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7 【天草二十六×如月影】《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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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9)

樓主發表於: 2017-11-07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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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7 【天草二十六×如月影】《惊梦》

【草如】

天草偷跑回中原了，从大洋那端晕船晕了好些日子，总算踏在软实实的故地上了。舒展一下腰身便想也没想的先回了海波浪，扑面的海风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恍惚如隔日的烟云流动，只是天草早已不再二十六了，他暗暗此刻阿达肯定在四处咋咋呼呼的讲他没良心，没义气。想到伊达那一堆的小崽子追在他屁股跟后到处跑就头疼，于是仅存的一丝拉的愧疚也付之于海水了。

蔚蓝的晴空照的人影明晃斑驳，天草踏出一步就没下文了，脚下的土松松软软，前方的路却异常遥远，他微眯着眼眺望海岸，云海攒动时他看天无常，看地清醒。心中打了假如，假如他还在海波浪做地头；假如他没到二十六岁那年；假如他信命信运；假如他脑子一热带如月影私奔了...很多假如，再假如现在他进去水净云天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天草晃了晃头，呼吸东洋的空气太久了就开始像伊达那样耍智障胡思乱想了。

迟疑了半天，天草还是朝里走去，看花看草看树木，啧啧道这花真水这草真好看，水净云天没什么变化嘛～临到了水净云天的门口硬生生拐了个弯，顾自哈哈道我还是去看看老乡们吧。

他左旋右转的踌躇不安，自家门口倒有些拘谨，身后多了个人也没察觉，低声唤道：施主为何不进去呢？

天草转身寻声看去，只见一白袍赤足小沙弥，双眸炯炯，眼睫狭长，额角眉眼皆如故人，手上串了串菩提珠，举手投足间竟让天草感觉那抑止多年的心悸再度躁动，天草连退两步。一时间思绪如海浪铺卷，沙弥见他惊愕犹似见鬼，自己也就退了两步再唤施主。

天草左右看了看面前的小沙弥，怎么看怎么观都像如月影的缩小版，沙弥被他打量的有些羞怯，天草问他那门那户，沙弥说同师傅行舟于海上遇着海难被海浪打到这里来了，小沙弥说他叫无念。

天草热血肠子，一拍胸脯好人做到底，整个海波浪我最大，带你找师傅去。沙弥眼中星斗闪烁，眨巴眨巴连忙道谢。于是两人痛痛快快踏上找师傅的旅程，水净云天门前的脚印也未曾朝前挪移半步。

大天草带着小无念寻寻觅觅，走也停停。路上土石颇多，终于忍无可忍，天草问他为什么要光脚走路，无念说师傅讲天地为万物，人也为万物，头顶天，足贴地感受万物融于万物。

天草说这是什么狗屁逻辑，神棍一族怎么都这个德行，俗话讲天下神棍一般黑。

天草又问：你脚疼吗？

小沙弥实诚的回答：疼。

前车之鉴的天草终于霸道了一回，一把背上白衣的无念就出发。

正如六岁的他被看不出岁数的如月影背在背上一样，那时候远阳斜晖，橙红的光洒在如月影的身上，将天草脸也蒸的通红，一向爱吵闹的人有了一刻间的安静，静静悄悄的趴在软背上，嗅着那人身上的檀香味，心脏处也好似不那么难受了。

六岁的天草遇见一月三身如月影时，村里的阿婶阿爹正追着他跑，他做着鬼脸四乱游走，村口那立了尊斜佛，他跑跑跳跳看到斜佛面前不知从哪儿冒出个陌生人影，白的发光，像白昼把村里那一阵的飞灰打散，亮了半边天，至少天草如此想着。如月影眉眼弯弯，温润如玉的唤他一声小友。

小天草便想，原来世间真有神仙。

天草生来就有心疾，也不知道是不是让人遗弃了，总之就是被乡里人在海波浪边捡了养活大，习字练剑，除了没有父母和先天心悸，小天草倒过得挺自在。

如月影住到了水净云天，少年小草起初是不甘愿的，他总有些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在心肠里打转，可他不知如月影究竟是男是女，于是纠结无果，白衣人风平浪静的住下来了。

相处些时日，天草才发现如月影坏毛病很多，例如一年四季都穿爱白色，光着脚趴趴走，不说怕衣服脏，脚也不觉得硌得疼。而且两袖清风双手摊，除了泡茶养花什么都不会。要不是有体温会呼吸会吃饭，众人都真要以为是仙人。
每次如月影被天草说道都会打着呵呵用那套感受自然之美的路数来编小草，小草断然还小，吃这一套路数，于是心甘情愿的给如月影洗衣裳。

孩童时候总觉得日子无趣又漫长，如月影在的时候格外漫长。这个样貌清秀的人却是个披了靓皮的老年人，每天除了整理花花草草外，就爱向人念叨着世间万物，万物有灵，聆听天语遵循宿命。那人也就是天草，天草听得烦了，便骂他神棍，说完就跑，看如月影伫在榕树下无奈的笑。

二十六岁后的天草才知道自己一生中最遗憾的是再无月影的水净云天。

某个时日，海波浪来了一位苦行僧，他见如月影足不覆履，能聆听天语，面相非常人，便要同他论经说论佛语，几个星斗来去，天草听不懂，懒得听，赶着别村的黄狗去摘花果，等摘了满箩筐的秋海棠回来时，如月影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
天草问他：你做什么要走

面白如玉的人一如往常的浅笑着答：我该寻天命而去了。

天草：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如月影眨眨眼：天机不可泄露。

如月影走的很干脆，天草很难过，他想终于听不到神棍胡说八道了，他想那人又不会武功，男不男女不女的，凭白长了张水嫩嫩的脸蛋，一路上被人劫色劫财怎么办？可他也没能拦住他，任由那飘逸的白衫随风远去。

天草背着小沙弥慢慢的走，边走边想，早知道亏成这样单身到死，不如当初就不要如月影离开，死活赖脸的都要让他留下来，至少从六岁到二十六岁之间没白活。

无念趴在天草背上战战兢兢，脸贴在顺滑的发丝间有些局促不安，奈何天草臂如铁箍将他安稳的固在背上，只得低声呢喃着阿弥陀佛。

施主方才到了院门为何不进去呢？沙弥小声问道。

天草：什么施主不施主的，小和尚，叫我天草大哥。

于是无念毕恭毕敬的叫了声天草大哥，复又问道。

天草晃悠着头，不知从哪里摸出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里面死过人，一个我欠他命的人。

无念：阿弥陀佛，大哥你怕鬼麽？

天草：你看我这样英武能怕吗？

无念：师傅讲过鬼绝非善恶，众生百相，世人心恶则恶，世人心善则不存，大哥你是好人，遇不见的。

天草听后心说我宁可做个恶人。

等到八岁的天草遇见真正意义上的算命生，那算命生说他天生武骨将来必是良才，算命的又掐了掐指，摇头叹气，活不过二六。天草差点没跳起来按着人胖揍一顿。

再后来有人到了海波浪找天草，说是他生父母的友人，那位友人告诉天草，他来自东瀛，一个很远的海岛。东瀛内乱，父母双亡，于此，天草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友人理所应当的成了天草的师父，教他剑法，也教了他东瀛语，想着总有天还是要让天草回到属于自己的故乡。

....

两人颠簸辗转绕着海波浪走了几圈，在一处废弃的庙宇找到无念的师傅，无念的师傅是个光头老和尚，灰白的眉须垂到了肩膀上，慈眉善目是有，盯着天草很不自在。天草其实内心很受伤，心底那丁点的希翼都被老和尚的微笑给抹灭了。

老和尚笑着问天草：施主一路走来可有自在？

天草莫名其妙的：我自然很自在，除了肩膀有点酸，腿脚有点麻，你下次让徒弟穿上鞋，我更自在。

老和尚摇摇头，问他心自在否？

天草不解，想要拉过一旁的无念问问他师傅是不是有点起肖，可举目过去，身旁哪里有什么白衣小沙弥，那小和尚头上无白发，身上无白纱，只是素着一身灰袍。

老和尚讲执着是苦，于心苦，于人苦，你见无念是执着，心便不自在。

心自在，心自在，心如何自在。

天草道：你们出家人讲因果，讲执着，那大师你告诉我，什么是因果，我的生死是因是果，他为天命而活，又为我而死，是因是果？天草此生无求，俗人一枚，心有执着才愿活。

老和尚轻叹：因果如何，皆是选择，他选择了你，也选择了自己，一生遵命而为，望你不再受宿命所限，为自己而活。

闻了此言，天草低呵，顿了顿: 他给天选择，给世人选择，给自己选择，除了天草二十六，他谁都给了。

不知从哪里捎来的飞花，扬过天草眉眼，恍惚一瞬，面前的老和尚和无念都化为泡影不见了，天草从床榻上猛的撑起身，零星的光透过窗隙柔和的浮在天草脸上，天草眨眨眼，喉头都像被无形的手勒紧了，他起身背剑，推开门扉，那外头的光亮都要将他吞噬，只余白昼而无黑夜。

老榕树下的如月影正拿着竹洒给花浇水，见天草醒了，便笑了笑，眼角垂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问他: 怎么起来这么早？

天草不语，如月影见他傻呆呆的站着不动，便走到他面前，伸手探上天草的额头：小草，你怎么了？

冰凉柔软的触感让天草回过神，一把将如月影的手握住，如月影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反射性的缩了一下，却也没拒绝，天草紧握着对方的手，埋在白衣人的肩头，不肯离开。

如月影见状也不再多问，不曾想对方如此反应为何，只是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天草的后背，像安慰小时摔伤的天草那般，只是如今的顽固儿童已经高出他几分，要让他勉强踮起脚才能不那么吃力。

良久，如月影才听到埋在肩上的人瓮声瓮气的说：我做了个噩梦。

如月影：嗯？

那人唇处颤抖悄息低喃：如月影，你死了。

如月影闻言，却是笑着呼了口气：生死于我，不过是个结果，那是众生的结果。

天草将人搂紧了，生怕化在风里消失了：可我还活着。

抚在背上的手愣住了，天草低声哽咽，一遍一遍的唤着如月，如月。

背上的指复又轻舞，如月影回抱了去，侧过脸感受暖热的藻发，隔着绿衫闭上眼聆听微然心跳，在男人耳廓道:你活着，那样很好。

比什么都好，如月影如此想。

他愿见草不再受困于天，他愿听树不再为草叹息，他愿闻滔浪带着无限远去。

他愿天草好好活下去。

改回自己的本名，不再执着过去罢。

天草听到心脏自深处跳动，像敲击着的慢鼓，一字一句的重复着话语，四周景物开始扭曲变形，他见烟霞又再度散去，他见明月不上枝头，从此以往，再无月影。

天草二十六从水净云天前醒来，圆日挂在天上，依旧亮得刺眼。

————end————

等到男人背剑远去，老和尚从林深处走来，他远眺天空，手指拨动佛珠，竟是无声哀叹。自榕树端飘下一团暖白光影，它漂浮几圈便化成人形，对着老和尚鞠了鞠：有劳了，老友。

老和尚：化蝶入梦，解他执着，好友你的心可有自在？

如月影点头，又摇头：吾此生遵从命运，做不得选择，吾唯一希望的，就是让他走上自己的人生。

老和尚：那你可有想过，他的人生，身不由己。

如月影:自私也好，伟大也罢，就让吾任性一回。

不等老和尚说话，身后就响起熟悉的声音：我讲过，只要你活着，无论什么状态，我都会等你。

如月影有些讶异的转过身去，只见一人半倚篱墙，嘴上衔了根枯草，一手捋了捋额前刘海，笑道：

如月影，我等你很久了。

《惊梦》完

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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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1.07 【天草二十六×如月影】《惊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