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7【比肩】（真瀧）贈汐殤，上、中、下篇，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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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ingwei

昔時情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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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4)

樓主發表於: 2008-04-27 04:58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27【比肩】（真瀧）贈汐殤，上、中、下篇，6F

配對：真田龍政&良峰秀瀧

上

瀧者，急流之水也。

昔年的東瀛久旱逢雨，江流不息，父親深夜夢寐，似乎頗有所感，故此給剛剛出生不久的她取了「秀瀧」兩字為名，亦或是潛意識預見了什麼吧：水中之龍，不比飛龍在天，似乎總有幾許悵然和無奈。直到父兄相繼病亡，不得不面對那沒有選擇餘地的選擇，她才意識到，自己的人生猶如湍流之水，轉瞬即逝。

未來的她，不再是她——秀瀧，人如其名，匆匆而逝。

走出漆黑潮濕的夜叉洞，刺眼的光線令她身形微顫，雙手撫了一下腰間佩刀，順著修長的腕骨，滾燙的血液淌下虎口，尖銳的疼痛卻不在於此，而是那被封的刀鞘，冰冷自指尖傳遞至心窩深處。

「師尊……」

她，無法做到劍聖要求的心無旁騖，太多事放不下，太多人忘不掉，那麼，當期望成為失望，縱是一言不發，師尊強抑的怒氣無可迴避，一切皆該承受。她一咬牙，撐起受創的身軀，踉踉蹌蹌來到一條潺潺清澈的溪水畔，輕揭半邊的衣袖，手帕沾了水，緩緩擦拭劍氣劃破的雪白肌膚，而後封住經脈附近的要穴準備上藥。

突然，遠遠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嘈雜的兵器出鞘聲，但憑她對利刃的敏感，可以確定的是有遠而近的不是刀劍，而是……手無寸鐵的人。倉卒之間翻出備好的黑白相間的衣衫，她套在外面掩住肩頭，一挽垂肩的長髮，反手輕覆面龐，瞬間，另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容顏映在水面。

「哦，這裡有人。」點塵不驚的平和嗓音微有一絲意興，風自來者手中的扇底徐緩拂來。

她轉過頭，瞅了對方一眼，並無太多想法：那是一位矜貴的王族男子，不用去猜，單是從衣著頭飾的華麗就能判斷一二，所以，視線收回又偏過頭去。

這讓那名男子頗為逸趣，邁步走近一步，在秀瀧順起刀的同時止步，輕輕搖扇道：「阪良城方圓百里戒嚴。」

這不是質疑的口氣，卻是言辭鋒芒。

她緩緩起身，垂肩的髮絲掩去了一半的神色，淡淡道：「這句話，正是吾該問的。」

「喔？」那名男子依舊沉穩，視線卻不曾有過半點瓜田裏下的遊弋，只審視著面前之人的側影，優雅地一舞手中的扇子，「這麼說，你是阪良城的貴族？」

不料他竟這般大膽猜測，秀瀧戒備地收斂氣息，開口道：「你是鬼祭將軍的下屬？」

「非也。」男子對她的不答反問並無介懷，輕笑道：「那麼是否該回答吾之問題。」

「如果不是，那就沒有必要。」秀瀧繞過他，想要盡快離開此地。

男子一伸手，持扇的臂膀橫向擋住了去路，恰到好處停在秀瀧前襟三寸的位置，「你，懼怕鬼祭將軍？」

秀瀧淡漠地看他一眼，這眼，也讓對方記住了她的眼神。

「哈，不是懼怕，就是憎恨。」他慢條斯理地說著一件足以引來殺身之禍的話，尤其是在鬼祭將軍風頭正盛的歲月：「你是阪良城主的什麼人？」

「嗯——」

秀瀧這一聲很低，很沉，威懾令遠在林從外圍護駕的蝕鬼察覺到了殺氣，快速掠過繁茂的枝頭，來到近前就想格開兩人，但被那名男子以無聲的手勢退去。

「阪良城的領主早年身歿，少主人身體虛弱，只有一妹，近日卻聞喪耗……」

「故去的人是良峰秀瀧。」秀瀧垂下眼睫，一字一字說道。

那名男子收回折扇，一敲掌心，「能夠隨意出入阪良城，身著淄衣素服，你是——良峰貞義。」

秀瀧心頭一凜，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又如何？」

那名男子微微一笑，「不如何，只是證實一下自己的『想法』。」言罷，彎腰撿起地上染了泥土的一方絹帕，遞過去，「這個時期，吾認為良峰城主該是留在城內招待各方『唁客』，而不是出現在此。」

脅迫天皇軍政大權的鬼祭一脈對阪良城領地覬覦已久，本以為在病弱的良峰貞義死後，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接手，哪知死的是良峰小姐，而良峰秀瀧又與鬼祭將軍的妾氏之弟——「叛國賊」莫召奴有婚約在前，鬼祭將軍豈會不派人前往「探視」一番？
秀瀧眉眼陡揚，迴旋的氣息當即將絹帕粉碎，「追回最該在此弔唁之人，並無不妥。」

「嗯——」相似的語調出自不同的人，那名男子搖了搖扇，沉吟道：「『他』會選擇在這時期離去，那麼良峰城主，你的傷——」

他會武功？還是不會？秀瀧一時無法確定那名男子的實底，只得順勢言道：「拜其所傷，吾現在要回城辦理小妹後事，請。」

此人太危險，幾句話，已讓他知道了太多，實在不宜打過多交道。

這次，那名男子沒有阻攔他，只說了一句：「我們會再見，請。」

秀瀧的足下頓了頓，然後，拂袖遠去。

「太宰……」蝕鬼上前施禮，「神風營上忍回報，莫召奴的船離開東瀛，前往中原。」

「知道了。」私訪民情的真田龍政的眸色漸深，拿出袖底的一卷畫軸，「蝕鬼，你親自將這份霧隱城的位置圖交給軍神。」

「唔，太宰不打算回京都嗎？」

「不……」蝕鬼還在狐疑之時，就聽真田龍政說道：「雙管齊下，當鬼祭人馬和霧隱城大破之日，也是吾回東瀛之時。」

「太宰？！」

真田龍政輕揮摺扇，幽邃的目光從阪良城轉向大海彼岸——另一個遙遠的國度。

「金龍文召也會為天皇一併取回。」

[ 此貼被liyingwei在2008-04-27 17:5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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橒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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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

1樓發表於: 2008-04-27 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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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秀瀧與真田有一種
惺惺相惜之感~~~
只是會不會在一起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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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ing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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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4)

2樓發表於: 2008-04-27 0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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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下面是引用橒檀於2008-04-26 21:22發表的: !H~!i.m'-
其實秀瀧與真田有一種 `.MM|6
惺惺相惜之感~~~ PP.k>zsx
只是會不會在一起就不得而知了~~

是啊，某种程度上而言就是惺惺相惜^^
能够并肩治理家国
实在是很令人向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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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ing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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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4)

3樓發表於: 2008-04-27 0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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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再一次與真田龍政見面，事隔經年。

良峰秀瀧幾乎要忘記，她曾在阪良城外見過這麼一位神秘人物，若不是岩堂將軍命召各地領主商談關於緝拿鬼祭將軍餘孽之事，恐也就錯了過去。京都御所的週遭，亭台樓閣，與離桂宮的簡約大相逕庭，極盡奢華。

晚宴前，秀瀧離開烏煙瘴氣的紫宸大殿，拾階而下，走往僻靜的別苑，不巧的是一頂華麗的轎子橫在前，阻住去路。這是天皇賜給岩堂將軍的臨時宅邸，旁側別苑更是不得擅入，何況有恃無恐將私轎停在要處？！

秀瀧抬頭一看，腦海猛然浮現當年一幕，那是她最失意的日子，而眼前之人，也是最真實的過往見證。

「是你——」

「不得無禮，還不向太宰大人施禮？」旁邊的轎夫呵斥。

「太宰？」真田龍政？

東瀛上下民眾，沒有不知道這位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出身貴族，長謀善政，曾遠渡中土取回關係天皇實名的文詔，又與扶桑無敵神話「一騎當千」的軍神安邦定國，就算沒有親眼見過也早已如雷貫耳，只是想不到，會是他。

「無妨。」真田龍政坐在轎子上，彷彿沒有下來的意思，與當年一般雍容，但在眉間眼底更添一抹歷經洗禮的風霜與深沉，「原來是阪良城的良峰城主，許久不見。」

「太宰。」秀瀧稍稍欠身。

真田龍政揮揮手，遣開左右的侍從，搖扇道：「故人如昔，實為大幸。」

故人如昔……是說她，還是召奴？

秀瀧微微一怔，很快掩去那抹訝異，淡淡說道：「昔日承蒙太宰出言提點，確是良峰貞義及阪良城之幸。」

「嘖。」真田龍政的薄唇只吐出一字。

秀瀧正想提及其他，身後大殿內的燈火又亮三盞，顯然是到了岩堂將軍正式宴客之時，不得已，她回頭再度欠身，「容下屬失陪。」

真田龍政輕輕閉上了眼，轉過頭去，也沒有再說什麼。

秀瀧回到殿內，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這種場合若是多年以前，她會厭惡地落跑，而如今沒有父兄可以讓她依靠，沒有莫召奴的體貼，沒有師尊的教誨，生存，只有靠自己，但全部又是她必須走下去的漫漫長路。岩堂將軍似乎沒有勸停的意思，坐在眾人之間瞇著眼，靜靜瞅著各地領主不斷向「良峰貞義」灌酒。

秀瀧的酒量是練出來的，起初一點也不能喝，但既然冒充兄長繼承城主之位，那就得有所覺悟，官場上爾虞我詐，酒是難以完全迴避的東西。

握著杯子，心頭寒極生熱，良峰秀瀧暗自運功壓下胃部的不適，不想岩堂將軍親自下來，以治理有方之由向他再度賜酒，這一杯，不喝是不行，喝又擔心撐不下去露了蛛絲馬跡，那就帶給阪良城無盡的禍患。

正在為難，一隻漂亮的黑色綴花折扇輕撥酒杯，巧妙地把杯子接過，「太政大人，真田龍政遠道而回，一杯水酒不為過吧？」

「真田太宰？」

不僅是岩堂將軍，殿內之人無不詫異，毫無察覺他是何時進入的。

岩堂將軍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這是自然，太宰訪查民情萬分辛苦，回京都怎麼不差人早報，該是去御所之外迎接。」

「不必客氣了，吾本想等晚宴完畢之後再與太政大人會面，不想天皇突然召見，臨行前特來叨擾。」真田龍政一飲而盡，放下精緻的杯子，「聽聞太政大人向天皇討要御行者？」

「這嘛……御行者擅長吾瀛術法、機關，此次開疆大計需要人才，若有御行者隨軍而出，定能事半功倍。」岩堂將軍呵呵笑道，「吾深知御行者是真田太宰向天皇保薦之人，在宮中推延陰陽曆法，鮮少設計軍務，這次也是不得已啊。」

「嗯……」真田龍政俊逸的臉龐看不出太多思緒的波動，只說道：「為天皇效忠，真田龍政並無異議，告辭了。」

「不送。」岩堂一揮袖子。

「哦，這不是阪良城主？」真田龍政的視線轉向一旁的良峰秀瀧，「多年不見，太政大人不會與真田龍政『搶故人』吧？呵。」

三言兩語，岩堂也無理由強留秀瀧，只得讓她先行離開。

一離開岩堂將軍的府邸，坐在真田龍政轎子上的秀瀧想要起身下來，然被真田龍政的扇子壓了一下手背，「稍等片刻。」

等……什麼？轎子一路進了皇宮，左右來迴繞了幾趟，轎夫才停下。秀瀧的胃本就不舒服，被轎子顛一路，立刻下來到牆角處吐了起來，後面遞過來一方柔軟細膩的錦緞，她勉強吱聲道：「多謝……」

真田龍政輕搖扇子，漆黑的光線，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許久，道：「你的佩刀呢？」

「封了。」秀瀧乾脆地答。

真田龍政點點頭，對她的反應毫不意外，「在幕府中生存，除了韌性，還有手段。」

「吾知曉自己在做什麼。」秀瀧深吸一口氣說。

「那就好。」真田龍政忽然說道：「他，也很好，你們倒是讓真田龍政真正意外。」

什麼？良峰秀瀧肩頭微動，「太宰大人之言，我聽得糊塗。」

「岩堂將軍私下慫恿天皇出兵中原，東瀛內亂一觸即發。」真田龍政的雙眸如冬夜星斗，「否則你以為，他為何召集各地領主，對鬼祭將軍的殘餘勢力如此在意？一旦內亂，他勢必處於被動，而幕府中人誰能獨善其身？定會逐個牽拖進來。」

這件事……不是他勸說天皇的？差不多所有的人都以為此等事，只有真田龍政這個天皇身邊的近臣能左右……

真田龍政彷彿察覺到秀瀧心底的疑惑，「哈」地笑了笑，「鬼祭將軍被軍神的神風營滅後，吾四處尋訪民情，安定內亂，多時不在天皇身邊左右。」抬頭瞅了瞅宮牆上的滿天星子，「軍務需要龐大的財力，鬼祭將軍曾留下龐大的遺產給他的後人，所以——」

秀瀧倒退一步，因為他發現，真田龍政的視線已落在他的眉心。

「阪良城會對鬼祭餘黨嚴加清查，太宰可以放心。」

「呵，你不問吾所言的『故人如昔』是哪個『故人』？」真田龍政揮舞折扇，說道：「牽涉到鬼祭的後人與中原安危，他遲早會回來，而你——面臨遲早的選擇。」

「選擇？」

早在很早以前，她就沒有路可以選了，不是麼？秀瀧冷冷地笑了。

「吾要去見天皇，關於阪良屬地之況，吾所知，想必岩堂將軍也知，『城主』自會斟酌吧？」真田龍政雅然淺笑，「哦，至於那面錦緞，可不要再劈了，上面無字。」
他早就知道了！

秀瀧腦子嗡嗡一陣響，恍然記起當年自己被師父的劍氣所傷，擦拭所用的帕子上有她親繡的名字——

如果是兄長活著，於情於理，都不可能拿這個東西在身邊。

為什麼，沒有揭穿她的身份？為什麼還要幫她解圍？

真田龍政，你，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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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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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4樓發表於: 2008-04-27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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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滿喜歡這組配對的>///<
雖然原劇裡小莫和秀瀧的感情也讓人感動
但既然已經無望了
不代表秀瀧不能去尋找下一段感情阿!!!
和真田發展個辦公室戀情也不錯

很喜歡這篇真田和秀瀧個性的處理，跟我心裡原劇的感覺相差不大
期待下篇^__^ (上、中有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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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ing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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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4)

5樓發表於: 2008-04-28 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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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下面是引用霏嵐於2008-04-27 10:43發表的: Gb~*[
我也滿喜歡這組配對的>///< ?VO*s-G:J
雖然原劇裡小莫和秀瀧的感情也讓人感動 N>'1<i?
但既然已經無望了 #&5m=q$EI
不代表秀瀧不能去尋找下一段感情阿!!! 9<}d98
和真田發展個辦公室戀情也不錯 ?L+@?fVN
.......

是的，美好的感情沒有人會忘記
只不過，人生漫漫，縂還要面對更多人情世故
真田太宰和秀瀧太政之間就是這樣
應該是對彼此的欣賞、認可、以及種種交織
所以說辦公室戀情，滿可愛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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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ing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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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4)

6樓發表於: 2008-04-28 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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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

事實上過了很久之後，良峰秀瀧返回頭想，當初的疑問毫無必要。

那件事——

也就是她的真實身份，從頭到尾，對她與真田龍政的交集都無任何影響，她就是她，阪良城的領主，如此而已。這大概就是她無論何時見到真田龍政都能在底牌被揭過的情況下，依然坦然自若而不需顧忌的原因。

這種心安，在東瀛詭譎變幻的時局內，顯得尤爲不可思議。

尤其是莫召奴從中土回到東瀛，如時光倒流回那動盪不安的年代，當然現在的她不可能再如以往坐在花園跟心上人訴說內心悲歡。秀瀧墓前，從他口中聽到那番話，長久以來難以泰然的心反而釋然，過去的，真正過去，而那段過去沒人會忘記，只是她與莫召奴，都需要面對現實：真田龍政說的不錯，阪良城收留落日故鄉的「鬼祭餘黨」，岩堂早有察覺，幾次趁她不在城裏坐鎮，出言挑釁護城的蒼天之翼，無非是找理由來打破僵局，現在中土聖僧一頁書在八山柱險敗軍神，換來落日故鄉眾人的退隱和鬼之瞳的所有權，但失了鬼之瞳，沒有內中的太陽之海，又不願再肆意苛刻賦稅，真田龍政你要拿什麼來交差？

「你認為軍神和聖僧的勝負如何？」

真田龍政前去八山柱看軍神與一頁書比試的前一天，也是她又被召去京都見岩堂將軍的日子，是巧，非巧，她又在途中被那華麗的轎子阻住去路。

「開疆計劃在中土受阻，需要龐大的開支……」真田龍政似答非答。

「你有想好退路。」

軍神面對一頁書所要考慮的問題不僅僅是單純的勝敗，還牽涉到東瀛、中土兩方安危，那麼要勝要敗都變得難以抉擇，她不會單純到認為真田龍政孤注一擲。

真田龍政微微一笑，揮舞摺扇，悠然地瞅向她，「你被召入京都的次數越來越多，習慣京都的生活了嗎？」

「不。」秀瀧直言不諱道：「除了阪良城，哪裏吾都不會習慣。」

「試著習慣吧，也許接下來——」真田龍政的扇子抵在唇邊，眼睫輕顫，沒說下去。

「真田太宰。」秀瀧回過頭轉向他，「民間傳聞，德昭天皇曾被千穗地區一神秘妖狐所救，是否真有其事？」

「哈，也許有吧。」真田龍政對她突如其來的問題饒有興致，「至少，皇恩浩蕩是假不了的。」

這皇恩是指什麼？聰明人，一點就透，秀瀧欠身，「想必不少人都十分欣羨。」

真田龍政雙眸抬起，唇角輕勾，「城主倒是提醒了吾，看人遲一步的懊惱定然有趣。」

秀瀧心中一凜，暗讚道：想不到他已取得白狐國的「夜狐百赦」，那麼不管八山柱的結果如何，岩堂是動不了他半分的，竟鬆了口氣。

真田龍政對她細微的神情一覽無遺，划扇一笑，「城主請，莫讓岩堂將軍等太久。」

「下屬拜別。」

秀瀧剛要抬步，就聽對面的真田龍政感嘆道：「秋風起了……」

不知怎的，他們都不是傷春悲秋之人，擦肩而過的霎那，蕭瑟的秋風卻令內心湧出無限的酸楚。彷彿此一別，每個人都要發生難以預知的大事，閉了閉眼，秀瀧若有似無地嘆息繚繞在紛飛的落葉間。

後來，事實證明這一場秋風，讓她「送」走莫召奴，而真田龍政則「送」走了軍神。
真田龍政再見她佩刀，也沒問什麼，那時同坐在天皇的垂簾前，而彼此的身份都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的太宰是她，軍神失敗而遠走，真田龍政就算有「夜狐百赦」終也難保無罪，貶為少輔已是萬幸，那麼岩堂將她送上太宰位子的目的，豈非世人皆知？

那之後，她與真田龍政沒有再私下見過，就算途中遇到，雙方的轎子也會各行一邊，如過往那被他無端攔阻皆是大夢一場。

幕府已成三派，除了自己的陣營，其他人都在等她與真田龍政鬥個你死我活，然後選擇勝利的一方。真田龍政提出讓黑暗帝王拳皇來當神風營的一把手，出乎大多人的預料，但對於秀瀧而言倒沒意外，她從不認為真田龍政會把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敢去捧拳皇，自然有把那個人拉下馬的能力，至於初衷嘛……

「這名舞姬，真田少輔覺得如何？」

天皇大壽之日，岩堂將軍請來外地的班子獻舞，席間，突然開口問真田龍政。坐在離他不遠處的秀瀧，身形稍側，見真田龍政端著杯子，輕抿一口，慢慢道：「不錯。」

「哦，那怎樣才算好？」岩堂將軍一陣哂笑，「真田少輔早前去中土，曾盛讚過那邊的女子十分迷人，就不知東瀛可有讓少輔讚不絕口的奇女子。」

岩堂將軍的話令秀瀧皺起眉，這問題，實在是充滿了挑唆與無稽。

真田龍政悠悠然一笑，「哈哈哈，自然是有的。」

「是誰呢？少輔何不說出來讓大家開開眼界。」有人跟著在一旁起哄。

真田龍政沒理睬他，視線流動，看向了良峰秀瀧，「美好的人、事皆該盡情入目，他人之言無非人云亦云，太宰大人覺得呢？」

秀瀧的內心很是複雜，她不是聽不懂真田的話外之音，感動有，無奈多——

美好的人、事，呈現在塵世，能夠長久嗎？

「嗯……」

這個問題直到她與真田暗度陳倉，取代了岩堂將軍的地位，除掉比睿山大僧正，真田龍政以武道軟硬兼施控制拳皇，重新展開東瀛的政局，又一次在腦海中迴響。此時的她是新一任的太政大人，而真田龍政依舊是東瀛的太宰。

一切的一切，隱約到了終點，又似起點。

過年是京都最熱鬧的時候，也是幕府最忙的日子，身為太政和太宰兩大重臣，秀瀧與真田並無空暇去享受清閒，但年夜前那天，真田龍政在秀瀧準備回太政府邸時，邀她到自己的府邸飲茶，走前，真田龍政說：「過年了，吾準備送份禮物給妳。」

「噢？」秀瀧挑起眉，「太宰大人要送什麼呢？」

「是妳所想。」真田龍政掩扇一笑，「回阪良過年吧，這裡有吾。」

「你——」

秀瀧望著更換便服，一頭雪白長髮披肩的真田龍政，頓了頓，繼而笑道：「吾會帶阪良的特產給太宰。」

目送秀瀧離去，真田龍政靠在窗邊，眼望落雪不知想些什麼，許久，輕聲一笑。

真田家的僕役已習慣主人的晚睡早起，但在大年夜還如此辛苦，坐在案邊筆耕不輟，已是多個時辰過去，蝕鬼端著茶具準備送進屋去，卻被突然出現的人接了過去，見到此人蝕鬼怪差點喊出聲，但被止住退了下去。

此人穿廊過苑輕車熟路，停在真田龍政的房外，輕輕敲了一下。

「進來。」背對門的真田龍政埋頭文案，沒有其他的吩咐。

那人跪坐在一旁的小桌邊，將熱騰騰的茶泡好，端起托盤放到真田龍政的身側。
真田龍政頭也不抬，一揮手道：「下去吧。」

半晌，沒有聽到動靜，真田龍政回轉身一看，昨日離去的身影又入眼簾——

「真田太宰，辛苦了。」

「這就是太政大人送吾的新年禮嗎？」真田龍政眉眼微動。

「唉，誰讓吾泡的茶這麼好呢。」

「哈……是啊，很好喝。」

「那就再來一杯吧。」

戶外飄雪，既有比肩之人在側，其樂融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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