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08 【北狼】《复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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衩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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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6-08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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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8 【北狼】《复来归》

1
秋雨潇潇，漫烂黄花都满径，神蛊温皇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卸了千雪孤鸣体内元邪皇的烛龙之炎，吩咐了凤蝶这几日寸步不离的守着千雪孤鸣，自己独自回了趟神蛊峰。
云遮雾绕的闲云斋之外，一人持伞而立似是等候多时，在见到神蛊温皇的同时上前几步，朝他颔首道：“温皇，千雪可还好？”
神蛊温皇羽扇轻摇，对单夸的出现全无诧异，只玩味地瞅了瞅他那张乡野村夫的面皮，调侃道：“单夸先生也是趣味，怎得前些天才尊称千雪一声王爷，如今就改了口。”
“……可否进屋说话。”身份已然被神蛊温皇识破，再瞒他也是无意，只是对外竞日孤鸣终究不存于世，故而一直没有承认。
“自然。单夸先生，请。”低头瞟了眼身旁并肩之人，濡湿的布鞋沾着黄泥，肩头也有大片水渍，乍看有些狼狈，躞蹀间贵气蕴藉。
屋里锦纹束腰三足香几上铜炉青烟游丝无定，单夸坐在客座，苍白温润的手搭在略显蜡黄的面颊上，寻得脸廓边隙用力揭去，继而褪下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
神蛊温皇坐在乌木圆后背圆椅上，神态惫懒地支着头睨看竞日孤鸣，阖眸假寐道：“千雪我已全力施为，但他之病情也着实重了些，饶是我也不敢保证日后会否落下什么病根。”
“多谢。”说着，竞日孤鸣又将那刚卸下的面具重新带回脸上，起身施礼道：“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千雪……千雪对你与藏镜人都十分看重，若日后他遇到什么危险之事，还劳你能多照料些，我这厢先谢过了。”
“王爷何故觉得我一定会照顾千雪？”神蛊温皇半眯着眼笑看背对他的竞日孤鸣，道：“温皇性情如何，王爷是聪明人又岂会不知……”
“我信你。”竞日孤鸣头也不回地推开紧闭的门扉，黯然苦笑道：“不如说，我除了信你，也别无他法。”
“王爷既知道千雪重情，难道不知他心中最重的那份情寄予何人身上吗？”
“那个人已经死了。”
神蛊温皇唇含讥讽，道：“王爷倒是明智，身死不管生前事，此去合该是青山绿水自在逍遥，温皇都有些艳羡了。”
“温皇……”竞日孤鸣转过来的脸上无甚悲喜，只一双眼眸凌厉如刀与神蛊温皇对视。
神蛊温皇羽扇轻摇，淡然道：“王爷与苍越孤鸣自己比之如何？”
“你有话不妨直说。”似是知道他意欲为何，竞日孤鸣内心越渐烦躁。
“苍越孤鸣无论心智皆与你相去甚远，可他尚知迎难而上，为何王爷却只会知难而退，当真不如稚子。”
竞日孤鸣闻言，蓦然双手紧握成拳，随即松开，好笑地摇摇头：“你居然会想让我回到千雪身边，温皇，你何时变得这样天真。”
“竞日孤鸣，欠他的莫非你还指望别人来还吗？”对如此懦弱的竞日孤鸣，神蛊温皇着实懒得去看，继而嘲讽道：“哦……我都忘了，金池姑娘对千雪倒是颇为中意的，想来王爷该是打得是这如意算盘吧。”
“还？！”竞日孤鸣武功尽废，病体初愈，神蛊温皇一席话句句夹枪带棒，顿时被苍越孤鸣捅穿的伤处又泛了疼，脸上渐无血色，瞠目大吼：“我杀了颢穹孤鸣！那是他嫡亲的王兄，我欠他的……早就还不起了……”话音未落，顿觉气空力竭，眼前阵阵晕眩，身子一歪挨着门框滑坐到地上。
“恕在下直言，王爷你早已孑然一身，何不孤注一掷。”神蛊温皇走过竞日孤鸣身边，随手丢下一瓶丹药在他身上：“毕竟就算死在千雪手上，又何尝不是君之所愿。”
似是对神蛊温皇的离开恍若未觉，竞日孤鸣呆坐在地上，许久之后才捂着脸，凄然道：“好个孑然一身……”

2
窗外月色朦胧，屋里烛火未点，竞日孤鸣倚着床柱，床上的千雪孤鸣仍旧昏迷不醒，凤蝶在见他回来后便漠然离去，想必也是温皇吩咐的，这人做事的风格当真是环环相扣，咄咄逼人……
竞日孤鸣轻手轻脚爬上床，撤去千雪孤鸣头下方枕，转而把他的头挪到自己跪坐的大腿上，借着暗淡月光凝睇千雪孤鸣睡脸。
多年不见，他眉眼末梢似是多了些风霜痕迹，料想在地门的生活定然也是不省心……
揭去面具弃在一边，竞日孤鸣低头吻上他干裂的唇瓣，似是要抚平唇上裂开的伤口，舌尖往复在唇上轻扫。
对了……他的小千雪在地门的时候还成家了，有妻有子，分明昔日无论颢穹孤鸣如何威逼利诱，他对成家都打死不从，居然也成了别人的夫婿。
竞日孤鸣挑开他衣结，吻落在他捆扎了绷带的伤处。
这幅精健的身躯上伤痕错落，其中也不乏有他的手笔，他失忆之后的日子里看到那处伤口，可会感到怨恨。
竞日孤鸣心中徒生悲切，蓦然在千雪孤鸣腿间趴下去，褪了他亵裤，埋首含吮他阳物，细心地用唇色包裹吞吐。
千雪的妻子可也会为他做这种事？他的千雪会是什么表情……
越想越心痛，感受到那处在嘴里逐渐硬挺，嘴里着实撑持不下，竞日孤鸣握住吞咽不下的根部，竭力往喉间探去，直插地自己下颚酸胀，却仍是百般想讨了他的好来。
千雪孤鸣大抵受了刺激，脑中虽是混沌不堪，却缓缓睁开了眼，双腿不由自主地夹住了竞日孤鸣的头颅，无知无觉地唤了声：“嗯……竞日……”
竞日孤鸣猛地抬起头来，惊恐地看向千雪孤鸣，见他双目涣散，貌似神志不清，当即大着胆子颤声道：“你方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千雪……”
恍惚间，似是感受到竞日孤鸣深沉的哀伤，千雪孤鸣不由得又唤了他一声：“竞日孤鸣……”
竞日孤鸣胸膛起伏如擂鼓，捧起他的头狠狠地吻上他的唇，也说不清到底是喜是悲，只恨不得将这个人揉进自己的血肉再不分离才好。

3
千雪孤鸣醒来的时候觉得格外疲惫，就像是精气神全被抽干了一样，半天提不起力气。
看来元邪皇真的不容小觑，上次他这么半死不活的时候，还是那会儿跟竞日孤鸣撕破脸，藏仔为了救他跳下悬崖，他意识弥留总能看到他大哥在向他招手。
“千雪王爷，你醒了。”竞日孤鸣又贴回了面皮，端了盆清水放在盆架上。
“是你啊，单……”话到了嘴边，忽然发现一时竟想不起对方名字，千雪孤鸣表情尴尬地坐起身。
“单夸。”竞日孤鸣拧干了毛巾递给千雪孤鸣。
“抱歉，抱歉，我有些睡糊涂了。”千雪孤鸣擦完脸，清醒了许多，蓦然想起许久没看到七巧，急忙问道：“七巧，不在这吗？”
“千雪王爷大可放心，七巧姑娘已经跟凤蝶姑娘一起回到还珠楼了。”
“哦，那就好。”知道七巧在还珠楼，他就放心了。
“之前温皇先生说你伤重不易移动，若是有需要，现在我可前去通知苗王或是温皇先生接你，总好过住在我这篱笆小院。”单夸佯装从容地倒了盆子里的水，将桌上拧干的布巾搭在盆壁，继而把盆子放回盆架上，过程中未听到千雪孤鸣的回答，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立在盆架边兀自失神。
“算了，这里挺好的，就不回去了。”千雪孤鸣捂着伤处站起来，坐到桌边倒了杯水润润喉，元邪皇那个火可把他烧惨了。
“这里挺好？”这处屋子不过是竞日孤鸣为了方便行事，问一个采参客买的，本想着等事情解决，他就离开，哪里想到会横生波折。
“是啊。千鸣孤峰你知道吧，就是中苗北边那个雪峰，我以前就住那。”
“住那？为何？”竞日孤鸣顺着他话头问道。
“为了研习医理。”千雪孤鸣笑笑，继续道：“我这性子老坐不住，那地方僻静，成天下雪，一般人走不远就得被埋，所以很少有人进得来。”
“是吗？”他还当他是不敢惹颢穹孤鸣生气，才安分守己地去守着皇陵。
“可不是，那地方啊……不是我瞎说，你去看看，狗见了都嫌弃。”
“单夸不过一介寻常采参客，如此险地怕是只能远观。”竞日孤鸣从窗下的三屉闷户橱上拿过油纸包好的牛肉馅饼摊在桌上，随即取了一块递给千雪孤鸣：“只是单夸不懂，苗王和温皇先生那里都有好大夫照顾你，为何要留在此地？”
“我现在是个伤患，去了也是给人添麻烦，不如等伤养好了再回去。”千雪孤鸣也不客气，吃完一个牛肉馅饼饼又顺手扒了一个往嘴里送，口齿模糊地道：“无须担心，保证不白住，吃穿用度你花多少，我给你写张纸你到还珠楼找神蛊温皇报账就好。”
“吃穿倒是无所谓，单夸在山里久居时长，天生地养，多千雪王爷一副碗筷总还是负担得起的。只是……为何是寻温皇先生，一般不该是寻家人报账才对吗？”竞日孤鸣眼见千雪孤鸣吃得太急，适时倒了杯水递到他手边。
“苗疆刚内战方休，眼下又值多事之秋，国库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家底，这种小事就让苍狼省点心吧。”说着，又对竞日孤鸣笑着道：“还珠楼虽然是个杀手组织，不过你别怕，凤蝶是我义女，你去之后如果腹黑温不给钱，凤蝶也不会亏待你的。”
“我想温皇先生应该不至于如此抠门。”
“他抠死了好吧！每次问他要个蛊补补身子，都要拿我的珍藏药材来还，一点亏都不肯吃。”
“是吗？真看不出来……”
“他那是演技精湛，一般人都会被他那副温文儒雅的书生模样骗的稀里糊涂的。”
竞日孤鸣听着千雪孤鸣天南地北的聊，馅饼很快都被他一个人边吃边聊消灭殆尽，不觉过了个把时辰想起神蛊温皇的嘱咐，起身去抽屉里拿出打包好的药材：“千雪王爷，我该去煎药了，你不妨上床休息一会儿。”
“我跟你也算谈得来，就别王爷长，王爷短的了，听着浑身难受。”手脚利落地夺过竞日孤鸣手里的药材，千雪孤鸣跨出门去，道：“还有煎药这事还是我自己来吧，熟着呢，你去忙别的。”
“那……千雪，炉子在院子里，我去街上采办些用度。”
“去吧，去吧，回来的时候帮我带坛子烈酒，越烈越好。”
“烈酒？这对你的病情不好吧……”
“我泡药酒。”
“好……那我去去就回，你自己小心些。”
“我好着呢，快走吧。”
默然行走在山间小路上，竞日孤鸣经不住回头望了望身后的篱笆小院，曾经他为了皇图霸业用和善的假象伪装了自己三十年，可若是做单夸能让千雪对他重展笑颜，他又何妨再伪装三十年……

【待续……】

[ 此帖被衩衩在2016-10-18 16:0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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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巫_夜蘭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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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6-06-09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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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話虐慘了QAQ
這樣的偽裝、欺瞞，究竟是好是壞？
算不算是另一種殘忍？

千言萬語，似乎只能深深嘆氣......

贈花一朵

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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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南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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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6-06-11 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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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叉叉你又开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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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

3樓發表於: 2016-06-13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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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2樓(陌南央) 的帖子

这都被你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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衩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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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6-10-17 00:5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4
千雪孤鸣熟练的照看着炉火，那包药材看得出腹黑温还是下了血本的，冰蚕蛊都舍得晒干了给他做药引。
说起来，他都快忘了自己勉强还算个大夫，此刻回想自己学医的动机，真就是个笑话。
这么多年，居然连竞日孤鸣是装病都看不出来，大抵他真的不适合学医吧，本来嘛……他就是个不会读书的主儿，让他上阵杀敌还行，让他拿笔杆子咬文嚼字，他情愿自挂东南枝。
“王叔，你能起来了？！”苍越孤鸣高兴地一路小跑过来，这几日他抽空就会过来看看千雪孤鸣。
“苍狼？”千雪孤鸣诧异地抬起头，道：“你怎么来了，苗疆那边怎么办？”
“王叔放心，铁骕求衣看着呢。”
“铁骕求衣到底是外人，你实在不该轻率离开苗疆王城。”
“王叔教训的是，我等会儿就回去。”
“知道是教训，怎么还笑的这么开心，知道你皇叔舍不得骂你是吧？”
“不不不……就是，真的高兴……”苍越孤鸣抱着千雪孤鸣，眼眶一下就红了：“王叔，我还以为再也听不到你教训我了……”
千雪孤鸣叹口气，心疼地摸摸他的头：“这几年辛苦你了，等王叔身子骨好了就回去皇城陪你，以后都不走了。”
“真的！”苍越孤鸣激动地扯着千雪孤鸣的衣袖，转念一想，又涩然道：“这样会不会委屈了王叔，王叔你素来最讨厌被约束。”
“那你就快些把苗疆治理好，这样等王叔老了，还能出去浪得几日是几日。”
“嗯，好……”苍越孤鸣看看千雪孤鸣，有些话到了嘴边，在唇齿间打了个弯又咽了回去。
千雪孤鸣蹲着地上给炉子煽火，攥着衣袖去揭锅盖，见差不多三碗水熬作一碗，旋即握着锅柄把药倒进碗里，又铲了些土用来熄火。
苍越孤鸣小时候住在北竞王府学习礼法，经常能见到在厨房熬药的千雪孤鸣，他这个王叔在世人眼里向来恣意随性，却唯有煎药的时候能显出几分专注细致来，全是为了……竞日孤鸣。
“王叔……”苍越孤鸣低垂下眼眸，有些不敢去看千雪孤鸣：“竞日孤鸣死了。”
“……”没有苍越孤鸣想象中的错愕，千雪孤鸣端着碗神色很是平静：“谁杀的？”
“我。”
“那再好不过。”
“王叔……”
“还有什么要说的。”
苍越孤鸣摇摇头：“是还有些事，不妨等王叔你身子好了再说不迟。”
“说吧。”千雪孤鸣刻意仰天大叹一声，口气甚是戏谑地道：“难道你觉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你王叔我承受不起的……”
“我派人查过了，太皇爷爷的死与皇爷爷有关，并非……并非皇长孙所害。”
端在手里的药碗在地上摔得粉碎，千雪孤鸣的脸色铁青，苍越孤鸣看到他端碗的手被烫地绯红，显然他之前对竞日孤鸣之死并非无感，只是逞强做个样子罢了。
“苍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看到千雪孤鸣俄而仓皇的神色，苍越孤鸣没敢再继续往下说，后悔地上前攥住千雪孤鸣的手腕查看他掌心的烫伤：“王叔，对不住……”都怪自己太过躁进，急于想让王叔了解王族悲剧的始末，才会害得千雪孤鸣伤上加伤。
千雪孤鸣慌乱地颤抖着手发抓苍越孤鸣的衣领，苍白着脸对苍越孤鸣声色俱厉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父王怎么会弑父！？
这怎么可能！
“王叔，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等你病好了，苍狼一定把事情全部告知于你。”苍越孤鸣喟叹地拽下千雪孤鸣已然冰冷的双手，继而再度抱住千雪孤鸣语带哽咽道：“王叔……苍狼现在只有你这么个亲人了。”
苍越孤鸣的话就像一击狠鞭抽在千雪孤鸣心头肉上，脑海里蓦然闪现出那年中秋和乐融融的画面，亦是悲不可抑。
“苍狼乖……王叔、王叔会陪着你。”
千雪孤鸣倒吸一口气，逼回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又一下像往昔一般抚摸苍越孤鸣的头顶，如果美好只能是假象，他情愿永远活在地门糊涂一世，可他还是醒来了，回到了无法挽回的现实，余生再没有那个人，他的恨已无从追讨……
他能做的，也只剩下尽心竭力替王兄守护好怀里的苍越孤鸣，还有苗疆的万里山河。
而回忆里那年的人月两团圆，再也不可忆……

5
金乌西沉，竞日孤鸣一手提着村市买的纸灯笼，一手兜着包裹走在回山的泥道上，迎面苍越孤鸣昂首阔步而来，竞日孤鸣低头对他躬身施礼，道了句：“小民见过苗王。”
苍越孤鸣伸手托了一把竞日孤鸣的手腕：“单夸先生无需多礼。”
竞日孤鸣应声抬起头来，借着灯笼昏黄的烛火，就近瞅见苍越孤鸣眉眼间的愁苦，随口问道：“苗王，貌似有心事？”
“……”闻言，苍越孤鸣略一沉吟，看了看眼前的单夸，叹气道：“今日孤王言语有失，王叔心中怕是不痛快，还有劳先生多加照料。”
苍狼惹千雪生气了吗？！竞日孤鸣眼里的诧异稍纵即逝，继而低垂着头毕恭毕敬应承下来：“苗王竟可放心，小民定当妥善照顾。”
“那……麻烦先生了。先生如果有什么不便，这环佩你拿着，孤王会吩咐下去，见到此环佩之人可直接面见孤王。”
竞日孤鸣伸手接住苍越孤鸣递过来的环佩，双膝一屈跪在苍越孤鸣面前，俯首道：“小民承王上恩典。”
静待苍越孤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竞日孤鸣才起身疾步赶回逍遥小居，心里将苍狼会惹千雪不快的原因逐一思忖，当即罗列出几种可能，可依千雪现在的身体情况，无论是他心中所想的哪一种，对千雪来说无疑都是沉痛的打击……
此刻对苍越孤鸣的思虑欠妥，竞日孤鸣难免心生埋怨，尤其看到院子里破碎的瓷碗和黑暗的房屋，竞日孤鸣的不安更多了几分。
“千雪……”推开房门，屋里果然不见千雪孤鸣的人影，竞日孤鸣脸色沉凝地蹲在地上寻查千雪孤鸣的足迹，又顺着这些不清晰的痕迹在篱笆外找到一处灌木，枝叶似是被人推挤踩踏过，多有断枝残叶。
竞日孤鸣提着灯笼打着十二万分仔细顺藤摸瓜，穿林徐行，忽见河滩上站着的人时，明月高悬将千雪孤鸣孤单的背影照得格外寂寥。
望着这样木立在河滩边的千雪孤鸣，竞日孤鸣生生顿住了脚步，他突然很怕……怕千雪孤鸣在哭……
他已不奢望千雪会因为自己的死而心痛，只是倘若真如他所料，苍狼告诉他的是自己王兄弑父夺帝的真相，那也是自己点破的……围杀天阙孤鸣之时，苍狼就在他身边，其实他若想说早就可以告知苍狼，又何需他自己多言，是他自己不愿放弃这一手摧毁苍狼意志的机会。
或许再一次，他将千雪孤鸣推进了绝望的深渊……
沉默地握紧了手中的灯杆，竞日孤鸣无声苦笑，转身原路返回，可没走多远却听到千雪孤鸣癫狂的大笑声，刹时心惊不已，赶忙又回头冲出了树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父王，他的王兄，他最爱的人全都……全都是靠着弑亲登基称帝，可笑他还鄙夷自己王兄多疑，竞日孤鸣多心，其实是他自己太傻对王家的无情一无所知。
竞日孤鸣担忧地站在岸边看着千雪孤鸣不顾伤患奔跑进河里，肆意运掌击打水面发泄满腔愤懑，水幕窜升丈许又倾盆而下将千雪孤鸣淋地狼狈。
“千雪王爷，你伤重未愈，还是快回屋休息为好！”心疼千雪孤鸣如此伤害自己，竞日孤鸣压住内心翻涌的酸楚，毅然冲进河里试图劝阻他继续这样耗损内力，然而自己功力尽失，根本无法接近水幕中心的千雪孤鸣，只能大声喊道：“千雪王爷，苗王还等着你回去呢！”
千雪孤鸣对周围的事物全然置若罔闻，一径胡作非为，如果说竞日孤鸣是为父复仇才有心杀王兄，那父王呢……他已是太子之尊，为何下此杀手！？
“皇位？权势？”难道为了这些无谓的东西，就要弑父弑子，如此丧尽天良即便坐在王座上又如何能心安理得！
本就是旧伤未愈的病体，又兀自强行催动内力多时，千雪孤鸣顿感胸口犹如被人撕裂一般，仰首呕出大口鲜血，紧跟着意识逐渐昏沉，连视线都模糊不清。
“千雪！”惊见千雪孤鸣不支倒入湖水中，竞日孤鸣再顾不上伪装，纵身入水急忙捞起下沉的人，继而抱回岸边紧张地拍了拍他的脸：“千雪……千雪，你醒醒……”
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面皮经过河水涤荡逐渐脱落，竞日孤鸣颤抖着手擦拭掉从千雪孤鸣嘴角不断溢出的血丝，俄而凝睇着血液染红了自己的手，整个人颓丧地抱紧了昏迷的千雪孤鸣。
称孤道寡的王途上他早已经是满手鲜血，可此刻看着掌心的鲜血，只觉触目惊心。
自诩聪颖过人，却不过落得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下场，如果天注定他今生误入歧途，不得善终……
那至少……人生的末路但求死得其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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