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02 【元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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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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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1)

樓主發表於: 2016-09-02 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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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2 【元缺】度

度

在那一刻，他就知晓他已经死了。
他走在平坦的路面上面，道路两旁有花树繁茂的生长，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去，瞧上去就好像是一场大雪。他身上的伤口与血迹早已消失，疼痛也早已不见，一切宛如新生。
他想，那我肯定是死了。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并不存在这样的时刻。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呢，他闲闲地想着，海上有仙山……
……哈。
他沿着崎岖的小路慢悠悠地向前走着，路上不会再有看见他就仓惶奔逃的人，没有烈火或者鲜血，他听见空气中有流水的声音，有一点点湿润的气味。然后他就看见前方有一颗大树，沉甸甸的花枝垂落下来，然后他看见了缺舟一帆渡——那个他在现实之中仅仅有一面之缘的佛者，他低垂着眼睛，安静地给自己的茶杯里倒茶，而他的身边，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睛儿。
元邪皇：“……”

默苍离安静的在树下擦镜子。
确切的说，不管他是活着还是死了，好像每一天都在安静的擦镜子。
现在冥医和他背靠背坐着，和他絮絮叨叨着这段时间的见闻，他说：“苍离啊，最近元邪皇也来了。”
“嗯。”
“而且啊，我今天看见他在和缺舟一帆渡喝茶！”
“嗯。”
“你说这是为什么？元邪皇是魔啊？”
“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吧。”
“……”
苍离啊你最近又看了什么不对的东西了？

事情进行的有点复杂。
不管元邪皇跟多少人说过他是睛儿的父亲，其实，在睛儿死之前，他都是没见过元邪皇的，就比如说：
元邪皇：“睛儿，你……”
睛儿：“你哪位？”
元邪皇：“……”
这种时候缺舟一帆渡还是在那里摆弄着他的茶，这个家伙肯定的洞悉了一切，他看着这人的嘴角挂着一点笑意，缺舟微微低头的时候柔软的浅色的发落在肩头，就好像落下来的一片明晃晃的阳光。
他想，但是无论如何，总不能让睛儿老是和这个佛修者在一起的。那孩子死去的时候太小，无法分辨这种东西，但是……
他在心里默默地叹气，走过去坐在缺舟的桌子旁边。
缺舟一帆渡抬起头来看他，说道：“邪皇来做什么呢。”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回答道：“喝茶。”

“我的茶怎么样？”
“……哈。”

他们处于一种诡异的默契之中。
有的时候他觉得缺舟一定是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的，但是有时候又会觉得缺舟好像真的不知道。仙山时间的流动难以用感官来衡量，他看着流云沿着苍穹的弧度落下，群星在暮色中升起，他们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天昏暗以后又亮起，缺舟长而洁白的手指略过石制的桌面。
在他活着的时候，很少有这样的时刻。
他曾经处于无穷无尽的奔忙之中，血染沙场或者横扫千军，有一天那样的日子终于戛然而止了。
然后忽然到了现在。
有一天他看着缺舟一帆渡，可能是过于无聊或者场景太安逸，他忽然说道：“给我吹笛子吧。”
缺舟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是灿烂的金色流光，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好。”

睛儿帮缺舟收拾茶具，粉白色的花朵从树梢慢悠悠落在地上。
他自己好像在那里想着什么，想了半天以后终于说道：“我觉得……邪皇好像挺喜欢缺舟先生你的。”
缺舟一帆渡的手指在茶盏上滑了一下，轻薄的瓷器发出清脆而细小的一声。
这个时间元邪皇本应该没有来——但是只是本应该而已，缺舟听见远处草地上发出细微的声线，他抬起头来，看见元邪皇就站在远处的树荫里面，明亮的红色衣料也好像要融进那些落花里头。
他看着那个人的眼睛，里面是明亮的万丈光芒。

他们照旧喝茶，缺舟站在花树下面给他吹笛子，花瓣蹁跹而下。他的手略过瓷杯的边缘，心里还是想了想睛儿说的话。
他没办法不想。
他活着的时候没有时间考虑这种事情，他的生命被压抑到只剩下杀伐的一点，似乎就好像未曾活着，只剩下光辉的伟业；最重要的是，在他活着的日子里，没有人能让他坐在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喝茶，仅仅是和他说话，而不是心含杀意。
活着的时候没有人陪伴，死了以后才能得到安宁。
他对地门的事情了解不多，元邪皇想，这个人活着的时候也是那样的么？他们同样无所依靠、只有在死了以后才能毫无顾忌的说出真心话么？缺舟一帆渡在他的视野里面，嘴角带着温和柔软的笑容，并没有佛修者那种惹人讨厌的感觉，他看着那掠过洁白的笛身的苍白的手指，忽然就很想知道手握上那柔软的皮肤时的触感。
——现在，他真正感到困惑了。
那是在花树下面，缺舟站在那给他吹笛子，元邪皇喝着茶，淡色的水里泛着一点碧绿，一阵风吹过来，花瓣纷纷落下。那场景看上去就好像落雪一样，在魔世里，在蓝月的交替之中，当然是没有雪的，他只是在人世见过那种洁白的颜色。
他看着缺舟一帆渡，那白衣的色彩与雪一般的洁白，花瓣落下的时候在他的肩头停驻片刻，他在缺舟眼里看见了灿烂的金色流光。
在某一个瞬间他忽然觉得，就算是不说睛儿的事情，眼前这个人……也不错。
——而与此同时，缺舟也在想。
睛儿跟他说以后，他也在一直想。
千年苦修，浩瀚的无水汪洋，他们所要承受的众生的记忆——然后依旧孤独一人。在无水汪洋，等待着能够质疑的人。
他们在死之后，正义或者邪恶都不在重要，世界交给活着的人去拯救，已经死去的都是孤独的个体。他现在在这另一个世界，在孑然一身了千年之后，忽然感觉到了一点温暖。
缺舟在那里吹笛子，声音却不是过去惯常的调子，那听上去好像更加柔软。这是不对的，也许他的心里会这么说，可是他也无法控制自己，这个场景太温柔，也许连带着洗脑也止不住地柔软起来。
他吹完一曲的时候元邪皇刚刚放下茶杯，元邪皇抬起眼来看他，眼里好像少了刚到这里来的时候的戾气。他问，你那次与我交战，心里在想什么？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缺舟安静地回答道：渡你。
元邪皇问：那现在你在想什么？
缺舟放下笛子，那纤长的手指握拢成好看的形状。他慢慢地说：与你共度……
他的话没说完，元邪皇吻了他——或佛或魔，唇齿间温软一如常人，也同等眷恋温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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