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9.18 十年，19F (七‧月餅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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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

小心子彈不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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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04)

樓主發表於: 2010-11-21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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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8 十年，19F (七‧月餅 ) 完

管理提醒︰本帖被晏雪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11-12-11)

莊嚴肅穆的莊園裡，夕陽餘暉拉長了一個個佇立在此的影，與羅列兩旁的楓樹形成黑白相間的樂譜，任由風兒在其間跳動，奏出一曲充滿回憶的哀傷之歌，悲得讓天也紅了眼，泣血般的紅染了滿天。

一人呆站在莊園中的一角，面對著其中一道影子的主人，看著自己的影與它融為一體，不禁笑了。彎下腰輕輕撫著它，良久不捨，直到不遠處傳來呼喚聲音，才肯放下手中帶來的一支蓮荷，而後轉身離去，只留下那朵白蓮伴著一旁的萬年果香，隱隱飄盪在黑白交替的瞬間。

「素還真，該回去了。」

「我知道，也別催嘛！」男子淡笑著。

「你啊……為了他獨撐這麼多年，頭髮白了不說，你都多久沒跟續緣見面了？叫你解散也不要，真不知在堅持什麼！」

「屈世途……」

一頭白髮的素還真輕輕低喚著正要開車的人，屈世途也只能嘆口氣地默默閉上嘴，他知道再怎麼說也沒用，每年勸一樣的話，得到的是一樣的回答。

「明天演奏會就要開始巡迴演出，續緣也都替你打點好了，應該沒什麼問題。是說，你這十場辦完就真的要引退了？」

車子緩緩啟動，屈世途瞧了眼後照鏡裡的人，他想就算這個人想退，恐怕也沒那麼簡單，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這人可是樂壇上的巨星，哪是這麼容易說退就能退得成的？

「你不是一直叫我解散嗎？這不是正好？」

「退了以後，你要幹嘛？」

「呵，再說吧！或許再替他去看看其他地方。開快點，晚上可是跟小緣約好要吃晚餐的，別害我遲到！」

屈世途不再多話，只是瞪了後座那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傢伙一眼，油門一踩直往山下去。

坐在後座的素還真看著窗外已轉為漆黑的夜色，輕輕撫上眼角，似是想到什麼的笑了，眼一閉，一滴淚緩緩滑下……

正當轎車駛出莊園的同時，兩道身影緩緩自暗處現身，一人扶著另一個較清瘦的男子，看著他的神情，不免又嘆了口氣。

「又何必？」

「謝謝。」

「謝什麼？」明知卻又問道。

「謝謝妳每年都這樣陪我來這裡。」

「等他巡迴完，就十年了，你真的不想……」

男子輕搖著頭，向前走了幾步後，摸著那已被黑夜吞沒身影的石碑，緩緩蹲下身，將那支蓮荷捧起至鼻間，吸滿一口蓮香後再放回原處。

「我們回去吧！」起身說道。

「無慾你……」

男子揚手止住好友的話語，只是淡笑道：「回去再說吧！再不走，我又得嘗一次蝴蝶殺陣的厲害了。」

除了嘆氣，她還是只能嘆氣！

一手牽著男子緩緩走向莊園車道，一輛紅色跑車早已蓄勢待發地等在不遠處，身著紅衣的男子正靠在車邊，呼出一口大煙驅趕周圍的蝴蝶，蝶兒們像是不滿似地紛紛亂飛抗議著，正當男子又想再捉弄蝶兒們時，忽然轉頭見到走來的兩人，趕忙捻熄煙頭，召回蝴蝶們進入專屬的蝶籠後，一臉燦笑地迎接來人。

「阿月仔～」

鼻尖嗅著味道，女子瞪了人一眼喝道：「停！就給我站在那裡，不准靠近我！」

紅衣男子可憐兮兮地看著她，下一秒又不滿地盯著女子牽住男子的手，只見女子替人開了車門，男子順從地坐進後座，紅衣男子這才散去敵意，趕忙替女子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最後才坐上自己專屬的位子，載著兩人離開這座莊園。

和兒子吃完一頓愉快的晚餐，也順便討論了接下來的十場巡迴演奏會細節與狀況，在餐桌上沙盤推演一番後，回到家的父子倆人各自去做隔日的準備，早早便梳洗就寢，然而躺在床上的素還真始終未能入眠，只好起身看著窗外的一片寧靜。

閉上雙眼，這是素還真九年來最常做的一個動作。

九年的光芒，卻沒讓他忘掉這一切是怎麼得來的！

正當他又開始陷入回想時，手機鈴聲響起，素還真微微一笑：「乾爹，還沒睡呀？」

『你不也是？怎麼？今天去看他了嗎？』

「嗯。」

『之後有什麼打算？要開始履行承諾嗎？』

「嗯，可是我擔心……」

『白蓮之路，梵天同行，你的決定自有我護航，想做就放手去做。』

「哈，有乾爹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乾爹，我……」

『嗯？』

「沒什麼。乾爹晚安。」

『睡吧！明天可得好好表現，別讓我失望了。』

「我會的。」

手機那頭斷了訊，素還真將它放回矮櫃上，然後緩緩地躺回自己的床，靜靜看著天花板，忽然聽到隔壁房間裡傳來斷斷續續、隱隱約約的音樂聲，有那麼點熟悉，但又不是很確定，於是便決定起身一探。

敲敲兒子的房門，只見青年連忙把音樂暫停後開門，問：「爸，是我吵到你了嗎？對不起！我……」

「沒關係，反正我還沒睡。你剛剛……在聽什麼？」溫溫一笑問。

「爸也會緊張到睡不著嗎？我剛剛在聽這張CD。」

素續緣順手便拿來方才播放的光碟片，上頭只有一棵大樹和一張石桌，還有一個手繪的醜八怪坐在石桌上，光碟盒上的封面倒沒這怪模樣的圖像，而是一片廣闊無垠的雲海，角落處一座懸崖上站著一名黑衣白髮人的背影，意境深幽，有些空靈的意味，只以水墨作畫，以草書的形式在上頭寫著『六醜古曲－渺月』六個大字。

「六醜？」

「嗯，這是樂壇近幾年才發跡的琴手，是月姨給我的。」

「公孫月給你的？」

「爸要聽看看嗎？」

不待父親點頭，青年已自動地將CD放入，並按下播放鍵，第一首音樂琴聲緩緩流洩而出。

素還真剛開始僅是凝眉苦思，當琴曲來到中段時，幾處莫名熟悉的音符讓他有了反應，整個人神情既驚又喜、既恐又懼地盯著正在轉動的CD片，素續緣看著父親，正想按下停止鍵時，情緒愈趨激動的素還真卻連忙一手壓住兒子的動作。

「你說這是公孫月給你的片子？你見過這個叫六醜的嗎？」

鮮少見父親的情緒如此激動，青年只能本能的點點頭又搖搖頭來回答父親的問話，只見白髮的父親顫抖地捧住那張光碟盒，險些站不住腳地軟下身子，青年連忙扶住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爸，你怎麼了？六醜……你認識嗎？」

「他沒死……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喃喃自語地說著

素續緣靠近父親的頰畔，聽清楚了他的喃語，震驚地看著那張CD，他明白父親口中的人指的是誰，更清楚父親這幾年來的心路轉折。

「爸，可能只是很像的曲風罷了，他……」

素還真忽地一抬頭，雙眸直盯著兒子瞧，彷彿在哀求著兒子別打破他的希望，素續緣立刻咬唇阻止自己再說下去，只好先起身將音樂聲切斷後才又坐回父親身旁。

「爸，明天就要演出了，你的情緒不能這麼激動，會影響的。」一語提醒了素還真。

只見素還真收回情緒，愣愣地看著光碟封面好一會兒才說：「也對，可能真的是曲風很像罷了……是我親自送他的……」

「爸……」

「沒事、沒事，是爸想太多了，該睡了，明天還得早起呢！」

「我很懷疑你還睡不睡得著！先說好，我可不想看到一隻熊貓在彈琴。」抽走父親手上的光碟盒，續緣皺眉說著。

素還真一愣，彈了下兒子的額間道：「臭小子，你真是越來越大膽啦！爬到我頭上了？竟敢消遣你爹！」

「消遣爹？孩兒不敢，這可是大逆不道呀！不過，咳嗯……要是老爹您真這樣上場，別說屈伯會暈倒，恐怕連台下的前輩和青陽二叔、莫四叔等人都要笑您啦！」故作怪腔調地說著。

看著兒子這怪腔怪樣的模仿樣，素還真也被他逗笑了，起身道：「真是的，看來我是越老越沒樣了，竟然被兒子說教。」

「爸，要不，等巡迴完後，我再替你去跟月姨查查這個叫六醜的是從哪裡學來這曲風，現在爸就好好睡、好好休息就好，好嗎？」邊說邊把父親帶回寢房裡。

「續緣，你大了。」

闔上門的前一刻，素還真突然感性又正經地看著兒子，害得素續緣有些反應不過來，又窘又喜地站在原地看著父親。

「唉唷，爸，你怎麼又……」

「真的，你真的大了。越來越俊，越來越有當年追你媽咪時的我的樣子，你媽要是看到你現在這樣，鐵定要我趕緊替你找女孩了吧！」

「又說到哪裡去了？爸，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沒，只是有感而發。好了，再不睡就真要變熊貓去彈琴了，睡吧！」

「嗯，爸晚安。」

二十歲的青年替父親關上房門，鬆口氣地搖搖頭，拿著CD片獨坐在床上靜靜回想著，從兒時的懵懂到現在的圓滑世故，讓自己對父親與那個人之間的事從抗拒到全盤接受，只要父親好，他也就無所謂了。

※※※ ※※※

青年的名字叫素續緣，今天正是他滿二十歲的生日。

在他的記憶裡，他們家的管家兼父親好友的屈世途更像是他真正的父親！

打從他有記憶開始，便沒見過母親，全是屈世途在照顧他，也照顧著父親。

十四年前，他們父子倆個遇上了那個人，介入他們一家的生活。

五年之後，那個人從他們父子倆的生活中消失，卻帶給父親九年至今的光明。

素續緣總記得屈世途告訴過他，父親眼睛的失明是因為要救他和他母親，只可惜他的母親仍是逃不過死神的召喚，父親也因此傷及視力，從此陷入黑暗世界。

從一開始的無法自行生活，到後來只要在熟悉的環境中便可如常人一般行走，學醫的素續緣知道父親花了多少力氣來適應一切，當初還得帶著襁褓中的自己，能夠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蹟，這得歸功於父親的交友廣闊和背景財力雄厚。

素還真出生政治與醫生世家的結合，擁有的財富令人稱羨，可說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孩子，聰穎伶俐又乖巧懂事，不論是外在或是內在，全讓人無可挑剔，然而這樣的條件與環境，卻讓素還真終日處在爾虞我詐的面具世界裡，比一般孩子還更早認識這個世界的黑暗面。

十五歲那年，素還真決定不從政、也不執醫，他選擇了一把古琴，帶著那把古琴隻身闖天下，做起讓父母和一票政商名流的長輩都吃驚萬分，以為這個天才兒童病了或瘋了才會有這念頭去當的街頭藝人。

捨棄父母給的所有，素還真把自己裝扮成古人，面如冠玉、貌比潘安的他扮起來就是多了幾分清靈的神仙氣質，只要他一出現，站在那裡聽琴的人便會越聚越多，掌聲也就如雷貫耳，得到的賞錢也會聚成一座小山，夠他幾天的生活。

靠著街頭賣藝與教琴賺取生活費用，素還真搬離從小居住的豪宅，獨自住到一間小套房裡。

這棟專門出租給大學生的華廈僅有十四戶，房東住在一樓，擁有一樓庭院的使用權，其餘的便出租給附近的大學生。

素還真住在頂樓，這裡的房客大部分的年齡都比他大，唯獨他對面的鄰居與五樓的一戶房客與他同年齡，都是跳級生，年紀輕輕便已攻讀到學士。

五樓住的是一個中文系的女孩，名叫風采鈴。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有一手好丹青，是畫壇上的新星，年紀輕輕便已寫出第一本書，銷路還不差，筆下的畫作在畫廊裡總是有著不低的詢問度，但她卻從不為生活而畫，只為自己而畫。

風采鈴和素還真僅相識七日，便立刻陷入熱戀階段，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就成了素還真的妻、素續緣的娘，那年他們才十八歲。

素還真和風采鈴結婚，雖然雙方家長都是有背景、有勢力、有地位的家族，卻是水火不相容的死對頭，對於兩人的婚事從沒答應過，除了百般阻撓、以死相逼之外，雙方更不肯給予任何一點金錢上的支援，企圖讓這兩個年青人因無金援而斷了戀情，有道是：貧窮夫妻百日哀。

家裡沒給錢就活不下去了嗎？

這答案對一般人而言，可能是對的。

但對這些天才來說，根本就是一句笑話！

外貌、才藝兼具的兩人早就習慣自給自足、半工半讀的生活，婚禮上只請來同學好友為他們慶祝，當然也包括這棟學生宿舍裡的房客和房東，在宿舍頂樓上熱熱鬧鬧地辦了一場簡單又溫馨的結婚典禮，由房東先生當證婚人、房東太太當媒人，在眾多好友的祝福下完成誓約，即便法律上因沒有監護人同意而可能是無效婚姻，但對他們而言，所謂的法律效力不過是種形式，真正相愛的人並不會太在乎那張憑證，他們要的是對方的真心真情，這比社會上那些存在婚姻事實卻形同陌路的夫妻還要重要。

在他們結婚後沒多久，素還真的父親捲因入一樁貪污案，而被收押入獄，母親認為是風采鈴父親那邊的人在做手腳，立刻供出風采鈴父親的犯罪鐵證，涉嫌謀殺與暴力討債、買賣人口等黑幕，但這卻救不出自己的丈夫，因為貪污是事實，這是素還真母親想也沒想過的事。

事情來得太快，素還真雖然不喜歡父母親的爾虞我詐，但最親、最愛的人出事，他無法置之不理，但偏偏扯上妻子的親人，讓他面臨最愛的人相互憎恨的窘境，早已懷胎六個月的風采鈴也只能默默地陪著他度過兩人同樣的問題。

由於素還真與風采鈴皆鮮少參與家事，更是早早就離家獨自生活，因此檢調人員在第一次初步問詢完後，便排除兩人各自涉案的可能，但放眼雙方家族中的人，參與較多的多半被判了刑，參與少的也免不了得繳上一筆罰金來免除牢獄之災，素還真的母親因心臟梗塞而猝逝，在獄中的父親聽聞喪訊後，沒多久也病死，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讓素還真面臨摯親天人永隔的悲劇。

雄厚的財富不再、羨人的地位與權勢在被起訴時便已灰飛湮滅。

人在，情在；人亡，情哪堪？

素還真和風采鈴在歷經結婚喜悅之後，彷彿是進入另一個世界一樣，短短數個月裡看盡人情冷暖。

當初那些在父母親身邊打轉的哈巴狗，如今見到他們，全都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幸好房東先生視這些學生房客如親兒一般，照顧有加，否則在繳不出房租、又得面臨妻子臨盆的當下，素還真和風采鈴可能就得露宿街頭當遊民，而且還沒錢能替將出世的孩子買上一罐奶粉。

孩子出世後，家族的風暴似乎漸漸遠離兩人，生活開始歸於平靜，工作和學業也重新回到應該有的步調上，風采鈴替孩子取名為素續緣，希望來世能和丈夫再續此緣，也希望這個孩子能把兩人的情緣延續下去，素還真初嚐當人父的滋味，抱著小小團子在手中，直嚷著自己是孩子帶孩子。

十八歲的青年養育甫出生的嬰兒，本就是孩子帶孩子呀！

幸虧房東先生和房東太太在一旁叮嚀、教導，於是素還真在問過妻子的意見，得到房東先生的首肯後，拜了房東夫妻倆當乾爹、乾娘，對於這對現成的兒媳和孫子，長年膝下無子的房東夫妻顯得非常開心，樂得替夫妻倆照顧小孫子，好讓他們能專心地攻讀學業和工作。

這一日，一名律師找上門，說是有筆遺產要素還真繼承。

素還真這才明白原來母親還留有遺產，加上理賠的保險金，是筆可觀的數字，這讓素還真又驚又喜，心裡惦著終於可以讓妻兒過點好日子的他，卻不知這筆遺產是葬送他幸福的禍首。

一場大火，燒掉了這棟宿舍，也燒掉了素還真的光明與幸福。

監視器裡錄下了鬼祟的身影，不到幾分鐘，這棟平日和樂的學生宿舍燃起熊熊火燄，吞噬著所有的驚慌與尖叫聲。

火苗自一樓大門開始竄燒，房東夫妻倆第一個逃出，房東先生立刻淋了滿身濕再包上一條打濕的棉被衝入火場，救出同樣住在一樓的一名學生，警笛呼嘯而來，兩台消防車全力灌救，然而火舌在風勢幫助下，一連闖過四層樓，被驚醒的學生全站在陽台上呼救，雲梯連忙將人一個個救下，就在此時，頂樓傳出數聲爆炸，雲梯連忙下降，不敢再上升。

已救出兩人的房東見到炸碎的玻璃四散，擔憂著乾兒媳與那小孫子，披了濕棉被又想往火場裡去，被眼尖的消防人員看見後連忙阻止，原本消防人員欲將他送醫觀察，深怕他被濃煙嗆傷，但房東死也不走，誓言要看到他的乾兒媳和小孫子沒事才肯就醫。

五樓以上的學生未見在陽台上等待救援，消防人員灌入水柱的同時，也從戶外一層層破門而入，房東夫妻翹首仰望，卻怎樣也看不見素還真和風采鈴的身影，只能焦急地在樓下踱步徘徊。

頂樓被驚醒的素還真和風采鈴，抄了支手電筒後，弄了條濕毛巾蓋住兒子的口鼻，抱起他立刻往外逃，本想走逃生梯下樓，卻發現樓梯間早已濃煙密佈，連忙轉往頂樓，卻在素還真欲開啟頂樓的剎那間，紅光一個閃爍後讓他連忙縮手轉身，下意識的判斷便拉著妻子往樓梯牆角躲，瞬間的爆炸威力將三人震飛摔回所住的樓層，無力躲避濃煙與大火的三人就這樣昏迷在樓梯間。

一連三次爆炸，把通往頂樓的逃生門炸到變形扭曲，素還真也因此被震醒，忍著疼痛搖了搖妻子，見妻子已無意識，連忙抱起還有呻吟聲的兒子，撐起自己後把妻子揹上身，企圖從扭曲的逃生門所產生的縫隙逃往頂樓，即使逃不出去，也能藉著這縫隙吸取新鮮的空氣。

素還真見縫隙僅能容納兒子進出的大小，於是將兒子輕推出外，好讓他能有最大的安全，然後不斷地替風采鈴進行人工呼吸，直到自己暈厥倒在妻子身上。

經過警方調查，起火原因是縱火，乃是有心人所設計的一場火災！

這場深夜大火造成一死四傷。

年紀輕輕尚有大好前程、錦繡未來的才女風采鈴，死於這場火災之中。

受傷的名單除了素家父子外，另兩人是住在六樓的一戶學生和他的女友，其他學生不是平安被救出，就是那夜沒歸營而逃過一劫。

燒掉房子、燒傷他的房客，還燒死他的兒媳，這讓身為房東的他大為震怒，一通電話便讓當地的分局長立刻提帽來見。

這時所有的學生才知道他們的房東有這麼大的來頭－前警政署署長，是個鐵面無私、嫉惡如仇卻又是慈悲為懷的人物，現在坐在高位上的警察最起碼有四分之三是他的學生、學弟。

他的名字叫書梵天，長年吃齋念佛，又因為他博學多聞，於是除了被黑道稱為『邪心魔佛』外，還被同事們送了個『一頁書』的外號。

一頁書的老婆也很妙，她叫劉璃，是個退休的護士長，醫院裡人人都稱她『菩薩』，也是個吃素的。

和尚配尼姑，也是絕配－一頁書的同事曾這麼取笑他。

兩人因一頁書年輕時的一場槍戰，受槍傷送醫後認識的，當年的劉璃正是負責照顧他的小護士，結婚超過三十年，始終膝下無子，在素還真找房子時，一頁書便認定這孩子日後絕對有出息，也很喜歡這孩子，於是便宜地把房子租給他，而後收他當義子，沒想到這孩子竟有此變故。

坐在病床邊，一頁書難忍傷心地看著素還真，劉璃抱來已救治無礙、正在酣睡的素續緣，拍拍老公的肩安慰。

「他才二十歲，這樣要他怎麼接受？」一頁書不禁重重嘆了口氣。

「只怪采鈴福薄，年紀輕輕就……唉！可憐這孩子這麼小就沒了母親。書，你想什麼？」

「沒什麼，只是感嘆人心險惡，竟然連親外甥都下得了手！」

依據警方調查，縱火的是素還真母親的兄弟，為的便是那份遺產，想殺了第一順位繼承人後由他自己繼承，以便讓他還賭債之用，於是他利用學生的單純，謊稱是來查水錶的，順利上到頂樓安裝定時炸藥，並讓汽油沿著外牆的水管表面流至一樓，深夜時分丟下一根菸，好完成這樁殺人計劃。

兇手很快便落網，也被起訴、判刑，卻挽不回一條寶貴的性命。

為了安頓學生，一頁書另買了棟房子供那些房客繼續住下去，讓學生們好生感動，直言一定會有所成就來報答他的恩情，畢竟一間套房只收行情價的一半，而且還在財務上幫忙他們，讓這群家境不佳的學生們更感恩在心，而原大樓則是拆除重建，預計還得花上兩年的時間才能完工。

素還真昏迷的時間裡，關心他的好友絡繹不絕，卻始終沒看見好友清醒的跡象，直到一個月後，昏迷指數穩定下來，各項檢查顯示的結果也開始趨於樂觀，一頁書這才漸放下心。

在一頁書的主持之下，風采鈴火化後的骨灰便一直放在他為兒子佈置準備的新家裡，小續緣也由劉璃在家親自照顧，不常往醫院跑，以免受到醫院其他病源的感染。

這天，醫院來了電話，一頁書興奮卻又有些感嘆地通知妻子素還真已醒的消息，劉璃連忙通知了幾個乾兒子的好友後，各自陸續趕到醫院裡，只見一頁書坐在床邊，一臉凝重地看著眾人。

「書，你怎了？怎麼一臉沉重的樣子？」

聽見聲音的素還真緩緩睜開眼，伸手向空中抓了抓道：「乾媽……」

見乾兒子的模樣，劉璃大驚失色，忙問：「你……你的眼睛……書，醫生怎麼說？」

「應該是被爆炸傷到了……」低頭重嘆口氣後默不作聲。

其他好友見狀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隱忍著不捨，素還真掙扎要坐起身，一頁書替人喬好位置後，素還真討了孩子抱在懷裡。

「乾爹，采鈴她……安頓好了嗎？」心中的答案已是痛徹心扉。

「嗯。」

「謝謝……」抱著兒子輕靠在他頰畔。

甫清醒，一頁書高興地連忙叫來醫生、護士，但隨即在素還真詢問是否沒開燈時冷下心神，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毫無焦距的雙眸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對於他的動作一點反應也沒有，當素還真適應幾分鐘後，也驚覺自己的不對勁，在醫生的簡單檢查後，失明的答案和采鈴已逝的消息給了素還真一記重擊。

一頁書不敢擅離，醫生本欲替他施打鎮靜劑，以防病人過於激動，豈知素還真冷靜地像是沒這些事一般，還樂觀地向醫生表示自己還好，頂多重新適應生活罷了，這讓已經認識他三年多的一頁書十分心疼，當醫生和護士們離開病房後，一頁書只是靜靜擁著他，任由乾兒子在他胸前放聲大哭。

家破人亡，妻離，只幸子未散。

素還真在短短一年半之內，嚐盡人間的悲歡離合，這一年半裡所發生的事遠遠超過他的想像，他只知道自己的世界垮了，垮得片瓦不存，這些痛早已超過他過去所累積的快樂，只覺得他就這麼在悲傷的漩渦裡打轉，轉不出未來，直到手中的兒子嚶嚀一聲哇哇大哭，才震醒了素還真。

「續緣……」

看不見兒子的模樣，素還真只能心急地在兒子身上、臉上摸摸拍拍，劉璃見狀只好將小孫子接過手哄著。

「前輩，不如讓還真住到慈心去吧！那裡有可以教他適應生活的一切。」身為好友的陸慈郎建議著。

「不急，先讓他休息幾天，再打算吧！」

過了數日，素還真出院回家，跨火爐、踩瓦片、吃豬腳麵線去霉氣，一樣都沒少。

一頁書把人安置在隔壁，就在他一樓住家的旁邊，後院還有通道相連，以便就近關照，方便一頁書和劉璃兩人進出兩邊的住所。

在知道乾兒子失明後，夫妻倆不惜將內部陳設全部重新佈置，希望乾兒子的生活不會因裝潢擺設而有所不便。

事後有人問他為何對一個沒血緣的人如此照顧，他只笑說：也許是前輩子的緣份吧！

[ 此帖被晏雪在2011-09-18 22:1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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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0-11-28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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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一下~~~~~

話說本篇好哀怨呀...大家都有說不出的痛藏在心裡..
十四年前遇上又消失的人，是談談嗎?
怎麼會避而不見的呢?=.=a 到底發生什麼事?

浸在文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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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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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04)

2樓發表於: 2010-12-08 22: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1樓自由于2010-11-28 21:37發表的 : xrb %-vT
頂一下~~~~~ K8xwPoRL
t:y} 7un
話說本篇好哀怨呀...大家都有說不出的痛藏在心裡.. r#ES|
十四年前遇上又消失的人，是談談嗎? |L|)r)t
怎麼會避而不見的呢?=.=a 到底發生什麼事? W3K&C[f

拍謝~~太晚來回了
雪自己差點讓它變坑了說....

這篇呀~~
純粹寫來哀自己的>"<
只是突然想到了點什麼
所以想寫而已
至於為啥
後面慢來吧

感謝道友頂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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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0-12-08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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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8 十年 (二‧月餅 )

這塊月餅真是難做
不知雪做不做得完呀~~(望天~~)

十曲終了。

台下響起如雷掌聲，安可聲不斷，素還真一襲白衣站在台上，領著身後的十餘位琴手起立向觀眾行禮感謝，而後魚貫退場，沒有安可曲，也沒有多餘的致詞。

這是支樂團，一支弦樂團。

當初素還真曾有過的夢想，是和妻子開間樂坊畫樓，以教琴、教畫為生，閒暇之餘可以一人彈琴、一人作畫，過得自在逍遙。後來的變故徹底擊潰素還真的一切，直到遇上那個人，於是有了組團演奏的構想，將兩人喜愛的古琴推廣出去，只是沒想到樂團還沒發片，上天再次將他帶離素還真的身邊。

正當素還真欲轉身下台時，眼角一瞥似是看見了什麼，連忙折回台上，觀眾們以為主角回心轉意願意獻上安可曲，鼓掌聲更熱烈數分，口哨聲頻頻，只見素還真猛向觀眾席上的一角觀望，有些心急地坐回琴前，十指熟稔地撥動琴弦，一曲大夥都沒聽過的琴曲激動地流洩而出，磅礡、激昂卻少了點什麼，感覺有些美中不足，讓觀眾們聽得有些莫名，深覺這不該是日才子應該會有的演出水準。

素還真頭低也不低，直盯著觀眾席黑暗處的一角，十指連動，琴弦越撥越急，一聲弦斷，劃破了他的指尖，觀眾們驚呼一聲，只見素還真煞時收住方才激動的情緒，緩緩起身。

「缺了月，明聖不再，方才的琴曲，抱歉了。」

說完，素還真頹喪地逕自走回後台，不理會觀眾席上的議論紛紛，素續緣見狀連忙上台為這演奏會畫下句點，宣告演奏會結束，然後連忙回到後台關心父親的狀況。

「爸，剛剛你……」

「沒什麼，一時興起罷了。收一收，咱們該回去了。」

收回全部的情緒，素還真又變回續緣記憶中那個有些冷漠又有些故意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父親的模樣，他知道定是父親在台上看到什麼，才會引起如此大的情緒波動，而這世上除了母親之外，唯有一件事能讓他的父親變化如廝。

「爸，你看到談叔了？」

「沒有。他都作古多久了，怎麼可能看得到他？又不是靈異事件。」白了兒子一眼，隨後立刻轉頭開始卸妝。

正說著，早已是一頭銀白卻是精神奕奕的一頁書已跨進乾兒子專屬的休息室裡。

「爺爺。」續緣笑咧了嘴迎上。

「辛苦你了。」

「爺爺有話要跟老爸說對吧！」湊近老人家的耳邊悄聲說著。

一頁書點點頭，嘉許著孫子的聰敏，拍拍他後要他去指揮撤場的事，獨留自己與素還真在休息室內。

「不說說嗎？」沉默好一會兒，一頁書決定主動打破。

頓了頓正在動作的手，素還真閉上雙眼回憶著方才的視線道：「也許……也許是它想主人了吧！」

一頁書沉默著，之後嘆了口氣道：「也許……你沒看錯……」

聞言一驚，素還真轉頭看著他的義父，只見一頁書指節敲著桌面，思考著該如何開口。

「乾爹，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還真，答應我一件事，我便告訴你，好嗎？」

素還真猛點頭，一頁書才嘆口氣道：「在十場演奏會結束前，你不能有任何動作，包括請人幫忙也不行，之後，我會帶你去找他。」

「你的意思是……他沒死？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九年了，這十場演奏會結束就是整整十年了，乾爹……」

「素還真！」

一頁書沉聲喝著，頓時把素還真激動的情緒全數凍結，七十五歲的他仍是聲如宏鐘般的響亮，渾厚有力。

「唉，本來是不能說的。還真，你只要明白他一定會來聽你的演奏會，這就夠了，所以……可不能再有像剛剛脫序的演出，你明白嗎？」

「我不懂，乾爹，拜託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否則我根本無心演出，乾爹……」

「唉，你不是很聰明嗎？怎麼這節骨眼上沒想通？」

看著一頁書，素還真腦中像是無數跑馬燈播放著回憶，那個從國外飛回氣呼呼指著他鼻子罵的學生，那個總用反話來激他活出自己的人，那個從他手術之後便沒再見過的傢伙，那個……

素還真摸摸自己的眼，濕潤了眸子，不敢去想自己心中的答案，一頁書見狀也頭疼地嘆口氣，瞞了九年也該是讓他解除束縛的時候了，這會兒可是乾兒子自己發現的，不是他說漏嘴。

「還有誰知道？」

「還在你身邊的，只有我……」頓了頓後才又續道：「還有你乾媽。」

「在我身邊的……所以不在的都知道？包括站在門口的青陽跟莫召奴？」看向門口一臉無奈苦笑的兩人。

「大哥。」

「三哥。」

「你們也是幫兇？」

「我們哪敢？」異口同聲。

「那我送的是誰？總不會告訴我是個無名氏吧！」有些無言再問。

「爸，那……是屈叔研發的人體模型……」親兒小聲囁嚅地道出真相。

「續緣，你……說來說去，只有我一個人被矇在鼓裡？續緣，你幫他，不幫我？誰是你爸爸呀？」

「可是……可是我是後來才知道這事的，真的！」見父親怪罪自己，續緣連忙辯解。

素還真見狀，嘆口氣後不再追問，收拾好東西便和大夥一起回家，青陽和莫召奴在演奏廳門口和那一家三口道別，心裡某種認知告訴他們，也許等這十場演奏會都結束後再來看這人會比較安全。

回到家後，素還真默默收好自己的古琴，回到房間裡獨自沉默，素續緣在收妥東西後敲敲房門，靜悄悄的回音讓他只好逕自開門。

「進來吧！」背對門口的人說。

「爸……」

「你也有十年之約嗎？」看著窗外問。

「沒有，但我真的不知道談叔後來去哪裡了，我只知道原因……」

「什麼原因？」

「因為……因為談叔他……他……」

站在父親的身後，雖然只隔著一張床的距離，但素續緣卻有種下一秒父親便會從他視線中消失的錯覺。

「嗯？」見兒子欲言又止，素還真回頭問道。

「唉！」嘆口氣，素續緣走到父親身邊坐下道：「爸還記得你動手術的那一年嗎？那年我十一歲，對吧！」

「嗯。」

「爸記得那年發生什麼事嗎？」

素還真平淡說道：「是他把角膜給了我，是不是？」

「爸的眼睛……不是談叔的角膜，但卻是談叔去替你找來的。」

「那為什麼他要讓我以為他死了？你們竟然也跟著一起騙我？」

「我只知道談叔下定決心離開是和那件事有關，但實際原因……爸還是得去問爺爺才知道，我只是猜測。」

「哪件事？」

素續緣回想說道：「爸還記得那年的年初嗎？你帶我去看媽咪，然後談叔離開了一會兒，我們就遇上混混的那件事嗎？」

「我記得，後來無慾回來替我們解圍的。難道……難道是那時他受了什麼傷？你們沒讓我知道？」

「談叔那時是受了傷，被其中一個人用刀劃傷，但那人也被談叔打了一頓，後來談叔就說有人能捐角膜給爸了，我記得那是當時最新的技術，爸爸開刀當天，談叔就出車禍死了，直到前幾年和屈叔講到這事，屈叔不小心說溜嘴，我才知道原來是談叔詐死躲著爸，但屈叔也不知道談叔後來怎麼了，整件事……只有爺爺奶奶知道，也是他們要屈叔、青陽二叔和四叔配合的。」

素還真這下子也搞不清原因了，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讓談無慾會下此決定。

十場的演奏會，除了第一場有失序的演出外，其餘九場全都如期進行，場場爆滿，也場場獲得好評，有的人甚至是十場全數報到，是個忠誠樂迷。

自從得知談無慾未死的消息後，素還真每站到台上便會往觀眾席上搜尋，企圖找出談無慾落座的位置，但卻全然無獲。

他不明白為何詐死逃避自己的他，又為何有所謂的十年之約，難道是想測試自己的感情嗎？

坐在車子裡的素還真不禁想起過去相處的日子，想起那個一見面就和他吵架的人。

※※※ ※※※

花了一年的時間適應與習慣失去光明的生活。

再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把點字與琴弦摸熟。

素還真每天都在習慣與練習，想盡可能地趕緊培養獨自生活的能力。

因為失明，他再也看不見兒子那粉嫩嫩小臉或哭或笑的模樣。

因為失明，他的日常一切活動只能侷限在屋子裡，即便如此，仍是需要他人在一旁協助、關照。

因為失明，他從此不知時間流逝，只知寒暑。

於是素還真沉默了、清冷了。

朋友眼中那朵活力十足、開朗熱情的白蓮花，如今真的是獨立清蓮，既清又冷，孤獨而安靜。

他們曾想帶他出外走走，卻被素還真婉拒，不然就是裝病不出門。

當小續緣上幼稚園時，是一頁書和屈世途帶著他去幼稚園報到，自幼稚園到國小畢業，所有的老師都以為屈世途是小續緣的爹、一頁書是他的爺爺，因為他們從沒見過素還真。

素續緣自小對於父親就有些疏離感，全是因為素還真擔心自己會抱不好兒子，或是傷害到兒子，因此很少主動親近，開始就學後因為沒辦法替兒子校正功課，多半是由好友兼管家的屈世途代勞，以致於兒子和管家的感情比跟當父親的他還親密，長久下來，父子倆中間漸漸產生了隔閡。

年幼不知世故人情的素續緣在看見父親和一名說是好友的男子摟摟抱抱，早熟的他明白那是什麼動作，但卻不能理解兩人之間更深一層的感情，只當做父親背叛了他的母親、背叛了他的婚姻。

從不曾解釋什麼的素還真也不知該從何解釋起，聽見兒子開始頂撞談無慾時便會訓斥幾句，終至鬧到素續緣拗了脾氣，離家整整一星期。

那時的一頁書和劉璃見乾兒子的生活漸入佳境，又有兩個人照顧著素家父子，因此安心地去旅行遊玩，不在家中。

談無慾自是負起尋人的責任，要屈世途好好看著素還真，免得他找到一個又跑了一個。
最後，談無慾是從醫院裡把人帶出來的。

九歲的素續緣被人拐走，頓時成了人口販子手中最佳的籌碼，幸好警方早就掌握這條線索，一舉破獲這個以販賣孩子圖利的集團。

警方將孩子們全送往醫院檢查照顧，談無慾去報警時才知道續緣的情況，看到被抓的那幾個歹徒，氣沖沖地長腳一邁，一連三拳重擊在那幾人的肚子上，連押解的警察都來不及擋下，或許該說……他們也不是很想擋……

素續緣被檢出有毒品反應。

被抓時的他，整個人呈現昏沈的狀況，意識不清，還有被控制意識的傾向，是所有孩子中最嚴重的一個。

當素還真知道後，在家中跌跌撞撞地想去看兒子，但談無慾要屈世途安撫人的情緒，要他在家等候，免得在醫院裡被一群冒失鬼給衝撞受傷，或是感染了病菌，自己則是向素還真保證一定把他兒子完整無缺地帶回去。

一連七天守在醫院裡，素續緣清醒見到的是滿臉疲憊、雙眼紅絲的叔叔，本來還想賭氣不理人的素續緣，在聽完警察的詢問和敘述後，他只是很愧疚地看著站在一旁的人。

「對不起。」小聲囁嚅著。

「回家吧！」

為孩子辦了出院手續，談無慾帶著素續緣回家，屈世途早就準備好火爐、瓦片和豬腳麵線，素續緣一進門就看見父親坐在沙發上，他看到父親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兩眼望著門口的方向，一聽見有人進門的聲音又故作姿態、彆扭地扭過頭去，緊握成拳的雙手也在那剎那間鬆開，頓時素續緣才明白原來父親是關心他的，整個人哇的一聲哭著飛撲進父親的懷裡，把素還真嚇得不知所措，兩隻手不知該抱著兒子還是該怎麼做，只能不停說著『回來就好』，不停地拍著兒子的背，感覺到腿褲上的濕意，連忙伸手抽了面紙胡亂地在兒子臉上擦抹，看得談無慾和屈世途又感動又好笑。

這年之後，談無慾成立了明聖弦樂團，也和素還真有了正式的關係。

在素還真搬進那棟學生宿舍時，住在他對面的就是談無慾。

一次的古琴比賽，素還真奪冠，談無慾屈居第二，明明同樣年紀、同樣的曲調，相差無幾的成績，卻仍把首座拱手讓人，讓談無慾有些不平。

他開始仔細研究素還真所彈的曲子。

當素還真在街頭賣藝時，他是站在旁邊圍觀的一份子；當素還真在家中練琴時，他會停下動作豎耳傾聽；當素還真談了戀愛後，他發現琴聲中的細微變化，而開始悶悶不樂。

談無慾發現不知何時開始，他的世界只剩下『素還真』，不只是他的琴，還有他的人，當他知道素還真和風采鈴即將結婚，心裡立刻明白這原因是什麼，只是他不能說，於是他選擇出國深造，到遙遠的那一端去學習新的事物，好洗滌、沉澱自己，也想藉此擺脫對素還真的感覺。

火災事件後，談無慾接到消息無法立刻趕回，只能透過友人打聽情況，知道素還真遭遇的一切，和他的改變。

他追逐的那個人不再彈琴，突然間，談無慾覺得自己失去生活的重心、失去生存的目標，他記得那人曾說自己的生活裡離不開琴聲，更記得那人聽琴、彈琴時的光芒，但他卻這麼輕易地就捨棄了最愛、埋葬他的輝煌。

這天，談無慾像是發瘋似地搬了很多把琴到素還真家中，那時小續緣正在幼稚園上課，屈世途來應門時，他說自己是賣琴的，知道這裡住了一個很喜歡琴的人，所以拿琴來給他鑑賞並推銷，於是順利進入那扇大門，見到獨坐在窗邊發呆的素還真。

「是誰？」感覺到有人靠近，冷冷的、淡淡地問了聲。

「我，談無慾。」

「談無慾……哦，以前住在對面的鄰居，你好。」依然平淡。

「我帶了幾把琴來。」

「嗯？」

「聽說你是好手。」

素還真擰眉淡淡說道：「早已是過去，我現在是個盲人，看不見琴，也彈不了琴。」

「你說謊！彈不了琴？那又何必浪費時間再去學琴？」

心一驚，素還真冷聲道：「與你何干？」

「當然有關！你這樣要死不活的樣子，我怎麼打敗你？」

「嗯？就算如此，我學不學琴，你管得著嗎？」

「從以前到現在，我拿你當目標，一心只想勝過你，這樣與你無關嗎？有本事，你就在我面前親口承認你這輩子不再彈琴，不再愛琴，那就從此與我無關。」

屈世途在一旁被這一來一往的對話嚇愣住，怎麼這個人是來專門找人吵架的呀？

「無聊！屈世途，送客！」

許久未有如此怒意的素還真起身欲回房，卻被談無慾一手擋下，素還真撞上那隻手，連忙倒退兩步，伸手揮開卻又被談無慾緊緊抓住。

「放手！屈世途，還不快幫我？」

「我談無慾看上的目標，從來沒輕言放棄過！」銳眼瞪了屈世途一眼，立刻讓人縮回動作。

「我說談先生，你別這樣欺負人呀！」

「欺負人？他才欺負人吧！一身條件不好好利用，只會在這裡悲傷春秋，怎麼？人死了，你這樣她就能活過來嗎？我看你兒子乾脆當他兒子算了，你這個當爸的盡過一點責任沒有？說與我無關是嗎？好啊！你現在就說這輩子不再碰琴，我談無慾立刻走人，說啊！」

「夠了！說就說！我這輩子不再碰琴、練琴、彈琴，這樣你滿意了嗎？」

談無慾瞇了眼道：「你再說一次。」

冷冷的威脅聲，素還真依然重複了一次，只見談無慾抄起一把琴，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摔得弦斷琴碎。

素還真一聽就知道發生什麼事，大驚失色道：「你做什麼？瘋了不成？」

「你不是不彈、不碰、不愛了嗎？那我留著它們做什麼！」說完又摔爛一把琴。

「住手！不准你再摔了！住手！」伸手急忙想阻止那人的動作，卻又聽見第三把琴香消玉隕的悲泣聲。

「談無慾，住手！」

屈世途加入阻止的行列，談無慾把心一橫，第四把琴往牆面一摔，摔出了素還真的真話。

「不要再摔了，你也是愛琴的人，怎麼可以這樣對它們？怎麼可以？」

蹲在地上摸索著殘骸，素還真抱起一把琴撫著，不用看也知道這把琴已經無法再彈奏樂曲了。

「你不是不愛了嗎？那又何必心疼？過你頹廢的人生就好，這些琴，我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你不配！你不配當一個琴手！不配彈奏它們！」

「素還真，今年的琴箏比賽就要到了，你要是不想我再摔琴，可以，在比賽中贏過我，我就聽你的，任憑差遣！」

談無慾冷冷看著坐在地上的人，他知道他會答應這場比賽，而素還真的答案也如他所料。

荒唐的半小時，素還真像是被點燃鬥志似的，要屈世途拿出他塵封數年的琴，開始練習。

[ 此帖被晏雪在2011-01-30 14:0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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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3)

4樓發表於: 2010-12-10 22: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小谈好彪悍……很难得的师兄被师弟牵着走的一篇~当然还是小谈的很大重心在师兄身上，但是开头师兄的情绪，还有更新部分师兄的振作，都是被小谈影响的哇~~感觉……真奇异~~~嘿嘿~~

墙头一个两个三个加了等等还要再加一串省略号……【扭头】所以连系统都鄙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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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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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5樓發表於: 2010-12-11 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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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讓談無慾需要這樣躲著素素呢..
十年..他在一旁看著素素的心傷..
卻仍未現身..究竟是為什麼..
很令人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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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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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04)

6樓發表於: 2011-01-01 13:5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4樓zhoumou于2010-12-10 22:47發表的 : OTN"XKa$
小谈好彪悍……很难得的师兄被师弟牵着走的一篇~当然还是小谈的很大重心在师兄身上，但是开头师兄的情绪，还有更新部分师兄的振作，都是被小谈影响的哇~~感觉……真奇异~~~嘿嘿~~ Z'S>i*Ts

哇~真是抱歉~拖到現在才來回覆

呵~
小談冷歸冷
真要彪悍起來
雪想大概也不是省油的燈吧
難得寫這樣的月餅呀
^^"

引用
引用第5樓blage于2010-12-11 02:05發表的 : pNVao{::5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Q{>9Dg
讓談無慾需要這樣躲著素素呢.. JC>}(yQA
十年..他在一旁看著素素的心傷.. KC}B\~ +
卻仍未現身..究竟是為什麼.. s15f <sp
很令人好奇啊.. @3VL _g:

這塊餅從去年做到今年~~希望今年能寫得完呀
原因很確定了
只是還不知怎麼送進烤爐裡....
就讓道友在等等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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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0)

7樓發表於: 2011-01-04 11: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扣人心弦，這邊的無慾好深情

將感情都藏起來，十年後的重逢會是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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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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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04)

8樓發表於: 2011-01-08 17: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1.08 十年，8F (三‧月餅 )

坐在練習室裡，素還真熟稔地撥彈著琴弦，忽又想起那年在比賽。

為了阻止談無慾再摔琴的他，終究是答應出賽，揀了首風采鈴最喜愛的曲子當成自選曲，據說那首曲子讓所有的人都眼眶泛紅，因而得冠，也因此開始有後來成名的日子。

那場比賽之後，談無慾再次來到自己面前，用著有些高傲又不甘的語氣叫著他的名，自己有些賭氣地要他當自己的師弟半年，才有了後面的一切。

兩人開始有更進一步的開始是在屈世途熱戀之後，談無慾自動地擔起屈世途照顧素還真的責任，無暇分身的他只要負責照顧好續緣即可，趁著一次練琴的機會，談無慾不再顧忌，琴曲中濃濃的相思之情傳進素還真耳中，起初還以為這叫自己半年師兄的人也開始談戀愛了，怎知那人的唇就印在自己的唇上，急切切地把自己嚇了好大一跳。

素還真抽出一本冊子，翻開其中一頁，上頭畫滿琴譜的符號，看了良久後只能嘆口氣。

「爸，爺爺來了。」續緣敲門進入。

「嗯。」

走出練習室，一頁書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很自動地泡了一壺上好的東方美人。

「乾爹。」

「爸，爺爺，你們聊吧！我去買東西，等會兒再回來。」

一頁書斟滿三杯道：「不用避了，坐吧！」

素續緣依言只好坐下，捧著一頁書遞來的熱茶，靜靜地聽爺爺說話。

「乾爹，可以說了嗎？」

自從十場演奏會之後，素還真一直期待著，盼著義父能解開他心中的疑惑，更盼著能再見人一面。

「唉，當初……真不該答應他。」一頁書不由得有些後悔。

「他現在在哪裡？」

「神之社。」

素還真擰眉苦思著，素續緣直覺問道：「神之社？那是什麼地方？」

「當年，他本想一走了之，是被我看見才知道原因。記得那時我見你們兩個不知為了什麼原因，每天吵、每天鬧，尤其那小子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高傲、跋扈，對你又是冷言冷語，常常神秘兮兮地出門再回來，我還以為這小子給我腳踏兩條船，只是沒想到我竟然在醫院裡看到他。」

「醫院？乾爹生了什麼病要上醫院？」素還真再為三人斟滿茶香的手一頓問道。

「不是我，是你乾媽，去掛眼科。」

「那談叔是去……？」續緣納悶。

「感染科，特別門診。」

一頁書剛說完，素還真心裡立刻浮現不祥的預感，只聽見一頁書續道：「他……他……」

「他感染了什麼？」

「唉，還真……」

「乾爹，說吧！好歹我兒子也是唸醫的，特別門診的內容我心裡大概還有些了解，我……我有準備了……」

聽著一頁書吐出那幾個字，雖是印證了心中所想，但聽到的當下，素還真仍是倒抽了口氣，緊緊捏著茶杯忍下一切衝動和情緒，而終於證實心中猜想的續緣則是難忍震驚與悲傷。

「目前他正在接受一種新的療法，也許……也許有希望能治癒。」

「為什麼這麼傻？難道他認為我會拋棄他嗎？」

「還真，無慾他不是傻，更不會如此認為，只是……當年對這種病根本是一知半解，即便我親耳聽醫師解釋了，仍是無法完全放心。再者，你和他之間不只是朋友，他忍得下，難道你就忍得下嗎？慾望是天性，更何況是兩個相愛的人？他不想因此傷害你，更不想害你和續緣也被感染，只是他也不願意就這樣向天認輸，所以他只能遠離你。他知道你不會輕易離開，若是知道他的情況，更不可能放他走，所以他設了這一局，我……我答應配合他。」

指尖摩挲著杯緣，素還真沉默再沉默，當兒子告訴他可能是因為那次的鬥甌事件造成無慾遠離時，他便有預感，卻沒想到是這種情況。

「乾爹，是那一次害他感染的嗎？」

「嗯？」

續緣接話道：「就是那年談叔在媽咪的墓園裡救我們的那件事，是那個被談叔打傷的人吧！是他傳染給談叔的。」

「嗯。警局抓到人後，訊問時才知道原來那人是病患，於是衛生局的醫檢人員找上門，談無慾才知道自己被感染了，五個月後他發高燒住院，之後便設這一局離開你們。我想，應該就是從那時開始，正因為他知道自己得了這種病，所以他才像變了個人似的，對你冷言冷語，對你毫無善待可言，只是他沒想到你這麼死心眼地不肯放手。」

「乾爹，把地址給我吧！」

「爸……」

「我知道該怎麼做，你別擔心。」微笑地向兒子保證。

「還真，原諒我的私心。」

素還真搖搖頭道：「乾爹沒錯！就像他說的，也許當初的我會那樣做，但現在我不會了。你一直都像是我親生父親一樣，當初是你舉雙手贊成我跟采鈴的一切，更幫忙把續緣拉拔到這麼大，對於我和無慾之間也完全包容，我知道都是因為乾爹只想要我過得好，因為你把我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今天換成續緣遇上一樣的事，我也會這麼做，說不定比乾爹做得更絕，因為我不想要自己的兒子受傷害。」

眼眶泛著紅，說得一頭花白的一頁書也忍不住哽咽，素還真又道：「我失明後，如果不是乾爹跟屈世途在旁邊幫忙，也許我和續緣早就餓死了，不會有現在的日才子，更不會有明聖弦樂的存在。」

「但是，只有日，沒有月，明字不存、明聖不再。據說，這病的潛伏期短者數個月，長則可能有二十年，如今已過了十年，我相信無慾一定還有幾個十年可以過，我……我想陪他，我的眼睛看得見了，我想……看看他……」

糾結的心因一個轉念而豁然開朗，素還真堅定的神情換來一張寫著一串地址的紙條，但那只是一個車站名而已，詳細的住所還得靠他自己去找。

與兒子促膝長談之後，素還真決定獨自去尋找伴了他多年，卻不知真面目究竟長啥樣的談無慾，既然他重獲光明了，怎樣也要看一眼那人的廬山真面目才甘心，於是他要兒子別再替他擔心，揹了個背包，像是二十郎噹要去爬山郊遊的小伙子一樣，搭車來到一處鄉村，開始尋人之路。

不過在他抵達這個小小古舊的車站時，眼前一名紅衣金髮的男子就擋在車站出口，一副殺氣騰騰、醋意翻升的模樣瞪著自己。

那男子一個彈指，身後兩名黑衣男子立刻提來兩只皮箱，打開後竟是放滿各色各樣的帕巾，管它是紅的、藍的，還是絲綢的、布棉的－應有盡有。

「你，本大爺這邊的帕子手巾隨你挑，把那條手巾給我，否則……」冷笑兩聲，大有不從就打的意謂。

素還真這才明白原來眼前的人就是公孫月口中的橡皮糖、媳婦臉－她的阿娜答，蝴蝶君。

在出發前，兒子替自己找來了公孫月，想問問關於六醜的事，公孫月卻是笑而不答，只給了他一條繡有『月』字的帕巾，這與他所猜想的不謀而合，但公孫月並沒有透露關於六醜的任何事，只說他現在還算不錯。

掏出那條帕子，素還真笑道：「你是說這條嗎？」

蝴蝶君見到帕子，一臉鐵青：「不然你身上還有別條是她給的嗎？」

「這條帕子對我來說意義不凡，恐怕無法割愛呀！」

「看來想酒不吃吃罰酒！」

「耶，聰明人不動武的。如果你希望你家的阿月仔把注意力多放在你身上，而不是放在那人身上的話，那……只有我辦得到哦！」狡黠一笑。

蝴蝶君沉思著，素還真再道：「帕子我要，人……」

話都還沒說完，蝴蝶君已經塞給他一張紙條，有些賭氣說道：「拿去！自己的人自己管好。」

拿了字條，素還真笑笑地拱手稱謝後向前邁進，蝴蝶君看著他的背影，不禁又感嘆起這一對大概還有得磨，心裡只能祈禱這傢伙趕快搞定那人，好讓他的阿月仔放心。

本以為紙條上的地址可能不怎麼好找的素還真，壓根也沒想到那地方就在他下車步行後十分鐘就可以抵達的地方，而且看來還住得不錯，一棟整潔古意的房舍外圍著木籬笆，籬笆下種著各類菊花、香草，屋旁還有棵結實累累的大樹，麻雀們正吱吱喳喳地在上頭開轟趴，沒兩下又一轟而散飛往另棵大樹上繼續牠們的狂歡。

走近這棟房舍，孩子們的朗誦聲輕軟隨風飄來，朗誦聲中還掺雜著琴聲，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素還真一時也無法確定這琴聲的主人是不是他。

忽然，琴聲乍停，素還真正打算按下電鈴時，感受到背後一道目光的注視，連忙轉頭，那是一個瘦高的中年男子，雙手拎滿了青菜水果，眼眸中除了訝異之外，還有著不知名的情緒。

「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略顯低沉的嗓音問。

「我叫素還真，來找以前的朋友，請問談無慾在嗎？」

「他死很久了。」冷冷說道。

把門打開的中年男子並沒有想邀素還真進入的意願和動作，素還真用身體擋住門扉，急道：「你是談無慾，對不對？」

男子一怔，轉身道：「素先生，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我也不是談無慾，請回吧！」

「等……」

來不及阻止，男子已趁著素還真一個沒留神的空擋，把人推出門外，關上大門，徒留素還真在門外。

素還真幾乎能肯定這個人就是談無慾，即便那聲音不像，也不無可能是刻意變聲。

向鄰近的居民借了桌椅，安排的送貨員很準時的將他的琴送到眼前，素還真緩緩落座，十指輕放，開始彈奏。

[ 此帖被晏雪在2011-01-30 14:0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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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11-01-30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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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0 十年，9F (四‧月餅 )

忍著訝異與震驚，男子從容地進了屋子，反手一鎖，整個人立刻無力地靠上門板，雙手拎著的東西順著男子緩降的身軀散亂地滾出塑膠袋，從內室走出的兩個人立刻上前關心，卻讓男子揮揮手，阻止了他們關心的好意，只得將那一地的蔬果撿起，留下男子頹坐在門口。

十年，不是沒想過這一天，但卻沒料到來的如此之快。

不知坐了多久，門外隱約傳來琴聲，心裡一怔，壓下想衝出的念頭，只能捂住雙耳，假裝未曾聽聞。

「你說什麼？不可能！你這庸醫，我要拆了你這家醫院！」

當他看到檢查報告時，震怒、震驚，更是不敢置信自己的無辜，談無慾怒吼著不滿，顫抖的身軀充滿恐懼，恐懼著這已被世人稱之為世紀絕症的病情。

談無慾連續高燒不退將近兩週的時間，素還真縱使著急也無用，屈世途只得將人勸回家等待，等到談無慾病情好轉後，迎接他的卻是更進一步的打擊。

一顆心沉到谷底，談無慾幾近絕望地問：「真的……是絕症？」

「之所以稱為絕症是因為它還沒根治的方法，並不是馬上就會死。」

「那……我還有多久？」

「不一定，少則兩年，多則一、二十年，看你的身體狀況和醫術的研究進步速度，或許在不久後會有根治的辦法，現在我們只能做到延緩病症發作的時間，但前提是，你不能生病，以免併發其他病症。」

醫生專業說著，談無慾再問：「聽說這種病是不能……嗯……親密接觸？」

「體液不接觸便不會傳染，如果確定對方沒有傷口的話，防護措施有做足還是可以，但目前並沒有人能保證這樣就不會有傳染的機會。」

醫護人員刻意的防護與疏離，讓住在隔離病房中的談無慾巴不得早一日出院，好擺脫這種窒人的感覺，然而一回到家，面對素還真的關心與擔憂，談無慾選擇隱瞞，只說是流性感冒外加之前傷口發炎感染細菌才造成他高燒不退。

開不了口！
談無慾怎樣也無法把『分手』二字說出口，即便是『分居』，他都做不到！

夜夜同枕共眠，平時的溫存親熱不復見，談無慾刻意保持距離，漸漸變成冷漠以對，用忙碌來當成藉口，用疲憊來做為擋箭牌，素還真無法看見談無慾說出這些話時的表情，更無從明白未何日前那才說要與他相伴一輩子的人竟一夕變卦。

他看不見的是談無慾在刺傷自己的心後的沉痛，看不見談無慾的忍耐，更看不見談無慾在拒絕自己後那欲言又止的痛苦。素還真隱約感覺到談無慾似有隱瞞的苦衷，但無論他如何問，甚至透過身邊的屈世途或義父或兒子的探詢，得到的消息和答案都讓自己心寒，幾次暴力相向更讓他不知該如何與談無慾溝通，每一次的探詢都讓談無慾心中那道牆更高、更厚實。

談無慾私下尋訪，以高價換來一次恢復素還真視力的機會，在醫院復診時也順道安排一切，卻沒想到被一頁書撞見。

「這就是你這樣對待他的原因？」一頁書震驚地問。

談無慾點點頭道：「前輩，我……我想我已經沒辦法再待在他身邊，所以，你幫我，可以嗎？」

「這……可是還真他必定不會相信，你……」還想苦勸，卻被拒絕。

「剛剛你也聽醫生說了，這病是沒藥醫的，現在不過只是在延後病發死亡的時間而已，如果……如果醫術進步快的話，也許……我會安排好一切，手術後就說我死了，這樣他也可以絕了念頭，可以的話就再找個適合的對象吧！」

垂首低語，沉痛的決定聽在一頁書的耳裡更是令他不捨，一頁書皺眉問：「那之後呢？你怎麼打算？」

「我不甘心，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有病就一定有藥醫，我會想辦法活著，活到醫術進步到有解方為止，可是我不能讓自己害到還真或續緣，我會離開。」

「去哪兒？」

「去……再說吧！」

「我不同意。」一頁書正色說道。

「前輩……」有些著急。

「我可以答應你詐死騙過還真，但你必須讓我知道你的下落和近況。十年，十年的醫術相信可以進步到研究出醫治這病的地步，我會投入研究資金，十年為期，不管十年後你的病能不能醫好，我都會讓他知道你的住所，讓他明白你的病症，至於他會不會去找你，就看他的決定。」

「這……」

「我答應你是因為還真是我義子，我視他如親，在這病的研究情況未明朗之前，我也不希望有任何可能性傳染給還真或續緣，但我不能放你一個人去面對一切，我做不到。」

談無慾看著一頁書堅決的面容，猶豫再三，一頁書再下一城道：「若你堅持，那我現在立刻就跟還真說你的一切，你明白他的個性。」

明知一頁書不會這麼做，但談無慾還是接受了他的威脅，點頭承諾十年之約，只是在一切安排完成後，素還真復明不到半年的時間，一頁書便失去談無慾的消息，只留下一個車站的名字，言明十年後人會在此地等候。

一頁書和劉璃曾到這個車站方圓百里之內細細找尋，年年都去，卻不曾看見談無慾的身影，但每年都會收到一封來自這個車站的名信片，透露談無慾尚在人間的訊息，夫妻倆也就放棄搜尋的念頭，只專心於投資醫療研究的結果。

離開熟識人身邊，談無慾經由介紹來到一處偏僻的鄉鎮，在那裡認識了一名擅長太極拳的長者，還有一名年青人，深談後才知道這名長者是研究此種病症的佼佼者，更打算建立一處專門收容病患的地方，談無慾於是自告奮勇幫忙此事，並將自己提供給研究中心當成藥物實驗體。

「前輩，為什麼你還這麼樂觀？」

初接受到消息的談無慾簡直覺得自己的世界就快要毀滅，一點生存的希望都沒有，卻又不甘心自己竟是因為受傷的關係而感染這種病，又因為這種病而逼得自己必須狠下心來捨棄一切，包括他最愛的人。

他的世界由彩色變成死灰，絕望和不甘佔據了他所有的心思，那段日子裡的談無慾沒有笑容，只是面無表情地過著每一天，直到遇上這名擁有多種頭銜的長者－號崑崙。

「什麼？我只是個快進棺材的老人啊！」號崑崙總是撫著那一搓美鬚笑說著。

有人叫他美髯公，因為他有一搓白得發亮的白鬚。
有人叫他張三丰，因為他的太極拳打得出神入化，就連受過訓練的搏擊選手都敗在他的手下。
有人叫他慈父，因為他無私地照顧著病患，不論他們是因為什麼理由而患病，只要是因此而被社會遺棄卻又不肯放棄生命的病患，他便視如親人地照顧著。

面對談無慾的問題，號崑崙只是笑笑地為他斟滿一杯茶道：「因為我還活著呀！剩沒幾天可活，幹嘛還活得這麼不快樂呢？」

對於號崑崙的開導，起初談無慾仍是無法理解，但時日一久，他便漸漸明白這名老者所說的意義，如果自己不能轉念更性，那麼再多藥也是罔然，縱使身患絕症，但只要自己深信自己的希望仍在，那麼這一切便都值得，也勝過那些明明就是活蹦亂跳，卻常常是心理或精神出毛病的人呀！

豁然開朗的談無慾不再為自己悲傷春秋，打起精神重新拿出古琴彈奏，為住在這裡的許多患者解開憂鬱，撫平他們內心裡被親人與社會遺棄的那股怨恨與不滿，而這琴聲彈奏多月後，某日被路過的公孫月聽見，因而被找她簽下一紙合約。

「我要你……」

一頭紅髮的女人進門一開口就讓談無慾嚇了一跳，更讓她身邊的男人暴跳如雷大吼：「什麼？妳要他？」

談無慾正想倒退三步逃跑，只見女人攔住他，一副媚笑地看著他道：「是要你的琴聲！」

「呼……阿月仔，下次話一次說完行不行呀？」猛拍胸口的男子放下心中大石。

「是你沒把話聽完，怪我？」挑眉。

「沒！我怎敢呀？阿月仔……」扁嘴，上前討個愛的抱抱卻……

不知從哪裡抽出的一把紅扇正中紅心地敲在男子額央上道：「停！數到三，到門口去，不然今晚給我睡客廳。」

談無慾看著那一頭金髮的男子扁扁嘴，一副哀怨樣，不禁覺得好笑，唇瓣亦勾出一抹笑容。

女子道：「唷，沒想到月亮笑起來挺好看的嘛！你好，我叫公孫月。」

「妳好，我是……」

話都還沒說完，公孫月已把他的姓名和外號全報出來：「談無慾，明聖樂團副首席，外號月才子，四年前傳聞已車禍身亡，沒想到竟然是在這裡。」

「妳……」有些訝異。

公孫月這才表明自己乃是一家音樂公司的製作人，正在尋找人才，對於日月才子的琴曲是熟到不能再熟，當初傳出月才子身亡的消息，還讓她惋惜了好一陣子，只是後來找上日才子想接洽合作，卻被婉拒，讓她一度以為與此無緣，沒想到在這裡遇見談無慾。

兩人聊上許久，公孫月終於說動談無慾簽下一紙合約，並答應不讓談無慾露出真實面目與身份，更保證不需要出席任何活動，也答應替他保密一切。

為了取一個讓素還真無法起疑的名字，談無慾這一晚靜靜坐在桌前想了很久，最後閉上眼拿起鉛筆，在紙上試圖描繪出一個人形，但在張開雙眼後，看見紙上所畫的竟是個歪七扭八的醜八怪，不禁也笑了，當下決定了它的名－六醜。

而為了讓自己的琴音不被認出，談無慾改變彈奏的曲風與模式，並接受公孫月的建議在這群同住的患者中找出對古琴有興趣的人加以培訓，與之合奏，更加入其他樂器增加豐富度，並掩藏談無慾在琴聲中可能透露出的訊息。

這一耗便是一年半過去，所幸在公孫月和同居人－也是音樂公司主要股東之一的蝴蝶君力挺下，公司那裡才沒吭聲，讓談無慾在簽完約相隔一年半後才發專輯，第一張專輯便受到樂界極高的重視，許多大師級的紛紛詢問彈琴之人的真實身份，但始終問不出個所以然。

每年固定一到兩張專輯的發行，這期間還曾因為談無慾身體狀況不佳而差點無法兌現。

同為『月』字人的公孫月與談無慾兩人，合作四年多，從經紀人與演奏者的合作關係漸漸變成相互關心的好友，而每年的那一天，談無慾必到當初素還真埋葬自己的墓園，隱在暗處等待素還真的來到，也只有這一天允許自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的見上他一面。

起初，公孫月無法理解，但在談無慾說明一切之後，公孫月開始明白原來一份愛能愛得如此刻骨，而這種愛也不獨獨只有男女之間才有，堅持每年必陪著人來墓園過他的忌日。

從恨天、恨地、恨命運，到如今已是隨心隨緣，平淡看待，談無慾極少步出所住的地方，一來避免被熟人碰著，二來也是因為自己的健康狀況有時不允許他外出多時。

談無慾主動向號崑崙所帶的醫療研究團隊表明願意以自身當藥物人體實驗的第一站，雖然號崑崙曾婉拒，但在談無慾的堅持下，號崑崙也只好答應，只是至今雖能延緩病情發作的時間，並能有效控制患者體內病毒的數量，卻始終無法真正消滅病毒，達到完全根治的終極目標，因此只要一個小小的感冒，談無慾總是得休養比一般人更長的時間，才能保證自己完全康復。

日子一天天過，他不是沒想過這一天的來到，只是這麼突如其來……

坐在門板前，談無慾捂著耳仍無法阻止琴音，一顆因這驟來的變數而狂跳的心在片刻後才慢慢緩和下來，捂住耳的雙手緩緩放下，談無慾聽著屋外的琴聲，壓下一切念頭慢慢起身，回頭看了緊閉的門扉一眼後，交待自己不見任何人後便上樓歇息。

琴曲一首換過一首，不曾歇息，直至黑夜來臨，子夜將近，談無慾仍能聽到那琴聲流洩，心裡著急又擔心，卻又怕那不可知的一切。

「無慾，我能進來嗎？」

蒼老卻又渾厚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談無慾立刻為人開了門道：「號伯，這麼晚了……」

「去吧！」

「嗯？」

撫著那一撮美髯，號崑崙笑道：「你要是不去，今晚大家都要失眠囉！」

無慾一愣，隨後一手拿起話筒，平靜地像在說天氣很好似的道：「那我請警察來趕人。」

號崑崙還想勸時，忽聽見外頭的琴聲在最後一個音符結束後劃下句點，不再聽見琴聲的談無慾悄悄鬆了口氣，號崑崙走到他房間的窗邊向門口方向，撥開百葉窗頁一瞧，一顆黑色頭顱的影子還在原處。

「這下不用叫警察。無慾呀，今天的氣象說今年第一道冷鋒今晚是最冷的，溫度會降到近十度，晚上睡時穿暖一點，冷的話記得把暖氣機打開呀！可別又硬撐而感冒囉！」

號崑崙一番聽似關心的話說完，笑笑地為談無慾關好門扇後離去，談無慾向外看了看，暗自惱著這位讓他視如親父的長者的話分明就是要他今晚睡不著才說的。

想到自己情況的談無慾，再看了一眼窗外遠處的那坨黑影，心裡發狠地翻身上床，倒頭就睡，只是腦子裡飛奔著無數念頭與回憶，還包括先前在巡迴演奏會上見到他失控彈琴的一幕，一切一切都讓談無慾煩躁不已，輾轉反側，似睡還醒，終於讓談無慾有些受不了自己地霍地坐起身。

「嘖……」

披衣下床，百頁窗外仍是可見那坨黑影不動如山，談無慾伸手半空，冰冷的溫度已告訴他現下的情況。

最終，談無慾仍是有些挫敗地嘆口氣，在衣櫃中翻出一件大衣後走出屋子。

屋外氣溫驟降，素還真沒料到這一著，停下彈奏後便因凍寒而縮在牆邊，懊惱著自己沒聽兒子的話多帶件厚大衣在身上。

「唉，無慾，你會出來嗎？」對自己的手猛呵氣取暖的素還真無語。

他不確定他是不是真能狠心放他一人在這驟降溫度的外頭過夜，也無法肯定彈了幾個小時的琴曲是不是能讓他明白自己已能面對他的心意。

「真冷！看來今年會比往年都冷，第一波冷鋒就這樣，之後的溫度想必會低。」為了保持溫度的素還真趕緊起身做運動。

過了一會兒，素還真已經冷得坐在牆邊，抱著自己的行李模模糊糊地開始泛起睡意，可又明白地告訴自己不能睡著，然後開始考慮這附近不知有沒有能借宿的地方。

正當素還真決定在這有些荒涼的鄉鎮試試尋找借宿人家時，那道相隔的鐵門咿呀一聲緩緩開啟，素還真微抖地抬頭，談無慾一臉鐵青地看著，見人願意出來的素還真衝著人綻開笑容，想也沒想地便起身撲抱，然後……

「喂！還真！嘖，真是麻煩！」

擁著因寒冷而昏睡在臂膀上的人，談無慾收攏的眉頭漸漸鬆開，將另隻手上拿的大衣覆在他身上後，本欲橫抱起人進屋，卻在起身的剎那間，談無慾一臉錯愕地又蹲低身子，改以一手環腰、一手撐著素還真的手臂，半拖半走的方式把人拉進屋子裡。

「這傢伙……屈世途每天是怎麼餵的？還是我真的退步了？」

滿腹問號的談無慾望向垂著頭、半夢半醒還喊著自己名的人，默默地將答案歸向前者，死也不想承認自己已變得弱不禁風的事實。

~~~~~~快被凍僵了，沒火了

~~~~~~

[ 此帖被晏雪在2011-01-30 14:1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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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9.18 十年，19F (七‧月餅 ) 完

引用

12.08 十年 (二‧月餅 )

引用

引用

01.08 十年，8F (三‧月餅 )

01.30 十年，9F (四‧月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