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1.17 素還真茶藝館0~14(完)+外篇(蓮花茶)，18F by Shoul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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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5-06-29 0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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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7 素還真茶藝館0~14(完)+外篇(蓮花茶)，18F by Shoulder

一、原作者為Shoulder
二、本篇文章轉載申請原於創作線上 http://www.creating-online.com.tw 發表

這篇文已完結，我就把它從頭貼一篇吧！

0.
素還真半是感慨,半是滿足地輕輕嘆了一口氣。
終於清閒下來了,雖然也不是他自己願意,雖然仍然有許多牽掛,但是當時勢讓人不得不如此時,心裡也就坦然了,原本怎麼放不下的事情,到了自己被迫不得不放下的時候,也就只好放下,心靈也因此輕鬆了。
這個世界…該怎麼說呢？或許可以說是已經退場角色的天地吧！
經過了這麼長久的時間,歷盡了這麼繁多的劫難,終於,他也來到了這裡。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一片太平,各自安閒度日,從此再沒有選擇、犧牲這種種苦痛了。
素還真現在居住的地方叫做琉璃雲塵居,算是對於那個他曾經鞠躬盡瘁的世界的一種紀念。當然本來他是可以完全不做什麼,安安心心悠閒過日子就好,不過,事情並不這麼簡單。
得知素還真終於也來到這個世界,想要見他的人可是不勝枚舉。曾經有過交情的朋友想跟他聚首,過往交手的敵人也想跟他碰面。雖然現在已經不必談什麼報仇爭長短,但對手之間的吸引也不並僅僅是競爭而已。總之,每天每天,都有人來找他泡茶。
素還真的茶藝是出了名的,所以,泡茶這檔子事,自然就落在素還真頭上,再說,以他的作風,也不可能讓來客動手,所以到後來,人們便戲稱琉璃雲塵居是素還真茶藝館。

1. 重香味奶茶
黑衣劍少被收之後,就幾乎天天往琉璃雲塵居跑,出現的時間總是在下午,有時也會帶沙羅妹妹一起來。
說起來,雖然以前被素還真整過一下子,也被說教過,但黑衣劍少對於素還真並沒有特別討厭或是喜歡,所以本來照理說,他應該不會這麼頻繁地報到才對。
一切的開端,是因為剛到這裡時,黑衣跟憶秋年一起來拜訪過素還真。
雖然不是真正的師徒,但基於憶秋年跟風之痕的交情,這一老一小湊在一塊兒也並不奇怪。
看到這既非師徒亦非父子,卻沿路鬥嘴不休的兩人,素還真擺上了兩壺茶。
「咦？為什麼有兩壺？」黑衣問道。
「這一壺是專為黑衣劍少你準備的,另外一壺,就請前輩跟素某一起品嚐了。」
「特別為我準備的？」
憶秋年道：「就是給小孩子喝的東西啦！」
「哼！」
一會兒,桌上擺出了幾碟糕餅點心。
黑衣看到魚子鹹餅這道點心的時候,勾起從前那段被耍的不愉快記憶,其實是有那麼一丁點冒火的,心想素還真你這是故意諷刺我嗎？當即就「哼！」了一聲。
素還真也不以為意,拿起茶壺就斟茶。黑衣本來還在不高興,一看從茶壺嘴流出來的茶柱並不是透明的清茶色,而是混著奶白的褐色,當下心情就開始不一樣了,等到茶一喝下去,心就給徹底收買了。
嘴上不承認,可是心裡卻在叫著：「哇喀！沒喝過這麼讚的奶茶！」
黑衣心滿意足地喝奶茶,滿臉露出了像是貓兒舔到牛奶那樣的表情。這奶茶除了奶香,還有別種香味,茶的味道又夠濃,不苦不澀,甜度也剛剛好。
以前素還真怎麼樣他都不覺得有什麼好佩服的,但這次,黑衣心裡是真的起了一點尊敬之心。
黑衣忍不住向素還真問道：「為什麼你泡的奶茶特別好喝呢？」
「黑衣劍少,你謬讚了。泡茶講究水溫、茶葉與水的比例、浸泡的時間等等因素,奶茶也是一樣。奶茶也分很多種,你從前住在西漠那邊,因此素某推想你應該偏好重奶味的奶茶。因此,不用清水泡茶,而用奶汁與清水以一定比例調和的奶水來泡茶,此外還添加了堅果磨成的粉末,以增加風味,能夠合你口味,真是太好了。」
「哇咧,說那麼一大套,亂七八糟的,誰記得清楚啊？乾脆你現泡一壺給我看。」黑衣說。
一旁憶秋年卻大笑。
「臭老頭,你笑什麼？」
「我笑你明明愛喝又要面子,那好,素還真,你就泡給他看,可是只許他看,不許他喝。」
「煩哪,你管我那麼多！我就是要喝！」
素還真適時切入,道：「那素某就獻醜了。」
材料器具上桌,一壺嚴選泉水、一杯特級鮮奶、上選錫蘭紅茶茶葉適量、高級冰糖適量、極品榛果核桃杏仁綜合堅果粉末少許,小火爐、小鍋、茶壺、濾茶器、調匙等等一應俱全。
先取一隻單柄小鍋煮水,沸騰之後,倒入適量鮮奶,繼續加熱。
「這是重點,加入奶汁後,不可煮到滾。」
跟一般泡茶方式不同,並不是把茶葉放入茶壺,然後沖入沸水,卻是把茶葉投入熱奶水中稍煮。最後,加入堅果粉以及冰糖調味。
「看似簡單,其實處處學問哪！黑衣你會了嗎？」憶秋年道。
「你少囉唆！」
把奶茶濾掉茶渣倒入茶壺,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然後,素還真就領著憶秋年到一旁去泡老人茶聊天了,讓黑衣一個人喝個痛快。
黑衣把第二壺也喝光之後,跑去找素還真。
「素還真,你再泡一壺行嗎？」
「當然可以,你還要喝第三壺？」
「不是,我…我想帶回去給我姨娘嚐嚐,她也喜歡喝奶茶。」雖然黑衣在禮貌方面比較欠缺,但卻是貨真價實的孝順好孩子。
「嗯,暫待吧！」
黑衣離開時,帶了一大壺奶茶跟一大包點心。
望著黑衣拎著大包小包大步遠離的背影,憶秋年歎氣道：
「唉唉,要是我那寶貝徒弟也有黑衣一半孝順我就好囉！」
素還真笑道：「洛子商也是少年英雄啊！」
「…不知道他在那個世界過得怎麼樣？沒我這老頭囉唆,一定是逍遙又自在吧…」憶秋年有感而發地說道。
素還真沈默下來,心裡思思念念的,也是身在另一個世界,總是壓抑自苦的素續緣。
沒有了他,但願續緣就此能夠因此活出完全屬於自己的天地…
從那次起,黑衣就常到素還真這兒來,每來就是喝奶茶,有時高興起來,還會下廚房做點心或是小菜給大家吃,也不知道是誰的遺傳,黑衣有著當大廚的非凡天份,什麼菜讓他隨手炒兩下就香不可言。
黑衣最天才的就是即席發明新料理,像有一次,他就用薄麵皮包麵條、加一點花生粉、糖去油炸,切成小塊,撒上芝麻,酥脆爽口,一下子一大盤點心都被搶光光。
而自從有了黑衣“大廚”的進駐,素還真茶藝館的客人更是與日劇增,大家都希望碰碰運氣看是不是能吃到黑衣心情好下廚做出來的美食。
身為風之痕的好友,憶秋年是非常清楚黑衣的手藝的,但是以前也就嚐過那麼一兩次而已,實在是不過癮。吃過幾次之後,憶秋年就說：「早知道一開始我應該收你當徒弟才對。」
「哼,你肖想！」
黑衣砰地一聲粗魯地把一盤拔絲地瓜扔在桌上,坐下來拿起筷子就挾一塊往嘴裡塞,甜在嘴裡,心裡卻突然一酸,想起母后、皇兄跟師尊,眼淚差點就要冒出來,黑衣連忙轉移自己的心情,往素還真那邊看過去,嚷道：
「素還真！過來吃地瓜。」
「多謝。」素還真走過來坐下。
憶秋年道：「嘿,你這個小孩子真不懂禮貌,好歹我也是你師尊的好友,你既然知道要叫素還真來吃,怎麼不招呼我一聲？」
「哼,我管你禮不禮貌！素還真他泡茶請我喝,我就請他吃點心！你咧？你請我什麼？」
其實黑衣以前也很愛吃憶秋年做的年糕,只是那時為了要面子,死也不肯講,平白放過很多吃年糕的機會。現在好,大家都不必“矜”了。
「憶老頭！要吃我做的點心可以,你也做個年糕來給我嚐嚐,有來有往,這樣才公平！」
「唉唉唉,真是人要是貪吃,就不得閒哪！好,下回我做給你吃,那我可以吃地瓜了吧？」
憶秋年嘆氣是嘆氣,但是興致卻不比黑衣少。沒有寶貝徒弟在身邊鬥嘴,逗逗這個直腸子的小黑仔也是一種樂趣。
於是,託黑衣的福,來這裡喝茶的人也偶有機會吃到憶秋年的獨門年糕。

[ 此貼被heya83215在2006-01-17 16:5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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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5-06-29 0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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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香片與花茶
近來, 黑衣發現有個戴口罩的傢夥也常來, 那傢夥並不貪吃, 只是每次一來,就要素還真泡茶倒茶,一談就是好幾個時辰,有時害他連奶茶也沒得喝。
當然,甭說,那就是把素還真拉來這個世界的覆天殤。
雖然那時覆天殤真是夠狠,硬是廢了素還真四肢,最後也被素還真一口真氣化成的無形之劍貫穿第三死穴,但既然兩個人都來到這裡,也就一笑泯恩仇了。
黑衣跑過去問：「喂,你這戴口罩的！每天來也就算了,一來就霸著素還真不放,好像他是你的專屬茶僮似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覆天殤悠然道：「什麼意思？當然是泡茶了。」
「泡你個頭！我明明看到從頭到尾都是素還真在泡茶？你泡什麼？」
覆天殤大笑：「我？我泡的是蓮花茶。哈哈哈…」
黑衣沒聽懂,素還真可是明白了,不過到底是一代神人,素還真不動聲色,離開座位去取來一個罐子。
「這是什麼？」黑衣好奇地問。
素還真把罐子打開,撲鼻一陣清香。
「這是蓮花香片,就是碎蓮花瓣跟上等烏龍混合而成的花茶。很抱歉,“蓮花茶”是不招待外客的,咱們就來泡蓮花香片吧！」
覆天殤聞言大笑：「喝不到蓮花茶,喝蓮花香片也好。」
「莫名其妙！」黑衣嘟囔著,也坐下來想嚐嚐蓮花香片是什麼味道。
素還真泡好蓮花香片之後,為覆天殤、黑衣還有自己各斟了一杯。
「嗯,香,果然是好茶。」覆天殤說。
黑衣拿起茶杯聞了聞,又喝了一口。
「嘖！聞起來是蠻香的,可是喝起來淡淡的不就茶而已嗎？有什麼特別的？」
素還真微微一笑說：「沒錯,一般以花入茶的香片,之所以摻入花瓣或花粉,多半是取其芬芳,至於口感,則主要還是在於茶葉。」
「還有摻花粉的？」
「嗯,例如以桂花香片來說,直接把整朵桂花與茶葉混合固然也可以,可是有的人會嫌有一點澀味,因此也有人用篩子把桂花花粉濾出來,只用花粉與茶葉混合,既有桂花的甜香,又可免去澀味。另外,也有用花香薰茶葉的方法。」
黑衣說道：「那麼麻煩！又沒有奶茶好喝！我沒興趣。拿糖給我。」
「蜂蜜好嗎？蜜的甜味跟花香比較搭配。」素還真道。
「隨便啦！甜的就好。」
看著黑衣非常豪放地把蜂蜜往自己杯裡倒,覆天殤道：「這該算是浪費了一杯好茶吧？」
黑衣道：「要你管！欸,說起來,你等於也是我母皇生的,雖然你看起來比較糙老,我還算是你大哥呢！」
覆天殤也不以為意,只是大笑。
覆天殤不再看黑衣,只是對著素還真說：「好像回到那時你假裝惡鬼投靠我的日子,你我經常一聊就是徹夜,想想還真令人懷念啊！你言語生趣,智巧機鋒,好不過癮。」
「承蒙你賞識,不勝感激。」
「那也是你素還真有那個真材實料,夠資格讓我欣賞。」
「即便是閒聊談天也需要棋逢對手才會欲罷不能,所謂惺惺相惜之情,也不是到了對決那一刻才有的啊！」
覆天殤大笑：「你說中我的心裡話了。好一個：『所謂惺惺相惜之情,也不是到了對決那一刻才有的』。對,那就再續相惜之情吧！喝茶。」
「嗯,喝茶。」
黑衣看著那兩人話來話去,全把自己當不在一般,也不是聽得很懂,頗覺無聊,又有點不甘心,他突然想到有個疑惑,便開口問：
「素還真,你之前說那什麼花茶、香片的,有什麼分別？還不都是花跟茶？」
素還真道：「如果嚴格區分的話,一般花茶是指單純以花為茶,其實並不包含茶葉,例如常見的菊花茶便是,也有用數種花一起的,但這種通常會加入其他草葉或是水果,那又稱為花草茶、花果茶。而香片則指以花入茶,也就是以花與茶葉混合,一般多以茉莉、桂花等香味較重的花種入茶,也有用玫瑰、佛手柑的。」
黑衣一聽學問這麼大,頭都昏了。
覆天殤突然開口：「還有蓮花。」
素還真停了一下,道：「…嗯,還有蓮花。」
黑衣道：「那你剛才說蓮花茶不招待外客又是為什麼？那是什麼意思？不就是單純泡蓮花花瓣嗎？」
素還真只淡淡一笑：「沒什麼,那只是素某個人的堅持而已。
「那到底誰才可以喝到你的蓮花茶？」
素還真眼睛帶著幾分迷離地望向虛無的遠方,只是沈默。
黑衣嘟囔著低聲說道：「反正還不是淡而無味,也不會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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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5-06-29 0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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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花果茶與水果茶(一)
黑衣儼然已經成為琉璃雲塵居的一份子。
黑衣的世界黑白分明,這個世界上只有他看得順眼的人以及跟他無關痛癢的人這兩種。
只要是他認同的人,以他的作風就是完全地維護。所以,來這兒喝茶的人,要是對素還真有什麼不禮貌的或是莫名其妙的言談舉動,當事人本人可能還沒什麼,第一個嗆聲的就是黑衣。
這天,照例,中午過後沒多久,黑衣來了。
「喂！素還真！這是我帶我小妹去溪裡抓到的溪蝦,我做炸蝦餅給你吃。欸？憶老頭？你怎麼又來了？」
憶秋年道：「因為我算出今天我會有口腹之福,你看,果然。」
「嘖！」
素還真道：「沙羅沒有一起來嗎？」
黑衣道：「她對你還是有點怕,雖然我也跟她說,你那時候只不過是做戲給那個戴口罩的傢夥看,可是她就是沒辦法。」
素還真微笑了一下,沒有言語,可是那微笑裡,卻有一絲難以形容的戚然。
身為當事人的沙羅,雖然年幼,卻也許是唯一真正理解當時他心思的人吧！
如果那時覆天殤沒有出現,他是否會讓戲只是戲？
即使知道殘酷不仁,他不會下手嗎？
即使天下人都不明白,但他自己知道,他會,他會…
黑衣沒有感受到素還真隱晦的心情,說道：「我去炸蝦餅,你泡茶。」
「嗯。」
黑衣進去沒多久,素還真就聽到一個悠然的聲音吟道：「鑄劍一生贈知己,逍遙一身而忘齡。」
金子陵跟刑天師兩個人連袂而來。
「兩位前輩,久見了。」
金子陵搖著手中的扇子,道：「沒想到素還真你也來到此地,該是惋惜還是恭喜呢？」
素還真道：「不必惋惜也無需恭喜,平常心看待就好。」
正說著,刑天師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大哈欠。
「刑天師前輩似乎很倦？」
「打了一宿的麻將當然睏！偏這傢夥硬要拉我來你這兒喝茶,累死了。」
「既然金子陵前輩來了,那劣者就泡前輩最喜歡的花果茶吧！」
「哈哈哈,你還記得？」金子陵瞥眼瞧見憶秋年,道：「咦？憶兄,你也在這兒？還真巧啊！」
其實不算巧,以下午這個時段來說,十天之中,總有七八天可以在這裡找到憶秋年。
素還真在一旁泡茶,幾個上千歲的老人家就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憶兄,好久不見了,你真不夠意思,才跟我打過一回麻將就不來了。」金子陵道。
「我本錢不夠,不敢跟你玩哪！」憶秋年想到上一次跟欲蒼穹兩人和金子陵、刑天師打麻將,欲蒼穹險險翻臉的事,就不免心裡有點發毛。
刑天師道：「哼哼,人家還不是因為清楚你這人會耍老千。」
「你這句話插進我的心槽,非常之痛啊！說話要憑證據,不能賭輸就說別人耍老千哪！雖然我每次都贏你錢,可是我是光明正大贏的啊！好歹我也是你的好朋友,怎麼可以在別人面前這樣拆我的台？」
「呿！誰跟你好朋友？」
「你,刑天師啊！」
「夠了,你給我坐遠一點！」
憶秋年心想,下次去打麻將時,應該找舒石公去,真要耍老千大家一起耍,他跟舒石公也未必會輸,不過珠婆婆那關恐怕很難過就是了。
「不然叫素還真也一起去吧！」
「這…」突然被點名的素還真似乎頗感為難。
正說著,忽聽黑衣大喊：「炸蝦餅來了！」
看到金子陵跟刑天師,黑衣一時愣住：「怎麼多了兩張嘴？」
「嗯,好香。」說話的是憶秋年。
「廢話,我做的還有不香的」
「辛苦了,黑衣,坐下來一起喝茶吧！」素還真也給黑衣倒了一杯花果茶,還把蜂蜜罐子放到黑衣面前。」
「這是什麼東西？紅紅的哪裡像茶？」
「這是花果茶,用花草、水果以及茶葉調配而成的茶。」
「水果也可以泡茶？」
「嗯,一般跟花草搭配的水果有玫瑰果、黑醋栗、藍梅、黑梅、覆盆子…等等帶有酸甜味道的果實,橘皮、檸檬皮也是常用的材料。」
「啥米？橘子皮？橘子皮也可以泡茶？」
「可以,不但可以,還特別香。」
黑衣懷疑地說道：「你這裡面也有放嗎？我喝喝看…,哇…是酸的…有點甜…不夠啦！」
黑衣叫著,抓起蜂蜜罐就往茶裡倒,用調羹用力攪了攪,再喝一口,咂咂嘴：「…嗯…還不錯。」
「好吃。」就在素還真跟黑衣講花果茶的時候,憶秋年已經吃下一大塊蝦餅,大為稱讚。
黑衣的炸蝦餅,是把地瓜刨成絲,用一點麵糊,跟新鮮的溪蝦混在一起油炸,最後灑上胡椒鹽,咬在嘴裡,在酥脆鹹香之餘,又有一股淡淡的甘甜,令人欲罷不能。
「確實不錯！」刑天師也同意：「小子你有兩下子！」
素還真嚐了一口,也說：「果然美味。咦？金子陵前輩,你怎麼不吃？」
金子陵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盯著黑衣,兩眼發直。
原來打從黑衣一出現在眼前,金子陵就像觸了電一樣,目光粘在黑衣身上離不開,好像魂被勾走一般,癡了傻了。
刑天師一看,搖搖頭：「這傢夥老毛病又犯了！喂！喂！阿陵！別死盯著人家小孩子看,你有點形象好不好？看你都要流口水了！」
本來還以為不關自己事的黑衣,只顧著喝花果茶吃蝦餅,一聽什麼小孩子,才知道原來主角是自己。再怎麼不甘心,跟這夥加起來好幾千歲的老人家一起,小孩子除了他還能是誰？
一擡頭,黑衣對上一雙專注熾熱的眼睛,心裡抖了一下：「喂！你幹嘛死盯著我看？」
「你…」
「我怎樣？」
「你不是風之痕的徒弟嗎？」
「是又怎麼樣？」
「果然…果然…」金子陵的眼神又像燒火又像流水,看得黑衣全身起雞皮疙瘩。
刑天師看不下去了：「你別用那種眼神盯著人家看好不好？我都要吐了！走,你跟我走！走啦！」
「我不走！」金子陵突然抓住黑衣的兩隻手,嚇了黑衣一大跳,想甩竟然甩不開。
「你…你你…你幹嘛？放手！」
「你現在以手刀代劍是嗎？真是太糟蹋了！你看看你自己的手,天生就是為了拿劍的啊！」
「放手！放手啦！」
「放手,你別死抓著人家！你跟我走啦！你想把人家小孩子嚇死嗎？」刑天師用盡力氣想硬把金子陵拖走。
金子陵終於回了神,兩手一放,原本死命掙紮的黑衣差點摔到桌子下面。
金子陵拿起自己的扇子,刷地展開,風度極佳地站起身來道：「那今天先就此別過,我還會再來。」態度悠然,語氣從容,好像之前那個發花癡的人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素還真不動聲色,道：「素某會備茶恭候。」
看著金子陵被刑天師拉走,黑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罵道：「莫名其妙！」
憶秋年笑道：「呵呵,黑衣,他看中你了哦！你該高興才對,這表示金子陵他認定你是用劍的奇才啊！」
素還真道：「正是,金子陵前輩應是愛惜你的才華,才會如此。」
「哼,不希罕！」
黑衣把剛剛被抓過的手在衣服上死勁擦來擦去,顯然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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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5-06-29 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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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花果茶與水果茶(二)
一連兩天,金子陵都沒有出現,黑衣於是放下一顆心,心想可能那個搖扇子的傢夥那天只怕是吃錯了藥,就當是撞了鬼吧！應該已經無事了。
雨天。
來到這裡之後,難得陰雨綿綿的午後。
素還真獨自站在屋簷下,凝望著外面的細雨。
整個琉璃雲塵居只有他一個人,安安靜靜,只有雨聲。
望得片刻,素還真踱步走回廳中,在放了琴的案前慢慢坐下。
已經有多久了？不曾撫碰過琴弦,伸手輕輕一挑,心底深處卻是一動。挑動的何止是琴弦而已？前塵往事浪湧而至,幾乎將他淹沒,手放在琴弦上,竟然無法就開始彈奏。
「素還真！」
雨中,黑衣奔跑而來。
「黑衣？下雨天,你怎麼來了？」
衝進屋裡的黑衣用手拍拂掉身上的雨水,道：「就是下雨才更要來。」
「為何？」
「下雨天什麼都不能做,無聊死了,還不如上你這兒來喝茶。」
素還真只淡淡微笑,他該是感謝黑衣的到來吧！一下子,所有將起的愁思都被黑衣的朝氣沖消得無影無蹤。
「就你一個人？」
「嗯。」
「那你不無聊嗎？」
「倒也不會,其實許多時候,終究是獨自一人吧！也已習慣…剛才,劣者正想撫琴。」
「撫什麼琴？別彈了,泡茶來喝吧！」
「好吧！你想喝什麼？」
「弄點新鮮的來喝喝看吧！」
素還真琢磨著黑衣偏好的口味,道：「那…素某泡水果茶給你喝吧！」
黑衣一聽,果然有了興趣：「是上次那種花果茶嗎？」但連帶想到金子陵,不由得狠很甩了甩腦袋。
「非也,不用花,用新鮮水果。」
「哦？上次那個茶裡的果實都是碎碎乾乾的,你說這次你要用新鮮水果？那怎麼泡法？難道是果汁加茶？」
「非也。」
「又非也！那怎麼泡,你泡吧！」黑衣兩手叉腰,等著看素還真表演。
「請你把那盆水果拿過來吧！」
「嗯。」
素還真從盆中選出幾樣水果,包括柳橙、蘋果、鳳梨、草莓、香蕉。
「黑衣,請你把柳橙外表那層黃色的皮削下來,注意不要削到內層白色的部分。」
「簡單！」黑衣隨手拿起柳橙一削,一條呈螺旋狀、黃澄澄、漂亮的柳橙皮就出現了。
素還真先用泉水煮水,泡好紅茶,然後濾掉茶葉。
取一小鍋,以紅茶茶湯為底,將柳橙皮、切成小丁的各種水果適量放入茶湯中以文火燉煮。
「等吧！」
「啥？就這樣？」
「很多東西需要時間,才能醞釀出香味。」
「那現在我們要做什麼？」
「來下棋吧！如何？」
「……」
「劣者讓你七子。」
「免！」黑衣把棋盤搬過來,用力坐下：「我黑你白。」
「可以。」
棋下沒多久,黑衣已經窘態連連,還說著：「喂！素還真,你可別讓招！不然我不饒你！」
原本各自獨立的果香與茶香融合而成的奇香漸漸飄散。
「好香！」
素還真道：「差不多了。」說著便離開棋盤,走到煮茶的桌前,黑衣也跟著過來。
素還真用蜂蜜調味水果茶,然後熄火靜置。
素還真取來一個瓶子,打開瓶塞要往水果茶裡倒。
「這是什麼？」
「是酒,放一點可以增加風味,嗯…還是你不喝酒？那就算了。」
「…你放吧！」黑衣硬著頭皮說。雖然他知道自己毫無酒量可言,但是只是放一點點酒在茶裡,應該不會怎麼樣吧？他想著。
素還真斟酌著放了一點酒在茶裡。
「嗯,很香,現在可以喝了嗎？」
「可以,不過,冰鎮起來放一晚,味道會更融合,風味更佳。」
「哎呀,不管！我先喝看看再說！」黑衣拿起杓子盛了一杯,馬上就喝了一口,然後臉上露出了一亮的表情,接著就咕嚕咕嚕喝光手上這杯,又盛了一杯。轉眼,已經三、四杯水果茶下肚。
「如何？」
「還不錯啦！只比奶茶差一點點而已。」
四杯下去,不勝酒力的黑衣臉上已經開始發紅。
「黑衣,你還是別喝太多了,這茶裡有酒。」素還真提醒道。
黑衣正想說什麼,忽聽「鑄劍一生贈知己,逍遙一身而忘齡」的吟誦聲傳來。
黑衣大驚回頭,可不是微含笑意、輕搖摺扇的金子陵嗎？
「啊,是前輩,不知前輩冒雨前來,未曾相迎,還請恕罪。剛好素某準備了水果茶,前輩可願品嚐看看跟花果茶有何不同？」素還真道。
「那就叨擾了。」
黑衣瞪著金子陵道：「你來幹什麼？」
「喝茶,喝茶嘛！」金子陵悠然道。
「最好是！」
「前輩一個人來嗎？」
「唔…嗯。」
那天回去,刑天師說看金子陵瞧黑衣的眼神,就想起從前天忌被「肖想」的往事,念及那個悶葫蘆老實頭,害得他堂堂天師,在那邊感傷得想掉眼淚,這次說什麼也不肯一起來。
「請,大家坐下來喝茶。」素還真道。
黑衣不甘不願地坐下,金子陵則是笑咪咪地望著黑衣。
「你別盯著我行不行？」黑衣站起來想走。
「且慢,我只問你兩個問題就好。素還真,你幫我勸勸黑衣。」
「黑衣,你就讓前輩問兩個問題吧！」
「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可別動手動腳！」
「嗯嗯嗯。那我問了…你最尊敬的人是誰？」
「這還用問？當然是師尊！」
金子陵點點頭,心想風之痕真沒白教這個徒弟。
「那你最喜歡的人又是誰呢？」
「廢話,那當然是皇…」有著幾分酒意的黑衣突然清醒,話說到一半閉上嘴巴。
「黃？黃什麼？」
黑衣一下子臉脹得通紅：「關你什麼事！」說著,霍然站起身來,跑出門外,衝入雨中。
金子陵望著黑衣奔去的背影,扇面輕輕拍著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悟地輕輕點頭。
「前輩…」
金子陵回過身來望著素還真,眼神透著無可言喻的敏銳與透徹,跟面對黑衣時大不相同。
「我多多少少也聽說過你的事了,你還是一樣,既殘酷,又溫厚,既悽涼,又瀟灑。我猜,其實你比眾人心中所以為的都要來得狠,卻也都要來得傷吧！」
素還真心中一震,沒有言語。
「路到終時孤獨一人,該是你本不可避免的天命吧！但上天待你還是不算太苛,現在你有黑衣在你身邊,而且更好的是,他永遠也不會懂得你。」
素還真沈默半晌,方道：「確實…」
金子陵道：「如今在這個世界,你當可珍之惜之啊！」
「…素某受教了。」
金子陵一笑,兩手一背,吟道：「逍遙一身而忘齡哪…」悠然的身影,也慢慢步入雨中而終於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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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5-06-29 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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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花果茶與水果茶(三)
自從喝了素還真的水果茶之後,黑衣對柑橘類水果的果皮起了興趣。
即使沒有其他水果,光是橙皮泡紅茶,就清香無比。就算只是切點絲灑在茶飲上,也有淡淡的芬芳。
而且,柑橘或是柳橙的新鮮果皮、曬乾的果皮以及薰烤過的果皮,風味各不相同。
黑衣挑著一圏剛削下來、漂漂亮亮的果皮,對著素還真問道：
「你說這柳橙皮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有。」
「是什麼？說來聽聽。」
素還真道：「在西方,有種方式是將烈酒澆在柳橙皮上,點火燃燒,滴落的酒汁醇而不烈,並有果香,混入紅茶中,也是香不可言。」
「啥？又是酒？」
「嗯,要試試看嗎？」
「…唔…試就試！要怎麼做？你說！」
「不忙,先泡茶。」素還真從容悠然地以絕佳的手藝泡好一壺紅茶。然後要黑衣挑著那圈柳橙皮,打開茶壺蓋,果皮的末梢正對著茶壺壺口。
取來一瓶烈酒,先仔細淋上一點沾濕果皮,趁著酒汁沿著螺旋狀的果皮往下慢慢流,點火,霎時,整個果皮燃燒起來,再慢慢將烈酒淋下,只見燃燒著的果皮末梢,酒汁一滴一滴地落入壺中。
看著酒不斷滴入茶中,黑衣忍不住說：「…夠了吧？」
「嗯。」
黑衣連忙把還在燒的果皮丟在一旁的盤子上,火焰慢慢熄滅。
「我聞聞看。」黑衣湊近茶壺用力嗅,叫道：「哇！好香！」
「你們這一大一小,倒是真悠閒哪！」
憶秋年揹著手悠哉悠哉地走進來。
「憶老頭！又是你。」
「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嗯,什麼東西？真香。」
「這是我跟素還真兩個人泡的茶,沒你的份！」
「真是無情哪！反正這茶這麼大一壺,分一杯給老人家我又有什麼關係？素還真,你說是吧？我想素還真才不會像你這麼小氣呢！素還真,你不會不讓我喝茶吧？」
「素某豈敢,前輩,請坐。」
憶秋年哈哈笑道：「黑衣,你還有什麼話說？」
「哼！」
「哈哈哈…」
日子就在如此的閑情逸趣中度過,黑衣也差不多忘了還有金子陵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那天,黑衣一如往常,有精神、有朝氣地“衝”入琉璃雲塵居。
人才進入廳中,就不禁一愣,旋即叫道：「你又來做什麼？」
讓黑衣這麼大嚷的,正是搖著扇子,一派從容的金子陵。
「找老朋友泡茶聊天嘛！」
與金子陵同桌泡茶的有憶秋年跟素還真兩人。
「哼！沒興趣跟你們這群老人磨牙,我改天再來。」
「且慢,黑衣劍少。」金子陵叫住轉身要走的黑衣。
「做什麼？」
「其實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找我？」
「正是。」金子陵把放在旁邊的一個長盒子捧過來,道：「打開看看。」
「嗯？」黑衣滿腹疑惑地接過盒子來打開一看,只見精光四射,一把大劍安安穩穩躺在盒子裡。
「這把劍…」
「你拿出來看看。」金子陵道。
「是啊,黑衣,你就拿出來看看嘛！」憶秋年也幫腔道。
黑衣把劍拿出來,因為劍的巨大以及重量,他很自然地用兩手一握,竟發現連用鐵手握起這把劍的劍柄都難以形容地牢穩,臉上不禁露出了詫異之色。
「這是…」
「這把劍是專門為你量身打造的,劍柄之處有一點磁性,所以即使你用鐵手握劍,也絕對穩當。這把劍,名為『無邪』,黑衣劍少,它是為你而生的寶劍。」
素還真道：「無邪…好名字,劍柄帶有磁性,前輩之巧思,令人歎服。」
憶秋年則說：「雖然這人打出來的劍多少都有點瑕疵啦！不過卻也是難得的好東西,黑衣啊,你就收下吧！」
黑衣的臉色有點古怪,他把劍放回盒子,道：「不要！」
金子陵不動聲色地問道：「是嫌這把劍哪裡不合意嗎？太重？太大？」
「沒有為什麼！不要就是不要！」
「我剛說過,這把劍是專為你打造的,就像一位非你不嫁的貞烈少女,如果你不肯要,那就把它毀了吧！」
黑衣的表情變換不定,顯得有點狼狽。
憶秋年道：「黑衣啊,你師尊的絕代之狂也是出自金子陵之手的哩！」
黑衣突然跳起來：「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就是了！」說完,轉身就跑掉了。
「這…」
「看黑衣的樣子,其實他應該是很中意這把劍的。」金子陵道：「都是憶兄你提起風之痕,黑衣才跑掉的啦！」
「啥米啊！我是好意想幫你說服黑衣咧。不過…難道黑衣到現在還不能解開對他師尊的矛盾情結？」
「不管如何,我是不會放棄的。這把無邪之劍,只能屬於黑衣。」
「是是是,你的個性,我也是很清楚。」
素還真道：「劣者認為這其中必有原因,就交我吧！」
撐了兩天,黑衣終於還是又踏進了琉璃雲塵居,心想要是金子陵那老妖怪也在的話,他轉頭就走便是。心裡胡亂想著,腳步也跟著躊躇起來。
黑衣那心不在焉的模樣,被站在院子裡的素還真全然看在眼裡。
「黑衣。」
黑衣嚇了一跳：「素還真？你幹嘛鬼鬼祟祟地跑出來？」
「黑衣你此言差矣,劣者一直站在這兒,看著你走進來的,只是你有心事,沒有留意到而已。既然來了,進入泡茶吧！」
「…嗯。」黑衣心想,既然素還真沒在屋裡,那應該是沒有來客才對。
怎料一腳跨進去,就看到金子陵跟憶秋年兩個人拿著茶杯對著他微笑。
黑衣只覺頭皮發麻,下意識就想後退,卻被跟在後面的素還真看似無意又像有意地堵住。
「黑衣劍少,一起來喝茶吧！」金子陵放下手裡的茶杯,一面搖著扇子,風度翩然地說道。
「誰要跟你喝茶！廢話少說,總之我是不會接受你的劍的！」
金子陵收扇捂住心口：「唉呀,你這句話真是讓我的心非常之痛呀！」
憶秋年道：「黑衣啊,你為什麼不收下呢？反正又不要錢,也沒什麼損失。」
「哼！」
這時,素還真開口了：「黑衣。」
黑衣氣乎乎地說：「素還真！你也要站在老妖怪那邊嗎？」
「劣者並非想遊說你接受前輩為你鑄的劍,不過…」
「不過什麼？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以劣者看來,你明明非常喜歡那把劍,我想知道你不肯接受的原因。」
黑衣撇過頭,固執地說：「不關你的事！」
素還真道：「莫非…跟令師尊以及白衣劍少有關？」
黑衣全身震動了一下,看來是被說中了。
「你怎麼知道？」到底是單純的小孩子,兩三下就被套出話來了。
「上次憶秋年前輩提到令師尊的劍也是金子陵前輩所鑄,你的反應頗不尋常,劣者不認為那是因為你對風之痕前輩心結難解之故,所以…」素還真話未說盡,卻閉上了嘴。
黑衣沈默掙紮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大聲說道：「師尊有金子陵的劍,我有金子陵的劍,那皇兄呢？皇兄怎麼辦？他沒有,我也不要！我不要只有我一個人有！」
霎時,眾人皆沈默了。
憶秋年歎道：「黑衣…黑衣啊…」
金子陵搖著扇子：「這可為難了,陰陽兩隔,縱使我有心,也無法鑄劍贈予白衣劍少啊！」
素還真看著倔強低著頭的黑衣,道：「黑衣,對於白衣劍少,你是不是有什麼遺憾之事？」
黑衣一震,擡頭看素還真,說不出話來。
「你不妨說出來,或許劣者可以為你解惑也不一定。」
黑衣撇過頭去,咬著嘴唇,顯得非常矛盾掙紮。
不過,再怎麼樣,黑衣到底是直腸子,終於還是把心底話全都吐出來了：
「我隨母皇退隱那天,因為皇兄不肯跟我們一起,所以我很惱他,分別時,我明明聽到皇兄叫喚,卻賭氣當作沒聽見,硬是不理。我萬萬沒想到,這一別,竟然再也沒有機會跟皇兄說話…我再也沒機會知道皇兄那時想對我說什麼…為什麼那時我不理他？為什麼我不肯停下來？為什麼我不回頭？為什麼？為什麼？」愈說愈激動的黑衣,到最後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
素還真看著自責悲傷的黑衣,沈默了許久,然後說：「黑衣,你認為…白衣劍少瞭解你嗎？」
黑衣猛然點頭：「當然,這個世界上,最瞭解我的人,就是皇兄！」
「那…你瞭解白衣劍少嗎？」
雖然比上一個問題稍有遲疑,但黑衣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既是如此,你應該知道白衣劍少想對你說的是什麼話,不是嗎？」
「…嗯。」
「白衣劍少一定也瞭解你的心情與感情,所以,你不必有任何遺憾的。」
「皇兄他…他真的會瞭解嗎？」
「會,一定會。」
黑衣用拳頭使勁擦著自己的眼睛,忍著不哭出來。
「那…現在你願意接受『無邪』了嗎？」金子陵問道。
「你滿腦子也只想這件事。」憶秋年道。
素還真道：「黑衣,如果白衣劍少知道你得到非常適合你的寶劍,一定會很替你歡喜的。」
黑衣沈默了一下子,道：「那這樣我不就欠這老妖怪一個人情了？」
金子陵一聽,知道這是表示接受了,大笑道：「要償還人情還不簡單？聽說黑衣你手藝超群,我就喜歡吃羊肉爐,不如哪天你就做一鍋來大家吃吧！這樣就算你還了我人情如何？」
金子陵把劍匣交到黑衣手上：「那麼,從今以後,它是屬於你的了。」
「羊肉爐啊！人生值得期待的事情還真是不少呀！」憶秋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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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5-06-29 0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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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葉茶
那天下午,天氣稍微有些熱,晴朗,偶有微風,素還真在案前閱讀,旁邊放了一個茶盞,裡面泡的是苦中帶甘的一葉茶。
四下安靜,隱隱有蟲鳴鳥叫的聲音。
也不是從未擁有過如此的悠閒,只是那些記憶都已經太遙遠,太陌生。
素還真聽到腳步聲時,覺得陌生,卻又有幾分似曾相識,來者並非黑衣,也不是憶秋年前輩,他知道,今日琉璃雲塵居將有新的客人到訪。
當那清逸儒雅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素還真也不免微感意外。
素還真迎上前去：「是桐文劍儒,請進。」雖然跟劍儒也曾有短暫交誼,但畢竟還是陌生遠多過熟悉,劍儒此次造訪,必有原因。
劍儒淡淡一笑：「冒昧來訪,希望沒有打擾。」
素還真微笑道：「現在每日悠閒,何來打擾之說？請坐。」
素還真取來另一茶盞,放入一枝一葉茶,沖入沸過微涼的溫熱水：「今日稍熱,飲用此茶可以消暑解渴。」
劍儒拿起茶盞啜了一口：「入口微苦,下喉回甘,另有淡淡清香。不過…為何水溫不燙？」
「此茶苦味較重,若以沸水沖之,則苦味過剩,入口不易,因此用稍溫的熱水,可使甘苦調和。」
劍儒笑道：「素還真果然是茶藝精湛。」
「謬讚了。敢問劍儒,此番前來,可有素某能夠效勞之處？」
劍儒又喝了一口茶,笑意斂去,神情顯得略為凝重。
「其實…吾是想向汝打聽一個人的事。」
「是誰呢？」
劍儒直視著素還真的雙眼,道：「俠刀•蜀道行。」
有好幾秒鐘,主與客之間只是沈默,然後,素還真開口道：
「劍儒…素某知曉對你而言,俠刀的一些作為是無可挽回、無可原諒,但是,請劍儒體諒當時蜀道行是身受燐菌毒害…」
劍儒浮現一絲笑意,輕輕一擺手打斷素還真的話。
「吾並非因為仇怨才問起他,事實上…吾是放心不下…」
於是素還真將蜀道行幾經波折終於得以服下解藥,但性情丕變的事告知劍儒。
「劍儒與俠刀交情匪淺,我相信即使俠刀不曾提起,但發狂之下誤殺劍儒,必是他心中難以言喻的傷痛。」
一時之間,劍儒的表情顯得隱晦、微妙而複雜。
「…素還真…汝瞭解蜀道行其人嗎？」
「不敢說瞭解,畢竟相識不深。不過,素某可以斷言,俠刀乃是一位重情重義的武者。」
劍儒澹然一笑：「汝的認識並沒有錯,不過,這並不足以說清楚蜀道行這個人。」
「那以劍儒之見,俠刀是怎樣的人呢？素某願聞其詳。」
「他…一旦選擇就絕不後悔,一旦決定就絕不回頭,他是沈、堅、斂、傲、孤、狂、直、銳、抑、定。就吾來看,他是真正意義上的強者,也因此,他也是真正孤獨的人。但他之孤獨,與其說是天命所予, 不如說是他自己的選擇。別人或許不懂,但吾想,汝應明白。」
素還真沈默,想起在莫長鋏墓前,蜀道行曾對他說過「同為翻騰之身」,而今思之,又豈止是那一時而論呢？
「…但俠之道,不也有如劍儒之聞道問道知道之人嗎？」
劍儒卻是微笑,停了一下,道：「不相干者就不論了,他是那種讓人賞之即傾心、嫌之即痛惡的人,但無論雲來雲走,山終究是山。」
正說著,忽聽外面響起黑衣的聲音：「喂,站在這兒做什麼？要喝茶就進入！」
「看來汝另有來客,那今日吾就告辭了,改日再敘。」
「劍儒…」
劍儒望向遠方,道：「或許少幾分壓抑,多幾分狂傲,但蜀道行…終究還是蜀道行…」
看著劍儒的神情,素還真明白了當時在迴元洞,劍儒為什麼會失了冷靜。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片私域,不管是具有多強的理智、多大的自製力,觸碰到這片私域,人就會失去原有的平衡。即使是他,素還真 ,人謂之可以為大局犧牲一切、可以狠心、可以無情,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域…不可觸碰的領域。
劍儒離開的時候,黑衣正好大步跨進來,擦身而過。隨後又進來三個人,分別是柳無色、王隱、雲濤夢筆沐流塵。
「是柳無色、王隱、沐流塵,請進來坐。」
「多謝。」柳無色、王隱、沐流塵三個人表情各異,王隱平靜、沐流塵沈靜中帶一分猶豫,柳無色則是有些浮躁不安。
看出這三人有話欲言,素還真也暫且不提
「那是什麼人？」黑衣問。
「桐文劍儒。」
「現在還早,他怎麼就走了？」
「劍儒只是來問俠刀的狀況。」
此語一出,柳無色、王隱、沐流塵都露出或顯或隱的驚訝的神色,不過黑衣並沒有察覺,又接著問：
「那你有弄什麼好喝的嗎？」
「剛才我跟劍儒喝的是一葉茶,不過此茶較苦,恐怕不合你口味。」
「那你弄些別的來喝吧！我要奶茶,至於這三個人…喂,你們想喝什麼？素還真都變得出來哦！」
沐流塵道：「客隨主便,無論素賢人招待什麼,我等皆是欣然。」
「嗯…今天天氣稍熱,那素某準備一些涼飲吧！」素還真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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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5-06-29 0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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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夏日涼飲
素還真進入內室之後,黑衣就跟三位生客大眼瞪小眼。
雖然不太認識這三個人,但是黑衣也感覺得出跟憶秋年、金子陵的情況不同,這幾個人跟素還真的交情應該並不深,而且也少了那麼點輕鬆自在的悠閒,雖然表情也還平淡冷靜,但總有種心事重重的味道。
好不容易等到素還真終於再度出現,黑衣馬上跳起來跑過去。
「你弄了什麼茶？我看看！」
黑衣看到素還真手上是一個有蓋漆桶,看不見裡面放了什麼。
「坐下再說吧！」
黑衣重新坐下,素還真則為在座的四個人各擺上一杯冷飲。
首先,柳無色面前是一杯橙黃色的冷飲,也不像柳丁汁,上面還有許多泡沫。
再來,王隱面前放上一杯褐色透明的茶飲,看色澤不像紅茶,卻比一般茶色要深,還漂浮著幾根茶梗子。
當素還真把飲料放在沐流塵面前時,黑衣一看,便老實不客氣地大笑出聲。
「哇哈哈…」
柳無色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王隱則在一愣之後,忍著想笑的衝動,想安撫臉色微變的沐流塵。
放在沐流塵面前的,是一杯跟他的頭髮髮色十分神似的飲料。
黑衣看到三個客人面前各放著跟其外表非常相稱的飲品,不禁放聲大笑。
素還真卻不動聲色地把最後一杯冷飲放在黑衣面前,那是一杯黑色的茶飲,上面浮著豐厚的奶汁。黑衣一愣,這下子輪到別人笑了。
「這是啥米？」
沐流塵恢復平常的神色,道：「素賢人真是別具巧思,看來得要請你解說一番了。」
素還真道：「有何不可？首先,柳無色這杯是柳橙蛋蜜汁,以適當比例的柳丁原汁、生蛋白、蜂蜜以及酸奶快速攪拌而成,可助消化、降火氣,適合夏天飲用。」
柳無色聽著,立刻嚐了一口,眼睛一亮：「嗯,好喝！」
「接著,王隱這杯是東瀛的焙茶,這種茶以茶梗為主,茶色深棕,濃而不苦,冰飲則有另番風味。」
「那這杯呢？這杯是什麼？看起來不像果汁也不像茶。」黑衣指著沐流塵那杯飲料直問。
「這嘛…這是布丁奶茶。」
「布丁？那是什麼？」黑衣很好奇。
「是一種以雞蛋、牛奶、糖做成的西方點心,可以澆上焦糖糖漿食用,更添美味。」
「所以這深棕色的就是焦糖糖漿了？」黑衣問。
「然也。」
「那這茶…？」
「當然也是用了牛奶、生雞蛋、糖、配上紅茶調製而成。」
「聽起來好像不錯！咦？你怎麼不喝？」黑衣對著沐流塵說道。
沐流塵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雖然不想承認,但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表示不錯。
柳無色望著黑衣面前那杯,問道：「那這杯黑黑的呢？」
「這是以黑糖調味的仙草茶,配上奶精,味道順口,而且清涼退火,適合容易上火之人。」
黑衣不高興地說：「你的意思是說我容易發火嗎？」
「非也,此乃體質問題,黑衣不必多心。」
黑衣捏住杯子裡的玻璃棒,用力地胡亂攪拌一下,喝了一大口,表情馬上改變。
「如何？」素還真問。
「還…還可以啦！」黑衣說著,接著又是一大口,然後問：「我口很渴…還有沒有？」
「有,還有很多,你放心,儘管喝吧！」
「素賢人自己呢？」沐流塵道。
「劣者還是喝熱茶習慣。」
黑衣道：「大熱天還喝燒的,不嫌熱嗎？」
「不會,其實真要消暑,熱飲的效果才好。況且,心靜自然涼。」
「哼,你是老人啦！我跟你不一樣。」黑衣說。
素還真含笑不語。
一直沈默居多的王隱突然開口：「素還真,其實今日我等前來,是別有原因。」
王隱看了看微微垂首不語的沐流塵,又看向素還真,閉上了嘴。
「嗯…是跟甫離開的劍儒同樣吧？」
素還真明白,王隱最多只知道沐流塵是死於蜀道行之手,但箇中緣由,可能並不知曉,正因為交情匪淺,所以更難談開。隨著思緒,素還真的眼神落在彷彿靜靜出神的沐流塵身上。
沐流塵像是察覺了素還真的目光,擡起頭來,沈靜地說道：「素賢人請不必有所顧慮。」
想起蜀道行在身中燐菌之下,因為以殺制狂成為儒道公敵,最後發狂入魔那般慘烈,素還真輕輕嘆了一口氣。
素還真輕描淡寫地把蜀道行身中病毒、以殺制狂、後來狂性爆發、好不容易服下解藥卻心性大變、打敗劍盟劍蒼意而終於能跟女兒退隱的歷程簡單說了一遍。即使他所知道的只到這裡,但以他長年生存於武林、浮沈於江湖的直覺,明白蜀道行的俠道之路,還會有更多的殘酷與崎嶇,可是面對俠刀之子,這些話是不能說也不忍說。
柳無色訝然道：「姊姊…她還活著？難怪在這裡一直都沒見到她。還有…你說銀狐跟我父親…？有意思。」
王隱沈默片刻,道：「我相信俠刀的俠道之路,不會就此結束。」
「嗯。俠刀的解藥來得太晚,所以他的性情難免受到影響,但他的本質並沒有改變,劣者相信,他會尋回他的俠之道。」
「原來…他終於也發狂了…？」
素還真望向獨自沈思、喃喃自語的沐流塵。
「沐流塵…雖然…當初你是死在蜀道行之手,但是,真正要負責的人是劣者,該怪罪的人是我。希望你不要對俠刀有所怨慲。那時,素某在令師尊的墓前見到俠刀,對於你的死,他其實也是萬般不捨與悲傷。」
「他不捨…悲傷…嗎？」
「是。」
一時之間,雖然沐流塵的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可是卻彷彿有一種微妙的情緒在流動。
沐流塵輕輕說道：「雖然我不能說我已經釋懷,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想怨怪任何人。因為…不管有沒有燐菌之毒,我想,最後我仍然會走到那一步。現在的我終於才瞭解自己…原來我所汲汲營營追求的,不是什麼武癡絕學、不是什麼天下第一,我所想要的…只不過是勝過他而已。勝過那個讓我太過在意的背影,勝過我的師兄─蜀道行。而到最後,我終於明白我勝不了他,並非因為他在武學上贏過我,而是…他看穿了我內心深處連自己都不懂得的執念,所以,我認輸。」
你就是你,雲濤夢筆沐流塵,無人可以取代或比較…
就是這一句話,讓他始終漂浮不定的心回到了原點。
只因為這句話是由那個人的口中所說出,多少年的怨恨、不滿、嫉妒…都遠了、淡了。
「我今天來,只是想知道他後來怎麼樣了…他不會就此放棄,他不能。叫我一聲師弟的人…不可以。」
沐流塵說完這句話之後,沈默了。
柳無色與王隱各以不同的表情注視著彷彿心思飄離的沐流塵,黑衣則因為根本聽不懂而感到無聊,一杯仙草奶茶早已見底。
在一陣默然無語之後,素還真道：「…對了,四無君他好嗎？」
沐流塵露出一絲笑意,道：「素賢人終於問起了,他說…改日他會獨自前來拜訪你。」
「是嗎？那素某恭候了。」
黑衣忍不住說道：「說完了嗎？喂,我還要來一杯。」
素還真一笑：「嗯,暫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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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藍色香柑酒
那天下午,天色沈沈,涼風習習,空氣濕潤。
琉璃雲塵居中難得無客,素還真坐在桌前,旁邊放了燒著水的小爐,泡好的茶,面前則擺著棋盤,上面排了待解的棋局。
素還真撚著一隻白棋,思考著如何下子。
來到這裡也有好一陣子了,他終於也漸漸找回,許久許久以前,也曾擁有的悠閒情調。
然而,即使能夠享受一刻的悠閒,心思卻管不住地飄到遠方。
他想起從前曾經坐在棋盤對面的故人,那幾張熟悉的面孔一一流過他的腦海,一絲憂,一絲愁,拂也拂不走。
明知無益,但掛念這種情緒,並不是因為有用才存在的。
對於自己,失去再多,也能灑脫,然而對於有些人,卻是怎麼也放不下,即使表面上已經放下了,心裡卻有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抓著捧著,鬆不了。
素還真突然想到黑衣,在這樣的午後,單純直率的黑衣一定用著比他更為坦率而明白的心思,去想念著他所在意的人吧！
思緒正如此遊離著,突然有一樣東西從空中慢慢盤旋飄落。
一抹不可能遺忘的藍色…
一根藍色羽毛。
素還真伸出手來,讓羽毛落在他攤開的手心上,許許多多的記憶,都由當年相同的藍羽開始。
「四無君…」素還真低聲唸道。
一如意料的,熟悉的笑聲在琉璃雲塵居響起。因為心情大不相同了,現在的素還真,幾乎要覺得懷念。
「無我不能之事,無我不解之謎,無我不為之利,無我不勝之爭。」
藍色的華麗人影,出現在灰色的天空下。
「四無君,久見了。今日聽你吟出詩號,為何覺得味道不同了？」
四無君輕搖羽扇,縱聲大笑：「哈哈哈…想我四無君先你素還真而來,吟這最後一句『無我不勝之爭』,也不過是自嘲而已,素•還•真。」
「欸,這話說得過了。請坐。」
四無君在素還真對面落座,素還真沏上一杯茶：「先飲一杯茶如何？」
四無君接過茶杯,道：「上次喝到素賢人泡的茶,已經是久遠以前的往事了。」
「時光如流雲,那時承蒙你手下留情,素某才得以多苟活一段時日。」
四無君微微一笑,卻言其他：「聽說素賢人來此之後,貴寶地賓客是絡繹不絕,多是衝著你一手好茶藝而來。」
素還真淡然道：「那是蒙眾人不棄。不瞞你說,上次聽沐流塵說你會來訪,素某其實有所準備。」
「哦？那我倒要見識一下。」
「請暫待。」
四無君等了片刻,看到素還真拿了一個透明的水晶杯出來,不由大笑出聲,原來杯中裝著的是如同他的藍羽一樣顏色的藍色透明液體。
「看來素賢人確實是專為我準備的,請說明一下吧！」
素還真把飲料放在四無君面前,道：「其實這是西式冷飲,是用烈酒加上蘇打水,以藍色香柑酒調味。」
「哈哈哈,原來素還真不只是茶藝精湛而已,連調酒也很在行。」四無君淺嚐一口,點頭讚道：「風味甘美,果然好手藝。」
「謬讚了。」
四無君放下酒杯,瞥了素還真一眼,道：「方才你說…我對你手下留情。你可知道,當初我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你,非要把你帶到無邊無涯才將你推入呢？」
素還真沈默了很久,才輕描淡寫地說道：「四無君有四無君的盤算與想法,恕劣者愚昧,不能盡知。」
「因為…」四無君道：「要殺死你這件事,讓我有所猶豫。也許你不相信,不管是敵人還是部屬,我算計生死從無遲疑,但惟獨你…素還真,讓本軍師有所猶豫。因為我總想看看你還能夠玩出什麼花樣。我把你推入無邊無涯,其實我是希望也是認定你不會就這麼死的。就因為我對你有如此的心思,所以聽到你也來到這裡…你能想像我的心情有多麼複雜嗎？」
素還真默默聽著,微微垂首,眼神凝住在面前未竟的棋盤上,彷彿出神。
四無君道：「絕智如君天下少啊…素還真,你可知道,我為什麼敗給你？」
素還真擡起頭來,靜靜說道：「劣者並未勝出。」
「不,你是勝了,儘管你會說,後來的事,是青陽子等人的運籌帷幄,但我是敗了,而且我很明白,我為什麼敗。」
「嗯？」
四無君注視著素還真,道：「不是哪一步走錯這種程度的失敗,而是心態上,我注定要敗,你明白這是為什麼嗎？」
「願聞其詳。」
「素還真,我問你,你執著於什麼？」
「武林和平。」這話答得平淡,卻也乾脆。
「可曾變過？」
「不曾。」
「嗯。那你知道…我執著於什麼？」
「這…」
「不管本來是什麼,最後卻變成了…你,素還真。」四無君道：「因為你的堅持沒有變過,我的執著卻變成你,這就是我敗的原因。」
素還真沈默,或許也是只能沈默,然後,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不在乎敵手是誰,也不在乎有沒有敵手,所以你不會留情。但我…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太過在意你的存在,在意到甚至擔心這世上如果沒有你,那我的人生可能會太過寂寞無趣。所以,也許這樣的結局對我反而比較好,如果你先死,我想我會覺得極為空虛吧！哈哈哈…」
素還真道：「今天聽你一席話,劣者才更加肯定,如果要說劣者勝,也是四無君你謙讓的。」
四無君大笑：「謙虛,這是你素還真。不過,你有這個能耐讓我執著,這就是你的厲害之處。天下之大,也唯有你素還真可以。」
素還真沈默片刻,道：「對奕一盤嗎？」
四無君看了看素還真,搖了搖羽扇,道：「就來一續未竟之局吧！」

一樣的金瞳，相互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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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8樓發表於: 2005-06-29 0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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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包種茶
黑衣躲在樹後,屏息注視著前面不遠處的捕鳥籠,一隻身披彩羽的雀鳥正在啄食地上的米粒,逐漸往籠口走。黑衣手裡握著一端繫在捕鳥籠的細繩,聚精會神等待著動手的一瞬。
突然,遠遠傳來沙羅的呼喊：「大哥！大哥！」
雀鳥一驚,拍翅飛走。
「嘖！」黑衣氣得一跺腳,把手裡的細繩摔到地上,兩手叉腰看著沙羅跑過來。
「你把小鳥嚇走了啦！」黑衣不高興地說,但是聲音卻沒有太過高亢強烈。
沙羅一臉焦急,一把拉住黑衣的手：「大哥,你…你跟我來！」
「幹嘛啦！去哪裡？」
沙羅拉著黑衣往前跑去,跑了一會兒,停了下來。
「這是…」
不遠的前面,看到一個灰衣男子坐在地上,低頭凝視懷中抱著的白衣女子,那名女子顯然不醒人事。
「他是什麼人？」黑衣道。
灰衣男子擡起頭來看向黑衣,雖然眼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卻不掩溫厚的氣質。
沙羅道：「叔叔是好人,沙羅喜歡叔叔,大哥要幫叔叔。」
「好啦！我知道了。…你是誰？」黑衣道。
灰衣男子以低沈卻溫厚的聲音道：「蜀道行。」
黑衣恍然道：「是你！你也來了？喂,你抱的人是怎樣？」
「是我女兒,昏迷不醒。」
「這樣吧！我帶你去找素還真！」
※
素還真坐在案前,案上擺了一個棋盤,棋盤上是未解的棋局,素還真拿著一枚棋子,斟酌著下子之地。旁邊的黃銅香爐裊裊散出清幽的香煙,石爐上的土壺冒著蒸氣,杯中的茶,已盡。
「素還真！素還真！」黑衣急急的呼喚遠遠傳來,跟著,是急促的腳步聲。
素還真站起身來,輕輕一甩拂塵,望著來方。
黑衣匆匆跑進來,道：「素還真！」
「黑衣,何事如此急切？」
黑衣道：「蜀道行！他來了,還有他女兒。」
素還真一震,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雖然也並不特別意外,但那瞬間的感觸,卻是千沈萬重,複雜無比。
不久,一個橫抱著另一個人的高大人影,出現在琉璃雲塵居的入口,身旁,還有一個小女孩牽著他的衣角緊緊跟隨。
「俠刀•蜀道行…」
※
「應是並無大礙,相信不久便會醒來,蜀道行,你可安心。」素還真在診視過柳湘音之後如此說道。
「多謝。」蜀道行的眼光回到女兒身上,再次沈默了。
「那素某先出去了,請。」
黑衣也跟著出去,沙羅卻看向蜀道行,道：「沙羅想留在這裡陪叔叔,可以嗎？」
蜀道行看著沙羅,淡淡一笑：「當然可以。」
黑衣跟著素還真來到外廳,問道：「他就是那個蜀道行？那個一堆人問長問短、談東談西的蜀道行？」
「正是。」素還真突然嘆了一口氣：「沒想到他會跟他的女兒一起來到此…其中的坎坷想來必是令人唏噓。」
黑衣沈默了一下子,道：「他老婆兒子都在這裡對吧？那我去找那個黃毛的,告訴他他老爸也來到這裡了！」
「嗯？黑衣,你知道柳無色住在哪裡嗎？」
「不知道,但是我問上一百個人總會問到的！」
素還真若有所感地看著黑衣,道：「黑衣你…」
黑衣慌忙轉過身,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道：「我是看在我小妹說他好的份上！喂！你是不是該去泡個茶什麼的給人家喝啊？我走了。」
素還真望著匆匆離去的黑衣背影,唇角露出一絲微笑。
為了尋找柳無色,黑衣走了好多地方也問了好多人,偏偏都沒碰對人。
「嘖！這小子怎麼這麼難找啊！」又熱又累的黑衣來到溪邊,用溪水潑了潑自己的臉。黑衣狠狠甩掉頭臉上的水滴,突然看到遠遠有個人坐在溪邊的大石上。
雖然也不認為那個人會知道柳無色的行蹤,但心想總是問一下也好。黑衣走過去,揚聲道：「喂！有事問一下！」
待走進幾步,黑衣也不禁有點驚到了,那個人的臉如同佈滿蛇紋與疤痕,看起來頗為嚇人。那個人不理會黑衣,只是注視著潺潺的溪流,一言不發。
黑衣可火大了：「喂！跟你說話是沒聽見嗎？」
那人還是不理黑衣。
黑衣大聲道：「你知不知道柳無色這個人？」
沒想到話一說出口,那人卻起了巨大的反應。先是全身一顫,然後立刻躍下大石,來到黑衣面前,道：「你說…柳無色？」
黑衣道：「對啊！你認識他？」
「你找他何事？」
「我找他是因為他老爸跟姊姊也來到這裡了啊！幹嘛？你是知道不知道？別浪費我時間！」
那人像是受到巨大打擊,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湘音…蜀道行…」
黑衣疑道：「你認識蜀道行？你是誰？」
那人道：「我…是柳湘音的丈夫,聶求刑。」
※
柳湘音在服過藥之後醒來,意識也已經恢復,過去的一切宛如一場惡夢。
一醒來,首先映入眼中的就是父親的臉,那彷彿陌生又熟悉的面容,跟著,淚水立刻瀰漫,模糊了視線。柳湘音就這麼望著父親流淚,蜀道行則輕輕拭去愛女的淚,好不容易,只說得出一句話：「…沒事了。」
「父親…湘音不想再跟你分開了…」
「不會…不會再分離了…」
一旁沙羅悄悄地擦眼淚。
素還真進來,看到柳湘音已醒,道：「柳姑娘已醒,太好了。有一個人非常想見到你們。」
素還真話剛說完,就聽到外面黑衣的聲音道：「進去啊！你是在彆扭啥？」接著就看到一個人被黑衣推進房裡。
「湘音…」進來的人正是聶求刑。
柳湘音聽到這個聲音,大為激動,雖然看到聶求刑時臉上也閃過一絲驚駭,但思念的柔情很快就沖消了其他情緒。
「公子…公子…」
「湘音…」聶求刑又看向蜀道行,激動得說不出成句的話來：「蜀道行…」
蜀道行看了聶求刑好久,眼中的情感是複雜也是簡單,是深刻也是溫和,最後他只道：「…你們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吧！」說完便一轉身離開了房間。沙羅連忙跟著蜀道行出去,素還真跟黑衣也退出了房間。
「蜀道行,坐。」素還真道。
「多謝。」
黑衣跟沙羅也圍著桌子坐下,起初沙羅還有點惶然不自在,但不一會兒也平靜下來。
素還真道：「雖然也聽劍君、臥江子提過,不過後來的事情劣者並不詳知,但…唉,總歸一句話,難為你了。」
蜀道行沈默了一會兒,淡淡道：「都已是過往雲煙。」
黑衣突然想起什麼,道：「對了,說到劍君！他不是答應哪天跟我比試一番？怎麼最近都沒看到他？」
「他去雲遊了。」
「嘖！他倒逍遙,想跟憶秋年那老頭學嗎？」
素還真道：「素某來泡茶吧！黑衣,要另外幫你泡壺奶茶嗎？」
黑衣臉上微微一紅：「免了,我跟你們喝一樣的就行。」
素還真取來一個瓷罐放在一旁,用滾水燙過紫砂壺以及茶杯,打開瓷罐,用白玉茶杓取出茶葉,放入茶壺,再以滾水澆注到滿出,蓋上壺蓋,再淋一遍滾水,靜待一會兒,就將茶湯輪流注於四個杯子。最後,將茶杯一一放在每個人面前。
「請用。」
蜀道行沈默喝茶。
黑衣拿起杯子啜飲一口,立時皺眉叫道：「哇啊,好苦！這什麼茶？」
素還真道：「這是包種茶,苦中帶甘,尤其入喉之後,另有一股回甘的芳香。」
黑衣咋咋嘴,道：「回甘是有啦！可是真的好苦！素還真你茶葉會不會放太多了？」
素還真微笑道：「功夫茶便是要此種濃度才夠味,就是濃厚的苦味之後才顯得雋永的甘甜,也許,需要有一點年紀、一番人生歷練才能體會這種滋味。我看還是另外替你泡壺茶吧！」
「我看沙羅也不會喜歡這種老人茶,你還是泡一壺奶茶來啦！」
於是素還真進去另泡了一壺奶茶來,黑衣接過茶壺,馬上倒了一杯。
「這奶茶好香,跟之前喝過的又不一樣,你放了什麼？」黑衣先聞了聞杯中的茶香,又喝了一口,表情大是滿意,跟先前那五官皺在一塊的模樣大不相同。
「玫瑰。粉紅玫瑰的甜香跟奶茶也很搭配。」
「沙羅,這個你一定也喜歡,大哥幫你倒。」
素還真看了看黑衣跟沙羅,然後轉向一直沈默的蜀道行,道：「不久之前,柳無色、王隱以及雲濤夢筆沐流塵來到此,還有桐文劍儒,皆是為你,他們都很記掛你。」
蜀道行閉上眼睛,緊握手中茶杯,對那般熱燙的溫度竟似毫無所覺。
黑衣道：「我有去找你兒子,還沒找到,不過你放心,我會再去找,我就不信找不到！」
蜀道行看向黑衣,深色的眼瞳流露出十分溫和又溫暖的神色,黑衣用力咳了一聲,低頭喝茶。
忽然,聽到一個人顫聲大喊：「父親！」
蜀道行手一震,熱燙的茶水濺灑到手上,他全不在意,只把茶杯一放,整個人霍然站起。
只見柳無色飛奔著衝進來,卻又在門口乍然停下。
「爹…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無色…」
蜀道行往門口走了一步,柳無色突然衝了過來,用力抱住父親,盡情地哭出聲音。
蜀道行閉上雙眼,心裡的暖意,幾乎溫熱到痛。
好一會兒,柳無色終於重新站好,用袖子抹去眼淚。
柳無色望著父親,想微笑,卻又忍不住想流淚。蜀道行也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兒子,千言萬語,都在那溫暖沈靜的眼神中蘊化了。
「父親…娘她…她非常思念你…」
蜀道行的眼中出現一抹深痛的色彩,好半天,才說：「她好嗎？」
「她很好…義父也跟我們一起,他也很好。」
黑衣突然大聲說道：「別在那裡好不好了,柳無色,趕緊帶你爹去見你母親啊！」
柳無色一愣,看看黑衣,隨即用力點頭：「對,父親,我們回去,娘看到你一定很歡喜。」
蜀道行面露一絲猶豫,素還真適時說道：「蜀道行,你可放心,柳姑娘自有聶求刑照顧,一旦她恢復,素某會轉告他們夫妻去找你們。」
沙羅道：「叔叔放心,沙羅也會照顧柳姊姊的。」
蜀道行點了點頭,轉身大步邁開,走了出去,柳無色連忙跟上前去,父與子的背影,在眾人視線中漸漸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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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5-06-29 0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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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玄米茶與咖哩燉羊肉
黑衣遠遠看到柳無色閒閒散散地走來。自從蜀道行跟柳湘音也來到這世界之後,柳無色造訪琉璃雲塵居的次數意外地劇增,連帶著也跟黑衣熟絡起來。
素還真一貫作風地什麼也沒多問,只是用橙皮果醬跟錫蘭紅茶泡好一壺柳橙紅茶招待來客,便不知道到哪裡去了,讓兩個年輕人自己閒聊。
柳無色用小調羹戳著杯裡的柳橙片玩,看似百般無聊。
一道喝茶的黑衣忍不住問道：「奇怪,怎麼你現在一天到晚往這裡跑？不跟你老爸多聚聚？難道你跟你老爹處不來？」
柳無色拿著小調羹搖來搖去：「不,你錯了,我跟我爹好得很,不過…唉,你不知道,有時候父母感情太好,作子女的也會很困擾的。」
父母感情超級不好的黑衣聽得一頭霧水：「這是啥話？父母感情差才有你頭大的！你老爸跟老媽感情好,你有什麼好困擾的？難道他們還會嫌你礙事不成？」
柳無色道：「他們當然是不覺得怎樣,可是我自己覺得怪啊！要是你爹你娘三不五時你看我我看你的,你不會覺得很尷尬嗎？」
黑衣認真地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我父皇跟母皇才不可能看來看去咧！」
柳無色道：「他們感情好,我當然是很開心,不過也覺得很不想白目地杵在家裡,所以就常跑出來啦！前兩天好不容易說服他們去雲遊一番,結果一天到晚不是有人來找我爹就是有人送信來,煩都煩死了,不如來這兒清閒。」
這種煩惱是黑衣想嘗試都不可能有機會的,當然也就沒辦法說什麼感想。
黑衣喝著加了蜂蜜的柳橙紅茶,突然想到一件事,道：「啊,對了,後天晚上我要在這兒請吃羊肉鍋,你也來吧！還有你姊姊跟姊夫,如果你老爸回來的話,也叫他一起來。」
「什麼羊肉鍋？我只聽過羊肉爐。」
黑衣道：「本來是答應請金子陵那老妖怪吃羊肉爐,可是我覺得天氣不夠冷,羊肉爐也沒什麼特別,所以想弄點新鮮的花樣,你也來哦！」
「那當然好啦！不過先說,我爹就算回來了應該也是不會來的,他不愛熱鬧,我老姊跟姊夫我就不知道了,他們倆也是成天卿卿我我的,唉。還有誰？」
「除了金子陵,憶秋年那老頭也肯定會到,還有什麼人會來我也不清楚,管他的,反正一定夠你們吃的就是了。」
兩天後的晚上,柳無色早早就到了,本來想說自己應該是第一個客人,沒想到琉璃雲塵居裡面已經很熱鬧了。
素還真正和金子陵、刑天師、憶秋年、臥江子等人飲茶聊天。
「是柳無色,請過來坐吧！」素還真說道。
柳無色過去,被介紹給在座幾位前輩。
臥江子他是認得的,前不久臥江子還來拜訪過,主要是向蜀道行問問銀狐的近況。那時柳無色也在場,他還記得臥江子忍著心頭悸動的神情,當時聽父親輕描淡寫地說到留下了刀譜給銀狐,他心裡對那般奇妙的緣分有種莫名的感動。
臥江子用一種溫暖的眼神看著柳無色,微笑道：「令尊可好？」
「嗯,他很好,這幾天他帶我母親遊山玩水去了。」
素還真輕嘆一聲,道：「聽到如此…素某真的感到十分安慰。」
憶秋年道：「如今逍遙山水,正是人間美事啊！呵。」
金子陵道：「小兄弟,別站著說話,坐下來聊吧！黑衣正在廚房大顯身手,我們就等著品嚐他的傑作吧！哈哈哈！」
刑天師道：「哼,羊肉爐是你喜歡的,當然你最樂！」
柳無色坐下來,多少有點拘緊,聽著幾個老人家閒聊,才知道臥江子是因為被拉去跟憶秋年他們打麻將,才順道一起過來的。
「麻將這玩意兒真是邪門啊！臥江子說他以前在天外南海從來沒打過,結果你們看看！今天就他一個人贏！」刑天師道。
臥江子道：「承讓承讓。」
「欸,賭這檔子事,本來就是新人入手,氣最旺啊！」
「嗯,這茶好香,茶味特別,應該不是一般茶吧？」
素還真道：「這是玄米茶,除了茶葉,還有海苔以及炒香的米,是東瀛那邊深受喜愛的一種茶飲。」
憶秋年道：「要泡好這玄米茶,有什麼講究？」
素還真道：「茶葉、海苔的味道要能融合,炒米的火候要掌握,三種材料的比例也是重點。原本各有特色的香味,如何增減調配以達到完美融合,正是精髓所在。」
金子陵搖搖扇子一笑,道：「人…豈非也是如此？素還真,這也是你以前的用人之道嗎？」
「…前輩見笑了。」
「最拋不下的…還是你啊！素還真。」
拋不下的是什麼,也就不必指明了。素還真沈默,這是他無可反駁的一針見血。
憶秋年岔開話題,道：「黑衣這小子,搞了半天也沒見一道菜出來,難不成他現在才開始宰羊？」
柳無色道：「我去看看好了。」
柳無色起身正要往後面去,卻看到滿頭大汗的黑衣端了一個體積可觀的大鍋子出來。
「好像很香…可是似乎不大像羊肉爐？」
「咦？就只有這道菜嗎？」
黑衣把鍋子往桌子中央用力一放,道：「今天就這一鍋,另外有飯也有餅可以配,外加一道甜點,就這樣！不滿的話可以別吃！」
「怎麼會不滿呢？很滿意,很滿意。」金子陵一面搧扇,一面說。
「哼,最好是！」
黑衣把鍋蓋一開,頓時奇香四溢,鍋子裡黃黃紅紅綠綠,讓人眼花撩亂,眾人看得幾乎傻了。
「那個…黑衣啊…借問一下…這…這鍋到底是什麼？」憶秋年首先打破沈默。
「羊肉啊！」
「可是看起來不像羊肉爐欸…」
「我有說這是羊肉爐嗎？」
素還真道：「黑衣,你就介紹一下吧！」
「真麻煩！做給你們吃還要問東問西,老人就是老人！嘖！」
於是黑衣把這鍋神秘的、五顏六色的燉羊肉背後的秘辛抖了出來。做法是這樣的,將蒜末、薑末、大量洋蔥、荳蔻、小荳蔻炒香,放入羊腩一起炒,加入咖哩粉、鬱金香粉拌炒,然後放入大量切碎的番茄,蓋上鍋蓋燉煮,不加水,完全利用洋蔥與番茄的水分,燉熟之後,在放入切碎的香菜拌進去,如此便大功告成了。
柳無色聽完,整個人呆掉了,他很難想像平常看起來粗枝大葉的黑衣竟然會做這麼複雜的菜色。
「真是了不起啊！好像很有意思,我來試試看吧！」金子陵說著就挾出一塊羊肉送入嘴裡,細細咀嚼以後,讚不絕口：「真是人間美味啊！」
「嗯,真的相當不錯啊！」
「嗯,好吃好吃,真香。」
「果然是廚藝精湛。」
「確實特別又可口,今天真是一飽口福。」
柳無色看每個人都大為稱讚,於是也半信半疑地挾了一塊來吃,一吃之下,覺得比想像中還好吃,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
黑衣把白飯跟麥餅也端上桌,雖然就這一道菜,可是也吃得每個人是心滿意足,暢快無比。
餐後的芒果奶酪冰涼香甜,不僅好吃,看起來也精緻又漂亮,甚至比咖哩羊肉還令人難以相信這竟然是常常讓人覺得很暴力的黑衣做出來的,只能說,也許人人都有讓人驚訝的一面吧！
柳無色一面吃,一面想著乾脆以後都來琉璃雲塵居搭夥算了,黑衣的手藝顯然比母親要好得多。
就這樣,一個熱鬧愉悅的晚上,就在如此幸福的香氣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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