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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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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05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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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5 【地人】以誠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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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咖啡店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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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午後，店裏的客人不多，非常君擦拭著剛洗幹淨消過毒的咖啡杯，眼神發散的樣子像是在發呆，其實不然，他是在研究那個總是坐在店裏最後一排的轉角位置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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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這家咖啡店的常客。從吧台的位置看過去看不分明，正好被當中的三角鋼琴擋了個正好，只能看到那人在本子上寫著什麽，那是本裝訂精美、相當厚實的記事本，非常君時常能看到他拿著這本本子。男人的面容極其精致，讓人找不出一點瑕疵。每次都坐固定的位置，點固定的甜點，非常君刻意觀察過，他每次往咖啡中倒的奶包、糖包數目都是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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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有強迫症？非常君摸著下颌猜測道。店裏的常客不少，他卻唯獨對這個人有十分的興趣，若要說理由……嗯，他是個美食家，而這個人長得非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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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地一聲，非常君回過神來，放下咖啡杯和幹抹布，彎下身子戴上隔熱手套，從烤箱裏取出熱騰騰的舒芙蕾，他的動作看上去十分優雅，但處理美食的每一個步驟都進行的恰到好處的快，舒芙蕾不過幾分鍾就會塌陷下去，雖口感無甚影響，但觀感就差了許多了。他將可可粉撒入篩網中，均勻地撒上舒芙蕾表面，利索地擦幹淨托盤，將甜點送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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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贈送的甜點。”非常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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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那男人揚起眉來，笑得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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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非常君挂上那副溫和的笑容，拿出早先准備好的說辭，“您正好是本店的第一百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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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老套了，這就是你盯著眩者看了幾個下午後想出的說辭嗎。”他些有刻薄地評價道，同時拾起銀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舒芙蕾烤制得恰到好處，入口即融，輕盈綿軟得如雲朵般的口感讓他不由地心情愉悅，緩和下了字裏行間的嘲諷，“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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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考量了一番，陳述道：“可以跟你搭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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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無神論。”地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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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覺非常君。”非常君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惜這時候門口懸挂的風鈴響了起來，有客人進來了，只得哎呀了一聲，頗有無奈地說道，“立刻就問你要手機號是否太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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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笑了聲，從上衣內袋中取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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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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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也並非總是一個人去咖啡店坐著，有時對面坐著邪說，有時是無人榜，或者地繭無限，非常君將那些人細細觀察過一回，帶著一股不爲人知的愉快，得出了他們都算不上朋友關系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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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的朋友寥寥無幾。非常君的朋友卻有許多，店裏的熟客，或者大學時代的同學，他這個人便是溫溫淺淺的，同誰都易于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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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對地冥的興趣非比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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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的隔天，地冥坐進固定的位置，還未點單，非常君把准備好的咖啡和棉花糖巧克力慕斯端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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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泡被拉成心型的花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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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你覺得這個橋段怎麽樣？”非常君笑吟吟地說道，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今天他把弟弟習煙兒拐過來幫忙了，不用自己一直守在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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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爲這個相當自來熟的稱呼挑高了眉梢，但未立即反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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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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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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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垂頭歎了口氣，地冥愉快地揚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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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我的進步空間還很大。”非常君樂觀地說道。“好友可以給點提示嗎，比如說，怎麽樣才是及格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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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狡猾，卻反倒讓地冥忽然來了興味。他慢條斯理地將身前的甜品碟挪到旁邊，然後站起身，手臂撐在桌案上，越身過去，非常君沒有動，仰頭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地冥低頭貼上了他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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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至少看起來還像個普通人，地冥就是從裏到外都不屑于與普通人並肩了高傲，孤僻，不以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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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很幸運地勾起了地冥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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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是個作家？”非常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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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確而言，眩者是劇作家。”地冥回答道，頓了頓聲，他銳利的目光望進非常君的眼睛裏，繼續說道，“你像個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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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非常君些有驚訝地睜大了些眼睛，“倒是還沒有人那麽說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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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覺。”地冥端起咖啡飲了一口，舌尖掠過上唇舔掉白色的奶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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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具體是演怎麽樣的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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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作一副老好人的模樣，最後才露出真面目的陰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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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噎了噎，“我有那麽凶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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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作家看進他眼底不置可否，非常君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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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給你說說我的發現，”非常君笑道，“你喜歡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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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是個極聰明的人，所以他向來對旁人的小聰明不屑一顧，然而非常君卻未給他那種冒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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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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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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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給好友留著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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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像是拿投餵地冥作愛好了一般，先是將自己店中的點心全部給地冥換著來了一遍，又將街上但凡他覺得好吃的，都在短信征詢意見後給地冥打包一份，地冥對此並無異議。他偶爾會戲稱非常君一聲美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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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交友的平靜日子像午後的暖陽一般，流逝得飛快，在地冥探究出非常君的真面目之前，這稀罕的友誼中的那一點微妙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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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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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面前穿著藍白T恤的人滿臉不對付地皺眉看著他，突然視線一轉，又喊到，“非常君，好久不見！”臉上還多了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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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好友……”人覺在說出這兩字後便後悔了，毫不意外地發現地冥的臉色更黑了，尴尬而生硬地笑道，“原來你們認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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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唇角彎起一個微笑，“美食家，你准備站在哪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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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中間？”非常君不確定地輕聲說道，依循著求生本能，看了眼天迹背後的君奉天，又往地冥那挪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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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天迹再開口，也沒再去看非常君，地冥回身從餐廳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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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在心裏哀歎了一口氣，才養熟一點，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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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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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打開門，是非常君，手裏提著一個塑料袋，裏頭裝著打包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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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不吃晚飯，對胃著實不好。”非常君誠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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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沈吟了片刻，說道，“六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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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非常君怔了下，沒立即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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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及格了。”地冥笑著側過身，讓非常君進了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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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實在是一個很難相交的人，言語刻薄，又自我中心。庭三帖爲好友非常君憤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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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麽熱臉貼他，我看他就從沒把你當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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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只是笑著說著好話，安撫好友，說自己心裏有數，地冥好友也非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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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可以感覺到，地冥確實把他劃進了自己人的範圍，比如說，他買劇票時會買兩張，雖然從不征詢非常君的意思，如果非常君有事不能去，也就將那張價值不菲的劇票扔了，不氣也不惱，下回依舊是買兩張。非常君十分滿意這個待遇，于是他邀請地冥跑遍了所有口碑出色的西餐店，又把所有味道好的街攤小吃一天一天換著樣給地冥打包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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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深冬，街上落了薄薄一層白雪，咖啡店已經打烊了，燈只開了幾盞暖色調的，空調打得很足。地冥最近把一頭墨紫色的長發染成了亮眼的橘色，他正坐在當中那架閑置了許久了的三角鋼琴前頭，指節曲弓，閉目彈出一連串的樂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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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捧著一杯摩卡反坐在凳子上，一瞬不瞬地看著閉目彈奏的那個人。雖然地冥家裏也有鋼琴，但這卻是第一次聽他彈奏。他只對美食研究透析，聽不出這是什麽曲子，或者這應當是地冥自己作的曲才對，曲章分了四個階段，每一個音符都在訴說著孤寂，但前半程如黃泉苦行，讓人覺得壓抑苦悶，不由得傷神難過，後半段卻氣勢驟然升起，似命運之主，翻手風雲，叫人心悅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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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終，地冥擡目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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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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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非常君臉上露出些茫然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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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先說說看，你當時爲什麽會對眩者産生興趣。”地冥端起爲他准備的紅酒，站起身來，走到非常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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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因爲……”非常君輕皺著眉似是追憶了一會，“因爲好友總是一個人來店裏小坐吧。”他些有不確定地說道，想了想又打趣地補充了一句，“而且好友長得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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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美食家，你應當知道眩者向來不喜被欺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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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都弄不懂好友在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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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俯下身，橘色的長發飛瀑般垂下，唇瓣與他的耳根貼得極近，一字一句清晰地低聲說道，“覺得寂寞的人從來不是眩者，而是美食家你，怎麽，還不願意與眩者承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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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的眼睛在片刻間褪下了僞裝，露出底下陰刻的城府，但隨即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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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願意繼續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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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低笑了聲，吻上他淡色的唇瓣——還帶著些許摩卡的奶香味，同時輕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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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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