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6 【情梦】白日短

«
1
2
»
Pages: 1/2 Go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玖月夜

級別: 俠客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99764
精華: 0
發帖: 5
威望: 2 點
銀兩: 45237 兩
蓮花: 352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7-12-07
最後登錄: 2023-11-21

鮮花(7)

樓主發表於: 2021-06-06 12:1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06 【情梦】白日短

老文搬过来存个档。
---------------------------------------------------------------------------
岁月未催人，情浓令人老。

春

魔始伏诛后不久，倚情天得到了一枚圆润硕大的蛋，有他小臂长宽，作为一枚蛋而言，确实有资本傲视群蛋了。
起初默云徽将那颗蛋放在他的床头，他尚伤病着，记忆也还混沌，便只能恹恹地想，这可够吃好几顿了。
不久后发现，这玩意可能不是用来吃的，因为夜里熄火后竟会暗放荧光。
那光一阵一阵的，有时候静静亮着，有时候又暗淡着，有时候又忽闪忽闪着。
这蛋，大抵是要成精了。
思此，倚情天心中暗暗生出几分敬畏。

渐渐地，倚情天察觉出了其中的一些规律来——他盯着那蛋看的时候，那颗蛋便会敞亮一些，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般。他将目光挪开了，它便渐渐暗淡下去。
他的记忆恢复的比伤势快上许多，因而身体稍有起色，便急着想要离开云海仙门。选的法子，毫无疑问是不告而别，由于太过毫无疑问，似乎所有人都猜出来了，所以云魁拦截的也十分顺利。
云魁倒也没硬拦着不让他走，只是将那颗快要成精的蛋打包带来了。
他不肯收，自言已不想再与云海仙门有任何的瓜葛。
云魁道：“我了解你不愿再回仙门，然此蛋乃是奇梦人之嘱托。他离开前请祖奶奶我将这枚蛋交于你，任你处置。”
倚情天背过身去，冷漠道：“我知道，所以不想要。”
这话一出口，云魁捧在手里的那颗蛋气的裂了道缝，那乍然破碎的声音了引得倚情天不由回过头，便又眼睁睁地看见那道明显的裂缝倔强的自己弥合了回去，只在光洁的蛋壳上留下了一滴晶莹的露。

很早很早以前，早在云魁尚未入仙门之前，九天玄尊曾经对自己大徒弟的处世之道深感忧虑。
那时倚情天凭借着自己在赣话上高深的成就，张狂的在云海仙门内散发着注孤生的气息。
后来倚情天认识了君时雨，玄尊发现问题更大了——他这个徒儿平日里难与人相处，但若真认准了谁，把人划入自己的人生圈里，就是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了。
这种性子，真是要命了。
对君时雨是这般，对奇梦人也是这般。
嘴里说着再也不想管了，不肯相见了，结果最后还是把蛋打包带走了。

只是那颗蛋的脾气似乎也不小，这番过后，竟一连数日都不肯亮了。
倚情天也没管它，将蛋妥善的收起来，回了翠山蓝湖。
这时已近春末，荼蘼花事将了未了，新绿中只剩下些许稀稀落落的白。
北海灵州内已有了新的气象，只有翠山上的风马旗依旧如故，几番薄雨洒落，他却再没有需要等待的人。
他在烹着酒在翠湖上待了数日，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想明白了有一些事情或许自己一生也不愿意想明白。
回来后，他将树上悬挂的风马旗一一取下，尘封在一个装满书信的匣中一并带走了。

夏

立夏后不久，他择了一个新的住处，依旧有山有水。
整理行囊的时候却发现那颗蛋竟然不见了。
一时有些诧异，心中没料想到那颗蛋的气性竟那样大——从倚情天的驻足点看，地冥这个人的脾气，其实远没有外界传闻中那样反复无常，阴晴不定。你若不沾他那么几条人生铁律，简直好说话的不可思议。
他楞了一下，正准备出门去找，就在家门口的池子里见到了一尾熟悉的蓝色安鳟鱼。
那条鱼在水里游的很快活，就是总用尾巴对着他，后来发现他往水里头投食，竟然还自己找了条石缝躲了起来。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定会认为那尾鱼正如遭火焚的气恼着。
可倚情天却隐隐觉着，地冥这个人啊，大抵是在点技能书的时候点的太驳杂了，所以一时疏漏，忘了点‘该如何与在意之人生气’这个技能点。能嘴硬着叫嚣两句就不错了，至于心里嘛——这个人心里半点也不在乎己身，怎舍得因为这样无足轻重的自己而与在意的人生气呢？

倚情天烹着酒，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不与你计较了’。
写好后，他将纸折作一艘船，放到水里。
翌日，他在池边投食，那尾鱼就悄咪咪的游出来吃饭了。
倚情天一边投着鱼食一边想，常有人认为自己对于感情之事的处理总是不甚高明，堪称痴人了。但他非是不能如世人那般“高明”的处理这些情感，而是不愿罢了。而池子里这条鱼，是真傻。

夏至日后未久，这只傻乎乎的安鳟鱼终于成精了，恢复成半人半鱼的鲛人模样。
那天夜里，倚情天被窗外的琴音吵醒。
一轮美满的圆月之下，他终于又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倚情天盯着他看了许久，神色淡然地问他：“你知道在北海灵州的传说里，鲛人在月下奏乐是什么意思吗？”
那尾鲛微微一笑，说：“我知道，我是在勾引你呀。”
倚情天微微扬眉。
“我记得幻流星不是这样的。”
“因为，我是奇梦人。”
奇梦人游到岸边，拉住倚情天的手，仰头望着他，小小声的说：“你说过不计较的。”
倚情天被他看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心想，真不知道他们两人的性子，谁比谁更要命些。

秋
桂子熟黄的时候，池子里的鱼虾共秋蟹一起肥了，奇梦人便渐渐与屋里的铜镜疏远起来。
有一日清晨时，倚情天出门来，伸手在池子里试着水温，顺手捞起了几片落在池子里的红叶。那些烧的火红的叶片，有些落在奇梦人光洁的背脊上，有些落在他淡金的长发上，还有一枚落在头顶，想来这条鱼已在水边发了好一会呆。
这个时节的池水已薄有些凉意，虽然穿过指尖的时候有种别样的惬意，但不合适长时间泡着。
倚情天于是将他从水里抱起来，打算将这尾家养的鲛鱼挪到屋里的鱼缸里去，奇梦人却突然开口了，问了他一个万万没有料想到的问题。
他问倚情天：“我是不是胖了？”
倚情天楞了一下。
其实胖了没有这件事，若是寻常不见面的人忽然又遇见了，是很好判断的。可他们天天呆在一个屋檐底下，就不那么拿得准了。
倚情天将鱼掂量了一下，回想起年初时默云徽交给自己的那颗蛋，笃定地说：“确实胖了。”
确实胖了。
胖了。
胖……了……
奇梦人知道，倚情天这个人，除了长得帅，武功高，重情义，基本没剩下什么优点了，就一张嘴还有可取之处，无论现实多残酷，他都有一说一。倚情天说他胖了，那就真的胖了，绝不是他心里永夜剧作家、瑟斯、鬼谛他们作祟，他是真的胖了。
一想到这，奇梦人整条鱼都阴郁了。
倚情天将他抱回屋里，放在家里的黄杨木浴盆里，在浴盆加了点温水，又给他撒了些时令的新鲜桂花进去，将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忽然说：“我以前养的鸟也胖。”
奇梦人抬头看向他。
倚情天继续说：“所以你胖了是我的能为，不是你的能为。”
奇梦人忍俊不禁，恭维道：“剑授好能为。”
倚情天受用的嗯了一声。

秋色更深，天色更淡的时候，奇梦人开始无端的白日困乏起来，这本是鱼类的天性，可却教他感到非常的不适——这尾鱼做人的时候是天生的劳碌命，以至于一旦闲暇下来，便隐隐觉得鱼生昏暗。
所以每日清晨都挣扎着起来，欲与自己的天性做激烈的抗争。
同盖一条棉被的倚情天对此大感困惑，以往在北海灵州的时候，他便是出了名的‘尸位素餐’之徒。现在彻底的退隐了，便觉得练一整日的剑与发一整日的呆也未尝不可。
枕边鱼则道：“眩者不可忍受自己的懈怠。”
倚情天扭头望了眼窗外，白日日短，朝阳未就。于是转头将鱼揽回被窝里，道：“那是因为以往没人纵着你，现在有了，再睡会儿罢。”

冬
新雪覆过旧雪，他们饭后消食从山道上走过，看见山脚下小姑娘家窗外晾的像小灯笼般的柿子也都被收起来捂霜了，又过了一些时日，那老枣木门板上又贴了新的红纸。
奇梦人有些迟钝的发现，这大抵是书上说过的年节。
过年的时候应当做些什么，未曾有人教过他，他只在字里行间读到过些许，还因为有一年离凡突然问起他来，作为全知全能的冥冥之神才不得不去临时翻书。以往他总觉得，世人那碌碌的一生与血闇大计比起来真是不值一顾，所以这些自编自导出来的节日便更显可笑了。事到如今，自己也成了这无数凡尘中的一粒，才慢慢品出些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趣味来。
于是，他便问倚情天：“你知道怎么过年吗？”
倚情天当然是知道的，他与这尾鱼可不同，到底是爹生娘养长大的，况且北海灵州也是要过年的。只是在北海灵州的那些年，他孤身一人，除了要给昊天留些颜面的循例进宫一趟，他的年节也过的没什么滋味。他也知道奇梦人是没过过年的——某年年节的时候，写信与他时顺口提了一句，这人引经据典的给自己回了信，倚情天不由感叹，正常人应当不是你这样过年的吧，难道你没过过年？
下一次回复的书信上就只有淡淡的四个字。
确实没有。
那封信都还在他的箱子里存着呢。

倚情天想了想，忽然对奇梦人说：“明天我带你到庙里去祈福吧。”
奇梦人微有些吃惊地问：“你信神？”
倚情天道：“不信。”
奇梦人笑吟吟地看着他，说：“我也不信。”
倚情天道：“嗯，我知道。”
奇梦人问：“那明天还去吗？”
倚情天道：“去，听说那家的斋菜做的不错，素点也颇为可取。这几天还有庙会。”
奇梦人道：“那真是不可错过了。”

倚情天原本想先带奇梦人去街市上逛逛，结果没逛多久就逛不下去了，一切皆怪街头有个卖艺的，表演什么不好，居然表演戏法。
初时，奇梦人尚且得了些趣味，但很快便嘲讽道：“啊，这拙劣的技法，他是错穿了魔术师戏服竭力表演的小丑吗？”
这段话，作为赣话来说，讲得不赖。
倚情天在心中给他打了九十九分。
到这为止，都还算好，坏就坏在，奇梦人实在看不下去后，竟然一挑眉，上前两步去踢人场子。
久违的永夜剧作家迅速上线，很快控制了场面，不过半刻间就完成了从游客到摊主的转变，倚情天扶着额角想，他不应该在这里，兔爵士才应该在这里。
他能干嘛？替奇梦人收缠头吗？
幸好那人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向来毫无兴趣，挥杖谢幕的时候游人手中的赏钱都化作了一朵朵雪白的花。
剑授大人有幸得到万千花朵中最美的那一朵。
集聚的游人们散去了。
他留在原地接过奇梦人递来的雪白色栀子花，在指尖轻轻一绕，道：“那只兔子说的没错，你一定用这招骗过不少人。”
奇梦人侧过头低眉浅笑，浅金色的长发在寒风中起舞，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他说：“那都不重要了。”
倚情天哦了一声。
他说：“我的余生只骗一人就足够了。”

路过祈愿树的时候，本着既然来了便不能浪费这番体验机会的想法，奇梦人出钱买了两张祈愿签，分了一张给倚情天。
倚情天心想我堂堂一代先天高人，一生杀人斩鬼无数，还需信这些个野狐禅？
但看奇梦天兴致颇高，便也跟着提了笔。
这就显出有些人喜欢较真的性子来了，明明是半点不信神佛的，但真要写起来，竟犹疑了半天方写好。
反观另一位，就随意的多了，像是真不把这事放心上，轻轻松松几笔就写完了。
倚情天问他：“写那么快，写了什么？”
奇梦人笑吟吟地道：“眩者希望明日有云朵厚片作为早餐。”
倚情天毫不留情地点评道：“那你应当写给我，写给他能有什么用。”
结果进了庙门才觉出有些不对劲，这庙里拜的竟然是头胖胖的安鳟鱼，善男信女们高呼它冥冥之神。
倚情天对着神像愣住了，好一会才理清道：“你早就知道了？”
奇梦人不置可否，只踮起脚在他耳边悄声道：“冥冥之神应允你了。”
倚情天一时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了。

回去的路上雪下的大了些，他们起先还是撑着伞一同走的，渐渐的冥冥之神便觉得体力不支了，只能屈辱的伏到剑授大人的背上。
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直至终了。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