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1 【日月】一願世清平二願身強健 (談無慾出道紀念) 八~完結 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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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千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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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06-07 09:1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11 【日月】一願世清平二願身強健 (談無慾出道紀念) 八~完結 9F

（一）

這一年，他十六歲，尚處未冠之時。

這一天，他那下山一個多月的師兄還未回來。早膳後，他與小師弟一同整理收拾，忙碌過後，小師弟抓著從昨日就開始在操弄的機關龍，低著頭慢晃晃地準備踱回房裡，一雙手兩隻眼睛還專注在機關龍上。而他提了劍抓著他與大師兄何創的劍譜，正準備去後山修習，卻都被師傅一聲無慾喊回廳堂。

當談無慾與無忌一腳踏進廳堂，就見這剛收拾過的黃花梨卷草紋八仙桌上，現下沒擺飯菜，而是放著一個龜殼，幾枚銅錢。

「無慾啊，你入半斗坪修行，轉眼已過十三年，這龜卜之術，修得如何？」八趾麒麟悠哉的還坐在方才用膳的位置上，一手撫著那不太長的鬍子，一手提了菸斗，正一口一口緩緩抽著。

「至今，十次卜算有八次能得。」

「既是如此……」八趾麒麟拿菸斗指了指桌上的龜殼道，「你就為自己算個日子，下山歷練去吧，不足三月不許回來。」

「師傅！」聽見八趾麒麟這驚人一語，談無慾只是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張著一雙鳳眸不解的看著八趾麒麟，反倒是無忌先開了口，「師傅，大師兄是二十歲才下得山，怎麼二師兄才不過十六歲，還差四年呢，您就要讓二師兄下山啊？」

頓了一下，不待八趾麒麟回答，無忌又說，「這一兩年我們在後山種的莊稼長得越發好了，養的那幾隻母雞越來越會下蛋，山裡那些滿山跑的畜牲也一隻長得比一隻強壯，二師兄平常又吃得不多，半斗坪上不差二師兄一張嘴的啊，師傅你別趕二師兄下山啊……」

無忌說到最後，連帶著聲音都有些激動。

反倒是當事人，冷靜地看著他們那師傅，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就知現在這老人家正氣得不輕。

「你這兔崽子，誰說我是為了那等破事才讓無慾下的山……」

「可是……」無忌正要開口再駁，卻被談無慾伸手攔了。

「二師兄！！」

「無忌……」

談無慾對於無忌異於往常的激動有些頭痛，他說，「師傅會這樣安排自有師傅的道理。」說完，他安靜的將視線轉向八趾麒麟身上。

看著鎮定如昔的二徒弟，八趾麒麟除了暗自欣慰之外，尚有一道冷汗從背脊處滑落，對於這渾然天成的氣勢，自眼前這小子十歲起，他就常自嘆弗如啊。

「咳……無慾和還真是不一樣的。你們那大師兄性子太野，若太早放他下山闖蕩，怕早是弄得天下大亂了，這樣在山上關得他幾年，性子穩固了，對他自己好，對武林也好。」

說到這兒，八趾麒麟又拿起菸斗呼呼吸了幾口又朝天吐了幾個煙圈繼續說著，「無慾你就不同了，你啊……你的週遭有太多罣礙。」拿著菸斗比了比無忌比了比自己，環著屋內各處比了幾下又比向窗外那個蓮池，「早點下山歷練，就當去看看名山大川也好，對你是好的。」

八趾麒麟說完，朝無慾眨了幾下眼睛，他放下煙斗，朝桌上的龜殼與銅錢比了比，「算吧，十日之內下山。」

「……師傅，您曾教過，批命者不批本身命…」談無慾說這話時，有一絲絲無奈卻有更多的，隱在話語裡的饒富興味。

八趾麒麟心裡喀噔一聲，光顧著繞圈子兜轉趕人下山歷練，卻忘了這麼個基礎，於是乎，他朝談無慾，他的二徒弟，擺了個最具挑釁意味的表情，「為師相信汝的能力，怎麼？難道汝不信自己？」

（二）

五日後，談無慾身後揹了包袱，手上拿著他方才拜別師傅時，恭恭謹謹地垂著頭跪在地上，雙手高舉著讓八趾麒麟鄭重地安放在他手上的一把劍。

此把劍名──太古神器。

當時八趾麒麟只說了這麼句話，但當他雙手穩穩地握住這把劍，手緩緩放下，當這把名為太古神器的劍不再只是透過觸覺，而是鮮活地躍然在他眼前時，他心裡湧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

不同於當他開始修習劍法，師傅隨意拋給他的那把無名劍。猶記那時，他看著離了師傅的手，在空中直直朝他而來那柄劍，腦中只有絕不能讓劍掉在地上出了糗的念頭，當劍讓他慌忙接在手上時，心裡只有幸好二字。

但，現下不同了。

談無慾昂首闊步走在山道上，仿若一派輕鬆自然間帶有滿滿傲氣，卻，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握著太古神器的手，握得有多緊，他的手讓鑲在劍柄上的寶石刺得有多痛。

穿過迷霧陣法，出了半斗坪，拐個彎來到一處有著三條岔路的山道上。

往東那條，平坦好走，能容得兩輛馬車迎頭而過，一路下了山道，再走十里，便是人聲鼎沸，富足豐饒的小鎮。

往北那條，雖不若往東那條寬敞，但也有一輛馬車寬度，美中不足的是山路中多有探出樹林在路中央相交纏繞的藤蔓枝條，馬車行不得，但行人走在其中還是頗為自如，走出山道再往東行不多遠，就進入一處樸實的鄉村，村人們或耕或牧，相處得十分融洽。

而這談無慾，不選東不選北，卻偏選了往南那條，崎嶇難行，每當大雨過後，泥濘不說更有多處坍方。

記憶中，他第一次踏上這條路，是他拜入師門第二年。

談無慾小時，生得十分瘦小。初上半斗坪，素還真還以為這娃兒才過周歲不久，後來在半斗坪，八趾麒麟是個粗人，素還真也不過才是個八歲大孩子，哪裡懂得弄些吃吃補補的東西，以致於，談無慾的身子在初來的那兩年，始終不見壯實。

後來是素還真終於受不了了，那時談無慾還黏他，素還真始終要抱他四處來去，談無慾這一身骨頭全扎往自己身上，雖然他挺喜歡這師弟黏著自己，喜歡抱他，但總忍不住多想，他這無慾師弟，身上如果能多長點肉多好。

於是乎，素還真為此一頭埋入書庫裡，憑著驚人的讀書能力創了好幾道專為談無慾補身的食補。

話說回頭，談無慾入門第二年，他五歲，依舊瘦瘦小小的，全身上下，就屬那雙鳳眸最為鮮活靈動。

五歲的他，跟著八趾麒麟走在下過連天大雨後的泥路上，他們帶了些從別處收集而來的食糧，要給山下不遠處正淹著大水的小鎮裡送補給品。

談無慾會跟上，全然是他那大師兄開得玩笑太過。素還真哪裡知道，以往那安靜偶爾使使性子的師弟，會忽然對他發那麼大的火，自己不過就是拿了自己妹子的衣服誘哄著他換上而已麼……

於是，談無慾就胸口一陣惡氣，死死巴著八趾麒麟說什麼也要一起跟著下山，他師傅不准，談無慾就拿那雙鳳眸眨巴眨巴帶水的看他，哽咽的說，「師兄瞧我不起，竟然暗著說我是姑娘，我要證明給他看我不是……」

那雙閃耀鳳目含了水格外讓人抗拒不來，八趾麒麟沒被這樣的談無慾纏過，於是徹底敗下陣來，在如此天氣不甚穩定的狀況下，帶著個五歲孩子走險峻山路，第一個被考驗的就是八趾麒麟自己啊。

那一天，山路泥濘濕滑難行，談無慾張大著眼睛，黑曜曜靈波裡有幾分明顯看得出來的恐懼，可那握著八趾麒麟的手，卻拼盡力氣的維持平時該有的力度，但另一邊，提了幾只麻布袋的手卻是抓著東西抓得死緊。

時至今日，談無慾不知與素還真同走過這山路多少回了，或救濟或探險，現在他再走在這條路上，已無了當年膽顫心驚的心情，在這如此難行的道路上，時而慢行看著山崖絕景，時而運起輕功，毫無障礙的越過一個又一個險阻。

《待續》

談談是在六月出的道，以此文在26年後的六月，祝賀他生辰快樂！！

[ 此帖被雪千瑩在2015-06-11 14:0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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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tung10a

繼續挖坑往裡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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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98)

1樓發表於: 2015-06-07 15: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安安～
大大寫的真好！
時光過得真快，轉眼小談也出道26年了
真是有諸多感慨呢！
話說談無慾再出後表現的很棒呢！
回頭想想，小談退隱了也好
否則應該也會被編劇給寫崩了

專門挖坑不填坑~~

世界之美在於一字『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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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千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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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8)

2樓發表於: 2015-06-07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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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樓sltung10a于2015-06-07 15:05發表的 : <pIel
安安～ L#MgoBXr
大大寫的真好！ +N2R'Phv
時光過得真快，轉眼小談也出道26年了 )~be<G( a
真是有諸多感慨呢！ w[]\%`69}Z
話說談無慾再出後表現的很棒呢！ Vi<6i0
....... TR'<D9kn

大大不敢當，只是這是個特別的日子，文寫起來特別有感觸。
談談再出那段，從頭到尾都在完成他自己的風骨還有道。
能看著他那麼瀟灑的離去，現在想想也是種幸福！
退隱了也好，只是不免會想起，他現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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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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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5-06-07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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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著樓主的文,都很有「那一年,我們一起寫日月」的感慨XDDD
看著現在的新劇及新配對越來越多,其實一直很開心還有同好一直在寫日月萌日月>//<
吾等甚感欣慰!(毆)
不過樓主還是很有良心的,筆下的日月都是這些和平美好的日子>//<
想當初,舊文都是一些虐啊悲的...(不提也罷)
於是這也算是一種新氣象吧,至少我很喜歡,請繼續當個親媽>3<

這篇文感覺比較以談談的視角來描寫,不知道他這次下山之後會有什麼奇遇呢
兩人後來又是如何鬧得天下大亂...(X)
期待後續

一首作品，一經作者完成後，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容許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觀點來詮釋它。

完售本電子書在BOOKY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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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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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5-06-08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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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日月星都好萌啊~~~
二十六年了呢。談道長可安好?
又想再見他又不想他被拖出來......嘛......現在的編劇......嗯。

小道長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父趕了下山～　(畫風不對啊喂
為二師兄激動的小無忌好萌好萌。
師父其實已經被談談的氣勢壓住了吧哈哈哈哈。

小時候就非常有氣勢呢小無慾。
一手拉著師父裝淡定一手死抓住東西的小萌樣真是讓人蕩漾~
喜歡抱小無慾還會給他鑽研食補的小還真也非常萌～
就算有企圖給師弟換女裝的惡趣味也很萌。（等等！
不過心疼小無慾太瘦了，雖然小師兄比較圓潤不怕扎，咳嗯。(素素溫柔笑道：「前輩啊~」
素素你看你師弟愈來愈別扭了你也有責任啊。ＸＤ

現在小無慾要下山了，下山的路早已不怕了，不知山下的路有沒有師兄同行或者殊途同歸呢。
每次見到日月文都好開心的。一激動把這麼萌的文都回得畫風不對了。XD|||

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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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千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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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5-06-09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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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妃茗：

「那一年，我們一起寫日月」這標題下得不能再好！！
一直覺得自己能萌上日月是件很奇妙卻又非常美好的事情！
那時我重回霹靂不久，三十六雨裡沒有幾百也有幾十的配對，我偏偏獨愛日月。
現在想想還是覺得緣份這事真的不可思議啊！！

至於那和平美好的日子，一直是我想讓他們擁有的，
不過常常不小心寫得太平淡就是 XDDD
然後某雪表示會一直在親媽道路上努力不懈的，
也非常希望再多見到妃茗大大的日月文(這是個重要的瞬間)

至於奇遇，嘿嘿，素師兄表示我就是談師弟的奇遇！！！
談無慾：怎麼忽然覺得好冷！！

最後在這裡謝謝妃茗的喜歡與留言！！

給流見：

我要說閣下這一整個畫風太讚！！
非常精闢又很萌的畫風 XDDDD(快夠)
然後對那句無慾愈來愈彆扭，素素也有責任深表贊同，
誰叫他常常想東想西欺負他師弟，弄得從小養成這麼個彆扭的性子。
幸好我們道長還有個傲嬌可以與之對抗 (大誤)

對於談道長，和道友的心情是一樣的，
很想見他卻又怕他被拖出來….QQ
現在看到新劇出來一堆舊人，各個當讓我為他們擔心啊…..

在此謝謝道友這麼有才又有愛的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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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5-06-09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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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談無慾出了山道，走在荒野小徑中，走過了幾里路，左右兩邊開始出現緩緩爬高的坡地，青草在上頭輕輕隨風擺盪。

原本該是靜謐的只聞蟲鳴，卻忽然自前方傳來一陣殺喝聲，不多時，就看見一個江湖人士裝扮的青年，提著劍往他這方向直奔，而青年身後，跟著三個，在如此炙熱的天氣裡黑衣黑褲並且矇了整張臉只露出那一看便是極為陰狠狡詐之眼的黑衣人。

無論下山前師傅的細碎叨語還是那人回來時，都對他說過，出了江湖，小不忍則亂大謀；但看著那青年身上已經四五處流淌著鮮血的刀痕，還有後方那不殺此人誓不罷休的狠勁，談無慾哼了一聲將那些耳提面命拋在腦後，迅速拔起太古神器，一躍而上，擋在青年與那三名黑衣人間。

談無慾斜著劍，指著地上的劍尖嗡嗡響著，彷彿只要一對上歹徒，就要狠狠劃出一口子來。他不言不語甚至不將眼光放在那三名黑衣人身上，從頭至尾，他的眼睛始終盯著那個明明被人追殺、明明身上各處都在流著血，卻還是噙著溫緩笑意的“陌生人”。

「易容到處惹事很好玩麼？他們給你報信了？就說我倆在一塊就只有被你帶衰的份，讓你離我遠點都當耳邊風去了？我第一次下山歷練，怎麼，這是身為師兄的你該給我的餞行禮？」

說完鳳眸又狠瞪了那一身血染的青年一陣，再轉向那三個此時惡狠狠地持著刀，卻對談無慾的話一頭霧水的黑衣人深深看了眼，又惡狠狠瞪了身旁被訓話的那位，嘴裡無聲的對著青年說──動手！！

於是，在三名黑衣人還搞不清狀況，且對這兩個看起來清清秀秀沒什麼殺傷力的年輕男子有所輕視疏忽下，他們見著了談無慾舉劍攻來，各個橫著刀要給對方一點顏色瞧瞧，卻疏忽了那名青年的小動作。

青年迅速收了劍揹於身後，然後從懷袖裡取出三枚銀彈，大喊了聲趴下後，迅即地先後揮甩出三枚銀彈。

只見那三枚銀彈勘勘越過聽聞喊叫隨即往下伏去的談無慾頭頂，削去了幾縷因動作而飛揚起的髮絲，直射向三名黑衣人。

而他們在銀彈觸體的當下，立即僵住不動。

趴在塵土上的談無慾，抬頭看了看此時如同雕像的三人，他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灰塵，臉上表情打從一開始見那青年越往自己跑近時就越發得難看。

他瞪向那人要個解釋，卻見那人還是一副嘻皮笑臉模樣，心中是越發的火了，索性頭一偏揚，揮了袖就要離去，但他還沒來得及跨步，袖子就讓人拉住了。

「素……你快放手！」

「哎，如果我放了，師弟你就要離開……」話中竟有著濃濃委屈，「你要下山也沒知會我一聲，幸好是無忌讓他的信鴿來傳訊……」

「我下山與你何干？」

「你忘了我們共創的稱號了麼？日月才子怎能不結伴同行。」

「……好，從今日起，月才子那空缺你另外找人吧！」憤憤地說完，伸手就要掰開素還真緊抓住衣袖的手，卻猛然想起眼前這人脾性其實也如同自己那般執拗。

果不其然，就聽那人說，「呵，同梯，你以為我會應允嗎？」

「哈，你是否應允不是我能決定的事，而我答不答應也不是你能左右。」

正要開口再回嘴，卻猛然想起，他們似乎都忘了件要事。素還真臉上僅一瞬遲疑，談無慾瞬間也懂了，他收回踏出的步伐，撥開此時素還真已放鬆的手，迴身走向那三尊動也不動的人像旁，「他們是哪招惹你了？」

「呵呵，不是他們招惹我，先把他們運回去吧，人還等著呢。」

「人？」

「到時你便知曉。」說著，素還真運起輕功沒再多說什麼的往來時方向而去。

談無慾一眼也沒看向素還真離去的方向，他撿起方才拋在地上的包袱，走回那三名被點穴的黑衣人身旁，揀了塊大石坐下將沾在包袱上的塵土拍去。

片刻後他聽聞有馬蹄車輪聲由遠而近，無須抬頭細看，就光那隨風拂面的蓮香，便能明白來者是誰。

談無慾將包袱與劍都揹在身上，而幾乎同一時間，已換了身衣裳且換回原本面貌的素還真，剛停好馬車，就回身從車廂裡取出幾捆繩子拋與談無慾。

一拋一接之間，迅速流暢毫無頓點。談無慾接過繩索開始動作，以防萬一的將那三人全都捆緊。

談無慾身形雖然不矮，但對方全是比他身材壯碩的人，要綑綁實在不是件輕鬆的事，好在後來素還真將馬車安置妥當後，他也幫著進行綑綁大業。

（四）

素還真駕著的馬車不斷左彎右拐，幾乎哪裡偏僻就往哪裡拐，這一路從荒野小徑駛向大道再從大道轉進一座不知名的山的山道上。

最後在岔道進了谷地，甫一入谷地白煙迷霧瀰漫而來。

談無慾坐在素還真身旁，趁著白霧遮住兩人身形前朝素還真看了眼，只見素還真臉上笑意加深，眼睛微微探向談無慾對他眨了一下眼又轉回正前方，專心駕車了。

濃霧裡，忽聽得重物摩擦地面迅速移位的聲音，素還真用手肘撞了談無慾一下，那談無慾果斷的閉起眼睛凝神細聽。

「是六合天罡陣。」他們坐的極靠進，談無慾僅輕輕說了聲，素還真便聽得一清二楚。

「呵，那就該有勞同梯了！」

「廢話少說！」忍不住地回了句，談無慾再仔細聽著巨石挪移的聲音，「往左。」

談無慾話一出，素還真立即轉了馬車方向，往左而去，如此幾次反覆，在兩人默契無間的配合下，終於出了陣，當馬車一駛出陣局，眼前視線突地豁然開朗，方才那場霧全被困鎖在後方。

有一人，高大威武，英姿煥發的站立在前方不遠處，見著馬車停穩，上前相迎。素談二人也下了馬車，三人站在一塊，拱手施禮。

「哈，見素兄弟如此神態，想必此去收穫必是不小，真是辛苦了，不知這位是？」那高大男子見了素還真那面上比平常更加深刻許多的笑意，猜想著行動必是十分順利。

但他又哪裡知道。

素還真轉頭看向談無慾，眼睛都快笑瞇了的說，「他是我師弟，叫談無慾，今日方下山，知曉了齊大哥義舉，特意前來，願為行動助一份力。」話說完，素還真將臉偏向談無慾又眨了眨眼睛，「師弟，我說的對不？」

聽得素還真這番話，內心早是起了一團火在燒，但當素還真看向自己，把問題丟了過來，鬼使神差地，他竟發作不來，只狠狠剮了素還真一眼，未置一語。

「哈哈，談兄弟也是俠義心腸，我們行動能多談兄弟這樣熱忱一片的人士，那離成功之日便不遠矣！！待會我命人替談兄弟清一間房出來，籌劃期間，談兄弟就把這當作自己家，一切隨意不必拘禮。」

這位被稱做齊大哥的男子，見著談無慾並無回應，以為是初次下山初與江湖事，難免有些局促，便開口替其解危，熱誠相待。

雖說在半斗坪上，八趾麒麟那些江湖朋友不是沒踏上半斗坪拜訪過，但要比眼前這位給人的豪爽明快，又差之許多，就只第一眼，談無慾便對這人有了好感。

「多謝齊大哥……」照著素還真稱呼，喊了聲齊大哥，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被素還真一出口給阻了。

就聽得素還真道，「離行動之日越發接近，眾人都忙，就不必為我們費心了，無慾與我一間房就好。」

「………」這是什麼提議？談無慾有些為之氣結，眼裡瞪著素還真心裡碎念著為何定要與你同房？但轉念一想，素還真說得似乎也無錯。

於是談無慾並未對素還真之言做出反駁，而是對著齊大哥探過來的視線，點了點頭。

「我與素…呃……師兄一間房就好，齊大哥不必麻煩。」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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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5-06-10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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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09 【日月】一願世清平二願身強健 (談無慾出道紀念) 三、四 6F

（五）

談無慾跟著素還真來到寢房，他給走在前頭的素還真喊了聲，在對方回頭的那一剎那扔出手中包袱，而素還真竟也在這不到數秒的反應時間裡，穩穩地將包袱接下然後解了身上的紫虹神劍給談無慾遞了過去。

這一直是他們喜歡玩的遊戲，有時候一個眼神一聲叫喚甚至是一個不太明顯的小動作，都有可能是開啟動作的關鍵。

半斗坪上太無聊，除了練功修習各方知識外，小孩子都熱愛遊戲。初始時，常常是兩人輪流地拐了腿傷了手甚至是臉上生出熊貓眼，但皆樂此不疲。

最嚴重的一次是，那時談無慾生了很大的氣，素還真覺得做為師兄的理應先賠罪好好安撫師弟情緒，但談無慾那一整天始終不太搭理他，於是他便想，那麼就來進行那遊戲吧。

素還真心裡想著，這都是兩人培養已久的默契了，就算師弟再不搭理，反射動作還是有的吧。

於是乎他哪個東西不好拋，偏揀了他剛炒好的一盤熱騰騰山菜，喊了聲無慾，就把手中的東西平甩出去。然而，談無慾是真真發了大火呀，打從聞到那混雜著菜香的蓮香味兒往門裡飄來，他就打定主意不理更不想細聽他這該死數百回的師兄在說什麼。

以至於在菜盤快接近談無慾時，他根本不想搭理也無心去看這拋來的東西是個什麼，轉身避過忙起其他事情。

而這盤飯菜就這麼直直的直直的往壓根沒料到這事情的八趾麒麟臉上砸去，好在當人師傅的，不能太丟臉，反應迅捷的接下，當盤子被八趾麒麟接上時，他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兩徒弟玩這遊戲是真用力的啊，不然平時兩人身上那大大小小傷口從何而來？只是八趾麒麟沒注意，或者這事情其實也才在短短一瞬間發生，盤子是接住了，可那盤子上的菜湯狠狠往他臉上潑去。

於是有那麼一段時間，半斗坪上有隻被燙成麻花臉的麒麟，有一雙被罰關在各自房裡抄寫弟子規的師兄弟。

話再說回來，素還真那在乾淨外衣底下的傷口，其實都不太深且經過止血，而那談無慾的行囊也不太多，他們只花了些時間打理，素還真就故做神秘的說要帶談無慾四處晃晃。

談無慾瞧這人現下模樣，憑多年經驗，知道怎樣也問不出結果，索性和他去了，別瞎耗浪費時間才是正途。

「無慾，我帶你去見幾個人。」

這是素還真拉著談無慾出門時說的，而談無慾在表面的半推半就底下，其實心裡對到底要見的是誰，有了幾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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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5-06-10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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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他們兩人走在一處溪水邊，溪水邊上這條古道，兩旁有不算茂密的樹林，透過枝葉還可看見溪水反射著夕陽的瑩輝。

有些悶熱的風不斷迎面吹拂而來，他們併肩走著，誰也沒先說話，視線從未交集，但踏出的步伐幾乎一致。

「素還真。」

「在。」

「你什麼時候與師傅串通好了？」

「噎……同梯，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得到此語，談無慾收回遠眺對岸的視線，他轉頭看向他，嘴裡哼笑了兩聲，「搖搖頭說，「素還真，你當我還不懂你麼？」

「還是你覺得談無慾這人實在太好欺，隨口敷衍幾下就可以？」

「哎，談兄啊，對你，我怎敢敷衍，但若說我與師傅串通，豈不辜負他老人家對你一片心？」

「少拿師傅出來說嘴，還有，你是師兄，喊我談兄，可對？」

「耶～那麼便是“談弟”了。」那談弟兩聲，說得可是字正腔圓，雄厚有力。

「………」火，談無慾心裡現在火燒得極度地旺，他本就不是什麼喜怒藏於心的人，尤其是在這個人前一副君子，對上自己卻是將混世魔王做得十足的人面前，於是他話也不接了，反手往背上一探，抓了劍柄，太古神器就要脫鞘而出。

卻在這時，素還真仿若不覺談無慾將要冒出的火氣，他將手伸出，往前方指去，「無慾你看。」

這人嘛，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打小這性子早在朝夕相處時被他摸了個透，雖時有一失足反被整的狀況發生，但大抵來說，還在他素還真能處理範圍。

果不其然的，談無慾的視線被素還真比出的手指引了去，他也在瞬間將剛剛生出的不愉快，轉眼拋卻。

順著素還真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女子蹲於溪岸洗衣。那女子約莫十六芳華，柔順青絲簡單挽起，鵝蛋臉，一雙眼睛生得極好，雖稱不上傾國傾城，到也十分秀雅可人。

只是讓人不禁喟嘆的是，這女子的左半邊臉上，留著一個被烙鐵狠狠烙上的痕跡。

「世態炎涼，人心冷寒，素還真，你這次攤上了何事?還不說麼？」

「此女姓李，蘅蕪鎮人士。」

「蘅蕪鎮？曾聽師父說過，蘅蕪鎮受東蒼山黑風寨所轄，境內居民無不過得人心惶惶，莫非……？」

「李姑娘家祖墳，風水位置佔得極好，若無外阻，一家安康平淡度日，倒也不是問題。」

「只是有人看上了那塊地，又見了李姑娘美貌，想強佔？若我猜得無錯，那人正巧是黑風寨裡數一數二人物？」

「呵呵，不愧是與我多年同修的談無慾，這推論真是好。」

「我怎麼覺得你這是反過來在誇獎自己？」

「耶～有談弟這樣的師弟，為兄我同沾光啊！！」

「素還真。」

就在談無慾怒火再度被撩起，一聲溫婉的叫喚響了過來。

「恩公。」

原來是那女子，只見這時她雙手捧著剛洗淨的衣物站立於岸邊，抬著臉，毫無忸怩地直直看了過來，臉上的笑，比那烙印更加顯眼也更動人。

素談二人相視一眼，先後運起輕功越過溪面，在離女子三步之處站定。

「李姑娘。」素還真有禮的拱了手叫喚。

這女子見了素還真這疏離有禮模樣，完全不在意，也沒想過試圖接近，只在原地有禮一揖，「那日一別，就未再得恩公音訊，今日見恩公安泰，我甚感歡欣，不知……齊大俠也好？」

「齊大哥很好，只是近來忙些，他也曾幾次向我提起過姑娘。」語罷，素還真朝李姑娘很是認真的看了眼。

這李姑娘，原是個教書先生家的小姐，自幼從其父學習詩書文章，耳濡目染下，也承得她父親一派處世風骨，見識廣了耳目聰了，素還真這一眼，看得別有意味她是明白的。

「能得齊大俠掛念，玉蘋無憾。」她低了低頭，閉起眼，將幾許欣喜又幾許落寞都闔進了黑暗，再睜開，又是那個堅強看待人世的李玉蘋，「不知身旁這位少俠如何稱呼？」

都有一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但這世間，其實男女之事，更是難斷。

齊世然，他父親為他取這名字時，有個大願，既命定齊姓，他希望這襁褓中孩兒，將來能為黎民蒼生盡一份力，讓這天下百姓都能安然生活，無所憂煩。齊世然自他懂事起，以他父親為他所取的名字自豪也自勉，他這一生，始終走在淑世的道路上。

而李玉蘋，幾經變故，親亡家破，身被辱了臉被毀了，即使再怎樣堅強，平靜安度殘生是現下的她最大願望。

這樣本來南轅北轍的兩人卻因黑風寨之事相遇相識，進而相知相惜，他們都明白，他們皆不是彼此共度一生的良人。黑風寨之事一解決，齊世然不知又要踏上天下何方，而李玉蘋只願守在他父親墳旁一盡孝心。

他們兩人，在旁人看來，都只有不勝唏噓，即使有心提點什麼，也只能如素還真這般，明著暗著說上幾句，卻哪裡有資格再往下插手？

於是他們彼此心知的對望一笑，素還真伸手拉了始終在一旁沉默著的談無慾上前，「這位是我師弟，叫談無慾，今日才剛下山。」

「那麼便是談少俠了。耶～這可有趣，恩公名叫素還真，談少俠是談無慾，這名字對得可真巧妙。」

「……李姑娘。」

談無慾這人，向來欣賞豪爽不拘、直言無礙的人，方才見李玉蘋與素還真相談，除了對這女子遭遇感到惋惜外，再有的便是為能結識到這樣雖非江湖兒女，卻能有江湖兒女氣魄之人的歡喜。

卻沒想，會有這麼一時，他會讓這直言堵得不知該如何寒暄起，只得拱手作揖，有禮的喚了句李姑娘。

「不知恩公與談少俠今日來此，可有什麼是玉蘋幫得上忙？」半點也察覺不到自己是不是哪裡有話說得不對，對於行動那事，李玉蘋多少是曉得的，今日見素談特意來此，她完全不以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為卑，儘想著是否能幫上忙。

「一切事情已安排妥當，李姑娘可放心。今日師弟初來乍到，趁有些空檔，我與他出來轉轉，認識下環境。」

說話間不著痕跡地瞥了談無慾一眼，如意料中接收到了一計瞪視，素還真在心裡偷偷笑著。

「原來如此，那麼玉蘋也不耽誤恩公與談少俠行程。恩公與談少俠多保重！」

「李姑娘你也一樣，保重，請！」

「請！」

非常直接不拖泥帶水的告別，素談兩人站在原地看著李玉蘋捧著那盆衣衫慢慢走離，姑娘家的裝扮走在這荒野間，難免吃力，但卻不見她有任何停頓，走得有段距離了，李玉蘋回身向兩人揮了揮手。

素還真與談無慾見了，朝著李玉蘋一拱手，轉身也走了，走沒幾步卻被一句叫喚喊住腳步。

「恩公！」

「不要回頭。」

「玉蘋……玉蘋請兩位代我向齊大俠說……說…我會照顧好自己，讓他也……好好保重。」

（七）

兩人離了溪岸，進了蘅蕪鎮，素還真帶著談無慾在鎮裡看似漫無目的走著，一會兒晃進商家一會兒踱向小販，無論和什麼人都能聊上幾句，談無慾在素還真身邊安靜看著聽著，似乎全都是些天南地北不著邊際的瑣事，偶而話題來到他身上了，也能隨興說得一二。

只是當有時街坊，不知是無意還是有心，開口來了那麼句，「哎呦，這位公子，您家媳婦生得真不錯，看著你們賢伉儷感情那麼好，如此大白天就相偕出來逛街，真讓人羨慕！」

而且這話題還發生不只兩三次，每次聽見，素還真都只是笑笑，然後頗有曖昧意味地瞥了談無慾一眼。

談無慾是該發作的，也千真萬確他就要發作，但每每看著素還真背著人對他看過來的眼睛，所謂忍字是心上一把刃，他把什麼通通吞下憋著在心底。

只是談無慾明白，素還真也明白，這虧，談無慾是不會白白吃下的。

一連逛了幾間幾攤商家，終於也走出蘅蕪鎮裡數一數二大的市集。

他們走在離了吵嘈，逐漸安靜下來的街道上，談無慾開口說，「那些人……」

「是。」

「暗地裡的蟲子。」

「四處都有且十分惱人，好在有同梯配合。」

問得半句答得半句，談無慾心中已是個清楚明白，只是末了那句好在，怎麼聽怎麼就不像是恭維話，談無慾那鳳目危險地瞇了起來，卻在看著這素還真和方才有些不一樣的臉色上，他嘴上哼哼兩聲，就再也不說話。

之後素還真也不言語，他帶著談無慾盡往小街小巷鑽，本都是善於觀四方辨其位的人，談無慾知道即使彎來拐去，他們卻始終朝著同一方向前進。

原本是炙熱的豔陽天，但談無慾發覺，他越往前走，就越感冷寒，他看向素還真，對方也在此時看了過來，視線交集後各自無語回了視線。

他們停步在一處寬廣的空地前，隱在暗處，望向那偌大的空間，什麼東西也沒有，唯獨在中央，留有一柄八尺旗槍佇立在支架上，那旗槍上飄颯著的素練，染了滿滿的血漬，那血不知染上去多久了，暗紅地讓人不忍卒賭。

我不要半星熱血紅塵灑，都只在八尺旗槍素練懸。
等他四下里皆瞧見，這就是咱萇虹化璧，望帝啼鵑。

有一年，那時無忌還未入門，八趾麒麟帶著素還真，素還真牽著談無慾，他們下山入隔鄰的城鎮裡晃晃。記得那一次正巧碰上端午節，市集裡，除了四溢著粽葉香肉香蛋香蝦米香外，地方上的風氣，由數個小販合資出幾台戲，戲台就直接搭在街道上，那一整條街，就有五六台戲同時粉墨登場，鑼鼓喧囂蒸騰了整條街道。

這樣的節日下的戲曲，自然都是些教忠教孝，或是感世懷傷的曲調，八趾麒麟就帶著他們兩師兄弟站在那竇娥冤的戲台下。

還記得八趾麒麟當場一聲喟嘆，「這世上的冤屈早不知千百萬，想那竇娥冤就要大旱三年，若換在這世間，這普世怕是要連年鬧上幾場乾旱了……」

說完，八趾麒麟轉頭看了那跟在自己身旁的兩小毛頭一眼。

八趾麒麟那眼看在素還真眼裡，有期許有託付卻似乎也隱隱含著憐憫。而那談無慾，視線仍在戲台上，對八趾麒麟是否看了他，渾然不覺也不甚在意，只是小小年紀的他，將八趾麒麟的話，牢牢記在心底。

「走吧。」素還真沉默地看著那旗槍好一段時間，久得連談無慾看他看了很久，久到談無慾注視他的眼神漸漸轉成擔憂都沒有發覺。

一聲走吧，素還真走在前頭，領著談無慾從另一條路離了廣場出了蘅蕪鎮。回去的路上，氣氛有些沉重，不再像來時那般你一言我一語，互相找碴調侃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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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8)

9樓發表於: 2015-06-11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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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素還真二十歲那年，他初次下山歷練，八趾麒麟曾囑咐過他，行不得萬里路，不許入蘅蕪鎮，然後在素還真提出反對意見前，他再說──蓄積實力，才有與賊人周旋的資本。

當素還真終於行得萬里路，蘅蕪鎮已近在幾步之遙，他一踏入蘅蕪鎮就聽得幾聲沉重的鼓聲從鎮中西北傳了過來。

「那時鼓聲一響起，街上行人全都頓住，我見他們各個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神色盡是驚惶無措，接下來無論他們原本要往哪裡去，全都往西北走去走向西北，看著那些人緩慢顫抖地走在路上，一時之間，我還以為自己看到死屍行軍……」

一踏入蘅蕪鎮西北那處廣場，一股撲鼻的腐朽氣味直接衝擊素還真的鼻腔，那是他在這萬里路間，從未聞過的，令人難以忍受的腐敗之味。

廣場上已黑壓壓一片被人群所佔滿，唯獨正中被人群圍出了個空間。

素還真懷著一種他自己也難以解釋的心情，使勁力氣地好不容易擠進人群的最前頭。

他看見，一個被手銬腳鐐束縛住的人，惡狠狠地頂天立地站得直挺，他兩旁各有一名彪形大漢試圖將這人壓跪在地上，卻始終如同施力在海綿上般，不見成效。

這男子穿得一身囚服，囚服上處處可見受刑過後留下的痕跡，這男子面前幾步遠的距離，擺得一方檯，檯上有桌有椅，有一人穿得江湖草莽樣，坐在那椅上，指著男子破口大罵。

「好你個駱遠，你要八尺旗槍給你了，你要的素練本爺也准了，什麼都給你安置妥當了，還不乖乖伏法！」

「哈，法？我呸，就不知你們那些狗娘養的，按得是什麼法？要我給你們個方便也行，但要看你這個爺，有沒有膽識和老子我賭上一睹？」

「嘿！我說，你這人，讓你死還有那麼多話說，本爺我還是頭一回見，你說說，你憑什麼讓我與你賭？你這隨時都要去見閻羅王的人，有什麼資格讓爺我和你賭？」

「哈哈，資格？就憑你們弄了那麼大陣仗，還不是壓不下我！要老子我甘願去死，不賭，就憑本事！」

說完駱遠猛地用起全身力氣，被縛著的雙手握緊成拳向外撐開，只聽那鐵鍊頓時劈啪發出火星，彷彿下秒就要被扯斷。

「你、你！別、別、別！有話好說，本爺沒說不賭哇！」

「你賭是不賭？」

「這……好、好！你別用、別用，本爺賭就是！」

「很好！老子我既被你們誣陷強辱了良家婦女，讓你們設計弄了個現行還死無對證，那麼老子我就以死證明那姑娘的清白證明我自己的清白，你這傢伙給老子好生聽好了，如果待會，老子人頭落地，那血沒一丁點灑在地上，全上了這素練，那是老子沉冤，你啊你，你這狗娘養得，十日之內，老子必去接你，你賭也不賭？」

原本直挺著耀武揚威的氣勢，坐在檯上的那人，在聽得駱遠的賭約後，有一瞬間他彷彿如墜冰窖，渾身寒冷不已，卻又在下個瞬間，他哈哈放聲大笑。

「駱遠啊駱遠，好你個駱遠，你以為和本爺玩這種把戲，本爺就不敢殺你嗎？本爺平生最信不得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本爺就與你賭，還不乖乖跪下就死！」

話一說完，他從桌上木桶裡掏出令牌往檯下一丟，「行刑。」

行刑二字一出，駱遠不再強持力氣，隨即放軟讓左右兩人將自己壓跪在地，低著頭的他，感受著自己身後站著個人，感受著那人手上持著的大刀，那寒氣逼人的模樣。

將眼前這事全看在眼裡的素還真，怎麼可能不救，他看準了時機，從懷裡摸出一顆銀丸，正要拋射出去斷那斬頭大刀時，駱遠有所覺地瞪向他這邊來。

那眼神夾著慷慨就義、以死明證，彷彿隔著那麼多人那麼遠的距離，駱遠直接對他說──這是我的場子，你這毛頭小子憑什麼砸。

就這麼一瞬的時間，那劊子手的大刀冰冷殘狠地揮下，駱遠人頭落地，那血，一星半點都沒灑在地上，全上了那八尺旗槍上，那在悶熱無風的空間裡，兀自張揚飄動的素練。

這一幕在素還真心裡，留了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或許從未被時間弭去。

後來他才知道，駱遠是齊世然的義弟，在素還真踏入蘅蕪鎮前，他們早就不知計畫了多少回要破那黑風寨，結果誰知道，在計畫好不容易成形，要開始布置前，駱遠在一場任務中不幸被抓，甚至還百口莫辯的被安了個強姦殺人罪。

那一場行刑，對黑風寨的人來說，不過就是個戲碼，目的在於引出那群膽敢與之作對的人。

素還真當時要拋出銀丸的手，一阻於駱遠那一瞪視，二阻於齊世然冷不防握上銀丸的手。

素還真是認識齊世然的，那萬里路，有一些時候，在某些任務計畫上，素還真常常見到這位後來被他稱為齊大哥的齊世然。

「齊大哥那時握著我的手，明明顫抖得那麼厲害，卻還是沒鬆下手上力道。後來好幾次我都想，如果今天那跪在廣場中央的人是你，而我是齊大哥，我該怎麼辦……」

「………」

「無慾…談無慾……我一直都想不來答案。」

（九）

當晚，齊世然讓跟著來谷裡幫忙的幾位大娘，做了好幾串熱騰騰的粽子。

說是這次行動，不成功便成仁，提前讓大家吃吃粽子過個佳節。

素還真與談無慾打從那時在寢房裡談完後，對彼此都沒有言語，他們兩窩在一個並不起眼的角落裡，靜默地吃著手上粽子。

談無慾忽然拿著他咬了半顆的粽子發呆，隨後噗哧一笑，在素還真還沉浸在自己思緒反應不過來前，他拿手肘用力地撞了素還真，差點讓素還真那咬到剩沒幾口的粽子脫手而出。

素還真本是有些不解地望向談無慾，但就在看到談無慾噙著抹難得一見的，帶有濃重調皮意味的一笑的，他晃了晃手上粽子。

素還真僅幾秒遲疑，隨即想起了。

他們曾在半斗坪上度過無數個端午節，吃過許多顆粽子，但他們都記得，他們在半斗坪上，一起做的第一串粽子。

那時無忌剛被抱回半斗坪，還是個在襁褓中的嬰孩，八趾麒麟整天忙在把屎把尿間，把所有大小雜事全部推給他那大徒弟和二徒弟身上。

還記得那一年端午，八趾麒麟滿臉上寫著我沒睡好我很睏顧個小嬰兒怎麼可以這麼累等等等的，他抱著無忌坐在後院的搖椅上，看他大徒兒一招一式地教著二徒兒練劍。

二徒兒入門已四年，前兩年生得太瘦小，八趾麒麟左看右看橫看豎看再摸摸看，這娃兒之前過得並不好，吃不好被養得不好，連帶地身體未照正常速度長開，骨骼發育還不足以承受習劍時，劍招帶給身體的壓力，承受不住就沒有透過磨練穩固基礎的可能，而是緩慢摧毀這人的骨質結構。

初始他這二徒兒對於不能像大師兄那樣習劍，表達過強烈不滿，那時的態勢，好在二徒兒還是個敬老的性子，不然都該指他這老人的鼻子罵了。

後來在大徒弟食補而他依著二徒兒身體情況，排了幾套心法拳路囑咐按時按量修行，他那二徒兒的身體才漸漸長好，雖還清清瘦瘦一個人，但至少能學習基礎劍法了。

八趾麒麟沒忘記，當他把劍丟給他那二徒兒時，告訴他從今日起讓大師兄教你劍法，他那二徒弟高興地忘了掩飾激動與雀躍，那模樣讓八趾麒麟往後一生都記得，那才是該屬於小孩子的純真表情。

想到這裡，八趾麒麟低頭看了看手上抱著的娃娃，搖搖頭內心嘆，怎麼一個個都是讓人不能省心的東西。

然後他腦中忽然來了一片靈光，趕忙透過衣服捏了無忌大腿好大一下，捏得睡夢中的無忌哇哇大哭。

而八趾麒麟裝著哭調說著，「不哭不哭啊小傢伙，為師知道今天端午節你想吃粽子了對不，可憐啊，為師要顧著你不會被山裡野獸叼了去，做不得粽子啊，你就忍忍吧，待會讓你那大師兄二師兄給你熬米粥去。」

無忌那淒慘哭嚎早已引了在不遠處素談二人的注意，再聽得八趾麒麟的話，他們滿臉汗滿身汗滿心也都是汗地看看你看看我，然後默默地各自收了劍回房，等他們再出了房門，都已換好一身乾淨衣衫。

素還真還走到八趾麒麟面前，丟了個金創藥給八趾麒麟，他說，「師傅，以後要捏捏自己，師弟小小身體經不起你這樣折騰。」

說罷挑眉看了八趾麒麟一眼，欣賞了下他師傅臉上又青又白的臉色，非常乾脆地就帶著談無慾往灶房走。

等他們來到灶房，見著什麼粽葉啊糯米啊香菇啊鹹蛋黃啊蝦米啊豬肉啊等等，全部一應俱全擺得好好的，更加無語的走到灶台前東弄西弄。

兩個小孩子，一個七歲一個十二歲，第一次包粽子，沒把糯米飯煮糊了料炒焦了，還包得讓每個粽子都勉勉強強看出粽子樣，那已是非常了不得的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灶房裡鹽用光了，於是兩小傢伙在給糯米調味時，看了看彼此，覺得還是該加點什麼調味料，於是灑了大把糖，還倒了之前去森林裡冒著被野蜂追趕的危險，兩師兄弟合力想著法子，躲在遠處用石頭快狠準砸下的蜂窩，從蜂窩裡頭取出的蜜。

於是當粽子終於包好蒸好，一串粽子穩妥妥地擺在八趾麒麟面前，他激動不已二話不說將無忌擺在搖籃上，顧不上無忌被這動作弄得醒了大哭，解下一個粽子拆開粽葉，看著有模有樣分明粽子樣的粽子哈哈大笑，直誇兩徒弟真聰明，沒人教還真做出來了。

結果當他咬下第一口，八趾麒麟差點哭了。

「師傅，好吃嗎？無慾和我為了包粽子，手被刀子切了好幾個傷口，還燙著好幾個地方呢！」

素還真這話一出，八趾麒麟把本來就要破口而出的責難全數連著粽子吞進肚子裡。

「……很好吃，你們手藝真不錯。」八趾麒麟內心含淚的咬下第二口粽子。

第二口竟然覺得還可接受，第三口這還真是頗微妙的美味，然後八趾麒麟埋頭不說話一口一口將粽子嗑了個精光。

素談二人瞪大了眼睛，看了彼此又看向還拿起第二顆粽子開吃的師傅。

「你們也吃啊，其實還不錯，待會把粽子磨了再熬成甜粥給無忌喝。」

素還真半信半疑地拆了個粽子和無慾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小心咬著，後來哈哈笑了起來，他們倆一屁股坐在長椅上，挨著彼此吃起素還真手上的粽子。

而現在，他們還靠著彼此，一人吃著一個粽子，想著當時年紀小，然後看看四周的人看看天上月明雲朵浮動，想著接下來將有一場硬仗要打。

素還真一手抓過談無慾的手，擺在自己大腿上，手指一豎一橫一豎地寫起了他們共創日月才子稱號時，也合著創的一套劍法，那劍法雖還在雛形階段，但口訣早已想好。

素還真寫了日屬陽，談無慾覺得手心呵癢，還是忍著讓他寫完，然後也在素還真硬伸過來的手上，用力打了幾下，才瞪了一臉嘻皮笑臉樣的素還真，寫下月屬陰三個字。

再反覆。

日屬陽，月屬陰。
日月合璧誅百邪，陰陽調配滅千魔。

（十）

當晚，他們早早在床上躺著，背對著彼此眼睛都睜得晶亮。

然後談無慾翻過身來看著素還真後背說，「你好好把話聽了。」

素還真沒回話也沒動作，就只是躺著。

談無慾看著這人在自己說話時，本來放鬆的背忽然一瞬僵硬的模樣，知道也不必等這人回答了。

「如果換成你是駱遠，談無慾會救你，對談無慾而言，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然後他看到素還真肩頭顫抖了幾下，他有些不耐煩地繼續說了，「你把話聽完了。」他索性把素還真身體扳過來，坐起身子，他說，「但為大局，我不認為齊大哥的決定和你的遲疑有什麼不對，你和師傅都常說，小不忍則亂大謀，想想谷裡有多少俠義好漢都為今後行動做努力，若為了駱遠一個人，拿那麼多人性命去賭，以大局來說，不應該也不值得。」

「但你還是會選擇救？」

「對，談無慾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我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人的性命，除非……」

「除非？」

「除非我已試過所有的辦法。」

聽著談無慾的話，也跟著坐起來的素還真，他靜靜地看著那說完話，一臉堅定模樣，嚴肅又認真的談無慾，他忽然輕輕笑起，「怎麼看你這模樣，都覺得你現在就要去和人廝殺一番。」

「素還真……你做什麼！！」

在談無慾對他的調侃喊出素還真，有著一拳就要揮過來的架勢時，素還真伸手一攬把談無慾抱進懷裡。

然後在談無慾不停掙扎時，他用著掏了心肺說出的話，讓談無慾一秒鎮靜。

「謝謝你，謝謝你，談無慾。」

那聲音帶了哽咽，伴著一點一點滴落在談無慾肩頭上的熱度，燙進了談無慾的心。

（十一）

端午節前夕，剿滅黑風寨的行動悄然在深夜展開，齊世然帶著大批大批的人，分了前路後路殺上東蒼山，一路破了哨點直接殺到寨門前。

齊世然早在幾個月前，就已暗地裡派了幾隊幾隊人馬，抄了幾個遍佈在各地，受黑風寨所轄的幫會堂口、鏢局，斷了狡兔三窟，並且控制訊息往來，讓黑風寨裡的人毫無所覺。

他更買通了山寨裡看守寨門的幾位小卒，只要他一放信號，小卒們便趁機敞開山寨大門。

於是齊世然領的人，幾乎一路無阻地殺進寨中，直到在議事堂門前，被一人手持丈八蛇矛請戰。

那人說，「想要從此門過，先將俺滅了，否則，就算一隻跳蚤也別想逃得了俺的法眼。」

不待齊世然多說，人群中走出一人，提了方天畫戟，昂然赴戰。

一時間，蛇矛對畫戟，廝殺得如火如荼，在場眾人無不全神貫注，唯獨站在齊世然身旁的素談二人，彼此看了一眼。

素還真言，「狡兔雖有三窟。」
談無慾道，「但那兔子窩的地道也有好幾條。」

這話一出，站在中間的齊世然心下一凜，忙叫人取了東蒼山山道圖前來一觀。

齊世然把山道圖鋪在一旁大石上，取了火把看著之前早已看得爛熟的地圖，隨即喊了不妙，這不妙二字一出口，聲音雖小卻也驚了圍在他身旁的人，但見他態度仍舊鎮定地分撥著幾批人前往幾處可疑的山洞前截擊。

就在他好不容易指揮分派完，卻發現素還真與談無慾不見了，在齊世然心中，這兩個初出江湖都沒幾年的人，哪裡會是那些凶狠山賊頭領的對手。

他連忙問了有沒人看見素談二人蹤影，得了方向，二話不說就追上去。他已為這行動損了一個義弟，素談二人不是別人，是他那忘年之交，八趾麒麟的徒兒，就為了他與八趾麒麟和他喝酒時說的一句話──

「我有兩徒兒，素還真與談無慾，哪天他們出了江湖被你碰上，調教得來就調教，若是根朽木，別念在情分上，踢了他們到山谷裡我都不皺上一根眉毛。」

齊世然開始在行走江湖行他淑世之道時留心，後來果真讓他遇上了素還真，他一見這小兄弟就喜歡的緊，認為是往後江湖不可多得的棟樑之材。

但他始終覺得素還真缺少了什麼，卻又說不上來，有時想起，八趾麒麟曾對他說過，他這大徒弟，天生武覺靈敏、聰慧機靈，習得武修得文，卻在一串褒獎後重重一嘆道，「可惜他天生有缺。」

那時齊世然還以為他這好友的大徒弟是缺了腿斷了胳膊還是瞎了眼，當他看到完完整整的素還真站在他跟前時，他只當八趾麒麟又在說渾話。

再有一次遇上八趾麒麟，齊世然提起，卻換來八趾麒麟幾聲哈哈大笑，那時八趾麒麟說，「齊了，老天爺給補齊了，妥妥當當，一點缺陷也沒有。」

那時是談無慾入門第三年，八趾麒麟不知第幾次的遠遊與齊世然碰上面，他們在一家酒樓裡喝著白雲邊暢談酒事心事天下事。

當齊世然終於找到素談二人，就見他們各自持了自己佩劍，正與那山寨大首領對戰。

素還真行著劍法，穩重中透著渾然天成的霸氣，與談無慾輕靈中獨樹一格的凌厲劍勢相對卻又互補。

他們將山寨首領圍在綿密劍網中。

但那山寨首領，好歹也是叱咤風雲幾十年的響叮噹人物，那單刀舞在手中，赫赫生威，即使素談二人連手，還進不得他身，甚至連連被那單刀劃出幾道口子。

齊世然趕到時，談無慾身形一晃，看似一個不穩就要跌落地面，眼看就要被那首領襲來的大刀劈個正著，齊世然心下一緊，連忙飛身長劍急去，正巧與素還真直揮而來的紫虹神劍成了合力之勢，不但阻了那首領單刀攻勢，更讓他在一瞬間露出破綻。

而就是這個一瞬間露出的破綻，讓蹲於下方的談無慾，瞅准了時機，太古神器一劍刺去，直中要害。

那首領還要做最後掙扎，卻被齊世然三人的攻勢攻得踉踉蹌蹌，最後伏首在素談那初成的明聖劍法與齊世然配合著使出劍訣下。

與此同時，山寨方向忽地迸射出了一朵鮮紅煙花，那是齊世然在帶人攻入東蒼山前就已說好，若行動成功，隨即放出煙花提醒眾人。

素談二人與齊世然見那煙花在空中綻放地耀眼奪目，心下無不大喜，終於為民又除得一禍害。

（十二）

齊世然抓著那被五花大綁已快奄奄一息的山寨首領與素談二人在山道上分別。

「何不回去谷裡與大家一同慶祝？」

「不了，我與師弟還有自己該行的路。」

「哈哈，說得好，我終於明白，八趾麒麟那句老天爺終於給補齊了是什麼意思。」

「……齊大哥認得我倆師尊？」

「哎呀，瞧我這一高興竟然說溜了嘴。」

「齊大哥………」

「若要知道些什麼，往後回去問你們師傅去，我啊，要提著這惡人去我那義弟墳前上香，讓他好生跪在駱遠墳前謝罪。」

「既是如此，那便不耽誤齊大哥行程。」

「好說，雖然你們師兄弟為伴，應可說銳不可擋，但莫忘了，一山還有一山高，這皇天之下后土之上，沒有無敵這一回事，望汝等好生警惕。」

「多謝齊大哥提點，我們定當謹記，告辭。」

「請。」

三人就這麼在這陽關道上拱手相別，素談目送著齊世然離去，卻在齊世然壓著山寨頭子走了約十步遠時齊聲大喊。

「齊大哥！」

「還有何事？」齊世然不回頭，只望著朗朗蒼天。

「那日，我們去見了李姑娘。」

「我知曉。」

「……她讓我們轉告於你，她會好好照顧自己，請你好好保重。」

「……她託你們帶的話，我收下了，你們莫忘了我方才說的話。」

「是。」

不回身也不再停頓的威武身影，走在日光燦燦的道路上，看在素談眼裡竟有幾分悲涼的肅穆。

「接下來該處理我們之間的事情了。」

「哎……同梯啊。」

「素還真，少打哈哈。」

「無慾、同修、師弟啊～你知道我沒有」

「哼哼，你這人說話拐了三分彎了五分，誰能知你？」

「耶～當然就是與為兄朝夕相處日夜相對的無慾你啊，除你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素還真，收起你那油腔滑調，談無慾不吃你這套。」

「噎，那談兄可還記得我抄在第一本手札上的最後一首詩，都寫些什麼。」

「……那都是陳腔爛穀子的事情了，誰會記得。」

「哎……無慾啊無慾，你說這話真同那利刃直刺我心，非常之痛啊。」

兩人就在這你一言我一語間，緩緩走遠。

直到談無慾停住，很鎮重地看了眼素還真，也叫了他的名字，然後不說一語地繼續往前走。

但素還真停在原地，喚了聲無慾，這叫喚，喚住了談無慾腳步。

…………
……
…

一陣靜默後，談無慾解下那揹於身上的太古神器，將劍拔出，對著朝陽，斜揮出劍，他說，「素還真，你的淑世之路，不會孤單。」

片刻，他回頭，堅定的臉上，沒有半分遲疑。

「怎麼，怕了？是怕拖累我還是怕成為我的墊腳石？」

「哈哈，素還真有何懼哉！」

他解下背上紫虹神劍，一個跨步，反著方向抽劍斜揮而去，與談無慾的劍成交叉。

當兩劍交擊時，那兩把劍雙雙發出共鳴，閃耀華光。

他們兩人在這荒山野道上，相視而笑。

還記得那個秋日的午後，素還真興沖沖拿著一本手札，前屋後院地找談無慾，等好不容易在後山山坡上，看著談無慾持了劍在練習著自己教與他的劍法。

素還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了手札就衝進談無慾比劃的劍圈裡，想這小小年紀又剛習劍不久，哪裡收得住劍勢，結果劃了素還真身上好長一道傷痕，好在這孩子年紀尚幼，又只是自己跟著劍譜在比劃沒用多少力，不然這素還真早該命喪當場了。

後來談無慾鐵青著一張臉，壓了素還真就直衝丹房，從櫃子上搬出瓶瓶罐罐，二話不說拖了素還真衣服，藥就全往素還真身上擦，那嘴上雖一句話也不說，手上動作該重該用力可是一點也不含糊。

素還真自知自己做了蠢事，也乖乖地讓談無慾折騰，半點聲音也不敢喊出。後來被包紮好了，素還真叫了聲師弟、喚了聲無慾，惹來談無慾眼睛發紅的一瞪，嘴裡含糊不清地吼了個說字。

素還真半晌沒聽出來，就在談無慾氣得甩袖想走人時，急著顧不得胸前傷口，閃身擋了談無慾去路，手札一攤地說，「我想給你看這個。」

談無慾看了手札上那早已看了千百遍的字跡，穩重卻又透著幾許輕狂的筆勢，他對上頭的內容做任何評論，只說，「你傷口又裂了，要重新上藥，脫衣服。」

「噎……師弟啊，為兄可以自己來，不用麻煩。」

「哼，你脫也不脫。」

隨後，就從丹房裡傳來一聲又一聲雖經壓抑還是聽得十分清楚的哀嚎聲。

現在他們兩人，並肩行了江湖，未來會有多少凶險，完全不可知，但他們知道，只要有彼此在身旁，一切險惡，都無所懼。

而那幾句詩，實實在在明了素還真心情，被談無慾嚴嚴實實地收在心底，從未忘記。

一願世清平，
二願身強健，
三願臨老頭，
數與君相見。

【全文完】

又名逄紫霙(主用)
落腳處紫鳶花上的霙 ☀ 噗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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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11 【日月】一願世清平二願身強健 (談無慾出道紀念) 八~完結 9F

引用

Re:06.09 【日月】一願世清平二願身強健 (談無慾出道紀念) 三、四 6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