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0 【鴉弒太現代】不償失（1~14完結）33、35F更新番外1~3|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30 【鴉弒太現代】不償失（1~14完結）33、35F更新番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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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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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7)

20樓發表於: 2010-06-12 11: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拜託拜託這只是一場美麗......不!!可怕的誤會啊~!!
死的人不是鴉魂不是鴉魂~~~!!
不然真的太虐了啦~TToTT

頂端

minjix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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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0)

21樓發表於: 2010-06-16 18: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19樓：抱歉讓您糾結了。。。請繼續往下看，會更糾結。。。= =（這是什麽話）

回20樓：抱歉讓您感到虐了。。。請繼續往下看，會更虐，而且狗血。。。= =（喂- -+）

頂端

minjix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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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0)

22樓發表於: 2010-06-16 18: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3、中

嚴格來說，這張臉挺狼狽。本來就不溫馴的頭髮貼著鬢角被燎了毛，額頭上大面積的血被眉骨稍微阻擋一下后，分作三兩行滑下眼瞼，再被挺直的鼻樑分流，在兩邊嘴角彎出半圓痕跡。血汗模糊的五官除了恐怖也看不出來帥不帥的，就是那雙眼睛在鮮紅色的後面，依然漆黑且明亮，讓這個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不顯示“我是古惑仔”的傢伙，多出兩分豪氣干云的氣概！

這小子後背頂著超過十公斤的炸藥，一手拉著電梯纜繩，一條長腿架在半層樓板上，另一手拼命推舉身邊的人，聲嘶力竭大吼：“往上爬！爬牆你不會啊？！你丫是不是男人！”濃煙嗆得他眼淚鼻涕灰一道黑一條的混在血里，面目猙獰，眼神里絕不動搖的是鎮定和堅定！

太君治在驚叫聲中奪過斷裂的纜繩，電梯劇烈搖晃，下墜三分，再被提起五分，所有人都在哭號和瑟縮，紋絲不動的只有太君治和這個小子，相視只一眼，他叫他放手，他叫他一起走！

然後，他跌下去，他跟著跳下去，時間并沒有0.0×秒的猶豫！

所謂命運邂逅，在記憶中，其實鮮明的只剩下血色和火光，還有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音！

太君治回到鴉魂住處，看了看左右無人，掏出一張信用卡，輕輕撬開老式滑鎖，開門進去，反手關門，按下鎖扣，才發現鎖芯的彈簧只剩下一道，怪不得這麼容易打開，宣傳普及時防盜意識都學哪兒去了？身為警察不知以身作則，扣操行一分。

太君治大概打量一下這間完全沒裝修的老房子，跟預想差不多，有夠簡陋有夠混亂，茶几上丟了幾本足球週刊，椅子角堆著一疊盜版光盤，泡麵杯子和空罐頭盒，唯一欣慰的，就是還算乾淨，垃圾都用黑色膠袋裝起來放在角落，還有可回收的啤酒罐以及舊雜誌，不整齊可是分類收納，這個外表不羈的傢伙原來條理很清晰，這樣的人，心思一定細膩而且固執。

太君治走到裏面臥室，跟外邊差不多簡陋，一張單人床和一個舊衣櫃，衣櫃側面貼著一張獎狀，衣櫃里為數不多的幾套衣服清一色黑和灰，最多夾幾道暗紅印花，只有一套警察制服熨燙得筆挺，拿透明膠袋罩著，掛在最裏面，看樣子只有拍照時穿過，卻受到極為認真的重視。

太君治貼著床邊緩緩坐下，把超市里買來的東西一股腦兒倒在地上，翻出消炎藥，先吃了幾片，解開左手臂纏著的外衣，傷口跟布料已經粘連，他直接撕掉，鮮血湧出滴下，打在塑膠袋上是極輕的滴答一聲，反嚇了他一跳。這房間太靜了，靜得他突然想聽破鑼嗓子唱搖滾樂，他沒想到曾經慣用誇張表情嬉笑怒駡的鴉魂，平日可以沉靜至此。

鴉魂，你獨自在寂靜房間時，在想什麽？在想誰？

太君治拿著衛生巾轉進洗手間，用水大概沖洗過傷口，把突出來的細小骨骼按回原位，用外衣袖口抽出的鬆緊帶固定住，把消炎藥片捏碎了，灑在傷口側邊，然後用衛生巾壓住皮肉翻開最大的創面，外面再套上另一個袖口的鬆緊帶，最後從洗漱架上扯下一條毛巾，一撕兩半，包扎好整只左手，餘下的不夠打結，他想了想，反身回到客廳拿起之前發現的一個訂書器，貼著虎口下面按了一排，勉強固定住。

一切動作都在黑暗中進行，雖然窗子外面街燈的余光也夠太君治找到電源開關在哪兒，可是他發現他對這個房間就像對自己的身體髮膚一樣熟悉，單憑猜的，都能搜索到某人的起居習慣。

註定的么？恐怕不是。有些心動？嗯，一點點。

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原因，就是一段感情，然後流行箴言之所以流行，就在於“曾經……沒有珍惜，失去……後悔莫及，如果……”

太君治估計鴉魂家裡一定有《大話西遊》這種影片，一定比《魂斷藍橋》播放得次數多，可是太君治真沒看過這種無厘頭製作，不是鄙視其俗，是看不懂，不懂得怎麼失去也能變成經典？當他失去弒道侯，當他遇到鴉魂，當他因為弒道侯失去鴉魂………

太君治承認，如果鴉魂不出事，可能他一世也不會將那傢伙放在感情這條線上，“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會永遠記住我？！”，這對白太諷刺，好笑的是，這種戲劇化有時就是現實！

弒道侯應該只是被軍督授意：在太君治的住處留下栽贓證據，無論從哪方面講，那兩人都不會在此時想要太君治的性命。洩漏煤氣，應該只是弒道侯個人的決定，唯一解釋就是弒道侯料定鴉魂會到場，比如放出了他太君治必成替罪羊這種消息。

電話在褲袋里震動個不停，警局、消防隊、電視臺、保險公司，可能都在找他，太君治摸出電話關了機，拆掉電池，把SIM卡取出。這微型金屬卡里大概有監聽，他這麼多年數次打黑行動都告失敗絕對不是偶然，利用他的是誰？十鋒么？哈，搞不好鴉魂也有份，不過這不重要了。

太君治躺在鴉魂的單人床上，發現枕頭間并沒有所謂熟悉的味道，才想起來他根本就沒熟悉過那傢伙，就算明明有過零距離了，零亂記憶中除了酒氣就是自暴自棄，結果他現在連後悔都抓不到。

翻個身，看見床頭櫃上的相框，鴉魂和十鋒都穿著警服，兄弟倆笑出一臉陽光燦爛的日子，然後相框的右上角，塞著一張一寸大的標準證件照片，太君治終於找到自己的槍會會員證丟哪兒去了。

背後床墊陷下去了一些，一個人輕手輕腳爬上來，手臂自然穿過腋下，環繞在太君治腰上。

太君治伸手敲了一敲相框的玻璃面，失笑：“我的會員證……你小子這是監守自盜啊。”

背後的人也笑：“那么未經主人許可，私自撬門入室是什麽罪名？”

太君治慢慢回過頭，平躺著，眼前放大的臉孔在黑暗中是烏濛不清的，但是他第一次很認真很仔細的去看，看見對面清亮亮的瞳孔中有自己清晰的容顏。

鴉魂一手支著頭，把身邊人眉梢眼角的溫柔全部映入眼底，忍不住喃喃地道：“是不是真要死過一次，才能讓你這樣看著我，不捎帶你所謂的罪惡感和內疚，就這麼只看著我一個……”

太君治道：“…對不……”

鴉魂輕輕打斷男人：“噓……，難得氣氛這麼好，就別拿禮貌用語充字數了，其實你沒覺得這個時候應該說點兒發自內心的告白么？”

太君治無限放柔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寵溺：“比如呢？”

鴉魂附耳提示：“就說你現在最想說的。”

太君治略一沉吟，提議：“我想……呃…我一直在想，這裡太靜了，我沒找到音響在哪裡，不如你唱歌吧。”

鴉魂差點兒咬到自己舌頭：“唱、唱、唱歌？君哥你腦子沒事吧？是不是發燒了？”摸了摸太君治的頭，險些直跳起來：“真的發燒了，喂，你的手我看還是去趟醫院比較好，去私人診所也成，來。”匆忙擺了個要將人打橫抱起姿勢，然後發現對方的眼神跟身體一樣，執拗的定格不動。

太君治搖頭：“我哪兒也不去。”他用右手按住鴉魂環在自己腰上的手，目光一瞬也沒離開那張看不清面容的面容：“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他不帶分毫哭腔，卻是自然淚落：“…拜託，我已經沒有可以失去的了……”

鴉魂一震：“太…君治……”鴉魂翻過手心，與太君治五指緊扣，兩人的手都在發抖，不過鴉魂的聲音很鎮靜很堅定：“哈，笨蛋，因為你不會失去我，當然沒有可以失去的啦。……雖然我沒把握可以忘記以前的事情，但是我很想以後都跟你在一起，只要你答應，我們就是永遠。”

太君治立刻點頭：“我答應。”

鴉魂笑：“唱歌是吧？就看在你今兒特爽快的份上，給你見識一下什麽叫真正的K歌之王。”

話音落，安靜了一小會兒，太君治有些驚慌的握緊對方的手以證明是否人還在，鴉魂回握他一下，清了清嗓子，就開始哼唱起超級應景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太君治抿著唇，忍笑，聽上幾句，給予厚道評語：“走音了。”

鴉魂不屑糾正：“這叫串聯，是你out了。”隨後放開嗓子，直接跑調到《滿江紅》去，打個轉再回來唱《你是風兒我是沙》，這次乾脆走音成《明天會更好》了。

太君治喚了一聲：“鴉魂……”

鴉魂一邊唱一遍回答：“在這兒。”

於是太君治呼出一口氣，緩緩閉上了一直不敢眨眼的雙眸。

等到耳邊開始盤旋昆腔版《千里之外》的時候，太君治終於完全陷入昏迷之中。

天色還沒大亮，麻雀已經開始嘰嘰喳喳吵鬧不休，小區里早起的老人也開始一邊活動一邊聊天，窗外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如果想偷個懶睡早覺的，鐵定要跳起腳來罵娘了。

太君治已醒了很久，千方百計說服自己繼續昏睡，連綿羊都不知道數了幾萬只，可惜毫無作用。

怕夢醒時，是夢醒時。

做夢了吧。哈，如果不是夢，他不會那麼乾脆的哭，那麼清楚的怕。如果不是夢，他不會想聽鴉魂唱歌。

從枕邊摸出眼鏡戴上，睜開生澀雙眼，很好，窗外陽光明媚，房間寂靜如舊，除了他，沒有別人。

太君治的身邊，沒有人———

十鋒沒料到劍子會直接現身飛過來，大清早趕到機場，劍子遞給他一大疊厚厚的資料：“我看你要是想在最短時間抓到洗黑錢把柄的話，你最好先注意這個人。”

十鋒只打開口袋抽出一角檔案：“千葉傳奇？”

劍子道：“這個人曾參與內陸幾個中小型城市的酒店業投資，九八年金融風暴時血本無歸，可是他在兩個月內就批出了高達五億的貸款，名義是魅族集團旗下外置地產發展重建，但我查過了，這筆錢只在香港某銀行走了兩張期票，顯然聆月小姐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十鋒思忖著：“聽說這人在日本有一定背景，一直鬱鬱不得志，不過頭腦精明出手毒辣，善於玩弄股市，他在本國受局限太多，肯定會注重境外機會，軍督是維權和征戰型的，經濟方面想求保證，確實極有可能同他合作。”

劍子微笑：“所以我們現在急需一位能改變股市的女強人。”

十鋒回頭就走：“上車，我們去找聆月小姐。”

劍子看了看表：“警官啊，大老遠過來，你就不能先請我喝個早茶么？還不到八點鐘，八點開始國際刑警美國方面會監控印尼無實股權公司的運作，你昨晚給我的帳戶只要成功凍結一天，你就勝券在握了，何必急在這十分八分裏面。”說著，突然湊近仔細打量：“這位警官，你黑眼圈好大。”

十鋒怔了一怔，垂頭：“對不起，昨晚我家裡出了一點事，我大哥……算了，我們先做正事要緊。”

劍子記憶里只一搜索：“你大哥？做過臥底的那個？”前輩笑得意味深長：“那小子算是有一面之緣吧，不能招惹的人物。呵呵，他比你倔強，做事比你拿得起來，就是怕放不下去。”

十鋒慢慢倒車開出停車場，一面接道：“我就是怕他做傻事，才急於想要提前行動，可惜還是……”他遲疑了片刻，心裡憋得難受，對母親不敢說，如果再不說出來他會瘋掉：“…我大哥……昨晚……”

突兀的電話鈴聲打斷話頭，十鋒只得打起精神先接電話，一個極其陌生的住宅電話號碼，他按下接聽鍵的同時，腳下猛地一踩刹車，整個人結結實實撞在方向盤上，連帶旁邊的劍子也是一頭死磕在了前方的儲物箱上面。

“哎呀我說，”劍子摸著腦袋上的包包苦下了臉：“你要是剛拿到駕照的話，我們換計程的好不好？”

十鋒把手裡的電話捏得幾乎變形，咬死了牙關惡狠狠吐出三個字：“你·混·蛋！”

劍子察言觀色立刻收聲，沒必要去掃風臺尾。不過他發現十鋒怒歸怒，之前低落得就像要奔喪的情緒，反而一掃而空了。

證券公司早上的時候一向冷清，現在也沒什麽熊市牛市，除了一些主婦們在盯散股，類似發展商爆炒冷門拖垮一系列小注資人的風暴，已經一去不返，經濟不景氣，人自然精明，短線見利就好，投資啊，免了。

業務員在櫃檯後面看報紙，打瞌睡，甚至女人們在涂指甲油，對推門而入的太君治連眼皮也不抬。

太君治也沒留意這些散臺的人員，徑直走到VIP客戶區，坐下，點了一點經理的名字牌：“麻煩一下。”

經理懶洋洋的陪笑：“有什麽可以幫您的？”迅速打量來人的服飾和造型，語氣頓時更加散漫：“什麽事啊？”

太君治出示了兩張身份證：“我朋友十四年前在中行開過一個基金帳戶，現在他有急事不能過來，我要代理他購買兩個套股，一個外幣匯率，可以么？”

經理接過太君治和弒道侯的身份證，也沒細看，冷漠地翻著眼睛：“稍等，我幫你看看。底賬不足一百萬的話，是不能購買外線套股的。”

太君治微笑：“一百萬一定有，可能連十億都有。”

那經理一臉你就吹吧，吹牛還沒定稅呢你隨便的吹，一面在計算機上打了一排證件號碼，再打了個呵欠，等屏幕刷新，突然就被一整排數不出來的名為“0”的最小數字震驚了，下巴險險張掉了地上！

“十……十……十……”那經理揉揉眼睛再三確定：“十八億？？！！！”

大廳里所有視線瞬間集中，太君治無異鑲金點翠好像李嘉誠親臨一樣光彩耀目，動作快的立刻送上一杯香濃咖啡，經理慌忙站起身，笑得眼睛連縫兒都沒了：“先生您要買什麽？石油？科技？還是地產？”

太君治謙和笑道：“麻煩您，五十萬股731，三十萬股長線，剩下的全部買南非匯率。”

那經理本來完全看不見的眼睛一下子瞪成金魚狀，以為自己幻聽：“您……您說什麽？”這已經不是爆冷門，是一把火燒了一座金山，燒成個大錠子再砸進太平洋底，跟錢有仇可以理解，但沒這么糟蹋的吧老兄。

太君治溫文淺笑，表示自己不是瘋子也沒有帶電視臺來拍整人節目，很有誠意且彬彬有禮地催促著：“麻煩您稍快一些，我趕時間。”

那經理指著櫃檯外面的密碼輸入設備：“先生，請輸入密碼。”

太君治笑問：“我有三次機會是么？”見對面投來懷疑目光，他再笑：“不用了，我想起來了。”乾淨修長的手指，輕擊鋼琴一般隨意，選擇了八個數字。

跟他一生但經常被他忽略的數字，他知道那人會用在這上面，一定。

他們工作后拿到第一筆薪水時，除了慶祝和揮霍，就是去中行存錢，準備日後的房貸車貸和保險，不過弒道侯眼光放得長，說炒期指比較穩當，執意要開基金帳戶。太君治也沒攔著，就笑笑說我看你能堅持幾個月，只存不取，沒錢花的時候你可不要來找我。

後來弒道侯有沒有堅持住存錢，太君治并不知道，他們因為望夜之死分開，背道而馳越行越遠。

再後來，太君治已經忘記這些往事，他估計弒道侯也忘記了。弒道侯已經有大把金卡和各項投資，瑞士銀行里有獨立戶頭，不可能再想起當年只存了二十三元五角的帳戶。可是，那人若一旦想背著軍督中飽私囊，如果這個帳戶還沒消，實在是最方便的洗錢過帳之處。

事實上，太君治猜得很准，弒道侯果然動用了這個被遺忘的帳戶兜轉軍督的黑錢，由於帳戶建立時期太早，連廉政部門和紀檢局想查，都會習慣性忽略，算得上天衣無縫的存在。

問題是，弒道侯的習慣，太君治太熟悉，連慣用的密碼都熟悉，他從沒見過弒道侯輸入密碼，可是他閉著眼睛都能描出那人按鍵的順序和跳躍間隔。

因為那八個數字，一定是他太君治的生日！

在弒道侯的人生觀里，簡單得只有一句話，他不在意他是誰的，問題是，有什麽是他的。

對錯好壞榮辱利弊這些正反結構詞，從小學的品德課一直灌輸到大學的思想政治，弒道侯成績不錯，寫論文開講壇沒問題，叫他相信？他寧願去信黃大仙，聽說有求必應。

有什麽東西是我的，這點最重要，你可以理解為這人很現實或者是務實，不過弒道侯還有附加條件：就是“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爲了太君治，他曾經賭上前途，那時候他以為太君治是他的。爲了前途，他再賭上自己，他以為飛黃騰達呼風喚雨之後很爽。結果忙活了小半輩子，他才發現“爲了”這個詞就是說起來好聽點兒，用起來偉大點兒，屁用沒有，歸根結底還是自私最現實，其註釋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殺人嘛，不是一次兩次了，熟得很，弒道侯一點兒都不在乎。借刀殺人一樣是殺人，而這次心情莫名興奮，應該是死的人比較合心意吧。

弒道侯難得早睡晚起，還賴了一會兒床才起來洗澡換衣服吃飯，然後神清氣爽的下樓去上班，可能有點兒遲到，算啦，反正政府工就是混日子。

能這麼順手除掉鴉魂，本來弒道侯也沒把握，他示意進入房間偷放文件的人臨走時打開煤氣，也曾想過會誤傷太君治，但是測算西華公園一來一回的距離后，他確信先到場的一定是鴉魂。鴉魂不是衝動的人，問題是鴉魂愛上了太君治，曾經那麼愛過太君治的他比誰都清楚那種感覺，只要傳訊變成拘捕這個手令一發，得到消息的人一定飛奔而來，換成是十四年前的他也一樣。

跑來做什麽？勸那個傻子不要認罪？然後相互來一通正邪論+罪責感+一個人能承擔多少的大辯論，最後除了嚴肅指責太君治是天生的泥菩薩之外，也只能氣個倒仰。他們不能理解太君治自我犧牲的反抗方式，卻明知阻止不了，也會跑來吵一通，呃……不是他們，是鴉魂，現在不包括他了。

反正，一石二鳥，既栽贓太君治成功，又除掉了查出他挪用軍督款項的鴉魂，昨天晚上真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只要儘快取出私帳里的錢補回軍督的戶頭，他就可以繼續穩步發展，實現逐步取代軍督的計劃。

等太君治坐完牢出來，也許地下判官就是我了。弒道侯儘量讓自己得意地想這件事，可惜想來想去，心裡始終不是滋味。

“我答應跟你走，我一世都不會離開你的視線！你有錢，還有我，這樣够了么？！”

這誘惑實在太大，若不是當時太君治眼裡沒有半點感情，只剩交易，他腦子一熱真的會答應下來。太君治不是冷血的人，能逼出這種交易，證明活菩薩也點著了邪火，想孤注一擲的不止他一個！太君治肯定有全盤反擊計劃，匿名電話認罪是第一步，接下來會做什麽？他居然沒能猜測出來！

可以肯定的是，因為鴉魂意外死亡，太君治原本策劃好的反擊，可能會直線升級，甚至直接把他逼上死路！

莫名打個冷戰，弒道侯抓起電話想通知銀行提前轉帳，還沒撥出號碼，軍督的電話已經打了進來：“皇室珠寶巡展案的二期貨款在哪裡？爲什麽日本方面再次出現跳票？弒，我希望你這次的解釋能清楚詳細一些！”

弒道侯故作平靜道：“貨款我在月初就已經在菲律賓入帳，通過香港地下球局轉往印尼公司，你知道印尼方面利率調整一直幅度不穩，我們的款項也不能在Money Changer公開過戶，來回審核就要十天，再轉期票到日本，最少還是十天，偶爾出現跳票根本不奇怪。”

軍督冷冷地問：“是么？”太過簡單的疑問，反而讓人心底寒氣陡升。

弒道侯乾脆挑明了反問：“你懷疑我在這裡面做了手腳？”

軍督靜了片刻，突然道：“印尼的公司已經被國際刑警監控了，廿四小時之內，不能不經政府提出任何一筆資金，不過這不是最糟糕的。”

“千葉？！”弒道侯心頭一震：“日本方面跳票并不影響資金回籠，唯一能驚動千葉親自找到你頭上問貨款問題的，難道是股市出現問題？！”

軍督道：“我現在只想知道月初交給你的三億貨款的去向！如果這個窟窿我們填不起來，我需要提醒你，中國的最高刑法，是有死刑的！”

電話掛斷得極不友善，軍督很火大，後果很嚴重。最糟糕的是，這個後果連軍督都擔不起來！！

略微平定一下心緒，弒道侯再想打去銀行轉帳，只撥了兩個數字，就硬生生的停住了。

他終於猜到太君治至激的反擊是什麽！

掏出西裝里袋的錢夾，果然，他的身份證早已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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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0)

23樓發表於: 2010-06-16 18: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3、下

“……時至今天上午十點十五分，短短一小時之內，武日集團股價已跌破112點，迅速引起大眾恐慌性拋售。據悉，此次股市劇烈波動，是由於武日集團背後注資商，日本的太陽光域被匿名人士一次性收購百分之二十控股權導致的，太陽光域在日本一向發展度低，因此不排除內部操作試圖套現的嫌疑，國際刑警已著手調查。而本市武日集團的榮譽主席，就是隸屬省公安廳的燁警官，是早前曾經傳出參與地下黑幫體系運作的敏感人物……”

太君治搖晃在人群密集的街道，聽見每個音像店、家電部、大商場對外的街窗里，電視上都在報導這條爆炸新聞，絕對比昨晚真正的爆炸來得震撼，路人爭相圍觀，單純評價者有之，仇富而幸災樂禍者有之，想趁低價投機者也有之。這些吵吵嚷嚷的聲音一句也進不到他的耳朵，這個世界，已經跟他沒有關係了。

太君治盜取弒道侯的身份證，原本只是想控制那些某人私吞的錢，逼迫對方和自己一起指證軍督。他真的想過，如果弒道侯肯直接合作，他寧願昧住良心隱瞞這筆錢，出獄后跟那人遠走高飛；如果不肯，就威脅合作，把錢打回軍督帳戶，也不過是害那人多坐幾年牢……他并不想傷害那人。

可是，鴉魂死了。

太君治知道，打擊股市是逼迫軍督最快索要貨款的方法，而貨款全部經弒道侯的手洗白，弒道侯利用轉帳間隙套出匯率私吞，現在他等於用軍督自己的錢打垮了軍督的經濟支柱，這次就算安檢局沒有起訴軍督的實證，日本方面也難以交代。以千葉的性格，肯定第一時間出賣軍督自保，軍督再出賣弒道侯以求全身而退，最終結果，很有可能就是一個無期，一個死刑。

對了，中國刑法，是有死刑的。

太君治抬起頭，天空蔚藍，朝陽明媚，跟昨天差不多。

爲什麽要死人的日子天氣都這麼好？

太君治知道，以這場禍事的嚴重程度，弒道侯很有可能在判死刑之前，就被惱羞成怒的軍督派人殺了。

我們。為何。走到。這步。

我們爲什麽一定要走出這個地步？！

穿過簡陋的小區花園，這裡白天都去上班上學了，比黃昏時安靜太多，草坪也沒專人整理，沒有孩子嬉戲的時候看起來雜亂不堪，這是老式結構的住宅區，倒也不能要求太多。

太君治茫然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又回到鴉魂家的樓下，而不是他應該回去靜等警方上門的自家廢墟。

回來做什麽？取東西？啊對，他的破爛外衣和那些藥片紙巾什麽的還丟在房間里，他必須取走，還有那張不知何時被盜的一寸證件照。他不想十鋒來收拾遺物的時候，看見這些礙眼的存在。

他已經害死十鋒的父親，再間接害死十鋒的大哥，如果還有臉面留下一張證件照給十鋒咒駡的話，當然十鋒不會這樣做，那也大可不必惹人嫌。

回到鴉魂家裡，直奔臥室收拾了地上的雜物，把撕得亂七八糟的外衣塞進膠袋，床單重新鋪過一遍，地板上有少量陰干變色的血跡，一路滴滴點點延伸至衛生間，拿抹布反復擦了幾次才去掉，等自認為基本收拾妥當，感覺看不出外人痕跡時，太君治已經累得頭暈眼花，咳了好幾陣，他終於明白什麽是歲月不饒人的正解。

太君治站在洗面池前，抬頭看鏡子里的男人，剛硬不足，說溫吞還不夠，眉目澀得幾天幾夜沒睡過似的，或者乾脆說，像等美沙酮救命一樣，臉色白得有點兒青，有點兒灰，有點兒慘，顴骨偏偏燒得通紅。果然還是發炎了，整個左臂從手肘往下只剩腫脹，沒有其他感覺，原本最後可以彎曲的食指也僵硬了，也好，估計他這輩子也不再會有扣扳機的需要了。

爲了不讓自己看上去太過失禮，太君治先用冷水洗了臉，再打開蓮蓬調低水溫沖了沖腦袋，保持清醒是首要，他不想再發那種鴉魂會唱歌的噩夢。對，所有會醒的夢都是噩夢！仰頭將發稍甩到腦後，用手指攏順，不是說前額露出來會幸運的么？爲什麽他的髮型一直就沒帶出過什麽運氣？

將一切整理好，太君治拎著隨身物品，不打算流連時間，大步走向門口，卻又想起來最重要的事，回頭去臥室床頭的相框里拿走自己的一寸照，再返身出來，徑直到玄關開門。

“喂……”聲音已經凸出青筋的男低音表示嚴重不滿：“房租沒結算就當我孝敬上司了，可你不能順手牽羊還牽走這屋裡最值錢的一件……”

太君治頭也不回接話：“這明明是我自己的東西。”

那熟悉的男低音提高了聲音：“好歹我傾情獻唱三小時啊，獨家Concert不收門票也要拉贊助的好不好？”

太君治笑：“可惜你走音太嚴……”突然驚斷語聲，回頭，直勾勾瞪住沙發上坐得四平八穩的欠扁男子，無意識的接下最後一字：“…重……”

鴉魂將手一伸，指著太君治一副呈堂證供的嘴臉，一口氣道：“君哥我知道你需要時間轉換情緒所以現在開始我說你聽。你第一句肯定要問我怎麽在這兒？我一直都在這兒，我看見你去了六次衛生間，兩次廚房，兩次客廳，五次臥室，你在我面前來來回回一共走了七趟，就算這人肉佈景不美觀至少夠大隻，就這麼忽略你對得起我么？好吧你眼神不好這條數我不計較了，第二議題。”

鴉魂站起來兩手叉腰氣勢高漲接道：“接下來你是要問我怎麼沒死？這題最好別問，你不希望我死我就不敢去死，這樣答你會不會很感動啊？或者我說看你一臉恨不能隨夫而去的準未亡人模樣，我就算死了都會爆掉閻王的頭偷渡回來，這樣是不是更加感動一些？有沒有發現氣氛悲傷得適合山盟海誓吾心永恆了？好，第三議題。”

鴉魂走到太君治面前，單手越過男人耳廓撐在門框上，用身高和眼神圈出不留任何餘地的壓迫感，一字一句道：“昨夜……不，是凌晨零點零九分，你在我床上，在我懷裡答應我，以後我們永遠在一起！這個供詞我可是立案歸檔了，終判，不得上訴！”

十鋒和劍子面見聆月，對談很簡單，本想利用魅族旗下與武日集團合作發展的項目暫時牽制軍督資金周轉，結果意外發生的股市混亂，無異成為強力推手。現在別說散戶不會再估售武日集團的股票，連銀行抵押都存在高稅保值的風險。聆月當機立斷，暫停所有武日集團注資的相關發展計劃，以接洽人更換為由，拒絕日方代理人申請擱置套現的書面文件，給予軍督連同幕後的太陽光域，一次釜底抽薪的痛擊！

大批記者湧入市郊那片半山別墅，追蹤武日集團榮譽主席軍督的行蹤，公檢法系統與商界掛鉤本就是熱門話題，就算是放閑職的軍督，掛個榮譽主席已經涉嫌貪腐，這次轟動這麼大，就算後臺再強能隻手遮天，也遮不住十億金融流失！

軍督吩咐貼身保鏢：“去見記者，你們知道該怎麼應付。”

保鏢略有遲疑：“要把弒道侯和非法融資企業的接觸帳面交出去么？”他們知道這個時候棄車保帥已成定局，問題是弒道侯和軍督，關係不同尋常，棄子要棄在哪個程度，需要主人明示。

軍督連思考都沒有，漠然道：“全部公開。弒道侯所有不能見光的底盤，我要它一小時之內公佈天下！”

太君治有些膽怯地抬起手臂，似乎想確認什麽，到一半又放下。他不是遇事無措的人，雖然發燒影響判斷力，這麼近的距離他也還能清楚分辨眼前人是否幻影，這個眼神是誰都偽裝不了的，夢裡也見不到的，只有鴉魂本人，才敢這麼拽這麼痞又這麼認真地宣誓：跟我混保證沒差，不會特別好，但是我會對你最好！

太君治輕緩著自己的呼吸，慢慢地道：“你……沒事就好。”

“呃……”鴉魂難得微露歉意：“對不起，昨晚出事的時候，我就在你家對面，如果走快三分鐘按了門鈴的就是我了。……事發后我也想第一時間通知你和十鋒，可是我的電話沒電，我怕附近有人監視，就近在隔壁單元上了樓，躲在天臺上一直沒敢現身。半夜時我想潛進你家看看那些混蛋留下了什麽，可惜警察和消防封鎖現場太嚴密，我只好先回家打算聯繫鋒仔和…… 誰知一回來就看見你霸佔了我的床。”

太君治皺眉：“但是我早上醒來時並未看見你……”

鴉魂無力：“你還敢說？你渾身燒得像炭爐似的，我叫你去醫院你死活不肯，抓得我手腕都快斷了，我哪兒也不敢去，動都動不了，一直陪你到天亮的時候，你自己翻身把手鬆開，我才有機會下床，當然是儘快跑出去買藥水紗布和繃帶啦。”鴉魂指著男人包得好像拳擊手套一樣的左手：“拜託，你這個東西是超強吸收的，不是止血的。”

太君治這才留意到茶几上一堆藥瓶、棉花、紗布等等，旁邊還放著兩人份的早餐。

太君治遲鈍地回憶著近日的大小事件，終於想起來：“我知道了，我這個月的車位管理費忘記繳，我好像有通知管理員哪天下班后，記得來收一下……”

鴉魂無奈聳肩：“那麼，只能感慨那位保安兄弟運氣不好了。”

“…是……”太君治機械呢喃了一句，抬頭凝視鴉魂，二次抬起的手臂終於慢慢搭在鴉魂肩上：“只要你……沒事就好……”原來只要身邊的人平安，其他人怎樣都無所謂，這種私心惡念人皆有之，別說炸死一個車場保安，就算拿全樓鄰居的命換鴉魂平安，他都會在一瞬間覺得值得，不過也只一瞬間，他還沒有燒壞腦子，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講運氣，有些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

“鴉魂……”太君治放在青年肩頭的手，輕輕推開對方曖昧的距離：“其實你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你談談，舉報電話是我自己打的，我會供出九六·五械劫案的全部過程，包括我殺人的過程，我保證會對你父親有所交代，所以請你……和十鋒，不要再插手任何相關調查。”

鴉魂眼中閃起危險氣息：“太君治，你是一定要提醒我父仇不共戴天這種爛橋段么？！”

弒道侯匆匆逃出檢察院大樓，前腳剛離開防火樓梯最後一個安全門，後面就看見經濟稽查小隊的隊長帶著刑警從前門長驅直入。軍督撒手還真快，半點舊情不念，就這麼擺他上臺頂罪兼安定人心。可這是能頂下來的罪么？小小的武日集團突現十億莫名資金，莫名失控，就算後臺硬得在國務院當差都掩蓋不了，叫他一個人頂？中國還沒廢除死刑軍督不知道么？！

罷了，可能根本撐不到上庭判死刑那麼遠，軍督怕他臨陣倒戈轉做污點證人，肯定是第一時間派人狙擊，滅口不是明智之舉，但一向最有效的不是？！

弒道侯不能回家，不能找任何同伴相助，沒有身份證，連搶在通緝令下達之前訂機票都不能！他翻翻錢夾，只有五千塊，連忙找到最近的一部提款機取現，輸入密碼之後，畫面提示竟然是“問題帳戶待處理，請稍後操作”！

太迅速了吧？！他跟隨軍督十年之久，沒功勞也有苦勞，沒成過大事好歹也暖過床，那個跟低溫爬行動物有一拼的傢伙，冷血冷到骨子里，竟然連一小時的緩衝都不肯留給他么？！

弒道侯躲在樓角的陰影里把手機通訊錄按上按下，發現一個可以信任的人都沒有，不奇怪，他從來就沒相信過別人。啊，不是的，至少有一個人可以幫他，一個親手把他從雲端扯進地獄的人！只要他開口，太君治能不惜一切代價保他不死！前提是如果他沒有害死鴉魂的話！

後悔了么？弒道侯冷笑，即使知道今天的結果，再回到昨晚，他一樣會選擇炸死鴉魂，絕對沒有一絲遲疑！！

鴉魂把太君治按在沙發上，打開左手那個“拳擊手套”，不出預料傷口早就潰爛了，手指頭腫得像蘿蔔，翻卷的皮肉紫里泛黑，外觀看是暫時止血，血絲卻都滲進皮下組織里，在腕骨上鼓起不大不小的膿包，虎口到靜脈一側也有嚴重的出血點，鴉魂看得心驚膽顫：“你要是再不去醫院，以後連喝茶都別想能端起來了。”

太君治平靜地道：“我有兩隻手。”看著鴉魂笨拙地處理傷口，上藥，包扎，太君治放鬆了身體，頭一歪靠在旁邊的肩膀上，垂下眼睫，歎息般道：“別對我這麼好，鴉魂，有些事情，不是你不面對，就能當做不存在的。”

鴉魂專注在手裡工程上，聲音和態度一樣的專注：“先說清楚，不面對的人是誰？你明明就對我有心，至少昨天晚上開始，你心裡有我位置，還不是一點點位置！就算這是拿假死換回來的，難道我今兒活蹦亂跳了，你就能把昨天為我而哭的感覺忘了么？！”

太君治一怔，恍惚一下，他不得不承認，他忘不了。

鴉魂把仔細纏到將近手肘處的繃帶輕輕打個死結，托起這隻手慢慢放在一旁，拿沙發靠墊墊起來，然後從另一側擁緊男人入懷：“太君治，我腦子不好使你知道，我算不了你們的恩怨情仇分界點，我只知我今兒要是放過你，我肯定後悔一輩子！可是我也不能說出‘過去就讓它過去’那麼不切實際的話。”

鴉魂翻身曲一膝半跪在沙發邊緣，兩手抓住太君治雙肩，正色接道：“老爸死了十年了，我忘不了，再過十年我也忘不了。你是不是真凶我不推測，我到什麽時候都不去推測。弒道侯對你的意義有多深我也不探究了。我們之間所謂隔閡也不過就是這兩點，這跟我對你的感情相比一點兒都不重要！我不是要完美無缺的永遠，我就想跟你永遠在一起，以後會吵架打架翻舊賬說出傷人話都有可能，但是我們可以磨合遷就適應，總之想讓我現在就因為‘過去’放棄‘將來’，我百分之二百確定答你：不·可·能！”

太君治肅然動容：“…鴉…魂……你……”

原來做好人真的有好報么？這樣的一生，還有可能永遠？！

太君治這一生，遇到這兩個人，竟然都如此偏執，唯一不同的是，前者不是絕對擁有的，寧願不要；後者只要抓住一分，就敢賭上一世！

如果……太君治不是個同樣抱有執念之人的話，他早就得到幸福了。

鴉魂摘下太君治的眼鏡，直視那雙平湖一樣的無波眼底：“喂，我這麼肉麻的告白都說出來了，你昨晚答應過我的，不會真的要反悔吧？你表個態好不好？”

太君治道：“好。”探身，滾熱的唇直接封住那張可能是世間最真摯的烏鴉嘴。

軍督可以縱橫黑白兩道這麼多年，人際和手段是重點，頭腦也絕對不是簡單的軍人程序，只不過不是影響大局的事情，他樂得放任，適當睜眼閉眼，算是籠絡，畢竟人心不能全靠威脅來維持。

弒道侯中飽私囊的事軍督早有耳聞，一直沒查到哪個帳戶在運轉，是他根本沒盡心去查。只要貨款最終有交付，他是不介意晚上幾天讓弒道侯拿去盈利，床伴也得有小費給吧。他是太自信弒道侯逃不出自己的掌心，還是以為時間久了都會生情？事實證明，弒道侯沒有感情，他也沒有。

不對，日久生情是沒有，日久生變終是難免，至少到現在為止，出事已經超過四個小時，千葉在電話中質問的口氣已經不善，軍督卻一直沒有通過黑道發出格殺令！

如果警方先一步找到弒道侯，弒道侯為求自保當然會轉作證人，白癡都曉得的反派定律，軍督沒理由坐等授人以柄。滅口是最大勝算，然而這點殺機徘徊在腦中多年，真到實行的時候，竟成了一個難關！

軍督用手指敲著桌面，思考……思考……最後拿起了電話。

“弒，我給你一個機會，今晚五點，你到金沙碼頭外線等，有人會接你上船，去荷蘭，假身份和錢我會隨後派人送到。這個機會，你要賭么？”

“你覺得呢？燁警官。”

“你別無選擇。”

“下一句是不是就算現在不殺我，我去警局自首，你都能在上庭的路線里把我拍進地獄？！”

“弒，你不是不智的人。”

“多謝燁警官賞識，可我現在是不理智的人！”電話掛得分外乾脆，一點留戀都沒有。

旁邊站著的心腹小心翼翼察言觀色：“軍督……現在要怎麼做？”

軍督斜起標準的丹鳳眼，陰鷙之氣一閃而逝，隨即，淡淡地吩咐：“第一件事，去找船，私船。第二件事，放出弒道侯要在金沙碼頭跑路的消息。第三件事，給我訂兩張新西蘭機票，記住，兩張，不要實名登機，懂了麽？！”

由於發燒的關係，太君治的身體不像前次那麼涼，反而燙人，讓鴉魂有種皮膚燒灼的錯覺。這人主動起來的氣勢也讓人確信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並且其天生神力仍是鴉魂望塵莫及的，單手控制住鴉魂的肩背，壓在自己身上，相比雙唇反而顯得微涼的舌頭在鴉魂嘴裡漫無目的翻攪，可能他根本不懂什麽是技巧，因為他是太君治，這個理由已經足夠燃燒鴉魂所有亢奮本能了。

接吻時間長得就快引發窒息，太君治才放過咬得充血的嘴唇，把頭低下來埋進鴉魂脖頸里深深地喘著，青年鮮活的頸動脈就在臉頰一旁劇烈鼓動，可能之前失血過多，這個脈動讓男人有化身吸血鬼的衝動，腦中混沌不清拼湊出“不應該”的意識，可是身體抗拒不了，昨天的震撼今天的對白都是催化劑，太君治張開嘴，卻沒有咬下，只含住脈絡延伸下來的鎖骨上方，這時候耳朵剛好貼近心臟，鴉魂那年輕有力的跳動頻率加快，告訴他眼中所見手內所觸，真實不虛。

鴉魂啞著嗓子示警：“够了哦君哥，表個態就好，不用身體力行，我自製能力不過關，再考驗下去我就讓你外傷變內傷了。”

太君治自負輕笑：“就憑你，我兩隻手都廢了，你也休想占到便宜，要不要試？”

鴉魂搖頭：“不試，但我要，要你。喂，現在的你才是真正的太君治吧？強悍是你本性，就是好人光環壓得太厚磨平了，放心，我的痞子氣一定會把棱角再磨出來。你可以繼續做好人，別濫就好，想別人五分時想自己一分，我會更喜歡你，你要不要試？”

太君治笑，溫柔靠緊鴉魂胸口，低聲但十分自然地道：“頭痛，很熱，先幫我降溫吧。”

鴉魂尷尬挑眉：“你、你來真的？”

太君治繼續溫柔淺笑：“抱著我就好，手指超過我腰帶往下一寸，我就讓你的左手跟我一樣。”

“夭壽。”鴉魂頓時全身都垮了下去：“等你降溫了，我就燒死了。…咳，我收回前言，你濫好人的對象，絕對不包括我。”

武日集團股東大會在軍督拒絕出面的狀態下進行了一半，草草收場，除了即時申請破產清盤已經沒有第二條路了。這個時候流轉到媒體的偽造帳面也已上報省廳，必須高度重視的地下判官黑金第一案，由迅速簽發并直接公開在媒體的通緝令，趨向明朗化的棄卒之戰。

被通緝者弒道侯，是軍督丟棄的棋子，可是警政勾結的地下判官體制里，軍督又何嘗不是更高一層的棄子？！

只不過軍督的退路相比弒道侯，要寬敞平坦得多。

弒道侯在擠進繁忙地鐵隱藏行跡的時候，收到了一條短信，沒有署名，留言是：五點鐘，新西蘭。

記不得是某一次歡愛之後，心情不錯的軍督大略講過一些父輩的往事，越戰遣返的軍人們退役后，政府有安排一些農場分散他們，既不佔用城市資源，也讓軍人由於地域廣泛不能集結，結果把牛羊當做兵士馴養的老雇傭軍們，徒留一些笑談之後鬱鬱而終。這應該是軍督強烈想要維權的心結之一。

但是人心有時很微妙，鄙視父輩結局的軍督，流露出自己將來養老的歸宿時，竟然也只想到了農場，弒道侯記得，軍督想耗資億萬在新西蘭開闢一個飼養軍馬的農場，那時候，軍督似乎問過他：“要不要一起？”

同樣是五點鐘，一個金沙碼頭，一個國際機場直飛新西蘭，軍督在跟他玩最後的轉盤遊戲么？！

選擇，人生至難事！

弒道侯把電話在手心里打了個漂亮的迴旋，丟出地鐵窗外。

軍督這種冷血澆鑄鐵心肝的人，是不是會留有一絲絲情份，他已經懶得猜想了，他連太君治都放棄了，還有什麽是能夠讓他回頭的？！

不走，就都別走成！有牢一起坐！弒道侯想了想，去警局自首不如去找十鋒，警局里軍督的眼線太多，保護證人小組都有可能是殺手，他想做證人減刑，還是相信十鋒最保靠，這年頭就是敵人比同伴來得信任，多諷刺的和諧社會啊。

這個時候十鋒在做什麽？應該是去收拾大哥的遺物準備後事呢罷。

弒道侯下了地鐵轉乘公共汽車趕往鴉魂住處時，十鋒的車剛巧轉過地鐵出口的交通崗，送劍子前輩前往酒店：“明天九六·五重案的提審不會再延期，太君治必須緝捕，不過有弒道侯這場經濟案突然揭發，很有希望兩案并案審理，這對太君治非常有利，當然還需要前輩提供魅族集團早期的資料，所以您要在本市多留兩天了。”

劍子無可不可：“撲滅罪行是警察職責嘛。哈，官腔我就不打了，太君治這人我沒深交，直覺上挺迂腐，有城府也不會濫用的人，我也想幫他脫罪，就是怕他固執的想擔當什麽。”

十鋒放心微笑：“現在不會了，他跟我大哥在一起，我大哥不可能給他逞強的機會。”

劍子呵呵地道：“你早上接機時滿臉烏雲蔽日，現在這麼輕鬆，是早上突然接到的那個電話的原因么？”

十鋒嘆了口氣：“是大哥太沒心肺了，直到早上才聯繫我，害我以為……算了，都沒事就最好。”

劍子拍拍十鋒肩膀：“沒事最好。啊，別說我沒提醒你，你的刹車八成是有事了，早上撞得我滿頭包現在還疼，等陣記得去修，否則明天不必來接我，我薪水有限，不過計程的剛好付得起。”

臨近五點，下班之前反而是民宅區最安靜的時刻，居家的都去買菜了，工作的還沒回來，小區花園里的健身設施空閒悠蕩，長椅上只停一隻蝴蝶，居然很美很愜意。

太君治經過短暫補眠，精神比上午好了不止大半，可憐鴉魂晃動著被壓得麻木的胳膊，齜牙咧嘴送人下樓，一面碎碎念不停：“反正都是去警局，我也是警察，我明天抓你進去不行嗎？非要回你那個炸得稀巴爛的屋子幹嘛？”

太君治嘆道：“廢墟也是我家，煤氣爆炸這麼大事，還有傷亡，我這個戶主至今不露面太說不過去了。”

鴉魂道：“那我陪你回去。”

太君治無奈：“十鋒也擔心一天一夜了，他下班會過來見你，你走了，不怕他再胡思亂想么？”

鴉魂道：“我有報平安的啦，也幫你報過了，這次皆大歡喜收場，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太君治微笑：“對，有什麽可擔心的？那你一步一跟，難道怕我迷路？”

鴉魂只好原地站住，看著太君治走出幾步去，忽然喚道：“太君治。”

太君治回頭：“怎樣？”

鴉魂道：“你今天對我的態度，不會是最後的溫馨浪漫吧？”回想之前一切，鴉魂突然覺得真的好不實際，他好怕太君治又暗中做下了什麽決定。

太君治轉回身，溫文微笑望著很自信又不自信的青年，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點頭：“是，是最後的溫馨。”見對面大驚失色，他故意停了一停，才失笑接道：“如果你等不到我坐完牢出來的話。”

鴉魂咬牙：“你……哼，誰怕誰啊，我比你年輕多了，等就等，反正我一輩子都有空。”

時間，仿佛靜止，幸福原來就這麼簡單，他肯等，而他，肯答應。

一陣微風拂過，長椅上的蝴蝶振翅而起，映日翻飛。

太君治告別鴉魂，轉身離開。鴉魂似乎還想說什麽，往前追了一步，感覺背後有聲響，來不及回頭，疾驟的裂空風聲直奔膝蓋，“咔”地一聲，膝蓋骨側面已被草坪一角閒置的鐵鍬重擊紊裂！

鴉魂雙腿一軟向前撲倒，本能手按腰上想拔槍，可是背後的人比他更快，剛勁有力的大手已經扼住他的咽喉，把他將倒未倒的身子直提起來，拖出五步之外！

太君治聞聲回頭，回頭時手已按住槍囊，可是左手不能動，他改用右手拔槍，速度只慢兩秒，槍口指向對面時，竟然已經晚了！

弒道侯站在十步之外，一手扼住鴉魂喉嚨，另一手握著鴉魂的配槍，槍口緊緊抵住鴉魂的太陽穴！

十步的距離太君治無法強攻，鴉魂右腿受創無法自救和反擊，這是一個———死·局！！！

弒道侯用最巧妙的防護姿勢站在鴉魂背後，用鴉魂的身體完全保護住自己，只露出一隻灰色的瞳孔無悲無喜無怒無怨地望著太君治，極淡漠，亦無嘲笑和自嘲。

“太君治，這個畫面，熟悉么？”弒道侯輕問。

十四年前，同樣十步的距離，同樣無力自救的望夜，那是太君治的未婚妻。

今天，同樣的位置，槍口下的鴉魂，是太君治的未來———

還有……無論當年還是今日，太君治的左手，都剛好是無法扣動扳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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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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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10-06-18 11: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好像记得，14年前太君治误杀鸦魂老爹，10年前弑道侯误杀望夜？难道我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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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t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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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10-06-18 18: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弑道侯你个偏执狂……去新西兰吧，新西兰多美啊（为什么我被军督感动了！= =）
可惜他这么偏执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写得真好~期待下一章太君治是怎么应对的。莫非弑道侯被暗处某人做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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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jix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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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10-07-01 13: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24樓：。。。那個。。您確實是記錯了，這個絕對沒有寫反，望夜之死是在前面的。。。= =

回25樓：。。汗。。。偏執狂啊，沒有錯，其實細想一下，可能這裡每一個人都是偏執狂。。= =。。。只是表現方式不一樣而已。。。至於結局。。。我只想說：真的會很混亂很莫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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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jix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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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0)

27樓發表於: 2010-07-01 14: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4、

弒道侯問太君治：“有沒有覺得很眼熟？這個場面，你懷念么？恨么？”

太君治望著弒道侯，不說話。

同樣的編制配槍，9mm口徑，五十米準穿透射程，二十五米高密度控散半徑，這槍的好處就是不會傷及無辜，只要目標偏差60毫米，就不會被波及，所以用作警槍。鴉魂的槍太君治的槍，目標都很確定，但是一個穩如泰山，一個顫抖如風燭。

弒道侯站立的位置，雙腿叉開的角度都與鴉魂同樣，從正面連褲腳都看不到，只有兩手臂懸空，一手在鴉魂咽喉，一手在鴉魂耳畔，憑手中槍的穿透力，哪隻手都不能打，打中就直接命中鴉魂！

弒道侯微側著頭，露出一隻眼睛，這是唯一死角，致命死角！眼睛距離鴉魂的頭剛好60毫米，如果一槍命中，經眼眶到顱內，直接破壞運動神經，對方手指不會痙攣，將沒有任何開槍機會！這是唯一能救鴉魂的方法，弒道侯故意留下這個艱難的方法，是賭太君治右手不敢開槍？！還是賭太君治捨不得？！

如果這槍命中，弒道侯沒有一秒鐘的搶救機會！即時死亡！

逼上絕路可以，面對面殺我，你愿么？！你怨么？！弒道侯沒這樣問，太君治聽見了。

太君治的手，從沒抖得這樣厲害，就像帕金森患者，一斤重的槍在他手裡壓上了整個世界，提不起，放不下，求不到，捨不得……

太君治放下手臂，閉目，深呼吸，再舉起來，仍然是顫抖的。

右手不是不能開槍，準確率也不是特別的差，可是分毫之差，就是兩條命！分毫不差，也是兩條命！

有一句臺詞是這樣的：“如果我和××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哪一個？”忘了最早是哪部言情開闢的這一肉麻題，答案永遠都讓人鄙視，而最配合其肉麻度的答案，就是“當然先救××，如果你因此而死，我跟你一起死。”

太君治當然不可能知道這種煽情題目，但是現在他知道，如果他親手殺了弒道侯，他的人生也就結束了。

《鐵達尼號》的經典，不是因為李奧納多太帥，不是因為撞冰山太慘烈，只因為他死了，她就丟了一生一世！

只因為他與她面對面失去！

現在，他逼他面對面放棄！

時間，一分一秒安靜流過。太君治的槍，放下三次，再第四次舉起，不止發抖，汗水已經使槍托在手心里不停脫滑，而弒道侯的槍口，仍然紋絲不動。

鴉魂忽然苦笑道：“…咳……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別當我不存在啊？”

弒道侯應聲：“你想說什麼？”

鴉魂笑道：“我想說，瘸了一條腿，換個穩贏的地位，我挺划算的，這輩子連買福彩都沒這麼賺過。”

弒道侯稍微放鬆手指的力度，讓鴉魂嘶啞的喉嚨比較容易發聲，然後繼續問：“你贏在哪兒？”

鴉魂咳了半聲，干笑道：“如果我死，他就記得我一輩子，你半點兒戲都沒有！如果你死，他可能不再多看我一眼，但至少證明，他爲了我殺你！嘿，還有比我這個第三者做得更成功的么？！”

太君治輕喝：“你閉嘴！”這個時候激怒弒道侯太危險，雖然幾乎無用。

鴉魂也很清楚，笑接道：“安啦君哥，這猴子若是兩句話就能激怒的，就更沒資格做我情敵了。”

弒道侯冷哼：“知道是廢話，何必啰唆這麼多，難道你害怕了？需要不停說話來壯膽？”

鴉魂嘿嘿一笑：“你倒是蠻瞭解自身處境的啊，怕了就認，輸了還站這麼穩，佩服佩服。”

弒道侯手上略一收力，鴉魂“呃”了半聲，被迫向後大仰起頭，呼吸受阻，臉色頓時憋得紫漲，一個字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弒道侯惡狠狠地附在鴉魂耳邊道：“想激怒我么？很好你成功了！我現在一點控制力都沒有，你覺得這對你有什麽好處么？！唯一好處就是開槍之前被我勒死如何？！”

鴉魂被勒得幾乎真的就要斷掉一口氣似的，嘴唇迅速轉為鐵青，嘴角卻努力擠出了一絲淺笑。

那笑容對於弒道侯格外刺眼，宣佈他死也很滿足！那笑容對於太君治格外刺痛，表示他死也很甘願！

太君治突然叫道：“弒！他說得沒有錯！你輸了！”

弒道侯不屑挑眉：“我以為只有這死靚仔才用下三濫的激將法，怎麼你跟他睡過后腦子也短路了么？”

太君治道：“我是認真的。”他緩緩放下平舉的手臂，身子晃了兩晃，連退幾步，臉上已經一絲血色全無：“走到這一步，對錯已經不重要了，弒，你想拿命跟我賭是么？你想要一個最刺激的結局是么？”

太君治把右手的槍慢慢換到已接近殘廢的左手，弒道侯臉色驟變！

“賭博，我不喜歡，不等於我不會。”太君治用右手托著左臂，舉起，將左手食指塞進扳機凹槽，將槍口輕輕抵在自己頭上：“你若是勒死鴉魂，我跟他就是你一手促成的同命鴛鴦。你若想繼續僵持，我就不知什麼時候會走火，我死了你也活不下去吧？不管怎麼看，你都輸定了，不是么？！”

太君治的左手幾乎全無知覺，食指卡在扳機內，不能彎曲，但是傷口痙攣引發的不定時抽搐，足以扣動打開了手動保險的槍：“弒，我現在，是真正的一點控制力都沒有。你知道么！”

弒道侯只有兩個選擇，一：儘快放開鴉魂，衝過去奪走太君治的槍。二：儘快放開鴉魂，鴉魂就算兩條腿都斷了，也會第一時間撲過去奪走太君治的槍。

如果不儘快，真的會走火！手指下一次抽搐，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逼上絕路可以，誰才是真正捨不得的人？！

面對面殺你，我做不到！那麼，你敢面對面放棄我么？！

“你？！———”心悸！弒道侯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動搖的心，終於反射為指尖微顫……

五點鐘整，軍督的轉盤遊戲最後時限，去金沙碼頭還是國際機場？明明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現在，變成另一個賭局百分之百的輸家———

五點鐘整，軍督站在機場安檢門外，攏肩挺胸收腹，雙腿繃得標槍一般，常裝便服，帽子壓得很低。如果不是站立的姿勢太過桀驁，乍一看就像好萊塢明星低調過境，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保鏢換好登機牌匆匆趕過來提醒主人：“五點了，還有三十五分鐘就停檢了，要不要進去等？”

軍督抬手看錶：“金沙碼頭有動靜么？”
保鏢搖了搖頭。
軍督果斷地道：“再等三十分鐘。”
保鏢怵然一怔：“軍督？！……這……”這未免太過冒險了吧？！

當一個被鐵質紀律打造一生的人，任性的範圍開始出軌，這意味什麽？轉機？還是絕地？！

五點鐘整，平靜的小區附近，開始陸續出現人聲車聲，早歸的大多是老人接回放課的孩子。

五點鐘整，一輛白色富康兩廂車剛剛駛入小區車道，奔草坪這邊而來。

五點鐘整，太君治用沒有知覺的左手，執槍輕輕抵住自己頭部。他的手可能堅持十分鐘，也可能下一秒就會走火！

鴉魂在感覺到弒道侯震撼并猶疑的瞬間，猛曲起手肘向後撞去，正中弒道侯肋下，同時用力仰頭，在背後之人因吃痛彎身時，後腦重擊弒道侯前額！咽喉上的大手反射性扣緊，卻被他仰頭之間錯開喉結下方半寸，幾道帶血指痕擦著軟骨和動脈深刻進肌膚，鴉魂一個踉蹌，拼力往前搶出半步撲倒在地！

事發突兀，弒道侯一直繃緊的神經來不及反應，手指已經本能回勾，槍聲響！！

“你若是勒死鴉魂，我跟他就是你一手促成的同命鴛鴦。”耳邊迴響這句說話，弒道侯心頭激顫，咬牙硬是將槍口在二分之一秒內，斜出一點點，只一點點…… 配合鴉魂疾速前撲的貫力，於是子彈緊貼鴉魂後耳廓飛過，穿出頗深一道血槽，再斜線直透，同樣深同樣長的血口留在了弒道侯自己的左肩上！

槍聲！！太君治一震！！

鴉魂的心幾乎衝出嗓子：“不要啊！！！”拜託！指尖請不要有分毫震動！！

與此同時，後面傳來一聲尖叫！一位牽著孫女放課回來的婆婆，被眼前景象嚇得一跤跌在地上，手裡的氣球騰空飛走，那只有五六歲大的小女孩卻以為誰在放爆竹，眼睛只追著遠去的加菲貓氣球沖了出去：“啊！我的球！”

白色富康兩廂車，在小區車道轉過第一個彎角，臨近草坪時，虛放離合器，踩下刹車減速，誰知刹車毫無反應！

司機低頭看了一眼腳下，再抬頭時，眼前一件亮粉色公主裙跳躍飄過，小女孩的馬尾辮子一翹一繞煞是清麗！！

司機大吃一驚，刺耳的鳴笛聲驚起鳥雀亂飛，小女孩不以為然的大眼睛轉向車玻璃，純得就像藍天白雲的剪影。而拼命踩下去的刹車竟然沒有任何作用！！

司機大力一個窩旋，720°扭轉方向盤，車子發出激烈急轉摩擦聲，硬生生直角左轉，避開小女孩的裙帶一角，沖到了草坪之上！

鴉魂顧不得膝蓋劇痛，爬起來努力往前疾撲，想撲掉太君治的槍！可惜距離太遠，衝出四步后竟然還差一米的距離！紊裂的膝蓋骨無法承重這股巨大衝力，清晰的骨裂聲音擊垮了鴉魂最後站立的力量！

車子沖上草坪，司機還來不及緩一口氣，已經看見鴉魂俯衝的身體，完全失去力道而後一頭跌倒在自己的車頭下！

想掛檔倒車，無奈後輪急轉的角度還未平滑，司機只覺心臟狠狠被揪扯起來，眼裡再看不到其他的周遭狀況，只剩下倒在車前的黑衣男子，此生至親至近之人！

回手再打方向盤，檔位換到三，全力斜挑右側輪胎，車子打滑幾分后，再次左轉，勉強向左偏了一米，險險逼著鴉魂飛揚的髮梢沖入草坪深處！

鴉魂面前一米之外，是太君治！

“砰！”地一聲，白色襯衫淺色髮絲突然在風擋玻璃上放大！隨後因為黑色槍支砸出的裂痕，連同鮮紅色的血跡，縱橫一片模糊！！

太君治被撞擊力直接掀翻在車前窗上，再顛覆到車頂，車子貫性後坐，將人從車頂甩下尾箱，落地，翻滾出去足有十余米，停在草坪邊緣，右邊頭部重重地磕在草坪的石頭圍沿上！！

而撞人之後，車子仍未減速，直線紮進草坪里側，越過一道石子小路，被花壇一角稍微阻擋了一下，再沖下草坪闖入另一邊的車道，實實在在撞上小區的路燈電杆，安全氣囊爆裂而開，車頭整個凹陷進去，卡在電杆底座，才算勉強停住，後輪猶自飛旋滑轉著！

一切，都只在一個念頭閃過的時間里，快得沒有半點回放痕跡！

時間，是五點零一分。

軍督的賭局結束了，無論哪一邊真假，弒道侯都已失去了選擇的機會！現在就算給他一架直升機逃走，他也終於發現，自己一步也邁不出去！

太君治最後飛起的身形，已經直接將在場的兩個死敵，一同砸進地獄深淵！

那男人側身伏在草坪邊緣，一動不動，亂髮遮掩面目，連帶略長的邊草貼附衣襟，連身子具體扭曲的姿勢都看不清楚。唯一乍眼的，是殷紅的血，浸透出一小片青草，範圍不大，只小小一片，碧青之中透出赤紫驚豔。

所謂失去，竟然如此兒戲？！

驚怔不過轉瞬，鴉魂最先回神，拖著一條腿，連滾帶爬趕到太君治身邊，抱起血泊中的男人，嘶聲叫道：“太君治？！太君治！！你不要嚇我！！”兩旁驚慌張望一下，看見抱著孫女抖成一團的老婆婆，立刻大吼道：“叫救護車！求妳了！幫忙叫救護車！快啊！！”

可憐那祖孫二人嚇得連哭都不會了，哪裡還能做出其他反應。

鴉魂嘗試抱起太君治，可惜他的右腿連自身重量都撐不起來，哪裡還能再負擔另一個人！

弒道侯終於搖搖晃晃走近，槍還在手裡虛垂著，不是不想放下，是忘記了放下，他所有正常思維也都被那一擊撞散了似的，目光有些呆滯，只定格在太君治模糊的面目上。原來真的愛過，不用還愛著，只要愛過，面對面失去，真的接受不到！

“他……死了？”弒道侯低問一聲，聲音意外沒有喜怒哀樂，只剩茫然。

鴉魂抬頭，望了一眼自己的情敵天敵死敵，只一眼，毫不猶豫就將懷中人推進對方懷抱：“救他！”鴉魂厲聲喝道：“救他！快點！去醫院！快啊！！”

熟悉又陌生的身軀落入懷內，打掉了手中槍，一瞬間，弒道侯終於明白自己輸得徹底的一步在哪裡！

鴉魂不是完美主義者，但是只要抓住一分，他就敢押上一世！可能是頭腦太簡單的緣故？他完全不思考一分鐘之前弒道侯還想要他們的性命！也完全不假設弒道侯帶走太君治的可能！更不會想那人還有沒有救這種最基本的探視！他要做的事情，不猶豫！不顧後果！不放棄也不改變！

被巨變震撼的頭腦還有些許反應不過來，但是弒道侯已經抱起太君治，轉身就跑，衝出空曠小區，直奔街口去攔車！

鴉魂目送與自己略同又不同的純黑背影消失在健身區對面，竟是長呼了一口氣，放鬆一刻，淚如雨下，喃喃地道：“…太君治，不要嚇我，我膽子其實挺小的，真的……”

弒道侯將太君治接過去時的眼神，鴉魂知道，那人可以相信。就算這半生里的誤會和錯失兜兜轉轉數也數不清，那兩人的紅線，竟是從未斷過！如果他不出現，或者既算他已出現，也未曾斷過！

但是，他們給不了彼此幸福！他們的心思都太沉重，而相愛，實在太簡單……

鴉魂緩了片刻，回頭慢慢爬向撞毀的車子，司機被夾在座椅與車門之間半掛著昏了過去，不過看氣囊繃開的角度，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鴉魂爬到車邊，拉住司機的手：“鋒……鋒仔，鋒啊……醒醒……”

這個世界，難道真的沒有好人好報的機會么？如果十鋒知道他撞死了太君治，這個才剛開始的年輕的人生，是不是也走到盡頭了呢？！

弒道侯抱著太君治一直沖到馬路上，下班高峰時間，車流潮湧，竟然沒有一輛空車停下！他抱緊懷裡不知有無生命跡象的軀體，大步飛奔，沖向記憶中最近的一所醫院！旁邊廣告牌上的巨型電視看板，插播著警方限時發出的通緝令，他的大頭照明晃晃公佈在視頻一角，他卻根本看不到！

路程從來沒有發覺如此漫長，體力也從不知如此不濟，想快一點，再快一點！竟然就是跑不到！

街上冷漠的人群都匆忙奔向自己家，最多有些好心的或者怕事的讓開道路，還有撞上了大罵“沒長眼啊”的極品，弒道侯懶得理會，只管一路搶奔下去。

再過一個街口的時候，背後好像也有一個焦急趕路的人，快步追上，重重地撞上了弒道侯的後背，將他撞得連晃幾步險些跌出人行道下，不過他抱緊太君治，沒有放鬆一分一毫！

弒道侯的精力全部集中在懷里，根本無暇去看撞了自己的是個什麽人。他被推出馬路邊時，剛好一輛私家車駛過，“嘎”地一個急刹車擦到弒道侯的腿，司機探頭吼道：“喂！找死嗎你？！”

弒道侯順勢一腳踏在前保險杠上，陰鬱的灰色眸子冷冷瞪住司機：“送我去醫院！立刻！”

太君治面上的血流入脖子，再順著弒道侯的手腕滴在車頭蓋上，嚇得那個司機本想繼續開罵的嘴，連忙自動消音：“…上……上車……”

弒道侯抱著太君治鉆進車內，動作頗不靈便，也不知是身形太高還是車子太小的原因。

私家車加足馬力疾馳而去之後，前面紛亂的人群里，剛剛撞了弒道侯一下的那個飛跑的人，漸漸放慢腳步，開始打電話：“喂？老大，我看見那個照片上的傢伙了，我干了，是不是真的有五萬塊現金？”一面說著，拐進一旁小巷里，見無人留意，用面巾紙墊著刀柄掏出一把染血的匕首，隨便丟進了垃圾堆。

距離飛機靠橋還有一小時，安檢門外已經沒有同航班的候機者。軍督始終佇立原地不動，筆直的身形因巨型玻璃圓頂投下的黃昏余暉，在背後投出細長但絕不傾斜的影子。

最後留在他身邊的保鏢，接了一個電話之後，神色惶惑地靠近低聲道：“剛收到消息，日本方面的狙擊手已經在兩小時之前入境，而且……千葉先生通過黑道放出五百萬賞金，動員本市黑社會組織傳真了大量照片，可能連最底層的小混混都行動了，那群亡命徒的話，爲了萬八千塊，就可能殺人不眨眼的。”

軍督不為所動聽著，抬手看了看錶：“還有二十分鐘。”

保鏢望著不停公告還有二十五分鐘就停止安檢的顯示屏：“但是……”

軍督冷漠打斷他：“托運行李辦好之後，你可以先走。”

保鏢垂手侍立：“不，我和您一起等。”

軍督只用眼角余光瞥了那保鏢一眼，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多等一分鐘，危險就多不止一分！這道理看過幾集警匪戲的人都懂得。

可是軍督的決定同他刻入骨子里的軍紀教條一樣，是鐵質的，無可改變！

軍督微微推起一些壓低的帽沿，望玻璃圓頂之外變形的黃昏火云，哈，你寧死也不相信我么？！

究竟是我不成功，還是你做人太失敗？弒，你這一生，就不肯相信任何一個人么？！

車子開到中心醫院的急診部後門，弒道侯抱著太君治下車，腳步比上車之前更為踉蹌，但手臂一直很穩，把懷中人的頭圈在自己胸口，最佳保護姿勢，一路快步奔進了急救中心。

那司機心裡不忍，還想下車幫個忙什麽的，卻只見了男人背影一閃，就消失大門里，黑色的西裝洇透一片濡濕，這汗也出得太多了吧？

司機回頭看看後座，頓時失聲驚叫出來！座位上斑斑點點紅色是太君治頭上的血，但是靠背上，大片怵目驚心的厲紅！那是剛剛弒道侯靠坐的位置！！

搶救中的紅燈在急救室硬塑屏風的隔斷後面，急切地閃動著，護士們進進出出召喚腦外科、骨外科的主治醫師，各種儀器推進狹窄房間，血漿一包接一包的送入屏風內，那些混亂的人影在屏風上交替錯動，倒也沒有太緊張的感覺，與這房間內每一天的生、老、病、死、傷、亡一般。

弒道侯默默退後，慢慢坐在候診區最後一排椅子上，摸了摸口袋，掏出香煙，卻沒有找到火機，再望一眼牆上醒目的禁煙標誌，只好作罷。

他所在的這個位置，距離急救室并不遠，他視力一向很好，可是，硬塑屏風上的影子他居然看不清楚，要很努力的揉著眼睛去看，分辯醫生和護士的舉動。

弒道侯只想等一個結果，他不想看見的，用床單覆蓋的舉動。

曾快得讓人憤恨的時間，用等的，原來慢得可以撕心裂肺……

弒道侯看著對面服務台里的挂鐘，五點二十三分，軍督應該已經登機了吧，如果那傢伙沒有騙他的話。

新西蘭，沒去過的地方，據說是個漂亮的國度，全年溫差不會超過15°，堪稱四季如春，有很多農場和大型植物園，有不會飛的奇異鳥，還有會飛的鸚鵡，據說……前年還通過了同性戀可以擁有婚姻的法令。

軍督變成農場主的話，會是怎樣的境況？耗資億萬，那農場應該很大吧？嗯，氣場倒是蠻合那傢伙囂張的個性，不過，他實在對某人鐵質的管理方式存有異議，軍紀養馬？就算養軍馬的話，也會頗具笑點的吧。

弒道侯不可抑止的開始幻想軍督的未來，他所不相信的，軍督給他的未來。他一直想軍督這個人，這個可能把感情都鑄成了鐵質的人，他明明在想軍督，低頭，以手扶額，卻呢喃自語道：“…太君治……不要……”

一個駐守醫院的警察聞訊過來打聽情況，要登記車禍狀況，護士指著弒道侯說：“患者是那個人送進來的。”

警察走近弒道侯，覺得這個低著頭的男人有些面熟，當然不是同事間的面熟，是剛剛看過的即行通緝令上，有近似這個男人的圖像。

警察警惕地把手按住腰上警棍，慢慢走近，弒道侯安靜坐在椅子上，只是垂頭不語。

“喂。”在三步之外站住，警察輕喝了一聲：“你，抬頭！”

弒道侯不動。

警察彎腰探看了一下，赫然發現椅背後面，點滴鮮血落地，在暗色大理石地面上，集成了小小的一灘透明紫紅———

五點二十五分，機場顯示屏出現醒目字體的最後公告，距離新西蘭航班停止安檢，還有最後十分鐘！

一些古怪的人匆忙趕來機場，分散開，有兩個走進地勤管理室不知去詢問什麽。保鏢目光隨著這些人一轉，多年經驗使他嗅出強烈不詳，他回頭看紋絲不動的軍人：“軍督……”

軍督淡淡地道：“還有五分鐘。”

五分鐘，就像一整個世紀———

當時間到，軍督施施然走進安檢門的時候，一隻絕不友善的手攔住了他：“燁警官是么？不好意思，你暫時不能出境，關於武日集團涉嫌洗黑錢及組織黑社會體系運作的案子，請你回去協助調查。”

尾聲~~~

2006年8月，以十年前九六·五黃金械結案為突破點，結合武日集團使用賄賂手段盜批貸款，及組織黑社會體系製作假賬洗錢等，并案審理，叱咤一時的地下王者軍督，被合夥人千葉先生出賣，由於證據不足構不成數罪並罰，首判十八年，喧囂已久的神秘地下判官組織，就此宣佈瓦解。

2006年10月，軍督不服首判，一審保釋上訴被駁回，二審拘留上訴再次駁回，當月月底，軍督利用取保就醫趁機潛逃，經香港偷渡荷蘭，再輾轉馬爾代夫，隨後不知所蹤。

2006年12月，年底幹部調整在一片唏噓聲中結束，當年的勳章、表彰、鮮花、掌聲鋪天蓋地，改革開放以來首例潛伏十數年之久的警政黑特大勾結案告破，本來是件大喜事，卻因為幾名優秀警官的先後離職，場面變得格外低落無奈。

畢竟，無論是軍督還是弒道侯，即算他們走錯了路，也無可否認他們曾是最優秀的警官。

2007年5月，燁警官在泰國曼谷意外落網。有傳言是黑幫內訌推這個失勢的人出來頂缸，不過更多的傳言，竟說軍督其實是自首，具體如何不得而知。

同年7月，軍督從引渡回國到收監入牢為止，除了正常認罪，竟然沒有開口說過一句多餘的話。

三年之後———

某月某日，某剛剛畢業分配的青春可愛嬌俏小警花，特意穿了小一號的制服，把曲綫繃得玲瓏剔透，淡妝羞媚心懷小鹿地一大清早趕來刑偵一隊報到，雖然她只分了個臨時合同工的書記員位置，不過足夠少女情懷心花怒放情竇初開了。

要知道，能進入刑偵一隊，要托多少層關係求多少個叔叔伯伯老前輩啊，這不止因為刑偵一隊是破案率最高，聲譽最好，獎狀紅旗拿得最多的小組，最重要的是，刑偵一隊的隊長，是本市十佳傑出青年之一，接受過省廳特別點名表揚的，警界全民偶像。

小警花抱著秘制愛心便當在電梯里發出標準白日夢的花癡笑：“偶像吔，又靚又帥又酷又秀氣又好看，SJ什麽的去死了啦，不知道王子是什麽意思就別拿來糟蹋。我為他花了多少心思吃了多少苦才當上警察的，不過真是太值得了。”

旁邊的老警員默默無語擦汗：這小姑娘也太嫩了點兒，應該先提醒她一聲，免得夢幻破滅傷心太重。要知道警界全民偶像，是只可遠觀不可招惹的，尤其是在……

出了電梯小警花直奔隊長辦公室，老警員在後面瞄見大玻璃窗里，偶像隊長正在用私人手機講電話，心知不好，可惜要拉住小警花已經來不及了。

小警花一頭闖進隊長辦公室：“報告，警員03046……”

桌子後面的年輕的隊長大人，狹長雙眸微挑一側眼角，似睜非睜的狀態，卻是無形壓力很輕很淡地當頭砸下：“在警校沒人教過妳敲門么？胸大沒腦已經很糟糕，何況連胸都沒有。”

警界全民偶像十鋒，外表年輕俊秀，個性沉默寡言，行事低調沉穩，作風嚴謹犀利，可以說凡屬褒義的形容詞，拿百分之七十以上用在他身上都不為過，只要你不驚擾他與家人溫馨的時間。

待辦公室的門再次關上，十鋒凜冽的臉色霎時變得十分柔和，嘴邊自然流露淺淡卻真心的微笑：“老媽說今晚熬湯，下班后我帶過去給你們，你還想吃什麽？我一起買了過去，加菜我請。”

電話另一邊嘿嘿地道：“廢話，兩年連升三級，你不請誰請？你老哥我現在是失業人士，街道都快給發補貼了，人都說長兄如父，你多孝敬我一些也是應該的。”

十鋒笑道：“行啦，我會記得催公共關係科儘快辦好相關手續，你的功勳獎和殘疾證明可以完全免稅，拿公積金在樓下開個便利店綽綽有餘吧，等你做了老闆，還不知道誰靠誰呢。”

山頂道舊區翻建之後，蓋成了一片只有五層的套式低矮民宅，這裡離市中心較遠，背山傍水，空氣清新，居高臨下可以環視小半個城市，相對那邊的高樓大廈，這裡又被戲稱為平民別墅區。

鴉魂一面打電話一面走進第二期第二棟第二單元的第二層樓，這裡雖然起價不貴，賣掉他之前的舊房子，搭上積蓄和工傷賠償，還要貸款一半才買下這間百平的新房，不過樓上就足一百平了，還有樓下呢，因為他連一層也一起買了，打算以後開個便利店，這裡遠離商業區，賣些實用便捷的日常百貨一定穩賺的，哈哈，失業了，怎麼也要為將來謀個穩定的打算吧。

掛斷電話，剛好走到門前，鴉魂掏出鑰匙開門，朗聲笑道：“我回來了。”

房間里異常安靜。簡單乾淨的佈置，沒有任何多餘裝飾和顏色，唯一特別的，是到處都貼著暖橙色的醒目紙條，被窗口吹入的清風拂動，一下一下，微微脆響。

鴉魂走到臥室里，看見太君治坐在窗口，一手支在窗臺上，略偏著頭，鏡片反著淡金的陽光，陽光折映淺色的髮鬢，幾絲亂髮在頰邊隨風跳脫，很美麗。竟連額頭延伸至耳下的疤痕都顯得那麼和諧，寧靜，美麗。

鴉魂上前，輕輕從后擁住如同經典油畫的男人：“不要在風口里坐得太久啊，會感冒的。”

太君治回頭，微笑：“我沒事，我在看你說快要開花的那邊，很漂亮。”

窗外，遠山青翠，斜坡上一片細碎瑩白，是梨樹的花苞。

鴉魂拉起太君治的手，先吻一下，而後柔聲道：“想一想，晚上想吃什麽？今天有人請客哦。”

太君治問：“誰？”

鴉魂笑道：“十鋒啊，這小子現在工資津貼一起漲，我們不揩油，也得被那群手下吃光喝凈，所以我們先大吃一頓再說。”

太君治“嗯”了一聲，微笑再問：“十鋒是誰？”

房間里儘量簡單得不能再減少的家俬和日用，差不多每一件物品上，都貼著橙色紙條，很明顯，很惹眼，紙條上的文字也是簡單而實用。

太君治起身，走到貼著“電冰箱”字條的冰箱前面，打開門拿了一瓶貼著“啤酒”字條的罐裝干啤，仍然笑得溫潤且清雋：“只剩兩罐了，去買酒吧，你們兄弟好久不見，是不是要好好聊聊呢。”

鴉魂點頭：“是啊，好久不見，都三天了，十鋒三天都沒過來，看我今兒不好好罵他一頓，這個升職就忘本的臭小子。”

太君治微微怔了一下：“三天？”對這個數字量詞有些模糊的概念，男人凝起眉心疑問：“我……是不是又忘了什麽？”

由於右腦記憶神經嚴重受損，時間已漸漸消磨掉太君治的記憶存儲能力，相比剛出院時可以維持一個月的記錄，現在剩下不到三天。無論是人，是事，是物，在他腦子里存在的概率，最多只有72小時。

鴉魂拖著不能彎曲的右腿，一拐一拐走到那人身邊，極為順手的攬住那人雙肩入懷，哈，這個身高差距摟起來真是太順手了，再被灌一次辣椒油都值得。

鴉魂笑，有點兒痞有點兒無賴有點兒壞，不過這張烏鴉嘴吐出來的，就算不是誓言，也是永遠。

鴉魂笑道：“你忘了什麽啊？嗯……先考個基本的，我是誰知道么？”

他身上沒有任何字條或者標識之類，但是太君治立刻就回答：“你是鴉魂。”

鴉魂滿意接道：“好，那再來考個難點兒的，你是誰知道么？”

太君治也笑了，沒有羞澀和遲疑，自然而然答道：“我是鴉魂的太君治。”

於是鴉魂毫不猶豫批下診斷書：“OK，測試成功，我對燈發誓給你保證，你的記憶絕對沒問題。”

人生總是要遺忘一些事情的，自願的被迫的刻意的違心的都好，就算是法力無邊的佛祖，講來講去，宣揚的也不過是放下和不執著，這個世界，簡單就是永恆。

只見梨花漫山，忽略山的那一邊的公路的對面，公墓里名字藏有弒字的碑文。

只見眼前笑容，忽略衣領里忘了所有也不忘每天都戴上的銀鏈子，鏈子底墜，是一枚褪色戒指。

這樣的放下，也許只有鴉魂做得到，只因他太過執著———

當他記得自己記得他，已經是最簡單的永遠，足够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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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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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28樓發表於: 2010-07-01 16: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們都沒有錯
我們都太執著
所有的色彩褪去
定格在醫院安靜的一角
梨花漫山
忘了我
我沒有忘記你

謝謝阿滿，謝謝m

至此淚流滿面
我愛你再會

倚箏天波觀浩渺蒼音掀濤洗星辰
白虹貫日蕩魔寇明玥當空照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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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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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7)

29樓發表於: 2010-07-01 17:5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好甜蜜又好難過啊～TT口TT
阿弒和軍督都讓人恨不下心！阿弒死的那裡，讓人好糾結......雖說有預感死的不是阿弒就是R魂了......Orz
軍督逃亡之後認罪，私心歸因為沒有阿弒的世界失去任何樂趣～O_Q

呃，那場車禍真是驚險萬分，整場都像在看一齣緊張萬分的電影！
十鋒的車子是被誰動過手腳嗎？否則煞車怎麼會失靈呢？是我忘了什麼嗎？@_@a

雖然說這可能是最好的結局，但，有種淡淡的惆悵。
君哥的記憶出問題，也許對兩人算是一種好現象吧。
最後，R魂太令人讚揚了！這男人好讚啊～還好有你～
看到R魂診斷君哥記憶沒問題那裡，感動到都快流出淚來了～！Q︿Q（拭淚）
今生有你，夫復何求？
未來的未來，又怎能不幸福呢？

好想一次獻上一束鮮花啊啊～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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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