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08 【龙剑登场九周年贺文】萤窗异谈之白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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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3-05-08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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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8 【龙剑登场九周年贺文】萤窗异谈之白侣

前言：这文现在发出来是有些晚了OTL 但我开始写的时候的确是4.23......这是我曾经坑掉的龙剑异谈系列里的一篇，老坑新填，只为说明自己是永远的剑子命......三先登场快乐，请原谅我这迟到的祝福吧OTL

博山炉中轻烟袅袅，淡雅悠远的香气随着孤峰拔云的烟柱溢满了翠竹掩映的竹舍亭台。纷飞细雨从亭外飞檐和洗得碧绿的叶尖上凝成珠帘滴滴沥沥地湿了空阶，亭中人执棋不语，天地间便也只留下了一片悠然世外的寂静。
“……然后呢？汝之前提到的白蛇传说似乎还有下文？”
疏楼龙宿想到一步好棋，于是一边用指尖拈了棋子置上棋盘，一边摇着紫龙扇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剑子闻言一脸肃穆地抬起眼来，他的神色庄重，似乎无论多么荒谬的传言经他这样一讲都会成为无可辩驳的事实。
“嗯，那白蛇出了深山，又在途中遇到了一条修炼百年的青蛇，两妖斗法青蛇落败，于是便化为人形跟在了白蛇身边......”
“然后这条白蛇在西湖的断桥之上遇到了命中注定要毁她一世修行的少年人，而那个少年人姓许名仙，祖籍钱塘，正是个妙手回春悬壶济世的年轻大夫……”龙宿想也没想便将故事的后半段接了下去，这个白蛇成精的传说在民间本是家喻户晓，疏楼龙宿博古通今，对于这样的志怪异谈自不陌生。
而剑子在听完龙宿的讲述后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非也，那白蛇与青蛇并没有去到西湖，却是在雷法寺附近，遇到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僧人。”
“哦？”头一次听到与民间话本截然不同的新奇说法，靠在宝榻上的疏楼龙宿眯起眼，将棋盘对面的白衣道者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汝所说的这些情节为何吾从未听过，想必又是汝道听途说信口杜撰的吧？”
“此事是由雷法寺的主持无因大师亲口告知于我，如何会是虚假。”剑子仙迹迎着疏楼龙宿的目光斩钉截铁地做出了保证，疏楼龙宿停下了摇扇，他用扇面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鎏金的眸子里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趣味。
“汝所说的雷法寺，便是那座供奉着佛门舍利的千年古刹么？”
“正是那座千年古刹，此事说起来倒也蹊跷得很……”
“打住，剑子仙迹，雷法寺的事情吾无兴趣，你也莫想再转弯抹角费尽心思地拐吾去帮汝出力。”
“耶～话不能这样说，对于传说中的青白蛇妖，龙宿你就当真没有一点好奇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拾起烟斗吞云吐雾的疏楼龙宿慵懒地靠在榻上，端然一副不为所动的冷淡神情。
然而剑子仙迹既然为此事而来，又如何能让他轻易推拒。
“哎，那就当是出门游山玩水，你也在这宫灯帏里藏龙太久了。”
“俗世山水，有何可游？”
“灵山宝刹怎可说是俗世山水，走吧走吧，我保证你此行不虚。”剑子说完见四下无人，便毫无形象地动手开拉。
龙宿被他纠缠不休，只好从铺着白裘的宝榻上无奈起身：“这就是汝道门先天的风范吗……好了，吾去便是，汝先放手，麦用拉的。”
剑子仙迹得了龙宿之助甚为鼓舞，于是便转身敲敲棋盘道：“那这盘残棋便留在此处，待你我从雷法寺归来再下吧。”

万松岭的雷法寺虽不似众多佛门之地一般香火鼎盛，但寺内所建舍利佛塔犹如擎天之柱高耸云涯，迤逦群山与之相比尽皆显低矮渺小，百年之间风雨侵蚀亦不能稍减佛塔的雄伟壮观，剑子仙迹与疏楼龙宿化光来到佛塔之前，云海苍茫佛光普照的壮阔之景使得见多识广的两人也不由得肃然赞叹。
“好一个雷法寺，好一座舍利宝塔！”疏楼龙宿华扇负背仰首观望，而剑子仙迹却趁此际先行拜会雷法寺的主持去了。
供奉佛骨的通天宝塔是由细腻洁净的巨大云石砌成，石上雕着佛像，并伴有狮、象、法轮、金翅鸟和金刚座柞等图案花纹。
疏楼龙宿饶有兴趣地凑近观赏，只见那塔身所雕虽是人尽皆知的佛经故事，但无论菩萨天女还是佛陀狮象全都雕刻得神形具备栩栩如生。
与寻常寺院中肃冷淡漠的佛像相比，塔身上的佛像面容慈善神色柔和，一双双慧眼仿佛看尽了世间千千万万不得解脱之苦而充满了对俗世之人的悲悯。
疏楼龙宿在心底赞叹了一声，然后摇着扇子且行且住，不知不觉便已绕到了塔身背面。
塔身背面因受到塔影笼罩而十分昏暗，龙宿无意之中目光一掠，竟在佛光腾云繁复的刻线里发现了一幅十分奇异的雕像——
那副雕像里盘膝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佛子，他身披袈裟手结与愿印，阖目微笑的安详神态与其它任何一尊佛像都大不相同。
疏楼龙宿诧异地挑了挑眉，这副雕像的线条极浅，看在眼里不禁让人有刻意藏匿之感。
疏楼龙宿凝神细观，只见那佛子身边一左一右盘曲环绕着两条长蛇，蛇在佛经中虽寓意有害之物，但不知何故，这两条长蛇仰首凝视佛子的模样竟被不知名的匠师刻画得格外虔诚与温柔。
疏楼龙宿的心中一动，立即回忆起之前剑子仙迹向他提过的蛇妖之说——
修炼成精的蛇妖动了凡心，潜入红尘却遇到了持戒修行的僧人……
然后呢？剑子仙迹未曾细说，疏楼龙宿也知之不祥，但是这幅雕像既然会出现在供奉舍利的佛塔上，看来这蛇妖一说也并非是空穴来风的无稽之谈。
疏楼龙宿被年轻僧人的雕像勾起了兴趣，一时只想尽快将剑子仙迹寻来问个明白。然而剑子前去拜见主持也不知尚在哪一座僧院，龙宿不便擅闯，只能在佛塔之前耐心等候。

龙宿候了一刻，通往佛堂的崎岖山道上慢慢走来了一位苍老佝偻的灰衣僧人。龙宿见他手里拿着笤帚似为扫塔而来，于是待人近了方上前问礼道：“这位大师，请问这座舍利佛塔供奉的可是雷法寺前代主持得道高僧云重大师的遗骨？”
扫塔的老僧抬起头来，或是修行高深，或是老眼昏花，面对一身锦衣华服珠光宝气的疏楼龙宿竟没有露出丝毫惊异的表情：“诚如施主所言……此塔确为供奉云重大师的舍利所建……”
“哦？那此塔上所刻的是否是云重大师的生平？”疏楼龙宿摇着扇子又问。他本欲从这老僧身上旁敲侧击出蛇妖与僧人之间的真相，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老僧听他这样一说当即便忙不迭地摇起头来：“佛塔上所刻的……是八十八尊菩萨佛陀……”
“既是佛陀圣像，为何会有两条长蛇缠绕左右？”疏楼龙宿当然不信，于是一边说着一边领了老僧前往塔身背面查看。
塔身背面依旧是天光暗沉，疏楼龙宿凭着印象来到之前雕着年轻僧人的石墙前，可是这次他无论怎样费心搜寻，那幅僧人与蛇的雕像都如春暖雪化一般再寻不到一丝踪迹……
龙宿以扇掩面，锐利的目光似要将那厚厚的石墙盯穿。
扫塔老僧见龙宿不再有询问之意，便握着笤帚径自沿塔基慢慢清扫起来。老僧虽然年迈体衰，但扫塔之际却是仔仔细细毫不含糊，他将塔身上沾染的尘埃小心翼翼地洒落至地，那轻柔而专注的姿态，就像他打扫的不是一座巨石砌成的通天佛塔而是一尊脆弱易碎的琉璃宝塔。
龙宿盯了半晌看不出那石墙浮雕究竟有何玄机，于是暗中提气想要亲自上前一试。他将手臂抬起刚要印掌于石壁，一道仙风道骨的白色身影却领了一位身披袈裟手持禅杖的大师快步来到塔下：“龙宿不可！此塔有佛门结界护持，当心误伤己身。”
龙宿闻言心中便是存疑也只得作罢，他将凝聚掌心的气劲悄然化去，随即施施然上前与剑子领来的僧人见礼：“想必这位便是雷法寺的主持大师了。”
“阿弥陀佛，老衲无因，正是雷法寺现任主持。”僧人还了个礼，客客气气地将剑子两人请到了佛塔正门处。
“剑子施主，疏楼施主，今日能请来二位出手相助实在是老衲之幸，老衲常年修习佛理，未能精通武道甚是惭愧，如今若非两位施主仗义挺身，只怕老衲便要辜负云重大师的遗愿了。”
“嗯？云重大师的遗愿？”疏楼龙宿挑眉看向之前竟未向自己透露丝毫口风的剑子仙迹。
剑子干咳一声，赶紧低声补充：“此事容我之后再对你解释，如今事态紧急，我们还是先听从无因大师的安排吧。”
龙宿睨了剑子仙迹一眼，未有多言又将目光转回了主持大师身上：“吾与剑子虽是义不容辞，但要如何帮助大师，还请大师明示。”
无因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随即垂目低叹道：“自云重大师的遗骨被供入这座佛塔，每隔十年，便有一修炼成精的蛇妖前来撞塔，意欲撞毁佛塔取走佛骨舍利……”
“舍利之上留有得道高僧的佛门精元，会被妖邪觊觎也是理所当然。”
“唉，此妖破塔倒也不为佛门精元……不过此事容老衲之后再向两位说明，依时辰推算，那条千年蛇妖只怕已经来到了雷法寺附近，老衲要入塔护持，便请二位施主在塔外将那蛇妖擒住，佛门好生，那条蛇妖虽然屡闯禁地，老衲还是要恳请两位施主不要伤它性命。”
“大师请放心，我与龙宿绝不会随意杀生。”
“如此便好，阿弥陀佛。”无因大师交待完诸事，便安下心来转身步入了佛塔。
疏楼龙宿冷哼一声，转身欲先派剑子仙迹的不是，孰料天际骤然一道惊雷炸响，刹那间黑云翻涌雷电穿行。塔外两人只觉脚下群山震颤深谷轰鸣，顷刻间仿佛当真要天崩地裂一般！

“这妖孽来得倒快。”疏楼龙宿负手勾唇，孤高傲慢之中更显绝代高手的雍容气度。
剑子仙迹却耸肩祭出了古尘，他用拂尘缠住古尘剑柄踏星踢斗划转阴阳，不等蛇妖袭来已抢先布下了缚妖擒魔的道门法阵。
天际的雷电来得更急，交睫间已如奔腾咆哮的巨瀑从浓黑如墨的苍穹中泄下。
疏楼龙宿的衣袍与长发被横扫而来的飓风狂暴地扯动，但他始终稳如磐石地矗立原地，并不为蛇妖气势汹汹的来势所动。
剑子布下的道阵抵挡住了天上砸落的雷霆，而白色的佛塔在混沌震晃的天地间就如一棵参天的菩提通体散发出清圣的佛光。
剑子运化清浊两气，无形的道阵开始从草木摧折的地表泛出流光，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白影突然从藏身的滚滚浓云中直射而下，轰然一声便重重撞在了直插九霄的佛塔之上。
佛塔塔身所雕的八十八尊菩萨佛陀的圣像刹那间金光大绽，坚固塔身不移不摇反将那见首不见尾的白影反震回了空中。
龙宿见那蛇妖终于露出行迹，肩头辟商顿时疾射而出风驰电掣直刺那蛇影七寸。
蛇影发觉一道森寒剑光直袭命门不敢小觑，蜷身一拧便用韧鞭般的蛇尾将辟商剑锋抽飞开去。
蛇妖这一现身，剑子才看清它通体灰白粗如水缸的巨大蛇身，蛇头隐藏在密云里，只留下两盏红幽幽的蛇眼放射出骇人的嗜血凶光。
龙宿一击不中飞身而起，一把扣住坠落的辟商旋身反刺蛇妖。蛇妖张开血盆大口，腥热的毒气顿时朝着疏楼龙宿当头罩去。
疏楼龙宿龙吟长啸吐气成风，瞬间便将蚀骨毒雾吹散得一干二净。
剑子仙迹在道阵之中见头上一紫一白一龙一蛇直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两者冲击的爆散之力将雷法寺所在的峰头震得犹如飘荡在汪洋间载沉载浮的一叶孤舟。
剑子恐怕山峰崩裂累及佛塔，于是以气御剑纵横挥洒，一心要助疏楼龙宿降妖伏魔。
被激怒的巨蟒昂颈翘首，呲着毒牙的血盆大口仿佛足以吞噬整个天地。它不停甩动坚如钢鞭的蛇尾与两把利剑往复交击。击出的铿然之声仿佛霹雳惊雷震耳欲聋。
蛇妖周身裹着剧毒的浓雾，若非剑子与龙宿功力深厚只怕早已因为靠近那毒雾而化成了一滩脓水。
剑子与龙宿两人各展绝学配合默契，天下无双的三尺秋水与华丽无双的破空紫龙呼啸盘旋、清光大盛，覆天剑阵直将蛇妖藏身的翳云层层斩开，逼它一头钻入了早已暗中催动的道门困妖阵中。
眼见时机已至，剑子仙迹一声沉喝，古尘入鞘，双手分掌阴阳，随之浮现的道门阵印顿时流转出万道光芒，与剑子仙迹手中旋化而出的太极道印遥相呼应，形成了一个无法冲破的牢笼将千年白蛇牢牢困在了当中。
龙宿疑心蛇妖还有反抗之力，扬手便要将辟商剑锋钉入蛇妖体内。然而便在这时，随着一声悠远沉浑的轰然巨响，佛塔的大门缓缓开启，千万道佛光迸射而出，直将九天之上的极乐净土也映照得一片透彻。
狂呼恶啸的风声瞬息化作了低沉悦耳的梵唱，石塔上赤足霞披的天女腾身而出，曼妙飞舞间不断自飘扬的彩袖中洒落金色的花雨。
一道颀长清瘦的人影从这万佛颂扬的大光明中徐徐行出，他的脚步轻缓，随风扬起的衣袍就像一朵盛开的水莲。
他所行经之处，就连最为污秽的泥污也变得洁净。他伸出一只手掌微微抬举，一朵皎白的莲花顿时在龙宿的身前绽放，稳稳托住了他手中的剑锋。
“此妖并非十恶不赦，还请两位施主饶她一命。”
从佛塔之中行出的佛者踏入道阵，龙宿收了辟商，见佛者眉目竟与那消失的雕像毫无二致不禁暗吃了一惊。
龙宿在发现那幅雕像之时曾私自推断雕像上的年轻僧人便是已经圆寂升天，并留下了佛门舍利的云重大师。
但是云重大师如已脱离肉体凡胎，此时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龙宿翻手化出紫扇掩面，不动声色地审视着白衣佛者的一举一动。
白衣佛者却毫不在意地径自来到蛇妖身前，轻轻伸手把掌心覆在了巨蟒沾满了污血的前额上。
“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始终还是堪不破么？”
佛者垂下眼，毫无失望与责备之意地柔声开口。
伤痕累累的白蛇初时似乎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景，然而当佛者的手掌落到它冰冷的蛇甲上时，它顿时不顾一切地使用仅剩的妖力化作了下半身仍是蛇尾的人形。
“云重！云重！！……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云重……..”披头散发半身赤裸的女子哀哀地哭着，她死死抓着佛者的手腕不肯放开，丝毫不顾自己肩背之上崩裂的伤口：“云重……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凶狠残暴的戾气散尽，现在跪在佛者面前苦苦哀求的，不过是个与旁人无异为情所苦的寻常女子。
佛者并没有将手腕从满身血腥的妖孽手中抽走，他只是温柔而平静地看着她，任她用自己皎白的衣袖去擦拭眼角的泪水。
剑子与龙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措手不及，他们彼此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不便插手的意思，于是干脆收拾起来，退到一旁静观事态发展。
白蛇哭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渐渐收住了眼泪。
那佛者始终耐心地静候在她的身前，直到她的情绪不再激动得如癫似狂，才移开了抚摩她发顶的手掌轻声道：“你屡次以蛇妖之身撞击佛塔元神已受重创，今日若无人阻止，只怕你早已因为撞塔而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我不管，只要能再见到你……只要能再与你在一起，就算是要我死，我也甘心！！”白蛇握住佛者的手掌，将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满是泪痕的脸颊上：“不能与你在一起的这几百年来，我孑然一身尝尽苦楚备受煎熬，若是永远这么生不如死，我还不如随风化了干净。”白蛇说到最后，竟如凡间女子对着自己心爱的情郎一般赌气地娇嗔起来。
佛者闻言，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数百年来所执着的，不过是一副虚幻不实的皮相……”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白蛇惶急地抬起头来，因心中瞬间生出的不安而猛地抱住了佛者的腰：“我所爱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外貌，就算你老了丑了，或是化作别的什么，我对你的爱意都绝不会有丝毫改变。所以，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么？！”
即便白蛇此时的言行对于雪白莲台的佛者来说已算是一种亵渎，佛者沉定慈悲的面容上仍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悦与恼怒。他蔚然的神色间总是带着一抹宁静的空远，似多情，又似无情：“你既痴迷于这份爱意，那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云重，你是我的云重。”白蛇把脸埋在佛者胸前，睽违已久的熟悉气息令她泛红的眼角又再次渗出了泪光。
佛者听了却是摇头：“云重只是一副已经消逝在尘世间的皮囊的名字。”
白蛇有些疑惑地拧起眉心思索了一刻，随后便像十分厌恶自己悟出的答案一般紧紧咬住了唇：“……你是佛……你是世人所谓的佛……但是在我心里，你只是我的云重！”
“你的心中只有云重，没有佛，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寻回那副早已不存于天地之间的皮囊。”
“我……我并不是……”白蛇似乎想要辩驳，但细想起来，又不知从何辩驳而起。
“佛者无形无相，只要一心向佛便无处不能见佛，而这尘世间的虚幻之身并非能够长存之物，你若误以为寻得舍利便能令你心中的云重复生，那我即使此时让你如愿，最后的结果也非你所想。”
“我不管你是佛也好，是云重也罢，我只要你留下来与我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云重，你当初曾对我那般温柔，如今难道一点也不想与我朝朝暮暮长相厮守么？”
佛者见她仍未开悟，不禁又叹了一声：“你心中的云重早已不在世上，又如何能与你相伴相守？”
“可你明明就在我的眼前啊！！”白蛇困惑不解地望着佛者熟悉的面容，既似在确认，又似在哀求。
佛者垂下眼眸，神色始终安详而悲怜：“云重虽曾是我，但我却非是云重，所以我在你的眼前，云重却不在。”
“所以……你的意思是，曾经爱过我的那个云重……真的已经死了…….?”白蛇的身子渐渐僵硬起来，抱着佛者温热的躯体就如抱着一块寒冰一般瑟瑟而抖。
“佛者不生不灭，但你心中的那个云重，其实从未在生过……”
“不！不可能！云重与我明明就是两情相悦矢志不渝！他明明就在这世上活过，你怎么能说他从未在生！！”白蛇疯狂地大叫起来，一头长发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风中凌乱地扭动。
“无论曾经还是此时，存在的皆是佛者而非云重，更不是你心中令你执迷至深的云重。云重之情即是佛者之情，但佛者之情却非世俗之情，我今日将你所求之物交付与你，却希望你能早日堪破魔障，不再受那爱欲沉沦之苦……”

佛者言毕微微阖目，浑身上下顿化作细小的金芒从白蛇的怀里四下飞散。白蛇见状大惊，立即手忙脚乱地想要留住佛者残余的身形，然而飞舞的金光犹如细小的沙粒不断从她并拢的指缝间流走，到最后金光散尽只余几颗晶莹剔透光华流转的佛门舍利，轻轻地掉落在了白蛇徒劳无功的指掌之中…….
“不！！！！不要！！！云重！！！”凄声呼唤的白蛇痛不欲生地哭倒在地，她虽得到了一直以来苦心寻求的佛门舍利，但她明白自己永远也难以再见到自己的爱人……

飘散在禅室之中的淡淡茶烟弥漫如雾，木雕泥塑的佛像被水气润泽，低垂的眼角依稀滑下了一滴哀悯的泪珠。
疏楼龙宿与剑子仙迹端坐在禅室的蒲团上，一边品茶，一边细听无因大师解释蛇妖撞塔的始末。
无因大师轻宣了一声佛号，然后仿佛能够看透过去未来一般将平静的目光投向了虚无的远方——
云重大师本是佛陀转世，因在佛祖面前发下宏愿欲渡众生不得解脱之苦，才来到人间以云重之身重修缘法。
云重大师佛心澄明不着外相，即便是山精野魅妖魔狐鬼，只要有心向佛便能自雷法寺中得他渡化。
云重大师只道世间万物皆有佛心，于是大开方便之门，消除了雷法寺四周的佛门结界。
青白蛇妖初涉红尘贪恋风月，偶在山间与云重大师邂逅之后，就留连在雷法寺后山的竹林之中再不肯离去。
云重大师见二妖皆是懵懂之态善恶未明，于是便在月明之夜亲往后山竹林向青白二蛇宣讲佛法，他本欲将误入歧路的二妖引入正途，无奈蛇妖心中欲念繁杂难悟佛理，反对云重大师的虚幻之相产生了无法堪破的执迷——
‘空山月明竹林滴露，倒是难得的幽秘旖旎之境……’
剑子仙迹正用心听着无因大师的讲述，忽然一句‘传音入密’在耳中响起，他下意识转头往身侧一看，便见坐在蒲团上的疏楼龙宿正勾着唇角笑得别有深意。
‘哎，龙宿你这喜好风花雪月的文人性子还是暂且收敛些吧，这样随意臆度对慈悲渡世的佛者可是大不敬啊。’
剑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又以相同的方式回应了龙宿一句。
龙宿摇动紫扇，颊边梨窝更深神色却不露端倪。
‘此事既连主持大师也不避忌，汝又何必急着欲盖弥彰，再说吾只讲了空山月明竹林滴露，汝又是从哪里看出了吾的大不敬呢？嗯？”
剑子仙迹被龙宿调笑得没了话，只得尴尬地低咳一声，示意龙宿不要在无因大师讲述来龙去脉时分神。
——云重大师终未能渡化青白二蛇，他自知天命将尽，便在圆寂前留下遗言，白蛇若是无法自爱欲之中彻悟，便在她自毁元灵之前将塔门打开，予她佛骨舍利……
“为白蛇不至身死竟愿以佛门至宝相赠，看来这位云重大师倒是难得的有情有义。”疏楼龙宿这次是当真把话说出了口，所以剑子想要拦阻也是来不及了。
龙宿这番话，即便不带嘲讽之意也易引起旁人误解，然而无因大师却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佛有三千大爱，又岂会无情。”
“哦？吾还以为佛门修行，是要让人断绝七情六欲。”龙宿掩扇，狭长眸底隐隐闪过了一丝狡诘。
无因大师并不辩驳，仍是顺着龙宿的话意道：“断的是私情，绝的是私欲。”
“那白蛇执迷于私情私欲，云重大师不斩断罪孽反而赐她佛门舍利又是出于何意呢？”龙宿的金瞳冷了一瞬，然后又半眯起来望向了无因大师。
剑子闻言不禁皱起了雪眉，他深知由于三教理念不同，龙宿对于除佛剑以外的佛者总是有些尖刻。他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却见无因大师宝相庄严坦然无愧道：“阿弥陀佛，爱欲是苦非是罪，佛陀转世只为渡尽众生之苦，而非是为了灭尽受苦之众生。”
佛者短短的一句话直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疏楼龙宿摇扇沉吟，心中一时竟似若有所悟。
爱欲是苦非是罪——原来无情无欲的神佛，竟是比凡人看得更为透彻么……
龙宿凝神而思，半晌后回过神来，却发现禅室中只剩下了剑子一人。
“无因大师前去主持晚课了，因见你阖目沉思不便打扰，所以才托我转告。”剑子悠然自若地坐在蒲团上品尝着杯中的清茶，平静的眼神中似乎毫无杂念。
龙宿看了他一时，忽而勾起唇来沉声道：“佛有大爱三千，那么道呢？”
剑子被他别有深意的眼神盯得不甚自在，只得佯装饮茶垂眸道：“道嘛，道主无为，若是初心不染便能逍遥于天地之间。”
“如此听来，倒是比佛者更加无情呢。”龙宿摇动紫扇，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
剑子听他此言没来由地一阵尴尬，不禁低咳了一声含糊搪塞：“爱欲是苦…..”
“却非罪。”龙宿随口接了下来，目光却掠过剑子蓬松的鬓角，往那窗外的落日云海远眺而去……
“说来汝与无因大师皆道当初痴缠云重大师的乃是一青一白两条蛇妖，如今白蛇为求佛骨不惜以身撞塔，那青蛇呢？”
“青蛇？”低头饮茶的剑子被问得一怔：“无因大师并未对我说起云重大师圆寂之后青蛇去了何处，或许它纠缠云重大师本是一时之兴，又或许它得了云重大师点化，早已大彻大悟回深山修行去了吧。”
龙宿轻摇紫扇不再多言，深邃瞳孔里却依稀映出了一道失却光芒的塔影。

翌日清晨，剑子说要在离开之前再与无因大师探讨一下佛道两教的教义而去了无因大师的禅房。龙宿闲来无事，忽而想起之前在佛塔之上看过的那副石雕，心中骤然一动，便径自执着紫扇往那高耸入云的石塔行去。
因为失去了供奉百年的佛骨，群山之巅的巨塔不再散发出普照天地的万丈佛光，塔身上精雕细琢的佛像随之变得黯淡，就连佛塔脚下的青山也因佛光的消逝而一并失了颜色。
龙宿沿着山径行至半路，远远见到一个依稀有几分眼熟的灰衣老僧正在塔前默默清扫佛塔的塔基。
龙宿想起昨夜曾听寺中僧人无意间提到，负责清扫佛塔的灰衣老僧似是受过云重大师的深恩，因此自愿遁入空门清扫佛塔数十年来从未间断。
云重大师的舍利已不在这佛塔之中，却不知这虔诚的老僧知也不知？龙宿摇着紫扇，不慌不忙地缓步走向佛塔。
扫塔的老僧扫净了塔基上的浮尘后，忽而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抬头凝视了灰暗的塔身半晌，然后转身拖沓着沉重的步子朝那塔后阴影笼罩的角落走去。
金眸微眯的疏楼龙宿不动声色地跟在老僧身后，他莫名觉得老僧此去与那幅时隐时现的石雕有关，于是行动之间刻意隐蔽了自己身上的气息。
老僧来到佛塔背面先将手里的笤帚搁到一旁，然后才伸出干瘪枯瘦的手掌覆在塔身的石雕上小心翼翼地来回抚摸起来。
老僧的年岁已老，弓驼的腰背就像一棵扭曲的枯松，他的面容丑陋，堆叠的褶皱中布满了昔日的风霜，然而便是这样一张粗老不堪的面孔，在面对塔身的石雕时竟似隐隐发出了微光。
龙宿为了掩藏身形，并未看清老僧抚摸的是不是那幅隐藏在佛光祥云中的蛇与僧人的雕像，但他从老僧模糊难辨的神色中却渐渐看到了与雕像里两条长蛇凝望僧人时相似的温柔，以及其后无尽的岁月流过，亦始终未能从老僧心中洗去的那一丝惆怅…….

[ 此帖被gentlefly在2013-05-11 11:3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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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3-05-09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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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证明你写的时候确实是423，由此更可以看出来你的效率啊，淡定茶。
不过慢工出细活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被你坑了这么久的文终于得以完结，虽然依然只是系列的一个小故事，但也令人颇觉欣慰。
这篇文我还是很喜欢的，所以继续期待你的龙剑H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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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alieu084

阿文_劍牛_空燕_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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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5)

2樓發表於: 2013-05-09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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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白蛇傷心，也許是因為我不太能理解佛者道者，
無情有情，實在難分，雲重跟白蛇的對話，
龍宿跟無因的對話都很有深意，還有，劍子和龍宿對白蛇那段好帥啊！！！！
那畫面都出來了！！！！
最後那老僧是青蛇嗎？
佛者沒有私情，他大愛，但青蛇白蛇對他的愛戀也同樣是深刻而真摯的，
對比之下，覺得前者很虛無飄渺，後者卻很實在，
好吧我是個凡人XXDDDD
龍宿超搶戲的啊，很喜歡他那些挑眼含笑的小動作，
總覺得跟道者佛者很難做朋友，尤其是佛者，他們好像對所有人都一樣，
道者次之，而作君子的儒者夾於兩人中間，該是甚麼感覺呢？

送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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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5)

3樓發表於: 2013-05-11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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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猜想那打掃老僧是青蛇?

"却见无因大师宝相庄严坦然无愧道：“阿弥陀佛，爱欲是苦非是罪，佛陀转世只为渡尽众生之苦，而非是为了灭尽受苦之众生。” "
非常喜歡這一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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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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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5)

4樓發表於: 2013-05-11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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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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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

5樓發表於: 2013-05-11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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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看到走啦走啦和麦用拉的，就开心得要起飞！！
总有一天会把恋爱谈成习惯啦这两人！！
呜呜呜龙剑好萌【文里说爱欲是苦不是罪，佛者欲渡世间苦，而非杀尽爱欲人。每当这时候就觉得龙哥真是个俗人，摆不脱你那共饮逍遥一世悠然的小情小调！
给俗人龙哥好评！【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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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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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5.08 【龙剑登场九周年贺文】萤窗异谈之白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