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6【温赤】良药|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16【温赤】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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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gguis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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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22-07-17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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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消一眨眼功夫，原先在此地的两人不见了身影。

      一张薄薄的白纸，轻飘飘地落向樱吹雪。

      神蛊温皇是算准了时间，在此时，夜里巡视的兵卫必然会经过此地。

      面前飘然落下的白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地牢” 两字，字旁还洋洋得意地画就了一副简单的地图，上面的一处地点被朱红的痕迹圈了出来，格外地醒目。

      右下角的“神蛊温皇敬上”七歪八扭，全然是落笔者的得意，“啪”的一声，足够点燃见者的怒火。

      巡卫的小队长见她站在门口，正欲向她行礼，又见到她将手上长刀轰地一声击向地面，刀劲暴裂，震得檐下铁马玎玲乱响。

      众人面面相觑，冷汗直流，为首的小队长只觉得现下应当带着手下离开此地，继续巡视。匆匆行礼之后，他便要带着其余的兵卫赶紧离开。

      樱吹雪转过身来，道：“站住。”

      众人的两条腿又齐齐地定住了，几张面孔带着一点恐惧望向她。

     越是厉害的高手，脾气就越是古怪？

      又或许是，那张面具遮掩了她的半张脸，而半张脸上能够展现出来的喜怒本就是有限的。

      众人本来就对这位神秘的西剑流高手了解甚少，心里皆是惴惴不安。

      为首的小队长出声：“樱吹雪大人？”

      樱吹雪碰也不碰那张白纸，只在它落地前，捏决唤火，便有火舌澄红，凌空乍起，顺着薄纸将信纸烧得一干二净。

       她嫌弃地看了烧剩的灰烬一眼，道：“你，抽调两人，另成一组，传话其他小队，照做。抽调的人，巡视地牢，加强守卫。”

      而遭人记恨的神蛊温皇，带着被彼岸虫影响得神智不太清醒的西剑流军师消失后复又出现，全然换了一身打扮，一路走走停停，反到了人最多的东瀛夜市。

       ——旁边的小树林。

      赤羽信之介难受地呕着，指头紧扣着树干。

      身后的温皇觉着他吐得着实惨烈，肩背弯曲着，起伏剧烈，只好伸出手摸着来摸着赤羽背上的穴道，缓缓推压。

      “你看你吐得这么厉害，还要继续走下去么？”

      吐了良久的赤羽终于觉得舒服了一点，然后接过温皇递来的净布，将嘴角擦净，道：“唔……无妨，走吧。”

      神蛊温皇替他带上羃篱。

      羃篱带着长长的白纱，顺着帽檐而下，遮挡了赤羽身形，连他的性别也一并模糊。

      温皇看到赤羽在纱下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对他伸出手。

       这尾由他改造的彼岸虫，和以往的都不太一样，更是得益于此，赤羽信之介全然接受了他那匪夷所思的一吻，甚至不会抗拒他的接触。

       还有在樱吹雪面前，那份隐隐约约的，对他的坦护。

      一对比赤羽信之介在清醒时对他的那份高傲又冷漠的疏离，神蛊温皇便觉得十分满意。

      虽然赤羽还是会有几分清醒的时候。

      清醒时的那段时间里，那双眼睛总会在瞬间充满愠怒，唤他时亦是恶狠狠地连名带姓，随后，被温皇握紧的手掌便要急切地挣脱。

      可是温皇总是将那双手扣得更紧。慢慢地，那双眼睛又会回到迷茫，再也没有挣扎的动作，赤羽信之介又会变得顺从又温柔。

      每一次的清醒，更造就了蛊性毫无忌惮的下一次肆虐。

      猎手总是要伺机而动的，不是吗？

      只要没有解药，他总能等到赤羽最为脆弱的时候。

      瘦长的手指互相缠绕，像是毒蛇狠心缠绞着鸟儿的双翼，蛇鳞生硬刮过丰柔的羽毛。

      温皇的黑发高束，面容亦被斗笠下的阴影遮掩大半。

      只是赤羽也觉不着温皇的算计，在现在的他眼里，两人现在不过是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夫妇，一步一步，朝着远处的灯火璀璨前行罢了。

      行至夜市，灯火通明。入耳是人声鼎沸，由远及近，通晓不绝。

      赤羽头戴羃篱，层叠的白纱遮挡了面容，又穿得宽松，即使难掩隆起的腹部，但路人大多只觉得这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身形高挑，除此之外，各忙各的去了，也不会多事再看两眼。

      人来人往间，神蛊温皇一路挨着赤羽信之介，挡去一点拥挤的人群和好奇的目光后，听到赤羽低声音说道。

     “你看，还是很热闹的。”

      赤羽信之介带他一路穿行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为了不暴露自身，低声交谈间，两人又挨得更近。

     “此前……东瀛内乱不断，夜里风急，作乱的，平乱的，喊打喊杀，混作一团，连梦里都是刀光剑影。寻常人家会害怕，自然是不敢出来，从未有着现在的光景。”

      温皇只看着赤羽信之介。

      行走时，赤羽信之介总会时不时地停下，然后转头看向温皇，当那双隔着白纱的眼睛里浮现无法掩饰的迷茫，连身体也会一并颤抖。

      颤抖源于彼岸虫的发作。

      温皇总会摸着他的背安抚，待到他气息平稳。

      然后，赤羽的声音被他压得又轻又低，好似回忆一般，指着各处地方，与温皇慢慢叙述曾经的模样。

      神蛊温皇在他的停顿间，偶尔也会好奇，在那个彼岸虫营造出来的幻境里，赤羽信之介会看到此地是怎样的刀剑作响，残烛明灭里，又是是怎样的喊杀声，腥风血雨里，又会重演怎样的伤心事。

      但赤羽又表现的这么平淡寻常，是不是在电光火石间又经历了一次血淋淋的过往幻境后，迅速地被那颗属于智者的聪慧脑袋给堪破了呢？

      神蛊温皇认真地听着赤羽小声说话，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赤羽的意识本就混沌不堪，后来连所说的事情也是断断续续，毫无顺序可言。

      一时说道西剑流统一东瀛，一时便又跳到许多年前的少年时光。一时是祭祀和柳生，一时是宫本总司与泪，还有一些温皇从未听过的，早已死去的人。

      他不会留恋过去，但一个一个，总是要记在心里的。

      赤羽信之介看着人群如流水，喃喃道着一点点过往。

      他习惯性地看向旁边，却发现神蛊温皇早以没了踪影。转身四顾，人群中也遍寻不着。

      赤羽信之介低头，只觉得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被人握住的温度。

      而神蛊温皇倚着栏杆，远远地望着赤羽信之介，观察着他的举动。

      赤羽信之介依靠墙壁，双手覆在腹上，四处巡视后又多走了几步，最后又回到原地，站住了。

      一旁摆摊的女子觉得他身子不方便，便摆弄了一个小座椅给他。

      赤羽不便出声，只摆了个拒绝的手势，只是依然固执地站在原处，只看着人来人往。

      有时会起一点风，会吹开一点面纱，又会很快地被赤羽拢住放好。

     他看了多久，赤羽便站了多久。

      他站在那里的时候，除了腹部的异状，身姿依旧挺立，那个样子，仿佛神蛊温皇只是离开一小会儿，只要稍加等待，便会回来。

      等待时，尽管他不会有言语回应，那个摊主好是会在得空时拉他闲聊，说到兴起时，便从摊上抓了什么东西搪塞在赤羽手上。

      世事总不尽如人意。神蛊温皇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赤羽信之介能表现得再多无措一些。倒也不必害怕得放声大哭，但至少不要这样的冷静。

      冷静与克制，都会让温皇怀疑彼岸虫是否已经失效，但如果赤羽真正恢复了，又怎么会乖乖地呆在原处等他呢？

      神蛊温皇在心里笑了一下，这种对蛊术的自信助长了他的愉悦。

      时间一点点过去，神蛊温皇算着彼岸虫已经撒了大半晚上的欢儿。

      他内心那个期待许久的，不会再对他说谎的赤羽信之介，温柔的赤羽信之介，眼里只会有他神蛊温皇的赤羽信之介，很快就要出现了。

      但如果不是上杉龙矢出现，神蛊温皇会更愿意再多玩一会儿暗地里的偷窥游戏，等到时机更加成熟。

      事情发生在离赤羽不远处的小摊上，有客人与摊主相争执，最初是动动嘴皮，后来演变成动手动脚。双方大打出手的时候，摆摊的木头轱辘都险险被打拆完，连周边的小摊也遭受了波及，布料上头摆的小物散作满天飞，哐当哐当落在地下，咕噜咕噜地乱滚。

      赤羽挪动了脚步，离开原来的地方，换了一个不那么拥挤的所在。

      那些闻风而来，看着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哄闹声此起彼伏。

      或许此处是归竹龙众收管，又或是上杉龙矢与他的手下恰巧经过。他一手一个猛得一提，便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拉扯开，一边吩咐江宪龙一遣散周围的人群。

     吵吵嚷嚷间，事态逐渐平息，临近的摊主都在收拾四散的货物。

     有一些东西滚落在赤羽脚下，是些小玩意，赤羽弯下身子一一拾起，递给摊主。

     上杉龙矢松开手里的闹事人，一通教育后，余光撇到一个正在拾物之人，只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正想上前再看个仔细，便被另一道身影挡住了。

     他未见过温皇，并未交手，却也能觉得这人是个中高手。

      这人身高腿长的，半张脸隐匿在斗笠的阴影里，更是说不出的阴鸷。

      习武之人间无形的较量，就在周身流转的气息里。

      倒是周围的寻常百姓也觉不出来两人的对视厉害在哪里，一旁的女摊主大咧咧地冲着温皇喊着，也不知先前去了哪里，让他身怀六甲的妻子一阵好等，好不容易等来了就赶紧带着人回去罢，挺着大肚子怪不容易的。

      赤羽觉得脸烫，将最后一件玩意儿交给摊主，便带着温皇离开了。

      上杉龙矢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自觉的问道江宪龙一，“龙一啊，你不觉得那个戴白纱的看起来有点熟悉吗？”

       江宪龙一带着一头雾水，也看了看：“啊？没有。为什么上杉大人会觉得别人的老婆很熟……哎！”

       上杉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转身走了。

      “你去了哪里？”

      赤羽觉得身后那道视线终于消失，才出声道，

     “吾等了你很久。”

      神蛊温皇将人拽进小巷，坦诚道：“吾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看你。”

     “你很无聊。”赤羽不想理他。

      “吾要是在你身边，又怎么会让旁人去招惹你。”神蛊温皇摸进他的衣袖，将方才摊主送他的东西给摸出来。

     “离得远一些，才知道你有多招人。”

     赤羽把东西抢回来，藏在手心里不给他看。

     “你这些胡话都是自心底里说的么？”赤羽抬眼看他，抬手一下下戳着他的胸口：“平时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你呢，心里又在想什么？”

      赤羽信之介认真地道：

     “东瀛武道和平，百姓安居乐业，西剑流平平安安。”

      神蛊温皇只觉得那双低垂的眼眸里熠熠地闪着光，即使隔着面纱，也难以阻挡。

      他将赤羽的头纱撩开，按着便要亲下去。

     “你以后不能总是这样……突然……吻吾。”赤羽信之介侧头躲过，一只手覆住隆起的小腹，一只手挡着他贴近的身体，竭力给凸起的腹部留出一点空间，想了想，然后道：“更不能当着伊织的面，这样不成体统。”

      神蛊温皇低头看了一眼，隔在两人之间的，那个腹中的小东西，亲也没有亲到，好心情顿时消失大半，然后涌上三分嫌弃。

     “情难自已，又怎么会顾及体统。“神蛊温皇大言不惭地继续诱骗道：”吾就是要让她看见，再说，你与吾，总不能藏掖着，像偷情一般不正当。“

     “没有藏着掖着，”赤羽在他怀里真诚地反驳道：“吾在回来时便都与她说了。”

      神蛊温皇有一点讶异，问道：“等一下，你从何处回来？”

      赤羽低头思索，然后抬头道：“山上。”

     “是那座……山么？”

      赤羽点头。

      温皇想到赤羽信之介的意识世界里，那座覆雪的山间小屋。

      尽管事到如今，神蛊温皇仍然不信那个意识世界里，展现给他的是真实的记忆，但看着那些片段，他总是会觉得两人之间有一股亲昵。

      他拐弯抹角地询问赤羽，换来的是赤羽冷硬的回应。有理有据地两人来回掰扯，尽管他死活不信，但赤羽也是死活不说的。

      态度之坚定，面色之坦然，让他一度以为，那些亲近感，说不定只是自己内心的期盼扭曲而成的臆测呢？

      神蛊温皇觉得胸口有一团热流涌动，那些无意垂落在他手上的火红发丝，好像开始发烫发热，热得他化出了羽扇，连带着腹间的伤口也开始阵阵的麻痒，他又幽幽地开口：

      “那……是怎样说的？”

      赤羽皱起了眉头，像是在细细思索，一时间，两人静默良久。

      街道上的嬉笑怒骂混在风里，被厚实的墙壁隔绝得只剩一点小声的嘈杂。

     “说了……你与吾的相识，还有相恋。”

      神蛊温皇不由得捏紧了扇柄，看见赤羽一脸坦然的神色里，眉毛舒缓，耳尖泛红，然后连脸也红透。

      “这个。”赤羽终于摊开手掌，上面是一个小巧的木制玩具，雕成了小鸟的模样，一看便是拿来给孩童玩耍的。

      “是那位摊主觉得与吾有缘。”赤羽解释道，“但也不是送给吾，是送给……”

     “嗯。”看着他摸上小腹，温皇点头。

     “这个，”赤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个是你的。”

      摇着扇子的手一时僵住。

      不对，时间对不上。

      也不对，比起时间对不上，男人都能怀孕这事其实更奇怪不是吗？

      千军万马踏着他的胸口，撞得他心神动荡。

      西剑流。

      樱吹雪在院中坐着，冷哼一声，看着任飘渺从屋内走出。

      他的一双眼睛也不知看向哪里，银白的发梢连带着衣角，被凤凰刀的火焰烧的焦了一片，径自向外走着。

     “解药已经喂下，”走过她的身边时，任飘渺道：“吾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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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22-07-17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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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无论是变成神蛊温皇还是任飘渺，他都是很少做梦的人。

      至于原因嘛……

      千雪摇摇脑袋：“好听一点，可以说是你安静清闲，自由自在。”

      罗碧会更直截了当：“难听一点，就是因为你怙恶不悛又没心没肺啦。”

      坦白来说，西剑流的地牢，是真的没有舒适到哪里去。既没有一张可以用来小憩的舒适躺椅，也没有堪比闲云斋卧房里的那张柔软的床铺。这里经常潮湿又昏暗的，偶尔会有地牢风呜呜地吹过。

      但任飘渺真的睡着了，甚至做了一场久违的大梦。

      梦里的赤羽信之介又来到了地牢，身影火红又朦胧。

      任飘渺看他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走到自己的面前。然后，赤羽信之介解开了他的上衣，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沾了药膏，随着指腹的轻柔打圈，一点点地抹在他的伤口。

      他低头与赤羽信之介说话，说了很多的话，而赤羽信之介也会一句句地回应。温暖的指尖一次次地抚摸，将冰凉的药膏抹得温热，温热得令伤口酥酥麻麻。但赤羽信之介的那些无意落在他身上的发丝，像极了一丝丝烫人的火，烧得他又热又麻。

      他顺着赤羽信之介额前的发际，又抚摸到脖颈，将那些凌乱细散的发丝捋作一绺一绺，握在手心里亲吻。

      最后，赤羽信之介将他的衣衫拢好，淡淡地说着：“吾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

      任飘渺在赤羽信之介转身时，将人抱个满怀。

      赤羽信之介穿得端庄厚重，衣物层层叠叠，繁复华美的发饰冰凉凉地硌着他的肩膀，但抱起来的手感依然很好。那些被他的手臂勒乱的衣袖，不再柔顺的干燥发丝，会让西剑流的军师大人变得更加凌乱又可爱。

       “放开吾吧。”

      小药瓶掉在地上，咕噜噜地转着圈儿。

      赤羽信之介推开他的手臂，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吐露着稀奇古怪的话语。

     “神蛊温皇，你死心吧，本师从身到心，都属于西剑流。吾爱的，是西剑流，你什么都不是！”

      随着狠心绝情地话语充斥在他的脑海，牢房的栏杆也一并扭曲了起来，地牢深处传来带着回音的桀桀怪笑。

      任飘渺觉得自己随着那些笑声一起，飘荡着离开了整个地牢，后来又站的极高，立足之地足以将整个西剑流纳入眼内。

      那些西剑流的建筑都七扭八扭地摇摇晃晃，屋顶在天地间扭动得如同黑色的浪花，在崭白的墙海里起起伏伏，宛如争相放声高歌的鬼魅，还有有阴凄凄的风儿呜呜啊啊地一唱一和。

      而赤羽信之介的身型变得怪异又高大，正搂抱着扭曲的建筑，那双凤眼里是满满的爱慕，连带着整个人的身影，随着周遭景物变得曲曲绕绕，迷离又狂乱。

      奇诡又空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是呀，军师最爱的是我，是我西剑流哦~”

      任飘渺只觉得这是个什么鬼玩意。

      他快要嫉妒死了。

      后来人声愈来愈大，从怪异又变得正常，“哗啦”一声把他从这个梦里拽了出来。

      从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里骤然清醒，任飘渺的脑海里还一遍遍闪烁着巨大的赤羽信之介怀抱西剑流的诡异模样，尤其是梦里的那些又急又嫉的情感还在心里活生生的乱蹦哒，让初醒的他极为少见地脱口了一句千雪惯说的粗鄙言语。

      任飘渺阴沉着一张脸，一双冷眼看向牢房外的吵闹源头。

      那是几道身影齐刷刷站成一排，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

      “啊！”神田京一的刀柄“哐哐“地随着他的动作频频撞到牢房的栏杆，“我受不了了！”

      他昨夜被樱吹雪抽调来牢房巡夜，赶路时正撞见几个鬼祟潦倒的身影，那正是原本应当在地牢中的犯人们，不知怎么逃了出来，正勒着一个无辜的兵卫威逼利诱，要从他人的口中撬出一点足够继续逃跑的情报。

      神田京一摆足了架势，正要出手，突然几道剑气自身后窜身而过，比他更快，更气势磅礴地冲天而起，然后从四面八方袭向犯人。

      薄利非常的剑气，蕴含雄厚的气劲，又精准地朝着人的死穴迸发，眨眼功夫，那几人登时命绝，血溅一地。

      被血溅了一脸的小兵卫一脸懵怕。神田京一伸手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一边扭头要看来人是谁，倒是看着了一个极为可恨的“老熟人”。

      任飘渺白衣银发，暗夜的灯火下面色晦暗，气势狠戾同恶鬼当道，又无声踱步而过。

      当然了，这个任飘渺出现的消息，经由神田之口迅速地在西剑流旧部的几个人之间流传，让这几人的心里五味陈杂，大都是既有好奇，又恨地牙痒痒。与此同时，更多的犯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手法逃出了地牢，浩浩荡荡的抓捕让大半夜的西剑流好一阵热闹，一通忙乱下来，众人皆是累得不轻。

      看到任飘渺动了下身子，几双带着泛黑眼圈的眼睛又刷刷地一齐盯着他的动作。

      出云能火睁大眼睛道：“会不会是军师以前提到的那种，额……中原的影形？”

      鬼夜丸的手掌上下比划着，道：“影形可以模仿武学吗？”

      雨音霜：“可以的，倒是会与正主有些差别。我倒是仔细地瞧过，那些逃走的犯人，脖子上的剑痕又深又利，这能说明他的飘渺剑法一定学得不错，或许可以说得上是精湛？”

      众人互相看看，七嘴八舌的猜想起来。

      衣川紫：“你们看他的头发和衣服都被烧焦了一点，真的任飘渺能让人烧到吗？”

      雨音霜：“是啊，而且军师不在东瀛，任飘渺为什么要来？”

     “咦，为什么你会觉得……嗯……就是……任飘渺一定是因为军师才会来啊？”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幻想了一段属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旖旎，然后又很有默契地望了望天花板，道：

      “女人的直觉嘛，总感觉……总感觉……你懂我的意思吗？”

      “额……嗯……”

      出云能火不知道她们俩怎么说着说着声音逐渐消失。全力冥想一通后，一拍手心，道：

      “对！一定是为了军师大人！一定是军师大人进入中原后没搭理那个夭寿的还珠楼主，他就把主意打到西剑流的身上来了。先把西剑流搞得一团糟，然后要挟军师大人和他玩什么对局。”

      鬼夜丸和出云能火齐声唾骂道：“呸，变态！”

      任飘渺：“……”

      神田京一手里的刀抽抽回回，大声道：“管他真的假的，还是我来让他悲哀！”

     “且慢！”一个澄黄金发的陌生女子大喊了一声，趴着栏杆仔细打量他的模样，然后又贴回出云能火的身上，惊奇地道：“你们说的任飘渺，真的长这样？”

      几人点点头。

      金发女子竖起大拇指：“从中原那边来的人都长得这么俊！

      众人：“……”

      出云能火推了推黏在身上的桃子姐，一脚踏在地上的残破牢门：“这牢门还是坏的，难道他靠自觉坐牢吗？他不是，他一定是要搞事情！”

      衣川紫提醒：“可是他有帮忙捉逃犯，虽然捉到的犯人都咽气……嗯……真要搞阴谋诡计他又为什么现身呢？”

      “谁知道这是不是他计谋的一部分呢！”出云能火激动地拍了拍栏杆，然后道：

     “那边正在西剑流吃牢饭的天下第一剑先生，可以表演一下是怎么变成神蛊温皇的吗？”

      “你怎么这么激动？”鬼夜丸嘘了一声，两只手继续画圈，幽幽地道：“其实我还感觉到他的身上有一点残留的术法痕迹，很像欸——是流主大人！”

      环佩玎玲轻响，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牢房，众人霎时噤声，纷纷向天宫伊织示意行礼。

      雍容华美的倩影，发出的声音温柔而威严。

     “众人退下吧。”

     “是。”

      等到所有人都退去，她才又出声道，声音带着严厉：

      “东西呢？”

      任飘渺依旧沉默不语，甚至闭目养神，大有一副赤羽不来，绝对不会说话的架势。

      两人沉默对峙良久，最终由天宫伊织的一声冷哼，拂袖而去结束。

      “东西呢？”

      任飘渺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火红而又朦胧的身影自术法中缓缓而现，就站在牢房前，说着一点都不火热的冷静话语。

      这个和梦境重叠的影像不由得让他站了起来，并且快速上前，将人紧紧抱住。他听到自己良久不曾言语的喉咙里，发出的第一道声音低沉又沙哑。

     “说，说你不爱西剑流。”

      赤羽信之介前来，首先要做的，便是拿回这人不知何时从他身上顺走的西剑流印信。只是他刚开口，未说出下文，就被人抱住，还难以挣脱，耳边又听到这么不着边际的胡闹话，心里登时一阵火起。

      他的折扇顶着任飘渺腹部的伤口，略带威胁性地狠狠地一戳。任飘渺不仅不知痛，反而将他搂得更紧，在他耳边更是变本加厉地一遍遍叨念着西剑流还有什么爱不爱的。

      他想，这个人真是有毛病，还病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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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22-07-17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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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两人都在这个昏暗的地牢里暗自较劲。

      赤羽信之介手里的折扇又狠又重地抵着任飘渺的伤口。可无论赤羽怎样的动作，任飘渺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挥着一双长臂紧紧地缠着赤羽的身体，宽大的手掌还会贴在赤羽的脊背上，来回摸索。额间雪白的碎发，干燥而凌乱地落在眼前，跃动的昏暗灯火透过他的头发，在他面上映照出丝缕的发影，遮挡着五官，掩饰着锐利狭长的双目，那种急切的，强势的，不等到回应便绝不罢休的赤裸眼神。

     赤羽握紧了手中的折扇，背后游移的手掌带着让他不舒服的侵略感。他急于摆脱，下意识调动的丹田气海时，竟发现内力依旧沉寂如水，不听调遣。

      他很清楚，不是中毒，不是中蛊，只是到了孕期这个时候，这具身体已经一点武都动不得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腹中的那个生命小小地踢了他一下，尽管这么多时日来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小动静，但他还是不由得发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在任飘渺怀里挣扎的动作也变得更大了些。

      你说。

      你说给吾听。

      任飘渺就是不放手，将他箍地紧紧地，越靠越近。

      赤羽推抵着他的胸膛，道：“精明如你，怎么净说一些令人发笑的荒唐话，做这些无聊的荒唐事？”

      “那你又何尝不知，各中缘由，不正是因你先对吾，躲躲闪闪？”

      任飘渺看到他额头沁出小小的汗珠，喘息间逐渐显露疲态，慢慢地，那柄抵着自己腹部的折扇，感觉上的力道也没那么重了。

      而那块本应好得差不多的伤口，也随着赤羽的一呼一吸，变成了湿漉漉的，黏腻又冰凉的感觉，或许是伤口重新崩裂，正开始缓慢地渗出血迹。

      对，一定是因为正在失血，他才会觉得冷，才会想要牢牢地缠着火热的赤羽信之介。

      也正是因为赤羽信之介太过火热，才会温暖得令他口干舌燥。

      一个人要是又冷又热，又湿又燥，那一定很不正常。

      他叹了一口气，心里百般滋味，皱着眉头对赤羽道出一点委屈：

      “而且你不心疼吾。”

      他还微微歪头，在眼睛眨巴两下后又低落地半垂了头，一头白日里银亮的秀发带动着被烧得黢黑的发尾，蔫蔫地搭在他的身体两侧。

     “任飘渺，”赤羽脱口而出，“你这是在撒娇吗？”

      话音未落，他又诡异地觉得自己说得不妥，又飞快地别过了头，抿着唇不看他。

      任飘渺笑得狡黠：“念由心起，言出由衷，军师大人觉得是，那就一定是。只是不知军师大人愿不愿意一松金口，好让吾明白，吾不是在和整个西剑流争风吃醋。”

      赤羽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若是真心要知晓吾的想法，那就要先将印信还——”

      话至一半，赤羽的胃海突然一阵翻腾，连带着面色也变得古怪，手里的折扇脱了手，在仓促坠地前被任飘渺接在了手中。

      趁着赤羽的松懈，任飘渺放松了禁锢的力道，另一只闲下的手便游移到赤羽的腹部，却被赤羽一把摁住拉开。

      赤羽信之介皱着眉头，咬着牙只挤出两个字，“印，信。”

       “好啊，”任飘渺把玩着他的折扇，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懒洋洋地张开双臂，“印信就在吾身上，劳驾军师大人亲自来拿。”

       他看到赤羽信之介停顿了一下，那只漂亮的手便干脆利落地滑入了他的衣衫。

      任飘渺看着赤羽的手在自己的衣衫里动作，但又会时不时地停下，尽力地保持两人间的距离不会过近。

      任飘渺总会刻意打破他辛苦维持出的距离。

      那些赤羽的头上繁重而华丽的冰凉冠饰，被跃动的火光映得闪着细碎的暖光，冠饰下华丽的发带与高扎的头发一并垂下，同发丝一道软乎乎地垂在胸前和身后。

      他还会盯着看赤羽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衫前，栓系着的羽织纽，那是白色的，蓬松又柔软地贴在两人之间，又会随着在两人衣料间的摩擦而散开成凌乱的一团。

      赤羽在他身上搜寻间，眉头一直紧拧着，有时候看得任飘渺自己也会不自觉地皱了眉头，让他想要伸出手来抹平。

      他能感觉到，赤羽的气息变得和往常不同，呼吸间的吐纳宛如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尽管赤羽不愿意让他把脉，他仍然能够看出来赤羽在硬撑着什么东西，因为赤羽的身体会颤动，火红的眼睫在这时忽闪地更快，高挺鼻梁下，那两瓣微微干燥的红唇会短暂地分开，露出的雪白贝齿咬住下唇，留下浅浅地印子后，又变成紧抿的模样。

      明明赤羽的模样是一贯公事公办的正经，任飘渺却觉得衣衫里搜动的手好像在他身上四处点火，让他觉得异常口渴，呼吸变得粗重。

     “这里没有。”

      听到喘息声，赤羽摸索的手一滞，一双凌厉的凤眼带着警示的意味看向他，任飘渺微微一笑，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

     “既然是吾有心要藏匿，哪能这么轻易好寻，军师大人摸得太浅了，应当再摸进一层衣——”

      任飘渺一下握住他正要抽回的手，“军师大人这就要放弃了吗？”

    “你不止偷拿了吾的印信……”

      赤羽挣开他的钳制，翻手展现掌上的木头鸟。

      那是昨夜的夜市里，老板娘赠与的小玩意。

      这只木头小鸟有着金色的翅膀，喙上与尾巴处涂抹一点红颜色，鸟颈和鸟腹处有浅浅的几刀，简单地刻了一排羽毛，大约是雕刻者想要表示这是一只丰翼的木头鸟。

      鸟腹下开了一个小圆口，穿出一条细线，线下垂系了一只小铃铛，一抽一拉间，铃铛作响，连鸟翅也会上下拍打。

      这个玩意儿本来就小巧，拿在手里玩耍也很方便，在木头翅膀“扑扑”地翻腾时，还会有清脆的铃铛音，很受小孩子喜欢。

      昨夜他清醒时与任飘渺交过手，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任飘渺摸了去。这只鸟在他怀里一天，连木头身上也染到了任飘渺身上的一点血，半只鸟身就成了泛着褐色污点的脏色。

      你究竟还偷拿了多少东西？

      赤羽想问，但又不想和他说话，脑海中的思绪涌动起来。

      任飘渺看他将这只木鸟放在手中，定定地看了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久久没有搭理自己，便将自己的手掌覆在赤羽手上，严实地盖在那只木头鸟上，挡住他的视线。

      赤羽握紧手掌，突然抬头道：“你一定不喜欢吾。”

      那怎样才是喜欢？

      任飘渺竭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好友”中为数不多的恩爱夫妻。

      或许是他还要表演得更加热烈一点？

      可是，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虽然他还是记不起来，但是事实上两人连孩子都要有了。

      或许是那段残缺的记忆里，有着他尚为忆起的重要线索。

     “不然，为什么要伤害吾。”

      然后，任飘渺就在短短的一瞬里开始胡乱想着那些话本小说里的，痴男怨女的爱恨情仇，越是想着，剑眉皱起，唇线紧抿，如簧巧舌在口中动弹不得，整个人都变得默不作声起来。

      他竟是在此时可耻地沉默着。

      沉默中，任飘渺的眼神无意间游离到赤羽抗拒的手上。

      这双擅长执笔握刀的手几乎没有那种陈年的老茧，整体修长，并且白净得能够看到手背上浅浅的青筋，分明的骨节处微微泛红，无论做些什么，都有着干净硬朗的漂亮线条。

      只不过，这样的一双好手，指尖虽然柔和圆润，却全然没了健康又光亮的指甲。红嫩的甲床周围尚且残留着一圈浅浅的伤痕，苍白泛红的指尖上，那些自疤痕处生出的指甲只缓慢地长出了残破的半截。

      是他原先被擒时受的伤，连愈合都比孕前慢得多。

      任飘渺出神地看着那双手，脑中倒是诡异地想着。

      都说怀孕的女子在情绪上会发生一些变化，会不安，会烦躁。

      嗯，怀孕的男人当然也会是一样的。

      毕竟赤羽被擒受苦时，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选择坐在沙蛊面前，愉悦地隔岸观火。

      赤羽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

      “昨夜，伊织本可以紧紧追来。起先，你认为那是由于你将在地牢弄出的动静，令她无法脱身。”

     “但你在返回地牢时，不会看不出来，西剑流的应对调度，是有人早就做好了安排。”

     “你觉得，那个提前识破你计划，并且提前做出应对的人就是吾。”

     “吾可以提前做出应对，代表吾会料到你有所动作，甚至有自己的方法应对彼岸虫。那么吾昨夜与你说的那些话，就有作假的可能。”

     “所以你才不会全然相信吾在昨夜与你说的那些话。你会用自己的办法，去印证那些话的真伪。”

     赤羽信之介的衣袖拂动。

     “你想到，在你现身的那一夜，就算你控制好了毒量，却没有得到如愿的结果，甚至没有料到，连吾从毒中恢复的时间都要比你预计的要快。”

      “你故意与吾多做许多身体的接触，就像现在这样。你只不过……你只不过是也发现了这个孩子的与众不同，杀不成，有兴趣，便要寻根究底，试探这个是不是你的骨肉。”

     “自始至终——”

      现在，那只还未好全的手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挪移到太阳穴，指尖轻轻扣动他的脑袋。

     “你都不曾介意吾腹中孩子的生死。”

      一声脆响，手里的那个小木鸟已经被他捏碎成七七八八的碎块，残破地被扔在地上。

      而赤羽的手掌心被细小的木刺穿破，血肉模糊地摊在任飘渺的面前。新鲜涌出的血液像是赤羽整个人那样的刺目与鲜红。

      任飘渺合住他的手，摸着他柔软的指尖，轻轻地亲吻。

      “你做什么，你放开！”

      “吾会治好你身上的伤，吾会让你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

       “我是真的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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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22-07-17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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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西剑流地牢，静默了好一会儿。

      赤羽的手还在滴滴答答得流着血，额前的头发隐没他半张脸的阴影，看不清表情，只能见着紧抿的唇。赤羽低着头，沉默地一根根挑去手上的木头刺，对他也没什么回应。

      他将心上的又话说了一次。

      “吾是真心喜欢——”

      “够了。”

      那只白瘦的，沾着血的手动作起来。伤口滴落几滴温热的液体，溅落在他唇间，点出一抹湿润鲜红的血。他觉得好像一切都慢了下来，那本应是挑逗的意味，却让他觉得，那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审视。

     “你知道吗？”

      赤羽那带着血迹的手指便向上轻挪几寸，扣抵住他的太阳穴，道：

     “吾曾在这里走过一遭，同样的话……听过很多次了。”

      “军师大人忘了，”任飘渺笑道，“吾现在只是一个失去记忆的可怜人。记不得了。即使这样，吾还想着表白心意呢，军师大人可有觉得吾心不渝。”

     “你说‘吾心不渝’是吗？”赤羽差点骂出一句脏话，被他忍住了：“你还真的以为这个术法牢不可破，像是地门那样的根深蒂固？”

     任飘渺：“……”

      “炎魔幻十郎的确强行进入过柳生様的意识，才由此得知他与祭司大人的过往。后来屈居炎魔麾下，那也是心甘情愿为了义父，那份意志，自始至终，可不是受炎魔的意识操控的！”

     “啊，就是说——”

     “是你，自己要前来东瀛。”

     “无双剑……你将无双剑给我那日，说的你身上的魔气来源不明，必然是魔世生变，若是不能压制，若是不能……那就留着关键，远离中苗，以策万全。”

     “啊，这是骗你的。不过，听你言语，你并不相信。可事关中苗与魔世，你没有必要去赌这个真假。”

      “当然，你怎么会是一个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大善人。”

      “至少你能安全离开吾的意识，这能说明，在那时，魔气已经受到控制。”

     “还有一点……非常顽固……但已经微弱到看不出来的魔气。”

      任飘渺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九届闻名的白发后生，一个在魔世入侵时，与赤羽有段时间‘形影不离’的人。

      “魔世动向一向是墨家的关注重点，你告知了俏如来。”

      “他有理由知道这个，你一定会醒，他也会需要这个情报。”

        “军师大人的意思，吾势必有地门一行，这会在他的计划之内。”

      “但凡你有一丁点良心，都不会放着狼主与藏镜人不管。谁能计划得了你，你是自愿进去的。”

      任飘渺：“接下来，只要佛国大师慈悲为怀，地门就会洗去最后一点魔气。”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可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你是因为别的……”

     “这把无双，里面有吾在那段时日里所有的记忆。你在怪吾，选择割裂的干干净净。还……编了个不能拒绝的理由……自己抽身事外，留给你自己不清不楚。”

      赤羽觉得肚子里的孩子碰了他一脚，虽然是已经习惯了的怪异感，仍让他不自觉的安抚，并且对着这个银发男人冷哼一声道：

    “对，不过少了这点七情六欲，不妨碍你还是那个悠闲自在的还珠楼主。”

     “可太奇怪了，赤羽先生，”任飘渺的眼睛盯着赤羽，  “要是真的恨吾，在吾清醒后，在吾意识到异常前。在你这里毁去无双剑，或者可以再狠一点，连自己的记忆都一并抹去，就是吾有心去寻，也是死无对证。至于隐瞒这个孩子的来历，对你来说也绝非难事。”

     “当你从剑无极口中知晓吾顺利清醒，甚至进入过佛国，你就可以确定，那就是吾对你编的谎言。那就是最好的时机，可你依然没有毁去无双剑。”

      赤羽信之介觉得鼻子酸痒了起来。

      肚子里的生命又有一阵动静，还有些大，可他不想在任飘渺面前有什么动作。他很不想承认，神智清醒的自己竟然在赌气，就为了不想让面前的白发男人再趁虚而入，再占点什么便宜。

     幼稚。

     太幼稚了。

     他被冻得打了一个喷嚏。

     “军师大人。”正要接着向下说的任飘渺笑眯了眼睛。

      失去了功力的火属功体只有一点微薄的作用，体温偏高的他会比旁人更能察觉得湿冷。

      赤羽信之介吸了吸鼻子，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只觉得任飘渺真是没脸没皮，这种时候还能笑出声来。

      美丽端庄的西剑流流主闻声，黑着一张脸火速出现，头顶着上珠钗清脆作响，气势汹汹，只差一把和自身形象不符的长长薙刀。

      她看着赤羽滴血的手，心下火起：“你是不是每次见他都要弄点伤口？”

      任飘渺自知理亏，自觉地搭脉渡气。

      嗯，虽然赤羽一副明显不太想要的样子，但一个功力大失的人怎么都不会拗得过一个高手的蛮横。

      天宫伊织的脚步声踏得震天响，撩起袖子，术法的光芒便蹿地而起。任飘渺还是泰然地低着头，搭着赤羽的脉门摸摸蹭蹭道：

      “马上她就要带你走，便听吾说几句话罢。”

       不等天宫伊织上前，他已经松开了赤羽。

      他亲吻了一下手中的玉石印信，那上面还带着一点温暖的体温，在空中被他抛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稳当地落在赤羽的手心。

        任飘渺想要触摸他鬓角的红发——

        红发的男人避开他的手掌，立即转身。

       “你是重情之人……却不想为情所困。所以你知道——”

       即使身形依旧持重从容，可那仍旧无法掩饰他这是匆匆离去。干脆利落的动作，是仿佛心虚一般的，不愿听见他接下来的话语。

     “我会来，你也在等我来。”

      任飘渺远远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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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22-07-17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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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前排提示：
这章老温没有出场
有也只是偶尔出现在台词里这样
——————正文分割线(❁´ω`❁)———————
      樱吹雪轻身一跃，落在屋顶。她手上提着许多的东西，这些是要交给赤羽的。可真到了这里，又不由得刹住脚步。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突然地想起宫本总司，突然算起自己的年岁。一时间的记忆像决了堤的口子，让她在脚尖触瓦的那一刻，回到了久远前的少年时光。

      那正是西剑流大肆征伐东瀛各派的时候，高手如云，一时风头无两。区别于现在，记忆里少年时代的天空常是逼仄青沉的，大地湿臭不堪。连每次出完任务后的碰面，四人身上皆是带着洗不去的血味。

      可只有在面对宫本总司时，她才会皱起鼻子，眉目里带着一点少年人面对心上人时的羞怯，真正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气腥臭难闻。

      有一天她偷偷穿了女将的衣物，有样学样囫囵舞着树枝。

     “我教你刀法罢！”棕发的少年不知偷看多久，一下子自屋顶跃落至她面前，兴致冲冲地，顾不得檐上青瓦都被踩落了几片。

      当外头翻涌起诡谲的血海腥云。

     “我不想修习禁术，”她又一次偷偷倒去碗里的鲜血，低着头，满头的珠钗暗淡无光，玉石喑哑，“义父也不许我舞刀弄枪。”

     “我不想杀人，“宫本总司靠在窗边，抱剑而叹，”可时局所致，你与我身不由己。”

      终于有一日，是赤羽下定了决心，暗地里阙断了他的配剑，拉着月牙泪走上大殿。

      祭司面前，青年义子们两相进言，以拉拢古辰雅久的名号，让总司得以外出求剑，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使得柳生鬼哭力荐，她也能一同前行。

      那真是一段自在的日子，就好像从尸山血海里喘了一口干净的气息，那些生杀都与他们二人无关了。

      “下来吧，落雨了。”

      赤羽轻咳一声，豆大的雨点带着凉意，让她从一瞬间的片段回忆里清醒不少。

      赤羽在屋檐下，一身宽松的常服，抬起伞来看她。

      她想，直到最后，她与总司，两人竟然谁也说不清楚，十几年的青葱岁月里，是哪一年，又是哪一天，又是在哪个时刻，朝朝暮暮的点滴才终于发酵成了爱情的模样。只是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对方时，所有的举动已经了然于心了。

      赤羽也会与那个苗疆男人这样交心吗？

      那个在西剑流地牢赖着不走的外乡人。他会在大多时候都沉默不语，只带着莫测的心思闭目养神，落下的银发宛若雪白的皮毛一样，不像人类，更像是泰然自若地蛰伏在别人地盘的野兽。只有在见到赤羽时，才会慵懒地抬起眼皮，瞳仁映着跳动的火，毫不掩饰那一点见到猎物的兴奋。

      实在是很遭人嫌弃。她嫌弃地认为，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心怀不轨“四个字。加上，神蛊温皇这种人，左看右看，怎么都与不远万里为爱痴狂的模样相距甚远。哪怕表白的时候还像个人，也实在没什么可信度。那些抹不去的，劣迹斑斑的过往更她这个局外人更愿意去相信——

      这个人只是被赤羽异于常人的身体勾起了兴趣，才会闲着没事来勾引她们西剑流兢兢业业的好军师，就以给人添堵为快慰，权当作游戏人间的消遣。

       死ね！

       她骂骂咧咧地在心里唾了一口，回声道：

      “这就来了。”

      赤羽将伞收了，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布巾，又随口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樱吹雪擦拭着头发，正要回答时，又觉得不对：“我来了好一会儿了，你的功力——”

      “不必担心，只是暂时的。”

      她席地而坐，顺手拆开几个包裹。

      “买了这么多东西？”

      “嗯，办完正事，正好一路闲逛回来，随手买的，快看我挑的。“她拿了几件提到赤羽面前晃了晃，“不过你也不说是男是女，我挑不准颜色，只好多买了几件。“

      赤羽看她拿出一叠又一叠的衣物，手轻点着折扇：“太多了。听说婴儿会长得很快。”

     “快也快不过小诚吧。”

      “哈，“赤羽打开折扇，像是打趣般说道，”那倒未必。”

      她一下来了兴趣： “你这么说……是查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吗？”

     “不过是吾的一种推测。”赤羽又起身，“说来话长，喝茶吗？”

     “算了，”樱吹雪觉得他如今的身子不太方便，伸手便拽住了他，“就在这里说吧，大不必去茶室。你坐下，我去取茶具。就在这里，像是中原人那样饮一回茶也不错。”

    “流主大人，有劳了。”

    “客气。”

     不过一会儿，樱吹雪利落地将铺好杯盏，“欸，等下，还有个东西。“

     “咳……我是第一次作人家义母，见面礼还是要有的。”说着，她从袖中摸出两个物什，放到赤羽手中：“御守给你的，听说那个神社还挺灵验，你好好戴着。锁嘛……听说中苗那边有给小儿戴这个的习俗，求个好兆头。毕竟，地牢里的那个怎么说都和这个孩子有点关系，就当辟邪吧。”

      赤羽收好长命锁，对她轻声道谢。

     “免谢免谢，金敖那个打铁的，锁打得也还不错。”樱吹雪倒去第一遍的茶水，“来，说吧。”

     “其中大多只是推测，”

      赤羽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缓缓地道：

     “不知你可有曾注意，比如说，吾，上杉龙矢，霏泷，立花雷藏，可以简单对应火，风，水，雷。大多数东瀛人所习的武学，包含的基础功体，大多与自然相联系，也可以说是东瀛武学派系的一大特点。”

     “中苗不太一样。好比吾的功体可以令吾驭火，所有的招式效果，更像是中苗的武学体系中，属于‘术’这一类产生的。在一些人看来，大多东瀛的武学，更像是借由武器，来施展术法，会是术数的一种。中原苗疆的术，可以意指许多方面，只不过在东瀛，“术”只会单指“阴阳术”。”

    “你想说，东瀛武功招数都运行术法……阴阳术之外的术法。”

    “天下武功何其多，自然不能以偏概全。可吾翻阅许多典籍记录，多方查证，那些不含‘术’法效果的武功招数，竟然大多是由外传入。而东瀛人士，准确的说，是的确生长在东瀛的人，一定更适合东瀛武学。”

    “除此之外，还要提到一个人，徐福。”

     “嗯？”

     “徐福需要一个足以长生不老的‘药人’。而人族与妖族的争斗是产生‘药人’的条件之一。那人族与妖族，在这块不大不小的土地，在数千年的时间里，在争斗中，难道说不会产生无法避免的血脉交融吗？
”
     “啊！你认为，东瀛人都拥有妖族血脉……因为如此……身为人族的双亲能够生下拥有异能的小诚。”

     “术，是妖族异能的一种。而东瀛人更易修炼的本土武学，其中的‘术‘早已无形融入其中，因为那本就是异能的一种形态，只要体内拥有妖族血脉，不管强弱与否，都会本能的与之呼应适合。而阴阳术，之所以在东瀛，与’术‘有别，很有可能是因为某种特性，即使是同样脱胎于妖族异能，却要被单独区别开来。”

     “这个特性，或许是打破了血脉的限制，令没有妖族血脉的人族也可以修习，演变至今，既可降妖，亦可杀人。 ”

     “脱胎于妖族异能的阴阳术却能够克制妖族……”

    “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人啊，尤擅如此。但这之中，只有安倍流的血脉能够真正使用十二天诀伏邪阵，对妖族拥有完全的压制力。”

      赤羽品了一口茶，叹道：“可惜安倍早逝，加之安倍家一脉单传的情况已经出现了许久，他也未有兄弟姐妹……记录不详，线索断在这里。”

     “太奇怪了，”樱吹雪皱着眉头，“难道徐福不会担心吗，一脉单传，要是中途出了差错，这条血脉就此夭折……不就会导致‘药人’再也无法出现。换做我是徐福，保险起见，会让安倍家拥有更多的实验对象也说不定。”

    “徐福并未这样做。有几种可能，一，是因为过多的血缘反而会令血脉分散，这会令徐福分身乏术。二，亦有可能是，过多的血缘会分散‘药人’的效用。三，过多的血缘，代表了有更多的人可以施用十二天诀，从而破坏了人族与妖族争斗的平衡，少了妖族，最坏的情况，也是无法再出现‘药人’。至于四——”

      “阴阳术与妖族相克，”赤羽话锋一转，“如果……如果安倍一脉，是一支纯正的妖族，是一个连身为大妖的酒吞童子，都肯定地认为这是人族的妖族。伊织，你觉得荒谬吗？”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假设十二天诀伏邪阵是最后一道关卡，一个克服了十二天诀伏邪阵的妖族肉体，是否拥有足够打破这个法则的可能呢……”

      “这……如果他们真的属于妖族的一种……“樱吹雪为他斟上一杯新茶，“第四种情况，在东瀛，他们的延续方式可能与人族不同，或许可以称得上非常严苛，一脉单传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赤羽端起茶盏，“妖界鲜少与人世接触，若是想要再深入了解，印证这些推测，就要等到合适的时机。”

     “不对……你说这些，既有小诚，又有安倍，还想与妖界接触，不会是……哎呀！”

      樱吹雪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眼神从他的面上与腹部上下转移，吃惊地道：“你觉得……自己也会生出一个小妖怪！”

    赤羽低头喝茶，一不留神，被滚烫的茶水烫到了舌尖。

————————十四章·完—————————
写在文后：此时此刻老温也听到了（这里之前对菌丝搂搂抱抱的时候已经悄悄在菌丝身上放了蛊，痴汉行为啊不是）

然后补充一点小设定：

      阴阳术和妖族是相克的，但对于妖族血脉几乎很单薄的东瀛人来说杀伤力就像正常的术法那样，并不会因为体内拥有妖族的血脉而受到阴阳术压制。
      举个例子，好比对魔宝具俏俏拿着墨狂对着燕驼龙开阵，也会像打正常人族那样没什么杀伤力，因为魔门世家已经很接近人类了，但是对着步青云（喝完亡命水之后返祖成了魔世中人这种情况）就会有绝对的压制力。

    这里是看到小可怜道末被阿郎给了妖力，结果自己受到了五行伏妖阵的影响没法好好使用阴阳术有感……

      安倍一脉的特殊之处就在于他们是可以使用阴阳术的妖族，用完十二天诀就挂的原因就是没有办法最终突破阴阳术对于妖族的限制，自己在使用的同时也会受到波及。

      徐福的药人，就是一个克服了阴阳术的妖族。

      换句话讲，一个克服了止戈流的魔族也行，。（还在狂学剑招状态的）玄狐也符合，但是一旦徐福夺取了玄狐的身体，意识转化后，因为他本身就有人类情感，夺取之后的身体状态就等于玄狐真正领悟人的情感之后的身体状态，会死亡会流血而且会受止戈流限制=等于不是完美的药人。

      菌丝的崽崽的确有一点点异能。但相信老温的基因，肯定还是个人啦。
      压制菌丝功体是因为菌丝太烫啦小孩子受不了。众所周知菌丝还吃过一段时间牢饭，那段时间老受伤，求生本能和血脉特殊性（尽管已经很淡薄了）让小孩子有了“为了活下去只能长得慢一点”的可能，导致菌丝怀的时间比较长这样子。

     （一通设定之后，现在就是我傻乎乎的大脑放空的状态……）

      好了好了，有时候自己写文（加上菜的要死），逻辑上可能会出现自己意识不到的问题，如果你们发现了有啥矛盾的地方就多多和我说啦。比心心。

      ヽ(｡･ω･｡)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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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22-07-17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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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任飘渺端坐在西剑流的大牢，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借着小小手段，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久久未有声响的任飘渺在听到“小妖怪”三个字时突然站起。几盏摇曳的灯火被无意间的气劲震得奄奄一息。

      一列兵卫正来回巡视地牢，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先前，神田京一就向他们相当生动地描述过这个男人的可怕，众人惊叹之余纷纷警觉。见他有了动作，一群人抽出了一片刀来，伴着哗啦啦刀响。

      可这个银发的男人，站起之后又再无动静。几片刀光明晃晃地折射了一些火光在他脸上，任飘渺也不为所动，就那样站得笔直，似乎在思考那般沉默。

      众人的刀僵硬地摆了好一会儿，见他又没什么动作，几人之间疑惑的对视几眼，小队长轻咳一声，让大家收好武器，继续巡逻。

      地牢里不甚明亮的光源，让他那瞬间的讶异没入黑暗，还有他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意。

      “神蛊温皇，”樱吹雪的声音又接着传来，“他是因为这个才来东瀛的吗！”

      茶盏落在桌面，轻轻一响。

     “倒未必。他只是来寻回自己的记忆。”

      樱吹雪冷哼一声，“那也未必不是借口。谁也不知是不是风云碑后，他又无所事事了。”

     “无论他的目的为何，吾尚可一一应对。”

     “我自然相信你的能为，可是……”

     “你我一同长大，鲜少有隐瞒之事。可你除了将这个孩子的存在告知我，其余之事一概未提。如果不是神蛊温皇来到东瀛，如果不是你的功体受制，我又怎么能够知道你与他之间还有一段过往，而你又打算将这个秘密隐瞒到何时呢？”

     “信，”樱吹雪直言：“你情怯了。”

      能言善道的西剑流军师良久地沉默着。

      雨声淅淅沥沥，一滴一滴好像从那边，滴落在任飘渺的心里，心血都翻涌起来。

      “离开中原的前夜，吾宿于正气山庄。入夜不久，一道剑气破窗而入，吾便起身查看。果不其然，是他来了。可白日里吾曾前往还珠楼告别时，他还没能离开轮椅，现下任飘渺便能四处行走。加上他的状况诡异，虽然身负魔气，可谈吐之间的语气与神色，都与当初无二。”

     “吾当时认为这是魔气所致，想要引他进入进入佛国，却被他识破，当下便被……带回还珠楼。吾受制于人，急于摆脱困境，便借由术法进入他的意识，一探究竟。就在他的意识世界里，吾与他，度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日。”

     “在那段时日里……“

     “神蛊温皇的意识世界里，雪虐风饕，”赤羽道，“而那段时日……吾失去了所有记忆。他与吾，就在那一方天地里，志趣相投，相依相偎。其中发生几多故事，见过他诸多面貌。识人至深，承情至久。”

      任飘渺听他不知饮了多少杯茶，才道：“叫吾如何不心动。”

      雨还在下着，赤羽慢慢说着，让任飘渺觉得那雨声滴滴答答地在那头，渐渐地也全然不似雨声了，反倒化作轻飘飘的雪花，在他的脑海中雀跃飞舞。

      话语，一字不落的落在他的耳中，分明清晰，却又让人觉得，那道清亮的嗓音竟也可以这样飘渺又迷离起来，和意识深处浮现的风雪一起，影影绰绰，擦出缭乱的火花。那颗在胸膛里沉寂的心，就像被这些火星子点着了似的忍不住疯狂跳动。

      痒。

      长好的伤口在痒。

      任飘渺看了一眼伤口。

      感知到被爱的一瞬间，来历不甚光明的告白确实是极富冲击力地震荡了一下他的脑海，让他不得不又强行崩裂长好的伤口。毕竟，那些流出的鲜血，会带着疼痛，让他从铺天盖地里的欢喜里冷静下来。

     “黄粱梦醒。那些梦中经历的年岁，现实里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吾西剑流之人，敢爱敢恨，他却未等吾有所动作，毅然决然便舍去了这段感情。神蛊温皇绝没有甘心受制于人的秉性，却要将自己的感情，交由吾处置。那般神色干脆利落，似利用，似玩笑，又叫吾如何不心恸。”

     “可你直到他来之前，都未毁去那段记忆。”

     “是啊……吾，不舍得，虽然结局不甚美好。吾也了解他的能为，记忆有缺漏，他必能找到端倪，总有一天会寻之而来。”

     “而吾，不是有心瞒你。伊织，是知晓此事的只有吾，即便他来，也只能从吾一人下手。”

     “可如今你已经将东西还他了，他也是没有要离开地牢的样子。我不会放心。”

    “放心吧。吾在西剑流很安全——“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任飘渺已经再这个小小的牢房里踱步许久，又听见赤羽无声静默了片刻，脚步也霎时停止，全身地听着赤羽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吾与他……本就有各自的背负，更不必说他比吾更早有了决断。如今，心如两地，遥隔千里，吾也……早就过了为情所困的年纪。人，若是执着于过去，又怎能与未来豁然相迎。现在的吾，更愿意将心力放在西剑流，放在这个孩子身上。尽吾所能，让孩子平安长大。

      “在他成长的年岁里，终于时过境迁，那个时候，无论神蛊温皇，还是任飘渺……吾都可以将他变成，远在千里的中苗边界，一个不再重要的一个名字。”

      “可你，唉……无论怎么想，还是觉得，”樱吹雪拍了拍茶桌，道：“当时只捅了一刀，还是太少了。”

     “的确太少了，”赤羽落下茶盏，道，“他翻山越海，来寻的却是一段早已抛弃的感情，本来，吾想要他再多吃些苦头的。可现下——”

      “的确是到了该送客的时候。吾不想让他见到这个孩子。”

      法术那头最后的声音，是樱吹雪匆忙离去的脚步。本要细谈的，军师大人的送客之道，便这样戛然而止了。

      因为樱吹雪会因急报赶到地牢，然后发现任飘渺已然无了踪影。

      任飘渺愉快地想着，送客，欸呀，军师大人。哪有这么容易。

      他微微眯起双眼，像安静的猛兽在面对着深陷危险而不自知的猎物时，用猩红的舌尖舔舐起雪白的獠牙。

      只可惜，赤羽信之介并不认为自己是一只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魅力的猎物。而他自然也知道赤羽信之介在防备什么。因为没有人会比任飘渺，又或者说，比神蛊温皇自己更清楚了。

      初到西剑流时，他在暗处几经查找，才寻出赤羽藏匿的地点。可这场遥隔了近两年的第一面，并不同他所想的那般游刃有余，他在第一时间，被疯狂的占有欲冲昏了头脑，就因为看见赤羽信之介的身形，那副怀着孩子的模样。

      智者的脑袋总能在一瞬间处理许多情报，甚至延展出无数种可能。不巧的是，神蛊温皇，下意识最先浮现的，总会是最逼命的那一种，尽管所有的亲朋好友已经拼了老命地为他传播爱与光明。

      当你几近恶劣的脑中已经拥有了最差劲的幻象，现实的一切怎样，都不会再差了，不是吗。

      毫不知情的军师大人还在屋内审批着西剑流大大小小的文呈，而他轻轻落在屋顶，算来算去之后，喃喃自语：“八九月前，是你被拘禁的时候呢。”

      然后他会在那些潜入西剑流的深夜里，洒落着让赤羽安眠的药雾，坐在熟睡的赤羽信之介身旁，幼稚地捏一捏赤羽的面颊。脑子里，干巴巴，恶狠狠地想象着那个先他一步得到赤羽信之介的幸运男人。

      会是谁呢，是被你杀了，还是被你好好地藏起来了呢？

      为什么怎样都寻找不到。是弃之如履，然后杀人灭口，还是爱若珍宝，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不舍得让他见人呢？

      到后来，他的手抚摸过赤羽的发丝，赤羽的脸庞，最后，落在赤羽的腹部。只隔着手掌底下薄薄的肚皮，小东西动腾了一下。那本来是象征着健康与活力的无意之举，在他眼里，这个俨然不属于他生命延续意味的幼崽，彻底打翻了他没有得到赤羽的那份嫉妒。一个巨大醋坛子的宽容与忍耐就这样终于煎熬到了极点。

      “是吾太心急了。”

      他没有一丝犹豫地下毒，毒雾飞舞那个瞬间，他甚至愉快地想着：“没关系的，赤羽先生。他应该只属于吾与你。等到这个小东西不再呼吸，吾就会为你解毒。虽然你会为此受伤，可吾的医术也不赖，对吗？”

      只是这个小东西超乎他的想象，顽强地化消了所有的毒性，显示了令人赞叹的拮抗。

      即使后来，赤羽赤羽半懵半瞒地让他知道了这是属于自己的血脉，即使他承认自己拥有过短暂的快乐，却也是实打实的，他也没有一丝，身为父亲的，那种踏过阴差阳错的后怕。

      他甚至会在之后的每一次接触，会用不同的蛊毒，千方百计地测试着这个孩子忍耐的极限。

      赤羽信之介何等的护犊，只要面对着他，永远都会带着十二万分的敏锐。他那些肆意妄为的试探，自然无一例外地都被会赤羽所感知。

      是他先下手在前，而他也实在低估了自己的顽劣。

      常人的舐犊之情，又何尝不为此恐惧和厌恶？

      赤羽信之介的担忧，便是寻常的伦理道德在他面前宛如白纸，而诡谲莫测的神蛊温皇会将这个孩子作为愉悦的引子。只要留有一口气在，这个孩子一生都会是神蛊温皇好奇的玩物。其二更不必说，神蛊温皇会以此与他相互掣肘，那颗脑袋，永远会想着法子，再从他的身上，制造更多的“玩物”。

      任飘渺笑着揉了揉眉心，闲庭信步。

      他早在西剑流潜伏多日，尤其熟悉赤羽的行程，自然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赤羽。

      彼时赤羽正在闭目养神，一丝不挂地沐浴在水中。乌黑的一根簪子高盘赤发。裸露的肌肤也被泉水熏烫地微微发红，上面铺挂着的小水珠细碎地闪烁着光。汩汩而流的活水蒸腾起温热的水汽，将他的身形覆盖得朦朦胧胧。

     “‘大抵还他肌骨好。’”任飘渺解下自己的衣物，在赤条条入水时还就是非得招惹一下安静沐浴的军师大人——折腾了好大一朵水花，溅在赤羽的身上。顺利引得赤羽侧目的他长臂一展，大咧咧地倚靠在温泉石边，一双长腿侧着赤羽的小腿，好整以暇，眼神真挚，“‘不涂红粉也风流。’”

     “幼稚。”赤羽信之介拂去面上的水珠，接着便不再搭理他。

     “欸，”任飘渺将湿透的发丝捋到脑后，坏心眼地勾着他的脚趾，“教吾如何不心动。”

      来日方长啊，军师大人。

————————十五章·完—————————
写在文后的碎碎念：
      为老温/任sir轻轻地点燃一根，追妻火葬场的小火柴。

      hhhhhh最后祝愿各位小可爱在春天里都会拥有辣—么—好的好心情啦！

      ヽ(｡･ω･｡)ﾉ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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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22-07-17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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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西剑流这风雨飘摇地一路走来，尽管同志诸多牺牲，道路艰难险阻，赤羽依然是那个是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安心的定海神针，是西剑流最不可撼动的中流砥柱。就算随便去问一个西剑流的小兵小将，去问道赤羽信之介是一个怎样的人，十有八九，得到的答案往往都会是由衷的称赞。

      没错，智计绝伦，气度非凡。功高却不震主，即使位高权重，也从不与人疏离。

      但在温皇意识世界里的赤羽，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总归和平常的赤羽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

      公平的是温皇的记忆也没有多完整。就算是这样，也不妨碍温皇觉察得到赤羽的来历不凡。

      温皇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就算是这么一个远离人烟的小小僻静之地，赤羽也会有忙起来的本事。

      勤劳的赤羽先生会在一大早就已经开始忙里忙外。是从那三个娃娃推门大喊着先生开始，梳洗，整理，然后是抱着三个孩子读书写字，等到休息间，又能把睡懒觉的温皇从被子里拽出来，按在椅子上晒晒太阳。

      甚至准时准点地灌了温皇一碗药。

      深谙温皇脾气的赤羽很懂得他要说什么。在药喝完时，还未等他开口，赤羽就将一颗蜜饯塞进了他的嘴里。

      “先生，我也要吃。”乌小元凑过来，张开嘴“啊”了一大声。

      “不可以哦，”温皇捏着他的脸揉来揉去，嘴里头含着蜜枣模糊说着，“只有生病的人才可以吃。”

      “不听他瞎说，”赤羽认真地反驳他，把乌小元抱到一旁，“是因为你的牙齿还没有长出来，要少吃甜的。”

      乌小果笑了一声，钻进赤羽怀里，然后张大嘴巴，“先生，我的牙齿都长出来了，我可以吃吗？”

      一本正经的赤羽会对他说道：“不可以，那不是长出来，只是还没掉。”

      乌小果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不服气地指着笑眯眯的温皇，“”先生的牙不也是还没掉吗？”

      “哦，”温皇眯着眼睛，对着他转了转手里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针线，掰着他的下巴要去套他的牙，说话还阴阴恻恻，“小果，来，先生让你知道这究竟有什么区别——”

       乌小元三两下拉上弟弟的手赶紧跑远了。跑到院子里的两人还回头还冲温皇做了个鬼脸。

      赤羽随手替他换了本书：“温皇先生今年贵庚，吓唬小孩做什么？”

       温皇吃完了嘴里的蜜饯，对着赤羽舔了舔嘴角，只会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一句，“不够甜。”

       赤羽低头又拿了一颗，正要给他时又被温皇捉住了手腕。整个人被向前一拽，便被偷了一个带着药味的，湿润的吻。

      温皇觉得自己还没亲上多久呢，赤羽就会顾及着院子里还有两个天真浪漫的娃娃，迅速地推开了他。

      赤羽别过头，刚开始时看起来还有点难为情，随后又有些傲气地捏住了温皇的下巴，问他：“够甜了吗？”

      温皇摸着他的腰点头，虽然那双手没摸两下就被赤羽一巴掌拍掉了。

      “下次不能这样。”赤羽浅浅警告他一句，便转身去院子里叫着几个小娃娃回来习字了。

      “有时也会觉得你我有些像。”

     “你胡说什么呢？”赤羽正抱着乌小元写字，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反驳道：“一点都不像。你的字丑死了。”

       乌小果挥着毛笔再补一刀：“先生的眼睛也小得多啦。”

      就是乌家小妹妹年纪小，还坐不太住，看了一会儿哥哥们习字，就跑到温皇身边自己玩去了。温皇看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在身边晃来晃去，打了个哈欠，手里捧着书页也半晌没有翻动。

      赤羽教得尽心尽力，在这种事情上从不吝啬言语，有问必答，写一个，教一个，还会极为详尽地说解。温皇听他念着，两个娃娃也跟着念。有时赤羽也会被几句属于孩童的天真疑问打断，随即又会换来赤羽更为耐心的回答。

       温皇听着听着点起头来。

      “回床睡。”正抱着孩子习字的赤羽抽出空来警告了他一句，免得他又要着凉。

      “醒着呢，”温皇闻言，使劲睁大了眼睛，还摇了摇手里地书册示意，“是真的。”

      在给温皇编小辫的乌家小妹妹正要张嘴戳破温皇的瞎话，嘴里便被温皇眼疾手快地塞了一颗糖，囫囵着一句话堵在了嘴里。

      温皇对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笑着地摸了摸她的头。

     “这点小事也要嘴硬。”课余的闲暇里，三个小娃娃正在外头玩着呢，赤羽坐在他身边歇下来，说道：“真当我看不出来。”

      “这不是瞒不过赤羽先生火眼金睛吗？”

      这话倘若是平常的温皇来打趣也没什么，只是此刻赤羽看他满头的野草野花扎在大大小小的辫子上，又偏偏笑得像只老狐狸那样不安好心，看起来奇妙得很，倒是惹得他忍俊不禁。

       “这么好笑？“温皇凑近了一点，几乎挨着赤羽的鼻尖，”好看吗？“

      赤羽撇过头不去看他，嘴角又忍不住时时勾起。温皇得寸进尺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一阵一阵地吹热气，“你看你躲什么。“

      赤羽红着耳朵回他，“你起来，我有正事要忙。”

      温皇靠回躺椅上，看着赤羽抽出一柄小刀，从外头拎回一根木头，坐下来刻刻划划。身旁的温皇微微侧着脑袋，上头扎着的野草也随着晃悠几下。他好奇地看着木头碎块一点点落在地上。

      “你总是闲不下来，现在又要忙什么呢？”

     “小元想要一个玩具，你看，”赤羽刻了个大概，给温皇展示了一下，“虽然我的记忆没有恢复完全，但我觉得我应该很擅长这个。”

     “要什么样的？”

     “是一把剑。大概，这么长，不能太粗糙，但也不用太华丽，得有一个让他握得住得剑柄。啊，还有，不可以太锋利，要是受伤就不太好了。”

      温皇看他挽起袖子，露出修长有力的小臂，动作起来，握着刀的手像画一样。

      被劈开的木头块落在他的腿边，很快地，在赤羽的小刀底下，木块就有了一个剑似的雏形。然后随着赤羽的小刀利落地剔出多余的木料，剑的形状也越发清晰。

      寻常的工匠，是不可能去用小刀劈开木头的，因为力度不够。赤羽的内力深厚，才会让小刀使出个斧子来的用处显得没有那么违和。更何况，用一柄小小的，并不锋锐的刀，去雕琢出称意的形状，也是他身为一个刀者，对于力量的掌控强度有着完美把控的彰显。

      赤羽掂量了下手里的木料，目测了一下自己得给小孩子留出多长的剑柄，又开始削削剔剔。

      温皇撑着下巴又看了他许久，有时又伸出手来替他把落在眉前，不听话的碎发别到耳后。他满意的是，比起确定关系前赤羽总是无意中流露出的客气与疏离，现在的赤羽已经非常习惯温皇的触碰，不再会有那种，有一些避嫌似的，刻意的闪避。

     指尖下的皮肤是白皙的，但触摸起来异常温暖。

     这是因为他的体温远高于普通人。也因为这一点，让他在寒冷的冬夜里抱起来的手感不是一般的好。夜深时候，温皇经常乐此不疲地溜进赤羽的被窝，手脚一缠，就像抱着一尊人形的暖炉，猫似的咬着不撒手。当然了，刚开始的时候当然会被不耐烦的赤羽先生一脚踹回原来的被窝，不过后来次数多了，赤羽也开始懒得撵他回去，但也懒得管温皇上下撩拨的手，八风不动，一心一意只管自己睡觉。得不到回应的温皇百无聊赖，偶尔会贴在赤羽的后背上，闲听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

      他就像只有着坏心思的猫咪一样要牢牢黏住赤羽整个人，但赤羽大人通常只会在给他两脚，以让他在小孩子面前端正形象。

      温皇的手指只好顺着那头火红的头发。将他脖间凌乱的发丝捋到整齐。他认真地看了赤羽许久，然后点头称赞，“的确很擅长。”

      赤羽怔了一下，一时停下了手里得动作，思考了一会儿，就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来，“总司是最擅长这个的人。他很会用木头做些小玩意，很讨同辈们的喜欢。他是学剑的人，常说的是手要稳，心要细。闲着做些雕工，除了兴趣之余，也能磨炼一点心性。小时候,,,,,,他就经常做这些，做完了就拿来找我们。”

      “有一个很小的孩子，是泪的弟弟，是叫……月牙岚。”

      “他习武的资质并不好，因为这一点，老受别人欺负，也不愿意和别人玩。一被欺负了，就自己躲起来哭，是个小哭包，哭完了，天天跟在泪的后头。他最小，最喜欢的…..是风车吧。常常是伊织没事做一个给他玩。纸风车总是容易坏的。后来有一天，总司就异想天开要雕一个连叶子都是木头做的风车，结果真被他给做出来了。就是木头风车的叶子太沉了，月牙岚压根吹不动，大家都看着他，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哈哈……”

     “还有一次，他雕了个小木鸟给我，说我练功的时候像火鸡……那个机关鸟上面特地漆了火红的颜色。木头鸟的肚子掏了一个洞，里面拽着线，外头的机关一推一拉，翅膀还能飞，很好玩的。后来这种小机关流到集市上去了，听说卖得还不错。”

      “火鸡啊……”

     “不是那种拿来吃得火鸡啊，全称是‘发火的斗鸡’。小时候生得胖了一点，练功的时候掌握不好火候，会被热气吹得飞来飞去，还未功成，就打不过总司，还总是不服气，追着他要打架。是很有斗志，又老是因为打不过就板着一张脸，他们都觉得我是看起来像在发火。”

      “让我看看……”

      温皇侧起身子，掰过赤羽的脸，想象了一下小小的赤羽发起火来圆滚滚的脸。

      “放手。”赤羽拍掉他的手。

       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

       “不过十几岁的时候他们把我揍了一顿。还是下了狠手的，断了的骨头养了得有大半年吧。那段时间想了很多事情。”

       “为何？”

      “他们说我行事罔顾人情，太过狠绝。”

       四天王多少都是有些叛逆的。好比术法天才天宫伊织，本该是一个温柔静美的大家闺秀，却爱扛着大刀行侠仗义；武学最有天赋的宫本总司，本该是大展拳脚的一代宗师，却要一心一意隐遁江湖，而应当全心领悟空无之境的月牙泪，却是一个要是被情谊缠缠绕绕地从头到脚的人。就连赤羽信之介，都没有选择完全隐匿于帷幄之中。

      三人之中，他的武功并不是最好的，虽然很少因此拖其他两人的后腿，但也免不了常常受伤。开始的时候，泪与总司只觉得，大概是源于他不服输的少年心性，除了智斗之外，证明自己的武者能力，也更能让外人心服口服。

     不过这些是赤羽对他们的说辞罢了。

     真是奇怪的说法，因为西剑流早已不是东瀛台面上光明正大的名门正派，而是名副其实的，全东瀛恨得牙痒的邪魔外道。属于名门正派的那些坦坦荡荡的大义本来已经束缚不了他们，但那些祭司从小对他们的，就像是最为端正的世家子弟那样最正统不过的名门教育，让其余三人在需要明白是非黑白的年纪里变得异常犹豫和矛盾。

      那应当是要良知如缰绳一般拉扯和驾驭本性的年纪，赤羽已经干脆利落地选择了追逐本性，无关善恶。

      他开始不在意军师的职位，因为祭司对于西剑流理念的转变，更让他知晓善恶不过是一体两面的枷锁。他变得更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也很少有牵挂，只单纯去享受与人周旋时生死攸关带来的刺激。

      是只有一着不慎，便是死亡深渊的绝境，才会有遇强则强，生死一瞬的突破。他不惧于绝境，他会乐于与死亡周旋，尽致的博弈之后，才有尽兴的酣畅，才会有大脑与心脏都为之战栗与愉悦。

      这难道不是天性吗，就像有人生热爱和平那样，也会有人毕生追逐杀戮。上天在给了他天才般的头脑的同时，同时也给了他异于常人的身体，一颗亦正亦邪的心。

      所以他可以了解神蛊温皇。

      但赤羽信之介之所以是赤羽信之介，而没有变成另一个神蛊温皇。因为他的身边，从不缺良师与益友，不缺情，不失爱，那些人就像是在他人生轨迹上的，一双双无形的手，最终温柔地引导他成为了如今的赤羽信之介，而不是让他变成一个孤零零地站在顶峰的不世奇才。

      赤羽又说着许多零碎的事情，大多是有关其他三人的回忆。温皇趁机把他搂在怀里，有些不满地说着：

     “听起来你们感情很好。可现在你在我这里，你会想他们吗？”

    “我们四个人的感情是很好，”赤羽手里那把未成形的木剑转了个圈，抵在温皇的胸膛上，示意他离远一点：“但这不意味着，你谁的醋都要吃一下。”

    “这可不行，”温皇挪开剑尖，笑了一下：“谁让你这么讨人喜欢。”

    “你的心眼就像你的眼睛一样小，“赤羽哼了一声，“我可不讨人喜欢，我可是东赢有名的大恶人。”

      温皇撑着脑袋，笑得更盛：“好啊……那这位大恶人先生愿意和我一起做些坏事吗，就在今晚怎么样？”

     “少来，”赤羽非常干脆拒绝，坐回原位，手里用力一推，把温皇推回躺椅上，继续刻着手上的木剑，“我忙着呢。还有，别这么笑，渗人。”

      赤羽还记得，就像温皇硬要趁着赤羽沐浴时与他胡闹，结果第二天就着了凉那样——

      “你看……”神蛊温皇伸出臂膀来，软绵绵地勾上他的脖子，嘴里吐着热气，也是这样病恹恹地对着他笑，然后说着：

     “赤羽先生，我现在同你一样的温暖了。”

      毫无疑问，面前赤裸的任飘渺带着同样的笑容，同样地看着他。

————————第十六章·完————————
写在文后的碎碎念：
可恶最近好忙，社畜大力捶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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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22-07-17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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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22-07-17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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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赤羽信之介在生气。

      在生温皇的气。

      温皇闭着眼睛，长腿不时点地，连带着身下的躺椅吱吱呀呀的，发出很小声，又很频繁的小噪音，可就算这样，也没能引来赤羽的侧目。

      要知道往常赤羽听见了，总会说他又起了无聊的劲头，也总是会如他所愿一般，几番的三言两语之后，两个人就能这样借此闲聊起来。

      可这次赤羽明显不想搭理他，反倒是他怀里的小女孩被不安分的温皇给吸引了注意力。

      “不理他。”

      赤羽对怀里的小女孩说道，然后握住她的手，一笔一画沉着有力。

      没能得逞的温皇百无聊赖，转了下身子，索性大剌剌地直盯着赤羽信之介看。

      除了偶尔指点怀里的小娃娃几句，赤羽也就不再有什么言语。

      桌案前的杯茶冒着热气，白色的热雾一丝丝蒸腾着向上翻滚起来。温皇看到他的半个面容隐约地藏在氤氲的热气之后，又会在端起茶盏时变得清晰起来。之后，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扣茶盏，圆润的指甲带着饱满的光泽，喉结上下移动，饮完茶后的嘴唇就会变成带着水润的深红。

      虽然赤羽极力无视温皇的一举一动，但每每在温皇实在是看的过分时，他还是会狠狠瞪回一眼，作为回敬，作为警告，那双的眼睛里，是会带着满满的嗔视。

      温皇在心里“哎呀”了一声，丝毫没有收敛，只觉得，哪怕是在烟雾后朦朦胧胧的，但这个人还是有挡不住地好看。你看他即使一脸肃穆，唇也紧抿，眉目之间不是还有挡不住的风情吗。

      饱尝美色的温皇悠哉地躺回椅子上，低低地笑道：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啊。”

      “欠揍。”

      其实赤羽信之介是不会因为一点事情就炸毛的，他可是个公认的，沉稳又靠谱的成年男人

      尽管温皇时常惹得他生气，但那些不过是温皇故意的小小招惹，分寸却又把握的很好，在外人看来，啊，错了，哪怕是温皇自己看来，都觉得那不过是属于热恋时的一种，最普通不过的蜜里调情。

      这些日子里，赤羽的记忆总是恢复的十分缓慢，甚至到了毫无进展的地步，饶是冷静如他，也不禁有一丝心烦气躁。加之温皇进来越发地缠着他，简直快要压榨完他全部的空当，更是让他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然后温皇就踩在他这个气头上，把他做给乌小元的小木剑给弄丢了。

      当天赤羽打猎回来，这三个小娃娃正被温皇逗得哇哇大哭。温皇跟个没事人似的，腿边三个挨个哭得震天响，最后还是赤羽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三个哭唧唧的小娃娃哄好送下山去。

      回来时，温皇面上又是那副自称诚意十足的欠揍表情：

     “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

      还好赤羽无论是怎样的生气，也绝非是那种万事不言语的冷战，毕竟按照神蛊温皇的脾气，一句不说，这个人只会更加来劲地变着法折腾他说话。赤羽可以话照说，事情也照做，只有面对着温皇时，浑身上下都无一不散发着他的气恼。

      可神蛊温皇是谁啊，是会被赤羽信之介不止一次捏着脸皮感慨一句脸皮真是厚的人。

      就算被赤羽说一句“欠揍”，他也会仗着自己算是半个病人，笑眯眯地回嘴：“赤羽大人舍得动手了吗？”

     “你看我舍得不舍得。”

      赤羽将怀里的女娃娃抱下来说道，“去找哥哥们玩。”

      温皇好整以暇地看着赤羽出去了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还端来他的药。然后温皇那双快要眯成线的笑眼里，就满满都是源自心里的，恃宠而骄的小小得意了：

     “那看来还是不舍得了。”

     “你今年几岁？”

      赤羽毫不留情地踹了他的躺椅一脚。

      温皇托得药碗稳稳当当，一滴未撒，笑眯眯地低头喝药。

      但要说赤羽生气还有什么坏处，喝完药的温皇细细思索，嗯，大概是以前喝完药的甜头都没了。

      日子细水长流地过着，小打小闹总不可避免。温皇又是个恃爱行凶的惯犯，还是惯犯里头的佼佼者，总能仗着赤羽的喜欢肆意点火。可无论赤羽有多生气，他都还是一个有把握能将赤羽哄到气消的自信男人。

      结果就在当天晚上，破天荒地，温皇心里头警铃大作，哐当哐当的声响从头窍叮铃报警到脚心。

      赤羽在沐浴完后，压根就没到两人的床上来。

      温皇“啪”的一声合上了手里的书，披上衣服找人去了。

      院子西侧有一间小屋，平日用来堆积杂物，夜晚从不点灯，今日却有灯火。等到温皇推开房门，才发现这个屋子，不知何时，已经被赤羽收拾得颇为整洁。

     “赤羽先生真是，持家有方。”

      赤羽还未睡下，手里也正翻着书，听见他来了，头也不抬，

      “出去。”

      温皇倒真是乖乖出去了，只是没过一会儿，又抱着自己的被子破门而入。

      赤羽深吸一口气，合上书就要走。

     “你不是想要知道，东西是不是我拿的？”

      赤羽停住脚步。

     “说归说，你脱衣服做什么？”

     “自然是坦诚相见。”

     “无聊。”赤羽不去看他，又被温皇拽进了被窝。

      温皇的体温比他低得多，肌肤相触时总能冷得他一激灵。

      赤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我初来时，你和现在很不一样，至少比现在正经。”

      “赤羽先生是喜欢那时的温皇，还是如今的我呢？”

      “哪个都不喜欢。“赤羽推开他揽着自己腰的手， “不要岔开话题，东西呢？为什么藏起来？”

      “看来赤羽先生对那一柄小小的木剑很伤心。”

      “先不说那是一柄小小的木剑，值不了多少钱的，自然也不会有小贼挂念，就算真有贼人，要偷这个不值钱的东西，一举一动又怎么瞒得过我，你是不是小看我的功夫？”

      “所以你就猜测，只有可能是我藏起来了。啊，是因为乌小元哭得厉害，指着我对你说，是温皇先生藏起了他的剑。”

      “我不在意那把剑，若是寻常的坏了，丢了，大不了再做一把，我自然不会对你生气。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你有事瞒我。而且，你还死不承认心里的小小算盘。”

     “只有这样？”

     “只有？你是觉得我仅仅只是生气这件事？”

     “噫，”温皇贴着他的背，“还有啊？”

      赤羽信之介觉得脸上有些热，温皇的手又冰凉地在他身上游移，“你！”

     “你我不是情人吗，为什么不可做情人之间的——”

     “白天不行！”

     温皇笑起来，“还有呢？”

     “不能当着他们的面亲我！不能撕坏我的衣物！还有沐浴时……不许入内！”

     “情难自抑，情难自抑啊。”

      温皇听见他小声哼道，“从今日开始，晚上也不行。”

     “就因一把小小的木剑。”

     “说过了，不只是因为这把木剑。“赤羽转过身来，与温皇面对面，“你藏到哪里了？”

      温皇眨了眨眼睛，“不是我。”

      赤羽气得推开了他，打开窗户透气，两人间一时静默无言，只有自屋外而来的凉意和赤羽按捺下的怒意翻腾着。

      相顾无言，赤羽披上衣物就要走，又被温皇生是拽住。

      温皇死死按住他的手，力道重得他腕上被捏出几道红痕。赤羽回头看到他的脸，被月光照得惨白又阴沉，哪怕上面还带着点笑意，却又笑不到眼睛里去，似笑非笑地，让赤羽不觉得他有半分悔意，那更像是接近病态而不自知的凝视。

     “怎么就认定了是我。”

     “说过了，这东西不值得贼惦念——”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床头的木架子硌在赤羽的腰上，再往上头一点，是凹凸的墙壁。粗糙地烙着他的背。温皇拽着他的手，整个身体也支撑起来，长腿一跨，就压在了赤羽的腿上。

      赤羽觉得自己身上一沉，手腕火辣辣地疼痛感又让他无比清醒。

      今夜无疑是一个晴朗的冬夜。窗户里头的夜空有着有限的尺寸，教人看不见完全的月亮，但院子里的石砖仍会被月光映得水一样的通明。

       温皇微微仰起头看他，凉白凉白的光照在他的身上，连乌黑的发丝都快被映得白亮，肤色也被照得青白，照得他没有什么血色。可随着呼吸平稳起伏的胸膛又昭示着他并非毫无生气，连淡色的唇边，都会有时不时的，随着呼吸的节奏倾出的大团白雾，雾里带着温皇偏低，却又在冬夜里还算温暖的体温。

      “我真是昏了头……”赤羽突然抬起那只没被握住的手。

      温皇感觉到赤羽的手掌摸过他的肩头，然后顺着锁骨一路向下，像是带着一团火，最后停留在他的腹部。

      “以前总觉得，至少自己的算计都要留给敌人，怎么样都不能用在枕边人身上。”

      “可一般的教书先生哪会有你如同习武之人的身体。早该注意到的，一直呆在你的身边，我的记忆就无法恢复。”

      “那一次，是打猎时无意地绕了远路，第二次再去时，那条路却再也寻不到，偏偏此时大雪降至，只能原路返回。后来——”

       温皇贴着他的身体，“你便总是在我睡后起身探查。 ”

      “意外吗，其实我知晓你每一次的离开。”

      “那日你手里握着木剑，嘴里却是喃喃自语道自己原来也应有一把凤凰刀的，是从小就在身旁的灵属之器，如今却怎样想不起来究竟在何方了。”

     “赤羽先生要找的，又当真是那柄木剑吗？”

      温皇亲昵地蹭着他的脖颈，获取着赤羽信之介身上的温度，“你同我讲过很多往事，有关你的义父和柳生鬼哭。还记得吗，那日我问你，为什么你的义父，修习禁术，也要将柳生拉回人世，留在身边呢？”

      “你说是爱。”

      “是啊，是爱啊。”

      “是爱让他们选择风雨无阻的陪伴与守护。那我与你呢，我总想完整的拥有你，可你并不属于我一人，在你的心里，恐怕还有比我重要得多的人和事，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身为情人，总是会有挫败感的，不是吗？”

     “你也会有挫败感吗？”赤羽一脸的不相信，“温皇，不如你将这三个字改成征服欲，反倒更加可信。”

      “是啊，你知道我与旁人不同，连爱都是不一样的吗？”

      赤羽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带着试探的趣味与将行的玩弄，就像贴在自己手上的肌肤一样冰凉入骨。

     “不一样……”

      他突然想起在西剑流的日子里，祭司与柳生鬼哭共同出现咋他面前的日子，心意相通的两人之间却也有站得最远的距离。

      是爱能跨越生死的距离，也是因为爱而模糊了对与错。

     “义父与我说……人与人，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这些不一样，就好像是世间没有一摸一样的珍宝。不必嫉妒别人，不必可怜自己，不必放在心上。这副异于常人的身体也好，幼时早慧的心智也好，信之介的不同，也未必是缺点，反倒正因是因为有这些不同，才会有属于信之介的，独一无二的选择。你不就是我的选择吗，温皇？”

     “哪怕最后变成孽缘一场，哪怕你要在温皇身上吃到更多的苦头？”

      赤羽感觉到那只紧紧箍这自己手腕的手松了下来，变成了来来回回的摩挲，那是温皇在思考时不经意间露出的小习惯，他松下一口气来，对着他说道：

      “什么孽缘不孽缘的。我也有情窦初开的年纪，闲暇时也会想着自己的所爱之人究竟该是什么模样。”

      “这个人，会是怎样的年纪，会是如何的性别，我们是如何相遇的，又该如何相爱，如何相处，如何相守。”

      “可柳生大人对我说，就算我善于计划周密的行事，但命运这样无常，所爱之人又怎么会照着心里的模样生长。他说这种萦绕在人类灵魂上的，捉摸不透的，被叫做情爱的情感，总会在计划之外不期而至，待到萌芽，才会转由两人经营的。缘分伊始，你我还未尽全功，又怎么想到这会是孽缘一场的结局了？”

      “不过是一点小小苦头，只要你还喜欢赤羽信之介，我就不会怕这个，”赤羽看着温皇低头不语，哼道：“再说了，你也会吃的，而且不会比我少，扯平了。”

      温皇的几缕乌发滑落下肩头，半低垂着眼眸，一点月光将他深邃眉目照得一片阴翳，黑色的长睫毛上铺着一点薄光颤巍巍地眨动。

      他将手指落在赤羽掌心，来来回回画着小小的圈儿，而后倏得抬头，给了赤羽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凉么？”

      “还好。”

      “那把木剑，并非是温皇动了手脚。”

      赤羽的眼波流转，羽睫扑扇翕动。他心里五味陈杂，一番思绪翻涌之后，总归做了取舍，才道一句：

      “好。”

      温皇如愿以偿地又一次钻进了赤羽先生的被窝，长手长脚将人缠着，仿佛抱着一个人形的大暖炉。

     “你每日这样抱着，不觉得热么？”

      温皇摇了摇头。

      赤羽摩挲到温皇的耳间，突然揪住他的耳朵，

     “你勾引我。”

      温皇的眼睛眨啊眨，“冤枉啊，赤羽大人，还记得是你先洗手，扑面的亲吻，挡都挡不住。”

      赤羽在心里哼了一声，“当初是你说，小小陋室，再也收拾不出第二间屋子来住人了，我才同你住在一起的。”

      “赤羽先生身受重伤，你我有缘相识一场，温皇自然是要亲历亲为，对赤羽先生贴身照顾，这样不好吗？”

      “你要真是这么容易亲近别人，又怎么会选择离群索居，怎么会轻易接受一个陌生人躺在你的床上休养，”赤羽揪着他的耳朵，“就是你早有企图，然后伺机勾引。”

      温皇的耳朵被他拧得通红，仍要将无辜两个字表演到底。

     “你居心叵测—”

     “是情不自禁。”

     “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声更比一声低，最后也不记得是谁先睡着了，狭窄的屋内安静下来，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

     夜深人静的时刻，温皇缓缓睁开双眼。

    “赤羽先生。”

      意识朦胧间听得有人唤他，赤羽睁开困倦的眼睛。

      面前的温皇身上带着他的体温，正撑着脑袋，脸上带着熟悉的笑意盈盈。

      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然后，就着惨白的月光，一头黑发一点点地，被染成了几缕夹杂淡紫的银白，蓬松柔顺，微微卷着落在腰上，铺在赤羽的手指上。

      赤羽正在心里怀疑着，这是不是自己在困乏的醒来时，被月光晃得眼花的幻觉，出神的怀疑间，温皇又凑近到了赤羽面前，好让他看得更加清楚。

      他看见，温皇那双墨色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种浅调的灰紫，正暗沉沉地盯着他，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唇一张一合：

     “即使这样，你也爱我吗？”

—————————回忆分割线————————

     “呜！”

      赤羽信之介因为腿上一阵剧痛而惊醒，眼前正是他挨得极近的神蛊温皇，近得赤羽能闻道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一时心血上涌，胃海翻腾不止。

      “抽筋了。”神蛊温皇抻住他的腿。

       赤羽掩住口鼻。

      “啊，“神蛊温皇狡黠一笑，“来时见你西剑流守卫并非万全，顺手替你解决了几个宵小。看来赤羽先生现在对气味很敏感。”

      神蛊温皇的气息平稳的很，看来对手并不难缠。既然并非是难缠的对手，以神蛊温皇的能耐，又怎么会让血迹沾染到身上。那些血腥味并不浓重，更像是被刻意控制地要露出一点惹得他注意。

      没错，是他故意沾染的，又要故意向他展示的血腥味。

     “神蛊温皇，”赤羽皱着眉头，“你在邀功吗。”

      神蛊温皇揉着他的腿，一个“欸”字连连被他叹得千回百转，

     “不过是在求娶西剑流赫赫有名的军师大人时，随手奉上的一点小小诚意。”

————————第十七章·完————————
老温（叉腰）：我要娶你的好兄弟了。
樱吹雪：你在说什么骚话，听见西剑流上上下下都开始磨刀了吗！

来自无良作者：
其实东西是任sir藏的（老温：对啊，任飘渺藏东西和我温皇有什么关系！）
意识世界的任sir就是我不听我不听我就要把赤羽信之介关起来陪自己玩的反派头子，还有魔气加成，等于温皇的坏心眼全都长到任sir身上去了。
菌丝：（东瀛脏话）我好累。
没有办法，毕竟是一个想着西剑流什么的见鬼去吧的同时还什么醋都要吃的，纯情中年男人嘛。

最后的最后：
台风天大家注意安全啊！

[ 此帖被xingguishen在2022-07-17 01:1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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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22-07-17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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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天宫伊织的手“啪”地一声落下，将案几拍得震天响。

      赤羽接住被震落的书本和毛笔，然后稳住一杯险险泼洒的热茶，就听得她气道：

      “他说什么混账话！”

      赤羽看着她满头的枝翠都被气得乱摇起来，连染着粉色蔻丹的手指都泄愤似地拧着一片袖角。的确被气得不轻，连坐姿都全然失了平日里作为西剑流流主的得体姿态。

      他便问道：

     “他又乱说什么了？”

      天宫伊织不屑道，“说什么来下聘礼，我看他是找死。”

      “……”

      赤羽低下头，默默地给自己又斟了一杯茶。

     “不对，”天宫伊织觉得他不太对劲，皱起了眉头疑惑道，“你怎么看起来冷静过头的样子。”

     赤羽端起茶盏，回道：“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气力。”

    “这么冷静……”赤羽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冷淡，甚至有些冷淡过头，天宫伊织狐疑地直起身子，打量起赤羽的神色来，脑中来回思索，忽然顿声道：

     “是他早就先同你说过吧！”

     寒光“噌”得一闪，一把薙刀登时出现在她手上。随后，整把刀被用力地立在了木制的地板上，刀柄泄愤似的点撞着，一听便知她十分的不耐烦，咚咚咚的撞击声响一阵赛过一阵。

    她就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被快要被气得炸了起来：

    “是什么时候的事，夜里？他夜里又来欺负你了对不对！”

    “且现在的你是西剑流流主，不该这么易怒，”赤羽信之介说道， “也没有欺负这一回事，伊织，不要将吾形容得像毫无还手之力的三岁小孩。”

      长长的刀柄又不耐烦地撞击起地面来，天宫伊织冷哼一声，不改一副要砍人的架势，她道：

     “是啊，这里是西剑流，我是西剑流流主，他可不是这里的主人，客随主便这个道理他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明白，换做是还珠楼，他能容忍外人来撒野么！”

     “这个神蛊温皇，”她揽过赤羽正要饮的茶盏，“他是不把西剑流放在眼里。 ”

    “于公，西剑流流主该动手，于私——“她示意了一下赤羽的小腹，冷眉沉声道，“樱吹雪难道不是更应该动手吗？”

    “他不是束手就擒的人，甚至很乐意动手。真要以武来决，输了是麻烦，赢了也是麻烦。”

     “输了的麻烦我倒是想得到，为何赢了也会有麻烦？”

      “天下风云碑。听闻当今的天下第一剑是为慕容烟雨，已然殒命，”赤羽道，“他又是天下第一剑了。”

     “风云碑还未结束多久，便会有无数的好事之徒，因为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唔……寻衅而来……”

      赤羽微微蹙眉，手掌不自觉地覆在小腹上，又换了一个让自己舒服一点的姿势。

     “且不说是他刻意落败，还是他当真尤逊一筹，无论结果是生擒，还是败亡，神蛊温皇的行踪最后消失在这里，本该是局外人的西剑流，在那时就是矛头所在。”

      赤羽的眼皮翕动，神态里隐隐渐渐浮现出一丝倦意。

     “神蛊温皇，不单单是为吾而来的。目的，重要的是他真正的目的……是……或许是中苗局势有变……毕竟俏如来……”

      赤羽觉得自己的眼皮重若千斤，浑身上下困倦起来，可他心里又觉得此刻不是休息的时候，又强打起精神来。

      “俏如来不会平白无故的隐藏行踪，是中原局势有变。”

      “你休息一会儿，”天宫伊织都看出他的疲态来。

      “没事，”赤羽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继续说道，“他已非从前那般毫无破绽，而赤羽信之介……”

     “当然是有……“赤羽看着白色的热气翻腾在浅色的茶汤之上，小小的茶色波光流转，一道一道的涟漪撞在雪白的瓷璧上，映出自己的面容浅淡又破碎。

      他知晓自己开始不对劲，可他的意识已经恍惚起来，发出的声音也渐小：

    “是……有应对之策的，只要等到……等到……”

     已渐微弱的声音末尾，突现哗啦一声，木制的门扉便被一阵强力内劲撼动，向两边打开。

     来人羽扇轻摇，缓步而来，胜似闲庭信步。脸皮之厚度，堪似万里边城，态度之自若，如入无人之境，仿佛进屋时弄出的大动静全然与他无关就是了。

     “军师大人说的没错，“神蛊温皇微微侧身，躲过向他袭来的刀劲，笑道，“西剑流有一位易怒的流主，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要你来管！”

      刀风凌厉，神蛊温皇以扇为剑，翻转腾挪，方寸之地和天宫伊织周旋得三五回合。

      只是此刻的赤羽已经阖上了眼睛，意识混沌，身体几欲倾倒。神蛊温皇便收了手，然后揽过赤羽的肩膀，让他倚靠在自己的身上。

     他瘦长的手指从赤羽的肩膀移到脖间，最后停在要害处的皮肤上，皮笑肉不笑地向震怒的天宫伊织示意收手。

      黑缎子一般的发丝里生缠着几缕耀蓝，都一起被繁复地束在脑后，发冠下那些轻薄而层迭的白色纱缎随着他抬头的动作而与发丝交缠。

      术法击碎的蓝羽飘然落地，待到天宫伊织真正收了捏诀的阵势，他才说道：

    “神蛊温皇前来，自然是要…….”

     他的眉眼带笑，看起人来仍旧温和的很，却被天宫伊织看出头到脚都的嚣张气焰来——

     “流主大人，来做一笔西剑流稳赚不赔的买卖。”

      “放肆！”

      赤羽醒来时，浑身睡得酸软。他醒了醒神，见天还未明，四下观视摸索，知晓是在自己的房间内。

      天宫伊织已经不见了踪影。

      虽然他在来人进入他房间时已经昏睡过去，但想想也知道他料想不差，如今知晓他在此处，又能够大摇大摆地来他庭院讨嫌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赤羽沉思片刻，即刻便要起身。

     “你的流主大人好好的，就在门外守着你。”

      神蛊温皇蓦地出声，蛇似的从他背后悄悄缠上来，双臂亲昵地环绕着赤羽的身体，温柔的动作实则枷着赤羽，不容他再有离开的动作。

      “伊织不会让你和吾共处一室。”

      神蛊温皇将他庭院里的灯都灭了，屋内也透不进来零星的光，赤羽只觉得漆黑一片，摸不透现下的时辰。

      “军师大人皱什么眉头呢，”

      神蛊温皇的手指轻轻点扣在他的眉间，想要将它舒展开，又只是停留片刻，便旖旎地慢慢向下摩挲了，“她的确坐在门外，完好无恙。身为还珠楼主，这点礼数自然懂得。”

     “你的嘴里永远吐不出来心里的弯弯绕绕。”赤羽别开他的手，“放开！”

      赤羽感觉到后背上传来神蛊温皇的体温，一下便知他穿得单薄。

      神蛊温皇在惹怒他这件事上，拥有无可匹敌的天分。

      就好像现在，堂而皇之地在他的居室里宽衣解带，又自顾自地替他宽衣解带。这些在他不知人事之时的趁虚而入，如同悬在心上的一柄利刃，无不处处讥讽者他如今的孱弱，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这份孱弱究竟因何而来。

     让他恼怒。

     赤羽低着头，唇下快要咬出声来，他将手掌覆在小腹上。

     忍一忍。

     他无声地安抚起肚子里的生命。随后小心翼翼地运使功体，掌心积攒起一股火热的内劲。热烫而狠厉的掌劲同他同内心温柔的低语形成强烈的反差，极具预谋性的尽数释放在神蛊温皇身上。

      此时神蛊温皇将要开口说话，见他这个阵势，也知晓他在生气，便也不躲不避，生生受下了这几掌。

      空气里染上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你与吾之间，自然是还未到这么拼命的境地的，赤羽大人。”

      温皇拭去血迹，反倒开心的很，“这样心情好些了吗？”

      赤羽没回他的话，他便又蹭得近了一点，“她的确如何是如何商量都不同意你与吾共处一室。只好两相折中——”

      温皇的指尖运起内劲，推开门扉，袖里闪着光的蛊虫盈盈飞上空中，浅浅地映照出天宫伊织抱着刀，倚靠廊柱小憩的背影。

    “你看，的确好好的。”

    “只是军师大人不可再过去了，”温皇掩上门扉，室内又回复黑暗，他将衣袖抬起，蹭上赤羽的口鼻，示意着：

     “那一点点迷香，你现在的身体可闻不得——”

      刀鸣铮音，赤羽在温皇短暂分神一刻，凤凰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如果这样能让你信任吾，”神蛊温皇笑道，“刀就这样架着吧，不过，吾可以躺下吗。”

     “只是这样子的刀，制不住吾，”神蛊温皇示意着颤巍巍的刀身，他知道这和赤羽受限的功体有关。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赤羽亲近的机会，肚子里翻腾起来的全是坏水，说道：“赤羽先生来。”

     赤羽被他摁着翻身摆腿，一霎过后，刀仍旧是被神蛊温皇自己架着自己，而他的姿势已经被摆弄成了跨坐在温皇腰上的样子。

      神蛊温皇摸了一下他的肚子，高兴地点评道，“嗯，还挺重的。”

     “不许摸！”神蛊温皇总能从赤羽的话里听出几分怨忿，他听他呵斥道：“你凭什么摸。”

     然后“砰”地一声，神蛊温皇的手就被赤羽一道掌劲打回身边。

      手掌只擦破一点皮肉，神蛊温皇仰着头。他总是想着赤羽在这一片的黑暗里，坐在自己身上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几声，然后将手掌老老实实的放在身侧，调笑道：

     “如今神蛊温皇受制于此，看来军师大人要怎样罚吾都行了。”

     “吾让你即刻回返还珠楼，你肯吗？”

     “若是赤羽大人肯作陪，自然不必多说，神蛊温皇即刻启程。”

    “神蛊温皇，”赤羽轻笑一声，低下身子，刀刃巍巍地更贴近温皇的脖颈，“你被惯坏了。”

    神蛊温皇道，“真要有人娇惯，温皇又怎么会是现在的样子呢。”

    “因为凤蝶原谅了你，狼主原谅了你，连藏镜人都原谅了你，让你觉得，赤羽信之介也该原谅你了。”

    他冷哼道： “赤羽信之介可不是你的好友，错了也要念着你百般的可怜与平日的好。”

    “可赤羽先生早就不恨吾了。”

     神蛊温皇悄悄地摸着赤羽的头发， “你若是当真恨得不行，那日中蛊之后，你与吾二人夜游，眼中就不该有吾，那可是吾为你特制的蛊虫啊，军师大人。”

      “不恨，是不想再将情绪施舍给你，而不是给你一个心存侥幸的理由。”

     “总有消磨殆尽的一天！”

     神蛊温皇叹了一口气，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赤羽的头发，“可你还是爱吾。”

    “神蛊温皇！”

     赤羽因为气力的流逝，话音微颤，却仍带着一点狠厉的讥讽，“你又知道什么是爱了？”

     “是赤羽大人总要将温皇拒之门外，才不知道温皇也正吃着这个字的苦头。吃得个中苦滋味，又怎么不知道是什么了。”

      “三番两次夜闯吾西剑流，看你迷香蛊毒一招接着一招，一会儿神蛊温皇，一会儿任飘渺，乐在其中的样子，这也是吃着苦头吗？“

     “又怎么不是呢。“神蛊温皇试着拨开脖间的凤凰刀刃，

     “诶，赤羽大人这点内力已是勉强，若是一心想要僵持，最后可是要又要让吾占得便宜了，将刀收了吧。”

     “哦。方才还说，这刀就这样架着也无妨，才过一会儿，便又不行了。神蛊温皇你，仗着脸皮厚才不觉得疼吗？”

     “欸～”神蛊温皇见他执意不肯收刀，“难道赤羽先生就不好奇，在你昏睡时，吾同她说了些什么。这可不是三言两语遍能说得清的，只是怕军事大人体力不支。”

    “又或者，”神蛊温皇逗弄他，“是赤羽先生本就愿意同神蛊温皇在这里只争执一些情情爱爱，对其他的并无兴趣了。”

      他听到赤羽的呼吸声急促起来，断定他必定是心火翻涌又难以自抑。

     神蛊温皇不禁得在心底感慨，若不是功体受制，若不是身形有碍，赤羽信之介又怎么能将情绪外露的如此彻底。那一点点属于情绪的波动，本应被深深埋藏在皮肉下的情绪，都在这个夜里成了撩心的弦音。一撩一响，全然在神蛊温皇的脑子里雀跃着，提醒着，始作俑者就是自己，而赤羽信之介就在自己的面前，被心底的真情摆弄的羞赧不已，节节败退，空余白日的庄重，和冷漠的疏离一起，一点点地在神蛊温皇面前分崩离析。

      感情真是再神奇不过的东西，也是天下间的聪明人都不能完全掌握的东西了，他一下攥紧了手里冰凉的发丝，心里想着，所以这个东西才总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变数吗。

      他想到那日埋霜小楼的剑决过后，别小楼亲身送他下山。

     “开始的时候，心里会有一种浅薄的自卑。只不过是短短地一瞬，便觉得了，千百年来的词曲字句，都无法形容不出来。”

     “是诗儿实在美好。”

     风神俊朗的遥星公子被他三言两语就试探出来，二人感情如何伊始。

    夫妻两人武功盖世，行事豁达。有时却也过于坦荡。神蛊温皇在漫天风雪里摇了摇手里的羽扇，毕竟，遥星公子从来都不会遮掩他与旻月的伉俪情深。

      也是，别小楼本就习惯了夫妻的恩爱，对于那些随心之语对单身人士的刺激，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别小楼认真说道：

     “亦不是世间所有眷侣都可终成眷属，所以总要奋力一搏。”

      神蛊温皇手里的扇子和寒风一道扇着，企图煽灭活跃跳动的心火。

      后来风云碑最后的剑诀也尘埃落定，千雪便成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当然是要盯着你吃药换药啦！“

     “欸？当真，莫不只是害怕神蛊温皇‘旧病复发’，又要搅得一番鸡犬不宁？“

     “你闭嘴吧心机温！“千雪将布条绑得又丑又难看，还踹了神蛊温皇的躺椅一脚，“怎么说啊，在不夜长河就不该下注你赢！我怎么那么背啊，上次压别小楼也能输！”

      神蛊温皇毫不在意地笑笑，藉此又想到前次别小楼的一番言语。

     千雪听闻，哈哈大笑，“你知道我和老岳头……哈，拼过不少酒。别小楼说他奋力一搏是吧，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他现在这样，当初可是会像那个什么，害羞的大姑娘一样躲在石头后边，还是一个说什么都不敢跑到旻月面前表白的人……看来是娶到心上人才有变勇哦！”

     “哎！温啊，”有时候千雪的脑袋转得还挺快，突然向他发问，“你头一次和我说这种事情，不对头哦！”

    “你不会是有……“千雪歪着脑袋。

    “没有。 ”

    “我都没问完！”

      神蛊温皇索性充耳不闻，闭起眼睛修养心神。

     “你看他就是很不对劲啊。”

      千雪鬼鬼祟祟地和罗碧说来说去，“他就是有，他就是不说。他们这些聪明人就是不好好说话啊！非要让人猜来猜去的！”

      “的确很难想象他也会有男女之情。“罗碧迫不及待地要来笑话他，“按照他的个性，追人可能和杀人也没什么区别吧。”

      想到这里，神蛊温皇不禁笑道：“天宫伊织是西剑流流主，自然要以西剑流为先。可她同样也是樱吹雪。”

      看来赤羽先生并不满意这个回答，颈间薄刃便又更进一步，他道，“伊织不会将吾作为交易的内容。”

      “她要你活着啊，军师大人。”神蛊温皇在黑夜中眨着眼睛，静谧而又狡黠，“你们西剑流的医者，有十足的把握和能力，让你平安地活下来吗？”

     “连女子生产往往都是九死一生的，你呢，军师大人？”

      “你索要何物？”

      “自然是，“神蛊温皇空余的手捏摁住刀尖，“要军师大人随吾回还珠楼养——”

      “啪“的一声，赤羽伸出手来捏住神蛊温皇的脸颊，卡在他的下颌骨处，大有说错一个字便要卸下他下巴的狠劲。

     “若是吾不去还珠楼呢？”

      从小到大，也就只有赤羽信之介这么一个人敢坐在他身上，心狠手辣地地捏着他的脸威胁。只是可惜赤羽信之介的旧伤还未好全，那些捏攥着他脸颊肉的指头没有半分指甲的锐利，在他眼里实在太没有威胁性。

      不过温度还是那样火热热得烫人。

     “欸……那便是……”神蛊温皇装模做样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一定要招惹他——

    “求娶不成，只能逼婚了。”

———————第十八章·完—————————

别人哄老婆：认错道歉赞美一条龙

老温/任sir：先威胁再绑架最后霸王硬上弓

（好孩子不要学这是变态版）

别小楼听了直摇头。

[ 此帖被xingguishen在2022-07-17 01:1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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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