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6 【赮戬/赮毕钵罗x龙戬】受伤的铁轨和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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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go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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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6-06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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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6 【赮戬/赮毕钵罗x龙戬】受伤的铁轨和月亮

《玉隆拉措之泪》

这幅来自外域的画作画的是坛城。赮毕钵罗说，是曼陀罗的图形，也是心髓。湖心处的符号意思为玉隆拉措。不过这张画纸的边缘处写了一些我所陌生的咒语……近来有外域商人来到妖市了吗？

龙戬沉默了太久。赮毕钵罗扭头看他，龙戬抬手摁着自己的颞颥沉声吩咐他先安静下来，你方才念的那些经咒惹得我头疼。

赮毕钵罗不再说话，像是林中鸟兽观察从未见过的松果一样诧异而担忧地看着龙戬。于是龙戬不得不补充说也暂且不要看为师，过一会儿就好了。

嗯。赮毕钵罗点头说，赮儿先收起它。

赮毕钵罗合卷转身，不让龙戬感到窘迫。他心想，玉隆拉措是珠姆的泪珠，她把眼泪当作梳妆的妆奁，每一张姿容娇艳的面孔都是浸过了苦涩的泪水才造就的美丽。泪水是可点破迷障或令人深陷沉沦的法器。可是我的师父在我面前落泪，因痛苦而落泪。他曾经非人非魔，那点根深蒂固的魔性仿佛缠树藤一样紧密地缠绕在师父心底折磨着他。师父对经文避之若浼的样子完全是……魔。

《受伤的铁轨和月亮》
*现pa

青春期的小孩子有了不好的习惯需要家长或监护人的及时矫正，否则那些像黑夜中摩天大楼的顶部剪影似的指甲会继续承受牙齿的撕咬维持畸形的模样直至寿终正寝、因病去世、意外丧命，总而言之，直至生命尽头。如果不矫正坏的毛病，对他们自身不益的小动作，最终受伤的还是天真又无辜的孩子。龙戬一向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他很轻地捏起赮的双手仔细打量时，赮的目光犹如自己才是把指甲咬得凹凸不平的那个人。赮安静地注视着龙戬，赮总是在注视着龙戬。仿佛一只青鸟过早地瞄准锁定了一颗永不腐烂的浆果，一朵永不凋零的鲜花。怎么会有人对他怀抱着如此……他握紧赮的双手，斟酌着想说的话语。怎么会有人对他怀抱着如此强烈的感情，如此显而易见的，快要挣破道德范围的爱意。每次他与赮对视，就像看见了在漆黑的破庙里明明灭灭的烛光。烛焰刮过他的心尖，随着岁月的流逝愈发真切地证实了他心中不愿确认的那个猜想。

小赮，最近为什么又开始咬指甲了？龙戬轻声发问，松开赮的手。

但是赮紧紧握住了龙戬的双手，赮说，我是你的负担吗？龙戬说，你怎么会这样问，你当然不是我的负担。

我想听叔父说，叔父很爱我。对吗？

叔父很爱你。……赮儿，你怎么了？

赮笑了几声，指甲抵在龙戬的手心。

那就没问题了。赮说，上午我真的被叔父对他说过的话伤到了。你对他说你会抚养我只是出于对他的承诺，不会在我身上浪费真心。当时我在想，原来你一直在骗我吗？难道你不爱我吗？我是你的负担，你的拖累？你的真心一直浪费在照顾我这件事上面吗？但是这个想法我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也不相信你不是真的用心照顾我。如果你不爱我，那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你，回到过去独自流浪的生活……但其实没有这回事。这个选项在我心中根本不存在。我知道你心知肚明小赮最爱的人就是叔父了。而你不会对我那么绝情，那么冷酷，叔父一直都很爱我，我知道的。我不知道他是你的谁，我真正的父亲是谁，但那对我而言不重要。你是我最重要的叔父，我只想待在你的身边。

《雪晴》

雪与沙是截然不同的陷阱，落入前者陷阱的赮毕钵罗觉得眼睛疼。

天净沙的沙砾似乎永远维持着灰调的淡色，金轮玉钩没办法将沙海当成一面可以勾光描影的绢布。但它们在白天像融化的蜂蜜，到了夜晚则是莹润的羊脂玉。赮毕钵罗习惯了它们温和的光影。他偶尔在亥时惊醒，入眼所及令他恍惚以为自己静坐在干燥喧嚣的雪原上，风夹杂着尘与土腥而芬芳的气息，菩提枯树几乎糜烂的死气它提醒了他自己身处何方。沙子用温柔的幻觉放任赮毕钵罗在天净沙自囚了数甲子年，直至他缓步离去，盈满眼帘的变成了他小时候最熟悉的山河草木。

但是雪与沙是截然不同的陷阱。他许多年不曾见过落雪，有人告诉他前段时间出现在苦境的黑月使得酷热的地方下了一场阴森森的大雪，等雪停了，埋藏在雪里的是一段段悲歌与怨恨。认不出冻僵的肢体是人还是动物，晶莹的白骨都交织在一起，像易碎的水晶柱。赮毕钵罗想这是人为的悲剧，生于乱世是不幸，然而这样的结局真的是通往幸福的解脱吗？他途中帮着旁人拨开压倒庄稼的冰块，他问这是什么，似乎不太对劲。旁人说这是死于那场黑月之乱的可怜人，都不成人样了。赮毕钵罗收回手，下意识地说，罪过。

他不知道许久之前的黑月是否殃及到了怪贩妖市，他从未在怪贩妖市见过这样绵密的落雪。入夜时龙戬剪了烛芯，要处理这段时间过量的奏折，赮毕钵罗伴着寂静中的焰光熟睡。他隐约感觉到龙戬温柔地拨开他额前的长发，在他眉心亲了一下。翌日天晴，日光太晃眼，消融了他的困意。他埋在龙戬胸前，耳边尽是对方的心跳声。赮毕钵罗轻轻抽出被压住的棕发，心里惦念着昨夜那个温柔的亲吻，有些不舍地含咬师父的双唇，在他唇上留下很浅的伤口。

他的师父被他弄醒，天光太亮，刺得龙戬不愿睁眼，只是掩面问道：……赮儿？你别戏弄师父……

赮毕钵罗拢了拢他缠到一起的白发，说赮儿绝无此意。

龙戬沉沉睡去，他昨夜处理了太多政务，像一颗永远在车轮之间打转的被岁月折磨得越发沧桑黯淡的珍珠。如果你能再睡一会儿，每天都愿意像今天这样在意自己的身体……赮毕钵罗在心底想，那我会很高兴，我不希望你再出什么事，无论是多么无关紧要的事。我希望你可以一直这样无忧无虑无病无灾，我们可以永远厮守在一起。赮毕钵罗不再打扰他，披好斗篷后来到门边赏雪。他看了一会儿悬挂在枝条上的冰挂，太阳热烈地照亮冰与雪与霜与雾凇，它们宝石般的光辉相互映射出更加璀璨的光晕，赮毕钵罗的双眼感到一阵刺痛。树枝投在雪面上的影子显出一种透亮的阴暗的雪青色，像浑身惹满灰尘的紫玛瑙。雪能埋葬一切，雪也能冻伤一切鲜活的东西。天净沙的沙砾只是柔和地吞没了所有的生命……让所有玫瑰色的曦光枯萎，成为单调的暮夜。怪贩妖市的雪仿佛让天地停留在雪屑洒洒洋洋飘落之后最宁静的时刻，纯净得如梦似幻的雪白静静地静静地夺走人们心中的热忱与华彩。

赮毕钵罗叹了一声，然后看着从自己口中呼出的雾气轻而易举地消散。他和龙戬曾经也是那么轻而易举地死去，而复生却是千难万险的荆棘路。

他身后的足音渐渐靠近，龙戬的声音带着倦意，赮儿在看什么呢？赮毕钵罗闭起眼睛，睁开时有意不让视线触及白得仿佛在眼球上满眼冰霜的雪面。他回身抓住龙戬的手贴在自己颊边，语气像是天上飞鸟抖落的羽翼在冰湖的裂纹里轻飘飘地打转，笑声带着一点抱怨似的卖乖。

我在看妖市多年未至的大雪。师父，赮儿眼睛疼。赮毕钵罗说。

他感到另一只手也贴上了自己另一边的脸颊，食指有点促狭地点了几下赮毕钵罗的额头。龙戬的语调满是笑意，龙戬说，雪过天晴，看久了会伤眼的。我们回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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