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30 【忏岩】雪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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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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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9)

樓主發表於: 2023-09-30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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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0 【忏岩】雪与花

#碧血玄黄千秋邀月36H
【9月30日 19:00】

这是琅笑衣初任殊台之位后的第一个冬天。

为皈者时不可私自外出，为殊台时便无此禁忌。可惜他册封之时已值金秋，甫上任更要积极表现，好容易得闲时凛冬已至。带着人熟悉地形的心岩心中颇有些遗憾，梵宇中亦有美景万千，怎奈何正值枯时，皆不得见了。

梵宇所在处其实远比魔城要温暖，即便下雪，也只是薄薄的一层。心岩牵着凤忏的手，他本是沉默寡言之人，今日却难得的想要打破这片沉默。

“凤忏，冷吗？”

这话题未免开启的太没技术含量。但琅笑衣本是八面玲珑之人，如今改过向善，这原来的长处便正好可以用来不让旁人尴尬。

“还好。魔城比这里冷得多，我习惯了。”说着，凤忏紧了紧身上披风。掌中凤忏的手起先握着的时候有一点凉，走了这些时候，倒也被心岩掌心暖热。关于魔城的那段过往，平时凤忏在梵宇中没人再提，正是“前尘已去”的道理。但今日他主动提起，仿佛是昭示着对心岩的坦诚，却也让这个本就对他心生好奇的人更想追问。

“既然魔城苦寒，想来花木难以生长？”脚下踏过的雪层随着步伐生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琅笑衣将目光投向远方，视线的尽头虽也是大半的白与灰，却也有蛰伏期待生机的灌木隐于其中。

若是在魔城，兴许会是一片白茫茫的雪。

唯有……

唯有那为禁世凄狂所钟爱的花园，被尽夜明韬特制的道具保护着，在雪铺满整个隳世魔城时仍能如春天一般温暖。

前尘旧事涌上心头，琅笑衣眼睫低垂，声音也低低的。

“魔城，有一处花园，四季如春，不为冰雪所扰。”

“哦？魔城之中亦有爱花之人吗？”心岩显然有些讶异。他自小便生活在梵宇里，对隳魔的印象除了凶残嗜血，便是他们奇形怪状的长相，自然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印象。

“嗯。凄狂……帝隳他很喜欢。”

谈及此处，琅笑衣把手抽了回来。心岩没防备，一下子掌心里空落落的。他实不知这时该说什么好，便只能沉默。琅笑衣也是分了神，行不到几步，足下正踏在一块薄冰上，就要打个趔趄，又被心岩一把扶住。

“凤忏，当心。”

他的视线自然恰好落在凤忏面上，自上向下看去，凤忏白色披风的下摆拖在雪地里，他下意识地又为他掸了掸沾上的雪，沾了一手湿凉的水。白色披风里裹着他惯着的红裳，在一片白的世界中显得格外扎眼。梵宇规定皈依修者可以按照自我意愿选择着装，他便一直没有穿僧袍。此时心岩看来，也觉得唯有这样的艳色才衬得起他。

琅笑衣的胳膊被心岩掺着，心岩的力道缓和了下坠的力道，他借力站起身时便和人挨得极近。他得以借机细细打量心岩的脸。是很单纯的一张脸，和眼睛里诚挚的关心最为相配，琅笑衣眨了眨眼睛，嘴唇轻轻擦过心岩的侧颊。

他若无其事地站直，礼貌而温和地道谢。

“多谢心岩殊台，今天已经走了太远，我们回去吧。”

但这次他没再把手抽开了。

心岩这次倒不好意思握紧，一路上虚虚攥着，掌心出了一层暖湿的汗。

凤忏是个什么样的人？

亲切、聪明，悟性甚佳。但也有一点神秘。心岩想。其实平常他和凤忏接触的机会着实不多。要说能碰上的机会，便只有他和凤忏轮流为皈依僧者讲授经文佛法时，下课的间歇常在院外遇见。凤忏抱着几卷佛经，微微笑着冲他颔首。他的衣角划过他的腰侧，像一阵含着清香的风。

他本想叫住他，但寺内的钟响了，一圈一圈漾开的波纹般的嗡鸣把他的话推了回去。总是错过的时机令凤忏同他的“亲近”若有若无，欲抓已成空。

就像，那日的吻。那是一个吻吗？心岩殊台按下心中的疑惑与悸动，走进属于皈依僧者的课堂。他一直都知晓这些人总是和凤忏更亲近些，若是旁人，大概会归因为他们都出身隳魔，境地相同的人总是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但心岩想，那只是因为凤忏很好。像他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该是耀眼瞩目的。当然，还是弃恶从善，在梵宇里更适合他。这并不能说是他的私心。

时间一点点往深冬里推，宗佛便改在藏经阁中教导弟子。这天，他问心岩，什么是业感缘起。

心岩自小深沐佛法，自然对答如流。宗佛没说心岩答得好还是不好，只是说：“外面雪越发大了，你们二人来时穿的少，很容易受寒。早些回去吧。”

出了藏经阁，心岩问凤忏道：“凤忏觉得，我刚才答得如何？”

凤忏偏头看向他，一双眼睛笑盈盈地。“这我不好说。只是觉得，宗佛很关心心岩。”他笑一笑，又接着说。“宗佛看心岩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心岩听了这话，心里却觉得不太舒服。

当天晚上，他在榻上辗转反侧。好容易睡着，却又坠进同一个梦境。梦里见到那日他带凤忏散步，薄薄的一层雪将广阔的大地完全遮住，一望无际的白中，只有来时路的四列脚印留下了清晰的痕迹。凤忏的脸被冻得微微发红，他扭过头来正要和他说些什么。

他要说些什么吗？他没有什么要和自己说的吗？其实旧爱难舍也是理所当然，但看着他说起禁世凄狂的时候的那副神色，自己心中也有一点酸涩。

这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二人这次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滑。

他也没能够拉住他，而是被凤忏拉着一起摔在了雪地里。雪花粘在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融化成湿冷的水珠流下去，兴许是心脏在胸腔里加速跳动的原因，他并没有觉得太冷。凤忏半压着他一条胳膊，在他怔愣的刹那，俯下身去……

这次真是一个吻了。且这个吻缠绵而悠长，令心岩始料未及。

凤忏显然对此事颇为擅长，心岩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是在压制自己。虽是温柔地吮吸着，但心岩知晓他要的不仅仅是这样。

他闭上眼睛，心底破戒的鼓点“突突”擂着，越是紧张，反而越是期待着他再进一步。吻是滚烫的，但是被凤忏的手抚过的身体，却一阵阵地发寒。心岩猛然睁开眼睛，见房中窗扉大开，冬日的冷风正猛烈地灌进来。他撑着有些乏力的身体，勉强走到窗边去把窗户关上。他手扶着窗框，浑身冻得不住打颤，倚在窗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头疼得厉害，对环境的感知能力也有所下降。若是换做是在平常，他就一定会发现，这房间曾有旁人进来过。

待第二日太阳高升时，心岩只得是告假，没法去参加早课了。

心岩平素为人温和，寺内修者多与他交好，便纷纷来看望。药师院的修者也亲自来诊治过并开了药方。他昏昏沉沉地看着往来的人，一双眼颇有些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他所期盼的身影。宗佛来了，传灯上师来了，圣虔者也来了。可为什么凤忏没有来呢？

其实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应该对凤忏来看望他这件事心怀期待。但是凤忏真的不来看他，他久违地感到了难过。不应存在的负面情绪像一根极速生长着的藤蔓，将他的心脏牢牢捆扎其中，攥得有一点疼。

“心岩？”

傍晚，心岩用过饭，凤忏方端着碗热腾腾的汤药姗姗来迟。心岩直起身子，让凤忏在榻边落座，一日来的失落此刻又被加倍地填满，倒比高烧更让他感到熬煎。

凤忏熟练地用白瓷勺在碗中打着旋，不时会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还不待心岩开口，凤忏就笑着道：“大家都来看心岩了，可药也得有人负责煎，是不是？”

他双唇微启，吹了吹舀在勺中的药液，递到心岩唇边去。如此体贴，如此细心。心岩当然无从拒绝，便顺着凤忏喂他的节奏，一口一口吞下苦涩的药汁。

凤忏把空药碗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又伸出手去探心岩的额头。仍是有微微的烫。

心岩半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他抿着唇看凤忏周到的为他安排一切。但喉咙中苦涩的滋味挥之不去，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在想：凤忏，你知道喂药是不应该一勺一勺喂的吗？

他终究没把这句话问出口。

“心岩身上还是有些烫，不如……我帮心岩用酒擦擦身体降温吧?”

“嗯？”心岩本想借此开口，让凤忏陪自己说说话，这下又被凤忏的提议给堵回了嘴里。

“心岩不必担心，我有经验。此法效果不错。”说着凤忏起身要去拿酒，心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倒也没拒绝。

不多时凤忏回来，他把酒坛也放在床边，又让心岩敞开衣襟。被酒浸湿的绢布缓缓在胸口打着旋擦拭，冰凉的触觉让心岩打了个哆嗦。凤忏的动作很轻柔，也很熟练，柔软的布料擦过的皮肤透出一层浅粉色。本是为了降温，心岩却觉得凤忏的举动让他的脸上更烫了。

他知晓凤忏之所以会如此熟练，必然是因为同样的动作他从前做过许多次。

“诶，心岩？在想什么？”

“在想……”被凤忏的问话拉回现实的心岩将目光移到凤忏的脸上。“在想，这便是魔城的方子吗？为什么不服药呢？”

凤忏的手猛地一顿。

心岩浅金色的眼睛眨了眨，终究还是不忍再说下去。他闭上眼睛，不再看凤忏，怀着前所未有的勇气继续说下去。

“昨夜我梦见了凤忏。我梦见在雪地里，凤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话还没来得及说，我们就一起滑倒了。然后……然后……”

“然后？”凤忏顺着他的话题问。

“然后你亲了我。”

凤忏沉默不语。

“现在我闭着眼睛。凤忏能不能再亲一下？我知道，这只是一个短暂……”心岩的声音低下去。“又甜蜜的梦。”

他闭着眼睛，眼球却因为紧张而轻微颤着。嘴唇干干的，他也不敢去舔。无论如何，等待总是最让人心焦的。

好在凤忏没让他等太久。

柔软的吻轻柔地覆盖了他的唇瓣，一点一点将干燥的唇面吮湿。凤忏的舌尖已经抵住他的齿关，他下意识地一松，让凤忏长驱直入。这个吻同梦中那个大为不同，凤忏不是急切之人，但心岩仍旧感觉到了这个吻的侵略性。下唇被凤忏噬咬的有些疼痛，然而他心中却是轻松的。

因为这不是他想象出来的一个梦，这样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一切是真实的。

凤忏帮他把衣服重新裹好，他上床去，在心岩身侧躺下。他见心岩仍闭着眼睛，便俯到他耳侧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会这样做，不是因为这是魔城的法子，而是我在意心岩。难道心岩全然不知吗？”

“嗯？”心岩睁开眼睛，与凤忏目光相对的一刹那，凤忏低头吻在他眼睫上。依旧是轻柔的。

“那今夜凤忏可否留下来？”

“好。”凤忏伸手抚了抚心岩的颊侧，不知道是药效的作用还是擦身的功用，总之热度已经消退。心岩侧身，信赖地倚在他身侧。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怀着这样的幸福，心岩的精神终于得以充分放松，他沉沉地睡去了。凤忏的手由他颊侧下移至颈侧，身侧人毫无反应，大概真的是睡得很熟吧。

眼神里潜藏的危险终于无声无息地退下去，琅笑衣最终什么也没有做。他把手臂搭在心岩腰侧，同他一起入眠。

“心岩？今天感觉怎么样？”

再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坐在面前的是笑眯眯的问菩提，轻轻摇着他的折扇。心岩见凤忏已经不在自己身侧，便以为他是做早课去了。想起昨夜那人抱着自己入睡，此刻见了问菩提，脸上还有些热热的。

“今天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大家都很担心呢。”

“是啊，昨夜凤忏还陪我到很晚。真是麻烦大家了。”心岩故作轻松地道。

“诶？凤忏吗？他有来过？”

“是啊，凤忏他人很不错，还喂我喝了药。”

“这样啊……”问菩提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心岩看出，赶紧追问道：“凤忏怎么了吗？”

问菩提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圣菩提正值枯时，似乎他体内的渡世三昧有些受到影响。今早宗佛已经亲自处理过了。”

“影响？什么样的影响？凤忏他怎么了？”

“心岩你冷静一点。其实没什么，你看我们也都没觉得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对吧？只是一点小问题，现在他已经没事了。”

“不是他的错……”

“当然不是他的错啦……”
似乎是为了让心岩信服，问菩提又补充道：“何况他昨夜来你这里也没做什么，宗佛明辨是非，他不会有事的。诶？心岩？你怎么啦？”

“是啊。他确实没做什么。”心岩垂下眼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菩提，是我失态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出格的事情只能够做一次，这是心岩为自己设下的规则。而如今他已经做过了，只是心中不免有一点点遗憾。

果然只有在梦里，娇艳的花才能在皑皑一片大雪中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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