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30十夜溫泉。其八點五，4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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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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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5)

10樓發表於: 2012-06-19 23: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給　漩君：

　　欸，不否認是愚忠，忍者總有些特質使人心疼……那也是其中一點，盲目追尋目標或許終究比沒有目標的好……是嗎？不得而知，對於一心追尋的人，很多事情都是不必要的，所以說他傻，是真的很傻。
　　啊哈哈，沒有香樓主此文將大大遜色也。（無誤
　　所以探討香樓主的本性、咳，特色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省下來，反正知道他是個愛溫泉、熱愛溫泉、非常熱愛溫泉的人就行了！（這啥結論
　　看得出　漩君好像不喜歡劍子捏，他被修理也是……嘛，你知道的。ｗｗ
　　謝謝不棄閱讀。：）

　　給　ｙａ君：

　　先謝謝　ｙａ君的喜歡。欸、萌嗎？是看見香樓主這樣所以很開心嗎？（哪樣
　　香樓主可是主要角色，缺他不可，所以是狀況外也好，製造狀況也好，都是非他不行──嗯，極其重要，所以十夜溫泉才會灑灑而行，然後，到底會不會順利找到呢？這是個好問題哪。ｗｗ
　　劍的角度一直是很好玩的，不同的角度看世界，一定會更美好的，尤其是不群之芳的不群這樣。（喂）那麼就來期待他真正的性格吧。
　　嘛，至於兩人之間的記憶嘛，就先丟個伏筆好了，有朝一日當瑾再度記起……（咳咳）還是來期待香樓主的溫泉好些，是說對吧？
　　（椅子遞）不用蹲，可以慢慢等待便是。
　　謝謝不棄閱讀。：）

白色雪地灑下不受喜愛的黑種子，清清淡淡。

頂端

非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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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5)

11樓發表於: 2012-06-19 23: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其三、

　　現在才第三夜而已。主人正興致勃勃地翻閱書籍，旁邊的龍宿低聲開口，帶有微微的不耐。
　　進度是十分之三，想來他還得陪上主人一段不長的時日，和已經被主人同化的好友──劍子仙跡，只是這一路觀來不由發現兩人相處很奇妙，再更精準的說法應該是，這兩人會湊在一起本身就是件很奇妙的事。
　　如果不是有第三個人存在，偶而緩和兩人之間的摩擦──很像都是由劍子先惹起的，這還是一路下來的心得──以及，增添感情麼……？人類的情感果然很奇妙，看似不能相處的兩人却偏偏相處在一起，其實沒那麼嚴重，將情況嚴重化的可能是主人，畢竟他沒事得到一本《十夜溫泉》的異書，龍宿每每停留在那上面的目光，無一次不是燃燒著想將之燒毀的憤怒。
　　也是，只要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無所謂的，想龍宿在龍煙苑待得好好的不說，還硬是被拖出來捲入這場風波，除了溫泉還是溫泉的風波。
　　在現下這個時候，龍宿輕輕掃了主人一眼，連帶旁邊也極有興趣的他的好友，前者毫無所感，後者稍微有點自覺，大概過了幾秒才回頭看向龍宿，但龍宿此時已專注地玩著自己扇子，劍子張了張口，還沒說話主人便先開口了。
　　「這是……一張圖？」
　　劍子的吸引力瞬間被拉過去，龍宿再次掃過一眼，唇畔勾起極淡的笑意……不太明白那是什麼樣的意義，但總是有一番見解的古塵說話了。
　　『紫龍，我記得上次看到你主人這樣笑的時候，我主人……』古塵意味不明地收口：『算了，那都過去了。』
　　還好都過去了……古塵細聲嘀咕著：幸好都過去了。
　　照理說我應該發揮主人的好奇精神，好歹劍如其主，多少也該學得主人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行為，但劍始終不如其主，不群之芳，其實取得很正確。
　　不過我還是挺好奇劍子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阿劍，你怎麼看？」
　　「嗯……」劍子沉吟，主人倒是在旁很安靜地等待，只是劍子說的話向來很沒建設性，難道他又忘記了？
　　「這是一張有含義的圖。」
　　主人將書稍微移向自己，「吾知道。」沒把「然後？」這樣的話問出口，可能是他記起了，避免浪費時間還是自己想比較實際……也或許，在場還有個正常到不行的正常人，同時還很聰明，所以主人二話不說地轉移目標。
　　但他還是忘了那個聰明的正常人從頭到尾都不屑參與他的十夜溫泉。
　　「阿龍，那你怎麼看？」
　　「不怎麼看。」一貫是龍宿的回答風格，揮扇的當下輕巧地掩飾半張面容，扇子底下也一貫是冷笑，似笑非笑的神情將嘲弄襯托地更加出色……應該是說，嘲弄這兩人不遺餘力，為了那可笑的溫泉。
　　只是人各有所好，偏讓一位看起來明明是走儒雅悠閒路線的男人喜歡上溫泉，瘋狂的程度難以用筆墨敘說，也無法敘說；又偏讓一位看起來明明是仙氣脫俗的道長跟著插手此事，原因很可能只為了好玩、找樂趣這樣無意義的理由……所以結論是兩人湊上一起，便會倒楣第三個人。
　　「吾說了不怎麼看。」完全無視主人一個勁兒將書推到自己面前，龍宿只差沒用扇去打落它……但他還是動手了，只因為主人已經將書推到龍宿眼前……雙眼距離三公分處。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何況龍宿？清脆聲音沒因此響起，只因主人是集境的劍葩，劍術高明到一種惹人厭的境界，拳掌功夫更不用說了，以致翻手出掌間，一場小比試無聲進行。就在龍宿扇子二度落下之際，主人不著痕跡地托開他的手，打算將書收回，然而會這樣輕易放過的就不叫龍宿了，龍宿踏出右腳，迅速地左掌打出，那掌氣的目標似乎不是書……主人不及反應，只好身子努力一偏，閃躲得極為狼狽。
　　龍宿微笑。
　　「阿龍！」
　　沒再讓主人開口，龍宿將手伸出，「拿來。」
　　「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說是這麼說，主人還是屈服地將書遞出，兀自碎唸：「吾不該躲的，你的準頭一開始就沒準過……」
　　龍宿偏了偏頭，他的視線從書中內頁移開，「至少汝有躲的行動。」拋下一句話，龍宿轉身踏開步伐，留下極具份量的威脅。
　　「否則，下次吾不會再有考慮。」
　　主人歎了口氣，「你就這麼討厭不群之芳嗎？」
　　「呃，吾想龍宿不是討厭不群之芳……」雖然知道龍宿不可能這麼無聊會從武器下手，但是某個人若真的視溫泉珍逾配劍，那龍宿肯定不齒，進而做下屬於疏樓龍宿的行為──主人既不惜之，留之何用！
　　看著主人匆匆追上龍宿，劍子也歎了口氣，「幸好你閃了啊，香樓主，否則別說是朋友，你連敵人都稱不上。」
　　聽起來很有感觸的一句話，古塵印證了我的猜想。
　　『果然只有經歷過的主人才說得出這樣的話。』
　　這算是幸災樂禍……？紫龍連冷哼都沒有，所以是無言以對？

　　龍宿深不可測，常常在得知書中內容後便有了答案……還是該算是靈感？見多識廣的他正往一個方向邁進，沒有遲疑。
　　「阿龍，你知道這圖是在說什麼？」
　　「不知道。」
　　「那……」主人躊躇著要不要開口，只好轉移對象：「阿劍，你覺得這張圖像什麼？」
　　像什麼？劍子臉上浮現一抹困惑，他想了想剛才書中的內容，那圖案……他叫了聲，「地瓜，不過底下的線又太齊平了，感覺很像是……」
　　「汝是肚子餓了嗎？劍子。」龍宿斜瞄一眼，事情向來不複雜，複雜的是因為劍子和香獨秀兜在一起而已。龍宿有了感想，接著是自問那為什麼自己會處在這裡？非得和這兩人一起尋上十夜溫泉？念頭至此，他在心底無聲歎息。
　　劍子尷尬地笑了笑，反問龍宿：「那不然龍宿你覺得那是什麼？」
　　龍宿有沒有開口的打算不清楚，但是主人搶先一步的習慣沒有改變。
　　「溫泉！」
　　你夠了……劍子臉上的笑容更加尷尬了，他前方的龍宿只是稍一停頓扇子的擺動，遂又瀟灑自如地輕揮……揮不去惱人的香獨秀啊。劍子在心中默默吐槽。
　　「你看看，阿劍，這樣的形狀，這樣的弧度，這樣的大小，不正是最佳溫泉的代表圖嗎？」主人口沫橫飛地描述著：「尤其是這頂端的彎度正是微妙，要彎不彎這樣的溫泉洗起來才正是享受，因為你知道你的人可以躺在那裡，既悠哉且愜意地俯視整個溫泉奇景，將氤氳盡收眼底，豈是享受一詞可以說清？」
　　天音啊，主人……你沒看到劍子的眼神瞬間放空，腳下也差點踩空了嗎？
　　「啊？」
　　這句「啊」也來得太遲了點，龍宿依舊穩定踏著步伐，不要聽，不要看，人生才不會多添麻煩。
　　『所以紫龍，你主人認為那圖像什麼？』古塵不意外地搭上話題，他一直想搭訕紫龍開口，而紫龍却沒搭理他幾次，想必是知道一旦搭理便沒完沒了，很有他家主人的風範。
　　不過龍宿深不可測，其劍亦然。
　　『……島。』
　　一時之間古塵反應不過來，大概過了幾秒才發現那個單詞是紫龍說的，愕然回應：『倒？倒什麼？』
　　我想那是島嶼的島。終究我沒將這句話說出口，不要搭理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見到古塵死纏爛打的行為還挺有趣的。
　　尤其是紫龍怎麼樣也不想理他的時候。

　　好不容易停止了圖像什麼的話題，不死心却又問不出所以然的主人二度開口：「那阿龍，你有方向了嗎？」
　　「或許有，或許沒有。」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主人不滿說道：「哪來或許有或許沒有的說法？」也是，在主人的世界裡就是二分法地簡單明瞭，溫泉和其他──包含了所有不是溫泉的都名為其他。
　　龍宿淡淡一笑，沒有回答主人的問題。
　　「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那麼單純嗎？」劍子忍不住插嘴：「龍宿是不想給你太大的期望，免得你失望落空。」
　　龍宿是這樣的意思？主人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用力拍向劍子的肩，「阿劍吾明白了，原來阿龍用心良苦，是吾錯怪他了。」
　　雖然龍宿快步走在前方，但怎麼說……這樣意有所指的一段話他會沒聽見嗎？龍宿動作不變，踏出的腳步也沒有遲緩……想來已經麻木了。
　　有一個主人是很頭痛的事情了，有一個劍子是更加頭痛的事情。不知龍宿是在什麼時候發覺這個道理的……應該是早在一夜溫泉的那個時候。
　　古塵又有話了：『紫龍，說到你家主人啊，還真不是普通的耐性好，想我家主人結交那麼多朋友，至今還算常有來往的只剩下你家主人……跟佛牒主人而已。』
　　其他人都跑哪去了……古塵頗有微詞地低聲唸道，主人這個性啊……
　　佛牒主人……有機會我還真想見識這兩位，佛牒及其主人，交雜於龍宿與劍子中間的神秘人物，定是有不同於人的定力才能安然處在兩人之中，維持這樣一段而亙久不改的情誼。

　　地點來到一處市集，人不多，只是都有志一同地往某個方向而去，很像是彼此約定好的，見此，主人不禁亮了雙眼。
　　「阿龍，他們去的那個地方是不是有溫泉？」
　　「沒有。」
　　知道主人其實聽了也不會改變想法，他冷漠看著主人興匆匆而去，尾隨在人群之後，很快地不見蹤影，因為主人抱持著「有溫泉洗怎麼可以輸人」這樣的豪情，硬是衝向最前鋒，用手撥開了不少平民百姓。
　　劍子收回目光，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很想跟去，礙於龍宿注視自己的目光已經……所以他難得忍下，待在龍宿身旁。
　　「汝不去？」龍宿臉上有著笑意而聲音却無，「走吧。」
　　劍子戰戰兢兢地跟著其後。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有時候是意外的不和諧？
　　『這樣的相處果然是最適合你跟我的主人了。』古塵很有感想地說道：『你看他們相處的多融洽，紫龍你家主人笑得多開心。』
　　……你到底是哪裡看到龍宿笑得很開心了？
　　『閉嘴。』

　　「呃，請問一下……」眼前一名男人壓低音量，模樣緊張地開口問道：「有沒有賣那個？」
　　站在他前方的婦人會心一笑，熟練地回答：「有啊，你從前面右轉的第二張桌子上就有了。」
　　「喔，好，謝謝。」
　　「不會。」
　　面前井然有序地排放數張桌子，只見男人鬼祟地往其中一張桌子而去，主人見到後便有樣學樣。
　　「請問有沒有賣那個？」一定是寫溫泉名勝在哪裡的溫泉書！不用想也知道主人沒開口的話是什麼，他眉開眼笑地等待答覆。
　　「有啊，一樣你從前面右轉的第二張桌子上就有了。」
　　其後跟上的兩人見此情景，劍子問道：「龍宿，那個是哪個？」
　　「就那個。」
　　沒把龍宿回答放心上的劍子，依樣畫葫蘆地向前問道：「請問有沒有賣那個？」
　　連續遇見三個同樣問題的婦人面不改色，仍是笑容滿面地開口：「有啊，請從前面右轉的第二張桌子上就有了。」
　　劍子點點頭，才要踏出腳時又收回來，生怕被發現似地，他低聲問道：「請問……那個是什麼？」
　　婦人微微睜大了眼，「你不知道那個嗎？」
　　「欸……」劍子東張西望，聲音愈低了，「不知道。」
　　「那你怎麼會問那個呢？」似乎是感到有趣，婦人呵呵呵地笑了起來，那不客氣的大笑模樣直讓劍子想找個洞把自己埋了，把眉都笑彎了才稍微止住笑聲，她手撫胸口順了順氣才開口：「你也是聽信傳聞來的吧？」
　　「什麼傳聞？」
　　這次婦人的眼睛更加瞪大，她不敢置信地說道：「怎麼你連傳聞都沒聽過就知道要來這邊嗎？」
　　「啊？」劍子滿臉困惑，婦人是在跟他說什麼？怎麼他有聽是沒有懂。
　　「這樣好了，你先去那邊晃晃，有發現想要的再回來跟我結帳。」
　　稍稍收起疑問，劍子來到主人身邊，後頭的龍宿早已晃到別處地方，買他的零食去了。
　　「香樓主，你有什麼發現？」見主人手拿本書，雙眼直愣愣地盯視，半晌沒有答話，劍子湊上前，書的封面似曾相識，很像是三夜溫泉上的圖。
　　「對了，就是這個！」主人突然大喊，差點沒把劍子嚇到，他轉過身，感動莫名地牽起劍子的手，「阿劍，你看，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啊！三夜溫泉！」
　　……三夜溫泉是一本書？還沒回應，主人準備動手拆開的同時，那名婦人連忙喊住：「請等一下，這是要賣的書，請勿隨意拆閱。」
　　主人立刻往劍子看去，殷殷盼切的目光險險讓劍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呃，香樓主，你確定要買這本書？」
　　「對！」
　　劍子還在猶豫，忽地發現旁邊那張桌子上的書好熟悉，拿起一看，頓時傻了，「這……跟這本書有什麼不一樣嗎？」
　　婦人踏上前，以專業的態度解釋著：「不一樣的，這位先生拿的是半島，這本則是全島。」怕兩人不懂似地，她還用手比劃，「看到了嗎，這本的島在最底下已被截斷，是只有一半而已喔，跟另外你拿的這本不太相同，是島的全貌，所以是全島。」
　　劍子狀似認真地在聽，不過他聽了前半段就決定忽略後半段，他的目光飄到別張桌子，封面上頭還有第二個島、甚至是第三個島……迅速掃了下周遭意外多的人群，不禁納悶這些人都是來這邊看書的嗎？
　　像是明白劍子心中的疑惑，婦人和顏悅色地說道：「他們當然不是來這邊選書的，而是聽說裡面有一本書寫有秘寶所在地……至於是什麼祕寶呢，就是不能說的祕密了。」語末，婦人勾起神祕的笑容。
　　「阿劍，你聽見了嗎？是祕寶！」主人極其興奮地喊著：「那一定指的是三夜溫泉。」
　　裝成沒看見婦人臉上疑問，劍子配合地回道：「是是是，所以你決定好要選哪一本了嗎？」
　　「就是這本！」高舉著手中的書，主人一臉感動地說道：「它是吾第一眼便望中的書，所以絕對是它。」
　　「是是是。」
　　於是，兩人拿著書向婦人結帳，興匆匆地朝龍宿走去，還沒走近，主人便邀功似地揮揮自己的書，「果然沒錯，阿龍，這個就是三夜溫泉。」
　　敷衍地漫應一聲，龍宿咬下手中的糖葫蘆，冷淡地看著主人打開名為「半島」的書。
　　然後經過了大約是半個時辰，期間龍宿再次買了兩根糖葫蘆，丟了一根給劍子，並和劍子在旁邊好整以暇地觀看主人的動靜──嚴格來說只有靜，因為主人沒再翻書，止緊盯著第一頁，也是惟一一頁的那張紙，原來書裡面可以只有一張紙，這又讓我學到了新知識。
　　那一頁是空白的，真不曉得主人為什麼要看那麼久。
　　「阿劍！」驀地主人回過頭，一把抓住劍子的手往回跑，「快，三夜溫泉的秘密一定在其他書裡，我們趕快回去買不然會被買走！」
　　「等……」
　　冷眼看著主人和自己好友遠去，龍宿維持一貫優雅風采，慢緩緩地往下個攤販走去，想當然爾，還是賣糕餅的。

　　『紫龍。』古塵在稍後三人聚集時率先開口：『你家主人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本寫有祕寶的書被買走了，剩下的書都只是商人用來賺錢的工具？』
　　除了騙局一場……也包含了欺騙那些心懷不軌想突發大財的人。
　　虧主人和劍子在那邊耗上半天，把書一本又一本地撕爛了也不見蹤影，最後還是劍子福至心靈，直接找上賣書的那名婦人，以脅迫的方式逼問婦人到底有沒有那本書。
　　「那、那本書早就賣掉了啊！」
　　「什麼？賣掉了？」主人高八度的音顯示不敢相信以及不想相信，「被誰買去了？」
　　「這、這我也不清楚，這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我外婆告訴我的啊……」
　　「那妳外婆呢？」
　　「呃，天上……」
　　「為什麼去了天上？」主人的情緒已全被溫泉洗個透澈，由這問題便可略知一二，還是劍子在旁邊低聲提點：「就是掛了，你是要問什麼？」主人頓時領悟，閉口與婦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久，「那祕寶在哪裡？」
　　「不知道，就說被買走了，我怎麼會知道在哪裡？」
　　「妳是賣的人，一定會知道在哪裡。」主人咄咄逼人，語氣嚴厲，「妳一定知道溫泉在哪裡？」
　　「啊？」
　　……
　　……
　　於是乎，是誰阻止了誰不是重點，眼前的畫面便是龍宿手拿蓮子糕，笑容不加掩藏地看著前方兩人垂頭喪氣。
　　「吾有多買兩份。」龍宿隨口問著，反正兩人現下不會有閒情逸致回答自己，他只是故意問的而已，頰邊的酒窩很深，很像在盤算什麼。
　　汝在玩下去沒有關係。笑容似乎這樣說著……應該是錯覺吧？
　　反觀另一端，古塵極盡一切地耍賴：『紫龍你一定知道──』
　　知道什麼？紫龍微微冷哼。
　　『你家主人為什麼知道書已經賣掉啊？
　　『為什麼為什麼？
　　『到底是為什麼？』
　　紫龍如龍宿，管他人如何吵雜，無動於衷仍舊無動於衷。
　　時間拉到三小時後，丟下主人在那邊自哀自憐，劍子悄悄地來到龍宿身旁，問出和其配劍同樣的問題。
　　「龍宿，你知道書早就已經賣掉了吧？」眼神充滿疑惑與好奇，但顯然後者勝過於前者，劍子忍不住又問道：「還有三夜溫泉……那個半島到底是什麼意思？」
　　毫不客氣咬下劍子買來賠罪兼示好的禮物，江米藕，津津有味地咀嚼著，他挑了挑眉，「吾當然知道，仙鳳多年前便說過此事，吾只是意外此書尚在風行，看來人性還是一般貪婪。」當然，祕寶被發現的事早就被大肆宣揚，但有些人不願相信祕寶已失，仍是汲汲營營地買書藉以尋得。
　　「那……半島的意思呢？」
　　龍宿淡淡一笑，「地瓜。」
　　「呃……」
　　終究劍子沒敢窮追猛打，只能將這個疑問深深埋入心中，至今成了一個沒法解的秘密。
　　可喜可賀……麼？其實我也是很好奇的，不過主人對溫泉以外的事全然無感，看來短期間內是沒辦法得知原因了。

＊＊＊＊＊

　　更新序章及正名標題，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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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漩

我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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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0)

12樓發表於: 2012-06-20 05: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先來說句題外話，龍首，快把鳳兒娶進門。

言歸正傳。

原來龍首有意遊台灣？那個地瓜，那個島啊。

龍首，吾認真認為汝並不那麼愛吃甜食，但吾同意身處汝的處境一定會想吃甜食的。

兒子整個總攻氣勢，好MAN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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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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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5)

13樓發表於: 2012-06-29 01: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給　漩君：

　　啊哈哈，看了題外話就知道　漩君真的好討厭那白白的道家先天。ＷＷ
　　到底是不是歹丸呢，有可能是龍宿忽然地肚子餓了，然後聯想，然後覺得好好吃……（這啥
　　甜食可以穩定心情，降低血壓……的樣子，所以龍宿是非常需要的，在那樣的情況下。ＷＷＷ
　　謝謝不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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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5)

14樓發表於: 2012-06-29 01: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6.29 十夜溫泉。其三點五，14F

　　　　其三點五、

　　『……於是，我就這樣遇見主人了。』說完，不忘補充哈哈兩聲，古塵整個活力十足地搭訕紫龍，三個小時前他使出渾身解數說難笑的笑話、講冗長又沒重點的故事，還天方夜譚地編織自身來歷了，奈何紫龍無動於衷，始終無動於衷地沒作理會。
　　這定力也是劍界一絕……
　　或許是龍宿察覺他的配劍無言以對的心情，他獨自一人走到旁邊，撂下狠話。
　　「劍子，短時間內汝不要靠近吾。」
　　不是走得好好的嗎？原先跟龍宿並行的劍子露出困惑，這一路走來他也很少話地幾乎沒有跟龍宿聊天了……想了想方才自己的行為，我又做了什麼嗎？劍子欲言又止，一隻手無預警地拍上他的肩，是閒到發慌的主人。
　　「不要問，你會怕。」
　　「啊？」劍子注視主人，後者一臉坦然地任他注視，主人有些時候語出驚人、且莫名其妙的言論，久了習慣就好，但劍子顯然不熟，他皺起眉頭，喃喃地道：「難道龍宿知道了那件事……」
　　「哪件事？」主人即刻湊上來，眨巴眼睛急忙問道：「有溫泉嗎？在哪裡？」
　　「……香樓主，吾沒有提到溫泉。」
　　「喔」的一聲，主人的聲音聽不出沮喪，因為他現在正順從他的直覺，前方五公里遠必有溫泉，他很自信地踏著步伐。
　　劍子偷覷主人一眼，眼底藏著疑惑、不解，然後是感慨……就對劍子幾日瞭解下來，大概是疑惑主人對尋找溫泉的自信，不解主人對溫泉的執著，感慨主人若在劍術上的鑽研有洗溫泉的百分之一，劍術肯定無人能出其右……不，天下無敵啊，劍子八成如此想著。
　　相對主人健步如飛，劍子逐漸慢了腳步，說實話他可能很想退出這十夜溫泉的參與，但是他又想若是他自己先跑了，沒找上龍宿的話，後果可能如古塵所言。
　　龍宿會藏上一輩子，只要他有心，我很相信他做得到，尤其是只躲一個人的時候。

　　這廂。
　　天氣真好。劍子舒服地享受陽光的照射，心緒才開始飛遠而已，一個回神，旁邊的人就又不見了。
　　香獨秀那傢伙又去哪了……？甫碎唸了句，劍子的目光開始找尋主人的身影，那一身藍、合該是名人雅士的裝扮，却裡外不相符，有著極度熱愛溫泉的內心。
　　視線轉了一圈沒見到人，劍子加快速度往前行走，「難不成他又看到什麼了……？」
　　那廂。
　　主人好奇地擠向前，他推開幾名小孩子……是小孩子，連小孩子的聚會也要插上一腳，只因為主人覺得他們可能在討論哪裡有溫泉，這是凡事都以溫泉為主的香獨秀，完全不按照世俗規範走的主人。
　　遠方十幾名小孩聚在一起，最中間的小孩手拿張紙，其他則是探出頭，你一言我一語地相互爭論。將這樣畫面盡收眼底，二話不說解釋成那張紙上畫了溫泉的所在地，小孩子無法順利解謎，找不到溫泉正在困擾，於是他香獨秀自然要挺身而出，好好見義勇為一番。
　　一把搶過那張紙，不是圖？主人只是瞬間反應，便把紙上內容完整唸出：「無法深情挽著妳的手，淺吻著妳額頭……」這是什麼？主人還沒發出疑惑，旁邊小孩已大聲嚷嚷。
　　「那是我們的寶藏！」
　　「你不要亂拿我們的寶藏！」
　　寶藏？主人眼睛一亮，原來這奇怪的內容暗示著溫泉嗎？自然將寶藏等於溫泉，主人眼珠轉動，把手往右一指，「那邊還有一張！」
　　「在哪裡？」
　　「在哪？」
　　趁著視線集體移開的當下，主人發揮他最擅長的輕功，溜了。
　　居然就這樣搶走小孩的東西……

　　「阿劍！」從容不迫地來到劍子身邊，主人招呼著：「你看，吾發現了寶藏。」雖然目前還看不懂，不過沒關係，有深藏不露的龍宿在，這種程度的謎語不是問題；顯然對龍宿信心滿滿的主人，會找上劍子搭話的原因純粹是他先遇上了劍子。
　　把視線從遠方拉回，主人倒是沒有將紙遞出的打算，讓已經伸出手等呀等，等不到任何東西的劍子一臉尷尬，「走吧，來找阿龍。」
　　刻意淡然地縮回手，劍子微微頷首，「嗯。」但他還是悄悄伸長脖子，想偷看紙上的內容……何必呢，跟主人說聲就是，主人沒小氣到這樣，只是主人不會再將意見放在心上是真的。
　　除了龍宿的意見以外，主人的直覺很敏銳，龍宿會為他解開十夜溫泉的謎題，就像他當初在龍煙苑撿到書一樣……只是為什麼會在那邊撿到書，相信這是龍宿最想解開的謎題。
　　「阿龍腳步還真快。」他是恨不得躲主人你愈遠愈好吧？主人語氣感慨，「這樣可是會錯過人生許多美麗的溫泉啊……」是風景、是風景，天底下誰會在意錯過溫泉的？不要老是將自己獨特的想法加諸於別人身上。
　劍子看著快步離去的主人，沒來由地升起一股莫名情緒，「香獨秀這傢伙什麼都好，偏偏就是太不正常地喜歡洗溫泉了……」到底是惋惜還是感歎，連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為什麼好好的一個人就不能有一個正常的興趣呢？
　　如此，這樣疑問誰也無法解。
　　不群之芳只能不群。

　　目光停在龍宿那還是華麗的背影，主人其實一直注意龍宿的動向，才會在話一說完的當下便有目標地向前走……龍宿離去的方向，看似完全沒再理會旁邊事的主人……好吧，就某個意義而言，也算是深藏不露。
　　「阿龍，你在這邊做什麼？」咦了一聲，主人蹲下身看著滿地的碎紙，「哪個沒公德心的人亂扔垃圾？」邊碎唸「若是人人都跟吾香獨秀有愛心就好了」諸如此類的話語，主人視線定在其中一張紙片。
　　「……看起來上面好像寫了什麼字。」才剛瞇起了眼，主人便感沒趣地抬起頭，朝龍宿正要開口，不意他先開口了，而且語驚四座。
　　「那是標示溫泉的路觀圖。」顯然是嘲諷的龍宿，根本沒在管主人會不會信──肯定會相信，所以他緩緩地掮著扇子，逕自往前頭去了，留在原地的主人先是震驚，接著顧不得髒地撿起地上一片片的碎紙。溫泉的力量果然偉大，可以讓視乾淨如性命的主人做到這樣地步……是說主人都不會懷疑龍宿的話嗎？這般隨口、這般無心，以及這般故意……哎，主人有時是意外的單純。
　　單純地只念著溫泉的一直線。
　　將廢紙珍貴地捧在手中，主人正欲說話，發現原本該在眼前的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的劍子。「阿劍，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是吾要說的吧？」
　　主人皺起眉，完全沒聽進劍子的話，「阿龍呢？他又到哪裡去了？」
　　「吾走過來之前還有看到……」劍子收住話，因為主人沒有聽完的意思，他轉過身正要舉步，劍子喊住他：「你手上那是什麼？」
　　「阿龍說這是標示溫泉的路觀圖。」
　　「啊？」
　　「吾趕著找阿龍解答，待會再談。」語畢，主人匆匆走了，後頭劍子那句話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如果龍宿真的這樣跟他說，肯定會下大雨……」劍子喃喃開口，他看見天上烏雲滿布，心底浮現不好的預感。

　　「……汝跟水真是有緣。」龍宿斜睨主人一眼，便轉過頭，目光落在積雨的窪地。突來的傾盆大雨，斜斜的雨絲用力打在泥土上，激起了不小水花，龍宿對此似乎很感興趣，雙眼直盯這樣的畫面，沒有離開。
　　漣漪牽起一圈又一圈，總是層層相疊，煩惱不斷。龍宿忽然有感地看向主人，後者則是擔憂手上的紙張濕掉，發現沒沾上任何雨水後才鬆了口氣。
　　尚未開口，翩翩而來的第三人踏入屋簷，白色髮尾猶滴著水，表情是不吐不快的鬱悶，「吾說你們兩個，要躲雨也不說一聲，害吾找了許久才看到你們在這裡避雨。」
　　躲雨有什麼好找的？無視劍子話中矛盾，龍宿挪扇遮臉，義正嚴詞：「吾討厭雨水。」
　　然後是主人，一臉認真嚴肅，「吾喜歡溫泉。」
　　根本是雞同鴨講。劍子移開目光，甩了甩潮濕的白髮，他發現龍宿的視線落點，很感興趣地跟著看去，接著露出了然的神情。
　　說沒興趣是騙人的，畢竟龍宿神秘莫測不說，身旁彷彿築起了高牆，屬於不見頂端的那種，築牆的原因不曉得，即使知道了也不能怎麼樣，但還是忍不住會好奇，人的個性千百種，可惜我只見得這樣其中幾種──如此有特色且不易遺忘，如劍子、如龍宿，更如主人。
　　贈主人「劍葩」二字，實在是恰如其分而不過分，無論是在劍術方面，人品方面，都是奇葩。
　　『阿芳，你有興趣嗎？』
　　從劍子身上轉到他身後的古塵……或許他才是最合適主人的配劍？
　　『紫龍的主人或許很喜歡雨。』古塵拋出耐人尋味的話，語氣輕鬆，『或許喔，紫龍你說是不是？』
　　『與汝何干。』
　　不能否認，我愈來愈欣賞紫龍了，和其主人，疏樓龍宿。

　　「香樓主你在做什麼？」
　　主人表情嚴肅地注視自己手中之物──在劍子看來不過一堆碎片，是碎片沒錯，主人沒拼湊完全，他只依稀看出了紙上的內容。
　　劍子臉上浮現納悶之色。
　　「感……感動的溫泉、感歎的溫泉、感念的溫泉、感慨的溫泉、感化的溫泉、感激的溫泉、感性的溫泉、感傷的溫泉……」憑空「感」了十來組造句，主人唸得極為順口，他應該是在測試哪個唸起來最像是答案。旁邊的劍子眉頭愈發皺緊，他是哪隻眼睛看到這麼多文字了？紙上雖密密麻麻寫了許多字，不全都是同一個字，「感」而已嗎？
　　「香……」劍子才喊了一個字，主人便率先擊掌，極其大力的聲響，「吾知道了！」
　　龍宿冷眼看著碎紙片在眼前飄落。
　　主人鎮定異常，「沒關係，吾已經解答出來了，」刻意停頓三秒，主人像是算好一般準確開口：「答案就是……」
　　「感人肺腑的溫泉。」
　　……
　　……
　　「煩人的雨。」龍宿輕啐一聲。
　　「同感。」劍子附和。

　　「你們到底是在吵什麼？」
　　差點就忘了三人是在別人家的屋簷下躲雨，所以有人突然冒出來是很正常的……一名衣衫破舊，模樣窮酸的書生自門內探出頭，煩躁寫在臉上。「在別人家的門口躲雨就算了，講話可以不要愈講愈大聲嗎？」
　　龍宿別過頭，他壓根覺得自己沒錯，所以沒有理會的必要。
　　主人只是看了一眼，眼前便是劍子的手輕揮，「很抱歉，打擾到你了。」
　　納悶寫在主人臉上，他還沒說話不是？主人微微張口，劍子又說話了：「我們會壓低音量的，真的是不好意思。」
　　劍子扮演和事佬的身分，龍宿是不關他事的旁觀者，那麼主人應該是……
　　專門惹是生非的那一個。
　　窮酸書生懶懶地掃射三人全身上下，「這搭配的也太奇怪了點……」他喃喃自語，見到地上的碎紙忽然一驚，「那紙怎麼會……不，沒什麼。」說著就要把門關上，主人踏前一步，想要出手阻止。
　　「你知道什麼？」
　　劍子不及反應，有人動作快得迅速無倫。
　　門前一秒才剛關上，後一秒就被打開，還是強制性、被踹開的那一種。
　　窮酸書生直愣愣地瞪著被踹得粉碎的木門……碎片。
　　「事出無奈。」說著違心之論的主人沒道歉的意思，只見他再踩向前，右手抓住書生的衣領，口氣威脅，「那張紙是你的嗎？」
　　一聲淡淡冷哼，來自看戲的龍宿。
　　劍子先是錯愕，趕忙上前制止，「香樓主，你不要動手先問清楚。」
　　意思是問清楚後再動手……？主人顯然是這樣理解，他立刻鬆手，頭僅那麼一點便道：「那個字是你寫的？」
　　窮酸書生撇過頭，「是又如何？」
　　「那是什麼意思？」
　　書生倔強地應道：「誰要你多管閒事！」
　　「只要是溫泉就是香獨秀的事！」主人認真開口，只換來窮酸書生一臉茫然。
　　「……什麼溫泉？」
　　「那張紙啊，不是提示著溫泉的所在？」
　　書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是誰告訴你的？」
　　主人轉過頭，將手自然指過去，「阿龍。」
　　靜默一會，龍宿似笑非笑地回應：「汝記錯了，香樓主，吾是龍宿，誰知道汝口中的人是誰。」
　　劍子順勢別開目光，這時候不要參與絕對是正確選擇。
　　主人到底有沒有感受到那沉重的殺人視線？即便親如配劍，還是不得而知。
　　「那不然紙上的字是什麼意思？」主人換個方式問了。
　　「關你什麼事！」
　　主人眉毛一挑，語氣深沉，「你有最後一次的機會……紙上的字是什麼意思？」
　　窮酸書生還沒開口，劍子便悠哉地經過他的身邊，逕自來到桌旁，桌上紙張散亂，筆硯夾雜其中，劍子順手取起其中一張。
　　「感」。滿滿地還是這個字。
　　書生咬緊下唇，就是不打算開口，主人正打算來些強硬手段的同時，一個無聲調的聲音漠然響起。
　　「……全心全意，是嗎。」
　　剎然，書生面色發白，幾欲昏了過去。「……不、不可能的！」驀地脫口而出，書生轉身就走，留下錯愕的主人。
　　「什麼全心全意？」
　　「不知道，要問龍宿。」
　　主人回過頭，才發現龍宿身邊站了個怯弱的小姑娘。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是……誰？」頭髮、衣服濕了大半，她用不安的眼神打量著三人，同時往後方看去，「你們……跟他認識嗎？」
　　主人和劍子搖頭，回答的是龍宿，一臉漠然。
　　「完全不熟。」
　　「啊？」

　　那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小姑娘露出困惑，但還是自我介紹，「我是……那個人的鄰居，百公尺外的鄰居。」說著，她自嘲地笑了。
　　她十年前搬來這個地方，第一個認識的鄰居就是窮酸書生。嚴格說來不算認識，她只是從其他人口中得知有這樣一個人存在，老是待在家裡，不停揮毫落紙，沒人知道他到底寫了什麼，但好事的人從來不嫌多，某天有一人壓抑不住好奇心，終於跑去打擾，然後強迫地踏入書生的屋子，進而看見紙上的內容。
　　「感……這十年來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寫那個字。」小姑娘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堆紙，眼底是無盡的哀傷，「對他……或許是同情吧，那天起我便對他產生了興趣，疑問他為什麼要花那麼久的時間重複寫上同一個字，縱使他對誰都不親近。」
　　彷彿封閉了自己內心，掛上一層厚厚的鎖。小姑娘睫毛搧動，含笑說道：「搬來這裡沒多久，我就決定每天送飯來給他吃，很傻吧？」伸手撫順被雨弄濕的頭髮，唇邊的笑容帶著極淡的甜蜜。誰叫他從不照顧自己身子，吃的東西也是能溫飽就好，沒在注意營養與否……說到底，他後來連這扇門也不肯踏出，可能全是我的緣故……是我寵壞了他。
　　她停歇下來，吞了口水繼續說道：「皇天不負苦心人……或許可以這麼說吧，他告訴我一切來由，我總算更加瞭解他。」
　　在更早以前，他認識了一名富家千金，雖是兩情相悅，但對方的父母却瞧不起他沒有身家、沒有名利……總之一無所有的他遭到了嫌棄與厭惡。「你什麼都沒有，考個功名再來談這場婚事也不遲？」對方如此嗤笑，書生只是低著頭，答應了。
　　有些人書讀得再好，命運之神始終不會眷顧他，書生便是其中一名。他落榜多次，對方本來就沒有任何期待，見此更是開心了，每天都在遊說自己女兒嫁給更好的對象。「不……我相信他會考上的。」
　　雖是信誓旦旦，書生仍舊辜負了她滿心冀望。婚姻向來由不得自己作主，她被迫出嫁，對象不是她想嫁的他。出嫁當天，她瞞著父母託付信任的丫鬟帶了封信給書生，內容只有一個字，「感」。
　　「為此，他拼命想解出那是什麼意思。」小姑娘故意語氣輕鬆，像是不是她已經絕望了？或者是她對他已經沒有感覺不想再等下去了之類的，他每天拼命想，拼命猜測，却猜不出那個字究竟想表達什麼。
　　劍子忽地看向龍宿，後者只是緩緩掮扇，眼前的事情還是不吸引他。
　　「那個千金呢？」主人會開口提問倒是讓另外兩人有些意外，還以為溫泉以外的事他都不感興趣。
　　「出嫁後三天，就上吊自殺了。」眼眶含淚，小姑娘的悲傷不知是為她……抑或為他？「桌上那堆紙的底下，有她臨死前送來的信。」
　　劍子微微皺眉，只見主人如一陣風般飄過面前，眼明手快地取出目標，然後就是拆閱……「等一下！」
　　不聽勸阻，主人已取出了信，然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信上寫了什麼？」顯然勸阻只是做個樣子，劍子走近觀看，也不禁點頭，「他沒看過？」
　　「沒有……他說在沒解開那個字的意義以前，他不會打開。」小姑娘跟著上前，看到內容的時候眼淚奪眶而出，「真傻……他應該早一點打開的，就不會為了那封信困惑這麼久……」
　　「阿龍你看。」主人揚起手，泛黃的紙上僅落著潦草的字跡。
　　「恆」。
　　「都已經不小心拆開了，就跟那個書生講一下吧。」劍子咳咳嗽，特意在「不小心」三個字加重語氣，他問道：「妳知道他跑去哪裡了嗎？」
　　「大概……會在那邊吧。」小姑娘音量漸低，她深深吐了口氣，「走吧，我帶你們去。」
　　龍宿跟在後頭，他看向天空，雨過會天晴……是嗎？果然是很單純的原理，他低聲喃喃：「如此單純，却看得複雜。」

　　千金死了以後，遺體送回故鄉，她的父母將她葬在昔日她最愛去的那片草原，以便看見整個天空。
　　蔚藍依舊，人事已非。
　　書生佇立在墓前，全身上下濕得透澈的他，雙眼只是無神地盯著墓碑。
　　「這個，妳拿去吧。」劍子將信交給小姑娘，之所以信在他手上全是因為主人在來的中途便強制丟給了他，不由分說。
　　小姑娘收下後，雙腳如生了根動彈不得。
　　人生自是有情癡。微微一歎，劍子開口：「我們也走吧。」
　　龍宿頷首，只再瞥去一眼，便回過頭。
　　走在路上，主人偏著頭，「總覺得吾好像忘了什麼……」
　　「你又忘了什麼？」
　　主人沉吟，我想我大概猜得出他忘了什麼，那就是他先前從那群小孩手上奪得的寶藏。
　　此時，從他們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音，耳力甚好的三人聽得仔細。
　　「……無法深情挽著妳的手……淺吻著妳額頭……」
　　主人大叫一聲，轉過身正要跑去問個明白，劍子二話不說地拉住他，「香樓主，那絕對不是寶藏！」
　　「阿劍你又知道了？」
　　劍子彆扭地別過頭去，我想，他肯定不會說他還是偷看到紙上內容了。
　　那只是情歌吧，有眼睛的正常人都看得出來。

＊＊＊＊＊

　　又破字數、、、幸好寫得很開心。
　　再次謝謝閱讀的看官。：）
　　然後晚安好夢。
　　~~差點忘了根本是為了那個才有這篇的啊。~~

[ 此帖被非瑾在2012-06-30 20:58重新編輯 ]

白色雪地灑下不受喜愛的黑種子，清清淡淡。

頂端

夜漩

我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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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0)

15樓發表於: 2012-06-29 13: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香樓主，吾該佩服汝對溫泉的執著嗎？（扶額）

那三個癡情人，可嘆啊。

兒子整個總攻氣勢，好MAN =w=

頂端

ya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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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16樓發表於: 2012-06-30 19: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话说最近有个好友也一直在各种想泡温泉中，每次跟我说起旅游的事情就会先讨论哪里有比较好的温泉，我简直要在心里吐槽——“你一定被香楼主附身了吧！”
咳，扯回来……
龙宿说“讨厌雨水”的时候我想的是“龙首大人你又闹什么别扭喂”，想想宫灯帏每次友人来访，不都是下着雨么XD
刚看到“阿芳”的时候还想“咦？阿芳是谁？”……古尘不要学你家主人讲冷笑话啦……真的很冷诶
每个“点五”【不要这么简称啦】的故事都看得让人很感慨啊，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最后的时候有点小心酸【咦】【顺便……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情歌的出处OTZ……】
香楼主又一次错过了温泉——没关系，相信香楼主如此奇葩【不是贬义哟~】的性格，一定会在屡战屡败的寻温泉路上屡败屡战的！还有七夜温泉哟~香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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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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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5)

17樓發表於: 2012-07-06 00: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給　漩君：

　　溫泉很好啊，可惜瑾這生目前還未能有機會嘗試。（咳）
　　對某樣東西執著總是好的，畢竟，他熱切地展現了他生命的活力啊，香樓主是如此，劍葩名號不是假的，確切實在。ｗｗ
　　至於三個癡情人，嘛，總會有好眷屬的，不幸福，至少勇敢追尋過，是吧。
　　謝謝不棄閱讀。：）

　　給　ｙａ君：

　　呀，那　ｙａ君有沒有跟好友一起去洗個溫泉呢？（笑）洗溫泉不錯啊，關於其間種種益處，當詢問香樓主，他必能完美解釋，解釋完美且欲罷不能。ｗｗ
　　嘛嘛，那其中的雨又不同了啊，遇見香樓主的雨，在宮燈幃的雨，想也知道龍首會偏愛後者，而且是毫不考慮，果斷選擇這樣。（無誤
　　阿芳是新名字，以後要記得喔。ｗｗｗ
　　至於點五……嘛，其實說真的，瑾的點五寫得都比本章順手，（咳）應該是沒人看出來啦，可是不得不說，點五篇篇都在爆字數，而且歡樂無比地刷新紀錄中。（咳到沒完沒了
　　又至於那首情歌，嘛嘛嘛，懂得就好。（眨眼
　　放心好了，香樓主絕對沒問題的，溫泉什麼的絕對是手到擒來。（應該是）就繼續期待他在往後七夜溫泉裡的活躍表現吧。ｗｗ
　　謝謝不棄閱讀。：）

＊＊＊＊＊

　　謝謝贈與的小花。

白色雪地灑下不受喜愛的黑種子，清清淡淡。

頂端

非瑾

級別: 聖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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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5)

18樓發表於: 2012-07-06 00:5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其四、

　　主人一早就在心浮氣躁。
　　學武者最忌急躁，奈何主人從不把這些平凡教誨放在心上，對他而言重要的從來不是這些──還是那老話一句，香獨秀與溫泉，一體兩面。
　　這幾年跟在主人身邊可以創造許多驚世名言，全賴主人如此特別……只是有些時候還是希望他像凡人一些，但近日龍宿、劍子跟隨身旁，險些以為人類原來這麼特別……不，他們絕對是例外，老實說，現在的我還真的不知道凡人會是什麼模樣。
　　嚴格來說，擁有什麼樣的個性。
　　從劍子的應該是清心寡欲到龍宿的不屑與人……接近，這兩種個性都略嫌極端，但又不及主人的生性淡泊──惟視溫泉如性命，人生但求一極品溫泉，可矣。
　　……其實主人沒什麼不好，就是太愛溫泉了點，假能轉換一些心思在其他方面，相信他會是更好的主人……或許是，雖然自我感覺良好，看事情的眼光稍稍和別人不一樣，說話方式及著墨點也和別人不太相同，更遑論是想法……怎麼很像扣除溫泉以後，主人還是個難以言論的奇葩。
　　在各方面都是無與倫比的奇葩。

　　主人正扁著嘴走路，活像糖果被人搶走的小孩……但最適當的比喻應該是溫泉忽然憑空消失，他會沮喪、比配劍掉了更加沮喪。
　　不得不談只是在集境的蕪園裡，他可以忘記他的配劍十來次，每次他就是不記得配劍丟在什麼地方──明明就是在蕪園裡那座溫泉旁邊，還沒有被東西遮住，而是大剌剌地被丟棄在那，偏偏那某人就是沒看見，還鎮靜地快翻了整座蕪園……想當然爾，最後是婢女看不下去出聲提醒，因為某人的眼中只看得見溫泉，所以忽視了一概不是溫泉的物品──於是，主人常常在約定時間後的一刻鐘才匆忙抵達，原因全是為了找尋配劍，不多不少只待在主人身邊十年歲月，他便找尋了至少百次。
　　除了總是遺失配劍以外，主人真的沒有什麼多嚴重的缺點，很可能的原因也是我找不到了……還有什麼比這個嚴重的嗎？沒有，不會有的了。
　　「阿劍，你們苦境濕氣這樣重嗎？」主人看似沉重地抬起袖，其實沒有很重，他總是習慣誇張化，就像找不到溫泉時候會向天吶喊一樣。
　　「濕氣？」劍子困惑地複誦一遍，往龍宿看去後才恍然大悟：「現在是早上，晨露的濕氣本來就比較重。」
　　回答就回答，為什麼得要看著龍宿回答，他的臉上有寫答案？龍宿一逕看著前方，忽然開口：「苦境濕氣本來就重。」
　　主人發出「咦」的一聲，皺起眉來，「是真的嗎？蕪園都不會有濕氣，這樣才不會剛洗好就必須再洗一次……」
　　你有資格說這句話嗎？劍子的嘴角微微抽動，但還是沒說什麼，他只是臉色古怪地看著龍宿，輕聲咕噥：「苦境的濕氣本來就重……？」
　　扇一揮，龍宿雙眼瞇起，「汝有問題嗎？劍子。」
　　「沒有。」
　　果然是十分有效的威脅。
　　主人的肩膀才剛下垂，然後又精神抖擻地開口：「沒關係，幸好苦境溫泉很多，這一個優點就可以抵十個缺點了。」
　　苦境溫泉哪裡多？劍子臉上才剛冒出疑惑，便聽主人篤定說道：「哪，十夜溫泉就是最佳鐵證。」
　　到底書是哪裡來的……劍子移開目光，正好與龍宿四目相交，後者很淡、很淡地勾起唇角。
　　某人不寒而慄。
　　『想不到我家主人居然瞞著我寫了這種書……』古塵以感慨的語氣開口：『伴君如伴虎，果然一點也沒錯。』
　　你用錯詞了吧？即便苦集兩境文化有所殊異，這詞怎麼聽也不像是適合用在這個時候。
　　『紫龍，我真羨慕你有這樣一個好主人。』
　　剎地看向古塵，難道是濕氣太重他生鏽了不成？居然會冒出這種話，雖然他總是風涼地說自己主人不是，倒也沒親耳聽見他對劍子有任何抱怨。
　　『我家主人劍子啊……』古塵才要侃侃而談，一聲大叫便覆蓋了他的聲音。
　　那很像是我家主人的聲音，總是在錯的時間做出錯的事。
　　……
　　眼前的情況有些難以理解。
　　主人不知什麼時候抓住一名小孩，表情凶狠……不對，雖然不太像，但好歹主人走的是氣質路線，所以他現在只是身上散發濃烈的殺氣，沉著臉不說半句話，僅冷冰冰地盯視那名小孩。
　　誰讓他千不該萬不該，偷了主人目前珍重非凡的……《十夜溫泉》。
　　劍子的動作看來尷尬，他顯然是想阻止，但沒見過主人如此威嚴的模樣，人站在那兒，那一步踏也不是、不踏也不是。「你可別對一名小孩下重手啊……」他的嘴唇如此蠕動著，主人不可能沒聽見，選擇沒聽見比較有可能，反觀龍宿，大有「你動手也不關我事」的坦然事外。
　　為了本書殺人嗎……龍宿似笑非笑的神情很像是在看一齣好戲，只是這齣戲看下來會有什麼感想不得而知。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時候主人已揚起了手，氣勁凝聚於掌心，不偏不倚地直往那名小孩頭頂揮下──
　　「住手！」
　　率然喊出聲的果然是劍子，跟著是古塵出鞘……寧可錯傷主人也不能讓主人鑄下大錯，劍子八成是這樣打算，銳利的劍鋒目標正是主人右手，然而主人不閃不避，面對逼迫而來的古塵也只是淡淡一笑，隨即手腕一翻。
　　刀光劍影，危機一瞬……大概是這麼形容的，只那麼剎那，古塵飛了出去，落在劍子身後三公尺處。
　　『……我家主人居然沒將我握緊……』聲音明顯哽咽，劍身周圍彷彿環繞鬼火飄盪，『那也就算了，重點是我居然還輸給了阿芳……』
　　將同情心立刻收起，面前劍子斜瞄主人一眼，便前去收回古塵，往劍身輕輕一彈，或許是安慰的動作罷，古塵輕輕哼氣。
　　「吾沒想到連你也會出手。」主人忽然笑了，那是看見溫泉的笑容，「阿龍。」
　　右手一樣執扇，紫龍則握在左手，龍宿稍稍偏頭，眼底是打算裝傻到底的疑惑，「吾不懂汝的意思。」
　　「阿劍。」主人轉而叫道，却見劍子擺明了跟著裝傻。
　　「啊？」
　　主人認真地瞪視劍子，後者則無可無不可地聳肩攤手……「難怪古塵會討厭你。」
　　「啊？」這回劍子是真的疑惑了，他和主人對視幾秒，「……什麼？」
　　可能暗地裡朝劍子扮了個鬼臉，主人瀟灑似地收起劍，才一低頭，「居然昏了？真沒用。」掌氣一推，把那名小孩丟給了劍子，「等他醒來再好好逼問。」
　　竟然敢搶吾的溫泉，不要命了。主人揮了揮手，「走了，阿龍。」
　　「是要逼問什麼……」劍子碎唸了句，還是把小孩揹在背上，踏步去了。

　　古塵幽幽地歎了口氣，看來他仍然掛懷他家主人的舉動。
　　『才沒有！』古塵突地出聲，語氣憤憤不平，『主人必要時本來就會捨劍我不意外，我意外的是他居然輸給了你家主人，居然是你家主人！』
　　古塵對主人的偏見意外的深，但不關我的事，反正香獨秀不討喜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所以就笑笑地忽略，還是雲淡風輕。
　　『配合無間。』
　　聞言不禁一愣，誰？是誰跟誰？我跟主人？面對紫龍的莫名結論，實在很難開口……於是選擇沉默，不答也罷。
　　紫龍低低一笑，那是有些日子不見的愉悅。
　　……我和主人，配合無間嗎？怎麼沒辦法開心起來……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我陷入思考。
　　劍子提劍刺來的瞬間，主人拔劍反擊──但因為兩人都不像是在開玩笑，所以這樣的情況下肯定會有一劍受到損傷──不是沒想到主人會反擊，只是沒料到主人如此認真，那雙眼……直堪比擬劍葩的狠，淒絕、美絕、冷絕。
　　在兩劍當中必傷一劍的情況下，第三劍出現了，那就是紫龍。
　　慢步跟在主人後頭，劍子壓低音量：「說真的，吾也沒想到你會出手。」
　　龍宿沒朝他看，僅穩然踩著步伐，以特殊口音說道：「吾只是不想可惜了劍。」
　　可惜了劍……麼？
　　主人似乎從來沒說過這樣關於劍的話，那對於他，劍又是什麼？首次，我發現我一點都不瞭解他……蕪園樓主，香獨秀。
　　一個愛洗溫泉的怪人。

　　走沒幾步，劍子的背上便傳來呻吟，「他醒了。」隨即，他將那名小孩放下，小孩重心不穩地站在地上，身子還有些搖晃，他摸著自己的頭，低聲叫道：「好痛……」
　　劍子和龍宿有默契地看向主人，後者如預期地露出無辜神色，「吾還沒動手。」
　　有沒有動手只有那名小孩最清楚……劍子移開目光，朝小孩問道：「你還好嗎？」
　　「不好！」他倒是很快回答了，怨恨地瞪了主人一眼後，便機伶地躲在劍子身後，向主人大吐舌頭。
　　主人淡然笑之，這樣小小的挑釁還不足以撼動蕪園樓主的氣度。
　　劍子尚未開口，那小孩又道：「什麼《十夜溫泉》？怪人！我偷了那麼久，雖然沒有得手，但這還是我第一次偷到這麼奇怪的東西！」他的語氣理所當然，豪無半點理虧，「早知道就不要偷了，害我還被抓到……」
　　他聒絮唸著，孰不知，有兩個人的臉色悄悄變化。
　　「好了，別說了！」劍子制止他的言論，進而想改變他錯誤的行為，「偷竊是不對的行為，你千萬不能再這樣做了。」
　　「我爹親都不管我了，你有什麼資格管……」話還沒說完，劍子便見一個藍色身影衝上前，然後停下步，表情複雜地看著那名小孩被打……趴在地上。
　　主人下手真重……他本來是這樣想的，但兇手不是主人。劍子的視線從主人移轉到他的後方，大約是兩到三步的距離，站著悠然掮扇，似笑非笑的男人。
　　龍宿下手真狠……
　　主人回過頭，「阿龍，你知道他是小孩吧？」
　　「他如不是，吾會讓他至少斷了一條腿。」這該是從一個崇尚仁義，遵守道德的儒門龍首所說的話嗎？龍宿說得一貫輕描淡寫，「自身不學好，有何面目責怪父母。」
　　那名小孩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被打，還被打得這樣嚴重，他的右邊臉頰印著火辣辣的五指印，唇邊還留著鮮艷的血，竟是睜大了眼不能理解眼前發生的事，劍子見了，遲疑著到底該不該上去幫忙……終究，他歎了口氣，即便有罪，也無須這般過份。
　　他只是個孩子。上前扶起了小孩，劍子將掌心抵住他的後背，過渡一些內力減輕他的疼痛。「還痛嗎？」劍子溫言開口，感受他的內息混亂，或許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他突然大口地喘著氣，雙眼直直盯視龍宿，陷入沉默。
　　龍宿便站在面前，扇子很慢很慢地搖動，眉毛微微一挑，唇瓣再啟，「沒用。」
　　「……」你雪上加霜做什麼？劍子無言想著。
　　「不愧是阿龍，真有魄力。」主人則發出疑似讚歎的聲音，雙眼閃著崇拜的光采。
　　劍子朝主人看上一眼，便決定無視。
　　突然，那名小孩低聲吼叫，接著掙脫了劍子，直往龍宿衝去──龍宿旋身一閃，只是冷眼看著小孩煞不住車，二度趴倒在地上。
　　……龍宿真是看不出來的殘忍……主人細聲嘀咕，但在場兩人都聽見了，其中一名看向他，「阿龍，吾自言自語，你繼續。」
　　「……」劍子投給主人充滿鄙視的眼神。
　　龍宿面無表情地看著還趴在地上的小孩，身子微微顫抖，「呵、呵呵……」不知原因，那名小孩驀地笑了起來，顫抖地更加劇烈。
　　劍子同主人互看一眼，眼底浮現彼此皆有的困惑。
　　那名小孩笑得愈來愈大聲，同時他顛顛倒倒地爬起來，笑聲未止，他慢慢地轉過了身，滿臉是淚。
　　「你憑什麼打我？……你有什麼資格打我！」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龍宿眨了一下眼，那表情……十分特別。
　　至今未能理解。

　　小孩又哭又笑，此種異樣畫面仍然在面前上演，龍宿不說半句，一雙冷冽的雙目只是凝視著，表情沒有喜怒，反倒是旁邊的劍子露出了擔心……而主人呢？他只是忽然想到四夜溫泉到底寫了什麼，便伸手入懷，取出了書翻閱。
　　永遠和當前格格不入的香獨秀。
　　主人一逕地翻閱著書，翻到了指定書頁後，雙眼迸出驚喜，他深深吸了口氣，先是看看龍宿，接著往劍子看去。
　　和主人站在同一陣線的劍子心有靈犀地意會到主人企盼的目光，四目交會的瞬間，他朝龍宿的方向確認……看來還在僵持，於是劍子鬼祟地挪動腳步往主人靠去。「你又看到了什麼？」
　　主人不答，只將手拼命地往書中一指，劍子皺了皺眉低下頭。
　　「……這是什麼？」書頁上畫著一個三角形和一個正方形，劍子抬頭，看見主人正看著他。
　　「阿劍，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吾要問你的。」
　　聞言，主人難掩失望地壓住胸口，「果然，你果然不如阿龍的聰明，沒辦法一眼便看出其中祕密……」沒時間注意旁邊人的臉色，主人講得心痛莫名，「若不是阿龍現在看起來一副不能打擾的模樣，吾早就去找他解答了。」說到一個段落，主人不忘抬頭往龍宿和那名小孩看上一眼，隨即看回劍子，說有多無奈就有多無奈，「枉費吾對你期望這麼深，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也要找你來看……哎，你真是太令吾失望了。」言畢，主人長長一歎，焦點又回到龍宿身上。
　　另一個利用完就被不留情丟棄的劍子只是面色難看地站在原地，久久不發一語……他應該是正在天人交戰，逼迫自己的涵養不要動怒吧，我想。
　　另端，僵持不下的兩人終於有了發展，龍宿微微揚起唇角，「哭完了嗎？」
　　淚水斑駁在臉上，那名小孩只張了張口，便又沒說話地咬緊下唇，直至滲血也毫無所察。
　　這畫面真的很奇怪……這樣覺得的可能只有我一個，其他該有反應的兩個人正在對四夜溫泉探討著，顯然主人發覺龍宿一時半刻不可能為他解答，只好抓住那僅有的稻草。
　　無魚蝦也好，相信主人正奉行這句真理。
　　「……吾問，汝哭完了嗎？」
　　劍子有那麼幾秒往龍宿看去，隨即被主人叫回，「阿劍，你說這會不會是這樣……解釋？」
　　隨便敷衍了聲，劍子低聲喃喃，「居然在解決事情……真難得……」
　　「怎樣解釋？」
　　「呃，不，吾想應該是……」

　　那名小孩的下唇滴落鮮血，混雜先前被龍宿賞的那一巴掌流的血……兩次都是龍宿直接跟間接促成的，難怪那小孩的眼底燃燒火燄，直直瞪視龍宿，沒有移開目光的打算。
　　一大一小又陷入無盡的僵持……而另外一頭，「吾說，這會不會是表示一種圖案？」
　　「什麼圖案？」
　　「三角形加正方形……很像是某種圖案……」
　　「什麼圖案？」
　　「……吾還沒想到。」
　　主人乾脆不再理會。

　　十份率性地任人看……應該是瞪，龍宿已經搖起扇子，瀟灑顧盼。未幾，可能是等到那頭的兩人討論開始熱烈，聲音變得大聲後，才又緩緩開口：「汝的左手怎麼了？」
　　左手……視線聽龍宿的話移去，那名小孩的左手纏繞一圈又一圈的繃帶，是受傷嗎？他如觸電似地將左手藏在身後，眼神不安。
　　龍宿勾起一抹深意的微笑，「方才，汝也是用左手行竊的。」不顧小孩臉上蒼白，龍宿若有所思地偏著頭，「是嗎，原來如此。」
　　「你、你又知道什麼！」
　　「吾有說知道什麼嗎？」視線刻意在小孩臉上打量著，龍宿笑得頗富涵義，在旁的劍子呆了呆，又讓主人喚回神。
　　「阿劍，吾覺得應該是這樣解釋……」
　　「哪樣？」口上搭話的時候，劍子忍不住嘀咕：「龍宿是知道什麼了……」聲音很低，主人逕自解釋著並未聽見。
　　「不過，如果是偷了一次便纏上一圈繃帶，那是無法抑止偷竊這個行為的。」龍宿突然說道，偷聽的劍子啊了聲，跟著是主人。
　　「阿劍，你又想到什麼了？」
　　「……加、加上個圓形就有三種圖形了。」劍子乾笑回答，但換來主人連看都不看他的反應，他聳了聳肩，順理成章地離開主人，「龍宿，你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別的意思。」
　　劍子還想說些什麼，却聽見那名小孩困惑的聲音，「你為什麼會知道……」
　　淡然笑之，向來是龍宿不會輕易說出的秘密。

　　……
　　事情的發展永遠都不是一把劍所能理解。
　　龍宿帶著那名小孩走了，去了儒門天下，那邊似乎是由龍宿所管轄，他將小孩託付名叫劍儒的儒生，便轉身離開。
　　主人沒跟到，因為他還在專心思考那幾何圖形的謎題，連人什麼時候跑了也不曉得，還是在他想無可想，突然驚覺洗澡時間已到才赫然回神，「阿劍……人去哪裡了？……阿龍也不見了？」滿滿疑問無人可問，主人在百般無奈之下，能去的地方惟有一處──不，是洗澡的地方──那就是龍煙苑。
　　之後三人便在龍煙苑遇見了。
　　「阿龍、阿劍，你們回到這裡怎麼忘了跟吾說一聲？」
　　尾隨龍宿回來的劍子正手舉著杯，那口茶嗆在喉頭。
　　龍宿執扇遮臉，無言以對。

　　梳洗完畢的主人精神奕奕地向兩人重新招呼，隨口問道：「咦，那名小孩怎麼不見了？」
　　劍子看向龍宿，見他沒有阻止，便開口解釋來由：「人讓龍宿帶去儒門天下了。」
　　「那裡有溫泉嗎？」
　　「無。」龍宿睨了眼劍子，可能暗罵了句「多管閒事」。
　　你明明就沒有反對……劍子嘴唇動著，繼續說道：「說起來那名小孩也真是可憐啊……自小娘親意外過世，爹親又早早丟下他不知何去，讓他一個人在村裡流浪。」搖搖頭，劍子輕聲歎息，「偏又讓他性子太倔，不肯低頭求人行乞，才會走上行竊這條不歸路……該說是本性還善吧，他養了只要偷竊一次便會在左手纏繞繃帶的習慣，也因此，那繃帶愈纏愈多，但行竊這樣行為却改不了。」
　　想要克制，却無法克制……麼？人類真是種奇怪的動物，突然想起那名小孩邊笑邊掉淚的臉，不知怎麼的，那畫面一直無法抹去。真是的，不過是身為一把劍，記憶實在不該浪費在這種地方。
　　主人像是贊同般地點點頭，「吾可以理解。」見劍子立刻露出不信之色，他連忙說道：「阿劍，這就像是找不到溫泉却非要去找一樣。」
　　劍子臉上充滿古怪……哪裡一樣了？相信他和我存在同樣心得。
　　總之，事情算是順利解決了……等等，四夜溫泉的那兩個圖形代表了什麼還是未知的答案，主人才喝了口茶便從座位上跳起來，接著雙手呈上，將書恭敬地遞給了龍宿。
　　僅覷上一眼，龍宿便有了答案……不對，是給了不相干的回答。
　　「汝可以去問那名小孩。」
　　「啊？」發出疑問的是劍子。
　　而主人略一思考，便用力點頭，「吾明白了。」
　　……明白什麼？劍子又無言地看著主人了。

　　俗話說心動不如馬上行動，所以主人來到了儒門天下。
　　「把人交出來！」
　　這活像是在敵營面前叫囂的台詞是怎麼回事？龍宿在背後冷眼以對，劍子則一個箭步踩上前，拉住主人，「香樓主，你的用詞……」
　　主人一臉絲毫不覺得有錯，面對錯愕迎接龍首的小儒生問道：「那名小孩在哪裡？」
　　小儒生「啊」了聲，驚慌地往自家龍首看去，發出求救的訊號──顯然龍宿還是在乎的，雖然臉上始終不見任何表情，他淡然開口：「帶那名小孩出來便是，香樓主，留意汝的口氣。」
　　主人隨便點下頭，殷殷盼著那名儒生領命進入，然後帶回小孩。
　　「這是什麼？」
　　那名小孩先是看向龍宿，便乖乖回答：「那是家，對嗎？」瞧見主人疑惑，他解釋道：「爹親教過我的，想他的時候就把他畫出來，如果畫不出來的話就畫一個家，因為爹親就代表了家，家是唯一的城堡……爹親告訴我的。」
　　主人若有所思地手抵下顎，所以……這是四夜溫泉？
　　小孩回答完，在對上龍宿視線時別過了頭，藏起自身左手，他的睫毛隱隱顫抖著。
　　此時，那個男人上前一步，輕輕握住了他的左手，「已經夠了，汝不需要再自責自己，行竊行為固然不對，但汝始終沒偷成功不是嗎？」唇畔揚起淺淺笑意，龍宿拆起了他的繃帶，一層一層，「所以夠了，汝爹親不會怪汝的，從今以後汝就待在儒門天下，重新開始，這樣汝爹親亦會開心的。」
　　「爹親……會開心嗎……」望見龍宿肯定頷首，小孩再次哭了，他沉默地流淚，任龍宿完全拆下全部繃帶，接著，龍宿牽起他小小的手，走入儒門天下。
　　進入以前，龍宿回頭朝劍子使了個眼神。
　　主人還在思考，忽地仰起頭看向門口，「阿龍真是會安慰小孩。」
　　劍子頗有同感，沒偷成功就算不是行竊了嗎？但豁達如劍子，很快釋懷了：「罷了，香樓主，他還只是個孩子不用太苛求，更何況龍宿先前所為不就算是對他的懲罰了嗎？」
　　主人心有戚戚焉，「也對，那巴掌看起來就很痛。」
　　先是殘忍，後是溫柔，龍宿這方法用得可真極端。
　　主人還把焦點停留在儒門天下門口，像是入迷一樣，久久沒反應，劍子忍不住叫喚：「……香樓主？」
　　「有了！」主人面露感動，聲調激昂無比，「吾終於知道四夜溫泉是指什麼了。」
　　劍子冷靜異常地看著他。
　　「那小孩說，家是唯一的城堡……所以真相就是那個家，說到家，別無其他，就是龍煙苑！」
　　劍子的手緩慢撫上了額頭。
　　「四夜溫泉指的就是龍煙苑裡的溫泉！」
　　裡頭的龍宿應該有股不祥的預感，末了，劍子沉重地收回目光。
　　「不過啊，吾想到一件事。」主人微偏著頭，發出疑問：「為什麼龍宿一看到那小孩左手上的繃帶就猜得出他的想法？」
　　『因為有經驗！』古塵沒預警地冒出聲音，『你知道吧？阿芳，因為有經驗紫龍他主人才猜得到。』
　　「……不要問，香樓主。」
　　「八成是阿劍你又做了什麼。」主人話才剛說完，有個人便不打自招地轉過身。
　　「走吧，回去龍煙苑。」
　　無妨。主人低低說了句，阿龍身上的祕密看來不是普通的多。那是香獨秀很有興趣的語氣，看著主人的臉，竟是罕見的認真神色。
　　疏樓龍宿……主人興味十足地吟詠著。
　　『有什麼經驗？』我脫口問道。
　　『唔，記得沒錯的話……』故意弔胃口地沉吟許久，古塵悠悠回答：『雙眼，沒錯，是雙眼，那時候紫龍他主人雙眼就是纏上繃帶。』
　　雙眼？等了許久，古塵沒再說下去。
　　如果說纏上繃帶是制止某種行為，那麼在雙眼纏上繃帶是……不想再看見這個世界？
　　納悶之餘，古塵聲音再度響起：『還是那句話，紫龍他主人沒人惹得起。』

　　如預期般，龍宿回到龍煙苑看到主人後臉色微變，僅此一秒，便又恢復如常，但那隱藏在背後的意義可能是：怎麼人還在這裡？
　　洗完溫泉的主人呼著這就是幸福之類不明的話語，隨即自動地坐下來，伸手取茶來喝，「阿龍，這回真是多謝你的解答，讓吾順利找到四夜溫泉。」
　　龍宿疑問地看向劍子，後者坦然相告。
　　主人在旁不停點頭，然後站起身，「龍煙苑的溫泉果然不凡。」便又去了。徒留劍子面對龍宿，前者尷尬地直想逃跑。
　　「吾說劍子。」
　　「呃，是？」
　　「裡面那隻蝗蟲的家……應該是在集境吧？」
　　擦了擦額邊的汗，劍子附和：「是。」
　　「很好。」說著，手中的杯子碎了。
　　留在桌上的我，又看到不該看的畫面了……

＊＊＊＊＊

　　扯鈴啊、、、（這什
　　總之還是想延後一天發的。

　　以上，瑾想，該睡覺了、、、

白色雪地灑下不受喜愛的黑種子，清清淡淡。

頂端

非瑾

級別: 聖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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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5)

19樓發表於: 2012-07-28 00: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其四點五、

　　大概是終於順利洗到溫泉了，所以主人心情很好地邀另外兩人出去逛逛──雖然那四夜溫泉怎麼想也不太可能是指龍煙苑裡的溫泉，相信其主人對此已做出多到不能再多的無言控訴──在強拉半推之下，龍宿還是點頭應允了。
　　至於劍子，主人根本不花半點力氣就說服了，他的難點只有龍宿，因為他深知惟有龍宿才能解出書中的謎題，劍子的功用純粹在於他若去了，龍宿才會跟著去，如此而已。
　　在滿心渴望溫泉底下藏著不為人知的算計啊……主人。
　　「吾來苦境已有一段時間，身為主人的你們總得盡個待客之道，帶吾去哪裡吧？」主人做著無理要求，不把劍子的為難放在眼底。
　　淡然一切世俗的龍宿只說了句「個人造業個人擔」，便止住了劍子打算拖他下水的想法，他含怨地看向龍宿，「你又不是不知道吾有多困擾……」他低聲抱怨，偏有兩人直接無視。
　　「那阿劍你想帶吾去哪找溫泉？」三句不離摯愛溫泉，主人眨巴眼睛，純真而無辜地等待著。
　　劍子跟著眨了下眼，兩下，一下，然後拍下掌心，「對了，龍宿你上回不是說過有個地方不錯嗎？來去那邊好了。」
　　龍宿雙眼微瞇，輕輕說道：「吾都不知道汝記憶何時這樣好……幾年以前的事情還記著。」
　　「好友說過的話，自然放在心上。」劍子認真說道，但他的好友別過了頭，分明不吃這一套。
　　「阿劍，是有溫泉的地方嗎？」
　　「很可惜，沒有。」無視主人發出失望的聲音，劍子側著頭回想著：「龍宿說那地方有大片草原，香樓主你應該沒看過吧？」
　　「比起草原吾對溫泉更有興趣……」主人發出嘀咕，不忘死心又問：「那附近有溫泉嗎？」
　　「沒有。」
　　「……真的沒有？」
　　劍子慎重地頷首，然後看向了龍宿，後者正好開口：「劍子，汝該不會想拉吾一起去。」那不是疑問句，而是反詰，換句話說，他也清楚他的好友早就算好了……龍宿無奈地搖頭歎息，抬眼看了眼天空，說道：「要去便去，不然晚些要下雨了。」
　　主人跟著抬頭，滿是疑問，「會下雨？可是現在是大太陽啊。」
　　執起煙斗，龍宿只是緩緩地吐出煙霧，沒有理會主人。
　　「香樓主，你去是不去？」雖是意外龍宿輕易妥協，但他也是樂得不用再花力氣勸說，劍子的聲調有掩藏不住的高揚。
　　「去，當然去。」
　　於是事情就這麼樣地說定了。
　　「附近怎麼可能沒有溫泉呢……一定會有的，只是劍子沒找到而已。」主人唸了句站起身，然後身子一顫，他慢慢回過身，「出門之前，吾再去洗一次。」
　　劍子看向龍宿，發現他面無表情地望著遠方，「……龍宿。」
　　「嗯？」
　　「你很討厭香獨秀？」
　　挑起睫毛，那名男人笑得直率，「汝多心了，劍子。」
　　劍子鬆了口氣。
　　「吾討厭的……是溫泉。」
　　有人識相地轉過頭，自言自語道：「是該問問香獨秀那傢伙好了沒……」
　　主人進去尚未五分，根據平常習慣不出兩小時不會出來，看來這個想逃離的藉口是用得拙劣了些，但龍宿不予點破，他只是微笑地看著他的好友匆忙離開，接著移下目光。
　　「汝呢？對汝的主人滿意嗎？」
　　說真的，這問題的答案我現在沒法回答……反正龍宿也不會聽見回答，所以就這樣吧，當他的手撫上劍鞘的時候，我有點錯愕，那是雙不像長年使劍的手。
　　「他還懂得珍惜汝。」
　　我還是沒辦法回答什麼，這時候突然痛恨起自己是劍的身分。
　　我想，我知道我會回答什麼。

　　一眼望去，無垠的草原，說實在的，除了綠色還是綠色的景象還滿驚人的，從來不曉得苦境存在著這種地方……有些意外，至於這部分還是不如主人的習以為常，對他而言，到哪都是入無人之境的坦然自得。
　　將袖快速一揮，主人以銳利的眼神巡視周圍，頗有心得地喃喃：「感覺附近不像有溫泉啊……不、不可能的，無論哪個偏遠地方都存在著溫泉，書上明明是這樣寫的。」說著，手指著《十夜溫泉》第一頁的最底端，有那樣小到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的文字。
　　【溫泉處處有，此地特別多。】
　　瞄見的當下劍子旋即別開目光。
　　「阿劍。」
　　「吾不清楚。」
　　「你又知道吾要問你什麼了？」主人揚了揚眉，把手一指，「吾是要說，這個地方真是特別，那邊還有長得奇怪的動物在那邊跑……那是你們苦境專有的名產嗎？」
　　……名產？遠處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群羊，劍子忽地回過頭，認真地看向主人：「香樓主，你沒看過羊？」
　　主人露出「那是什麼」的表情，果然聽他問道：「那是什麼？」
　　「就是羊。」
　　「所以是什麼？」
　　「……羊。」
　　「那到底是什麼？」主人不耐煩了起來，然後傾耳一聽，「他們是不是會發出聲音？」
　　「嗯。」劍子往龍宿看去，後者儼然心情很好地四處張望，沒打算理睬他們兩人地往前方去了。哎，就當作是讓龍宿出來散散心好了……劍子無聲地歎氣。
　　「那是什麼聲音？」手在劍子臉前揮呀揮，直想把眼前人的魂喚回的主人伸手一敲，「阿劍醒來，他們是發出什麼聲音？」
　　「……咩。」劍子發出了意義不明的聲音。
　　主人臉色一沉，「阿劍，你是在跟吾說笑？」
　　劍子明顯翻了翻白眼，「誰跟你有空說笑了？」
　　「那你說什麼聲音？」
　　「……你可以上前聽看看，香樓主。」學聰明的劍子如此建議，但見主人滿是不願意，他皺起眉頭。
　　「算了。」說著，主人尾隨龍宿腳步，急沖沖地跟上，「阿龍等吾。」
　　「總覺得不太適合出來啊……」
　　背後，一人猶自嘀咕。

　　今天倒是個涼風徐徐的晴天，在龍宿眼底，便不知怎麼想的了。
　　『阿芳阿芳。』那個跟他很不熟的古塵出聲了，叫得甚是親熱……不，應該是惹人厭。『上次說到哪了？』
　　上次……？沒想要花時間去思考，我直接回答：『上次跟本沒說什麼，你記錯了。』
　　『喔喔，上次什麼都還沒開始說嗎？』完全誤解別人意思的古塵，侃侃說道：『那剛好現在有時間，你想繼續聽故事嗎？』
　　聽故事……總算想起古塵指的故事是什麼──關於龍宿的雙眼，我等了會沒聽見紫龍的任何反應，是裝傻、是不想理會？抑或是……？明明聽得見我與古塵的對談，却沒有意思想參與嗎？即便是話題關乎其主人──『好，你說。』
　　發出『咦耶』跟主人同樣意義不明的聲音，古塵語氣認真地說道：『你不求我的話就不說。』
　　『……算了。』
　　『啊？』古塵一時意會不過來，『你不想聽了嗎？阿芳，是紫龍他主人的故事耶，你不是很想知道嗎？阿芳。』遙遙呼喊著刺耳的名字，古塵還在窮追猛打，鍥而不捨，『欸，你不考慮一下嗎？考慮一下啊！』
　　有點吵，比主人還吵的真是少見。將考慮東考慮西說個沒完的古塵遠遠拋在後頭，我慶幸主人腳步很快，馬上就來到了龍宿身邊。
　　『汝和他很像。』
　　才剛並肩就聽見紫龍的聲音，雖是意外，但是這句話實在是讓我開心不起來……誰跟古塵那很像了？我義正嚴詞地反駁：『我跟古塵才不像。』
　　忽然，紫龍輕笑出聲，『汝，和香獨秀。』
　　……是主人嗎？原來紫龍覺得我和主人很像……不知怎麼回事，愈讓我開心不起來了，反而多了股莫名的沉重感，怎麼在紫龍眼裡，我和那愛洗溫泉的主人無半點差別嗎？欲哭無淚，此乃身為不群之芳最大的無奈。
　　笑聲未止，那聲音與龍宿有極細微的相同處，『香獨秀是好主人。』
　　聞言，我看向了天空，居然是紫龍在稱讚主人……這比龍宿親口稱讚還詭異……套句人類常用的話，等等可能會下紅雨啊……
　　「嗯？」主人停下步，臉上浮現困惑。
　　「怎麼了，香樓主？」
　　「……沒什麼。」主人吞吐說著，下意識往後一看，「很像有誰在說吾的壞話。」
　　龍宿立即回答：「那應該是劍子。」
　　「是嗎？」主人微微勾起笑容，內心似乎策畫著什麼……有些時候我還是不瞭解他，比方這個時候，一點都不像是香獨秀。
　　那個滿心想著溫泉的男人。

　　兩人靠近了羊群，落在後頭的是主人，他說什麼也不想靠近這群會發出奇怪聲音的生物。
　　「咩──」此起彼落的奇怪聲音，主人是這樣認定的，他退到十公尺外的距離，大聲呼喊：「阿劍，怎麼樣？有溫泉的蹤跡嗎？」
　　劍子沒有理會，更別說是龍宿了，此時龍宿正蹲下身，很有興致地逗弄其中一隻不怕生的羊……還挺可愛的，真不曉得主人為什麼會討厭……可能是因為毛太多讓他感覺熱吧？主人的想法真是讓人猜不透。
　　「咩。」那頭羊一邊叫一邊挪動腳步，看來牠似乎想倚近龍宿的懷裡撒嬌，只見龍宿眉間稍稍聚攏，然後抬起了手，往那隻羊頭上敲了下去。
　　看來是沒有打到，因為沒聽見該有的聲音，但那隻羊已聰明地倒退數步，隨即驚恐無比地看著龍宿。
　　劍子冷靜地在旁邊看著這一切。
　　龍宿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光芒，「汝好吵。」說著，他站起了身，失去興致地往其他地方而去。
　　劍子憐憫地看著那隻應該是感到錯愕的羊，「原來龍宿討厭吵啊……」講著早該知道的事實，劍子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得到感想。
　　「所以他還是討厭香獨秀。」
　　不，我想龍宿討厭的是一直弄錯思考方向的你吧，劍子？
　　我家主人倒是沒說什麼，望著劍子喃喃自語的模樣突然笑了，「苦境果然很多有趣的事。」那抹笑意瞬間消逝，他邁開步伐追龍宿去了。
　　剩下後頭……『主人你有沒有聽到？香獨秀那傢伙說了什麼？』很可惜，他家主人沉浸在自己的結論，壓根沒聽見多餘的雜音。
　　「這兩個人老是不會等人。」輕吁了聲，劍子還是認命地跟上。

　　龍宿刻意緩了腳步，穿梭在羊群之中，和主人完全不同的是，如入無人之境地氣度優雅，神奇的是羊群一看到他走近，竟有志一同地紛紛退後，讓了條路給龍宿走過，這畫面還挺驚人的……劍子跟在後頭，主人則亦步亦趨地不離劍子身後半步。
　　「阿龍好厲害。」由衷發出驚歎的主人，料想對於龍宿的敬佩有增無減。
　　「這算哪方面的厲害了……」劍子低聲疑問，但後面那男人沒聽見。
　　「不過阿劍，一路走來都是這奇怪動物，難道都沒有人嗎？」
　　這麼說好像也是……劍子單手拄住下顎面露思考，「應該會有個牧羊人啊……難不成這地方採取讓羊群自然生長，如此不加管教的方式嗎？」
　　主人沒在聽，想來是覺得這句話沒什麼重要意義，他左右張望，這樣遼闊的草原散落著發出奇怪聲音的奇怪動物，難道就沒半個正常人存在嗎？「是說這地方都沒人住嗎？」
　　左邊看過去，咩。
　　右邊看過去，咩。
　　正前方看過去，咩。
　　正後方看過去，咩。
　　彷彿耳邊有著羊在對他召喚一般，低喃神祕的咒語……主人看得出耐性不斷消磨，只專心一致地跟隨劍子的腳步……「還要走多遠才能擺脫這群生物？或者是……有辦法趕走牠們嗎？」別過來。瞪向其中一隻吐氣而來的羊，主人蓄勢待發地握上劍柄。
　　咩咩。具有靈性發現到危險的羊乖乖繞頭回去加入其他同伴。
　　這是牠們的居所你是想把牠們趕去哪？劍子快速瞄了主人一眼，龍宿走得還真急……他瞥見應當是龍宿的目的地，開口說道：「那邊有個山腰，通常會有村莊。」
　　山腰。聽到這兩個字，主人立即張大雙眼，精神十足地說道：「聽說十個山腰裡面有九個半山腰都藏有溫泉所在，真不愧是阿龍，太瞭解吾現下迫切的需求了。」
　　那最後的半山腰有什麼……？不明白主人到底想表達什麼，劍子決定充耳不聞。
　　龍宿順著山道蜿蜒而去，留下後頭無盡的奇怪聲音。
　　咩。
　　主人用力甩袖，藉以驅趕又想靠近的羊群，他跟著提步直追龍宿，「阿龍等吾！溫泉不能偷洗啊！」
　　龍宿踩下的步伐不帶遲疑，反而愈加穩定而迅速，這一切多虧主人在背後鼓勵之故。
　　看著兩人接連步上山道，劍子停下來喘口氣，忽然瞥見不遠處有著奇異景觀，那是極為巨大的兩顆石頭並排一起，那感覺就像是……「依偎相伴？」劍子吐出話後又搖搖頭，怎麼會有這樣莫名的想法呢？大自然造景如此不可猜測，會形成這樣獨特的形狀也不是不可能……又是人的主觀妄想加諸自己的想法了。想著，他搖搖頭，視線移回前方……人呢？都走那麼快是在趕路嗎？歎口氣，他還是認命地再次跟上。

　　山腰處，有一縷輕煙裊裊上升，直透入了雲層。
　　那該是有人居住的象徵。龍宿抬頭，煙霧很淡很淡，幾乎不仔細看便不會察覺其存在，他順著煙霧的方向，彎過重重小徑，終於到達山腰處──同時輕煙不見，像是帶有指引他們方向的任務。
　　有聲音……
　　他傾耳聽了一會，才發現那都是相同的旋律，只是不斷重複，沒有任何出錯。蕊搜搜兮都兮拉搜拉兮兮兮兮拉兮拉搜──龍宿輕哼著，單調的旋律，使他不用多想便能隨口哼出，由此可見龍宿在音律方面頗有涉獵。
　　反觀主人……「阿龍，你聽到琴聲了嗎？」
　　「……那是笛聲。」更正，不僅是音律，龍宿肯定在樂器方面有所擅長，琴跟笛有什麼差別我不清楚，但從後面跟上來的劍子臉色無言或許可以想見：兩者差異非常大。
　　「那不重要。」對溫泉外一概不重要的主人一語切入主題：「阿龍，可有看見溫泉？」
　　「沒有。」龍宿如此斷然。
　　主人連忙點頭，主意瞬間迸出：「那來去找吹笛的人，他對這裡比較熟，說不定知道溫泉在哪裡。」
　　對溫泉總有一套理論的主人，龍宿深深地看著他，終究沒說半句話，那抹似笑非笑，只是增添了無奈。
　　主人一個勁兒衝上前找人，劍子緩緩踏步走來，向龍宿問道：「龍宿，你有看到山下的那兩顆巨大石頭嗎？」
　　「很像有。」微偏著頭，龍宿反問：「怎麼了？」
　　「沒什麼，不覺得大自然很偉大嗎？可以創作出栩栩如生的……」一個念頭忽閃而過，劍子用力拍下手，「對了，那根本就像是一對夫妻依偎的樣子。」
　　「的確如此。」說完，龍宿掮著扇，悠然地前往找主人……不，我想他只是單純地想看好戲。
　　居然可以這麼像……劍子兀自喃喃，不知過了多久，才驚覺身旁又沒了人，「這兩人要走之前都不會說一聲嗎……」說是這麼說，他也還是依循著笛聲而去，伴隨口中偶爾唸著「誤交損友」的感慨。

　　純白衣裳，可以比擬劍子的白，但臉色更蒼白，像是從未曬到太陽般，站在樹蔭底下的女子撐把白傘，眺望海的盡頭處。
　　從頭白到腳……主人可能興起這樣的想法，旋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來到女子面前，才看見一個側臉，便不住驚呼：「美人。」
　　主人發出心底的讚歎，然後脫口而出。
　　後邊剛好看到這幕的劍子差點沒站穩跌倒。
　　白傘極細微的一個驚顫，女子回過頭，眼中的訝異多過慌亂。
　　見此，自詡有禮貌又翩翩風度的主人揖身問候：「抱歉，香獨秀打擾到姑娘歇息了。」
　　「不……沒有……」說話斷斷續續的，女子的聲音有些飄浮地不切實際，是生來如此嗎？總有奇怪的感覺。她手中的笛子亦屬白色，握著的手白的幾乎透明般……只有看見那口笛，而看不見那隻纖細無骨的手。
　　「果然是美人。」再次興歎，主人的目光自素手移開，焦點落在那毫無血色的面容，「敢問……姑娘，這附近是否有溫泉呢？」不忘初心，主人還是問了他最關切的溫泉，眼前女子稍稍蹙眉，隨即搖頭。
　　「……不知。」
　　主人掩藏不了失望，但還是故作大方地回答：「沒關係。」
　　龍宿站在主人後方約十公尺處，而劍子則踏上前，和主人並立，「這位姑娘，妳是在看什麼嗎？」
　　又多了個好奇的人。龍宿一貫面無表情，惟注視女子的面容，露出不解之色。「好像在哪裡看過……」他下意識地低語，然後回過了頭。
　　當然後面沒有半個人，但顯然龍宿的重點不在後頭，而是更遠……應該是山下……那群羊？
　　咩。……都隔了這樣長的距離了，為什麼好像還能聽見那奇怪的叫聲？
　　女子轉過頭，將手指向了海。「那裡……有人……回來。」
　　將混沌不明的字句湊合了下，主人點頭如搗蒜，「是這樣啊，妳丈夫出海去還沒回來嗎？」
　　女子頷首。劍子看向主人，果然同性相吸，這樣模糊的話也能得到訊息。
　　「那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那隻柔弱無骨的手還是伸直著，沒有任何遲疑，如同她堅信指著的方向是正確的，人就在那裡。「……晴天。」
　　主人同劍子異口同聲地「啊」了聲，然後一同問道：「什麼？」
　　「等到……百個晴天……會回來……答應的……」
　　劍子不作多想地看向主人，果然主人很配合地提出解釋：「是這樣啊，妳丈夫跟妳約定只要出現一百個晴天他就會回來了嗎？」
　　女子二度頷首。劍子看主人的眼神很複雜，大概是想這樣亂無章序的話都能解得出所以然，為什麼却老是聽不懂別人的話呢？
　　主人同情地點點頭，語氣帶著疼惜：「真是辛苦妳了……那等到一百個晴天了嗎？」
　　像是聽不懂這句話般，女子呆然地看著主人，嘴唇蠕動，但聽不見說了什麼……但在場有三個人讀得懂唇語，於是龍宿低聲這樣說道：「一百個……晴天了……」
　　剎時氣氛凝重，劍子快速地乜了主人一眼，有說不出的怨懟。「沒事提這個話題做什麼……」
　　龍宿自然地轉過身，走至斷崖處俯視山下的羊群，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唇角緩緩上揚，很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這樣啊。」主人已經不曉得是第幾次吐出這三個字，他眨眨眼，「不然這樣好了，吾去幫妳打聽看看有沒有其他人見到妳丈夫，說不定他早就回來了，不小心迷路所以一直沒辦法跟妳相會。」
　　這樣的話不如不講的好吧……劍子額上劃過一道冷汗，但他還是沒說話，顯然不想承受這樣大的壓力。
　　女子盯著主人，未幾，細聲開口：「謝謝……」
　　「這點小事別放心上。」說著，主人招呼劍子，「走吧，阿劍、阿龍，來去找人。」
　　主人率先邁步下山，跟著是劍子，最後是龍宿。在提步前龍宿突然回過頭，先是看向了建築於山壁旁的木屋，然後和女子四目相交。
　　她的眼底，依舊存在冀望的光采。
　　「……何必……」
　　從遠方傳來的，是很輕很輕的歎息。

　　咩。
　　差點就忘了主人討厭這種生物，還沒走到山下，主人便先讓開一旁請劍子開路。在宛如魔音傳腦的情況下，主人幾乎是捂著耳朵在走這段路的，邊碎唸著「苦境原來有這樣可怕的生物……」邊走了一大段距離才終於脫離了羊群，在前方不遠處，稀疏座落著幾間屋子。
　　正巧，一名老翁站在樹蔭下乘涼，他微偏著頭似乎在想什麼事，主人立刻上前招呼，後方劍子才剛抬起手──
　　「老翁，借問一下。」
　　老翁緩緩轉頭看向主人，臉上有說不出的意外，他舉起蒼白的手指向自己，那張蒼老的面容上有一條眉毛至臉頰的傷疤，「這位少年，你在跟我說話？」說著，他連帶地看向主人身後的劍子與龍宿，低聲喃喃：「這地方已經好久好久沒人再來了……」
　　劍子敏感地皺起眉，却聽主人問道：「吾受託前來，想請問老翁是否知曉那邊山腰處……」方正要指去方向，老翁便快速點頭，「你說是蓮小孩吧？她還在那裡啊。」不知為何，感覺得出老翁語氣有點憐憫，主人似乎也察覺了，眉角彎彎，「蓮小孩……老翁，她已經是不折不扣的美人了。」
　　老翁啊的一聲，用手梳了梳斑白的頭髮，「對對，抱歉，以前叫慣了改不過來……有什麼事嗎？」
　　「她還在等待她的丈夫回來，可知老翁是否知道關於她丈夫的任何消息？」
　　老翁倏地眨了多下眼，見此情形的主人大概得出結果。
　　「蓮小孩的丈夫在他們成婚隔天便出海，多年未回，雖然村裡沒人肯說，但大家都知道是回不來了。」老翁歎了口氣，繼續說道：「聽說他好像有跟蓮小孩做什麼約定吧……所以那孩子才會每天都到山腰那邊盼……沒人敢去跟她說出事實，直到最後被發現死在那個地方……唉，還是我去幫忙埋葬的。」
　　連連點頭的主人聽到最後忽然一驚，不──那表情應該不算驚訝，很錯愕，比聽到沒了溫泉還要錯愕的面容──「你說什麼？」
　　「人死了？」
　　這是主人同劍子的合音。「怎麼可能！」

　　老翁就這樣靜靜地觀賞主人與劍子臉上的表情變化，直至嘴巴張得老大，吶吶地吐出話：「那、那剛剛的是……」
　　老翁搖搖頭，「不只是你們，也有很多人在那裡看過她。」所以剛才脫口而出的語氣才會是憐憫的？劍子馬上想通這一點，却發現主人面色鐵青。
　　「香樓主，你怎麼了？」
　　吾居然跟那東西聊天……大概是低喃這樣的話吧，劍子尚未開口，連忙伸手扶住主人癱軟的身子，「阿劍，快帶吾去收驚……」劍子沒回答，因為主人已昏死過去。
　　「喂，香樓主？」搖了搖主人沒半點反應，劍子歎口氣，抬眼正見老翁直視龍宿的方向，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般，眼神閃著興趣的光芒。
　　「老翁？」
　　「居然只看得見蓮小孩……」突然回過了神，老翁閉口不語，隨即又坦然自若地說道：「沒事的話我先離開了，我孫子今天大概會來，我先過去找他好了。」老翁佝僂而行，經過龍宿身邊時特意停了下來，但龍宿只一味地看著劍子，並未轉頭，見此劍子不覺納悶。
　　「龍宿你……」才一開口，劍子就發現老翁消失不見，腳步還真快……不免碎唸了下，再度說道：「你的態度很奇怪。」
　　「吾？」發出單詞，龍宿欲言又止，「……奇怪的是汝和香獨秀。」說完，龍宿轉身就走，「走吧，吾想確定一個事實。」
　　「什麼事實？」見龍宿現下沒打算回答，劍子叫喚了聲，「香樓主？」沒反應……劍子二次叫喚：「香樓主……有溫泉啊。」
　　「在哪裡？」立刻跳起來的主人，瞪大眼睛張望四周，「阿劍，你說的溫泉在哪裡？」
　　劍子眨了下眼，以手指去，「跟著龍宿走就對了。」
　　「好！」
　　……溫泉真是不可多得的靈藥，主人彷彿忘了先前受到的驚嚇，精神振奮地跟著龍宿腳步，後頭劍子輕吁口氣，低聲開口：「這個人到底是……」
　　未解，香獨秀向來是沒人能解釋清楚的個體。

　　龍宿前往的目的地是先前的山腰底下，兩顆巨石的背後正站著雙目瞠大的年輕人。
　　「竟然還會有人前來……」年輕人不敢置信地看著三人，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番，「你們是觀光客嗎？……不、不太可能吧？」馬上遏止自己的猜測，他輕輕說道：「這邊不是已經禁止進入了嗎……怎麼還會有人闖進來……」
　　尾隨龍宿身後的主人立即踏上一步，「你在說什麼？」
　　「……你們沒瞧見告示牌？」年輕人看過去，除了衣飾華麗以外的男人，其他兩人都搖頭了，他臉上表情奇特，「這邊很久以前就設下告示牌了，因為這邊……有不尋常的東西出沒，所以禁止進入很久了。」
　　不尋常的東西……主人臉色一變，瞬間躲到龍宿背後，後者鄙視地瞄過一眼。
　　劍子好奇詢問：「是指山腰的那位姑娘嗎？」
　　「對的，你們也見到她了嗎？」年輕人感傷地搖搖頭，「真是的，都幾十年了，至今還是不肯去投胎嗎……」
　　「你認識那東西……」說著主人便警覺地盯視少年，「你、你還活著？」
　　年輕人苦澀一笑，「說不上認識，當時我們每個小孩都見過她，還陪她一起等過……是後來村裡的老翁說她早就死了才知道的。」
　　「老翁……」劍子眼珠一轉，將手往後指去，「你說的是住在那邊的一位臉上有一道傷疤的老翁嗎？我們剛才見過他，因為他才知道那位姑娘的事情的。」
　　聽完，年輕人表情愈加奇特了……「你們剛才看到了那位老翁？」
　　主人同劍子頷首。
　　「……當年我七歲的話……」年輕人忽然迸出這句話，然後盯著三人，語氣沉重說道：「那位老翁……已經走了二十年以上了……」
　　「……」
　　「碰」的一聲，主人當場暈倒地上，龍宿只是冷乜過去，絲毫沒有伸手打算，他回頭看向本來皮膚蒼白的劍子，現在臉上更是慘白了，不知為何地笑了。
　　龍宿不理其他人，逕自地走到兩塊巨石前，才抬起頭，便如他料中般地勾起唇角。
　　劍子來到身邊，「……如果先看到的話……」
　　不知道兩人看見了什麼，但根據劍子先前的話語推測，像是依偎相伴的巨石嗎？……不知怎麼的，可以想見那副畫面。
　　「不管你們那位朋友好嗎？」年輕人上前。
　　「無所謂。」
　　劍子問道：「那你又怎麼會來到這裡？」
　　「我以前住在這邊，偶而會回來巡視，順便打掃一下。」
　　「以前？」捕捉到關鍵字眼，劍子不禁納悶：「是因為這邊偏僻才撤離嗎？」他可能想這邊好山好水，實在沒什麼緣故需要全村撤離。
　　年輕人搖了搖頭，「除了偏僻以外，這邊曾經爆發死了將近數百人的大瘟疫。」
　　劍子釋懷地頷首，說道：「這樣啊，想說這邊風景好、空氣佳，挺適合在這裡牧羊的，那邊羊群少說也有上百隻吧。」說著，他自然看了過去。只是說也奇怪，在這邊忽然聽不到任何的叫聲。
　　年輕人二度盯視劍子，抿住下唇遲遲沒有開口，劍子被看得莫名其妙，轉頭看向龍宿，以眼神詢問。
　　說不上是歎息，龍宿輕輕吁了口氣，「汝該不會要說，方才汝所說的瘟疫便是由羊群感染而起……」瞄了眼臉色同樣鐵青的劍子，唇畔的笑意逐漸浮現，「此處地方，早已荒蕪，何來羊群，是嗎？」
　　「……是。」
　　那剛才看到如山如海的羊群是什麼……？突然感到主人劇烈一顫，斷續吐出了「早知道」三字。……誰讓主人領先在踏入這片草原以前便先動手毀去了障礙物，那塊清楚寫著【禁止進入】的告示牌，想來是主人料想裡面可能藏有稀罕溫泉，便不顧一切地毀去可能阻止他尋找溫泉的障礙……怎知裡頭諸多故事，遇上的一回比一回精彩。

　　後來主人怎麼回到龍煙苑的……？大概是劍子同情心氾濫，好心攙扶他才順利回去的，到達龍煙苑後主人又恢復如常不說，走到中途，主人雙唇慘白，直堪面色相比不分上下。
　　「……吾真的遇到了那個……那個……」一路走來主人便只叨唸了這一百零一句，聽到劍子耳朵都快長繭了，沒好氣地應和了聲。
　　「對，是那個。」
　　「現在是大白天……」
　　主人還在唸，走在前頭的龍宿停下腳步，回身似笑非笑地睇向主人。
　　「阿龍……」脫口叫喚，主人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你快打吾一下，說不定這一切都是夢……」主人的話還沒說完，眼前只見紫色一閃，然後響起了極為清脆的巴掌聲。
　　龍宿微笑，先發制人。
　　「劍子，汝聽到香樓主要求吾打他的。」
　　「呃……」劍子支吾，偷覷主人的反應。
　　主人深吸口氣，只是發出了感慨，「果然不是夢……」
　　這樣，算是正常人的反應嗎？
　　揚了揚眉，龍宿踏步而去。「那個旋律……」劍子咦了聲，不是隔了段距離嗎？回過頭，再看不見山腰，塵封已久的草原。
　　沒來由的，那名女子的笛聲忽爾變得清晰。
　　「今天……也是晴天。」
　　「是啊，龍宿。」

＊＊＊＊＊

　　喜歡晴天。
　　不必像，不改任何原來模樣與性格，謹期。

白色雪地灑下不受喜愛的黑種子，清清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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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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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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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29 十夜溫泉。其三點五，14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