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0 永愛 ─ 情寄劍君《第一部完，36F》|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3.20 永愛 ─ 情寄劍君《第一部完，3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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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魂

一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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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8)

10樓發表於: 2006-03-17 23: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

出了這個城鎮二十里外就是喪魂橋的所在地，摧心草就在那兒…

鳳婕推開窗戶靜靜地凝望小鎮，天空泛起的白光將房舍、街道完整的呈現眼前。昨日匆匆前來投宿加上天色既沉讓她未能一覽全鎮風貌，如今眺望，她竟是認得這個地方；即使有些東西改了、變得更加繁華，那街道劃分的藍圖仍是清晰的掛在她記憶中的一角…

「客倌您早；昨晚睡得好嗎？」

客棧的掌櫃一早就起來忙碌，看到客人走下樓，他笑容滿面的道安。

「嗯。」劍君含首稍稍打量客棧冷清的大廳；看來許多旅客尚沉睡在美夢中。

「您若是要用膳得等晚一點，廚房正在準備。」

掌櫃推開窗戶，白光瞬間將原先暗沉的大廳照得明亮，但那深鎖的大門依舊緊閉。

「不急…掌櫃的，以前這地方上有間『悅揚客棧』，不知道還在不在？」

劍君一邊說、一邊從窗外看去，早晨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徘徊在街道卻勾起他多年前的回憶。

「悅揚客棧啊…已經收了好幾年了。」掌櫃想了一下回答。

「那老闆跟老闆娘呢？還住在這鎮上嗎？」看著一排新起的店家，劍君雖明白眼前景物既非從前，但那條街道仍是不變。

「聽說悅揚收起來後他們也移居外地了…客倌，您跟他們是舊識？」

「曾經相識罷了。」收回目光，劍君暗自嘲笑自己──為何這些年來他從未忘掉那個流落街頭的小孩…

「小二哥…」

鳳婕整理好儀容後從房裡走出，正巧遇上正在打掃客房的店小二。

「姑娘早呀！」

小二有禮的向她道早；昨晚夜深沒來得及仔細打量這位姑娘，白天一見果然是閉月羞花之貌！店小二心中不禁讚嘆她與樓下的劍客是多麼匹配的一對。

「早，小二哥…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鳳婕回眸一笑差點將店小二的心勾去，那聲「哥」聽在小二的耳裡真叫他酥麻！

「小二哥？」

「呃…呵呵…姑娘有事請說。」發覺自己失態，店小二故作姿態拿起肩上的布擦汗以迴避視線。

「以前這兒有間『悅揚客棧』，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喔─悅揚客棧啊！幾年前就收起來了。」店小二回答的快，想當年他本要去那邊做事的。

「那老闆…？」

鳳婕想再問清楚下落，不過小二的回答確讓她失望了。

「他們一家都搬離鎮上。」

「這樣啊…謝謝你。」

鳳婕雖難掩失望，但還是打起精神來往樓下走去，此時其他客人也陸續出門，原先冷清的大廳也漸漸熱鬧起來，掌櫃見狀便開了大門作起生意。

「哦！裴先生您今個兒真早！」

「掌櫃的，早。」

白面書生微笑以對，腳入門檻捲起一陣輕風掀動衣袂，溫文爾雅的文人形象卻是風流倜儻、瀟灑不羈的氣質。

「生意可是越來越好了！」裴玉迪翩然入坐看著客棧裡的人有說有笑。

「這都托您的福啊！」掌櫃笑得合不攏嘴，為他沏上一壺茶。

「是掌櫃您獨家釀造的清酒吸引不少客人，怎說是小生的功勞呢！」他裴玉迪可也是這清酒的愛好者。

「呵呵…講到酒；裴先生我給您嚐一樣！」

掌櫃說完就興沖沖的跑到幕簾後面，看著他忙碌的背影裴玉迪就知道自己又有口福了！轉過身來正對桌子恰好看到前桌的鳳婕。

哦～美人！

裴玉迪不改神色直勾勾的盯著她瞧，嘴上一抹輕挑的笑意完全忽略掉坐在她身旁的劍君。

「來來來，裴先生；這可是我特別研發出來的！」

背後的人突然出聲倒也沒破壞裴玉迪欣賞美人的興致，他對掌櫃的笑一下隨後便專注在那白色的瓷碟上。

「櫻花的香味…」淡淡的酒精夾帶著撲鼻而來的花香，光是用聞的就已經讓人沉醉在那迷人的香氣中。

「這陣子山上的櫻花開得正盛，我突發奇想將花辦釀造成露配上我那獨門的清酒調合而成…」

聽著掌櫃說得滔滔不絕，裴玉迪仔細賞玩碟中醉人的粉紅；輕轉瓷碟，沉在底下的花辦柔柔飄動，粉艷的酒色映入眼簾忽然浮上鳳婕姣好的容顏。

「掌櫃，麻煩你替我準備張紙好嗎？」

裴玉迪突然冒出一句話打斷了掌櫃自滿得意的長篇大論。

「紙？」斂起笑容，掌櫃的愣了一下隨後又笑容滿面的說道：「行！等我一下。」

沒多久，掌櫃就拿出一卷宣紙鋪在桌上。

深看了鳳婕一眼，裴玉迪手中玉筆輕轉凝氣於筆尖，霎時櫻花露酒盡收於筆鋒。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吟誦詩經，裴玉迪神速的勾勒出佳人的輪廓，淡紅的色彩擴散在宣紙上頓時香氣四溢，客棧內充滿櫻花的芬芳令人陶醉。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筆隨話落，裴玉迪左手翻揚起宣紙畫上最後一筆，順勢將畫隔空傳到鳳婕的桌上，一張有如出水芙蓉的佳人圖完美的展現在眾人面前。

「好啊─！」

客棧響起一片歡呼，是讚美佳人的風采更是稱讚裴玉迪那神乎奇技的作畫。劍君跟鳳婕兩人一時愕然，想不到竟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當眾示愛。

「掌櫃的真不好意思，浪費你的櫻花露酒。」

裴玉迪欠身向掌櫃賠不是，但卻見掌櫃說：「能見到裴先生您身畫藝，值得、值得！」

眾人又是一陣喝采，裴玉迪笑得開心卻讓鳳婕滿臉尷尬。

「上路吧！」

看到鳳婕難為劍君心中也產生不悅，在桌在丟了錠銀子後便和她離開客棧。

「姑娘！」

見佳人離去，裴玉迪連忙呼喊卻見她走得更急。

「掌櫃，這露酒我改明個兒再過來拿！」

裴玉迪說完就緊跟著衝出去，但來回在大街上已看不到劍君和鳳婕的蹤跡。

「唉呀…」轉了轉玉筆，裴玉迪聽來有些失望的語氣卻帶有一絲戲謔，「以為這樣就可以甩掉我，豈不是太小看我裴玉迪了！」

※ ※ ※ ※ ※ ※

出了城鎮，劍君和鳳婕正往喪魂橋而行，不同於昨日嘻笑的情景，今天兩個人默默無語彷彿連暖風吹過都降成冷氣。

一直距離劍君半步，鳳婕低垂目光絞著衣袖，想找話題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落莫步伐只好踩著劍君的影子一步一步的走。

「年輕人…你們要上哪去？」在河床捕魚的漁夫看到河邊經過一對年輕男女好奇的問道。

「喪魂橋。」

劍君稍停腳步回答，卻見漁夫怔愣一會兒隨即收起魚網。

「喪魂橋…不可去、不可去。」

漁夫搖頭慢慢走上岸，斗笠下的一張歷經風霜的面容蓋不住炯炯有神的瞳孔，瘦長的手腳擁有結實緊密的肌肉。

「為何不可？」劍君端視緩緩步上前來的漁夫，此人雖蒼顏皓首但隱約間嗅得出與他相同的味道──一種江湖人特有的氣息。

「喪魂橋外圍地形複雜加上毒蛇猛獸甚多，一般人是進得去出不來。」

漁夫敘述的口吻多帶感慨，彷彿是替曾經闖盪喪魂橋的人惋惜。聽到他這樣說，鳳婕憂愁的輕抿紅唇拉住劍君的衣袖。

「多謝老伯告知，但我非去喪魂橋不可。」劍君不是沒注意到鳳婕的擔心，只是他不能退縮也不想退縮。

「唉…想當年我也跟你一樣愛到處闖盪…」漁夫看了下鳳婕忍不住搖搖頭。

「老伯您不要誤會，他是因為我的關係才不得已去喪魂橋的…」鳳婕似乎看出漁夫的心思，解釋之餘自己卻感到十分愧疚，有她這個累贅在，劍君此行想必更加困難…

「哦？…我明白了。」漁夫這次仔細打量她，鳳婕雖看來與一般人無異，事實上氣血大亂不知何時會毒發身亡。

「老伯，我們還要趕路，告辭。」

劍君領著鳳婕繼續往前走，卻聞漁夫在身後喊著：「年輕人，聽我一言；若你能順利到達喪魂橋，記得向東北走──」

劍君和鳳婕聽到話後回頭一看卻已不見漁夫身影。

「那位老伯果然是位高人。」

「為何說要向東北走？」鳳婕覺得納悶，她若沒記錯，素還真說喪魂橋的最北邊應該就是摧心草生長的地方。

「總之先找摧心草要緊。」

劍君決定先將老伯的話放下，兩人又繼續趕路。沿途的好山好水雖然讓人放鬆不少心情，但越是接近喪魂橋外圍腳步和呼吸就不自覺的加重起來。

日正當空，太陽直射大地燃起悶熱氣息，熾熱的光線讓兩人的額上沁出一層薄汗，就在他們四處找尋地點時，烈陽忽然照出一片浩瀚的樹海，望著老樹盤根錯節緊密連成一脈，劍君與鳳婕不敢掉以輕心，步步為營的朝著樹海走去。

就在兩人進入樹海後忽起一陣濃霧蓋住視線，從外看來一大片樹海竟憑空消失，但是劍君和鳳婕早已置身其中。

「…好詭異的地方……」

肥厚的葉片交錯縱橫使得光線幾乎透不進來，走在昏暗的密林間，層層白霧隱約飄起一股噁心的味道。

「小心…」

手摀口鼻，劍君帶著鳳婕小心翼翼的向前行走，腳下踩著枯木的聲音喀吧、喀吧的響徹林間更添一抹詭譎，才行走不到一刻鐘，鳳婕變感到呼吸困難、四肢發軟。

「呼…」

無力的喘氣，鳳婕扶著旁邊的樹幹想減輕負擔，豈知手才搭上一股滑膩黏稠的觸感便捲上她的手背…

「啊─！」

尖叫聲起，鳳婕慌亂的甩動右手，劍君趕緊抓著她，餘光順勢瞄到樹幹上一條黑色的影子竄動。

「什麼東西？」

握住她的手腕，只見鳳婕的手上沾滿腥臭的黏液。

「不…不知道…」

驚恐的搖著頭，鳳婕幾乎快被嚇哭了！噁心的臭味讓她翻起一陣嘔吐──

「振作點！」

輕拍她的背，劍君拿塊布擦掉她手上的液體但濃厚的腥味仍是殘留不去，這時腳邊潺潺流動的水聲吸引他的注意…

「嗯？有水？」

突然冒出的流水讓劍君感到疑惑，退開一步蹲下身來注視水源，粼粼水面浮上劍者的面容卻也映出殺機──

「危險！」

鳳婕突然將他拉離開水邊，就在劍君還未站穩時，流水倏然竄出一條條不明的黑色物體快速朝兩人攻擊過來，劍君見狀立即將鳳婕護於身後──

「喝！」

劍君雙手凝氣劃出結界，下一秒掌心翻動，數道氣流化作千萬利刃直破黑暗中心，頓時怪物黏稠的液體飛散四處…

「…消失了？」

看到飛落在樹幹上的液體赫然消失鳳婕不禁詫異，驚嚇的同時，樹葉竟然會無風搖動傳出沙沙的磨擦聲，陣陣吵雜似遠似近、如淒如訴，讓人心神不寧…

「快走！」

心中暗叫不妙，劍君急忙拉著鳳婕穿梭在密林間，但是他們奔跑的越快，背後魑魅的聲音就越是緊纏不放，聚集樹林間的游離之氣，怪物漸漸現出它的形體…

「妳先走！」劍君劍風一掃為鳳婕開出一條道路。

「不…要走一起走！」鳳婕緊守在他的身旁不願離開。

「拿著！我解決掉它再去找妳！」

劍君塞給她一個錦盒，那是素還真以防萬一特地準備的。

「你…」

「快去啊！」

見鳳婕還在猶豫，劍君乾脆助她一把送她上路，隨後抽劍轉身單挑怪物──「毀劍式！」

八風劍式一出勢如破竹直攻怪物軀體，可是由液體轉為形體的怪物即使被肢解，下一秒又快速聚集黏液形成龐然大物。

「這…！」

往來數招後，怪物斬不死的特性讓劍君捏了把冷汗，矗劍在地，稀薄的空氣讓他感到一絲力不從心…

「呼…呼…」

這方面，鳳婕急喘的奔跑在幽徑上，她頻頻回頭擔心劍君是否有跟上，然而卻遲遲不見他的蹤影迫使她停下腳步四處張望，異常安靜的樹林讓她起伏不安…

「唔！」突然間心悸又發，鳳婕雙膝跪在地上難過的絞緊衣襟。

不行…她不能死在這兒…

想到劍君還在圍困在前方，鳳婕咬緊牙關撐起病痛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往回走…

「啊！」

走沒幾步路，背後突來的猛撲讓鳳婕整個人趴倒在地，吃力的轉頭想往後看是什麼東西壓在她身上，不看還好，一看她差點暈過去…

「吼─！」

壓在鳳婕背上的猛獸張著血盆大口威嚇，瞋目裂眥的樣子欲將人生吞活剝。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力氣，鳳婕奮力推開猛獸，但勾住她衣服的爪子也同時撕裂她的衣袖扯出一道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啊啊─！」

錐心刺骨的疼痛引發鳳婕連聲哀號，單手撐起上半身，淚水跟汗水早已模糊視線，氣空力盡的疲累感幾乎讓她失去焦距。就在背後的猛獸抓好角度準備再度反撲時，突如其來刀氣有如銀刃破空直取猛獸，眨眼之間只見到地上散落一堆血塊…

「吼─吼吼─！」

意識不清的鳳婕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耳邊頓時傳來一陣陣淒厲的怒吼，定神一看，竟然是那隻猛獸的同伴所發出的哀鳴而且數量之多將鳳婕團團圍住逼得她毫無生路可逃…

「嗚…」

痛苦跟絕望有如潮水般襲擊鳳婕，驚恐的看著一群朝她逼近的猛獸六神無主的腦海中忽然浮現素還真所說的話──

『當妳在樹海中遇到危難時，打開錦盒能保妳一命…』

錦盒…對！

鳳婕立刻打開劍君交給她的錦盒，霎時光芒乍現；盒中飛出五顆明珠以鳳婕為中心落在五處方位，落地瞬間大地忽起一股清聖之氣直衝層層樹海通達雲霄，順時五顆明珠相連劃下五芒星陣，耀眼的光芒將終年昏暗的樹林照得白亮。

「啊嗚…嗚…」

不堪刺眼的光線照射，猛獸匍匐在地發出哀聲，五芒星陣所產生出的正氣和光明讓猛獸節節敗退，最後不得已只好全數撤出星陣所護持的範圍。

「好險…呃！」

見猛獸退去，站在星陣中的鳳婕才鬆一口氣全身的楚痛便有如排山倒海沖蝕她的意識，手一個拿不穩，空的錦盒就這樣硬聲摔在地上。踉蹌幾步，努力保持清醒的鳳婕最終還是抵不過神智漸漸衰弱，纖細的身影緩緩倒落在星陣中…

「…」

默默看著倒落在五芒星陣中蒼白的容顏，隱身在樹林間暗紅色的人影隨即消失──

《待續》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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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8)

11樓發表於: 2006-03-19 00: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一】

一道強烈的光芒直衝天際，凜然正氣散播在雲端宛如疾風迅雷傳回琉璃仙境──

「嗯─？」

素還真抬眼遠眺東方，霎時只見彤雲密佈、日月無光，接連天地的光明緩緩收斂後天空又恢復一片晴朗。

「看來五芒星陣已起…」

素還真心中有底，沉思片刻便重新沏壺新茶，碧羅春淡雅的香氣環繞仙境勾勒出春天的氣息。

「素還真你泡茶也不找我，真是不夠意思…」聞香而來的屈世途嘴上雖多抱怨，心思卻早已被滿室茶香占據。

友人心神嚮往的模樣讓素還真淡淡微笑，正當他舉手將熱茶倒入杯中的瞬間，茶杯卻硬聲裂成兩半──

「這…」

素還真趕緊放下茶壺匆忙起身，沿著桌面滴落的茶水已失去它原有的風味。

「怎麼會這樣？」屈世途心中一驚也蹴上前來察看。

「只是意外，沒事的。」

盯著破裂成兩半的茶杯無聲無息躺在桌上，素還真平淡描述的口吻卻帶出心中一絲憂慮。再次望向東方，為何他會感到如此不安…

※ ※ ※ ※ ※ ※

「可惡！」

在樹海中奮戰的劍君久取不下怪物，心中漸起浮躁；揚手翻轉，破雲劍對準目標凌空聚氣，頓時氣流迴旋在劍身周圍隨後凝聚劍鋒，劍君心念一定雙掌發氣，瞬間破雲劍化作數十道劍氣穿透怪物──

「不能再這樣盲目打下去…」

破雲回歸手上，劍君緊盯地上游離聚集的黏液試圖找出怪物的弱點所在。

「嗚…！嗚…！」

魑魅聲再起催動劍君元神，劍君抱元守一不敢大意。

這怪物一定有一處是死穴，但到底在哪？

劍君全神貫注抵抗擾人的邪魅聲響，額上滴落的冷汗是他漸感不支的預兆…

「呃！」

突然間，怪物分化出來的觸手由背後偷襲，逼得他不得不出手再破怪物形體──

「四時江雨！」

劍君借力使力騰空而起，劍氣由中心散發宛如急雨銳利橫掃四方，一招過後又是一片肅靜，黏液仍是不斷地重組聚合……

「原來如此！」仔細觀察黏液聚集的動向，劍君終於看出端倪。

「喝─！」

長喝一聲，旋風劍氣直攻怪物弱點，在怪物形成的一瞬利劍快準的刺進中心，扭曲變形的怪物硬是承受突來的創痛，逐漸擴大的觸手想抓住劍君與其同歸於盡…

「哼！」

察覺怪物圖謀不軌，劍君猛然注入真氣力轉劍柄，頓時空間破碎、怪物消失…

「總算結束了…」才剛鬆一口氣，劍君卻又不得安寧──「鳳婕！」

想起鳳婕尚在前方他立即追趕上去。依照樹海的情況看來她必定也遭受攻擊！

劍君心中越想越是不安，輕功施展快速的奔馳在樹林間，完全忽略了方才戰鬥現場暗藏玄機。

「…你這次倒是挺沉得住氣。」

暗紅色人影出沒在幽徑上，那句自以為稱許對方的話聽在當事人耳裡卻極為刺耳。

「哼！我不想跟你吵！」韓黔月忿然撇過頭去不與兄長一般見識。

方才那一戰不過是故意消耗劍君的體力，等到他走到喪魂橋，那裡才是他最終的墳墓！

「等他取得解藥再送他上黃泉。」韓彤月知道弟弟又再鬧脾氣，心中不禁慨嘆，為什麼他們兄弟倆每次一起行動就是沒辦法好好溝通…

「不用你說我也會做！」

韓黔月不理會他，準備往下一個目的埋伏，但走沒幾步路又突然回頭問：「鳳婕呢？」

「她暫時無事。」韓彤月心知五芒星陣能保護她不受到樹海怪獸的攻擊，所以才安心離去。

「你最好保證她沒事，否則…」

「噓─有人來了！」

不等韓黔月說完，韓彤月迅速拉著他藏匿在樹叢之間，幽靜的小道上緩緩出現一條不凡的身影。

嗯？這個地方…

裴玉迪仔細環顧四周，毫無打鬥的痕跡卻殘留戰鬥的氣息。

「哈！看來是越來越多人對喪魂橋有興趣了！」裴玉迪語帶輕挑，繼續朝著幽徑向前走。

「…那傢伙是誰？」看著他漸去漸遠的背影，韓黔月納悶道。

「不知道…你先到喪魂橋吧！他就交給我應付。」

為了防止計畫生變，韓彤月決定與弟弟分頭進行。

「嗯。」韓黔月隨意應答，玄色身影立即消失在密林。

這方面，急急而奔的劍君尋著與這片樹海不相融的清聖之氣來到五芒星陣設立的地點。

「鳳婕！」

劍君進入星陣當中卻赫見鳳婕受傷昏迷，他趕緊幫她壓住穴道止血。

「都怪我來得太晚！」

看到鳳婕雪白的手臂上留下鮮明的傷痕，劍君不禁自責自己沒盡到照顧好她的責任。伸手輕碰她的額頭測量體溫，滾燙的熱度正是傷口感染所引起，他立刻拿出藥丸餵她吃下，隨後找出乾淨的紗布清潔傷口。

「唉…看來是會留下疤痕…」看著那深紅的血痕，劍君有些惋惜，畢竟鳳婕是個女孩子，留下醜陋的疤痕對她來說也許是項打擊。

就在劍君細心幫她包紮的同時，眼角餘光忽然瞄到鳳婕手臂上特殊的蝶紋胎記。

「這個胎記是…？」

眼熟的胎記讓他心頭一震，記憶慢慢回到六年前那個大風雪的日子，當時他正四處旅行……

※ ※ ※ ※ ※ ※

「雪下得真大…」惡劣的天候讓劍君深陷雪地裡舉步維艱，看來今天是一定得找個地方落角。

「前方有城鎮，就暫棲在那兒好了！」

打定主意後，劍君逆著風雪向城鎮邁去。

「呼！」

好不容易走到城鎮，他暫時躲在城門下拍打堆積在身上的雪花，默默打量整個鎮上，皚皚白雪有如點點銀星落在屋簷瓦舍上，大雪紛飛的日子少了一個街上該有的人氣跟熱鬧。

「嗯？前面有人…」

劍君正考慮要到哪處休憩時，忽然發現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只見那小孩緩慢的走了兩步便縮在角落一動也不動，劍君直覺不妙飛快的上前探視。

「喂…」

嘗試叫喚對方但只見小孩無力的低頭，顫抖的身體是唯一生存的跡象。劍君心頭一緊，迅速將那冰冷的軀體抱在懷中。

「真是可憐…」

用外衣包住小孩以抵擋風雪侵襲，他抬頭張望了一下街上的店家，每一戶幾乎都是大門深鎖。

「不管了，救人要緊！」

選定一間喚名「悅揚」的客棧，劍君二話不說直敲大門──

「來了、來了！」

客棧的老闆娘聽到連續不絕的敲門聲一顆心緊張的噗通、噗通跳──「真要死了，是誰敲門敲成這樣…」

老闆娘嘀嘀咕咕的開門，赫然看到一位江湖俠士神色慌張的抱著一個小孩。

「你…？」

店主還摸不著頭蓄就見到對方匆忙的進入客棧內。

「我看這孩子病倒在街上，外頭又大風大雪的……」

劍君直說來意，老闆娘一聽立刻帶他上客房安頓小孩。

「老伴…老伴！快去幫請大夫來啊！」

急忙的呼喚丈夫，老闆娘和劍君七手八腳的將小孩放在床上。

「我去燒熱水。」

「嗯。」

向婦人致謝後，劍君探了探小孩的呼吸。

「氣息微弱，這樣恐怕撐不到大夫來…」心中盤算過後，他決定分輸部份內力以保住小孩的性命。

劍君小心的將人扶起坐正，餘光隱隱約約可以從殘破的衣袖中看到小孩的手臂上有個特殊的蝶紋胎記，他未想太多，聚精凝神將自身內力傳輸到小孩身上，片刻過後，小孩原本慘白的臉色逐漸好轉……

「大夫來了！」

聽見樓下老闆呼喊，劍君隨即收斂內力將小孩安放在床上。

「嗯…」

大夫一來馬上替病人診脈，他仔細觸診小孩的脈搏並沉吟一會兒，隨後抬頭看看劍君，兩人心照不宣互相點頭示意後，大夫輕輕地將病患的小手放回被中。

「…照著這上面的藥方連續服用一個月就可以康復了。」大夫在單子上寫下琳瑯滿目的藥材交給劍君。

「多謝。」目送大夫離去，劍君一顆懸吊半空的心總算放下。

「老闆，請問最近的藥鋪在哪？」見小孩短時間內不會醒來，劍君決定先去買藥。

「出去往西過兩間店就是了。」

照著老闆的指示劍君順利的買到藥材，不過卻也花盡他身上的盤纏。

「想不到這些藥還真貴…」晃了晃手中用麻繩緊綁的藥包，他開始頭痛回客棧後要怎麼付住宿費。

「唉…罷了！」人都救了，他就好人做到底吧！

「老闆，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嗎？」

劍君將藥材交給老闆娘請她代為處理後，私下找老闆商量事情。

「你們店裡缺不缺人手？」

「咦？」劍君的話讓老闆愣住，隨後又見他有些為難的說：「真對不住，我們客棧請不起人…」

放眼望去其實悅揚客棧的生意並不好，店裡也只有老闆跟老闆娘兩人在忙，靠著微薄的收入勉強還能糊口飯吃。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來打雜還清住宿費嗎？」

劍君不好意思的解釋自己目前兩袖清風的窘境，這才讓老闆恍然大悟。

「這…嗯…」

見他如此有誠意，老闆本想答應讓他留下不過卻意識到他是江湖人的身份讓老闆卡在喉嚨的話又吞了回去。

「老闆？」

劍君再次尋問，老闆躊躇了好一陣子才吶吶的道：「您…您還是想別的法子吧！」老闆搖搖頭，他做的只是小本生意實在不想惹上江湖風波。

「那…好吧！」既然沒辦法以勞力來換取資金，劍君只好放下劍架拿出巽風。

「大俠，您這是…？！」老闆看劍君拿出劍差點嚇得腿軟。

「老闆，這把劍也算得上是上等寶劍，我就暫時將它抵押在你這兒。」將巽風放在桌上，劍君決定上雲塵盦向素還真借點盤纏再過來。

「這…萬萬不可啊！」

老闆雖是一般小老百姓，但他也懂得一個劍客是不會輕易讓劍離身的。

「不然這樣吧，等你籌到錢後再來還我好了。」將寶劍還給劍君，老闆決定相信他的人格。

「真是多謝！劍君一定不會食言！」

收起巽風，劍君拜別老闆後冒著風雪趕往雲塵盦，可是當他再回到鎮上卻是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老闆，那個孩子呢？」他找遍客棧內所有房間就是沒看到小孩的蹤影。

「這…日前有一位善心人士…所以…所以…」

老闆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跟劍客交代，只好推了推他的妻子。

「呃…哦！就是有位大爺願意收留她…哎呀，你不曉得，那孩子家破人亡又流落街頭可憐的很，有人願意收養她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老闆娘說得天花亂墜，一邊講還一邊暗示像劍君這樣收入不豐的人也省著將來因為一個孩子而入不敷出。

「我看那大爺是位有錢人、心地又好，小孩跟著他是享不盡的富貴…喔，不過她臨走前有說，等她生活穩定後會回來看我們的，唉…說到底，她真是個貼心的孩子…」

短短幾天的相處，老闆娘幾乎將她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只不過…

「我明白了。」

一抹失望悄悄閃過，劍君再度揹起劍架步上旅途，只是離開城鎮後一晃眼竟是六年過去…

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呵…」回過神，劍君不經意撫摸人兒蒼白的面容，卻引發他一絲苦笑。

六年了，不過她一定不知道…畢竟她從來沒看過他…

正當劍君腦中還有所盤旋時，身後細微的腳步聲拉回他的注意力──

「誰？！」轉過頭來，劍架順勢擋住來人。

「…在下裴玉迪。」

默然看著劍架，裴玉迪決定先禮後兵。

「是你！」

劍君起身與裴玉迪對峙，兩人不發一語卻是劍拔弩張之態。

「她傷得很重…」

眼神飄向劍客身後的人兒，裴玉迪收斂氣息緩退一步。

「…你到底有何目的？」見對方退讓，劍君亦收回劍架但仍是小心警戒。

「我同你一樣關心她…」頓了下話語，裴玉迪直言：「她傷重的不是外傷，你很急著替她拿解藥吧？」

劍君雖訝異事情被說中，但處於危險之中不得不讓他謹言慎行。

「你應該知道通過樹海這一段就是喪魂橋，我也可以坦白告訴你踏上喪魂橋的十個有九個回不來。」

裴玉迪不是故意打擊士氣，而是要對方明白後面的危險並不亞於樹海中暗藏的殺機。

「既然我決定要取得解藥就不會因為危險而退縮。」攸關鳳婕生死，他說什麼也不會打退堂鼓。

「你的意思是還要繼續帶著她冒險？」裴玉迪輕皺眉頭，他實在不贊成兩個人再一起行動。

劍君也明白光是樹海這一段就難以保護鳳婕安全，若是後面還藏有更大的危機那他…

「這樣吧，我留下來照顧她，你一個人去省時也省力。」

裴玉迪好心提議卻惹來劍君怒目相視，凌厲的殺氣正一點一滴提升…

「唉，息怒、息怒；我知道這種節骨眼上要你信任是很難，可是人命在旦夕，再拖下去也非我樂見，況且她都傷成這樣我也不能對她怎樣…」

裴玉迪話還沒說完，劍君劍架上的破雲赫然出鞘──

「慢著！」眼尖的裴玉迪連忙喊停，一字一句的解釋清楚，「我的意思是說，她都傷成這樣我若是隨意移動只會造成她傷勢惡化。」

「你最好沒有別的企圖，否則劍君絕對不會放過你！」忿然收起破雲，若非情勢所逼他也不會將鳳婕交給一個陌生人照顧。

「放心吧！我裴玉迪怎麼說都是個正人君子。」嗯…劍君？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想了一下，裴玉迪仔細打量他才突然開竅──哦，對！就是三傳人之一個劍君十二恨嘛！

就在他恍然大悟時，劍君突然抽出無玹在裴玉迪的面前劃下一道深長的劍痕。

「這是？」

裴玉迪莫名其妙看著劍君在星陣的四周劃下劍痕。

「這叫防君子不防小人。」收起無玹，劍君揹起劍架睥睨裴玉迪。

「呵呵…」好個劍君，擺明了防他暗中還說他敢越雷池一步就是小人…

不理會裴玉迪在一旁乾笑，劍君凝望鳳婕，立誓一定要取得摧心草。

「她若有個三長兩短…」

「行了，我一定會好好『看』著她。」

面對劍君再三的警告，裴玉迪簡直是舉雙手投降。好不容易看到他踏著輕功離去裴玉迪這才鬆一口氣…沒錯，才鬆一口氣而已他馬上又要面對一個難纏的人物。

「兄台，你一直躲在樹上不累嗎？」轉動玉筆，裴玉迪好整以暇的往樹上瞧去。

知道自己形跡敗露，韓彤月不再躲藏，現身與裴玉迪對立。

「喏…讓我猜猜，你的目的是這位姑娘，而你的兄弟…是針對劍君十二恨？」早在他踏入樹海時就察覺這對兄弟的動機。

「猜得很準可惜卻少算了一樣。」

韓彤月殺氣翻騰，琥珀色的瞳眼鎖定對方心臟，腰間漓鳶刀伺機而動…

「哈…看來連我也有一份。」

談笑之中，裴玉迪凝神聚氣暗提內元，一紅一青兩條身影蓄勢待發……

另一方面，施展翦雲步飛快穿梭樹海的劍君終於來到喪魂橋。

「哼…終於來了。」

藉著濃霧隱身於喪魂橋另一端的韓黔月正虎視眈眈等著劍君過橋。

「這就是喪魂橋？」

站在斷崖上的劍君扯動繩索搖晃橋身，橋面後半段全部籠罩在白霧裡，看不到的路不免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拉緊繩索，他小心進入雲霧之中…

《待續》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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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06-03-19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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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樹海中，裴玉迪與韓彤月兩人一觸即發！

「漓鳶寒凍！」

殺意暴動瞬間，韓彤月一出手便是極招相對，隨著一招漓鳶寒凍，輕薄犀利的漓鳶刀夾帶嚴雪崩坍的磅礡氣勢，寒天凍地直撲裴玉迪！

「玉樹飛雁！」

見對方來勢洶洶，裴玉迪也不遑多讓；揚手翻掌之際宏大氣流化做雁形乘風而出，雙方初次交手各展其才毫不退讓。

「喝啊─！」

雁擋漓鳶，造成兩方五五波平手；韓彤月刀鋒再轉，敏捷的身手劃出銳利攻擊與敵人近身交戰。

「哼…」

裴玉迪凝氣於掌以筆代劍，雙方刀光劍影激烈衝突擦出點點星火散盡林蔭之間。

一者輕刀重砍、一者轉筆揮擋；數招過後，兩人心知對方非是易與之輩，冷眼僵持一瞬，韓彤月借力退出數步，只見他屈膝向前、矗刀在地，再次展開風馳電擎的猛烈攻勢；裴玉迪見狀立即用右手擋刀、左手攻其不備，但韓彤月反應機伶，舉手投足間又是一次快得讓人看不清的攻擊。

真是沒完沒了…

一時半刻占不了上風，裴玉迪心念一轉，化消一波攻勢後隨即喊停──「我說這位兄台，你不累，我打得手都酸了！」

裴玉迪鬆動胳膊好似疲憊，韓彤月瞧緊他倦怠之姿準備再下一城卻是難進一步。

這傢伙！

韓彤月握緊刀柄沁出一層冷汗，對方雖看似毫無防備實際上卻是請君入甕之勢，若是任意攻擊只怕會對自己不利…

「大家萍水相逢，有什麼事不妨好好談談，何必舞刀弄劍呢？」

裴玉迪試圖軟化對方心防，卻見韓彤月據守一方殺氣不減。

「唉…你可知道這位姑娘身中奇毒，若是不趕緊醫治恐怕回天乏術…」

裴玉迪搖頭惋惜，嘆氣同時眼神輕瞄對方，果然見韓彤月表情閃過一絲異樣。

「她的性命不用你操煩。」心思波動過後，冰冷的瞳孔映出殺機。

「哦？聽君之意，想必令弟有十足的把握能取得摧心草囉？」果然不出所料，這對兄弟不會將她的生死置之度外。

套中韓彤月心思，裴玉迪藉機又問：「可是劍君十二恨同樣也是為了救她，就不知閣下阻撓之意為何？莫非是仇人？」

「你管太多了！」

凜冽氣息隨話語竄出捲起一陣風沙，裴玉迪半閉雙眼，沉默；是仔細探尋風中激盪的情緒。

「我管的也只有她的生死，剛才那句就當我多問…」不想挑起無謂的干戈，裴玉迪雙手置於身後，「既然明白閣下來此的目的是為救人，那在下自當盡棉薄之力。」

即使處於相持不下的場面，青色飄逸的身影仍舊展現十足自信。

「我說你管太多了！」一改平日沉著，韓彤月直覺若不解決掉此人將來必定後患無窮。

「哈！我若是不管，你真的知道要如何使用摧心草救她嗎？」特殊的植物有其特殊的用途，衝著這一點他賭定眼前的人一定不懂岐黃之術。

「…」

韓彤月暗自打量躺在星陣中昏迷不醒的鳳婕，此時他已明白當下若不救她回去後必定難以挽回。

心知自己勝券在握，裴玉迪揚掌輕揮收斂氣息，頓時充斥於樹海的暴戾之氣一掃而空。

「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輕轉玉筆瞬間，腦中已是重新佈下一場棋局，「我可以幫你救她，但我要知道她的身份來歷。」

裴玉迪大膽開出條件；同一時刻，劍君緩緩通過喪魂橋了…

「這麼重的霧什麼也看不見…」

徘徊在一片白茫之中，劍君分不清方向位置更看不到四周景物，不得已只好停滯原地仔細聆聽四周傳來的聲音想從中探尋一絲線索。

奇怪，不是說這一帶的危險不亞於樹海嗎？為何是如此平靜…

但聞山谷之間自然形成的天籟，劍君再次凝神諦聽，四下除了旋空氣流迴盪深淵外並無其他異狀。

「看來不消除濃霧是無法繼續前進。」

擬定主意，劍君放下劍架決定發功製造熱氣以消除濃霧，只見他一手朝天、一手指地，吸取自然精華匯聚自身內力形成炎熱氣旋，身形一轉、雙足立地，燥熱之氣迅速消解部份濃霧。

「嗯…」

觀視四周霧氣雖已淡去不少，但是長久盤據在喪魂橋的自然之景豈是人為因素可以改變的。

「霧又開始聚集，看來動作得快一點！」

趁著視線尚未完全遮蔽前，劍君急忙找尋摧心草，按著素還真對此物的描述，他奔往北方翻遍所有可能出現的草堆就是沒見到一樣符合的植物。

「怎會如此…」

挫敗感油然而生，劍君失望的埋首在草叢間，撥動青草的手忽然停頓下來。

「往東北走…？」劍君腦中一閃而過老漁夫曾經提醒的話，「莫非是環境變遷？」

仔細環視四周，此處成群的植物生態確實與獨一生長的摧心草大相逕庭。沉思一會兒，劍君決定往東邊尋找看看。

濃霧再度聚合，他加快動作四處搜查，但廣大的圈地又豈是頃刻間能搜索得完？眼看劍君慢慢被逼退到另一處…

滴答─！

一滴露水自頂上滑落在臉頰，劍君驀然抬頭一看，一株紫色豔麗的植物竟獨立生長在爬滿藤蔓的峭壁上，此時雲霧之中緩緩透出金光灑落峭壁，植物上瀅瀅露水經過折射，七彩絢爛的映入眼簾…

「就是它！」

找到摧心草，劍君欣喜若狂，測量好所在位置後他一面踩著輕功、一面利用藤蔓攀爬上去，不一會兒功夫便來到摧心草前，這時從峭壁上往下看已見濃厚的霧氣因為陽光照射而漸漸驅散…

伸手想摘下摧心草卻忽然想到它是有毒之物不能直接碰觸，於是他摸了摸腰間找塊布間接取下。

「太好了。」看著那株紫色豔草，他突然覺得一切都是值得。

正當劍君倍感欣慰欲下峭壁時，狀況發生了！

「呃！」

腳踝突然遭受攻擊讓他失去重心，反射動作伸出單手抓住藤蔓不料卻反被纏住，劍君一見情況不對，立即引出寶劍斬斷貫入腳踝的藤蔓。

「…這藤蔓會吸血？」

錯愕看著被自己斬成兩斷的藤蔓莖中緩緩流出血液，腳踝漸漸麻痺的感覺讓劍君大喊不妙──「該死！」

滿佈峭壁的藤蔓由四面八方撲向劍君緊纏住他的四肢軀幹，斷掉的那截莖幹竟有再生能力，搖身一變，綠色藤蔓恍若一隻吸血怪物一樣瞄準獵物的頭顱…

「唔！」

僥倖閃過攻擊，但是藤蔓重擊在峭壁上的力道卻讓他驚魂未定，彷彿剛剛那一擊是要將他的腦狠狠碎裂！

殺機四起，劍君仍是穩定氣息、護住元神，心念流動間，雙劍疾斬藤蔓放出一條生路，在單腳負傷的情況下人筆直的從峭壁上摔落地面。咬緊牙根，劍君撐起半麻痺的小腿穩住身體。

「赫！這是…」

濃霧退去瞬間，萬丈光芒將事物表露一覽無遺，地上一具具乾枯的屍體正是遭受吸血藤蔓吸盡精血的殘廢空殼，陽光之下透澈的盡是掩不住的事實悲劇。

唰唰、沙沙的草木聲徹山谷，定神一看，所有植物在接觸陽光後居然能像動物一樣靈活運動。

「嘖！這什麼鬼地方！」

還來不及思考，植物就有如排山倒海般襲擊活人，劍君雙劍齊出殺出重圍，繁茂的植物群卻是輪番上陣斬也斬不完，眼看通往回程的喪魂橋就在眼前，橋上卻悠閒的站立一條人影讓他甚為震驚！

「為了取得摧心草真是辛苦你了。」

韓黔月堵住唯一的去路，高傲的欣賞劍君被追殺的狼狽模樣。

「卑鄙小人！」怒瞪來者，劍君幾乎快把持不住耐心跟理智。

「哈！那些會動的植物可不是我的傑作喔…」

韓黔月一句話引起劍君回頭查看，說來也奇怪，植物群追到喪魂橋附近便不敢任意靠近，進退猶豫的動作不知在顧忌什麼。

「這裡的植物是很守規矩的，它們絕對不會超出喪魂橋的範圍。」

站在安全距離的韓黔月神色自若說道，可是劍君卻還處於危險警戒中。

「讓開！」

劍鋒直指韓黔月那張自傲的笑臉，時間跟空間的壓迫讓他愈感焦急。

「呵呵…」無視於劍君的威脅，韓黔月冷冷笑道：「兩條路給你選，一、交出摧心草然後自盡；二、讓這群植物吸乾你的血然後我再帶著摧心草離開…你選擇哪一條？」

霸道的阻斷活路，玄衣人自信的背後已是佈下天羅地網等待劍君上路。

「哼…那我就選踏著你的屍體過橋！」

劍君不再浪費時間與人廢言，一出手就是四時江雨之──速殺！

「哈哈…」

猖狂笑意不減，韓黔月暗器飛舞化解攻勢，過招之際慢慢退居橋中引劍君上橋。兩條身影一來一往、一守一攻，激動整座吊橋搖晃不止，萬丈深淵綿延不絕地傳回來懸晃擺盪的聲音。

礙於橋面狹窄，劍君選用輕薄短小的破雲劍與其較勁。刺、挑、迴、砍；握劍者連番攻勢招招犀利卻難以攻其弱點，反觀韓黔月游刃有餘貫於利用吊橋，時而遊走繩索、時而跳動橋面，讓劍君極力穩固下盤又得慎防忽左忽右出現的敵人。

激鬥的場景隨著步伐漸進來到橋頭，劍君腳踝負傷不宜久戰，一見到地面便舉足欲躍，但韓黔月卻是快上他一步硬將繩索切斷讓劍君整個人跌滑在橋面。

「唔…！」

反手拉緊繩索，人隨著傾斜的吊橋迅速往下墜落，眼看與地面越離越遠，劍君內力一提再展輕功，半空中清晰可見韓黔月那道俊偉身形，看他悠哉的立於地面，劍君毫不猶豫迴轉劍鋒，悍然劍氣破空切入──

「哦─輕功不差。」

輕鬆閃過奪命劍氣，地面爆裂的痕跡是劍君怒氣翻騰的象徵。韓黔月莞爾一笑立即消失在視線範圍，劍君甫一踏上地竟是陷入陣法！

「哈哈哈…劍君十二恨，這可是我精心為你設計的，好好享受最終的殺戮吧！」

時空異動、黑暗籠罩；熟悉的密林、熟悉的氣息勾起劍君沉澱既久的恐懼。顫抖的手緊握劍柄，血腥彌漫的味道竟讓一個走跳江湖十餘年載的劍客感到胃液翻騰。

「嘿…嘿…哈…哈…」

夜天昇起的玉盤冷冷映照殘酷景象，鮮血的氣味將月光染得邪紅媚豔；伴隨狂佞的笑聲猙獰的面孔現形了！

「禔─摩─！」

話語迸裂，殺意驟然暴發！是仇、是恨；劍君再度挑戰嗜血王者座下第一高手，過往種種疾旋腦中占據心思，無玹再出，寒光殺氣憾動風塵──「八風齊動！」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劍君內元竄動絕招相對，急旋氣流捲入風沙織成一面劍網，心念交會瞬間，萬劍歸一、直搗黃龍！

禔摩不避不閃任憑銳利劍鋒穿透身軀血肉模糊…

「哈哈…哈哈哈…」

邪惡猖獗的聲音正宣示嗜血族再生不死的能力，極招過後，劍君猛然回到現實──不對！這是幻覺！

心中警鈴大作，卻無法避免與眼前幻境所產生出的嗜血者經歷一番交戰。

「可恨啊！」

來回數招，變臉之後的嗜血者全身充滿爆發力，原始強悍的力道毫不留情的襲擊劍君；劍君雖然一再告誡自己眼前的禔摩並非真人，但是相同招式、相同的氣息，一度勾起他沉積封鎖的怨念。

「啊！」

砂石爆裂的聲音砰磅劇烈，禔摩像是一頭四肢發達的猛獸擊碎所有障礙，曾經與他交手過的劍君雖能閃避突來的攻擊，但心中仍是殘留一份畏懼，用劍的心再次動搖…

「不行，我一定要克服！」

出聲克制自己退縮的意念，面對飄忽不定的白影，劍君閉上雙眼立劍於地。

封閉感官知覺，四周喧囂紛亂不入耳目，無聲無影的世界是靜亦是動。不依境起、不隨法生；無念無雜的意識是體察自身妄念後不予執著的境界。

見境心不馳；悟出這層道理劍君再次睜眼，迎面衝擊而來的是嗜血者暴戾的殺氣！這次他不再抵抗，沉著的瞳孔對上邪魔紅色惡眼，劍君身形正立、入定心神，坦然接受迅雷急閃的攻擊，剎那間，邪魔穿透身體──

「…」

平靜立定的身影悄然滑落一滴冷汗，珠水落地瞬間清脆的劃破限制，一陣飛沙走石過後光明重現。

「呼…呼…」成功了，他做到了！

雙手扶住無玹，經過長串的消磨作戰，劍君頓感力竭，殘喘之際危機又從四面八方疾馳而來。

「哼！」

悶氣一聲，劍君旋動無玹擋掉連發暗器；利劍再揮，直破敵人藏身之處。

「…士別三日；我對你的表現真是驚訝。」想不到劍君竟能突破自身心防…

韓黔月不急不徐從林中步出，但眉宇之間已不像先前那般悠然自若。

「陰謀者，伏首納命來！」

劍君點足一蹬飛快刺襲，韓黔月揚起滿地落葉化作飛刃連環反擊，兩人二度交手玄衣人卻失了上風。

「走！」

見處境不利，韓黔月欲脫離戰圈。

「哪裡走！」

劍君怒火中燒豈會讓他輕易脫逃，一發劍氣先阻斷右路再使劍架飛擋在左前方；兩人近身交戰，每一劍、每一掌都是險象環生。

「可惡…」

面對劍君連串狠招，不善於近身攻擊的韓黔月邊戰邊退不敢與其硬碰，戰圈漸漸遷移到一處石柱圍立的地方。

「夏時愁雨！」

「疾風迅滅！」

劍君定招集氣，夏時愁雨乘風奔馳；韓黔月持一鏢器氣凝於上，疾風迅滅直破劍招，劍君見狀立即反手打掉飛鏢，另一邊的人則是承受不住凌厲劍氣，口吐朱紅！

「呃嗚─！」

功體受創，韓黔月頭暈目眩身形不穩，劍君一看機不可失想衝上前去再補一劍，豈料才向前兩步天地忽起異變，激烈震盪過後地面開始緩緩下降…

「啊！有機關？！」

塵埃撲面讓劍君看不清視線，回神之際腰間的摧心草竟被韓黔月所奪。

「你…！」

類似的場景讓劍君再次屏息施展輕功，但已跳脫機關外的韓黔月怎會給他機會，雙掌翻揚又是一次絕招上手，劍君力擋突來的攻擊卻錯失逃生機會，平地自動封閉出口，人隨著石台降落在深幽黑暗的地底。

「想不到這個地方竟然暗藏機關。」看著封死的地面，韓黔月不禁替自己捏一把冷汗。

「看來劍君是會活活關死在裡面…唔！」

剛下定論，體內一陣氣血翻騰讓他痛苦的蹲身在地，掙扎一段時間，韓黔月才壓住內傷。

『…黔月？』

遠方的韓彤月突感一陣刺痛，意識流轉間與弟弟心靈感應。

「沒事…」

起身暫喘一口氣，韓黔月低調掩飾。

『摧心草到手了嗎？』

聽他說沒事，韓彤月輕皺眉頭──若是沒事他又怎會感應到從黔月身上傳回來的疼痛？

「嗯，你那邊呢？」

忍痛拖曳受創的身子，韓黔月慢慢回程。

『計劃變更了…』

冷眼盯視青衣男子，韓彤月已定下打算。

「考慮的如何？」

見他沉默良久，裴玉迪開口再問。

「可以。」

收起戒備，韓彤月同樣釋出善意；雙方看來和諧卻是各懷鬼胎；眼神交會的剎那已是新的棋局開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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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06-03-19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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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終年不透日光的樹海，昏沉得令人煩躁；等待，是任憑流逝的時間一點一滴消磨耐心。林中兩條身影、兩種心思卻同是為一個人，風起瞬間，是合作？是對立？
　　
「摧心草在此。」
　　
玄衣人打破寧靜、竄入樹林；一見青色人影，他二話不說將東西扔給對方。
　　
「嗯……」
　　
收到裹布，裴玉迪小心打開，在確定布中之物為摧心草後他站在原地沉思……
　　
「你還在等什麼？劍君是不會出現了。」
　　
瞧他猶豫不前，韓黔月冷言宣判，對方卻輕笑著說：「我跟劍君素昧平生，他是生是死與我何甘？只不過約定在前，我不想枉做小人……」
　　
比了比地上的劍痕，裴玉迪又笑道：「麻煩兩位了。」
　
仔細一觀，原來劍君所留下的劍痕暗藏殺機，跨越一步必定碎其四肢百骸！韓彤月冷眼注視是為找出破綻，瞬間，漓鳶迴轉，寒冽刀氣如急雷切入地面，頓時劍氣、刀氣互相衝激爆起沙塵，樹搖地動後，灰石盡散……
　　
「嗯嗯……多謝。」
　　
確認結界消除，裴玉迪安全進入星陣，韓彤月兄弟守在外圍謹慎以待，雙方雖是達成協議但他們仍是有所忌憚。
　　
「唉……」
　　
扶起鳳婕，首次接近心儀之人的裴玉迪竟是嘆息。仔細檢查她的外傷又覆上手腕把脈，他的眉鎖得緊，氣嘆得更沉更重……
　
「磨磨蹭蹭的，你是在拖時間嗎！」
　　
受不了他一直嘆氣，韓黔月出聲警告，但裴玉迪只是懶懶的瞥他一眼──「這叫心痛、痛心！像你們這種無血無淚的殺手怎能體會文人墨客的多愁善感呢？」
　
「你……！」
　
「算了。」
　
一旁的韓彤月拉住胞弟不想再添紛爭，韓黔月怒瞪裴玉迪一眼，不甘願地甩開兄長的手逕自倚靠樹下。
　　
哈，無血無淚的殺手是嗎……
　　
一抹諷刺掛在嘴上，無聲的空間靜得讓人心沉……
　　
裴玉迪順著脈搏追蹤毒素，手中紫草微閃光芒，就在他感應到毒素竄動的那一刻，摧心草亦起了變化！
　　
「哈──」
　　
運起元功，裴玉迪將真氣灌入摧心草中，霎時毒草化做紫色光芒旋舞在鳳婕身邊妖豔迷人。初見此景，韓彤月與韓黔月甚感奇異，點點紫光飄浮空中使得詭譎的樹海更添一分神秘。
　　
裴玉迪盤坐在地操縱光華將其導入鳳婕體內，兩毒相沖之下，鳳婕承受不住壓迫吐出一灘黑血──
　
不妙……！
　　
見她無力抵抗毒素，裴玉迪再提元功，右掌貼其後背幫她護助心脈，左手持續引導光華運行；傷神費力的療法任憑內功再為深厚的人也要折煞一半氣力，眼看紫光漸漸納入鳳婕體內……
　　
「咳─！」
　　
鳳婕再咳黑血，氣若遊絲掙扎在生死邊緣，裴玉迪加重勁道，焦慮的神情陷在淋漓汗水中，悶熱燄氣正考驗精神及肉體的極限……
　　
『注意了。』
　　
『嗯。』
　　
星陣外，兩兄弟無聲交談雙瞳緊鎖目標伺機而動，就在鳳婕完全吸收光華時，韓彤月率先出手！
　
「你…！」
　
裴玉迪來不及防範硬是吃下一掌，韓黔月趁虛而入挾走鳳婕。
　
「該死！」
　
見人背信忘約，裴玉迪大動肝火反掌以內力拚鬥，不料韓彤月早有預謀，漓鳶出鞘直取咽喉──
　
「嗚！」
　
好在裴玉迪及時反應閃過一劫，銳利刀氣僅在脖子上留下淺痕鮮紅，韓彤月見狀立即抽身而退。
　
「聰明的人懂得避開禍端，勸你今後不要再自找死路。」
　
一陣清風掠過，濃厚的警告散播樹海，轉眼間已不見紅色人影。
　
輕拭血痕，青衣男子殺氣微寒；片刻過後，林中乍然傳來輕笑……
　
「呵，就知道會來這招……」揮振衣袖，裴玉迪一如往常瀟灑飄逸。
　
「早說不可跟小人為伍的嘛！」不過無妨，反正他還是找得到人。
　　
空中飄散一股清香正是摧心草特有的味道，香氣雖淡卻持久不消。順著芬芳，他很快就能找到她。
　　
嘴上完美的弧形展露自信，思量片刻，裴玉迪忽然淡去笑容……「反正『他』是那個死老頭的事，我還是……」
　　
「背後說人閒話小心咬斷舌頭。」
　　
突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害得裴玉迪心臟漏跳一拍，瞪著無人的空間，他沒好氣的道：「嘖！你別老是出聲嚇人！」
　　
「哈哈……敢情你是做了什麼虧心事需要這麼提心吊膽？」
　　
沉邁年老的嗓音迴盪林間，老者戲弄的話語讓他不禁翻了下白眼，「虧心事是沒有，倒是被一隻老鬼纏住害得我日夜難眠。」
　　
裴玉迪感慨的搖搖頭。他做什麼事都對，就是錯在認識這個老頭子。
　　
「臭小子，牙尖嘴利……」老者的話雖聽似不滿卻無怒氣，於是又道：「你不想知道『他』的狀況嗎？」
　　
一句話試圖勾起裴玉迪的好奇，卻見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那你幹嘛插手此事？」看對方無動於衷，這下子換老者好奇了。
　
「名利易取，美人難求啊！」簡單的一句話道說裴玉迪的目的，僅是在客棧驚鴻一瞥，他就已經做下決定。
　
「人家名花有主了！」
　
第一次見他動了真情，老者雖驚訝卻還是不客氣的潑他冷水。
　
「呵，那可不一定。」
　
男子輕呵，笑的是人間無常，明日的事又有誰說得定？
　　
「你……你這是何必呢？」看他一副勢在必行的樣子，老者不禁感嘆。
　　
「哈，人生不過短短幾年，我裴玉迪從不做後悔之事。」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生命既然有限，為何不作無限理想的追尋？思至此，一抹惆悵浮上心頭，嘆一口氣，是外人聽不見的遺憾……
　　
「陳掌櫃那兒有兩罈櫻花露酒，等我回來再一同暢飲吧！」
　　
臨走前，裴玉迪微笑的說著，風中依稀殘留那份飄然灑脫……
　　
※ ※ ※ ※ ※ ※
　
地底中，微涼的空氣不同於樹海的悶沉，仔細一看，這裡是自然天成的鐘乳石洞，循環不息的水滴堆砌出不同風貌奇石，嶙峋雄偉，讓人看得是目不暇給。可是劍君此時此刻哪有心情去欣賞那鬼斧神工之妙，盤旋在石洞中的身影急急找尋出路。
　
「……死路！」
　
不管是向南還是向北，封閉的山洞找不到任何出口甚至連一點裂縫也沒有，但正前卻徐徐吹來清風撩起劍君思緒。
　　
「有風……但岩壁是死的，風從哪裡來？」
　　
輕拍溼壁，清涼的觸感沁入掌心卻澆不掉憂慮，髮絲飄動之際，劍君隻手平舉在面前化出一圓，無形掌氣周而復始、生生不息；目光凝聚瞬間，臂力使勁推向石壁引發洞內層層共鳴，環繞尖刺的聲波令人頭痛欲裂。
　　
「啊……」
　
劍君立即遮耳閉目，強大的音波震得五臟六腑翻騰不休，片刻過後，波動總算漸息。
　
「唔……」
　
內臟隱隱作嘔之感讓他步伐紊亂有如置身茫茫大海忽浮忽沉，耳中餘音繚繞斷了平衡，一時之間分不清天南地北，跌坐石上。
　　
好厲害的震波……
　　
待耳目清晰，劍君昂首觀視四周，完好無缺的石洞顯然無法用外力強行開路，明白此點，濃眉又添上幾許憂鬱。
　　
自己被困其中不打緊，但鳳婕呢？她的情況不知如何……韓黔月既然與鳳婕熟識，該是不會害她才對……那裴玉迪呢？難道是同一夥人？
　　
劍君越想越煩，心中愈是急著出去。不死心的再次探尋出路，空曠的洞穴中隱約縈迴兩種聲音；是柔、是沉，卻都是平和悅耳的音律。
　　
「難道是方才的震動引起回音？」
　　
凝神諦聽想一探聲音來源，卻忽然發現其中一道音律是由身後傳出，劍君心中一驚，遂放下劍架抽出破雲，此時劍身音鳴愈發愈烈，震得他虎口發麻。
　　
「是什麼東西引發破雲產生共鳴？」
　　
劍君大感意外，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力量牽引著他。順著另一道音律前進，破雲迴響越來越大，原本柔和的鳴音忽轉尖銳，極力抗拒；劍君停下腳步屏氣凝神，兩音劇烈衝突讓他皺緊眉頭吃力的握住劍柄。他可以感受到破雲激動顫抖卻不明白顫抖的背後是害怕、是憤怒抑或是興奮？
　　
「……同伴嗎？」
　
劍君沉默良久，心有所感；於是撫上破雲想給予支持卻不慎被這股排拒的力量割傷，溫熱的血液隨著指尖染紅劍身，音，驟轉柔弱。
　
「不打緊，小傷罷了。」
　
破雲轉為哀柔的音律充滿靈性，好似正向主人一聲一聲的淒訴。微弱的劍音不再抵抗，取而興起的是另一道低沉渾厚的音律；劍君逐步向前，心中已是有了底定。
　　
「果然沒錯！」
　　
前方鐘乳石上立劍一把讓他又驚又喜，觀其形體竟與破雲相仿，不同的是，此劍所散出的氣息正是破雲欠缺的剛強。就在劍君思考同時，沉邁的音律再度引發破雲共鳴，一剛一柔交互融合下激盪出令武者陶醉的旋律……
　　　
「莫非這就是絕鳴子所言之『劍曲』？……嗯？」
　　
兩音相盪，千迴百折，此時岩洞受到音律影響竟產生變化。劍君靈光一閃，揚手舞動兩劍在空中翻飛，輕盈曼妙之姿幻化出絕倫劍曲，他用心體會劍曲之奧妙，泠泠劍音有如泉水之清冽透澈心脾。在音律引導之下，石洞緩緩開出一條道路，剎那間，光芒耀眼。
　　
「收！」
　　
找到出口，劍君反掌將兩劍收回，洞口由上而下傾瀉的瀑布嘩啦啦的擊出水聲；穿過水簾，映入瞳孔的是一處世外桃園之地。
　　
啪、啪啪……
　　
莫名的掌聲響起引來劍君注意，回頭一看竟是之前那位在河床捕魚的老伯。
　　
「年輕人，不簡單、不簡單……短時間內就能領悟到用劍音開闢出口。」
　　
老者對劍君的領悟力嘖嘖稱奇，他逕自走到一竹桌前悠然地泡起茶來，鄉野粗茶喝起來倒也是另一番滋味。
　　
「你……？」
　　
打量老者，劍君腦中有太多疑問，但是此刻最要緊的該是病危中的人兒。
　　
「這把劍可是前輩的？」尊稱一聲前輩，劍君將劍物歸原主，隨後又道：「劍君尚有要事在身，改日再前來向前輩討教。」
　　
「不用去了，那位姑娘撿回一命，人也被帶走了。」
　　
老者攔下他告知結果讓劍君大為震撼。
　　
「帶走？！被誰帶走？」不對，為何這位老伯會知道事情？
　　
「瞧你焦慮成這樣，你的愛人是被一對雙胞胎帶走的。」
　　　　
就在劍君對眼前這位老者感到疑惑時，對方一席話卻讓他呆愣三秒，隨後一股燥熱襲上臉頰──
　　
「她……不是……」
　
「哎呦！真搞不懂這年頭的年輕人在想什麼，要嘛就是吞吞吐吐、要嘛就是熱情的讓人無法招架……」
　
劍君彆彆扭扭的樣子引來老人家一邊喝茶一邊嘮叨，尷尬的氣氛讓當事人偏下頭選擇逃避，但腦中卻不停思考老者口中所指「熱情」的人是誰？莫非是……
　　
「怎樣？想通了沒？」見他沉默不語，老者一針見血的說：「想通了也沒用，人都跑了。」
　　
劍君心中一凜，彷彿被人狠狠刺進要害。早在琉璃仙境的時候鳳婕就已經說她要回去，看來那對兄弟真是來接她的……
　
「這把劍跟你有緣，拿去吧！」
　
不等對方應答，老者單手輕揮，劍又落在劍君手上。
　
「這……」斬鋒？
　
仔細著手中的劍，在接近劍格之處刻有「斬鋒」二個的篆體字，想必是此劍之名。
　
「為何？」所謂無功不受祿，他不懂老者為何要贈劍給他？
　
「你難道不覺得它與你架上的那把劍相輔相成嗎？」
　　
老者的話劍君亦有所感。當初絕鳴子贈劍予他就曾經說過，也許天下間有另一把劍能讓激起破雲共鳴，但實情究竟為何絕鳴子卻未再詳述。
　　
「當年我與絕鳴子相識，兩人志同道合、一見如故，談起劍曲是各有心得……」
　　
老者娓娓道來他與絕鳴子相識經過，炯炯目光閃爍多年來不見的喜悅光芒。
　　
「於是我們各鑄一把劍，約定一個月後在彌山一帶論劍，但最後我卻因私事誤了行程……後來聽聞絕鳴子退隱，我亦淡出江湖，從此以後兩人便再也沒有交集。」
　　
說到最後，喜悅的神情逐漸黯淡，是感嘆造化弄人、友誼淺薄。
　　
「原來如此，劍君此行回去必會向絕鳴子告知原委。」
　　
「呵呵，好好運用這兩把劍吧！相信你一定能夠發揮得淋漓盡致。」
　　
拍著他的肩頭，老者的心願算是了卻一樁。獲得斬鋒的劍君本是喜出望外，卻被重重心事掩去快樂……不知遠方伊人是否一切安好？
　　
「有沒有興趣聽我說個故事？」
　　
察覺劍君心思，老者坐回竹椅重新沏壺熱茶。
　　
「故事？」
　　
「嗯，這是一個發生在六、七年前的故事……」
　　
苦澀的茶味漫延開來正緩緩敘述一齣悲涼的故事……

《待續》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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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魂

一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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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06-03-19 00: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四】
　
「殺啊──」
　
靜謐的夜，怒濤翻起，廝殺打鬥充斥村落，霎時火光四起，濃煙罩月……
　
「眾人全力護村，絕對不能讓這群惡匪得逞！」
　
村長一聲令下，護衛們各個手持武器與之抗衡。見匪徒來勢洶洶，老弱婦孺倉皇竄逃，熊熊烈火中只聽得見驚慌尖叫，淒厲的替念情村的悲劇拉開序幕。
　　
※　※　※　※　※　※
　　
「念情村本是一處與世無爭的村莊。百年來，村民和樂相處、互助互信，怎料蒼天不仁，一夕之間竟慘遭匪徒侵略……」
　　
老者感慨萬千，一字一句訴說當年案發狀況。劍君默默傾聽，低垂的目光微微閃動憐憫。
　　
念情村、念情村，那裡的村民惜情、念情，這樣和平安樂的村莊、這樣真誠待人的村民卻也淪為自私仇恨下的犧牲品，究竟是蒼天弄人？還是人永遠止不住的私慾……
　　
※　※　※　※　※　※　
　
「村……村長！」
　
一名護村侍衛渾身是血吃力的爬行到村長面前，拖行在地的血跡正是生命快速流失的證據。
　　
「啊！承彥！」
　　
見同門師弟身負重傷，鳳常炘立即飛身撲跪在地。握住袁承彥顫抖不止的手，那不斷奔流體外的血液讓他一時間慌了手腳。哀痛的看著師弟，眼角泛濕的痕跡是好漢男兒強抑悲傷……
　
「村……村長……快……快退……」
　
袁承彥越說越是瞪大雙眼，模糊的視線讓他努力撐開眼皮想看清楚景象，即使是到生命最後一刻，他仍尊敬師兄為一村之長，這聽在鳳常炘耳裡是多麼地令人沉痛。
　
「村長，您快帶袁護衛離開，這裡有我們頂著！」

村民見家園慘毀，紛紛加入戰團。他們雖然手無寸鐵，但守護念情村的堅定卻是任何人也不容踐踏的！

「你們……」看著村民們團結一致，鳳常炘感動萬分，但是他不能逃，身為村長的他要與惡徒奮戰到最後一刻！

「袁護衛就拜託你了！」

將袁承彥交給一位村民，鳳常炘抽出腰間軟劍誓死保護念情村。

「殺啊──」

廝殺聲到位，鳳常炘一夫當關衝上前去，犀利的劍鋒三分狠勁、七分保留，快準的劍法招招擊中敵人卻避其要害。

心知對方有所顧忌，匪徒倒地又起，一個個不怕死的圍上前，任憑鳳常炘劍法再為精銳也難抵人海戰術，不到一刻，露出空門了！

「死來！」

一名匪徒見機不可失大喝一聲，利器直取對方空門，就在刀劍奪命一刻，袁承彥竟衝出來挺身擋下一刀！

「啊──」

刀劍入體，袁承彥怒吼一聲瘋狂砍殺敵人，頓時，數十顆頭顱飛散、血柱衝天……

「承彥！」

情急之下，鳳常炘劍風一轉力掃敵人，準備衝上前去拯救袁承彥，豈知卻是──

「啊！」

短促的慘叫，換來的是屍首分離、四肢盡斷，袁承彥的熱血飛灑在鳳常炘臉上，剎那間，鳳常炘什麼也聽不到，呆滯的瞳孔只模糊的映照滿地屍塊……

「哈……哈哈哈……」

瘋狂的嘶吼驚動在場眾人，匪徒緊握兵器不敢輕舉妄動，只見鳳常炘掩面長嘯，清晰的聲音讓人辨不清究竟是笑還是哭？

「是你們逼我……是你們逼我開殺啦！」

三千髮絲披亂掀起驚濤駭浪，剎時，暴戾無道的殺氣震懾敵人，轉眼間，已是一具具屍首無言的倒落黃土……

「哈哈哈哈哈……殺啦、殺啦！」

鳳常炘殺紅了眼，劍鋒毫不留情斷首，殺盡敵人，幕後主謀見情況不利，親自出手了！

「龍騰劍法！」

雷霆萬鈞的劍法毫無預警直奔而來，逼得鳳常炘以劍為盾，硬接攻擊。

「這劍法是……」

震退數步，鳳常炘甚為驚訝，虎口出血的痛楚雖讓他稍稍恢復理智，但散亂於前的髮絲仍舊掩不住狂紅的雙眼。

「哈哈哈……鳳常炘，想不到你會有今日吧！」

首領一出，眾人躬身退居外圍嚴陣以待。一見來者，鳳常炘嚇得步履蹣跚……

「竟然是你─唐雲飛！」

穩住身形，鳳常炘痛心疾首劍指唐雲飛，想不到幕後主謀竟是自己的同門師兄！

「哼！鳳常炘，拿出你的實力！你贏，我命歸你；你輸，念情劍歸我！」

為了一口劍、為爭一口氣，唐雲飛痛下殺手踏平念情村，師兄弟再見，竟是這般無情無義。

※　※　※　※　※　※

「念情劍？」

聽著老者敘述，劍君不禁泛起一絲好奇。

「沒錯，念情劍是念情村的鎮村之寶也是一村之長的象徵，而這把劍也有一段感人的故事……」說著，老者的目光緩緩飄向遠方。

「那麼唐雲飛是為了奪位？」劍君專注的道。

從念情劍的對村莊的象徵來看不難猜出唐雲飛的動機。思至此，他忍不住淡淡的嘆一口氣──世人果真是離不開權力爭鬥。

「唐雲飛雄才大略，一直被看好為下屆村長的人選、念情劍的繼承者，可是最後唐雲飛的師父，也就是上一屆村長卻將念情劍傳給鳳常炘，招致唐雲飛不滿，毅然決然出走念情村……」

老者語氣低迴，心事沉沉。六年前的往事說起來仍是像這杯茶一樣苦了舌根。

鳳常炘……心中默唸這個名字，劍君陷入沉思。

「與其說他是為了奪位，不如說是他心生妒嫉讓怨恨蒙蔽了理智。」闔上眼，老者語重心長的說：「其實唐雲飛一直深愛鳳常炘的妻子─杜芊紅。」

※　※　※　※　※　※

夜，靜得讓人心狂……

念情村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地獄般的景象是愛恨情仇交織而成的結果，濃厚的腥味挑動神經，難道最後只剩下同門相殘的悲劇嗎？

「師兄……為什麼？為什麼！」

鳳常炘悲痛看著唐雲飛，他不相信師兄會殘害同胞村民……他不相信！

「哼！你不但有了紅妹還當上了村長！我哪點不如你？蕭南平那隻老賊居然將念情劍傳給你！」唐雲飛忿恨不平的說道，他恨不得毀了這一切！

「不許你汙辱師父！」鳳常炘大吼，滿腔怒氣緊壓在劍柄上顫抖不已……

「汙辱他又怎樣？蕭南平根本是越老越昏庸！明知我跟紅妹情投意合還執意將紅妹許配給你，想不到最後連村長之位也讓給你……鳳常炘，是你奪走我的一切，是你！」

話落，劍鋒一掃，龍騰劍法第二式直取鳳常炘人頭，對於念情村、對於這位師弟，唐雲飛只剩下無限恨意。

「師兄你……」揮劍擋下劍氣，鳳常炘既痛苦又無奈。

原來是他奪人所愛，原來是他害念情村走向滅亡之路！鳳常炘失了魂，盲目的防守，靠著本能反應擋下一波波攻勢。

「拿出你的本事！你是看不起我嗎！」見他只守不攻，唐雲飛連聲吆喝，攻勢愈加激烈。

「師兄……」

鳳常炘單跪在地早已喪失鬥志，哀戚的目光透露出內心反覆煎熬……同門手足，這叫他怎下得了手！

「站起來！」看他灰心喪志，唐雲飛更加惱怒，「哼！等念情劍到手，就是你們夫妻共赴黃泉時候！」

「你……芊紅！」唐雲飛一句話狠狠敲進鳳常炘腦中。心繫妻子安危，他反身欲脫離戰圈卻是被重重人牆擋了下來。

「我知道你一定會將念情劍交給紅妹……」早料到鳳常炘已為杜芊紅安排後路，唐雲飛冷冷的笑，「不用擔心，我會讓紅妹與你在黃泉路上相會的！」

這方面，杜芊紅依照夫君的指示帶著念情劍欲逃出村莊，誰知半路卻遇到煞星！

「將念情劍交出，可保一命。」

迷濛的月光下矗立一條黑影攔住杜芊紅，抬眼一看，對方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啊！你……」望著少年的臉龐，她竟覺得莫名眼熟。

「只要將劍交出，我保證不會傷害妳。」

少年伸手緩緩走上前去，那未脫稚氣的五官看來逼得人直打哆嗦。

「只要你讓開，我也保證不會傷害你！」杜芊紅退後一步怒瞪少年，她心中明白對方不是普通的孩子。

「哦？那只好得罪了！」

談判破裂，少年快速出手不留餘地，杜芊紅反手制其右掌，以劍回攻，少年側身閃過順勢抓住劍鞘。

「放手！」

使勁扯回念情劍，兩人上身僵持，互攻下盤，踢腿屈膝間已是交纏數十回合，瞬間，杜芊紅與少年各發一掌，震退三步。

這孩子……

喘著大氣，杜芊紅顯得吃力，想不到區區一名少年功夫竟如此紮實！反觀對方臉色也不好看，發麻的小腿讓他緊閉雙唇不發一語。兩人緊盯的對方試圖找出破綻，說時遲、那時快，遠方傳來一陣淒厲的哀號竟是──

「常炘！」

杜芊紅心頭一緊，回頭觀望，少年見狀趁機搶奪念情劍，豈知手才剛探上劍鞘杜芊紅立即反掌擊中他的心窩！

「呃嗚！」

強忍心肺俱裂之痛，少年奮力奪走念情劍，連退數步，地上滿是自嘴角滴落的鮮紅。

「還回來！」

見念情失手，杜芊紅大怒，忿然解下腰間緞帶捲起滿地落葉，舉臂一振，輕柔的緞帶居然在地上擊出一條裂痕──「旋舞飛天！」

絕招上手，頓時大地丕變、林木蕭瑟，少年心知此招不比之前，遂急提內元化氣為劍──「炎龍騰海！」

一招炎龍騰海有如飛龍奔騰，馳騁大地。初出氣勢磅礡，撼天動地，可惜後勁不足、火候不純，對上旋舞飛天難擋其威，頃刻間，少年再度受創，口吐朱紅。

「為何你會龍騰劍法？」

驚見少年使用蕭南平師父的獨門劍法，杜芊紅收回內力，飛快來到對方面前想問個明白。

「啊！」

赫然看到敵人出現眼前，少年一時慌了手腳抽出念情劍直刺她的軀體！

「呃……」

突來的攻擊讓杜芊紅一臉錯愕看著刺進腹中的劍，抽搐的表情痛苦難當的對上少年倉皇無知的眼眸。

「妳……我……」

見結果已無法挽回，少年心頭一橫準備抽出念情劍，豈料杜芊紅卻硬拉著他的手將劍深深刺進體內！

「妳妳……」

這次少年連話都說不清楚，嚇得連忙鬆手逃離杜芊紅身邊，眼看人直直倒落在地，他第一次感到殺人的恐懼。

「我死……也絕不會……將劍……交給你……」

緊扣劍柄，杜芊紅甘願犧牲性命也不願念情劍落入惡徒之手，斷氣最後一刻，她的腦海僅僅閃過女兒的名字，可是她再也見不到了……

少年頹坐在地茫然的盯著她鮮血流盡。他不是頭一次殺人，但為何這次會讓他有種無助的感覺？

「對了，劍……」

憶起此行目的，少年撐起身子，緊抿雙唇，一步步朝杜芊紅走去。

「抱歉了。」

帶著強烈的罪惡感，少年欲將念情劍拔起卻是反遭它拒絕！

「這是？」

不斷從劍身上滴落的血液時而淒楚、時而怒訴，莫名的壓力讓他感到身體異常疼痛，猛然一看，自己的身上竟然無端多出幾道被火烙印的痕跡，眼前的念情劍赫然像把要將人吞噬的火燄，不停地燃燒……

※　※　※　※　※　※

「後來呢？」聽到這，劍君不禁屏住呼吸，好似自己也身在那熊熊火光中。

「後來，念情劍並沒有被帶走。」擦拭眼角，老者的臉上濕了又乾、乾了又濕。

「那少年呢？唐雲飛呢？」一股正義感油然而生，劍君恨不得立刻替天行道將兇手就地正法！

「那名少年逃走了，後來唐雲飛也不知去向。我猜他大概改頭換面潛伏在江湖某個角落……」

「豈有此理！」劍君憤然拍桌，眼中滿是怒燄。像這等猖狂惡徒天理難容，豈能繼續留他們在人世為害！

「故事說完了，你離開吧！」

也許是不知該如何回應，老者起身輕揮衣袖，下逐客令。

「前輩……」凝視老者的背影，他知道對方現在的心情一定很沉痛。

「無妨，這故事你聽聽就罷了！」

老者要劍君放心卻依舊沒有轉過身來，只是孤伶伶的眺望山泉瀑布。

「那請容劍君再問一句……」頓了下話語，劍君看老者默然便輕聲問道：「鳳常炘與鳳婕是什麼關係？」

聽聞熟悉的名字，老者心頭一怔，微抖嗓音，「是……是父女。」話落，又是兩行清淚潸然……

「嗯，告辭。」

得知答案，劍君轉身離去，對於未來的目標他已暗自做下打算。

「常炘……芊紅……」

待人步出後，老者再也抑不住悲情痛哭失聲，故人的名字，一聲、一聲，盪在山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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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6-03-19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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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羿風閣內，北堂玄聿急急前往鳳婕的寢室。得知人回來，他二話不說放下手邊雜事，一心只惦記她的情況。推開房門，只見婢女不停地用溼巾擦拭她的額頭。
　　
「主人。」
　　
聽見開門聲，婢女恭敬的向主子行禮後便悄然退出寢室在門外靜候。
　　
「鳳婕……」
　　
喚著人兒的名，他彷彿鬆了一口氣。坐在床邊，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占滿心頭，原來之前選擇放手比他原初的堅持更讓人掙扎，但一切都不要緊了，她還是回到他身邊……
　　
「嗯……」
　　
床上傳來微弱的呻吟聲引起北堂玄聿注意，伸手探上她的額頭，滾燙的溫度不禁讓他皺眉。
　　
不能再燒下去了……
　　
見鳳婕高燒不退露出痛苦的表情，北堂玄聿不忍放她難過，決定幫她壓抑體內狂熱，於是他挺胸盤坐、凝功運氣，使真氣遊走全身、鼓盪丹田，一出手，極寒之氣立即竄入鳳婕體內引發她自身心火相抗。
　　
「唔！」
　　
感受體內氣火翻騰，人兒臉上一會兒蒼白、一會兒潮紅，冷熱兩種極端正彼此尋求融合。瞬息之間，鳳婕恍若時空錯置，潛意識裡她好像作了一個夢，一個讓她辨不清真實虛幻的夢。是有人在她背後將她從生死關頭拉回來的嗎？是誰？她記得那個人，她應該要記得的！可是為什麼她看不到他？看不到……
　　
意識越是清醒，鳳婕越是想找尋那道不知名的身影，忽一道白光閃過，緊閉的雙眼緩緩瞇開，模糊的窺探前方，北堂玄聿隨後收斂內力、緩和氣息。
　　
經過一番調和，她無力的倒在他懷中，一張玉白容顏滿佈汗水甚是羸弱。北堂玄聿輕擁著她，並順手搵去汗珠，動作溫柔將憐惜之情表露無遺。
　　
鳳婕迷糊的靠在他的肩頭，尚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北堂玄聿於是開口：「這裡是羿風閣，妳沒事了。」
　　
平穩的語氣繞在耳邊讓鳳婕恍惚許久。茫然的找回視線，腦中一片空白過後，接踵而來的是紊亂繁雜的記憶──她不是在樹海中嗎？怎麼會……
　　
「妳身子尚虛弱，得好好靜養……」瞧她兩眼發愣，北堂玄聿輕笑，「我去差廚房熬點補品，妳就在這休息吧！」
　　
將她安放好，北堂玄聿隨即吩咐婢女好生照顧，自個兒便匆匆離去。望著他漸遠的背影，鳳婕忍著全身酸痛從床上爬起來。
　　
「小姐，您要起來嗎？」婢女見狀趕緊攙扶她到桌前，並倒了杯水給她潤潤喉。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好不容易找回聲音，鳳婕艱澀的問。
　　
「是主子派人接小姐回來的呀！」
　　
婢女據實回答卻惹來鳳婕蹙眉──「派誰？」心知北堂玄聿此舉目的，身為北堂家的養女，她也願意面對責任，只是萬萬沒想到義兄會挑在這個時候。
　　
「這……奴婢就不知了。」
　　
鳳婕看她的樣子不像說謊也就沒再追問下去，心中對於人選倒是有了目標。目光一轉，鳳婕迅速出門，急得婢女跟在後頭連聲叫喊，但見小姐越走越快絲毫沒停步的意願。
　　
「韓彤月、韓彤月！」
　　
來到一處廂房，鳳婕使力敲門，可是連敲幾次卻不聞房內傳來聲音。隨著心中焦慮擴大，她顧不得禮儀直接將門推開，空蕩的房間連個影子也瞧不見。
　　
「小姐！」這可是男人的房間啊！小姐、小姐怎能……
　　
婢女不知所措的站在房門外，鳳婕大嘆一口氣，隨即旋身想轉往另一間房，就在轉身之際，恰巧撞上她一直想找的那張臉孔。
　　
「你……」
　　
突然出現的身影讓她嚇了一跳，看了韓黔月一眼，鳳婕立刻低下目光。
　　
「隨隨便便闖進一個男人的房裡，妳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雙臂環在胸前，韓黔月挑著眉冷言笑道。
　　
「我……」
　　
心知自己理虧，鳳婕抿著紅唇找不出辯解，病體初癒的她已是額冒冷汗、呼吸微喘。看她那副病厭厭的樣子，韓黔月也沒什麼興致戲弄她，調開礙眼的婢女後，他懶懶的倚在欄杆上等待鳳婕開口。
　　
「你哥哥呢？」
　　
尷尬的場面讓鳳婕只好找些應酬話帶過，但韓黔月可不賣她面子，一雙深瞳冷冷注視著，擺明了就是不給台階下。緊繃的氣氛瀕臨極點，不得已，鳳婕只好抬眼正對韓黔月。
　　
「是你們帶我回來的吧！」
　　
鳳婕鼓起勇氣問，但對方仍是面無表情甚至眼皮都懶得眨一下。
　　
「你……罷了，我自己去問！」
　　
看他什麼也不說，鳳婕乾脆踱步離開去找北堂玄聿問個明白。默默打量她的一舉一動，韓黔月總覺得她這趟回來變了許多。抿嘴、跺腳，這些都不是他所認識的鳳婕會出現的動作……難道是病人在鬧情緒？
　　
無聲的跟在她背後想瞧出什麼端倪，隨著思緒流轉，人也跟著來到大廳外。
　　
「鳳婕？妳怎麼不待在房裡休息呢？」
　　
意外看著佳人出現在大廳，北堂玄聿雖有些生氣，但在看到她的氣色比先前好些也就稍稍舒緩眉頭。
　　
「義兄……」
　　
見到大廳這般人多，鳳婕壓下心中不安扯著笑容面對眾人，除了北堂玄聿跟韓彤月之外，其餘的人她一概不認識。
　　
「你們先下去吧！記得照剛才所說的行事。」
　　
領著主子的命令，眾人一哄而散，韓彤月步出大廳與弟弟對望一眼，兩人隨即消失在羿風閣，大廳上只剩下北堂玄聿與鳳婕。
　　
「好點了嗎？看妳精神恢復，想必已經退燒了。」說著，北堂玄聿伸手測了下她的額溫。
　　
「嗯。」
　　
面對義兄的關心，鳳婕報以安然的笑容，只不過再美的表情仍是掩不住眼中氾濫的憂鬱。補捉到這點，北堂玄聿微笑道：「父親已經跟紀府合解了，妳不用再勉強嫁過去。」
　　
「真的？」
　　
這件事對鳳婕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瞧她眨著水亮的眼睛，北堂玄聿的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只是下一秒，一道不明的憂鬱又抹上她的眼眸。
　　
「怎麼？妳不高興？」看她悶悶不樂，他也淡去笑容。
　　
「沒有……」搖搖頭，鳳婕半垂眼簾、指纏髮絲，「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側過身，她有些不敢直視他。
　　
「問吧！知道的我一定告訴妳。」看她戰戰兢兢的樣子他就覺得好笑，什麼時候他們兄妹倆變得如此見外了？
　　
「嗯，那我就直說了……」深吸一口氣，鳳婕抬起頭來，「劍君他沒事吧？」
　　
簡短的問話卻讓北堂玄聿當場僵住，那種表情收在鳳婕眼底可更是讓她焦急萬分。
　　
「他是我的恩人啊！你怎能讓韓彤月他們……」一想到劍君可能遭遇不測，鳳婕再也止不住激動的語氣。
　　
「妳很在乎他？」從未見過她這般情緒，話語間，北堂玄聿明顯醋勁上湧，柔和的眼神漸趨冷淡。
　　
「當然，他曾有恩於我啊！」尚不知風雨欲來，鳳婕滿心只掛念劍君的安危，若是他真有個萬一，那她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只是如此？」
　　
北堂玄聿半信半疑，總覺得眼前人兒跟以前不太一樣。掐緊拳心，他一想到這陣子她都跟劍君作伴就更是火大，此時鳳婕總算嗅到一絲不對的氣氛……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鳳婕小心翼翼的詢問，看到北堂玄聿眼中忿然怒火，不禁讓她聯想到韓黔月對她也是一反常態，莫非真是她不對了？
　　
「妳大病初癒該好好休息、養足精神。」背對鳳婕，北堂玄聿試著當作沒事，又道：「過兩天我帶妳去洺淵山莊，妳也好一陣子沒向父親請安了。」
　　
提起北堂宗邑，鳳婕心臟差點漏跳一拍，她還真怕義父會訓斥她逃婚的事。
　　
「回房去吧！將身子養好，否則父親看見妳這樣可是會責怪我沒把妳照顧好。」轉過身來，北堂玄聿又恢復以往親切的態度。
　　
「好吧，那我回房休息了。」出來走動久了，她也覺得有些疲累，只是身體上的無力感怎樣也比過心中思念的負荷……思至此，鳳婕緩緩停住，「我不希望他因為我而受到傷害，何況紀府已經不再追究此事了，不是嗎？」不等回答，她逕自往小路走去，徒留下那條褐色身影，無言的挺立在大廳上。
　　
劍君十二恨！
　　
心中怒吼劍者的名字，這大概是北堂玄聿有生以來，第一次有股衝動想將人碎屍萬段！
　　
※　※　※　※　※　※
　　
是誰？當年到底是誰救了她？鳳婕一個人待在房裡沉思，腦中滿是過去與現在衝突的焦慮。
　　
記得悅揚客棧的大娘曾說過救她的是一名劍客……唉，講到劍客就想到劍君，不曉得他現在人在哪？是否已經平安的回去？
　　
無聊的趴在桌上把玩茶盤中的小杯子，瓷杯互碰，清脆的敲得她心煩意亂，卻又不知不覺將她帶回過去；一聲一聲更迭起伏，耳中響起的是乒乒乓乓的碗盤聲──悅揚客棧內人聲鼎沸，她防備的縮在樓梯口緊盯每個人瞧，任何人從她身邊經過總會驚起她一陣恐慌。這兩天風雪漸歇，前來觀光的旅客越來越多，向來蕭條的悅揚客棧也難得熱鬧。瞧大叔、大娘忙得不可開支，數著他們來回不停的腳步，時間算來也不會太難過。
　　
「鳳婕呀，大娘沒時間陪妳，妳就自個兒照顧點兒！」
　　
聞言，她抬眼看著大娘，只見她說完，又滿頭大汗晃著微胖的身子穿梭在桌椅中。主人忙、客人的嘴巴更是沒閒過，嘰哩呱啦的說個不停，她只能黯淡的埋首在膝蓋間，有一句、沒一句聽著雜言……
　　
「老闆娘，我的湯包呢？」
　　
「哎！就來了、就來了！」
　　
聽著主客應答，她忽然抬起頭來巡視全場，此時又聽見一名客人叫囂：「搞什麼東西啊！我乾坐在這快一刻鐘了，連壺茶都不送來！」
　　
不少客人氣憤的拍桌，無奈客棧內就兩個人在維持生意，一個要掌廚、一個要送菜兼招呼客人，著實是忙不過來，看大娘如此，她乾脆起身幫忙。話說她待在悅揚也有兩天光景，無聊的時候總數著酒罈、茶葉，倒也學會將種類分清了！
　　
「大……大爺，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她鼓著腮幫子快速的幫客人倒茶，初與生人交談害她險些口吃。
　　
「唷！小丫頭，妳打哪來的？」
　　
客人趣味的打量她，不一會兒，店內每位人士皆發現這條小身影的存在。一次接收數十道目光，讓她不好意思的傻笑，紅潤的臉頰可為嚴冬添了份溫暖。客人們大概也閒著無聊，每桌總要她過去招呼一趟，跑久了，動作言語也熟練、自然得多。
　　
「老闆娘，點菜！」
　　
二樓雅座的客人連聲吆喝，大娘的身影仍是忙著在廚房、櫃台進進出出。
　　
「大娘，我去招呼就行了。」
　　
不等大娘答應，她隨手抄起單子蹦蹦跳跳上二樓去，結果下樓時不小心腳底打滑……幸虧她有點底子，漂亮的一個空翻化解危機還意外的贏得滿堂喝采，但可嚇出她一身冷汗……
　　
「呵呵……」遙想當年，鳳婕眼中充滿笑意。
　　
時間一晃就是六年，她都快忘了那段日子。如今回首，自己還剩下什麼意義？族仇家恨，原來也可以隨著記憶沉去……
　　
閉上眼，鳳婕幾乎可以重見深夜火光熊熊燃起。她孤獨的奔走在恐懼的路上，不敢回頭也不能回頭，生命將近終點時，是誰賜予她一線生機？可是殘存了這條命，她卻什麼也做不到！
　　
「哈……」
　　
倒在椅子上苦笑，想當初她跟隨義父學武，決心復仇，卻因為這病痛的身子被迫放棄，於是聽了義父的話費了幾年的光陰關在秋妍樓，以為龍蛇混雜的地方總會傳來一點兇手的消息。然而一年一年過去，越來越多的失落累積讓她漸漸麻痺，帶著絕望坐上花轎，本以為此生再無任何希望，可是就在她掀起頭蓋的那一剎那，突然清醒了！一道陌生的目光震懾她的心。她不知道他來自何方、背負著什麼樣的使命，但她卻知道他有著堅定不搖的信念……
　　
「劍君……」喚著他的名，鳳婕似乎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對，她不能就這樣放棄！如今她已不再弱不禁風，一切還來得及！想到過兩天要去見北堂宗邑，鳳婕決定再次請求義父教她功夫。
　　
「你能夠容許我自私的將你當成支柱嗎？」對著手中的小木盒喃喃自語，裡面的一片葉子是劍君給她的堅定、希望。
　　
「也許將來我們沒機會再見面了，可是在鳳婕心中，你會永遠存在、永遠……」
　　
※　※　※　※　※　※
　　
再次踏上零丁寒舍竟是如此陌生。望著家門口，劍君有些呆然，而身為一流劍客的他，居然沒在第一時間察覺背後有三道目光正虎視眈眈盯著他。
　　
「報告、報告，這裡是一號鏡頭，發現劍君蹤影。」蔭屍人在發現目標後立即向老大報告訊息。
　　
「報告、報告，這裡是二號鏡頭，沒有發現鳳婕。」業途靈也緊急報告所見狀況。
　　
「奇怪了，怎麼只有看到劍君？」收到消息，秦假仙納悶的道：「兩個人出去一個人回來，莫非是……」
　　
「劍君的老婆跟人跑了！」蔭屍人接下去大膽斷言，話才說完，四周忽起一陣清風……「咦，脖子怎麼涼涼的？」冰涼的觸感讓蔭屍人摸了摸脖子，霎時只聽見他一聲慘叫──「阿爸喂！」
　　
「夭壽喔……」看到蔭屍人斷頭，秦假仙不禁替自己捏了把冷汗──還好那句話不是他說的。
　　
「秦假仙，沒事的話就離開零丁寒舍。」
　　
劍君動也不動下逐客令，明眼人光看他的背影就知道──劍老大今天心情不好喔！
　　
「劍君啊，我們是特地來探望你的，大家都很關心你這趟出門……順不順利？」秦假仙自動將「感情」兩字省略掉，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去掃到颱風尾。
　　
「你說呢？」冷冷看他一眼，劍君又撇過頭去。
　　
「呵呵……」看他一副強忍情傷的模樣，秦假仙也只能乾笑的抓抓頭髮小聲道：「果然是『出師未捷妻落跑』……」
　　
「你在嘀咕什麼？」耳尖的劍君忍不住皺眉。
　　
「呃，我是說怎麼沒看到鳳婕呢？」
　　
不小心說漏嘴，秦假仙故意左看、右看，掩飾心虛。提到鳳婕，劍君眼神閃過一絲異樣，秦假仙等三人可沒錯過他臉上的變化。
　　
「她回去了。」
　　
丟下一句話，劍君頭也不回的朝屋子走去，「咿呀」的開門又「砰磅」的將門關上，氣力之大連地面都隱約震抖，讓屋外三人嚇了一大跳──看來這回劍老大是認真了……
　　
「不過紀府都被滅了，她是要回去哪？難道回秋妍樓討生活嗎？」
　　
正當秦假仙敲頭猜測鳳婕的去處，劍君突然踹門而出──「你說紀府被滅了？」
　　
「嚇！你……」
　　
「說清楚，怎麼被滅的？」劍君衝上前去拉扯對方衣領，完全忽略掉秦假仙痛苦的模樣。
　　
「放……放！」秦假仙漲紅一張臉，難過的比手劃腳。
　　
「啊！抱歉。」
　　
意識到自己魯莽的行為，劍君趕緊放手，秦假仙一得到自由立刻跳離三公尺外以策安全。
　　
「對不起，你沒事吧？」見他上氣不接下氣，劍君不禁懊惱自己怎會如此衝動。
　　
「差點被你勒死……」揮了揮手，秦假仙順了口氣才緩緩說道：「聽說是讓北堂玄聿接手了整個紀家的事業……」
　　
他將最近道上發生的事「選擇性」的告訴劍君。根據他「火龍神探‧秦厲害」所掌握的消息，那個叫北堂玄聿的武林新面孔可能正暗中吸收游離份子來壯大自己的勢力。
　　
「這麼說來，紀府是在我和鳳婕前往喪魂橋之前就被滅了？」劍君不禁想起出門前與素還真看到的天氣異象……看來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按時間推是沒錯。劍君，你想她還有可能會回到秋妍樓嗎？」
　　
講了半天，秦假仙又將問題轉到鳳婕身上，不過他的話倒是點醒了劍君──對啊，鳳婕既然不可能再回到紀府，那麼最有可能就是回到秋妍樓。
　　
「不如我幫你去秋妍樓探一下情況吧！」
　　
秦假仙突然熱心拍著胸脯說要幫忙，讓劍君著實愣了一下──「這怎麼行。」他稍皺眉頭不太同意，再怎麼說鳳婕的事都是他的事。
　　
「你剛長途跋涉回來，這幾天就待在家養精蓄銳。找人是我老秦的專門，交給我就行了。」秦假仙語帶暗示要劍君別再亂跑，也不曉得劍君最近是得罪了誰，外頭風聲鶴唳，到處有人要取他性命。
　　
「大仔，秋妍樓是青樓耶！」遁入佛門的業途靈忍不住提出抗議。
　　
「安啦！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秦假仙大力鼓勵他要有捨己救人的精神。
　　
「要是給嫂子知道你逛青樓，她一定……」
　　
蔭屍人在旁邊補上一句，秦假仙馬上頂了回去──「有劍君掛保證，怕什麼！」
　　
「秦假仙……」
　　
「劍君呀，就這樣說定了！為節省時間，我現在立刻出發，你就在這等我的消息……老小，咱們走！」
　　
不管當事人同不同意，秦假仙一行人迅速往秋妍樓出發。目送他們離去，劍君第一次陷入莫名焦急。
　　
為什麼……
　　
背倚劍架，眺望那湛藍的天空，劍君不斷地問自己「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感到莫名煩躁？為什麼耳邊總是繚繞輕柔的聲音？為什麼當他憶起那甜美的笑容時，總會覺得心痛……
　　
按住胸口，一抹酸澀悄然劃過心田卻又撩起一絲甜蜜……「哈，是這樣嗎？」捫心自問這種特殊的感覺，伸手探上腰間木盒的那一剎那，他笑了……

《待續》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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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魂

一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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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06-03-19 00: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六】
　　
「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
　　
大街上，小販拿著稻草桿子沿途叫賣，上頭裹著薄薄糖衣的紅果，在光芒的簇擁下看來更為可口，微風中柔柔地飄散甜美的香氣……
　　
尋著摧心草的氣味而來，裴玉迪緩緩來到一處樓閣，匾額上斗大刻著「秋妍樓」三個字，大白天的，竟看到一個個青樓女子袒胸露肩、使盡美色勾搭路人。見此情景，他先是一愣，隨即爆發滿腔怒意──該死的！那兩兄弟居然將她抓到青樓來！
　　
忍著想殺進去救人的衝動，裴玉迪沉著一張臉跨進秋妍樓，冰冷的神色非但沒有掩去他迷人的風采，反而更增添幾許捉摸不定的神秘，一舉手、一投足，不知擄獲多少妙齡女子的心。
　　
「唷！公子大駕光臨，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地方儘管吩咐，秋妍樓一定包君滿意！」
　　
相中裴玉迪這條肥羊，鴇母挑動紅巾殷勤招呼著。雖說她已年過四十，但那玲瓏曲巧的身段擺起來風韻猶存，一點兒也不輸給年輕漂亮的姑娘家。
　　
「公子，您生得可真俊啊！瞧瞧咱們的姑娘哪個不被您勾去心魂……」
　　
鴇母捻起絲巾由他的輪廓滑下，一雙眼隨著指尖輕擺、頻送秋波，紅唇柔語間更是吐露成熟味道，勾得人意亂情迷。
　　
「不知公子貴姓大名啊？」
　　
見他繃著一張臉，眼神不放過任何一處死角，鴇母承顏候色，信手撫上他的胸膛圈畫心窩……
　　
「這位嬤嬤，敢問樓裡這兩天可有新來的姑娘？」壓下厭惡，裴玉迪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有呢！萬財，還不快去帶姑娘們下來！」
　　
鴇母使了個眼神，小廝立刻領著五、六名姑娘下樓見客；清秀的、美豔的，環肥燕瘦一字排開，各有各的韻味。
　　
「呵呵……不知公子中意哪位？」
　　
瞧姑娘們妝得嬌媚，鴇母笑彎了眼，彷彿跟前又立了幾顆搖錢樹。
　　
「就這幾位姑娘？」沒見著心中佳人，裴玉迪微皺眉頭。
　　
「您不滿意呀？」見他興致缺缺，鴇母撤走了姑娘又道：「不如我介紹幾個成熟嫵媚的，服侍起來您也覺得舒坦……」
　　
說著，又找來幾名嬌艷驚人的姑娘，柔言軟語莫不讓男人心動，然而這些看在裴玉迪眼中不過是一般風塵女子，他冷冷地勾起嘴角：「明眼人不說暗話，嬤嬤該清楚我要找什麼人。」
　　
見人惱怒，鴇母抿嘴笑道：「公子要找的人不就在裡頭候著了。」紅巾一揮，小廝隨來領路。
　　
裴玉迪看了她一眼，不知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他如果不去恐怕難有進展，於是頭也不回的跟著小廝離開。斜視他遠走的背影，鴇母淡淡畫出一笑，足尖巧轉，又是一番殷勤招呼著客人。
　　
穿越長廊，小廝領著裴玉迪來到一扇門前。
　　
「就是這了，雅漵姑娘正在裡頭等您。」
　　
「雅漵姑娘？」
　　
一花名伴著哀啞的琵琶聲悄悄駐入裴玉迪心中，這名喚作「雅漵」的藝妓真會是她嗎？踏上絨毯，一抹淡雅的飄香滺於室中，琵琶聲轉，由低鳴滑至高亢，挑輪拂掃，如歌如吟，宛若天上仙樂唱出淒美曲調，不絕於耳。
　　
裴玉迪緊緊深鎖那道倩影，珠簾後的人兒優雅的抱著琵琶，烏黑秀髮盤成一髻露出粉頸，沿著項領探下，披紗下的酥肩若隱若現，不禁讓他看得癡迷，一顆心全繫在那人兒身上……忽然，琴音嘎然而止，聽者恍如夢中驚醒，回神之際仍是對剛才的琴聲回味無窮……
　　
「小女子雅漵，見過公子。」
　　
「真的是妳！」
　　
珠簾輕啟，纖細的身影一步一搖走來，裴玉迪又驚又喜，一股狂熱衝上心頭。再見佳人，竟是這般驚豔的讓他說不出話。
　　
「雅漵承蒙公子搭救，今日才能夠平安返回秋妍樓。」
　　
「不用多禮……」見她屈身道謝，裴玉迪連忙扶她起來，人兒細長的睫毛扇呀扇的，讓他一時情迷險些把持不住理智。「妳、妳說回到秋妍樓？」好不容易恢復神智，他壓著起伏不定的胸膛，深吸一口氣。
　　
「雅漵自幼流離失所，十三歲便到秋妍樓；多虧嬤嬤收留，否則雅漵、雅漵可能……」悲憤之情突然湧上咽喉，讓她再也說不下去。
　　
「別哭……」人兒梨花帶淚的模樣讓他瞧了心疼，但卻也更加堅定保護她的意念，「告訴我，妳的本名是什麼？」
　　
「我……」聽他這麼一問，她羞怯的回答──「鳳婕。」
　　
「鳳婕……啊，光顧著問妳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裴玉迪。」
　　
「裴公子。」鳳婕柔媚的回笑，可完全將裴玉迪給迷住了！瞧他兩眼發直、愣不說話，她忍不住輕喊：「裴公子，你怎麼了？」
　　
「呃……沒、沒什麼。」
　　
匆匆側身掩住鼻頭，他忽然覺得全身熱血隨時會逆流出來……裴玉迪呀裴玉迪，想不到你一世瀟灑，今天居然栽在這情惘中不可自拔。心中暗自揶揄，但陷入這情惘倒也是他心甘情願。
　　
瞧他渾身不自在，鳳婕稍想了一下才發現──「真對不住，是我怠慢了！裴公子請這邊坐。」
　　
鳳婕欲請裴玉迪上坐，卻見對方面有難色的說道：「不用麻煩了！時候不早，我也該離開。」
　　
「這……公子是責怪我招待不周嗎？」聽他要走，鳳婕將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
　　
「當然不是！只要見到妳平安我就放心了。」
　　
裴玉迪趕緊澄清免得佳人有所誤會。見他並無責備之意，鳳婕試著挽留他想一報救命之恩，但對方卻頻頻推辭、不願留下。
　　
「真的不用麻煩了！我還一些事情必須趕去處理……」面對她的熱情招待，裴玉迪折磨的在心底大喊──天啊！他若留下來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這樣呀，那讓我送公子一程……」鳳婕雖有些失望，也不能勉強恩人留下。
　　
「不，我看妳氣色還未完全恢復，還是多休息、少勞動的好。」
　　
秉持最後一絲理智，裴玉迪擠出一張完美的笑臉，鳳婕見此也不再多言，只能站在門口目送他漸去的背影。
　　
「鳳婕……」離開的步伐突然停下來，裴玉迪依依不捨的轉過身來──「我會再來看妳的。」
　　
淡淡一句話，讓佇在門邊的鳳婕嫣然一笑，兩人凝眸深望、含情脈脈，悄然地將相思寄託風中。
　　
「公子，在秋妍樓還是喚我為雅漵吧！」
　　
步伐再起，身後卻傳來細微的叮嚀；裴玉迪再度轉身，只見佳人匆匆闔上門扇，門閂輕落的聲音恍若道盡閨閣裡走不出的無奈。
　　
「雅漵……」雅漵也好、鳳婕也罷，他裴玉迪今生今世只願守護這一個人！
　　
沉穩的腳步宣示決心，擺袖跨步間，男子又重拾往日風采，殊不知閨房內嘈嘈切切的琵琶曲正暗藏陰謀……
　　
「我真是不得不佩服妳的演技！」
　　
琴音乍停，女子抬首盯著韓彤月從屏風後面走來。
　　
「嘻嘻嘻……」陰謀被人道破，女子放下琵琶得意的將假面皮撕下，鳳婕搖身一變竟是──顏若瑤！
　　
「太厲害了，妳是怎麼騙到他的？」韓彤月在後面觀看一切，簡直無法相信顏若瑤能將鳳婕扮得維妙維肖，今日若換作是他，恐怕也難以辨別真偽。
　　
「哈哈……鳳婕再怎麼說都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要扮她有何困難？」顏若瑤掬起一綹雲鬢笑道：「況且像裴玉迪那種初出茅廬的小子，還太嫩了點！」
　　
「怪不得主子會如此器重妳。」看她前後判若兩人的態度，韓彤月不禁咋舌。
　　
「你以為我只是個好看的花瓶嗎？呵……韓彤月，你未免太看輕我了！」
　　
挑眉瞪眼，顏若瑤又擺回不可一世的驕傲，對於她的嘲諷，韓彤月只是微扯嘴角，不想打壞和諧。
　　
「現在裴玉迪已經上勾了，接下來妳打算怎麼做？」
　　
「呵呵……」頂著自信的笑容，顏若瑤輕挑玉指劃過琴絃──「越是甜蜜的果子越嚐不出毒味，我要讓他死在『雅漵』手上！」
　　
※　※　※　※　※　※
　　
沉靜的樹海，今日再掀波濤！數十名黑衣壯漢依照指示潛入，尋著線索，眾人來到神祕老者的住處。
　　
「殺！」
　　
一聲喚殺，黑衣人破門而入，利劍快刀毫不留情對內砍殺，頃刻間，小屋雖不成模樣卻漏失目標……
　　
「糟糕！中計！」
　　
驚覺苗頭不對，黑衣人欲撤離小屋卻早已深陷天羅地網！
　　
「呃──」
　　
瞬間，只見小屋塌毀，暗藏的魚線橫掃數名入侵者，綿密線網穿透身軀、不沾血漬，受害的黑衣人各個瞠著雙眼、麻木的立於原地。徐風吹過，挺立的身子隨著血肉一片片崩落，模糊的散於地上……
　　
「啊──」
　　
僥倖存活的黑衣人被這一幕嚇破了膽、發了瘋似的狂奔，慘叫同時，一條魚線飛快纏上他的腳踝，硬是將他扯了回來──「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黑衣人嚇得屁滾尿流，彷彿看到來自地獄的索命使者正目眥欲裂瞪著他。
　　
「說！是誰派你來的！」老者一隻手用力鎖住他的咽喉，掐得黑衣人口吐白沫、兩眼翻白，隨即他放鬆力道再次威赫──「老實說，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是……是……」黑衣人腦袋渾沌、全身發軟，印象中，他的主人好像叫作……「北、北……啊嗚！」話還來不及說完，一隻飛鏢狠毒的貫穿他的後腦、當場斃命！
　　
「誰？」發現有人滅口，他迅速扔下屍體追了出去，卻已不見任何蹤影……
　　
「混帳！」沉重的咆哮聲響徹雲霄，老者橫眉豎眼、怒氣難遏，骨瘦如柴的身子散發濃厚殺氣，連鬼神都危恐避之不及。
　　
哼……一定是上次那對兄弟！老者憤怒猜測是其中一人所為，但對於最終的幕後主使者，他將矛頭指向當年血濺念情村的兇手──唐雲飛。
　　
「你終於還是出現了吧！」篤定唐雲飛重出江湖，他咬牙切齒的回到居所，當遍地屍塊血淋淋的映入瞳孔時，他才赫然發現自己鑄下大錯。
　　
「啊！我、我又……」老者驚愕的跪倒在地，腥羶血味有如狂風暴雨席捲，殘酷的打擊他！「造孽啊──」嘶啞的叫聲，悲痛哀鳴；他不停的搥打地面，任憑一雙手流血見骨也感覺不到疼。痛，再也比不上內心的苛責……

該死的是唐雲飛，為什麼要扯進這些無辜生命！心中狂吼吶喊，老者突然用力叩首，撞得額頭瘀青出血，天空悶雷陣陣有如輓歌響起，無情的雨水淅瀝瀝的打在身上，卻洗不去滿身罪惡。
　　
埋葬了一切也埋不掉過去……他失神的站在滂沱大雨中，頹廢的腳步拖著泥巴，踽踽前進……
　　
※　※　※　※　※　※
　　
「全軍覆沒？」平緩的語調微露驚訝，男子沉住氣聽著下屬報告。
　　
「需要再派人去嗎？」韓黔月詳細分析情況並在腦中快速擬定對策，倘若他對上那名老者，該從何處下手……
　　
「不用了，派再多人去也只是送死。」想不到那名老者有此實力……北堂玄聿不禁開始懷疑老者的身份，莫非真的是他？「這件事先擱下；劍君最近有什麼動作嗎？」
　　
北堂玄聿轉問韓彤月，只見他搖搖頭沒有任何消息。
　　
「嗯……」沉吟一會兒，劍君沒有後續動作反讓他覺得麻煩。
　　
「屬下有點不明白，既然劍君與鳳婕已無瓜葛，為何還要針對他？」韓彤月可以理解主子之前的行動，但現在鳳婕回歸、劍君又不再干預，他實在不懂主子為何一定要鏟除他？這樣做豈不讓自己的勢力曝光嗎？
　　
「劍君表面上無動作，但私下卻與那名老者有所往來……」
　　
北堂玄聿一席話讓韓彤月更模糊了。那名老者頂多是位隱世高人，會對他們有什麼威脅嗎？
　　
「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名老者是唯一知道當年血案真相的人。」憶起當年，北堂玄聿充滿複雜情緒，那件事是他這一生中最不想提起的！
　　
「主子的意思是？」韓彤月兄弟倆暗自吃驚，原來念情村的生還者不只鳳婕一人，劍君與那名老者有所接觸，想必已知道真相，看來這下是非除不可了！
　　
北堂玄聿默默從窗口望下，庭園的那一角，正悠悠傳來顏若瑤與鳳婕的談笑聲──
　　
「若瑤姊，之前都怪我任性，害妳……」說起跟紀府的婚事，鳳婕就滿心愧疚。
　　
「哎呀！過去都過去了，妳回來就好。」顏若瑤輕搧圓扇、面帶微笑，談吐間雖裝作不在意，但心頭上可記恨著。「呵呵……咱們不談這些煞風景的話。聽說妳的病醫好了，是哪位大夫有如此本事？」
　　
瞧她一副好奇的模樣，鳳婕便娓娓道來這陣子在外面經歷的奇人奇事；偶提起劍君，白晢的皮膚遂悄然浮上兩抹嫣紅，將她點綴的更為嬌羞。緊捉她的表情，顏若瑤藏在圓扇下的紅唇勾起一笑。
　　
「妹妹，妳是不是對那名叫劍君的有好感？」
　　
「我……」感情被人道中，鳳婕摸著自己發燙的臉頰低下頭來。
　　
「哎，這有什麼好害臊的？妳真喜歡他，姊姊替妳作主！」
　　
顏若瑤順勢拉起她的手來，好像真要立刻幫她上門提親，嚇得鳳婕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緊張的說「不」；看她這般惶恐，顏若瑤笑彎了腰。
　　
「哈哈！傻妹妹，妳現在是自由之身，還怕什麼嗎？」
　　
「我……」聽她這麼說，鳳婕有如夢中初醒──是啊！她現在可是自由之身了。
　　
「跟姊姊說說看，劍君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住在哪？」心知鳳婕還是一樣單純，顏若瑤笑得親切，一雙水目閃動光芒緩緩飄向站在窗台的人……
　　
「既然能釣到裴玉迪，劍君又有何不可？」冷眼看著庭園兩道倩影嘻笑，北堂玄聿在與顏若瑤目光交會的一剎那，已是做下決定。

《待續》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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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魂

一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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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8)

17樓發表於: 2006-03-19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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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雨，下得綿了──
　　
「小姐，慢點走；天雨路滑。」
　　
家僕一手打著紙傘、一手提燈引路，黑漆的天色將大地壓得陰沉，那紛霏細雨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飄下，只知冷風拂來，有股令人鼻酸的惆悵。
　　
坐上馬車，棚頂的布幔放下，瞬間遮去了外頭白亮的燈火，她看不到車外動作卻聽得到細微的交談聲；當布幔再掀，一條俊拔的身影隨著白光進入車內，只見他信手點燃油燈，車棚內熠熠火光頓時與亮白的燈籠打成一團，家僕見男子搧熄手中星火，於是高唱一聲「起程」，馬車轔轔，清晰地壓印轍跡遠去。
　　
「妳今日特別安靜。」
　　
馬車顛簸的行走一陣子，男子才打破沉默。
　　
「有嗎？或許是這雨水擾人。」
　　
鳳婕淡淡的回答，細緻的臉蛋側在那昏黃的燈火下顯得格外恬靜，但半闔低垂的眼簾似乎又藏著些許鬱悶。每當這個時節總是讓她勾起遙遠的記憶，她從未忘記過，但這紛擾的雨絲卻鮮明地加深她的印象……
　　
「也是，清明到了──想家嗎？」
　　
不知是有意還無意，北堂玄聿偏低的語調恍若一顆大石壓在鳳婕心上。她微微屏息，眼簾一上一下顫動起滾滾淚珠，晶瑩剔透的鑲在那柔密的睫毛裡。
　　
「待父親答應，我帶妳回去好嗎？」
　　
說著，他突然揮滅油燈，車內頓時陷入一片暗沉，坐在對面的鳳婕怔了下，隨即摀住口鼻、埋首啜泣。聽那斷斷續續的抽噎，他應該上前將她摟在懷中安慰，可是他沒有，只是靜坐一方沉默。
　　
天，逐漸翻白……
　　
※　※　※　※　※　※
　　
隨著東方太陽昇起，一道聖賢不凡的身影來到零丁寒舍，春風拂面，三千銀髮泛起淡淡蓮香。
　　
「劍君，素某前來拜訪。」
　　
賢者佇立門外許久，只聞吱吱鳥語卻不聽人響──看來是出去了！
　　
素還真低語呢喃，再次打量零丁寒舍便可知劍君像從前那般過著簡樸生活，但這個簡樸的人最近似乎愛起花卉來了！彎身撿起一顆遺落的水仙花球根，眼前一座淺水池盡是佈滿待放的鱗莖，粼粼波紋映出一片透明的藍天。
　　
「我似乎可以預見零丁寒舍的水仙花綻放的美景，只是……」
　　
素還真話尚未說完，身後微微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便提醒他──人回來了！
　　
「素還真，久候了。」
　　
甫踏入家園便見到熟悉的人影，劍君不急不徐放下劍架，引來素還真對劍架上多出的一把劍感到好奇。
　　
「不久，素某也是剛到。」收回視線，素還真微笑以對，又道：「劍君最近可好雅興，種起水仙花來了。」
　　
提起水仙花，劍君就像個大男孩一樣微赧一笑，但隨即又恢復標準劍客的沉著姿態。
　　
「比起琉璃仙境終年不落的蓮花，我學種水仙只個門外漢罷了！」
　　
說著，他伸手取回素還真手上的鱗莖，小心的將它置於水池中，銀波映照的是劍者難得柔和的輪廓，以及那有如水仙花般雪白晶瑩的倩影；螓首蛾眉、明眸皓齒，就像是花心托起的一盞金燈，小巧可人。
　　
「每種花皆有其綻放的花季，琉璃仙境的蓮花之所以能終年盛開，乃是素某長年下來細心的培育。清明前後水仙最後的花季，若想要看見美麗的花朵，恐怕要多費一番心力了！」
　　
素還真的話有如一縷清風掀起漣漪，總讓劍君覺得他話中別有涵意，不知這素賢人又打聽到什麼事？
　　
「秋妍樓有一名妓，擅絲竹，喚名雅漵。街坊常說道：『上有仙樂織幽夢，下有凡音訴千秋，新聲韻曲妙入神，一首滌盡紅塵愁。』自那名藝妓出嫁，鄉里便再也沒聽過新聲妙曲；直至日前，巷弄忽傳來哀啞的琵琶聲，淒楚的曲調道盡人生無常、事與願違的無奈，當晚，不知令多少人孤燈挑盡未成眠……」
　　
素還真輕語細說，不禁勾起劍君聯想──那名喚作雅漵的藝妓會是鳳婕嗎？
　　
「你可聽過北堂玄聿這號人物？」話鋒一轉，素還將話題移到最近熱門的新人物。
　　
「北堂玄聿──接手紀府的人。」他曾聽過秦假仙提過，但對於此人卻並不了解，只知道自北堂接手紀家產業後常仗義疏財、造福鄉民，受到鎮上百姓愛戴。
　　
「你曾見過他嗎？」
　　
「沒見過。」劍君照實回答卻見素還真沉思不語，於是反問：「有何不對嗎？」
　　
「你這趟去喪魂橋可有遇到阻礙？」
　　
素還真迂迴探詢並未直接回答，劍君乾脆將全程經過以及斬鋒劍一事告訴他，但對於鳳婕的身世卻隻字未提。
　　
「嗯……看來北堂玄聿一心想置你於死地。」
　　
素還真一席話反讓劍君錯愕，若真是如此，那韓彤月等人不就是他的手下。再推估，鳳婕又與那對兄弟認識，那是否代表鳳婕與北堂之間也有關聯？思至此，劍君的眉頭越鎖越緊。
　　
「表面上看來，你是因為插手鳳婕的婚事而與人有所衝突，但如今紀府的勢力已落入北堂玄聿手中，鳳婕也安然回去，可是對方卻仍是對你發出格殺令……劍君，你認為他現在要殺你的動機為何？」素還真詳細推敲整件事情，但其中關鍵還是需進一步釐清。
　　
「我想去一趟秋妍樓看看。」劍君沉默許久終於開口。
　　
「哦？是不放心秦假仙嗎？」素還真也明白讓秦假仙出這門差事是辛苦了點兒。
　　
「呵，怎麼會，我先前已經去二重林投過保了，請。」說完，劍君便揹起劍架離去。
　　
望著人逐漸遠去，素還真有感而發的說：「原來是去『投保』而不是『作保』啊！秦假仙呀秦假仙，可別怪素某之前沒提醒你，要熟讀一頁書前輩所傳授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吶！」
　　
擒著笑，素還真欲轉身離開零丁寒舍時，一股陌生的氣息突然襲來。
　　
「好濃厚的殺氣！」
　　
素還真凝神以對不敢掉以輕心，定眼一觀，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者踽踽獨行，那雙黑得發亮的瞳仁宛如無底深淵吞噬人心，莫名而來的壓力就連一代神人也為之震撼。開口，只聽見那虛無縹緲的聲音植入鼓膜──「劍君……在嗎？」
　　
※　※　※　※　※　※
　　
話說，秦假仙為替劍君打探鳳婕的下落，大剌剌的住進秋妍樓裡，這處驕奢淫逸的溫柔鄉不知灌醉多少英雄好漢，終日沉迷在荒淫的生活中。久未在外尋花問柳的秦假仙，一踏入青樓就像匹脫韁的野馬止不住衝動，房裡男歡女愛的聲音嘻笑入耳，充斥著情色味道……
　　
「啊！」
　　
突然一聲驚叫繃緊了這異色情調，裊裊薰香簇擁著一名粉衣女子，全身酥軟地倒在男人懷中。
　　
「假仙，我看那些姑娘都是這樣坐在你懷裡的，是嗎？」
　　
花非花溫柔的朝丈夫微笑，一雙柔荑貼在他的胸上撫摸，當下引來秦假仙一陣戰慄。
　　
「花、花仔……哪有什麼姑娘，我這寬闊的胸膛可是為妳而開，只有妳有權力坐在我懷裡，只有我美麗的花仔才能躺在我懷裡……」
　　
秦假仙兩眼發直不敢低頭面對妻子，更不敢四處張望，因為在他左右前方的正是他那兩名可憐的小弟，各個鼻青臉腫的被綁在柱子上。
　　
「呵呵……都老夫老妻了，你說話還這麼甜！」
　　
花非花越是笑得越是甜美，秦假仙越是坐如針氈，果然下一秒，河東獅吼的威力瞬間爆發開來！
　　
「你不是要替劍君找人嗎？怎麼找到女人的懷抱啦！」
　　
她隨手抄起茶杯就往丈夫臉上砸，痛得秦假仙哀哀大叫。
　　
「花……花仔！聽我、聽我解釋……」
　　
「解釋？解釋什麼！還需要我找出昨晚陪你一宿的姑娘出來對質嗎！」
　　
花非花氣得追打秦假仙，一間瑰麗的廂房頓時成為火爆戰場，鐵鎚、狼牙棒全部出爐，在外圍觀的男女不禁竊竊私語──雖說不是第一次看妻子上門討丈夫，但打得如此激烈的倒還是頭一回。
　　
「花仔……別再打了……再打，我、我……」
　　
秦假仙一張面容早已被毀得不堪入目，全身破爛的衣裳活生生就像沿街乞討的難民，花非花見他如此狼狽也狠不下心再責罰他，於是丟下凶器打算拎他回二重林閉門思過。此時，樂聲忽然響起，全場驟然寂靜、凝神聚聽，音樂由遠至近、由慢至快，哀絃急促，顫如雷雨；忽停，悠揚的笛聲流轉帶出主題，舞台薄紗掀起現出一位位美麗佳人，抱琴、撫箏、弓絃、鳴笛，數種姿態宛如一幅天仙圖，美不勝收，其中最顯眼的便是位於中央的藝妓──雅漵。
　　
「大仔，是鳳婕耶！」
　　
蔭屍人、業途靈擠上前去，兩顆腦袋興奮的晃呀晃。
　　
「是嗎？我看只是很像而已。」
　　
秦假仙壓下兩小弟的頭，腫著一張臉盯視舞台，那不成形的五官還真讓旁人退避三舍。
　　
「大仔，那是你眼睛脫窗了啦！」看老大難以明辨的模樣，蔭屍人又在旁邊補上一句。
　　
「是這樣嗎？」秦假仙搔了搔頭，模糊不清的視線好像真如蔭屍人說的那樣。
　　
「假仙，她是誰呀？」
　　
聽見妻子的聲音，秦假仙轉頭想向她解釋時，卻赫見她拿著狼牙棒在他面前晃，嚇得他連忙澄清──「她她她……她就是劍君要找的人！」
　　
「哦？」花非花放下棒子仔細打量舞台上的人兒，確實是風姿綽約、清麗脫俗。「她就是鳳婕嗎？」花非花再問，總覺得劍君不是會受美貌吸引的人，眼前的人兒雖擁有一身完美的皮囊，卻有說不出的古怪。
　　
「這……是也不是。」秦假仙自個兒都混沌了！印象中的鳳婕好像沒如此冶豔，可是台上的人兒卻散發著一種足以令男人瘋狂的氣息……
　　
「假仙，不如通知劍君請他親自來看看吧！」拉回丈夫的神智，她倒是心疼秦假仙被自己傷成這樣。「咱們回二重林去，我替你敷藥。」
　　
於是花非花交代了蔭屍人跟業途靈，便押著秦假仙步出秋妍樓。
　　
「大仔、嫂仔，慢走。」業途靈恭送他們離去，蔭屍人則在一旁探頭探腦不知在找些什麼。
　　
「二仔，你在看什麼？」他好奇的湊過去瞧，但車水馬龍的大街一如往常，沒什麼特別之處。
　　
「我剛剛好像看到劍君耶！」蔭屍人不斷地在人群中尋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你的眼睛也脫窗了嗎？」業途靈疑問的說道，若劍君真出現在這裡，那怎會不進秋妍樓與鳳婕相認？
　　
「是嗎？算了，還是去零丁寒舍。」
　　
蔭屍人也當自己看錯了，兩人隨即帶著鳳婕重回秋妍樓的消息，趕往零丁寒舍。
　　
※　※　※　※　※　※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裴玉迪隻身行走在綠林大道上，口中唸的那句話猶如他的心情寫照，美麗的人兒總是令人意亂情迷，但再這麼玩下去他恐怕無福消受……
　　
東風忽起，為情奔波的人不禁放緩步伐──該繼續走呢，還是就此打住？就在裴玉迪陷入兩難抉擇時，前方忽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一恨才人無行──」
　　
隨著詩號響起，劍者出招、收劍，一氣呵成，劍心所指之處如點點繁星落下，異常燦爛。
　　
「二恨紅顏薄命──」
　　
氣再發，劍雨急掃，無聲之風劃破時空、分割生死；殘紅染地，是強者勝出的證據。
　　
「殺啊──」
　　
「納命來！」
　　
蒙面人不畏強勢，蜂擁而上，劍者冷眼凝視，再開劍招！
　　
「三恨江浪不息──」
　　
劍氣擊左襲右、化一為二，飄忽不定的劍法難辨虛實，剎那間，大地有如海嘯侵蝕，萬籟俱寂。
　　
好厲害的劍法！劍君十二恨果然名不虛傳！
　　
初見十二恨威力，裴玉迪嘖嘖稱奇、讚不絕口，眼看戰事結束，劍君收劍的剎那卻是朝他看了眼──「四恨世態炎涼。」
　　
隨著劍身入鞘，犀利的劍風直衝裴玉迪而來，險些殺得他措手不及。
　　
「喂喂喂，都收招了又何必再送一劍給我！」裴玉迪連忙運功化解，這劍雖看來銳利卻是虛探之招，讓他有種被耍的感覺。
　　
「順便。」劍君悠哉的立於原地，絲毫不將對方的抗議收在耳裡。
　　
「順便？」聽到劍君這樣說，裴玉迪拉高音調奉上一記白眼，隨後尖酸的說：「是、是是……是小人我有眼無珠擋到大俠您，害您收劍時還要『順便』賞我一劍！那小人我就先行迴避，免得之後礙到大俠您在這收屍。」
　　
「你還記得自己是小人啊！」
　　
聽他故意挖苦，劍君反倒挑他毛病，惹來裴玉迪沒好氣的反駁。
　　
「當時情況危急，我如果不先救她還等得到你嗎？況且，真小人的也不是我……」要不是那兩兄弟耍詐，他還需要在這個地方跟劍君辯嗎！
　　
「你沒盡全力護住她。」不管裴玉迪怎麼說，劍君就是不相信他有拿出實力。
　　
「二打一耶！你也稍微站在我的立場想想。」

面對劍君的固執，裴玉迪突然湧上一種無力感，但追根究底也怪他自己沒先解決掉韓彤月。就在他嘀嘀咕咕的時候，劍君也霹靂啪啦說了一大串話。
　　
「咦！你說什麼？」
　　
裴玉迪睜大雙眼差點跳腳，然而劍君丟下這堆話後就毫不猶豫離去，讓他也只無奈的仰天長嘆──「唉……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
　　
※　※　※　※　※　※
　　
『據說他收買了許多殺手想取你性命……』
　　
劍君沿途不斷想起素還真說過的話，顯然方才那些蒙面人是受北堂玄聿的差遣，但最令他在意的仍是鳳婕與北堂之間的關係，究竟是單純的兄妹還是另有圖謀？來到昔日的紀府，門楣上已換成北堂二字。劍君想：或許鳳婕就在裡面……
　　
「劍君、劍君！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遠方聲音傳來，他一回頭就看到蔭屍人、業途靈兩人喘噓噓的跑來。
　　
「什麼事如此匆忙？」看這兩人著急寫在臉上，劍君不慌不忙的問。
　　
「路……路上再說，先跟我們去琉璃仙境！」
　　
於是一行人匆匆來到琉璃仙境，今日的仙境依舊繚繞著淡雅清香，可是仔細一聞卻可嗅到一絲血腥味……是他之前沾到血跡嗎？劍君納悶的檢查，但在見到老者後他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前輩，你怎會在此？」
　　
老者換上一襲新衣仍是掩飾不了自殘的傷口，淡淡的血味飄在空中，那是他的血，也是眾人的血。
　　
「劍君，還記得我曾跟你說的悲劇嗎？」老者緩緩開口，輕飄的語氣卻是沉重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當然，劍君勢必揪出兇手！」
　　
瞧他一副堅定的神情，老者知道自己沒看錯人。六年了，這件事情也該是了結的時候！
　　
「我一直沒告訴你我的身份，也一直沒告訴你念情劍的淵源……」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緩和情緒，喉結上下滑動就如同他起伏不定的心，不停地擺盪著……驀然，老者抬頭道：「我就是蕭南平。」
　　
「啊！你就是……」
　　
眾人驚呼，原來老者的身份就是前任念情村的村長，更是唐雲飛、鳳常炘、袁承彥等人的師父。
　　
「唐雲飛是我的愛徒卻犯下滔天大罪，我這一生都無法原諒他、無法原諒自己！」
　　
蕭南平情緒激動的大喊，並將日前遭受襲擊的事情告知素還真和劍君，這下子更加重了北堂玄聿以及他背後之人的嫌疑，而一切迷底正環繞在這把念情劍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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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06-03-19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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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義父，鳳婕回來看您了！」
　　
來到洺淵山莊，鳳婕連聲呼喚，原先憂鬱的心情也在踏上這片青蔥翠嶺後逐漸消弭。北堂玄聿亦步亦趨，一瞬間，他突然希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丫頭，還記得回來啊！來，讓我瞧瞧……」北堂宗邑聞聲便由穿堂走來，一見鳳婕，他語中雖帶責怪但仍是笑臉迎人。
　　
「義父，我……」
　　
「行了，回來就好。」
　　
知道他在生氣，鳳婕眼中帶著歉意，但北堂宗邑只是輕拍她的肩，那表情非但不帶怒意反而和藹的笑，讓鳳婕直覺得愧疚卻又滿懷感激。
　　
「瞧妳，舟車勞頓，先去休息會兒、洗把臉，難得我們父女倆團聚，義父可有好多話想跟妳說。」
　　
他邊說邊像照顧孩子般擦去她臉上微塵，細觀她的眼角還殘留淚痕……
　　
「那我等會兒再來陪您。」鳳婕匆忙的低下頭來，她知道義父發現了，卻又害怕心事被揭穿。不知怎麼地，她在這個家越來越放不開。
　　
心中一陣煩悶，鳳婕無力往前，整個人依在欄杆上發呆。一寸寸柳絲隨風揚起、落下，泛起池塘漣漪，擴大、再擴大──
　　
「對不起……」
　　
突然一句話切入風中、攫住鳳婕，她怔然地立於原地，雙瞳剪水，始終沒眨過。
　　
「是我不該讓妳難過的，以後不會了。」
　　
話再起，隨著越來越近的步伐聲傳入耳中，她忽然熱了眼眶，可是她不想哭、不想再哭了！
　　
「鳳婕……」
　　
輕喚人兒的名字，北堂玄聿欲將她拉入懷中時，她卻如驚弓之鳥般逃走，殘風中只餘留淡淡飄香。
　　
眼睜睜看佳人離去，他用力握拳擊在欄杆上──「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滋味嗎！」拳心發麻的顫慄感順上頭皮，讓北堂玄聿咬牙切齒。
　　
「越愛一個人，就越是恨得不到她。」北堂宗邑來到愛子身邊，這句話猶如傾盡他自個兒的心聲。
　　
「是嗎……」北堂玄聿露出苦笑，當初他不忍殺鳳婕才百般請求父親放過她，沒想到幾年相處下來，卻真是動了情，杜芊紅一事也從此成為他心中的疙瘩。若是有天鳳婕知道自己的娘親是死在他手上，那會變成什麼情況？她還願意喊他一聲哥哥嗎……
　　
「玄聿，為父知道你心裡一直有份愧疚，所以才想對鳳婕彌補，為父又何嘗不是如此？否則怎會收養她。但事實終歸事實，我不得不對她提防，若真有一天她心向著你，要為父傾盡畢生所學傳授予她，我都願意！無奈……」北堂宗邑沉重嘆氣，女兒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再加上這麼一段恩怨……太難了！
　　
「所以父親您才會對她下毒？」即使明白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著想，北堂玄聿仍是無法釋懷，他差點就見不到鳳婕了！
　　
「下毒也不全是要害她，我在她身上輸入的真氣早可使她成為絕世高手，但只要芥蒂存在，為父永遠也不可能解開她的禁錮。」
　　
「父親……」
　　
北堂宗邑的話令玄聿動容，他一直以為父親是個冷血之人，原來「人到情多情轉薄」，父親並非冷漠無情，只是眷戀舊情的哀傷，使他不再輕易付出情感。
　　
「如今蕭南平再出，咱們父子倆可說是危如累卵。」一提起蕭南平，北堂宗邑就有如芒刺在背，他說什麼也不能讓多年來的苦心毀在這一刻！「念情劍之事不能再拖，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你無論如都要讓鳳婕取信於你，普天之下除了她和司馬家的後裔外，無人能取得念情劍。玄聿你要記住，唯有找出傳說中的『赤魂錄』，才無後顧之憂。」
　　
※　※　※　※　※　※
　　
琉璃仙境內，眾人正凝神聚聽蕭南平敘述有關念情劍的故事……
　　
數百年前，江南有一鑄劍師，名司馬憂，一生鑄劍無數卻無得意之作。傳說彌山住著一位仙子，能幫人達成心願，喪志之下，司馬憂在彌山下蓋了間茅廬，管它傳說是真是假，或許換個新環境會變得不同。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司馬憂相繼鑄出幾把好劍，讓他甚為歡喜，然而心中卻有種填不滿的空虛，是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面對彌山發呆的次數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一天，他又看著彌山雲霧朦朧，煙雨之中，他忽然起了一種強烈的渴望，於是他獨自爬上彌山只為了一見傳說中的仙子，可是卻撲了空。一次失敗動搖不了他、兩次失敗挫折不了他、三次失擊敗退不了他；終於──
　　
「司馬憂，為何你一定要見我呢？」
　　
那有如銅鈴悅耳的聲音敲響山林，直沁司馬憂心中。
　　
「仙子，真的是仙子？」
　　
司馬憂不敢相信風中傳來的聲音，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己真有幸能遇到傳說中的仙子！於是他發足狂奔，穿梭在煙雨朦朧中，不停地尋找仙子的身影。
　　
「仙子，妳在哪、妳在哪？回答我啊！」
　　
他不停地跑、不停地在彌山中打轉，然而冷風中再也沒傳來仙子的聲音。司馬憂腿軟的跪坐在地，直落而下的汗水浸濕了劇烈起伏的胸膛，當山嵐退去，一種從未有的失落感襲上心頭，看來自己是與仙子無緣……
　　
回到茅廬，他失神的推開門，赫然發現一本書放在桌上。司馬憂翻閱此書，內中記載竟是鑄造神兵之法，他欣喜若狂如獲至寶，以為這是仙子賜予，便朝彌山叩首以報贈譜之恩。於是司馬憂按著譜上記載，如火如荼的展開鑄劍工程。
　　
「可惡！到底是哪出了問題！」
　　
三個月過去，鑄劍工程卻始終沒有進展，散亂滿地的殘劍皆是失敗之品，司馬憂開始感到心煩意亂，然而他仍是不放棄鑄劍，他相信總有一天他能鑄出最完美的兵器。
　　
敲打、再敲打，鐵器相擊的聲音震在耳邊，卻有如隔著一座山遙遠傳來。司馬憂日以繼夜、不眠不休的錘鍊，壯碩的身子終究敵不過長期疲勞，累倒在地。
　　
好久，有好久他未能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當司馬憂再次睜眼覺得神清氣爽，使勁伸懶腰，沉重酸痛的身體彷彿也變得輕鬆許多。
　　
「你醒了？」
　　
突然一道陌生人影竄入司馬憂眼中，看得他呆若木雞，他茫然的想：家裡何時多了個姑娘？莫非他還睡夢中？
　　
「喂，清醒了沒啊！」
　　
女子見他還在恍惚中便舉手拍了拍他的臉，真實的觸感嚇得司馬憂整個人彈回床上，瞠目結舌──「妳、妳……妳是誰啊！」
　　
「我是誰？」女子比了比自己，隨後大喊：「若不是我，你早就昏死在外頭了！」
　　
司馬憂皺著一張臉摀住耳朵，之後他才明白，原來是這位姑娘路過看他昏倒在外頭，才好心的請人幫忙抬他進屋。
　　
「喂，這劍真有那麼難打？」
　　
女子無聊的坐在一旁看他鑄劍，這幾天她沒事就會跑過來看他，可是每次都見他重複同樣的動作，害她猛打呵欠。
　　
「我不叫喂，我叫司馬憂。」
　　
司馬憂沒好氣的瞪她一眼，隨後又專注在劍上。不知打了多久，一陣飯香飄來引起飢腸轆轆；他停下鐵鎚、吞嚥口水，放眼四周，那名女子已不知去向，地上只留下一個裝滿菜飯的竹籃，菜色雖簡單，卻是司馬憂今生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
　　
「妳……叫什麼名字？」
　　
過幾天，這名女子又來，司馬憂不再只顧鑄劍偶爾也會下來陪她說話。
　　
「鶖玥。」
　　
鶖玥微笑的回答，那有如上弦月般的笑容掛在平凡的臉上格外姣好，一瞬間，司馬憂心動了……
　　
再次鑄劍，過程進行十分順利，司馬憂一次一次錘打、敲下靈魂，那鏗鏘有力的打鐵聲注入了他對鶖玥的情意。劍已完成七、八分，他興奮的顫抖著，恍若一把絕世好劍已完整的呈現在眼前。他有預感，這把劍將會是他的得意之作！
　　
「鶖玥，等我鑄好劍，妳、妳願意嫁給我嗎？」
　　
突來的求婚讓鶖玥愣住，凝視司馬憂一雙誠摯深邃的眼，她知道自己無可自拔了！兩人相偎在夕陽下，任由餘輝拖曳影子交纏一塊，輕吻她的髮絲，他司馬憂今生，夫復何求。
　　
「玉女血？什麼是玉女血？」
　　
鑄劍至最後步驟，卻令司馬憂進行不下去。他不懂書上所言的玉女血究竟是何材料，只差一味神劍就能大功告成！然而玉女血究竟為何？
　　
他翻遍了所有典籍就是不見有關玉女血的記載，鶖玥仍是每日陪在他身邊，但司馬憂卻沒注意到她的笑容變少了。
　　
「仙子……仙子請妳告訴我，究竟玉女血是什麼？」
　　
在百思不得其解下，司馬憂再上彌山請求仙子解惑，但蒼木蓊鬱間卻低沉的傳來八個字──
　　
「赤魂玉女……鶖玥仙子！」司馬憂驚呼，發狂的奔回茅廬，但沿途的枯枝好似硬跟他作對，每跑一段路便絆倒他一次，急得他到處亂竄。短短一條路走起來竟像是走了十年。
　　
「鶖玥、鶖玥！」他邊跑邊呼喊愛人的名字，焦急的臉上早是汗水、淚水滿佈。
　　
不、不會的！妳千萬別做傻事！
　　
司馬憂整顆心糾在一團，他不管鶖玥是不是仙子、也不管劍鑄得如何，他只要她平安……他只要她活在世上！
　　
「鶖玥──」
　　
撞開密室，司馬憂整個人呆在劍爐前，他如願看到他心愛的女子，卻是一縷赤魂，透明、幽邃的靈魂。他想衝上前去可是動不了，身後彷彿被千根線拉住，只允許他兩行止不住的淚水，悲涼的落在地上。
　　
「這是我的宿命，別傷心……答應我，你要好好活下去……」
　　
「不……鶖月……不要啊──」
　　
再見佳人回眸一笑竟是曇花一現，鶖玥消失的那一剎那，劍爐紅光乍現、文字浮印，司馬憂所鑄之劍正泛著絕美淒豔的光芒。
　　
「後來司馬憂將此劍取名『念情』，並將劍爐上浮現的文字撰寫成『赤魂錄』，據說其中記載有關念情劍之劍招及其特性。」
　　
蕭南平說到此，現場一片寂靜，百年前的事聽來仍是令人動容、唏噓不已，特別是劍君，出身江南、本姓司馬的他，內心已是憾動不止。
　　
「想不到念情劍的淵源竟如此坎坷，而傳說中的赤魂錄也是在此悲壯的情景下撰成。」素還真感嘆的說道，將這一切串連起來，他總算明白唐雲飛在打什麼主意。
　　
「司馬憂在傷心欲絕下埋葬赤魂錄離開江南，僅帶著念情劍往西走，途中正逢一處村落遭盜匪襲擊。他路見不平、英勇相助，擊退盜匪受到當地民眾愛戴，而村民在聽過他的故事後，無不痛哭流涕，並從此將村落改稱為『念情村』……」蕭南平再度哽咽，維持百年和平的念情村終究還是逃不過命運捉弄。想到鳳常炘等人死得何其無辜，他不禁老淚縱橫，恨不得親手制裁唐雲飛！
　　
顫抖身子，蕭南平深吸一口氣。他雖明白劍君此時的心情一定也是一團混亂，但他仍然要將事情的始末交代完全，於是又道：「芊紅死前將魂寄於念情劍上，因此現在除了鳳婕之外無人能取得念情劍，唐雲飛知道這一點，所以一定會利用鳳婕取劍，進一步追查赤魂錄的下落……劍君，你是司馬家的後代，或許可以阻止這件事情發生！」
　　
聽見蕭南平這麼說，劍君幾乎六神無主。江南，一個他切身卻又遙遠的地方，在那裡，記著他家破人亡的回憶……
　　
「我……該怎麼做？」
　　
茫然地看著眾人，劍君的眼中充滿掙扎。
　　
※　※　※　※　※　※
　　　　　　
風，停了；樹葉磨擦的沙聲漸歇，轉入另一種閑靜。然而這空間體會起來卻是苦的，空氣中飄散著一抹令人鼻酸的滋味，叫做時間。
　　
「說到底，你我皆是可憐人……」顏若瑤輕啟紅唇說道，面對眼前的人她本該是要繼續偽裝的，然而對方突如其來的一席話卻打亂她的步調，讓她幾乎卸下心房。
　　
「是嗎，哪裡可憐？」裴玉迪輕笑，那笑聲像是賤蔑卻又聽來無奈。
　　
「心甘情願為了所愛的人付出卻得不到回報。你說，不可憐嗎？」顏若瑤伸手接住落花，那紅粉花辦再怎麼漂亮，終究也是有落下的一天。
　　
「既是心甘情願，何求回報。」盯著她的側臉，他油然而生同情，或許真如她道中，他倆都是得不到真愛的人。
　　
「呵，你真看得開。」手一擺，片片落花著地沾了黃土，她拉起羅裙踏在那石階鋪成的小路上，一步、一步，像是不能回頭的路。
　　
「妳也可以的。」裴玉迪跟在她身後，一直保持固定的距離。這距離，是他無法多跨越一步的限制。
　　
「哈……一個女人全給了，她還能保有什麼？」顏若瑤嘲笑的說，她的目光從來是向前，絕不會往回看。
　　
「雅漵……」
　　
「別這樣叫我，你明知道我不是。」她無情地打斷裴玉迪的話，心中對於這個名字、那個人，早已妒忌多時。
　　
「妳……唉！他不是妳唯一的依靠。」
　　
看她這般為情束縛，裴玉迪實在不忍由她沉溺，但想伸出手拉她一把，卻也發現自己也置身囹圄……愛啊！果真是一寸相思一寸灰。
　　
「他不是，那誰又是呢？」顏若瑤幽語呢喃，身在這滾滾紅塵中，又有幾人能抖得清塵埃？
　　
「妳好生思量我之前說的吧！」
　　
裴玉迪不再多言，只希望她能夠想開。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付出，他們皆無怨無悔，但為了一個因私利而接近自己的人付出，值得嗎？
　　
顏若瑤孤伶伶的待在庭園，腦中不斷迴響裴玉迪說的話──『北堂宗邑不是個念舊之人，等妳對他沒利用價值了，很快就會被踢到一邊！至於北堂玄聿，相信妳比我更清楚……』

哈哈……清楚？清楚什麼？清楚他心中愛的人永遠不是她嗎！顏若瑤忿然將琵琶摔在地上，琴身破裂的聲音就如同她心碎……
　　
走在大街上，裴玉迪也不停地思考。當初為了還北堂宗邑一個人情，他早有預感往後的日子不好過，沒想到真正將他扯進其中的居然是自己！唉……果真是情關難過啊……
　　
就在裴玉迪轉入巷子時，忽一道殺氣竄入，狠狠削掉他肩頭上一塊肉！
　　
「嗚！你……」
　　
忍痛覆住傷口，裴玉迪睜眼一看，來者竟是──「小子，意外我還沒死嗎？」蕭南平身形瞬移來到他面前，那張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臉孔嚇得裴玉迪倒抽一口氣。
　　
「你在說什麼啊！我怎會有此想法。」裴玉迪扯動嘴角，額頭早已沁出一層薄汗，他知道對方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你跟秋妍樓那名姑娘是什麼關係？」
　　
蕭南平猶如盯上獵物緊鎖住他，無形的壓力逼得裴玉迪呼吸沉重，他努力保持冷靜的說：「不就是一名青樓女子嗎？」
　　
巷外喧囂熱鬧、巷內冷戰對峙，蕭南平和裴玉迪不發一語，兩人試圖從對方身上瞧出端倪。瞪著那張俊秀的臉，蕭南平再道：「自你離開後，我的住處就遭人襲擊。」
　　
「哦？你怎麼不說是在劍君離開後呢！」受到指控的裴玉迪好笑的別過頭去，但心中卻是有了底。
　　
「我一直當你是朋友，想不到你居然出賣我！」蕭南平直接控訴，面對摯友，他搥胸頓足難掩激動。
　　
「唉！無奈啊！」
　　
裴玉迪不想與友人大動干戈，於是虛晃兩招便要走人，但蕭南平眼明手快，迅速朝他點穴──「跟我回去認罪！」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即刻消失在巷口，街上的歡樂氣氛仍舊鼎沸，似乎無人注意到變化。
　　
「喔……起內鬨了嗎？」
　　
一名黃衣人腳上踢著皮球，手裡還拿著根糖葫蘆，俐落的短髮襯出一張稚氣的臉孔，看來就好像是住在鄰家的少年。
　　
「大哥哥，陪我們踢皮球好嗎？」
　　
幾個小孩看見了，紛紛圍過來要跟他玩，只見少年吞下糖葫蘆，笑著說：「好啊！我將球踢過去，你們接好喔！」
　　
「碰」的一聲，少年將球踢得又高又遠，孩子們一邊尖叫、一邊咯咯地笑，他們追著球跑了好一陣子，終於抓到那顆滾得遠遠的皮球。
　　
「大哥哥，我接到球了！」第一個碰到球的男孩興奮的炫耀，可是回頭卻沒見著那名黃衣少年。
　　
「咦？大哥哥呢……」其他孩子也左顧右盼，仍然沒找到他。幾個孩子歪著小腦袋瓜看了看彼此，隨後又你追我跑的玩了起來。
　　
「小孩就是這麼天真無邪啊！是吧，顏姊？」少年站在樓台上冷冷睥睨成群嘻笑的孩子，並對著顏若瑤露出一笑，那唇角上揚的弧度彷彿帶著威脅。
　　
「哼！」顏若瑤悶氣一聲轉頭走人，她該怎麼做還不需要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教她！
　　
「別生氣嘛！小心氣老了，少主可不愛妳囉！」
　　
「你……」
　　
少年故意嘲諷氣得顏若瑤想摑他一個耳光！無奈此人是北堂宗邑身邊的愛將，她也只能掐緊拳心、硬往肚子裡吞悶氣。
　　
「既然妳無法引劍君上勾，那就順水推舟吧！莊主他可是等得不耐煩了。至於裴玉迪……叛徒一名，沒什麼好談的！」
　　
少年說完便從樓台一而躍下，那黃色身影明明在人群中特別耀眼，轉眼間卻已不見蹤跡。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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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魂

一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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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06-03-19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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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時間究竟為何，他從未算過，只知自己投身這江湖之中，便算不清日子了……
　　
「劍君，你終於來了。」
　　
聞聲，顏若瑤回首。眼前的劍客，擁有不改初衷的意念，一雙深邃的眼卻是那麼明亮、澄澈。她終於明白鳳婕為何會被他吸引。
　　
「他都跟你說了吧？」顏若瑤移開視線，不敢多看劍者一眼，是深怕自己會再次動搖。
　　
「嗯，妳真的肯幫忙？」打量女子，劍君始終對她存有疑心。
　　
「幫你，也是幫我自己。」這句話顏若瑤說得忠懇，就算她一輩子得不到北堂玄聿的心，她也不想看到鳳婕在他的身邊。
　　
「妳不怕背叛北堂玄聿？」劍君雖了解箇中原由，但顏若瑤此舉無疑是斷絕自身後路，這樣做她又能得到什麼？
　　
「背叛？哈……」一聲笑，笑得令人心寒。顏若瑤凝望天邊，心中早已下定決心……
　　
※　※　※　※　※　※
　　
「可惡的蕭南平！」
　　
裴玉迪負傷逃到一處荒野，原本只是肩膀受創的他，此時看來卻傷痕累累、全身是血，恍若剛經歷一場大戰。
　　
「哈哈……想不到我竟然淪落至此……可笑、可笑啊！」裴玉迪向天嘶吼，頓時驚起漫天塵土，內心的忿恨不平激起真氣竄動，讓他一時抑不住壓力，嘔吐朱紅──「咳、咳……」踉蹌數步，裴玉迪直覺昏天地暗、手臂不停滴血；單膝跪在地上，他的心，甚感絕望……
　　
「裴、玉、迪──」
　　
忽然一道刀氣切地直來，裴玉迪驚覺危險、狼狽閃過，背後掀起一巨響，炸開了戰爭序幕。
　　
「是你！」
　　
裴玉迪震驚的看著來者，眼神閃過一絲惶恐，那吞人的殺氣逼得他節節後退……突然，身後再現一人，裴玉迪連忙回頭察看，那一前一後包圍讓他毫無退路。
　　
「原來你們早有預謀！」直指韓彤月兄弟倆，裴玉迪真是懊悔當初沒解決掉他們。
　　
「怪只能怪你不聽勸告。」韓彤月本想放過無關之人，但如今證實裴玉迪乃為北堂宗邑麾下卻做出背叛組織的事，實不可饒恕。
　　
「叛徒，付出代價！」
　　
韓黔月瞄準弱點，飛鏢齊出，千鈞一髮之刻，一道掌氣打落奪命飛鏢，令人錯愕！
　　
「哎呀，看來我是命不該絕吶！續緣兄。」裴玉迪好整以暇的靠在樹幹上看著出手解救他的人，那副輕鬆的模樣簡直與之前大相逕庭。
　　
「人在做，天在看。裴兄能分辨是非、鏟奸除惡，相信上天自會給你一個公道。」儒雅的藍衣青年緩步走來，一只摺扇在手襯出溫文內斂的氣質，舉手投足間，已有乃父之風。
　　
「哈哈……好說好說。」見幫手到位，裴玉迪信心滿滿，玉筆挑轉、內功提聚，散出令人震撼的氣息。「今非昔比。你們兩位可要全力以赴啊！」
　　
「裴玉迪，你……」韓彤月、韓黔月各對一人不敢大意，雙方凝神以待、暗提內元，一場硬仗即將觸發。
　　
「糟了，中計！」藏匿某處的黃衣少年見此暗叫不妙。

原以為裴玉迪氣數已盡才想一舉將他殲滅，沒想到他居然是在演戲！少年一想不對勁，急忙趕往秋妍樓，豈知半途竟是遇到──「刀狂劍癡‧葉小釵！」
　　
但觀葉小釵身形沉著、白髮披肩，臉上一條疤痕正是刀狂劍癡的象徵。他身不動、氣不移，劍意卻已隨心而馳，劃出戰場。
　　
「很好，今日就讓我夏云樓一會刀狂劍癡的本領吧！」喀啦一聲，夏云樓甩出九節鞭。那鞭身閃閃發亮，由九個鐵節環扣而成，握把用力一振，鞭子如蟒蛇行、忽左忽右，快得令人難以捉摸！
　　
葉小釵閉目守神、聽聲辨位，鞭子騰空抽動的聲音呼嘯過耳，直抽、橫甩，似劍似刀長揚而來；抓住節奏，葉小釵甫睜眼，心劍既出。夏云樓初生之犢不畏虎，正面迎擊敲出響亮鐵聲，看似一個動作，實則已來回數十次，手中神鞭迴轉向外牽引，一招過後，是更深入的攻擊──「旋舞‧纏！」
　　
鞭法一出，夏云樓紮穩下盤，振臂而揮欲鎖其四肢；葉小釵見狀，劍氣揮擋，不料九節鞭方向一轉，竟是鎖住他的刀劍。
　　
再觀裴玉迪、素續緣分別對上韓彤月、韓黔月，雙方四人戰得激烈。筆對刀、法鬥法，刀光掌氣錯落，將大地點得光彩奪目。飛雁再會漓鳶，相同的招式卻是截然不同的勁道，鳶落瞬間，韓彤月右臂斷、功體頓失五分。
　　
「彤月！」
　　
兄長受創讓韓黔月一時分心，素續緣抓緊機會再攻，一招「文風化氣」隨扇舞動，藍色氣燄凜然奔馳。韓黔月心怒，動作之間帶出更強招式──「幻形千殺！」韓彤月見胞弟反攻，左手舉刀再搏；漓鳶指天、匯聚天地之氣，霎時日隱月出，大地一片暗沉。
　　
「素續緣，小心。」
　　
裴玉迪心知此仗不比之前，揮筆之際再催內元。素續緣亦不敢輕忽，將扇置於腰間，以雙手導氣形成一有力屏障。此時，韓彤月雙眼泛紅宛若夜叉，殺氣引動，是與幻形千殺合流之招──「邪紅映月！」
　　
兩招匯流吞天蝕地，巨大壓力有如排山倒海，四周景色再換，素續緣與裴玉迪二人陷入一個深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空間。
　　
「是陣法。」
　　
素續緣置身黑暗看不出陣眼，而另一邊的裴玉迪亦找不到出路。兩人不知彼此所在之處，但平心靜氣思考卻是做出相同舉動。
　　
「開天闢路！」素續緣扇再開、招式出，空間頓時扭曲。
　　
「昊天引炎──」裴玉迪筆尖挑、氣再發，扭曲的空間當場消失，但光明之前卻是換來一道掌氣。「啊！這招是……」裴玉迪即時反應擋住此招，雄厚的掌氣擊得他雙手發麻。同一時間，素續緣亦遭受攻擊。
　　
「怎會！」驚見裴玉迪的招式攻來，素續緣點足閃避。原來在陣法之中不論朝哪發氣皆會攻擊自己人，所幸他們只用三成功力才未錯傷彼此。
　　
正當兩人鬆一口氣時，四周狀況又起，術法破後竟夾藏刀陣，綿密直來的刀氣織成一網，殺得他們應接不暇。
　　
「裴玉迪，你一個人撐得住嗎？」素續緣不停防守，已發現破陣之處。
　　
「唔……頂多撐一分……我說續緣兄，你該不會要棄我而去吧？」裴玉迪背貼著素續緣的背，忙亂之餘還不忘說笑。
　　
「棄你而去是不會，但我壯烈犧牲就有可能了。」
　　
「唉呀！你上有老父，還是讓我去。」裴玉迪雖知道素續緣是陪著他說笑，但犧牲兩字聽來還是不免讓人顫慄。
　　
「相信我吧！」
　　
素續緣承諾，隨後測好距離，一邊擋下刀氣、一邊飛快地前進。裴玉迪後防露空，頓感吃力，每眨眼都是驚心動魄的演出。半分過後，那原先就血跡斑斑的衣服顏色更深了！
　　
糟糕……再這樣下去他真會死於非命。
　　
裴玉迪漸感不支卻不見刀陣減弱，心急之下反而自亂陣腳再添幾處傷痕。雖然他咬牙硬撐，但深到見骨的傷口仍是緩慢動作，來不及阻止刀氣猛烈攻擊，眼看一把刀就往眼前殺來，剎那間，他的心臟差點停止……
　　
人，虛弱的蹲在地上；衝擊過後，裴玉迪幾乎四肢癱軟。細微的腳步雖引起他的注意，但他也只是微微動一下。
　　
「裴兄，你……還站得起來嗎？」
　　
素續緣氣喘如牛看著地上的裴玉迪。他很想伸手拉他一把，不過自己的四肢似乎也不聽使喚。
　　
「你的戰績還真豐富啊……」裴玉迪撐著膝蓋慢慢站起，看到素續緣一身狼狽、血痕斑斑，忍不住調侃他一下。
　　
「你也不差。」
　　
素續緣亦回敬他一句，兩人互笑了下，便攙扶彼此離去……
　　
「我說續緣兄啊，下次你動作快點，免得我差點破功。」
　　
「哈，能夠撐到最後才顯得出裴兄你的功力啊！不過我倒希望沒有下一次。」素續緣苦笑的回答。若真有下一次，或許他該借一件刀槍不入的盔甲來。
　　
「說得也是。」裴玉迪臉上笑道，但心中卻樂不太起來。
　　
「別擔心，葉小釵武藝超群，不會有事的。」看穿他的心思，素續緣安然的說道。
　　
但願如此……
　　
裴玉迪心中默念，北堂宗邑的心腹可不是好對付的，葉小釵雖卓越，但一時三刻要取下對方也非易事。不知現在戰況如何……
　　
就在裴玉迪若有所思時，葉小釵與夏云樓這邊戰況生變！
　　
夏云樓以九節鞭鎖住葉小釵的刀劍，拳風、勁腿凌厲呼掃，但葉小釵心定意堅不受影響，刀劍雖鎖、心卻自由，幾番攻勢下來已能抓住夏云樓的破綻。他眼神一凜，劍意隨心直衝敵手，成功的讓夏云樓解開限制。葉小釵趁勝追擊，「活殺留聲」隨劍而出，驀然，夏云樓一聲沉笑、九節鞭再揚，一招「旋舞亂華」有如千萬利劍直搗黃龍，讓葉小釵不得不運功阻擋。
　　
「今天我沒空陪你玩，後會有期！」夏云樓藉招離開，轉瞬間已不見身影。
　　
「葉小釵，你無事吧？」
　　
不知何時，素續緣與裴玉迪已到現場，剛才那一幕看得他們兩個人是心驚膽跳。葉小釵搖搖頭，但下一秒卻皺起眉來──眼前這兩個人看來才真是叫人心驚膽跳呢！
　　
『快回去療傷吧！』
　　
葉小釵在地寫字，三人隨後互相扶持轉回琉璃仙境。這一戰可真叫人精疲力盡。
　　
※　※　※　※　※　※
　　
「顏若瑤……」
　　
脫離戰事的夏云樓急奔秋妍樓，他一身殺氣騰騰的闖入嚇壞不少客人，不知情的姑娘和客人們紛紛躲在一旁，神色倉皇。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看來竟是如此凶神惡煞。
　　
「顏若瑤妳給我出來！」
　　
夏云樓踢遍每一扇房門就是沒見著她，氣得他幾乎快把秋妍樓給拆了。頭一甩，突然一道身影映入瞳孔，正是顏若瑤悠閒的坐在花園中。看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夏云樓忽然斂起殺氣，朝她走去。
　　
「劍君人呢？」順了順短髮，夏云樓闔眼再開之時已是恢復一臉無邪。
　　
「你嚇到樓裡的客人了。」顏若瑤斜眼看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在彈指間是否會人頭落地。
　　
「抱歉，顏姊；是我不懂事。」夏云樓眨動眼簾，那雙明亮的大眼看來就像無知的孩童。
　　
「你倒變得挺快的嘛！」顏若瑤嗤笑一聲，托著下巴賞花；那滿庭的牡丹開得正賞心悅目。
　　
「顏姊說笑了！論氣度、論手腕，小樓怎也比不上妳。」
　　
看他謙虛的躬身，顏若瑤芳心愉悅、呵呵大笑，於是順手舉起桌上一串糖葫蘆遞到他面前說：「喏，賞給你的。」
　　
夏云樓注視那串紅果，深深笑了下──「越是甜蜜的果子越嚐不出毒味。」那是顏若瑤說過話，今個兒由他重新提出。
　　
「哈哈哈……」聽見這番話，顏若瑤放下糖葫蘆起身又道：「裴玉迪死了嗎？」她目前最關心的就是那個讓她下不了台階的人。
　　
「很遺憾，沒有。」
　　
「哦，你也會失手？」他的回答引來她輕挑黛眉，那唇語間顯然多帶諷刺。
　　
「顏姊妳就別再損我了！」
　　
夏云樓嘟嘴的樣子，著實是一名討人喜愛的男孩，只可惜顏若瑤太清楚他的底，永遠也不會將他當作小孩看待。
　　
「算了，失手就失手吧！反正裴玉迪死是遲早的事……」她不是對裴玉迪一番話沒動心，只是她向來不走回頭路罷了！「關於劍君，我都交代清楚了。看來莊主是打算一併解決？」顏若瑤再問。如果不是如此，莊主怎會故意洩露行蹤。
　　
「沒錯，到時候可是一場惡戰……」夏云樓一派輕鬆的說道，口中的惡戰似乎變得不像一回事。
　　
※　※　※　※　※　※
　　
「五天後北堂玄聿將會帶鳳婕取念情劍……前輩覺得可信度多少？」聽完劍君帶回的消息，素還真轉問蕭南平。
　　
「嗯……五天後正逢天狗吞日，確實是取下念情劍的好時機。」蕭南平推算時日判斷，顏若瑤的話可信度高達九成。
　　
「既然如此，那……」
　　
「素還真……」不等他說完，蕭南平便打斷他的話直言：「這件事情我不希望你插手，此事本來就與你無關，我不想有人再牽扯進來。」蕭南平喟然，他實在不願再看無辜的人受累。
　　
「前輩……」
　　
素還真想再說服蕭南平，卻被劍君擋下。他堅定的說此事由他負責，要素還真放心，但就是因為他牽扯其中才讓素還真無法放心……劍君的劫數可還沒過啊！
　　
「唉！那至少讓葉小釵跟隨。」
　　
見蕭南平與劍君心意已決，素還真只好退而求其次，葉小釵亦在一旁附和，畢竟他與夏云樓交過手，相信對局勢有所幫助。就在眾人決議時，突然冒出一個人插話──「等等，還有我呢！你們想放我一個人偷跑嗎？」
　　
眾人一臉怔愣盯著裴玉迪瞧，還未來得及思考他話中的意思，就看到劍君狠狠地朝他的肩膀拍下去。
　　
「喂！很痛耶！」
　　
他撇過頭來怒瞪劍君，原本英俊的容貌早已被疼痛激得青筋暴露，此時卻忽聞劍君說：「接得了我三招，要跟就跟。」這下子可換裴玉迪整個人傻住了。
　　
「不知前輩可有興致一同上樓品茗？」素還真瞄了下他們，隨後相邀蕭南平。
　　
「嗯嗯，那老朽就收下素賢人的邀請了。」
　　
蕭南平笑容滿面的跟著素還真離開，絲毫不將裴玉迪的錯愕放在眼裡，葉小釵則是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後也跟著離去。
　　
「你們……」眼巴巴看著人一個個走掉，裴玉迪真有說不出的寂寞感，然而劍君的聲音正好提醒了他還有人在。
　　
「考慮的如何？」劍君向來正經的表情露出難得的悠哉。
　　
「呵……呵呵……」裴玉迪白了他一眼不做回答，但乾澀的笑聲中卻已說出無可奈何的答案。
　　
平心而論，裴玉迪也是個值得交陪的朋友……劍君打量他良久，心中突然有此想法。
　　
「你在想什麼？該不會在想我離開的原因吧？」裴玉迪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在懷疑自己離開組織的原因。不過會被人懷疑也是正常的，說他是為蕭南平這個朋友棄暗投明，又因為想追求鳳婕而誤入紛爭，大概沒幾個人會相信吧！
　　
「每個人皆有無奈，旁人是無法完全理解的。」對於他的過去劍君不想追究，就如同他不想去追究自己的過去一樣，然而人生在世，又有幾人能看破紅塵？僅管他可以裝作不在意，但過去仍是事實，當它哪一天又被提起了，才赫然發現自己什麼也揮之不去。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裴玉迪一想到他們要直接對上北堂宗邑，不禁開始擔憂起來。
　　
「人要救、劍要奪。」堅定的六個字是劍君的宣言，不管策略再怎麼變動，他都要將鳳婕帶離那處虎穴。
　　
兩方悄然地點燃戰火，身在洺淵山莊的鳳婕尚不知自己的仇人就在身邊。冷靜了之前起伏不定的情緒，她決定向北堂宗邑表明再次習武的決心；這一次她說什麼都不會放棄！蓮足一轉，鳳婕匆匆前往書房，來到中途卻赫然沿地血跡，她慌忙的抬眼一看，竟是斷失一臂的韓彤月。
　　
「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摀住嘴，不知所措看著這血淋淋的一幕，韓彤月的樣子看來極為痛苦。
　　
「還是不那個劍君害的！」見到鳳婕，韓黔月惱羞成怒的對她大吼，嚇得鳳婕噤若寒蟬。
　　
「黔月，別說了……」韓彤月忍痛開口，一臉歉意對著鳳婕說：「抱歉，嚇到妳了。」
　　
他起身迴避，但鳳婕立刻擋在他面前問：「為什麼是劍君害的？」當她聽到「劍君」時，內心的震撼感不知有多大……
　　
「主子來了，告退。」韓彤月本想開口，卻見到北堂玄聿緩步走來，於是他謹慎應答後便與韓黔月退下。
　　
鳳婕見他們離去又轉頭看著北堂玄聿，她的一顆心跳得不規律，好似預感有大事發生，然而北堂玄聿只是安撫她兩句，不願再提有關劍君的事。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又會跟劍君扯上關係！」
　　
鳳婕不死心的捉住北堂玄聿，卻見他一臉為難、欲言又止，眼神流露出一種不忍傷人的情感。經過幾番掙扎，他終究還是敵不過她的哀求，緩緩道來，僅僅一句話，便將鳳婕從平凡的人間扯入無盡深淵的地獄，直到人去樓空，她依舊淪陷在這泥沼當中。驀然，那句話再度於腦海中敲響──

『劍君就是當年殺害妳娘親的兇手！』
　　
「不──」

一聲嚎啕，鳳婕跪倒在地哭泣，直到她再也累得無法思考，或許就能暫時忘卻痛苦……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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