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9 [all燕、主空燕]暮色昏沉04/20. 番外·十五夜、八&九&十|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19 [all燕、主空燕]暮色昏沉04/20. 番外·十五夜、八&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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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yugu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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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4)

20樓發表於: 2015-10-27 21: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緣何·奈何、5
    大四學生的課程安排差別比較大，像是劍無極已經在準備實習，同級卻還有好幾個專業要繼續上半個月的課，每天都生無可戀的排滿。銀燕今天來跟神田幫劍無極搬家，劍無極實習的地方實在太遠，只得在那邊租房住下，省得每日早晚奔波累死。
    三個人借了老爹的車子開車過去，一路上吵吵鬧鬧很是輕鬆。像是回到了大家一起讀高中的時候，背著舍監偷偷換寢室，一起縮在被子裏打手電筒看漫畫——銀燕的眼鏡就是因為這個戴起來的。
    一路路況都很暢通，就這樣也開了快要兩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神天語氣誇張的拍劍無極：“哇靠，你不是得罪什麼人被整了吧？發配這麼遠出來。”
    “去去去，心理怎麼這麼陰暗。”劍無極報復的把最重的那個箱子扔給神田，“告訴你啊，本天才週末還是要回家的，別以為我忘了，你和老賊頭一人欠我一頓火鍋，不兌現我可小心眼記恨你一輩子。”
    “老賊頭那頓你可吃不上咯。”神田大意的差點閃腰，艱難的抱著箱子站住，“誒喲你這箱子裏裝的什麼鬼！”
    劍無極正要去接銀燕手上的包：“誒？不是連一頓火鍋都要耍賴吧，太不夠意思了！”
    神田快要被箱子壓死了，銀燕趕快跑過去搭把手，這才救下一個活著的神田京一，沒讓他真被壓死。神田緩口氣說：“你不知道啊？老賊頭參軍去了，明明你們一個寢室，怎麼消息這麼不靈通？”
    “參軍？！我還以為他去自聯實習了呢，他還剩著半箱風月無邊在宿舍呐！”劍無極倍感驚奇，要不是風月無邊在宿舍，他早就該開始好奇風逍遙的去向了。
    銀燕插嘴：“不是九月份入伍？現在都快要十二月份了，他家裏有關系？”
    劍無極努力回憶：“老賊頭好像確實講過，他家老大仔蠻有能量哦。”
    “老大仔？是他哥？”神田不是很瞭解風逍遙，兩人也就是神田京一去串門時候碰個面，聊天打屁喝小酒那種程度的朋友。
    “大概，他一直老大仔老大仔的喊，大概是哥哥吧。”
    銀燕又插嘴：“已經大四馬上畢業了，怎麼突然跑去參軍？”
    神田歎口氣，說：“還不是前陣子……就在咱們宿舍對面樓炸的，聽說死了一個學妹，應該是風逍遙認識的人。劍無極忙著照看你所以不知道，出院之後風逍遙就沒回來上過課了。”
    說到不愉快的事情讓氣氛有點僵，劍無極努力岔開話題活躍氣氛，不過結果也沒什麼不同，都是銀燕悶頭搬東西，劍無極跟神田京一你嗆我我嗆你的拌嘴玩罷了。
    劍無極當晚就留在租屋那邊住，所以返程時候只有神田開車帶著銀燕，半路上經過墓園，銀燕喊他停車自己下去了，讓神田先回家。
    “不用擔心，我晚上會回家的。”銀燕說。
    神田看他神色正常，也就沒說什麼阻攔的話，只是叮囑銀燕不要太晚，別讓蕭無名擔心。
    銀燕點點頭，往守墓園的人的小屋走過去，在那裏買了一束花。
    是那種白色的小雛菊，用淡綠色的紙紮成一束，花瓣上還帶著點露水。
    他認得那個學妹，剛開學時還被凹去幫忙搬過箱子，那是幾大箱的書本，重得活像在搬金磚。
    轉眼間就成了墓碑上的照片。
    銀燕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也沒什麼想說的。他只不過是知道她，除此之外兩個人再沒別的關聯。
    或許是物傷其類，他覺得心情有些低落，銀燕伸手拍了拍墓碑，像是被凹去搬箱時學妹拍拍他一樣，輕輕的兩下，並沒什麼深意。
    銀燕又站了一會兒，走開了。
    小雛菊給灰白的墓碑添了些色彩。
    俏如來蹲下摸了摸花朵，水珠沾濕的他手套。
    其實墓碑地下什麼都沒有，這是一座空墳，連同墓碑上所刻的名字與生年都是假的，    這座墳墓埋葬的是虛無。銀燕並不知道他親手搬上去的箱子裏都是什麼，以後也不會知道。
    墳墓中躺著的是銀燕不幸去世的學妹。
    而真正死亡的是不曾存在過的止戈-PT006.
    她的代號會有人繼承下去，她的任務也會交給他人接手，只有她本身的存在死於那場爆炸，當所有認識她的人都逝去之後，她將徹底的、從未存在過。
    自己也是同樣。
    俏如來扶著墓碑垂下眼睫。總有一天他也會永遠閉上眼睛，而他跟她又不同，對於俏如來而言，擁有一座自己的墓碑、哪怕只是假的，也是奢望。
    身後傳來有些不穩的腳步聲，俏如來沒回頭，連動都沒有動。
    戮世摩羅走過來跟他並肩站著，他懷裏抱著一大捧鳶尾，是藍色的，像雨後的天空。
    “在感慨傷懷嗎？”他難得沒有用嘲諷口氣講話，卻也沒有平和到哪里去，“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裏，不需要盯著尚賢宮的那幫人？這次瞞著他們布下這麼大的局，應該會惱羞成怒吧，九算中的幾位。”
    “那你呢？不去整編修羅國度的人馬，來緬懷敵人？”俏如來回問。
    兩人都穿了長風衣，一人風衣裏繃帶纏了滿身、步履不穩，一人吊著一只胳膊，臉色蒼白。實驗室裏的拼鬥誰都沒能佔據上風，一如過往的每一次兩敗俱傷。
    “我好奇很多天了，你在那份資料上動了什麼手腳？如果不是公子開明提醒，我恐怕真的會栽在你手裏。”戮世摩羅坦率的發問。
    “生物技術的一點小應用，你不需要知道。”俏如來不想理他應付的回答。
    戮世摩羅掃興的撇嘴：“好吧，立場、原則，我克服一下好奇心。”
    他艱難的彎下腰，把花束放在墓碑前。順利逃離實驗室之後他被綴上來的四組結結實實打了三槍，何問天那個老傢伙差一公分就要打爆他的心臟。幸好當時他正撲過去要揍公子開明，被妖神將伸腿絆了個跟頭，不然今天就沒辦法站在這裏獻花了。
    天不亡我。
    戮世摩羅躺在手術臺上的時候瞪著頭頂的無影燈，這麼默念。
    “地下二層的庫存你們怎麼處理了？”他又問。
    “銷毀。”
    俏如來這次只答了兩個字。當他們打開地下二層時，看到的是排列得密密麻麻的冷凍艙，難以計數的‘天恒君們’臉色青白的睡在裏面，沉寂如死。事實上，是已經死了。修羅國度的人馬撤離實驗室、帶走機密資料的同時，關閉了這裏的防禦裝置跟生命維持系統，只留給止戈流一片死地跟整座倉庫的屍體。
    焦土政策。
    真是簡單粗暴的處理方式，然而有效。
    雙方暫時偃旗息鼓，止戈流經此一役打掉了魔世大半勢力，然而留下來的殘餘人員被修羅國度收攏，組成了更為棘手的、新的修羅國度。兩邊都藉由這次機會清洗了一遍內部隱患，只待恢復之後的再次交鋒。
    俏如來忽然問戮世摩羅：“你想殺了銀燕嗎？”
    “怎麼會呢？小弟笨的那麼可愛，我怎麼捨得？”戮世摩羅語調輕快，不知道是認真還是調笑。
    俏如來轉頭看他：“那你為什麼要拖他下水？你應該最清楚，銀燕如果摻合到這些事情當中來會是什麼後果。”
    “是啊，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戮世摩羅嘲諷的勾起一邊嘴角笑，“然而不試一下怎麼知道最後會怎樣？我們從誕生就在一起，現在我變成這個樣子，小弟怎麼能忍心不來陪我？他要陪我我又怎麼捨得拒絕？”
    “你瘋了。”
    “我早就瘋了。史豔文死的那天我就瘋了。”
    “父親只是失蹤。”俏如來糾正。
    “算了吧，還沒騙夠自己嗎？他死了，”戮世摩羅不耐煩的打斷他，“他早就死了，我也早就沒救了，有勸我的這個時間，你還不如好好想一下怎麼保護銀燕，別讓他被我拐走。”
    俏如來低聲自語一樣說：“現在殺了你，你就不會有機會接近銀燕了。”
    “是，殺了我，然後修羅國度推選新的領導人出來一槍崩了銀燕，乾脆俐落，一了百了。你捨得？”戮世摩羅嗤之以鼻，“你捨不得，你的不舍最後只會把銀燕推向我這邊。你看，銀燕只知道有你不知道有我這樣不是很不公平嗎？我們來看看他最後會選擇誰吧。”
    他突然抓住俏如來扶在墓碑上的那只手，扯下他的白手套湊到唇邊，在還帶著體溫的布料上輕輕一吻，然後轉身離開消失在墓碑之間。
    藍色的鳶尾花束緊挨著白色雛菊，花瓣上的水珠匯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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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yugu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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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4)

21樓發表於: 2015-11-06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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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始、6
        當一座城市令人覺得空蕩的時候，它的街道、建築、綠化帶中種植的花草，都會給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因為你關注它們的時間會遠比關注人群更多。
        只有在早晚高峰期的交通樞紐，那種人擠人的地方銀燕才能找回一點自身的存在感，然而擁擠和喧雜都令他感到厭惡，所以他還是更願意放任自己沉浸在那種孤獨當中，沉默著走過街道、建築、花草樹木都越來越熟悉的這座城市。
        他遊蕩的時間一日比一日更長，幾乎整天都待在外面，如果關著他不讓他出去，銀燕也不會覺得狂躁或者抑鬱，只會把所有空閒的時間都拿來發呆。反倒是遊蕩的時候更有活氣一點，眼神是生動的，何況銀燕只是卯起勁要走遍整座城一樣走走走，沒什麼理由攔著他。
        他自己也不想這樣讓蕭無名擔心，他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記憶中的那塊空白自始至終困擾著他，幾乎要把他逼瘋，如果能像剛出院時候閃過的那些片段一樣還好，至少還有線索，銀燕寧可頭疼也不想像現在這樣毫無頭緒。
        比起失敗，更令人絕望的是無能為力。
        銀燕為了不被真的逼瘋，只能一遍一遍走過那些街道，尋找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的那份安心。蕭無名擔心的找銀燕聊過，也帶他去檢查過心理狀況，然而並沒起到什麼幫助，所以蕭無名只能在空閒的時間陪著銀燕一起。每當兩個人一起出去的時候，目標就會默契的轉向比較有‘景色’可看的地方，假裝這只是兩個人的‘家庭日’。沒有空閒的時候，蕭無名就只能中午打一下電話確認位置，每晚檢查銀燕的手機有沒有在充電。
        心與心的距離漸行漸遠，變成地圖上標記的一個移動的點，只能依靠電波維繫。
        直到某天跟拐角快步轉出來的人撞在一起。
        手機好死不死的掉進了下水道，發出咕咚一聲。銀燕咕噥一句倒楣，站起來環顧四周有沒有公用電話，打回去給老爹報備一聲，看到撞到自己的人左眼的眼罩。
        “小空？”
        銀燕驚訝的叫出這個名字，仿佛已經叫過幾百幾千次一樣自然而然，墨綠色頭髮的蒼白青年笑了一下，向他伸出手。
        銀燕握住把他拉起來，手心裏的觸感仍是冰涼，但起碼能說算是一只屬於人類的手了，比起雨夜的那次好很多。銀燕又下意識搓了兩下，試著讓手指暖和起來，然而手的主人彎曲手指勾了一下他的掌心，然後把手收回去了。
        這時候銀燕才反應過來，這麼做實在有些失禮。
        “呃，對不住，我只是……嗯，我……”好像怎麼解釋都不對勁的樣子，銀燕陷入了糾結，小空也沒有催他，只是笑笑的站在那邊等他講下去，手插在褲袋裏，蒼白的氣色帶著病態，簡單清爽的打扮又像個普通學生，眼睛亮亮的盯著他，眼尾的線條漂亮又犀利。
        銀燕思考了半天，最後還是只能垮下肩膀，乾巴巴講一句對不住。
        小空很是大度的搖搖頭，目光轉向剛吞了手機的下水道。
        跟著看過去的銀燕痛苦扶額：“糟……那個，小空你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手機？我打一個電話就好。”
        小空爽快點頭，拉出左邊褲袋——空的，拉出右邊褲袋——空的，上身穿的白T恤更是連口袋都沒有。所以小空不要說手機，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帶。銀燕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表情似乎讓小空覺得很有趣，笑容擴大到金色的右眼都眯成一條縫。
        “我放在店裏了，要用就跟我過來吧。”小空伸手過來牽住他的，還捏了捏，然後一臉滿意的握住，“你很暖和。”
        銀燕覺得自己接下來應該會變得更暖和，因為現在臉一定紅到快要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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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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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15-11-11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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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小空受了这么重的伤，但跟大哥斗嘴气场还是大开！
啊啊啊我好喜欢这个小空！
玩笑地说小弟可爱，就喜欢他这态度，如真似假，让人猜不透，
最後那一吻很带感，要开战的势头啊……
空燕相遇好可爱，小空也唯有对着银燕的时候才会这么人蓄无害，
气场都不见了，小空拉裤袋那里太好笑XD
太棒棒棒棒，把牛技能点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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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yugu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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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4)

23樓發表於: 2015-11-11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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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6
    俏如來趕到時候，戮世摩羅同他的手下都已經撤走，只剩下安靜黑暗的房間，邊界在看不見的陰影中向虛空無限延伸。孤零零亮著的那盞吧臺燈將照亮的空間分割出來，有如黑夜中的海上孤島。銀燕安靜的睡在燈光中央，發出微弱規律的呼吸聲，帶著淡淡的酒香。
    他手肘下壓著張字條，留條的人十分無聊的寫印刷體：一點小禮物，不用謝我。
    俏如來抽出字條的動作沒有驚動到酣眠的人，銀燕仍做著不知什麼內容的美夢，動了動嘴唇，小聲喊了一句哥。
    不知道是在叫誰。
    戮世摩羅近期對銀燕的關注已經引起了止戈流內部的警惕，尚賢宮的勢力又開始借由這個事情發揮，已經提了好幾次銀燕監視等級調整的事情，認為戮世摩羅接觸銀燕是十分危險的，俏如來的反對是為了私情不顧全大局。
    哈，顧全大局。父親顧全大局，從十幾年前失蹤到現在，生還幾率渺茫到沒有。師尊顧全大局，將止戈流傳承下來之後還要為計畫現身，而活下來的冥醫前輩看到師尊屍身時死寂的眼神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楚。總有人覺得旁人顧全大局是天經地義，從不考慮旁人也是人，旁人為顧全大局捨棄的東西也是心頭割下的肉，還要因為猶豫或悲傷而被議論嘲諷，被架在大義的刑架上煎熬。
    同族的旁人尚且如此，何況俏如來呢？
    執掌止戈流的俏如來尚且如此，何況銀燕呢？
    史家三子已有兩人被拖入這悲哀的命運，何況小弟呢？
    俏如來坐在銀燕旁邊的吧臺椅上，伸手將散亂的碎發給他攏回耳後，指尖觸碰到的體溫比平常略高，像是在秋風中捧著的熱咖啡，是一種令人不願放手的溫度。
放手後那令人眷戀的熱度就會被寒風帶走，所以想要抓緊，想要據為己有，像是童話一樣    用玻璃瓶裝住陽光，把那種美好囚禁在自己身邊。在令人絕望的人心繁雜當中，抓住那一份殘存的單純。
    指尖描畫著銀燕的眉眼，一遍又一遍。
    短暫的失神間俏如來附身輕吻了銀燕的額角，蜻蜓點水的碰了一下，卻又心情沉重的幾乎直不起腰。
    神智昏沉的困在夢中，身體卻高速運轉著消解體內殘留的藥物，銀燕不會睡太久，藥物對常人的有效時間在他身上就要對折再對折。俏如來定了定神，架起人離開，他沒法直接送銀燕回去，也不能就這樣放著他不管，所以將人架上車之後俏如來就調轉車頭開向市郊，銀燕在副駕駛座上睜開眼睛，茫然的視線不知看向了哪里。
    俏如來伸手越過銀燕打開他那邊的車窗，讓傍晚帶上了冷意的風吹進來，銀燕像個大狗一樣趴在窗邊上被風吹的眯起眼睛，碎發亂飛。
    他盯著公路外的路基、亂世、被水草跟垃圾覆蓋的淺灘，望向水天相接的遠處，那裏夕陽正緩緩沉入海面，與自己的半個倒影形成一個不甚圓滿的圓。
    “哥，”銀燕的聲音有點啞，輕的幾乎跟風聲混在一起，但是俏如來超出常人的的聽覺沒有漏掉他的話，“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一下，然後繼續穩穩的把握著方向。
    銀燕還在藥效影響中，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俏如來沉默著沒有接話，只是讓銀燕自己喃喃自語。
    “哥，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我們明明說好了一起活下去，你不是說我們要一起去那些地方嗎？”
    銀燕伸手過來抓住俏如來的衣角，沒有繼續的其他動作，卻把那小小的一片衣料捏的死緊，指節都用力到泛白。
    “藥我有吃，針我也有打，每天要做的檢查我也沒有鬧，有乖乖配合，我們明明是一起的，為什麼只扔下我一個？是我哪里做的不夠好嗎？”
    “你也是，大哥也是，為什麼都不要我了？”
    大概是被殘存的記憶碎片困擾著，他在座位上蜷起身體，像個小孩子一樣抱著膝蓋。雖然知道銀燕的失去的十年記憶是不可能恢復了，但俏如來還是擔憂的找了個地方停車，下車繞到副駕那邊拉開門，簡單的檢查一下銀燕的狀況。
    “銀燕，告訴我戮世摩羅給你吃了什麼？”俏如來扶著銀燕的腦袋讓他跟自己對視，放緩語調問。
    “戮世摩羅……是誰？”
    “小空。小空給你吃了什麼？”
    銀燕認識的是小空而不是戮世摩羅，所以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才遲鈍的反應過來：“嗯……蘑菇？”
    ……裸頭草堿[注]。俏如來大概確定了是什麼，因為戮世摩羅的行為而惱怒起來，上一次是在銀燕宿舍對面安放炸彈，這一次又擅自給銀燕下藥，以銀燕的體質該是什麼劑量才能讓他恍惚到現在。
    銀燕側頭在他手心磨蹭，做夢一樣合著眼。
    “哥……”他繼續喃喃，“你是不是小空？”
    俏如來眸色暗了暗，抬起銀燕的臉讓他睜眼看自己：“不是。銀燕，離小空遠一點。”
    銀燕皺起眉毛：“不要。”
    還在恍惚中的銀燕固執不減，甩開俏如來的手，縮回座位上抱著膝蓋小聲自語：“小空很好，感覺很熟悉……而且他不會不要我。哥死了，大哥只是別人演的，只剩我了……明明是一起的，為什麼只扔下我……”
    自語的調子帶上了鼻音，俏如來沒再繼續叫他，只是輕輕的伸手撫摸他發頂，一下一下，慢慢的。
    他很想說大哥就在這裏，不是別人演的。
    但是他沒有講，只是默默地等銀燕平靜，用彆扭的姿勢伸長手臂安撫銀燕。
    酒精和藥物作用下銀燕很快就又睡過去，這次的睡眠正常許多，藥效已經開始消退。
    太陽在海面上只剩一點未被波浪淹沒，那一點殘存的橘紅毫無暖意，被夜色侵襲的只剩冰冷。
    俏如來將他緊緊抱住，深深的歎氣。
    “存孝……”
    【注：裸頭草堿-蘑菇中含有的一種具有迷幻作用的成份，梗來源漢尼拔第一季第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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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yugu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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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15-11-16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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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轉彎、6
    在成功拐到過銀燕一次之後，小弟身邊明裏暗裏的監視就又多了三成。也就是神田跟劍無極不常在家，不然以這兩個的滑頭程度，估計早就發現了自家附近的不對勁。戮世摩羅始終不肯給這兩個自居銀燕兄長多年的傢伙任何正面評價，儘管是在肯定對方的敏銳度。
    其實銀燕應該也有感覺到不對勁，那些關注著自己的視線是很難忽略的，但銀燕在這方面實在是不太開竅，只會自己悶起來疑惑而不會往這方面來想——畢竟過著正常的普通人生活的銀燕怎麼會想到自己一直生活在監視中呢，又不是被害妄想症患者。
    被保護得太好了。
    那雙眼從沒有往黑暗中看過來一次。
    真是令人討厭的設定，明明我已經等了你這麼久，為什麼不過來呢？
    戮世摩羅站在路燈照不到的陰影裏面，學著俏如來一樣遠遠的望著銀燕的家。小院外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木圍牆只到胸口高，花枝從裏面伸出來，枝枝蔓蔓濾過房子裏透出的微光，整個都安詳寧靜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做點什麼。
    從口袋裏面掏出小藥盒摸兩片扔進嘴裏嘎嘣嘎嘣嚼掉，彌漫開的苦澀攫住味覺，呼吸時候鼻腔裏都帶著滿滿的藥味。他的傷痛不像俏如來能夠用針劑壓住，這苦的舌根疼的藥片一日三次定時定點，已經吃成了習慣，像是設定好了的鬧鐘，會自動在規定的時間重複設定的動作。
    掏藥盒，吃藥，被苦得舌根疼。
    戮世摩羅乾脆順手從旁邊的樹上揪了片葉子，擦擦乾淨塞進嘴裏，麻痹了味覺後只能感受到植物的清香，比藥味舒服一些卻也有限。如果是銀燕院子裏的花，大概會比葉子好吃點。
    他遠望著院子，一邊心中唾棄，一邊不肯移開視線。
    唾棄這類似俏如來的行為，卻也明白俏如來遠望時期待著能看一眼銀燕身影的心情。越是明白越唾棄，既然放不開手，為什麼寧願遠望著、提心吊膽提防著旁人搶奪傷害，也要顧守著那些毫無意義的情緒，不肯將人納入翼下護他周全？
    既然俏如來你不願守，為什麼也不肯交給我，讓我陪在他身邊呢？
    “呐，救世主大哥，你既然不想要銀燕，為什麼不肯讓給我呢？”戮世摩羅吐掉嘴裏嚼爛的花瓣，突然這麼問道。
    安裝了消音器的槍口粗暴的頂上他的肋骨，在這種偏僻的地方，就算開槍把他打成篩子，也要等到第二天才會有人發現屍體，然而戮世摩羅毫不在意的轉過身來面對俏如來，一點不擔心槍口。
    “別這麼生氣，俏如來，你我都知道，你不會在這種時候殺了我的。”戮世摩羅敷衍一樣舉了舉兩手，示意‘投降’，“現在殺了我修羅國度群龍無首，一定會請回帝鬼老大來主持局面，這位智將的人格魅力你們最清楚，他回歸修羅國度能聯合到更多勢力籠絡更多人手，局面將會變得更糟糕，你們還要留著我牽制修羅國度。你這麼理智的人，不會殺我的。”理智兩個字被戮世摩羅特意強調加重了語氣，滿是嘲諷。
    俏如來在他面前極近的地方，近到戮世摩羅看得到他眼裏壓抑的怒火。戮世摩羅仔細的看著自己這位大哥，唇邊的笑容越來越大，像是在笑俏如來，也像在笑自己。
    “默蒼離的弟子，史豔文的兒子，止戈流現任掌劍者，史家三子中最出色的一個，”戮世摩羅笑起來如同癲狂，若是附近有路人的話估計已經有人要撥急救電話了，“手握止戈流的感覺如何？好到讓你不願認回自己的小弟嗎？你既然不要他，為什麼又要攔著我呢？”
    “我並沒有不要他。”俏如來壓抑著憤怒的聲音略顯低啞，“銀燕不應該摻合到我們的事情中來，他的體質你最清楚，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認回銀燕之後他會招來多少覬覦。”
    “你沒信心護他周全嗎？”
    “我沒有能力。”
    “那你又是哪里來的信心，把他養在宮本總司身邊就是安全的？一個隱退了的前任特工？一群擺設一樣的監控？”
    “蕭無名前輩的能為你不需要知道。如果不是你三番兩次來騷擾銀燕，他根本不會捲進來。”
    “哈，哈哈，你這話說的好笑極了。我跟你說過，不是我也會是別人，不是現在也會是將來，尚賢宮的人不會拿銀燕當籌碼嗎？魔世之外的其他勢力不會把他當成你的弱點來攻擊嗎？”戮世摩羅好像天生就知曉如何撩撥他人的憤怒，冷笑起來讓人恨不得一拳打到他的臉上，“俏如來，默蒼離把你教的太好了，他教你無情，所以你記不得銀燕，他教你一視同仁的捨得與不舍，所以你忽略銀燕，他教你芸芸眾生護世誅魔，所以你就帶著止戈流演你的救世主。你是眾生嗎？我是眾生嗎？銀燕呢，他是眾生還是魔？”
    他一連串的問著，卻又不期待俏如來的答復。
    “都不是。他什麼都不是，不是眾生也不是魔，你我也一樣。”戮世摩羅自問自答，聲音輕下去，“總有一天他也要選的，跟你我一樣。”
    秋季的深夜這麼冷，冷的俏如來幾乎拿不住槍。
    “……他可以不用選，只要銀燕還是普通人的身份，他就不需要選。”俏如來覺得戮世摩羅的篤定令人生疑，那種篤定不是下定決心的堅持，而是面對事實的無力。
    “早就不是了，銀燕的體質你也知道，早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他就已經捲進來了。”戮世摩羅露出回憶的表情，“早在很多年前，從我們出生開始。我們兩個的命是相連的，我已經墮入黑暗，銀燕也會一起。”
    “我不會讓你帶走他的。”俏如來的食指已經將扳機勾到了擊發前的極限，若不是過人的身體機能令手指毫無顫抖，這發子彈早就已經射出槍口，“你知道我這是警告而非挑戰。”
    “是的，我知道，但你的行為在我看來就是挑戰。你把銀燕保護的這麼好，簡直就是在向我喊‘快來教壞他啊！’這種話，”戮世摩羅從口袋裏掏出一只白手套，正是在墓園裏從俏如來手上扯走的那只，“你知道我喜歡戲劇性，騎士的決鬥宣告，多棒的設定。所以我來教壞他了，你來試試攔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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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25樓發表於: 2015-11-17 01: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喜欢第五章……
我被大哥的温柔征服了。
看着银燕睡颜的那段描写太棒，有很多字句都戳中我，
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抓紧一直以来唯一私心想要守护的人，
却只能在他熟睡时抚摸他的眉目OTZ
好喜欢这一章，俏燕的互动美得像一幅画QAQ
然後是掐架时候XDDDD
为了银燕找小空掐架的大哥不能更帅了！
因为上一章大哥太深情，看到这场面还是很想替大哥加油OTZ
不过一开始小空吃药那儿有点心疼……小空除了对着银燕对着所有人都格外欠揍XD
这两章好棒！期待後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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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yugu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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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4)

26樓發表於: 2015-11-18 11: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緣何·奈何、6
    雖然家裏並不實行食不言，但大家都自覺不在飯桌上講影響心情或者太費腦的事情。簫無名專心吃飯，偶爾對神田的話做出點頭搖頭的回應，神田講講自己的事情比如神對手、豬隊友、自家女朋友，劍無極對他進行無情的吐槽並且從神田筷下奪食，銀燕努力扒飯消滅三個人塞進他碗裏的食物小山。
    銀燕不挑食的好習慣大概就是這麼養成的，反正也一大坨分不出菜和飯，全吃掉就對了。
    飯後本來應該輪流刷碗，廚房門口的小黑板上寫著今天輪到劍無極，結果是銀燕被硬塞進廚房去，劍無極自己跟神田把簫無名按到了沙發上：“老爹，我們想跟你商量點事情。”
    簫無名摸著自己近來疏於修剪顯得有些亂的鬍子，歎了口氣：“是想要銀燕回去上課的事吧。”
    劍無極跟神田對視一眼，不愧是是老爹，雖然不說，但把自家三個小子的想法摸得透透的。
    自從上次銀燕不知道跑去哪里喝醉，在家門口的臺階上睡著結果受寒感冒，蕭無名就不讓他出去亂跑了。幸好痊癒後銀燕恢復了生龍活虎的野牛樣，開始給自己找事情做打發時間了，劍無極跟神田陪他的時候還講過想要回學校去，說看過了問同學要的講義，現在回去說不定還能趕上課程進度。
    劍無極跟神田討論了一下銀燕的狀況，最後得出來的結論應該是閑的。銀燕空閒的時間太多，能做的事情卻太少，人一閑下來就會開始傷春悲秋胡思亂想，再加上爆炸衝擊之後回憶起來的那些記憶片段的困擾，以銀燕這種憨牛性格自然只能憋起來發酵。
    “所以還是讓他回去上課吧，直接降級重讀，讓他在學校多留一年也沒關係。”劍無極跟蕭無名這麼建議道，“既然現在起了這個頭，銀燕只要閑著就會糾結自己過去的事情。可老爹你也說了是永久損傷恢復不了，他再這麼糾結下去沒個結果，還不如讓銀燕回去念書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到時候事情多起來，也就沒心思再想失憶的這點事。”
    蕭無名沉吟著沒有立刻回答，顯然還是認為銀燕仍需要在家休養。神田無奈的搖搖頭，老爹最疼的就是銀燕，一方面是因為他領養來的時候狀況不好，照顧銀燕已經養成了習慣，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銀燕的個性，又倔又呆，在老爹眼裏永遠只是個招人疼的小傢伙。
    當事人被他們支到廚房裏刷碗，瞧不見那張超齡的臉，只有穿著寬鬆家居服的背影看著才像銀燕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劍無極還記得銀燕剛被領回來的時候，當時他跟銀燕關係不太好，銀燕的沉默跟空茫都被心懷敵意的他解讀成冷漠，覺得是他的到來搶走了老爹本來應該給自己的關愛，著實生了好一陣子悶氣。後來老爹還讓他直接跟自己一起去讀初中，老爹居然還誇銀燕天資聰穎，明明一年前老爹才開始教他認字讀書，再往前連自理都不能，被蕭無名評價為‘天賦平平，需要努力彌補’的小劍無極簡直要氣炸肺。抱著肩膀站在門口等銀燕一起去上學時候，聽老爹一句一句教他到時候怎麼自我介紹，小劍無極心裏暗下決定在學校要好好給銀燕上上課，讓他知道什麼才叫先來後到。
    結果看到那頭笨牛在講臺上說著說著就開始發呆，被其他人當成笑料的的時候，小劍無極怒髮衝冠的蹦上講臺，心裏想的全都是這是我師弟只許我欺負，你們這群傢伙笑個鬼。當時還沒有傲嬌這個詞，也沒有現在的損友來吐槽他，小劍無極在講桌上豪言壯語的下場只有被叫到辦公室跟老師談心，還梗著脖子理直氣壯：欺負我師弟就是不行！於是預定的給銀燕點顏色看看，變成了護著銀燕誰敢欺負就咬誰，回家時候小劍無極照舊牙尖嘴利不饒人的笑話銀燕是頭不開竅的笨牛，但是看到那雙牛眼裏純然的信任，還是會覺得心裏癢癢的，因為打架被老爹打屁股也沒什麼了。
    劍無極看著銀燕的背影走神，明明已經同一屋簷下生活了十年，卻覺得初見還只是昨天。
    那邊神田已經勸動了蕭無名，老爹兩手拍了下膝蓋：“唉，算了。神田你同校讀研，記得要多照應銀燕。我去給學校打電話問問手續。”
    銀燕洗完碗端著飯後水果過來，只聽到老爹上樓梯的腳步聲，一臉呆相的問怎麼回事。
    明明臉上兩條法令紋走在路上總被人叫叔叔，那雙牛眼卻又圓又大，眨巴起來滿是無辜。劍無極特別喜歡看銀燕這一臉呆樣，笑眯眯的就是不講話。最後還是神田看不過眼伸手接銀燕手裏的果盤：“老爹同意讓你回學校了。”
    銀燕聽了果然很開心，完全看不出前陣子失魂落魄的樣子。自從上次意外見到小空之後他就沒有那麼糾結於自己的過去了，靜下心來仔細思索，自己連對那些記憶的執著都出現的莫名其妙。
    好像一場噩夢，在未知的驚恐驅趕之下奪命狂奔，沒有方向、不明緣由，只是重複奔跑的動作，追尋能給予自己安全感的虛幻綠洲。可是沙漠中的虛幻綠洲只是假像，夢中追逐自己的未知都是空無，睜開眼看到的碰到的確實擁有的才是真實，削瘦蒼白的獨眼青年半身隱在吧臺後的陰影裏推給他一杯酒，笑著說：“前塵盡忘有什麼不好，能以一個嶄新的身份重生。”
    作為雪山銀燕存活於世。
    以一個嶄新的身份重生，擁有安定的生活跟家人。
    銀燕極其自然順手的在劍無極衣服上擦手，默不作聲的報復他剛才故意的沉默。被摸了一後背水漬的劍無極跳起來就要反擊，銀燕早就轉身跑回廚房去了：“我去丟垃圾！”然後咚咚咚的跑了出去，大門一開一關的響了兩聲。
    劍無極沖著大門的方向做兇神惡煞狀晃晃拳頭，也上樓回去自己房間翻留在家裏的上衣來換，神田啃著水果腹誹他演技浮誇。
    簫無名的小院位置蠻偏，夜裏人煙稀少的頗有鬼片氛圍，晚上經常能碰到來練膽探險的無聊人士。一些膽小被嚇到的會慌不擇路撞翻垃圾桶，還有些膽大沒法從探險活動中得到樂趣的惡劣人士會轉而對住戶做惡作劇，比如故意把垃圾桶拖走換位置。所以銀燕出門找了一圈，在街盡頭的拐角終於瞅見垃圾桶時只當是誰惡作劇，見怪不怪的跑過去把垃圾扔進桶裏，沒料到抬頭看到了熟人。
    又是小空。
    其實跟小空第二次見面是銀燕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他曾經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碰到這個人，沒想到閑晃的轉過街角就跟他撞了個滿懷。劇情發展未免有點太過於偶像劇橋段，雖然這樣心裏吐槽自己，但莫名的覺得跟小空相處的時候很安心。
    潛意識就把他列入了可以相信的那一欄，所以全無警惕的喝了小空給他調的那杯酒，然後被酒精當場放倒，全無抵抗力的醉了過去，連怎麼回到家都不清楚。大概是小空送自己回來的吧，模糊的記得一點坐在車上的片段，車窗外面水天一線，夕陽將沉。
    除去把自己扔在門口害自己感冒是個敗筆，總體來說相處的還是很愉快。
    銀燕隱約感覺到小空應該不是什麼普通身份，在酒吧看小空調酒時候就能感覺到周圍隱約投過來的視線，大概是保鏢之類的人，所以沒料到這麼快就又碰到了，在自己家附近，旁邊還有個煞風景的垃圾桶。
    而且小空不是孤身一人，身邊很是親密的站著一個白髮的男人，側對著自己，從銀燕的角度看不清他的面孔，但身體是緊繃的，戒備著銀燕的靠近。
    正是俏如來。
    他僵直著身體不敢稍作移動，執掌止戈十數年來，歷經死局絕境不可勝數，卻從未有過此時這種驚悚的空茫。
    刹那間似乎轉過了無數念頭，卻抓不住任何一個來應對現下的局面，無序亂麻萬縷千絲，纏繞著心臟絞刑一般慢慢收緊。
    風衣遮掩下的手指更加握緊了刀柄，似乎這樣的動作能從某處攫取些許逆轉時間的力量，刀尖抵著戮世摩羅的心口，那裏因悶在胸膛中的嘲笑而微微震顫著，同鮮活的心跳混雜一處，透過金屬的刀刃傳達到俏如來的掌心。
    戮世摩羅無疑是強橫的，隱於四肢百骸的力量足以同止戈流部隊中最身經百戰的戰士正面對抗。如此強大、邪妄，而又陌生。陌生到俏如來幾乎不敢相認，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人就是當初那個病弱的二弟。
    那份同血液一同在軀殼中奔湧的，毀滅一切與自我毀滅的暗色欲望，與當初的史仗義截然相反。
    在他們還都是很小很小的小孩子的時候，跟史豔文一同住在老宅裏。記憶中的房子大得像宮殿，院子的角落裏有他們一同搭起來的秘密基地，把撿來的小貓小狗、跌出巢穴雛鳥養在裏面。儘管當時史仗義纏綿病榻，自己也嚴重畏光，但還是一同度過了一段單純快樂的日子。
    身體狀況好一些的時候，兩個弟弟就會在院子裏追逐打鬧著，雙胞胎臉上的笑容都滿溢著純然的快樂。兩個小傢伙明明是雙胞胎，卻沒人認錯過他們，眼睛滴溜滴溜轉一臉機靈的是哥哥史仗義，跟屁蟲一樣的是弟弟銀燕，肉乎乎的小手總是牽在一起，睡覺時候都不肯鬆開。
    可那是僅有的一點好的回憶。
    後來史仗義就病情惡化之後被接走了，俏如來當時也還年幼，只是聽大人們說接二弟去治療巨骨症，因為這種病症太罕見只能摸索著邊治療邊觀察，所以需要住在實驗室裏。銀燕也一起被接走，說是需要他協助。
    被用擔架從家裏抬走的史仗義安慰他不用擔心，治好巨骨症之後還要回來讓大哥教自己念書，小小的身體整個陷在大擔架裏，掛著笑容的臉上眼睛那麼明亮。
    後來魔世之亂爆發，史豔文失蹤，俏如來被默蒼離收做徒弟。他擠出時間去那個實驗室探望弟弟們，卻只能隔著單向玻璃遠遠的看一眼，穿著單薄病號服的兩個孩子背對著他，一個拿著幾張卡片興高采烈的在講什麼，另一個只是靜靜的聽。站起來走遠的時候兩個人的手還是拉在一起，但是好動的那個變成了銀燕，默默跟隨的那個才是史仗義。
    俏如來憑藉記憶把當時的所有場景畫了出來，分毫不差，然而他燒掉了那張畫再也沒有嘗試去記錄，因為畫框中的孩子們背影蒼白單薄，拉著手與他漸行漸遠。
    遠到自己一度失去了他們。
    恍若地獄的實驗室的廢墟中，維持生命的循環系統已經瀕臨停擺，千鈞一髮，再晚片刻俏如來能見到的就只剩屍體。他等不及醫療隊趕到，徒手將滿布裂紋的冬眠艙從殘垣斷壁中挖出來，銀燕安靜的睡在裏面，一如當年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懷著純善誕生，眼中尚不曾染過一絲陰霾。
    命運給了他重來的機會。
    既然如此，俏如來就一定要保護好他，不再被捲進這黑暗的世界。於是十年中，俏如來周旋於尚賢宮和止戈流之間，竭盡心力維護著銀燕的平淡生活——自己已經失去的，不希望銀燕也經歷失去的痛苦，自己不能擁有的，希望銀燕能夠享有。
    如尋常人一般成長、成家、立業，不起波瀾的過完安定的一生。
    直到戮世摩羅出現在銀燕面前，懷著叵測的心思裝作病弱，對銀燕自我介紹說：我叫小空。
    戮世摩羅滿是敵意的四處引戰，逼他在心中排出輕重先後。他統合魔世殘存的勢力進修羅國度，變得更隱蔽、更難纏，化整為零在各境製造了多起傷亡慘重的襲擊，更是目標直指各境醫道巨擎意圖直接搶人，現場留下的屍體多是新型號的‘天恒君’，看起來沉淪海那邊的新實驗室已經開始著手彌補缺憾，所以才會如此急切的大張旗鼓的動手。
    俏如來不得不花費大把精力來安排對他們的保護，此外的種種事務也不能耽擱，解讀情報、分析意圖、佈置應對，俏如來的大腦幾乎要24小時運轉，這正是戮世摩羅需要的，他不希望自己思考，他只想要俏如來作出選擇。
眾生，還是銀燕。
    戮世摩羅把它們擺在天平兩邊衡量輕重，然後不停在眾生那邊添砝碼，逼他承認在俏如來心中眾生永遠排在銀燕之前。
    不愧是默蒼離的徒弟。戮世摩羅最愛這麼叫他，本該是讚賞的語句，拆開揉碎了字詞裏一撇一捺都是針尖鋒刃，在心口撕裂開鮮血淋漓的傷痕。
    極近的招架壓制性命相脅的耳語中，戮世摩羅在他的刀刃下突然放棄抵抗：“你說你是在保護銀燕，可你連真相都不給他看，你連出現在他面前都不敢。你把銀燕當成什麼？養在籠子裏逗弄取樂的倉鼠嗎？按照你期待的路線成長、繁衍，跑你買給他的滾輪娛樂，在你給他構築的幸福世界裏安分守己直到老死嗎？為什麼不肯面對現實，你、我、銀燕，我們都一樣。你之所以攔著他不肯讓他自己做選擇，因為你怕，你怕他脫離你的控制，你怕一切失控無序的後果，你失去了史豔文、失去了師尊、失去了太對前輩和同伴，你不過是移情於銀燕來彌補自己的缺憾。”
    “我的救世主大哥，你不肯承認自己救得了天下、護得住眾生，卻救不了自己護不住他嗎？”
    戮世摩羅順著刀刃的力度向側邊退了半步，衣襟滑開的同時俏如來迅速將匕首藏回了袖口中，假裝成剛才只是在攙扶他的模樣。雖然確定銀燕不會看到已經收好的武器，但眼神懷疑的在袖口逗留時俏如來的臉色依然很不自然，看得自己只想大笑。
    被銀燕警惕了呢，俏如來的心情一定很複雜吧。
    銀燕沒看到什麼異常的地方，但還是走過來站到兩人之間，不動聲色的把戮世摩羅跟俏如來隔開擋在自己身後：“小空，他是誰？”
    他背沖著自己，十年過去，銀燕已經擁有了寬厚可靠的背影，只有個性即便重新來過也依然是那個呆牛小弟，即便是對敵意有著天生的直覺，也只會傻杵在那裏當肉盾。
    戮世摩羅欣賞夠了俏如來的神情，伸手拍拍銀燕肩膀：“不用擔心，他是我朋友。”
    “你朋友？”銀燕回頭確認了一下戮世摩羅的表情，後者滿面誠懇神色從容，演技或許糊弄不過俏如來，但銀燕的信任卻是唾手可得的。畢竟銀燕那麼呆，而且信任自己。
    “對的，我朋友。”戮世摩羅順勢靠在他背上，下巴架上銀燕的肩膀，手也把銀燕整個摟住，用自己的風衣把他裹進來，“大晚上出門也不知道套件衣服。”他按住銀燕意欲掙脫的動作，順口轉移話題，“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俏如來，跟我相愛相殺的好朋友，你可以喊他大哥。”
    “哦。晚上好，俏如來大哥。”銀燕很有禮貌的問候。
    可是被問候的人表情幾乎要崩掉，雖然只是一瞬間的扭曲，很快就被他用面癱臉壓過去，但卻沒逃過戮世摩羅的眼睛。
    怎樣，終於體會到被銀燕叫大哥是什麼心情了吧？你不敢站出來與他相認，我來幫你好不好？
    兩人的視線隔著銀燕在空中相交，碰撞出滿是硝煙味的火花，隱約感受到兩人在較勁的銀燕不明所以的在他們之間來回看，似乎被弄迷糊了。
    就這麼沉默了有一會兒，俏如來開口：“夜裏冷，銀燕你回去吧，不要感冒。”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銀燕覺得不對勁，怎麼喊自己喊的很順口一樣，之前沒見過吧？
    “……小空提起過你。”俏如來十分不情願的以小空的名字稱呼戮世摩羅，被點名的人嗤笑了一聲，炫耀般用下巴在銀燕肩窩裏蹭了蹭，弄的他癢癢的縮起脖子，“……我跟小空還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談，你在這裏不方便。”
    “對，你回吧，我就是路過看看你。”戮世摩羅擺出一副純良笑，鬆開銀燕推了一把，“感冒剛好別作死，回去記得喝個薑湯。”
    “哦。”銀燕走前又不放心的回頭盯了俏如來一眼，被再次警惕了的後者臉色黑到快融進陰影裏。
    確定脫離銀燕視線範圍之後的第一時間，兩人默契的轉移了戰場，在住宅區附近某個被廢棄的停車場中，戮世摩羅毫無抵抗的被俏如來一拳打倒，翻身平躺在寒意濃重的地面上放聲大笑。
    俏如來俯視著他，白髮從肩頭滑落遮住遠處照來的路燈光線，將整張面孔掩入黑暗，只有金眸被怒火燒灼著，盯在自己身上。眼裏百般情緒糾纏翻滾，連帶神色也變幻不定。
    “這就是你想要的？”他聲音有點啞，跟剛開始攜怒而來的興師問罪樣截然相反，透著疲態。
    戮世摩羅最清楚自己最近給他找了多少麻煩，顯露疲態才應該是正常的反應。
    一如魔世內部矛盾重重同樣，止戈流內部也沒有多消停，人多的地方就會爭鬥不斷，這大概也是寫在基因裏的劣根性之一。尚賢宮便就是在止戈內部鬥爭中扮演反派角色的勢力，而不同於止戈面對的任何一個敵人，內部的矛盾不能簡單的付諸武力解決，歸根結底九算與钜子的爭鬥是個人理念與志向的衝突，為此造成的任何犧牲都被視為不齒——雖然暗地裏與間接造成的死亡也不在少數——所以明面上的和平仍然維持著，俏如來也得以擁有周旋應對的空間。
    銀燕的體質註定是個麻煩，異於常人的細胞再生能力令他成了一個燙手山芋，不論落到哪個組織手裏都逃不脫實驗對象的身份，更會招到其他的覬覦。而兼具史豔文之子與默蒼離之徒雙重身份的俏如來也不負厚望，合縱連橫手段犀利，硬生生從止戈手中把銀燕搶了回來，更是獨立支撐了他十年的平靜生活。
    戮世摩羅冷眼看著他以保護為名將銀燕拘在虛幻的和平裏，忍不住伸手去把幻象打碎。
    這世界的溫情面具早已在面前崩裂傾塌，這命運的險峻醜惡早已將自己拖入地獄，如何容忍俏如來在地獄之上搭建舞臺，演假的幸福美滿給銀燕一個人看？更何況那舞臺搖搖欲墜，全依靠俏如來自己的執念支撐，更何況那幸福美滿中沒有自己的角色，刻意隱瞞了自己與小弟之間的血緣聯結。
    “是啊，這就是我想要的。”戮世摩羅覺得開心極了，無論是打擊了俏如來還是見到了銀燕都讓他覺得開心，“這樣才算公平，你是他朋友，我也是他朋友，讓銀燕自己做選擇。”
    “而他最後會選擇我，也只會選擇我。”他講的篤定，胸有成竹，躺在地上咧開一口白牙笑得刺眼。
    俏如來冷眼看他：“憑你所謂的立場嗎？”
    “因為當年我在地獄門口的時候，是小弟陪我。現在我站在地獄當中，也合該是小弟陪我。”戮世摩羅抬手握拳，輕輕敲在自己胸膛偏左。“因為他欠我一顆心。”
    “做夢。”俏如來漠然開口，“我不會讓你帶走他的。”
    “然而你們早就親手把他交給我了。”戮世摩羅坐起來，仰頭看向俏如來。仰視的角度讓他看起來隱約有了一點點史仗義的影子，跟當年一樣抓住了俏如來的衣角：“我們被帶去地獄的時候，你跟史豔文親自把銀燕送上車，不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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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27樓發表於: 2015-11-18 15: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有点点剑牛咩！师兄是暖男，师弟只有我能欺负甚么的超甜xd
小空和俏如来见银燕那段笑die我233333333333333
俏如来是一个大写的耸，甚么墨家钜子看见牛还是得跟小空同流合污(不
小空你就是爱逗你大哥啊……心疼大哥，他是看着这两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像个局外人，就算现在看上去是他操控了银燕的生活，
但他依然只能旁观，唯有小空，无论他在哪儿，
他还是与银燕最亲密的人，三兄弟中这种微妙的差异也挺虐的……
小空的话永远都这么苏XDDD他欠我一颗心……双子生死纠缠的感觉太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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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yugu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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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4)

28樓發表於: 2015-11-20 21: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起始、7
    雖然說好了讓銀燕回學校去念書，但辦好了手續之後已經是考試周，所以蕭無名直接給他辦的是重讀，休過寒假之後再來跟下一屆同學一起上課。既然有了回學校的目標，銀燕就開始把筆記教材重頭讀一遍，休假畢竟沒有作息要求，銀燕又不像風逍遙那樣有晨練習慣，經常晚上看書入了迷，再抬頭已經淩晨三四點。
    無所事事的寒假期間小空總是神出鬼沒的出現，像老電影的橋段一樣站在樓下用小石子敲他的窗，然後兩個人一起跑出去像翹課的高中生一樣瘋玩。
    明明看起來小空比自己更小，卻會很多自己不會的事情，比如小空帶他去打保齡球，還去射箭場玩弓箭，手把手的糾正自己的動作，挨到這麼近的時候才會發現兩個人身高是不相上下的，年幼應該只是那張臉帶來的錯覺。
    有時候小空也會帶著俏如來一起，這種狀況下他們就不會去射箭場、劍道館這樣的地方，而是去景色不錯的地方晃一晃。銀燕自己遊蕩的時間裏幾乎把這座城市的景點摸遍了，就自告奮勇的帶著小空俏如來遊覽，但是俏如來好像總是沒什麼空閒的樣子，一起玩不了多久就會告辭，順便把小空也拉走。銀燕覺得他們兩個大概是合夥做生意之類的吧，很多地方他們都會顯出默契來，也會偶爾壓低聲音爭論什麼，吵的冷靜卻激烈。也有幾次俏如來獨自一人來找銀燕，他們會一起去找一家咖啡廳坐一坐，銀燕經常會帶著書去問他一些疑難問題，總會得到非常詳盡的解答，慢慢的銀燕開始時的警惕就都變成了敬佩，喊大哥也喊的誠心實意，眼睛裏都是對學霸的崇敬之情。
    而且俏如來大哥本身也是很認真溫柔的人，第一次見面時候感覺到的敵意大概是因為他跟小空又在吵架，就想小空形容的‘相愛相殺’那樣，這種冤家型的朋友銀燕也不是沒見過，所以非常平靜的接受了這個設定。
    休假鬆懈太久的直接後果就是生物鐘亂掉，開學後銀燕不得不重新經歷起床靠毅力的日子，每天早上都要跟溫暖的被窩搏鬥十數分鐘，才終於能從床上爬起來。
    洗漱完銀燕習慣性的喊了一聲誰要幫忙帶早餐，沒有回應。另外三張床位是空的，並沒有人賴床睡在上面。風逍遙的鋪位東西還在，剩了半箱的風月無邊在桌底下露出一角，劍無極的鋪位收拾的空空蕩蕩，大部分物品已經都搬去了實習學校的出租屋，另一位室友也去實習了。銀燕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從書裏摸出新的課程表細看，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上午沒有課，是自己記錯成了以前的課表安排。
    之前休學沒有把東西都搬走，複學後嫌麻煩也沒有換宿舍，現在三個室友都不在，連個吐槽他的人都沒有。
    當初被衝擊波震碎的玻璃門已經重新安裝好，新玻璃乾乾淨淨的，從外面吹進來清冷的晨風，房間裏安靜的像是按了靜音鍵。
    銀燕傻愣愣的望著外面發呆，晨光染在枝頭的新葉上，鍍了一層明亮的金。
    然而自己現在是在學校，不會有小空來敲窗子，也不會有俏如來大哥來給自己答疑解惑。銀燕站起來在寢室中轉了兩圈，決定出去走走，以免自己又陷進發呆跟糾結當中去。
    初春的早晨依舊寒風料峭，昨晚才剛下過一場雨，風裏帶著濕潤的水汽。
    銀燕自己覺得是隨意走走，在校園中漫無目的地才轉了一會兒，腳步就自動自發的邁向了通向辦公樓那條繞遠卻安靜的小路。路旁垂枝的迎春已經開了星星點點的黃花，把風都染上清香。
    銀燕沿著兩側栽滿樹木的小路前行，枝條間綴著鵝黃嫩葉與金黃花朵，繞過轉彎之後，看到了剛剛還在想的人。
    小空捏著花枝有一搭沒有搭的拉扯著，看那上面的黃花被自己晃得搖搖欲墜，腳邊積了大片落花。
    “喲，銀燕~”小空沖他打招呼。
    他腳步輕快的跑過來拉住銀燕，熟門熟路的把自己雙手塞進銀燕兩手間，表情無辜又帶點小無賴的眨眼：“正要去找你，陪我去做體檢吧。”
    啥？
    銀燕以為他又是來找自己玩，誰知道開口居然是要求陪體檢。
    第一次見面就知道小空的身體不太好，他隨身帶著小藥盒，定時摸出來嚼藥片，看得銀燕自己都覺得舌根苦。但是體檢這種事情一般不都是家人陪著的嗎？之前回去醫院復查，聽劍無極講自己在裏面照ct的時候老爹等在外面坐立不安，鬍子都被自己扯掉了兩根。
    小空向來能從表情裏讀出自己在想什麼，歎了一口氣，又低聲問：“你會陪我的吧？”
    被他眉眼低垂的可憐樣一擊命中，銀燕呆愣愣的點頭，然後才想起來下午自己還是有課的：“如果要很久的話，能不能改天？我下午還要上課。”
    “普通檢查一下，放心吧中午就放你回來~”表情立刻開心起來的小空信誓旦旦的一點頭，轉身拉著銀燕就跑起來。猝不及防的銀燕踉蹌了幾步才跟上速度，心裏隱約覺得這種場景熟悉，‘似曾相識’的玄妙即視感。
    結果中午到底還是沒趕回來，下午找老師講了一籮筐好話才把無故曠課改成遲到。當晚銀燕跑去找劍無極閒聊抱怨，說是陪體檢還真是陪到底，連自己都被那群工作狂醫生抓去從頭查到尾，小空就在旁邊看戲也不說幫忙解釋下自己只是陪他來。
    劍無極板起臉把他從上捏到下確定沒有丟什麼零件，才鬆口氣，端起兄長的架勢語重心長：“銀燕你就不能長點心，長這麼壯一看就很健康，萬一被拐走去賣器官你說不定還會幫忙數錢。”
    “劍無極你！”銀燕憋紅了臉。
    “跟你說真的，別總劍無極你劍無極你，聽都聽出繭了。”劍無極沒像以前一樣跟他嘻嘻哈哈鬧起來，反而很是鄭重的正坐著，“你的交友我不干涉，但記得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不為自己為了老爹，你也得安安全全好好的，知道嗎？”
    他很少跟銀燕這樣正襟危坐的講話，但不論言辭犀利還是委婉，銀燕都知道是為了自己好，所以也挺直身體：“知道，放心吧師兄，我有分寸。”
    “有分寸就好。”劍無極嚴肅臉，“再叫一聲師兄來聽聽。”
    “劍無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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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圓舞曲
    “什麼？領舞？！你開什麼玩笑！”
    “沒有開玩笑，你們都沒人自薦所以只好抽籤，之前不是都同意這麼分配了？公平公開公正，你不過是運氣差點而已，總之認命吧。”
    “我不會跳舞！華爾滋是啥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沒關係，就當跳廣播體操吧。寧姐，這只牛交你了，請務必讓他記住舞步，到時候不要木頭一樣傻站著。”
    於是接下來的一周裏他失去全部休息時間，被寧姐地獄集訓，踩爛了這位嚴肅學姐的兩雙舞鞋。
    銀燕哭喪著臉戳自動售賣機、塞硬幣、叮叮噹當的買了兩罐冰咖啡。
難喝得要死。
    “都說過我不會跳舞，真的好難，我寧可回去做高數題。”人高馬大的銀燕沮喪到幾乎要縮角落去冒黑煙，抬眼看他的時候簡直是眼淚汪汪了，“大哥，為蝦米跳舞這麼難？”
    俏如來幾乎要笑出聲來，他自己是會跳舞的，曾經因為一個任務做過一陣子這方面的特訓，再加上俏如來本身是領悟東西非常快的，所以即使特訓之後這一技能被冷落了很久，他現在依然算得上一把好手。
    “你不是運動神經很好，怎麼連個華爾滋的基本步伐都搞不定？”俏如來問他。
    銀燕懊惱的捂住面孔：“單是跳的話沒問題，但是學姐說華爾滋不是廣場舞，一直在那邊強調什麼感情啊、投入啊、Romantic啊，每次光是想到都囧的忘掉舞步。我跟搭檔的學妹根本不熟哪里來什麼感情投入！”
    “噗，真是辛苦你了。”俏如來揉揉他的頭髮，“找個空教室，我來想想辦法看怎麼解決。你們要跳什麼曲子？”
    “藍色多瑙河。”
    美麗的藍色的多瑙河旁圓舞曲。
    曲名取自詩人卡爾·貝克一首詩的各段最後一行的重複句：
    “你多愁善感，你年輕，美麗，溫順好心腸，猶如礦中的金子閃閃發光，真情就在那兒蘇醒，在多瑙河旁，美麗的藍色的多瑙河旁。”
    “香甜的鮮花吐芳，撫慰我心中的陰影和創傷，不毛的灌木叢中花兒依然開放，夜鶯歌喉囀，在多瑙河旁，美麗的藍色的多瑙河旁。”
    整個曲子有差不多十分鐘，對於初學者來說確實有些難度。不知道編舞的學姐是否故意刁難銀燕，整場舞蹈跳下來幾乎要旋轉著遊走整個場地，不說舞步會否踏錯，平衡感稍差一點的都能把自己轉暈過去。
    沉浸在‘大哥願意幫忙’的喜悅中的銀燕直到提琴的顫音響起來才回過神，俏如來怎麼知道他們的舞步編排？
    好像哪里不對勁？
    為什麼是他被環著腰？
    圓號的旋律舒緩優美，銀燕被俏如來托著邁出第一步，接下來的時間他完全忘記了思考，也沒有思考的機會。因為銀燕的走神，俏如來的雙臂幾乎是緊箍著他，溫柔但強勢的帶他踩著節奏的拍子，在旋律裏回轉。
    管弦奏出的美麗樂章包裹著他們，像是多瑙河的溫柔波浪，銀燕聽學姐講解過這首圓舞曲所描繪的不同景象，當時他只是左耳進右耳出，然而此時此刻，他卻仿佛神遊前往一樣——黎明的曙光、河水的波浪、穿著鵝絨舞裙歡騰起舞的姑娘。
    在多瑙河旁，美麗的藍色的多瑙河旁。
    在美麗的藍色的多瑙河旁。
    他本能又身不由己的在河水樣起伏的樂曲中追趕著俏如來的舞步，腦海裏一片空白。樂曲舒緩時他們緊貼著彼此的身體緩步躊躇，樂曲激昂時他們輾轉騰挪、快速旋轉，緊握著彼此的手掌尋求平衡，兩個身高類似的男人跳華爾滋應該是怪異的，但全神貫注的人哪有心思能分給旁人的眼光。
    何況這裏沒有旁人，只有俏如來和銀燕，和空蕩舞蹈教室裏迴響的藍色多瑙河。
    四壁的鏡子重複反射他們的身影，無限的空間裏每一對他們都在旋轉起舞，每一對他們都在樂聲中親密相擁。
    鏡中的世界在餘光中旋轉陷落，恍惚是狂歡的舞場中央。
    進進退退，十指糾纏，足尖默契的保持著合適的距離。
    俏如來引領著銀燕踏入最後的舞步。
    旋轉，旋轉，旋轉。
    不願喊停。
    香甜的鮮花吐芳，撫慰我心中的陰影和創傷，不毛的灌木叢中花兒依然開放，夜鶯歌喉囀，在多瑙河旁，美麗的藍色的多瑙河旁。
    最後的歡唱如同俏如來內心埋藏最深的渴望。
    熱烈、激蕩、疾風驟雨，然而短暫的狂歡之後戛然而止。
    只是縫隙中露出的一點微光。
    轉瞬即逝，繼續被理智壓回思緒深處。
    俏如來無法自控的抱緊銀燕，幸好後者還處在急旋急停的眩暈當中，沒有察覺他的不對。
    “記住這種感覺。”他貼在銀燕耳邊壓低聲音如同耳語。銀燕還暈著，耳朵癢癢的縮了一下脖子，沒太懂的發問：“什麼？”
    耳邊傳來輕笑：“如果沒辦法遷就你的舞伴，就跳你自己的舞，讓她來配合你。”
    “哦……”銀燕覺得有點道理，比起學姐說的那樣對舞伴投入感情，只單純對舞蹈本身投入感情還更簡單一點，但是還是覺得哪里不對，“為什麼剛才我跳的是女步？”
    “難道你覺得我會跳女步？”
    “……我也不會女步，可是剛才為什麼跳下來了？”
    “因為我全程都架著你，你只要跟著我就好。”俏如來恢復了平時那種平和的語調，“強勢、掌控、堅定，記住它，領舞的時候就不會再忘記舞步了。”
    “原來如此。”銀燕回想了一下跟自己搭檔的學妹嬌小的體型，覺得這個辦法可操作性很強，開心的回抱了俏如來，“真是太謝謝你了，大哥！”
    他鬆手之後俏如來還摟著他，半點沒有放開的意思，銀燕有點無措的扭頭去看俏如來，後者把頭埋在他肩上，身體大半重量也都壓到他身上。
    “……我轉暈了，讓我靠一下。”
    “啊！好的，你沒事吧？”
    “沒事，靠一下就好。”
    迴圈播放的圓舞曲歡快的鳴唱，貫穿始終的三拍子不願停歇。
    俏如來緊抱著銀燕。
    這一曲相擁他會終生銘記，直到死亡。
番外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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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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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29樓發表於: 2015-11-21 01: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番外！番外！番外啊啊啊啊！
一开始复课银燕和小空的相遇写得很美，
有种在看爱情电影情侣相遇的场景，对小路的描写很细腻。
小空找他去做体检啊XD好二哥，一相认就给小弟验身XD
然後……真的没想过俏燕能这么美好……一直觉得要把银燕受的文写得美有种难度，
大概是觉得银燕跟唯美华丽的画风格格不入，
但你的文却打开了我的新世界！
这场舞应该是两人最亲近的一回了……银燕懵懵懂懂地被他带着，
大哥对着他无论如何都是温柔而可靠的，但更多时候他有太多包袱
没法接近银燕，唯有在一支舞曲的时间里可以放纵自己，
拥抱，除着音乐迈出脚步，搂住一直只能远远守候的人，
对於旋律的描写丝丝入扣，好有画面，可以想像到柔扬的音乐里沉醉在旋醉中的两人，
最後还不舍地抱着银燕，很心疼……以後银燕再听起这首歌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这章好棒啊！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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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