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0 【羽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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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n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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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樓主發表於: 2016-08-20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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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0 【羽愁】回

沿着那条路走下去，走到秋风吹的落叶满肩，抬眼是星辰四方，耳畔则蝉鸣切切。他知道那条路很长，很孤单，而且走不到尽头。
羽人还记得那个夜里，天空若穹庐，广阔无际，蝉鸣声此起彼伏，衬的四周越发寂静。低垂的夜幕看似遥远又好像触手可及，蔓蔓荒草随着风缠绵，让人以为它们随时都会飘去。
有种梦幻般的美丽，更像是一种抓不住的忧伤。纵然预感到了一去不回，他也没有太多的情绪。
远处蝉翼翻飞，割断了片片落叶又盘旋而回，那人的目光沉静如一泓望不到底的秋水。
那夜他们点起篝火互相靠在一起浅眠，羽人恍惚梦见了那个神秘的地方，满眼的芦花飞荡，是他的故乡。
那个地方被一条蜿蜒河水包围，河外是中原，年年有着鲜花着锦的盛事，有着白马西风的传奇。河内是春霖，族人们信奉巫术且坚持着一种难以理解的早婚民俗。
羽人对故乡的印象原本仅限于罪恶坑那间屋子里用来垫桌脚的几本书以及娆女的只言片语，他在春霖甫一出生就颠沛流离流落中原，成名之后曾一度想去春霖看看，却因为很多事情怎么也未成行。于是至今人们提起，也只会说他是罪恶坑的羽人，中原的羽人，却没有人会说他是春霖的羽人。
愁落倒是春霖出来的，虽然也是少年时期就去了江南，但总比羽人好些，他说的出春霖那些少见的小吃，也知道春霖哪里的景色最漂亮。他与娆女一样，说起那个地方总是无可奈何又满怀柔情。
羽人初回春霖的回忆并不美好，带着浓烈的血色恶毒的权谋深沉的报复。多年前的某个夜里，他被娆女打了一顿瑟缩在墙角，娆女的声音凄厉而嘶哑，她怨毒的抓住儿子的双肩，要他回到那里去，杀掉那些人。
阴差阳错的，羽人践行了一部分。杀死了杀父仇人的一个养子，又和另一个养子成为了好朋友。这种听起来哭笑不得的事情，如果娆女知道，也许会狠狠打他几个耳刮子吧。
天不亮时，羽人和愁落各自醒来上路，他们要回一趟春霖。
彼时他们都是孑然一身，再也论不到上辈子的恩怨。愁落说小时候鬼梁家有几树梅花开的很美，羽人摇头说他没有见过。愁落又说现在回去也看不到了，鬼梁家已经什么都烧没了。羽人在他背后静静看着，他想着就算不在了也有曾经存留的痕迹。而他自己相对于春霖，似乎只能是个外人，盗魁在春霖应该是有家的，他却不知道在哪里。只听娆女说过那个地方离河边很近，在那里看日落很美，可那个地方跟羽人没有关系。
到了有人的地方，他们住店休息，风尘仆仆，把故乡作他乡，喝水的时候羽人又想，春霖的水和中原的其实并没有区别。
如是并肩而行了半日，愁落偶尔指点某处是哪里哪里。
眼看着天色不早，羽人忍不住问，哪里能看日落？
你要看日落？
还有河。
羽人又补了一句。
愁落想了想遂说，你跟我来。
春霖是个小地方，人也很少。羽人随愁落穿行过人群时，看见道旁有小儿玩耍。有的带着傩面伴作神鬼，有的折下花枝舞蹈作乐，有些孩子在唱歌。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羽人细细揣摩，那是准备祭祀的礼歌。
如果他是在这里长大，那这些孩子便是他的过去了。眼角眉梢绽开几缕温柔，他却始终没有笑出来。
愁落走在前头，一路朝着日落的方向，进入一片丛林，又宛转几个来回，总算来到一片高处。正赶上日薄西山，西方红霞万丈，分外壮丽。
羽人与他并肩，举目四望，这个地方很是荒僻，不像是曾有人烟的样子。
你在找什么？
羽人回头，被人一眼看穿总是有些尴尬，他凝眉思索盖怎样回答，愁落却早已走开，背靠着一棵大树原地歇下，不再理他。
羽人便随意的走着，他当然知道事情没那么凑巧。知道那个地方的人早已深埋黄土，他离开春霖的时候，愁落的娘还没嫁人呢！
时间真的已经太久……
然而羽人又松了口气，这样也好。他复而坐在愁落身边，不发一言，等到落日西沉。
他们彼此看了好一会儿，愁落又站起来说，走吧。
羽人问他，去哪里。
愁落像是想起了什么，蓦然笑了起来，问他，你想去哪里？
羽人一怔，只笑而不语，轻轻摇了摇头。
乌沉沉的夜色里一路走着，羽人意识到这似乎不是回去的路。
他们来到河边，河滩上的细碎石子在水波潋滟中发出点点清光。
从这里看来这道河居然十分广阔，似乎与天连接在了一起。
羽人赞叹了一句，你倒是知道很多好地方。
这个地方，不止我们来过。
愁落若有所思:这儿离中原很近，我听说，你的母亲就是从这里……前往中原的。
你怎么知道？羽人脱口便问。
吾在鬼梁家，从小便听着这些故事长大，要我说给你听么？愁落扶额，似是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
羽人向前走了几步，没有预料中的心情激荡，反倒忍不住叹息。
他低头看着满地石子，猜想也许其中几块曾染着娆女的血迹，又被河水日复一日的涤成本色。
往日的记忆在脑海中破碎不全，他对这里的印象实在太虚无缥缈。
愁落拍着他的肩，不发一言。
都过去了不是吗……
羽人闭了闭眼，不无感伤。
这一夜，继续露宿野外，各自对着篝火出神。
愁落先睡，羽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守夜。他抬眼望一会儿星空，又扭头看一阵河水，身边愁落盖着自己的披风闭着眼，却睡得并不安稳，身子稍微一动，披风便直接滑到腿上。
羽人皱着眉，替他继续将披风裹好。懒得再动，便直接靠在他的身边。
这个样子，虽然有些过于亲近，却令人无比的安心。他一生之中难得遇上一个愁落这样的人，一个体谅他心疼他又傻得从来不肯求他帮忙的朋友。
亦不知为何，即使旁人对他说愁落多么多么的杀人如麻冷酷无情作恶多端，他也无法置他不顾，对于他，羽人却是有一点偏心的。
这样一种无法理解的东西，或许只能用宿命来解释。
譬如此刻，羽人看着愁落的睡颜，天地寂静，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样的时刻，多么的难能可贵。
于是他靠近他，伸手搂过他的肩膀。
愁落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知道是羽人，顺其自然的靠在他肩膀上闭了眼睛。
羽人忍不住笑，继而靠着他闭了眼。
这一夜有徐徐的风，疏朗的云，试着把一切放下，果然真的是轻松了不少。
其实并不知道前路如何，可他知道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
幸运的是，此刻终于有人相伴。他所无法面对的那些过去，似乎因此终得坦然。
彼此相依能够带来温暖，正因为如此，才能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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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0 【羽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