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22 【欲星移×八纮稣浥】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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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4-22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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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2 【欲星移×八纮稣浥】他山

※原剧向，一场或许并不存在的会面，时间线约在三王之乱后。
※私设多，或有吃书。

将入秋末，红珊瑚林过了最为繁茂的春夏时节，丛生的枝杈渐被一层蒙蒙的灰白色覆盖——正是草木摇落，精气衰朽之征。万物依循四时轮回，一岁一枯荣，这一点，海境与他界并无不同。

冬至这日的午后，有位不速之客造访了鳍鳞会。当会众携了急急的脚步声穿过两座新建的水利工事，一路小跑着将来人的名帖呈予八纮稣浥时，紫衣的宗酋只淡淡地扫了眼帖上几个方整健劲的小楷字，便继续同匠师们交谈。

见首领气定神闲，丝毫不以为意，会众面露难色，斟酌了言辞，道：“宗酋，那人除了让我转交这封信，方才，好似还说了句‘时不我待’。他声音很低，属下不确定有无错听。”

“嗯，我知道了。”八纮稣浥应声道，神色起了些微的变化。他从部下手里接过这张名帖，展开一观后将之纳入袖袋。随后微微颔首，以目光示意工匠们先行。

“我这便出去迎那位贵客，劳烦你去书房一趟，带上茶罂与那套‘青花缠枝’去霡霂轩吧。”

“属下领命。”

是时正值三王之乱初靖，局势尚未完全安稳下来，这位甫从外境游历归来，本该运筹帷幄，好好坐镇后方的大人物，却好巧不巧挑了这个时候登门。鳍鳞会远在庙堂之外，偏安一隅，过往不涉权争，会众也不轻易涉入同他人的恩怨纠葛。三王之乱爆发前，尚且是个籍籍无名的江湖组织，到了后来，内战之火从几处藩地一路直往皇城延烧，鳍鳞会吸纳了一批原本居住在皇城周边的波臣百姓，又招揽了从几位藩王手底脱逃的工匠，这才初具规模。武艺不凡、身手绝佳者被宗酋单独留在身边做护卫，其余习武之人则散往鳍鳞会附近，以便必要时候的接应。铸师和工匠被集中安置在另外两处，帮助修缮一些受损的房屋和民用工事，有意出力的，便每日跟随宗酋一道，帮派会的顶尖武者打造随身兵器。

八纮稣浥看了怀中的镔铁矿石一眼，心情像也随那幽蓝的颜色一点点冷却，凝固成一团不规则的形状。他舒出一口气，调整了呼吸的节奏，迟疑的水泽混在斜长的日影里，很快地消散了。

同欲星移见面时，后者正站在一架木质的水车旁边，一手轻扶在腰侧，聚精会神地端详水车构造。他确如八纮稣浥印象中的那般容颜俊朗，气质清贵，但又不知为何，此番再见，他的两颊肉眼可见地清减下去，唇色略微发白，倒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大病一样。

“宗酋，幸会。”
欲星移说着，拱手一揖，绣缎镶边的水蓝色袍袖展开一道优雅的弧线，举手投足尽显百官之首的端然仪态。

八纮稣浥随即也欠了欠身，拱手回礼，态度不卑不亢：“让师相大人久候了，是八纮稣浥有失远迎。”

“宗酋日理万机，怠慢无妨。倘若一心拒我于门外，于欲星移自然无损，可于先生只怕有失。”

欲星移语气平和，目中笑意吟吟。他眉心处缀有一点青碧，眼睑半敛，连带鬓角几颗鲛鳞也受之牵动，光华流溢，显得整副面容都骤然生动起来。

八纮稣浥不由一凛，说不出是他绵里藏针的话语更具威胁性，还是他微笑的表情更加蛊惑人心。

这一次，自己面对的不是等闲之辈，而是鳞族师相欲星移。

此人少年时便尽负才名，过人天资与勃勃野心成正比，在获取现今鳞王北冥封宇的信任这点上，几乎没遇到任何实质性的阻碍。他借丞相之权，得了先王授命出境游历，为时一年，回转海境时适逢三王之乱，他与贵妃未氏等人协助当时的太子平叛、践祚。待“雨相”覆秋霜卸任之后，欲星移便以帝师之身，名正言顺地接揽朝中大权，在海境朝堂这张巨大的棋盘上连番布子——短短半年，他先是于相权之上再获“师相”一衔，分了文臣的职；之后又迫得自幼相熟的大统领蜃虹蜺挂冠而去，以此制了武将的兵。而鳞王的后宫妃嫔们，不论无才抑或有才，皆止步于后宫，不得过问前朝政事。除此之外，他更力排众议，向鳞王上疏，执意让海境之人闻所未闻的“墨学”成为一境之学，上至王公卿贵，下至平头百姓，人人习而识之。

这些事，少数是八纮稣浥亲眼所见，更多则是从旁人口中听闻。海境三脉的逸闻、朝中重臣的事迹总有零星流落到波臣民间的，稍加传阅，便成为村头巷陌，人们在农忙之余谈天说地的资本。故事的情节虽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与添油加醋的胡诌混为一团，大事却大多十之不离八九，只细节之处往往语焉不详。

老实说，八纮稣浥并无十足把握应对与欲星移的这场会谈。思绪至此，对方不动声色地与他交换了眼神，八纮稣浥遂知来者未必不善，却也绝非易与之人，

“师相大人光临敝会，必怀要事而来，不妨直入主题。”

闻言，欲星移也不客套，正色说道：“我来，一为致谢，二为议事。”

“三王之乱，王畿一带受战火波及，屋舍毁损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而其中流亡的许多人，听闻后来都是由鳍鳞会主动收容安置。为民为义，欲星移都必须代我王谢过宗酋的一片仁善之心。”

话甫落，欲星移双掌覆拢，抬臂深深一揖。

八纮稣浥站立不动，待承了他这一礼，才淡声回道：“同理，大人致谢的对象非是我。鳍鳞会宗酋，今日不才代这会中的数万波臣出面。大人这一谢，若只是替鳞王来向我们这些草莽示好，换作旁人，未必就肯接受。”

被人不咸不淡地顶撞回去，欲星移也不见着恼，袖摆稍整，面上依旧从容带笑。他不紧不慢地环视了一周鳍鳞会的建筑与陈设，唇角弧度上抬，鼻腔也随之发出两声哼吟。八纮稣浥瞧得清楚，也听得分明。

“师相远道而来，站立偌久，想必乏累，还请随草民入内，再议诸事。”

“有劳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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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1-04-22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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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人话，不知所云，无有效剧情预警。
含微量王相与皇稣。

2.
欲星移被八纮稣浥引着来到一座檐角飞翘的凉亭，两人接连落座，立时便有会众上前奉茶。

卷曲的茶叶在滚水的冲泡下渐渐充盈了干瘪的叶络，浮沉几道后缓慢沉落。欲星移托起茶盏，低头只见七分满的茶汤色泽金黄，清澈鲜亮，香气似也随着热气蒸腾隐约释出几分，他便拿碗盖轻轻拨去面上浮芽，浅浅啜饮几口。

“大人感觉如何？”八纮稣浥瞧他喉结滚动，茶水已然过喉入腹。

欲星移胃里和暖一片，有种说不出来的熨帖，他又饮了一口，才缓缓地道：“茶汤柔滑，入口甘甜，舌根隐隐留一丝清苦，这与百里闻香纯然的涩苦迥然不同。”他放下茶盏，一面将视线转回对座，与八纮稣浥相觑。

“这并非产自海境的茶，即便是我到外境游历期间，也不曾饮过这般滋味的好茶。”

“此茶出自道域，乃谷雨前夕茶农采摘的新叶，只取叶尖最嫩的半寸，摊晒、杀青、以文火翻炒，再揉捻、烘干所得，其中工序繁杂，一道有差，便极有可能尽弃前功。”

欲星移颔首一笑，道：“看来，仍是欲星移孤陋。所识不过一粟，所至不过一隅，所历不外一人身，到底应了那句‘吾生有涯而知无涯’。”

“大人博闻强识，放于全境已是罕有人及，自谦过甚，倒像是讥嘲我等足不逾户，目不识丁，与化外之民无异了。”

“宗酋说笑，凡我疆域之所及，王土之所载，皆为海境子民，焉能与蛮夷并论？况且民生淳朴，谨守本分，勤恳务劳，朝作暮息。此为江山之幸，社稷之福也。”

“是三脉之福，却非波臣之福。”

“宗酋对三脉成见已深。”

八纮稣浥不置可否。

“大人心思玲珑，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波臣虽数万计，居海境之首，然而位不入三脉，化育莫及，或存小智小慧之徒，却少有材高知深之贤。”八纮稣浥语意稍顿，“何况吾等命贱如泥，运蹇多夭，几已成为共识，骨可炊，肉可熔，血可烧，以身为器，供王公卿贵赏玩。生，尚且有厝可居，死，却多无穴可埋。敢问师相大人，波臣之于三脉，是否生而为次，便要心甘情愿就戮于上位者？”

欲星移默然。杯中茶尚温，他却感到胃里的暖意正悄然流失。

八纮稣浥见他沉吟，半晌不言，先前翻起的一腔愤懑逐渐化作一声冷笑，凉透心扉。

“思考偌久，师相大人想出替王室开脱的话了吗？”

“宗酋误会，在下不过重新考虑了此行的第二个目的。”欲星移单手握住茶盏一角，徐徐摇晃其中残茶，“若我承诺，‘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虽在农与王肆之人，有能则举之’，将为你我有生之年，得以见证的海境未来，宗酋可愿信我？”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请恕八纮稣浥短视，只察当下，不见未来。”

“哈，宗酋一针见血。”

“岂敢，只是实话实说。”

“话既至此，欲星移也有一问想请宗酋解答。”

“大人但说无妨。”

欲星移于是放下茶盏，正色问：“三王之乱，局中人未必有旁观者看得透彻。宗酋长居关外，不知对此乱局有何看法？”

“兄弟阋墙，祸非限于萧墙之内，同室操戈，兵戈所向不唯手足。北冥一脉居上，乱延三脉不止，罪由全境共担，却不知无端卷入此间的苍生何错，黎民何辜。”好容易才平息下去的郁愤此刻又有升腾之兆，八纮稣浥不禁闭了闭眼，“兴、亡、治、乱，损百姓而奉王鲲，大谬！”

“依宗酋之见，当何如之？”

“还政于民，使天下为天下治。”

“那么…….鲲帝一脉，又当置于何处？”

“杀鲲帝，祭太虚。”

“放肆！”欲星移忍不住叱道，周身由内而外散出一股劲气，穿透无根之水，震得石桌上的茶盏晃荡不已。几乎同时，八纮稣浥也感胸口一窒，立刻就有些喘不上气。

欲星移见他面色骤然变得难看，即知传闻所言不假，对方并无武功傍身，他于是撤去威压，予他时间平复。

“或许，你该称一声庆幸，眼下只是你我二人私下交谈，否则，就凭方才那句大逆之言，不管是否教有心之人听去，按照海境律例，宗酋已经无命。”

八纮稣浥听了，不为所摄，抬手又斟一杯茶，推到了欲星移面前。

“待师相回转王城，可会将你我对话如实禀告鳞王，治草民的罪？”

“不会，吾王宅心仁厚，必不愿平白造杀。”

八纮稣浥一哂：“大人偏私。”

欲星移：“实为权变。”

“我观大人言谈之中对北冥王室多有回护，想来是自诩了解鲲帝一脉了？”

“至少，我足够了解王，就像你了解鳌千岁一样。”

鳌千岁……

乍然听闻这个名字，八纮稣浥的眼睑轻微跳动了一下，对这个久不曾提及的人，他还是做不到如己所料的那般无动于衷。

“一别数年，如今的鳌千岁如何，我知之甚少，也无意了解。倒是想斗胆请教大人一句，谈何了解当今鳞王？”

问毕，八纮稣浥似又想起些什么，几缕冷意与讥诮潜入眼底，“哦，有一件事，大人兴许不知，十多年前，王室于上元佳节设宴群臣，宾主尽欢，至夜方归。而王宫西苑那座‘沉酉亭’，同御花园仅一墙之隔，位置偏僻，少有访客。虽说宫墙之用聊胜于无，却终究不比边关城墙厚实严密，不露风声……”

他一语未竟，欲星移神色已变，看向鳍鳞会宗酋的目光里多了抹惊诧，再不复之前的气定神闲。

“王室子弟有宫人教导，发蒙早也实属寻常。不过，同是身为皇子，北冥皇渊却是要比当初的太子纯良太多，至少，他懂得何谓‘发乎情，止乎礼’。”

“哈，有言道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宗酋器宇轩昂，谈吐不凡，应是心有广厦，胸怀宏图之人才对，不知何故弃品性尊严于不顾，仿效那些梁上之徒。”

对方脸上不露端倪，却是有意岔开话题，八纮稣浥料定之前的几句话已激起欲星移的忌惮，便不紧不慢地回道：“以貌取人，大人不也照样落入窠臼？纵使皮囊各有所异，身为波臣，左右都是一样的骨血。”

他是波臣之子，这一点，他不敢有一日或忘。与生俱来的东西流淌在身体的每一处角落，诚然“八纮稣浥”的光鲜外表于他无往而不利，但说到底，不过皮囊一副，水磷烧的存在，便是要狠狠撕开他这层徒有其表的皮，让内里卑贱的血肉骨髓曝露于外，就像昭彰某种原生的低劣与卑贱。

他要向三脉兴师问罪，心知阶级之固是为痈患，一境之相或许是他切入病灶的关键所在，这是他思量再三后决定与欲星移会面，且有胆气端坐于此处说话的原因。

思绪纷杂间，八纮稣浥听到欲星移轻声一叹：“你大约是我见过的，最不像波臣的波臣。”

海境师相说这话时，语气已恢复到来时的平静，话里也听不出褒贬，但这不妨碍八纮稣浥将其理解为一种由来已久，一时间难以扭转的差别心。

“大人合该一视同仁。”他垂下眼，睫羽适时掩去了眼底浮光，波澜不兴，仿佛尽数归于平寂。

“是了，我这话说得太过轻率，着实有负所学。”

“草民无意冒犯。”

“哈，要说真正无意，宗酋也无须拨冗与我一谈了。”欲星移摇头，视线复又回到桌面——那杯新沏的茶水他还分毫未动，“说起来，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宗酋。”

海境师相倏然矮下身，压低嗓，用只对面之人可以听清的声音道：“诚如宗酋所言，北冥封宇非是一派天真之人。他能居尊位，平内乱，自有不俗之处，其驭下之才，不论当下还是未来，都切勿小觑，更莫以偏概全，将他与你所知晓的任何一名鲲帝混为一谈。”

鳍鳞会宗酋一凛：“大人将海境未来押于一人之身，却是要我也落注于此？”他抬眼，视线堪与欲星移交接，后者亦灼灼回视，目光如炬。

“合于大人之情，悖于稣浥之理，我，实难苟同。”

“若换作是北冥皇渊，宗酋所想可有改观？”

“大人意欲为何？”

欲星移看他露出戒备，心底无由一喟：“只是冥冥之中若有所感，你我在许多事情上的所思所想颇多相类，有几分相见恨晚。放眼整个海境，与王室中人有所牵连者，不独你我，然而用心匪浅者，却又唯独你我。”

“哦？”

“宗酋先前说过‘发乎情，止乎礼’，而我亦想说，情与礼，两厢周全已非易事，兼得更是贪妄，到头来能做的，只有取其一，舍其一。”

即便当年之事又多出一个知情者，如今的欲星移却已作下决断，鳞王亦对那段往事缄口不言。宫闱之中，关于太子与其伴读的秘闻，御花园中的耳鬓厮磨，九龙壁下的情人幽语，早就湮灭于久远前的岁月，无从查证，便成无稽之谈。单凭此事想要拿捏住一境之相的想法，鳍鳞会宗酋恐怕高估了自己的筹码。

“大人的意思是……”

“作出选择，承受代价，为人臣者，为君分忧，仅此而已。”

这回轮到八纮稣浥低眉不语。

欲星移没再看他，而是遥遥望向远方王城的方向，浮现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几许悯然，亦有几许不然。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良久，他自石凳上起身，掸衣整袖，截住了八纮稣浥未来得及言表的话。

“此番与宗酋相谈，令欲星移受益良多，只是遗憾，我与宗酋话多不投机，而宗酋与我言多必有失。”

八纮稣浥面向对座直至最后也分毫未饮的第二杯茶，默认了这次会晤的结果。

“有些事，操之过急便适得其反。毕竟，合作的基础，在于合作双方都有足够的诚意，展露充分的共识，释出相互的信任。”

鳍鳞会宗酋凝视欲星移的双眼——海境师相，民间传言中一手把控朝政，轻易即可拨弄局势，不受言语要挟、更坦然直面过往种种的厉害角色，他此回亦是深深领略。

“草民送师相一程。”

“不必了。”欲星移婉拒，“再有一事，便是多谢你们照顾梦虬孙。”

“梦虬孙，他……过得好吗？”

“和以前一样，我会向他转达你的关心。”欲星移转身，循着来时的路，往厅外而去。

“后会有期，八纮稣浥。”

“大人慢走。”

朝远去的背影欠身，鳍鳞会宗酋难得的以一种恭敬的语气道。

【END】

[ 此帖被lxtq在2021-04-25 16:5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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