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28 【空燕】垃圾完 (聖誕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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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alieu084

阿文_劍牛_空燕_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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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4-12-28 0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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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 【空燕】垃圾完 (聖誕賀文)

空燕垃圾

人生是不是太過沉重了？

銀燕老是會對著一堆堆如山如海的垃圾，思考深奧的哲學問題。他覺得「垃圾」這個詞其實很虛無而悲傷，否定了那些被人們拋棄的東西，所擁有的價值。

破爛的，完整的，新簇的，殘舊的。它們有著形形式式的姿態，瑟縮在街頭巷尾，城巿每個角落，與蟑螂和老鼠為伍。而事實上它們已經不再存在了，人們大抵已經遺忘了它們，儘管他們曾經成為生活的一部份，曾經願意用金錢換取這些物品。

然後，破爛時人們不思修補挽救，殘舊時不思翻新粉飾，至厭倦時，便直接流放它們。

物品連帶著一些些餘溫，一些些記憶，一些些感情，自人來人往的世界之中，剝落，枯萎。

因為人是沒法負擔太多的東西，捨棄是生存下來的唯一法則。

銀燕跟被人刻意倒出來，躺在地上仰望星空的水樽你眼望我眼，小心翼翼地把它們全都放入黑色垃圾袋裡去。

X

他少年時混過黑道，犯了殺人罪，那時被警察抓住還不會怕，在青年監護所住了一兩年，才慢慢意識到，他被人家出賣了。嚴格來說這不叫出賣，叫利用，那些稱兄道弟的傢依壓根兒沒把他當作同伴。

監獄是個奇妙的地方，住在裡面，人們的戾氣會隨著日復一日單調的生活而變淡，受了傷的幼虎狼嵬都會因失去自由而變成綿羊和馴鹿，當然，有一些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頑石一樣不願改，反而變本加厲。

銀燕不是狼又不是羊，帶有猛獸的兇狠，實質卻是草食動物，尚算愚子可教的一類，他為了重獲自由努力服從命令，但有時又會不受控制，釋放那天，教官跟他說，年輕人，現在才時地獄的開始呢。

他在那兒住了十年，他那年廿七歲，第一時間跑回家，家不在了。

他不在的那幾年，他的兄弟都變了，父母都不在了。

這個世界，有種感情容不得，那是後悔。

他身上只有千多塊，找工作，沒找到，托社工介紹，打過好幾份工，也偷偷又混黑道賺快錢，打滾了三五七個年頭，最後當了清潔工。

俏如來不太介意，但小空知道之後，差點沒把垃圾站都掀了。

X

「銀燕，跟我回去，我那兒需要你。」小空說。

「銀燕，我那兒還缺一個搬運工人，你能不能來幫幫忙？」俏如來受小空所托，問道。

銀燕拒絕得很爽快，小空又用迂迴的方法替他找工作，沒想到這多年不見的弟弟還是一樣執著，他覺得他在自暴自氣、賭氣、要面子，於是派人找碴兒，搗亂，倒了他的垃圾，砸了他的掃把，一年來，從不間斷。

這是一場他兄弟倆之間的角力，像是為了證明誰比較厲害，誰比較有道理。然而那個對著外人比誰都要強的銀燕，往往對著他的時候最有耐性，他開始覺得，他其實不懂他。

X

光怪陸離的聖誕燈飾在深夜寒冬仍然在閃爍，小空看著他把水樽重新放入黑膠袋，他派去的人沒玩夠，又把放著鋁罐的籮子踢倒，那是一個大嬸所收集的，銀燕氣上心頭，拿掃把將人攆走，再連忙把罐子撿回來。

清潔大嬸見惡人走了，跑來推開他，搶過他手上的罐，啐了一聲：「真夭壽啦，這麼年輕跟老太婆搶飯碗！」

銀燕愣愣站在原地。

躲在街口轉角位置的小空，在這一刻，只想逃跑。

X

地獄，是活在別人歧視的目光裡。

銀燕不能說他不介意，但他習慣了。他也沒有辯護的資格。職銜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當他接受了這個枷鎖，他覺得自己便不可逆轉地改變，家人聚餐曾經是他生活的動力來源，現在卻變成他最想逃避的事情。

他大哥是律師，二哥是毒梟。

他好像染上了一種病，他無法言明自己身體上起了怎樣的變化，看著他的兄長時，最初的病徵，是他會膽怯和愧疚，盜汗結巴，然後這又會發展成沉默和封閉。

到他發現自己病重的時候，他決定隔離自己，斷絕疾病傳染的媒體，如眼神接觸，擁抱，談話，不再見他的親人，好讓他們不會受害。

X

電話忽然響起來。

「銀燕，我是誰？」

「小空。」

「唔，還沒老人痴呆嘛，那今天是甚麼日子？」

「聖誕節。」

「你記得我是小空，也記得今天是聖誕節，那你不覺得你自己有些事情過沒做嗎？」

「聖誕快樂。」他木訥地說。

「噢，你不想理會我就算了，我也無謂冷面貼上熱屁股，說這種敷衍話多傷感情呢，難得你二哥我今天特別想你，你卻拿你大哥的語氣應付我。」

「我沒有！小空，我……在工作。」說這兩字時，他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小空望著遠方的人難受地搓了搓衣角，自己彷彿也感受到那份酸苦，音言微微抖顫，「見不到你，不快樂。」

「我明天去找你？」

「就今天吧。」

X

他已經好久沒試過膽怯，他也不記得自己從甚麼時候開始，每次與銀燕見面後，都像是完成了一場長跑，筋疲力竭。

他們之間的感情，好像經不起碰觸，只能放在心底，遠觀。

灌了幾口冷風，麻木了頭腦，茫然地走上去，茫然地拍拍他，茫然地看著他轉過頭來。

那人穿著一套環衛工人的制服，印上「安達清潔服務有限公司」的風衣不太合身，褲子也鬆垮垮的，他身上尚算整潔，聖誕燈飾把他的臉面照得時紅時白，那人老了好幾年，他模樣原本就成熟，現在看上去簡直比他父親還年老。

但銀燕依然是那個銀燕。

銀燕呆了好幾秒收回手機，「我……」

「走，我們去吃東西。」小空僵著嘴臉，他不敢多說話，他怕一鬆懈，就會露出破綻，洩漏會使銀燕難堪的目光。

「好，你去餐廳等等。」

「不，就在這裡等你。」

銀燕深皺著眉頭，斂眸，其實讓他難堪的，不是他的反應，只僅僅是他的存在，足以使他陣亡。

「不好，我還得忙一會，你先讓我回家。」

「回家幹甚麼？」

「洗澡。」

X

他們坐計程車，一起到銀燕的家。

在後座裡，兩人一人坐一邊，專注地望著車窗，彷彿一眨眼就會錯過甚麼東西，彷彿是一對拉鋸對峙的宿敵。

銀燕的房子淺窄，這倒不是因為單位小，其實他這工作薪水挺優裕，但到門口時，回頭看著小空：「你還是到餐廳等——」

小空搶了他握在手中的鑰匙，開了門。

推開。一陣檀香味撲鼻而來。

他被這種氣味牽引著走了進去，這是他頭一次來到銀燕的居所，他的家像是那些總不願掉棄舊東西的老人的屋子，裡面有許許多多殘舊的物品，來自四湖五海，缺角的好好地封了傷口，裂開的被修補，全都在他家裡，縮著身子休息。

檀香只是為了掩息他們來自垃圾對的臭味，他看著銀燕站在桌子旁邊，神情古怪，走去一看，但他身後只放著一盤蘭花。

他覺得很熟悉，但他想不起來。

青花瓶、紅木書架、電燈、印有叮噹的茶杯，全都在告訴著他某些暗號，某些秘密，他惑然不解，直至他看到放在銀燕床頭的留聲機。

那是他掉棄的東西。

他壓下唱針，這個原本已壞掉的機器，竟然歪歪扭扭地唱起了歌。

when I grow up
I will be smart enough to answer all
the questions that I need to know the answers to

當我長大
我會擁有智慧
回答所有需要解答的問題
X

小空記得這首歌，小時候銀燕英文不好，小空會唱給他聽，教他歌詞。

唱對於未來的嚮往，唱對於自己的驕傲。他們也試過朝著願望和幻想攀山越嶺，低谷時會有對方提醒，他們永遠是彼此眼裡最優秀的人。

可惜多年之後，他們仍沒有走到高峰，看著對方，卻覺得自己是世上最不堪的人。

他沒有當上夢想中的英雄，卻成為英雄的敵人，他沒有守護自己的家園，卻成為了破壞它的元兇。

他把最初的自己當成垃圾，掉了。

X

他和銀燕的時間，相差了十年。

從銀燕出獄那天起，他嘗試過追上他，小空偶爾會聽見他的呼喚，回頭會看見他在地平線快要消失的位置，努力地奔跑。

但這幾年，他再也見不到。

他慌徨著想回頭找他，到看見他的時候卻又安慰自己，在這距離遠遠望一眼就足夠了。

他始終沒有好好看清銀燕，他也沒有深究他為何不再追上來。

拾荒，拾荒，在大海之中找尋失落的自己，找尋曾為他們一部份的碎片。如果追不上他們，那就留在他們遺棄的回憶裡，直至他再扛不起這些被他們放棄的情感，直至他也能像他們那樣，放下一切勇往直前。

「那唱機我修不好，你想聽音樂，我有手機。」銀燕小心地觀察著他的神情，把自己的手機掏出來，見他不答話，只好自己說下去，「今天是聖誕節，聽聖誕歌？」

他說著，忽然想起自己早兩天撿回來的聖誕樹，想繞床過去把圍在樹上的彩燈開亮，卻冷不防被人扯到床上去。

小空倒在他身上，把臉埋入他的頸窩，縮起了肩頭，像一隻被滿目瘡痍的真相所驚動的鳥兒，又像是終於接受這份殘酷的受刑者，不再反抗，脫力地跌落。

他的鼻尖沾上了他的汗，鼻腔充滿了他流連不捨的垃圾場所帶來的酸臭，皮膚上，印著他的體溫。那顆一直被他流放驅逐的心，在這個與他有著相同血脈的人身上，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歸處。

「銀燕，你想找到的，已經不在了，我這裡，只有你不想要的。」

他把年月寫成一封封信，寄出去，就再也收不回，銀燕就算花盡一生去收集，也再找不到寄出的人。

成長，就是面目全非。

銀燕是個後知後覺的人，他也很倔強，吃了很多苦頭，才領悟出這道理。他摟住壓在身上的人。

「比如甚麼？」

小空抬起頭來，凝望他半晌，銀燕圓大的眸子，讓他想起孩童時彈珠汽水裡那顆明淨的琉璃珠。

很廉價的純粹，但他已經買不起。

他吻上他的唇，舌尖舔過他唇上長期沉默所醞釀出的苦澀。

豐軟的唇瓣像一塊膠布，封好他心頭上久未痊癒的傷口。

放下了鮮花，換上了長矛；忘記了往事，只渴求未來；捨棄了理想，追逐著現實；埋藏了愛，挖出了恨。

他們在悠長的人生中，沿途為自己舉殯，逐步死去。僅有的以雙手奉上，殘缺又腐朽。欲望太大，擁有的太小，多少人因為無法給予，貪婪挑剔，最後唯有死於悔疚。

不及被人發現價值的，被稱為垃圾，銀燕卻視此為珍寶。

「只要是你給的，我都要。」

他的黃金時間已經入土，他還沒來得及追求知識，他有的只是一條命，槍林彈雨，他會用它來替他擋；分歧不合，他會用它來等待他。

他如此珍重愛惜，因為他自己其實也不外如是。

走調的老歌依然在回響，小空蹭磨著他的耳鬢，安然地閉上了眼，輕輕隨著歌兒哼唱。

When I grow up
I will be strong enough to catch you from the fall
I will be there if you make me a call

When I grow up
I can forgive people’s faults
Cause I know we are all the treasure with flaws……

當我長大
我將強大得足以抓緊墮落的你
只要你呼喚我，我便會在你身邊

當我長大
我能原諒人們的罪過
因為我理解，我們都是有瑕疵的無價之寶……

[ 此帖被natalieu084在2014-12-28 17:4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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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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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4-12-28 10: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著心疼啊QAQ
這對兄弟QAQ
原來小空是毒梟哪......
本來我還在想為什麼銀燕無法面對他的兩個哥哥呢...

喜歡樓主營造出的氣氛哪~
痛痛的，但是也有點甜甜的

樓主留言︰

謝謝回覆！ m0a<~
有這種氣氛就好XD總覺得空燕和俏燕這倆對沒法太歡樂，他們要面對很多，承受很多，叔本華說的兩隻刺猾類似他們的處境，太靠近會刺傷對方，太疏離會失去溫暖，所以大家保持著距離，滿足不到自己都體溫的渴求，又害怕會互相傷害，這種感情我好喜歡。

Plurk: wn8989567

歡迎同好交流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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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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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4-12-28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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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阿文說聲遲來的耶誕快樂^O^
空燕好萌啊啊啊啊啊！
好喜歡這種苦澀中帶點甜的情感唷(扭動~~~)
這樣的兩人讓人心疼說不出話來了
而彼此那隱藏在內心深處卻又緊密相連的情感卻也為這看似絕望的黑暗裡帶來一絲希望...

身為銀燕粉，一直覺得看妳的all燕文是種享受，不管哪個CP都能寫出那種味道，不得不說有阿文真好>///<(抱住)

(產力低下的人懺悔中滾

唱機的歌詞貼切到讓人鼻酸Q_Q
偷偷問一下歌名？

不要害怕OOC，致力創造黑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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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alieu084

阿文_劍牛_空燕_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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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4-12-28 17: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霜子：

怎麼說呢……
那時只抱著[成長就是面目全非]這句話寫下去。
如果說人一出生是一百分滿分，那麼除著年齡增長，他們的分數就會減少，到中年，可能已經只剩五六十分。
小空和銀燕沒有成為自己夢想中要成為的人，相反，他們可能成為自己不想成為的無名氏，他們最怕的不是自己的改變，而是他們在對方心裡的光鮮形貌不再。
銀燕得的病，是自卑。
有時覺得成人就是被世界遺棄的小孩，只有找到屬於他們的拾荒者，他們才能再次擁有價值。
所以銀燕和小空，便像是殘破的垃圾，已經沒有人再會愛惜，同時也是彼此的拾荒者，將對方心裡不曾被人需要的愛戀，收到自己手心上呵護。
最可怕的事，是把自己當成垃圾遺棄，而成為彼此的拾荒者，便是面對自己和對方不堪之處的方法。

頭一段歌詞來自
Matilda London Cast - When I Grow Up，但後一段因為這歌歌詞不太切合，我便按著這形式作了最後一段，所以其實沒有歌XD
不過推薦你聽陳奕迅的<<不如不見>>，那正是我所想說的。

這是<<不如不見>>裡某幾段我喜歡的。

尋得到塵封小店回不到相戀那天
靈氣大概早被污染誰為了生活不變

越渴望見面然後發現
中間隔著那十年
我想見的笑臉只有懷念
不懂怎去再聊天

像我在往日還未抽煙
不知你怎麼變遷
似等了一百年忽爾明白
即使再見面成熟地表演不如不見

[ 此帖被natalieu084在2014-12-28 20:2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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