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4【雁俏】早安，晚安（正文完）(91F更新番外番茄炒蛋－完)|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14【雁俏】早安，晚安（正文完）(91F更新番外番茄炒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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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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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29)

30樓發表於: 2020-07-30 13: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29樓紫蝶姬于2020-07-28 00:54發表的 : $}fY B/
一秒產生其實我覺得硯仔才是真愛的錯覺。 i v.G
大雁放棄把小叮咚找回來了嗎？ L4ZB0PmN'
是不是下一秒俏俏就會把小叮咚跟他要求燃燒殆盡。 q0b*#j
成為維持和平的薪火。 ?g:sAR'

硯仔是好朋友啦XD
大雁沒有放棄，他只是受不了俏如來所以要發發脾氣，誰都不能接受自己老婆從白月光變綠茶婊的～～
大雁鬧幾天脾氣就會乖乖回來了．．．

頂端

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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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29)

31樓發表於: 2020-07-30 13: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章有進度！XD
有進度的意思就是很灰暗的意思.........我有一度根本寫不下去。

－－－－

（七）

──────

「今天雁王的氣場是不是有點不對？」

看了老半天採梨秀，赤羽拍拍窩在他身邊因為被冷落而一臉不開心的溫皇，讓人打蛇隨棍上地蹭了幾次鼻子。「我記得他之前跟媒體都有點疏離的吧？今天怎麼感覺特別努力？」

欲星移湊過來看，雁王今天看起來似乎真不太一樣，好像一副非選上不可的樣子。「……可能是跟俏如來吵架了。」

之前上官鴻信跟他提過備案，把史精忠打昏帶出國、一輩子不回來；他並不是不能考慮這個選項，但上官鴻信對史精忠而言的重要性……

『讓我說個實話，史精忠就算愛你，你也無法勝過史艷文與默蒼離放在他心底的陰影。』

他還記得上官鴻信聽到這句話的表情，一個隨時都在裝逼的人露出那種受傷的眼神，好似他對人家做了怎樣不可饒恕的事。

看雁王現在這個態勢，該不會又反悔了吧？

「你們不是計劃好了？他還能跟俏如來計較？」赤羽不太懂，俏如來不能算是正常人，上官鴻信又不是不明白，這樣也能吵架？「我看硯寒清就能跟俏如來好好相處，怎麼上官鴻信不能？」

「友誼沒有獨佔性，但愛情有。」

對上官鴻信來說，俏如來等於殺了史精忠，那剛好是上官鴻信從羽國回來之後唯一的寄託，欲星移能理解他的不滿；不過，那跟雁王突然變得這麼積極還是兩回事吧？萬一俏如來沒選上，這戰線就拉得更長了。「上官鴻信一直有不切實際的計劃，我再勸勸他。」

他如果沒猜錯，上官鴻信大抵又想要讓俏如來落選，然後丟下那個國會議員的位置、不管不顧直接將人帶著遠走高飛；這方法沒有用，史精忠心底裝了沉甸甸的史艷文與默蒼離，不解決不能得救。

心裡藏東西就不會健康，這通則適用於他們每一個人。

上官鴻信能聽人的勸嗎？赤羽信之介有點懷疑，這小子辭退欲星移的時候恐怕就有了不同的想法吧？「這裡資料沒齊全的，還得靠他跟俏如來套，他總不會想丟著這一堆謎團、就只把他師弟敲昏帶走？」

「我再與他談吧，先把資料看完。」

帝鬼的行事曆停在三年前，他確切的死亡日期在過往一直是個機密，直到他們拿到這一堆資料才能確定；這個日期，就是史精忠原定與史仗義會面的日子。

那一次會面，史精忠回報的官方紀錄很簡單，只寫了史仗義沒有出現。

幾日後，情報局被裁撤，從此沒有線人與對口，他們再也不用會面。

史仗義沒有出現，不代表其他人沒有出現；而且帝鬼死在同一日，要說這毫無關聯，確實很難說服他們。

時間點太近了，帝鬼死亡必然是情報局被撤的關鍵，所以此事一定跟情報局相關，但這部分的資料完全沒有出現在官方紀錄；情報局裁撤的時候，默蒼離也不可能留下任何機密，這種東西更不會在默蒼離家裡，能藏在腦子裡的東西、他不會讓別人有機會看見。

修羅國度裡的紀錄沒辦法更多了，要靠上官鴻信跟俏如來挖一點消息。

赤羽突然想到什麼，他轉過頭望著溫皇。「溫皇，三年前，史精忠在你的私人醫院住過好一陣吧？」

溫皇面色平靜，甚至沒有看向赤羽，這種姿態瞬間就讓赤羽明白了意思。「你知道史精忠發生了什麼事？然後你現在打算跟我裝聾作啞到底？」

下一秒可能會被自家老婆掐死的人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為所動。

「想必醫療紀錄也被你銷毀了對吧，我連找都不用找，你也真是體貼。」赤羽氣得牙癢癢的，但說真的他沒什麼辦法逼溫皇講話，這人沒死已經是萬幸了，他不能要求更多──

不過，他還是很火大，火大到需要回敬一下溫皇。

「欲星移，你覺得赤羽信之介如何？有房有車有錢，該有的都有；沒老婆沒孩子，該沒的都沒。」他起身走到餐桌前，一把攬過欲星移肩頭。「我看你這麼久都單身，要不要嘗試交往一下？」

「？」把熱騰騰的早餐吃到冷掉、吃到變冰都還剩一大半的魚類一臉懵；現在是在演哪齣？等等，他怎麼覺得沙發上的溫皇有要變身的趨勢？等等等等，你倆吵架不要拿魚開刀啊！昨晚明明還幸福著呢！「……赤羽，你是想讓溫皇做生魚片給你吃？」

我不好吃，我老，我肉不嫩，真的。

赤羽斜了溫皇一眼。「他又沒開口反對，表示我可以跟你交往。」

「我肯定他不是這麼想的。」欲星移拍開赤羽的手，深深地嘆了口氣。「如果是關於情報局內人員的就醫紀錄，冥醫手上會有一份官方檔案留存；這一份不會被銷毀，畢竟身為一個人，過去病史總要有的。」

只是既然叫做官方檔案，那就是個被修改過的東西，也不知可信度如何；但有總比沒有好，他就往冥醫那邊走一趟吧，順便去……

反正，是那個人不想見到他、不是他不想見到那個人；那傢伙現在昏迷了，去也沒什麼關係吧。

「你這身體，看著比當初離開的時候更糟。」

冥醫看起來似乎想給他泡杯補品，欲星移忙不迭地阻止，別開玩笑了，他胃裡還滿滿是赤羽塞給他的早餐呢。

「你來，是要見他嗎？」冥醫在自己辦公室轉了一圈，最後給欲星移倒了一杯水。

他知道欲星移對默蒼離的情感有點不一般。

不過，在默蒼離的人生中，不管是一般、或者不一般的情感，從未重要過；即使冥醫知道他並非無情，但有情無情都一樣，最終、他也沒有為了誰而緩過一下腳步。

全是一汪清泓盡付大海，可能連海浪都不曾為此眨過眼。

「不是。」欲星移撒了半個謊，假裝自己根本不想見那個人。「冥醫手上，應該有史精忠三年前的就醫紀錄。」

「啊，你要那個幹什麼？」冥醫抓了抓頭，突然想起欲星移之前是雁王的助理。「打選戰用？不行啦，我哪能讓你拿那種東西去幫雁王攻擊俏如來。」

「冥醫，你不清楚上官鴻信跟史精忠的關係吧？」欲星移翻了翻皮夾，撈出一張護貝過仍被摩擦得幾乎模糊的照片。

史精忠剛要入門的時候，上官鴻信已經準備要進羽國了，默蒼離說讓他辦個迎新送舊；他知道這種「送舊」是什麼意思，所以找了間安靜的西餐廳，就四個人吃個飯。

理論上那是史精忠跟上官鴻信第一次見面，不知道為什麼，上官鴻信那晚幾杯紅酒下肚、喝醉了之後，是史精忠送他回的家。

拍這張照片的時候上官鴻信還沒醉，但就他的手這個角度……在桌下、照片沒照到的地方，上官鴻信的手應該是在史精忠腿上；史精忠的表情挺微妙，不能算是愉快、但似乎也沒有要掐死師兄。

就一個即將要進羽國當線人的孩子而言，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所以欲星移當日並沒有說什麼；令他好奇的是，默蒼離竟然也裝作沒看見。

至於史精忠後來送上官鴻信回了哪裡、又是什麼時候真的搞在一起，老實說他不是很想深究；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雁王當線人的那四年不曾與史精忠見過面，但他倆在一起的事、確實是從史精忠在海灘上撿回雁王就板上釘釘。

被告知真相的冥醫覺得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是知道蒼離偶爾會用情感來牽制太過精明的線人，像史精忠這樣溫柔善良的人、非常適合利用來綁住線人；但是，他一直以為史精忠是用來綁史仗義的，原來不只嗎？「……啊他們兩個現在還在一起嗎？白天選戰打得那麼激烈，難道晚上回家也打得很激烈？」

「在一起是確定的。」激不激烈他是不知道啦，畢竟他被雁王解雇了，無法再仔細檢查雁王身上有沒有衣服擋不住的奇怪痕跡；不過，冥醫關注的點未免太奇怪吧？「冥醫，我們需要知道史精忠發生什麼事，這或許與師兄那件意外有相關。」

「即使你這樣講我也、」

「只要那天晚上就好，他去約定地點與史仗義的最後一次會面──那也是帝鬼死亡的時間，到底發生什麼事？」

冥醫困擾地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他當然也想知道那台車為什麼會從國道上翻下來，可是要他透露史精忠的就醫紀錄、特別是三年前那個紀錄……「哎呀不行啦，你越是說史精忠跟上官鴻信關係匪淺，我就越不能講給你聽啦！」

「冥醫，你這樣說，有誘導的嫌疑。」欲星移艱難地從喉嚨中擠出聲音。「……是帝鬼對史精忠怎麼了嗎？」

「也不、哎呀，我不知道啦！」

冥醫氣呼呼地把自己摔在椅子上，這些過度聰明的人就是喜歡無限解讀人家的話！那天晚上發生什麼事只有史精忠知道──好吧，或許當時負責診治的溫皇也知道──他手上只有溫皇寫出來的診療報告，但那是要交給官方的東西，溫皇寫之前就知道史艷文與默蒼離都會看到，交出來的不可能是事情全貌。

溫皇果然知道。欲星移想起赤羽氣得只差沒吹鬍子瞪眼睛的神情，有些莞爾。「溫皇的報告寫什麼？」

冥醫覺得欲星移根本從頭到尾沒把他的拒絕聽進去，他都說他不能講了！你們這些前情報局員工能不能放尊重點！是跟默仔蒼離一樣都不聽人講話嗎？！

他一肚子火氣想爆炸，說出口的話卻變成了「你自己看！」，附帶兩頁字醜得跟鬼一樣的A4紙甩到欲星移臉上。

給你看、給你看！你就給我看個夠，下次告訴我默仔蒼離為什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

欲星移對著那兩頁A4沉默許久，他有一個很重要的心得。

──溫皇的字，真的好醜。

──────

俏如來以為，他不會再在夾層房間裡見到他師兄。

他早就沒辦法在自己的房間入睡，那個房間有太多屬於父親與二弟的回憶，就算俏如來是完美的，也敵不過失眠症。

打那天不歡而散以後，他每天睡在夾層房間裡，整整一週沒見過上官鴻信開門進來；他本還以為自己不小心把門給鎖了，反覆確認過很多次，門分明沒上鎖。

那張床上，屬於他師兄的熟悉感逐漸散去，他開始失眠。

晚上見不到上官鴻信，白天的雁王倒是見得不少；近日雁王又開始攻擊他了，而且雁王提出不少有說服力的政見，這讓本來已經是他超前的支持度呈現拉鋸，不過俏如來並不緊張──

到票全部開出來之前，所有的勝敗都是假的。他想要贏，只要確認師叔最後會幫他；萬一真輸了呢，倒也不是個大問題，可以拉長戰線、也可以利用雁王。

上官鴻信走進來的時候，俏如來是躺在他原本的位置、把頭埋在他的枕頭裡。「雖然公約沒說不能躺對方的位置，但你這樣我躺哪？」

「師兄？」俏如來抬起頭，失眠讓他輾轉反側、眼角有些泛紅，看上去委委屈屈的。「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能不能別用史精忠本人的語氣說話？我怕我會揍你。」上官鴻信把俏如來推著翻了兩圈，挪出空位、自己躺上床。

俏如來鼓起腮幫子，看似頗不以為然。「這話好耳熟，早上硯寒清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又是蛤蜊同學，話說這傢伙才消失幾天啊，就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師叔怎麼那麼沒用，滅口滅得這麼失敗？上官鴻信心底對師叔的能力表示了鄙視。「是哦，那你怎不找他跟你一起睡？」

這聽起來分明是吃醋，所以即使他是俏如來，師兄也還是會吃醋的嘛。

俏如來一整個心情大好，轉回身來抱住上官鴻信。「所以，師兄承認今天是來跟我一起睡的囉？」

「我說不是，難道你會信？」

對上官鴻信來說，這又是個被逼上梁山的一晚。

他本來已經想好了，跟欲星移拆夥、選戰策略把俏如來往死裡打，能贏的話，他就丟下國會議員的位置把人帶走；要是他選輸，那就物理性地把俏如來往死裡打，然後留一口氣再把人綁走──

好吧，他承認這種計畫簡直是藏鏡人或千雪孤鳴會擬定的，一點都不雁王；老師要是知道，大概會再把他逐出師門一次。

這真不能怪他，選戰才打幾個月、俏如來越來越穩定，他根本不想繼續走下去；萬一他千辛萬苦演完這場戲，結果還是找不到史精忠，那豈不是真賠了夫人又折兵？

反正被人設計迷昏、然後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在異國這種事，上官鴻信也不是沒經歷過；雖然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設計他，不過他當時掙扎了幾天也就接受了，他可以調適自己、難道史精忠或俏如來不能嗎？

然而欲星移帶了那份溫皇寫的診療報告來找他，苦口婆心地在他耳邊碎念，讓他原本破罐破摔的計畫又胎死腹中；這份報告他看得很痛苦，其一自然是因為溫皇的字太醜，其二則是內容。

報告裡有三個重點，第一是史精忠血裡有高濃度毒物反應，第二是精神狀態極不穩定；第三點就寫得相當隱晦了，『身上多處擦挫傷、切割傷及撕裂傷』。

一般而言，專業的醫療紀錄不會這麼寫，要呈上官方的更會鉅細靡遺；到底多少處、位置在哪、傷口多大、型態如何，都會詳實紀錄。他可以理解溫皇是故意做手腳，但溫皇用這樣的字眼蒙混，史艷文與默蒼離竟然也接受了？

──是接受了，還是本來他們就希望寫成這樣？

然後他師叔說，天底下知道那天晚上確切發生什麼事的人只剩三個，一個昏迷在加護病房插著管，一個在裝失語症；最後那一個就躺在你床上、恨不得天天跟你滾十圈，好師侄你要不要犧牲色相換情報？說不定這跟你的哆啦A夢回不回得來極其有關。貞操乃身外之物、好男兒不拘小節，而且說真的，你早就沒有那種東西了。

上官鴻信發誓下次如果有什麼任務需要色誘的，他絕對要把他師叔打扮漂亮送進去，反正師叔說了，貞操乃身外之物、好男兒不拘小節嘛。

「所以師兄，你想要什麼東西？」俏如來躺在旁邊調整自己偏快的呼吸，上官鴻信給的正是他需要的，他今晚能睡得著、他情緒能保持穩定；但他心底清楚、師兄並不喜歡他，此番必是有求於他。

「我覺得你會拒絕，所以再搞五次再提好了。」

俏如來往上望了望床頭板，再五次？他不太確定裡面東西夠不夠用，打從上官鴻信跟他翻臉之後，他就沒開床頭板補貨了，現在倒是有點後悔，這種東西真該未雨綢繆。

他的預感是對的，東西果然不夠。

上官鴻信拉開左邊的床頭板，裡面孤零零地躺著兩個氣球；他望向俏如來，後者一臉無辜地聳聳肩。

──嗯，老實說，東西不夠也不是不能再五次，大家都老朋友（？）了，偶爾也是可以不用。

上官鴻信說到做到，說再五次就五次！好男兒不反悔！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一小時後，俏如來癱在羽毛枕上，覺得自己睏了。「師兄，你再不說你要什麼，我就要睡了。」

「你現在還是俏如來，對吧？」上官鴻信也覺得有點睏，還好明天早上沒有馬拉松、更不用採梨子，與師叔拆夥之後他的行程綜藝度降低很多。

「對啊，師兄該不會天真地以為區區六次能弄出史精忠吧？」

「不，這問題我就是要問俏如來。」俏如來最好，他不用擔心史精忠在他面前哭。「帝鬼死的那天，史精忠發生什麼事？」

「哈。」俏如來輕笑一聲，側過頭咬上他的肩。「這倒提醒了我，方才東西不夠、師兄也將就了，不怕染病嗎？」

上官鴻信感受到自己心口微微一顫。「俏如來，回答我的問題，不要企圖誤導我。」

「師兄怎麼知道我沒有在回答？又怎麼知道我是在誤導？」齒列在皮膚上磨過，帶出整齊的一排牙印。「師兄該正視自己的心，也許你並不能承受這個答案。」

「俏如來，上官鴻信沒什麼不能承受。」

「或許是吧，能活著從羽國回來、還能心平氣和跟默老師說話的人，大概真沒什麼不能承受。」俏如來坐起身，這些事情他並不需要藏到底，上官鴻信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反正他師兄總不可能去敲鑼打鼓昭告天下。

「不過就算你能，但史精忠能嗎？」

神蠱溫皇脫下檢診手套，在洗手台前按了幾次消毒液；白髮青年躺在他背後那張病床上，雙眼與鼻尖都紅腫著。

『俏如來，你希望我在報告上怎麼寫？』

『請前輩照實寫。』他聲音是啞的，哭得太久以致於根本沒有平時的清亮。

『照、實？』溫皇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哪種照實？照實到哪個地步？默蒼離想要看到什麼？史艷文可以接受什麼？你又希望我寫什麼？』

止痛劑從點滴管中蜿蜒著進入血管，緩解了身體上的疼痛，但俏如來仍連挪動都困難。『前輩知道俏如來想要什麼。』

『俏如來，你這樣太狡猾。』溫皇點開剛出爐的驗血報告，雙眉極細微地緊了下。『我若無真正照實，之後只能被滅口了。』

俏如來血中有毒物反應，而且不輕；如果這孩子是在昨日見到帝鬼時才初次被注射藥物，他不可能在這樣高的濃度下保持清醒，表示在那之前俏如來就一直有接觸毒物。

警方為了搶時間救俏如來、慢了一步，帝鬼的屍體先被修羅國度的人帶回去，是今日才被警方扣回的，驗屍報告還沒出來。

在現場查獲的物件中，帝鬼遺留的菸尾毒物成分與俏如來血裡驗到的相同；但俏如來與史精忠並不抽菸，最可能的來源就是史仗義，帝鬼用毒物控制組織成員不是新聞，但將毒物放在菸草中影響與組織成員接觸的人……

他有點好奇，史仗義知不知道這事？知不知道自己每次會面時抽的菸、都是帝鬼佈下的長線？又，二手菸能影響多少？長期接觸毒物燃燒造成的煙霧，就真能對毒物免疫嗎？

『那就請前輩把真正的照實寫出來。』

都說照實了，前頭還要加個真正，可見這個照實有多麼不照實，那麼那個真正也就有多麼不真正。

溫皇嘆了口氣，俏如來外傷是不少，寫那些都沒問題：但在某些隱密部位有很誇張的傷口，受傷機轉非常可疑，他不知道要怎麼「照實」才叫做真的「照實」。

『包括你自己弄出的那些傷？』

老實說，溫皇不想講這些話，但凡任何視力大於0.3的人，都無法對著俏如來的外表說這種話；他懷疑默蒼離也做不到，要不為何總要看著平板？

一個容貌俊美、眉眼秀麗的青年，帶著滿身傷在你面前哭得委屈淒楚，結果你卻要指稱對方自導自演，這種事真的只有戳瞎自己才能辦到。

『俏如來，你所謂真正的照實，是讓我照實寫「以角度來說，極有可能是傷者自殘」？』

俏如來的眼神冷了幾分。『……溫皇前輩。』

神蠱溫皇覺得自己大概逃不掉了，他未來要不是被滅口、就是得毒啞自己，只能希望赤羽大人別嫌棄啞夫。『所以，我說你還是提點提點我，默蒼離想要什麼？』

『老師要一個魔世無法合理出兵的理由。』

擁有魔世三分之一江山、能制衡其他兩大勢力的戰修羅死在他們的國境之內，為了維持魔世的穩定，另外兩大黨理論上會先把炮口向外；讓戰修羅所領勢力的將領對他們發動戰爭，待兩敗俱傷之際、再由剩餘的兩組勢力瓜分掉戰修羅原有的資源與戰力。

但如果戰修羅的死亡是場意外、還是場由戰修羅自行引發的意外，魔世舉兵就師出無名了。

默蒼離給史精忠的指示非常簡單，擊殺帝鬼、不能讓魔世出兵，如何做是他自己決定。

他在跨年夜趕赴與二弟的會面，默蒼離給了他一點提醒──大約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不需他用腦思考的指令，極其清楚──『這一場會面，如果有人主動提出要陪你去，不必拒絕。』

於是，他帶著小他兩屆的學弟、情報局小探子郭箏去了那場會面，在停工的食品加工廠裡見到了好整以暇的帝鬼。

郭箏給他注射毒物的時候，他覺得皮膚有些刺痛、痠麻感從右上臂那一點慢慢擴散開來，鑽入手腕彎、鑽進手肘間、鑽進肩胛裡、鑽進心底去；史精忠跪倒在地、側過頭去看郭箏，那張過往圓潤可愛的臉蒼白如紙、雙唇發紫而顫抖，他聽見他學弟喉嚨底擠出微弱的聲音──

對不起，學長對不起。

那是郭箏這輩子的最後一句話，下一秒他聽見槍響，郭箏再沒能吐出任何一字，他抬眼只看見帝鬼手上的槍口冒著煙。

『史精忠。』帝鬼走過來，扯住他已經毫無知覺的手臂，將他整個人拉起來站好。『史艷文的長子，戮世摩羅的大哥，默蒼離的學生，久仰了。』

『帝鬼，戰修羅，修羅國度的帝尊，魔世的政客兼世界毒梟，何必客氣。』

帝鬼不意外這個招呼方式，他向來喜愛聰明有潛力的年輕人，戮世摩羅他就很滿意；而史精忠接受過默蒼離的教導、也許會更好，能讓修羅國度壯大、甚至有機會改變魔世現在的狀況。

『有興趣加入修羅國度嗎？組織不會虧待你，也可以不用藥物控制你。』

世人皆說戰修羅是個大毒梟，但如果每個進入修羅國度的年輕人都能對組織忠心，他未必要用毒物，那可是很大一筆開銷；他的資金既要在各國打通關、又要蓋藥廠，前些日子默蒼離在邊關截了他兩票大的，讓他虧了不少。

『先打了這麼一劑，再說不用藥物，帝尊未免太過沒有誠意。』史精忠按著自己的右上臂，那痠麻感太過強烈、仍一直在向外擴散，讓他覺得自己的右半邊身體幾乎動不了。

『要說沒有誠意，我覺得史艷文與默蒼離更沒有誠意。』帝鬼繞著史精忠走了一圈，順手將他身上的衣物除下。『別誤會，我喜歡胸部大的女性，只是我必須確定你沒有帶炸彈要來與我同歸於盡。』

工廠裡沒有什麼遮蔽，寒凍的夜風竄入，讓史精忠連沒有被打針的左半身都開始覺得僵硬；他握了握左拳，盡量讓自己身體的顫抖不要那樣明顯。『……帝尊也在意被人誤會？』

『當然，我覺得我總是被誤會。』帝鬼伸手探入他身體那些或許能藏匿小型武器的部位，史精忠死死地咬著牙，五官難以控制地皺在一起。『這在修羅國度是標準程序，賢侄，難道戮世摩羅沒有跟你說過？默蒼離沒有教過你？』

史精忠沒有回話，那句賢侄讓他渾身發麻──他的身體也真是麻的。

『好吧，我檢查完了，真沒有凶器。』帝鬼停下動作，站在他身前，臉上神情略帶嘲諷。『賢侄，你該不會以為自己今日真是來跟你二弟會面的？』

『不然呢？』

『看來是我高估了你。』像是有點失望、又像是鬆了口氣，帝鬼數落起那些交過手的人們。『戮世摩羅對組織表示絕對忠心，卻不停將情報傳遞於你、送到默蒼離面前；史艷文說只要我不危害他的人民，他可以阻止默蒼離的行動，可以幫我蓋藥廠、解決我藥物不足的問題，卻放任默蒼離截了我兩票；默蒼離……默蒼離是個土匪。』

雖然很不合時宜，史精忠聽到土匪二字時，仍覺得有些想笑。『帝尊謙虛了，修羅國度四年內吸收了我國上萬青年，如何算是沒有危、、、』

他一陣暈眩，沒有知覺的右半身失了氣力、拉扯著他摔在地上，連帶著視力模糊起來；他的手勉強撐著地、貼在一片溼黏的細絲上，他想了許久，才意識到那是郭箏的頭髮、泡在已經停止流動的血泊中。

『賢侄，雖然戮世摩羅的菸草中確實有不一樣的成分，但你與他接觸不夠頻繁、二手菸不足以讓你抵禦郭箏方才給你的好貨。』

史精忠張了張嘴，他想問帝鬼到底想要什麼，卻沒能發出聲音來。

『我方才說的提議，賢侄考慮了嗎？加入修羅國度，可比情報局單純多了。』帝鬼的嗓音在他的額前響起，呼吸中帶著修羅國度的菸草味，與二弟每次會面時抽的菸相同。『賢侄，你猜猜看，是誰告訴我、你今晚會來？郭箏？戮世摩羅？史艷文？還是默、』

冰涼的感覺在左胸尖銳地炸開，帝鬼不可置信地低下頭，看見輕薄刀刃劈開他的皮肉、鑽過他的肋間、進入他身體裡最中心的器官。

『帝尊太天真了，誰說、』身體乏力，史精忠沒閃過帝鬼反射性的攻擊，額際遭到一記肘擊、又被重踹到牆角邊，腦中一片渾沌。『……凶器、咳，一定要藏在自己身上？』

情報局每個探子身上都會有最後一只武器，保命、或是滅自己口用，郭箏的那把摺疊短刀，向來繫在髮結上。

帝鬼捂著胸口，這藥物劑量他是算準的，為何會不夠？『……你竟然還能動？』

『這也是帝尊太傻。』知道帝鬼腰間還有槍，史精忠閃身滾進加工石檯下。『誰說、我只有接觸到二手菸？』

只消摸一支二弟胸口的菸帶回去給老師，老師自然會讓他擁有在高濃度毒物注射下保持清醒的能力。

『賢侄，你未來堪慮、』

史精忠不知道帝鬼算不算是有把話說完，總之那是帝鬼最後留下的字句；重物落地的聲響後足足過了三分鐘，他方有勇氣爬出去，帝鬼已經沒了氣息。

──從現在開始，才是他的大戲。

剛死的人還能有生理反應，他除去帝鬼下半身的衣物，那一刻他半跪在處理過生肉的加工廠內，空氣裡混雜著毒物的、腐肉的、血腥的氣味；他的小學弟垂頹的指尖已經變成了灰白色，他手下的那具身軀猶有殘餘的彈性。

史精忠慶幸自己今晚並未進食，否則他現在可能會吐到連今夕是何夕都想不起來；他想老師應該會有比他更好的辦法，但他就只有這樣的能力了。

他從帝鬼胸口抽起那把短刀，盡可能地對自己兇殘。

帝鬼的眼睛仍睜著，雖然那裡面沒有光芒，史精忠仍有種被凝視的錯覺；刀刃走過的位置一開始會疼，後來就不會了，也許是毒物的作用、又或者身體離死亡太近而產生了幻覺，總之他能讓刀刃走得更急一些、進得更深入一些。

他聽見帝鬼的聲音，反覆不停地在腦內重複──

『賢侄，你猜猜看，是誰告訴我、你今晚會來？郭箏？戮世摩羅？史艷文？還是默、』

對啊，是誰呢？他忍不住思考這個問題，這些人有誰沒有騙過他？這些人有誰沒有被他騙過？他到底能相信誰？他到底……他到底又是誰？

他在被那個聲音逼瘋之前停下了動作，將那把刀深深插回帝鬼的心口；現在他該連滾帶爬地去求救，不過還差那麼一點。

史精忠側過身，去撥開郭箏染著血汙的髮絲；他的小學弟也沒有闔眼，那雙眸子裡仍有驚恐與愧疚，彷彿永遠播送著那句遺言。

『對不起，學長對不起。』

學弟，其實是我對不起你。

他伸手覆上那對眼皮，讓水珠從自己眼角不停地滑下來；然後光著身體爬到食品加工廠的鐵捲門前拍門呼救，現在是凌晨兩點，轄區的警員巡夜會從這裡過。

神蠱溫皇搖了搖扇子，他可以理解為什麼現在躺在床上的是俏如來；他也可以預期，從此往後，俏如來出現的時間會越來越長。

『那麼，為什麼不要我把傷勢寫得鉅細靡遺？你都這麼盡力了。』

俏如來閉著眼睛，回憶昨晚讓他覺得疲憊。『因為史精忠不希望史艷文與默蒼離真的反目。』

他們只需要一個可推出結論的醫療報告，那個結論必須是帝鬼對他下了藥、帝鬼對他不軌，他受藥物控制、意識不清，在混亂中失手殺了帝鬼。

好歹人家是一代梟雄，給這樣的結論讓他覺得對帝鬼感到抱歉；他設計帝鬼、殺害帝鬼、末了還要汙了對方的名聲，枉費帝鬼昨晚對他還算客氣有禮。

這件事是他與老師的計畫，殺了帝鬼等於生米煮成熟飯，就算父親再不願意、也已不及挽回；至於失去了帝鬼的修羅國度，那不急，可以慢慢收拾。

雖說計畫是他擬定，然父親若真知悉他做了什麼，恐怕還是會與老師徹底翻臉。

『史精忠竟然覺得他父親與他老師會為了他反目？』溫皇失笑道。『這孩子腦袋是不是不太清楚？』

『前輩。』俏如來面色微慍，那時候他還沒適應這個新身份，有時並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

溫皇識相地收了笑意，事實上他現在不該笑，而且以後怕是也笑不出來了；赤羽大人，你比較喜歡守寡還是啞夫？沒有新歡這個選項可選。『為什麼我是做這份鑑定的倒楣鬼？』

『因為您要得到赤羽先生的全部。』

帝鬼死了，戰修羅的資金不會再進到西劍流戶頭，西劍流必然無法完成BOT案；這間小公司即將面臨龐大的違約金而走投無路，唯一的光明只在執行長赤羽信之介與還珠集團總裁任飄渺的關係上。『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事業，他的一切。』

『那你呢？對自己下手這麼狠，你想要什麼？』無論傷在何處，溫皇每個傷口都檢查過了，有些地方得縫合，但位置太深、必須全身麻醉；他頗難想像這樣溫柔的孩子、下手能這麼重。

『史精忠想留下二弟、父親跟老師。』

『俏如來，你還沒有覺悟。』

溫皇搖搖頭，他想即使是俏如來、也並沒有準備好面對這一切；或許未來的某一日，俏如來才會意識到自己昨晚做了什麼不能回頭的抉擇，到那時、已經沒有其他路可走。

『帝鬼是一代梟雄、戰修羅在國際上勢力龐大、牽涉無數毒物價格與流動，然後你用一把折疊刀殺了他；你註定要為此失去所有──史仗義、史艷文、默蒼離，甚至是你自己，你留不住任何人。』

彷彿被溫皇點出了什麼沒想過的事實，俏如來怔愣數秒，突然想起他還擁有某個人、某間房間、十二條公約、一場看似不純粹的純粹。

『……俏如來想麻煩前輩，幫史精忠送走一個人。』

To be continued～～

[ 此帖被懷秋霽月在2020-07-30 23:4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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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樓發表於: 2020-07-31 01: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能看見更新真的太幸福了⋯⋯

沒有覺得和原劇或者作者的其他同人文比起來特別灰（除非be了），就大概現實世界也比較虐所以這種情節還蠻好的。不知道這篇文會怎樣走下去，但是很感謝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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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蝶姬

叉燒包超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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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樓發表於: 2020-07-31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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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知道留不住，所以提早送走。
因為知道重視，所以不論如何都想把人抓著留下來。
大雁跟俏俏用不同的方式詮釋重視。
而這，像極了愛情。（被打死）
帝萌萌您怎麼那麼慘，遇到默蒼離是你人生的不幸啊！

水產的生活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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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dr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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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樓發表於: 2020-08-02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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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天啊！俏如來跟史精忠的人格切換好有趣，大的文筆好好！
讓人很期待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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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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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樓發表於: 2020-08-05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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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32樓堇石于2020-07-31 01:06發表的 : %(&ja_oO
能看見更新真的太幸福了⋯⋯ %JSRC<,a
{c3FJ5:
沒有覺得和原劇或者作者的其他同人文比起來特別灰（除非be了），就大概現實世界也比較虐所以這種情節還蠻好的。不知道這篇文會怎樣走下去，但是很感謝可以看到 ZlC+DXg#S

等等，如果是跟原劇比我沒意見XD但我記得我的其他同人很歡樂啊！！天際線有沒有！一起跳傘接吻！泥牆桂有沒有！大家一起吃蛋糕吃披薩！明明都很歡樂啊XDDD
這篇一直歡樂不起來（不，本來就不是這個風格），害我覺得特別灰，原來不會嗎XDDDD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會怎麼走下去，我常常需要停下來冷靜很久才能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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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33樓紫蝶姬于2020-07-31 16:45發表的 : p({@t=L3g
因為知道留不住，所以提早送走。 V]J"v#!{
因為知道重視，所以不論如何都想把人抓著留下來。 ly34aD/p~,
大雁跟俏俏用不同的方式詮釋重視。 1o\2\B=k{
而這，像極了愛情。（被打死） =TEe:%mN
帝萌萌您怎麼那麼慘，遇到默蒼離是你人生的不幸啊！ *V:U\G

這篇有好多人回我像極了愛情XDDD
確實這像極了愛情啊～～XDDDD

帝鬼超倒楣，正劇跟這裡都遇到默加俏．．．魔生悲慘～～

引用
引用第34樓dreamdrew于2020-08-02 11:50發表的 : tgCp2`n
好好看天啊！俏如來跟史精忠的人格切換好有趣，大的文筆好好！ \9p.I?=
讓人很期待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8

感謝喜愛，我會慢慢寫．．．非常緩慢地寫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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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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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樓發表於: 2020-08-05 23: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忙到吐血的一週！有寫出第八章已經很好了沒辦法要求進度XD

---------

（八）

──────

俏如來睡了。

也許是真的有些睏。他斷斷續續地講著那些往事，講一段、不時會停頓，又說幾句、偶爾會打盹，故事前後會顛倒、時常會補述；最後講到溫皇時，他睡著了。

這基本不是俏如來敘事的水準、也不是史精忠的，過往，他們講到往事的時候總是時序明確、因果完整、有條有理。

上官鴻信沒有說話，他想俏如來並不需要告訴他、誰是那個史精忠想送走的人。

他在整個過程中保持沉默、保持不動，也許他不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以前在羽國的時候，欲星移聽他敘述一切的顧慮與不安，給的都是鼓勵、包容、安慰，簡直教科書反應；後來他回來了，史精忠給他的是擁抱、是除接吻以外的極盡親暱，他覺得那效果特別好。

但他沒有給予俏如來像是欲星移或史精忠對他做的支持，他沒有反應。

那一晚之後發生的事情，上官鴻信大概從欲星移那裡知道一些，他可以補完這個故事。

帝鬼死在國境內，雖然情報局能拿出足夠的證據──無論是真是假──證明帝鬼死於意外、由他自身引發的意外，但這種一看就有問題的「意外」當然沒能說服史艷文。

也許是因為總要給魔世一個聊勝於無的交代，也許是對默蒼離的手段有意見，又或者有那麼一點、身為父親，他對史精忠的身心狀況難以釋懷、對終究放棄了史仗義感到遺憾；史艷文沒有再與默蒼離討論──與默蒼離那樣的人說話，你很難不被拐騙──他直接提出了情治單位正常化的訴求。

一個國家內不該有一個單位可以同時掌握情資、搜索、執法、有專屬於單位的軍警戰力，可不經任何行政長官批准便執行任務、甚至因為擁有特殊授權而不擇手段。

國會幾乎是不分黨派地、壓倒性贊成史艷文的臨時提案，這很容易，未必每個人都了解情報局到底算不算正常的情治單位，但大家都討厭默蒼離；過去是史艷文一直支持默蒼離的計畫、甚至讓他的長子在默蒼離手下訓練，讓那些對默蒼離有意見的人沒有機會見縫插針。

現在，既然史艷文也對默蒼離不滿了，這個時機剛好。

帝鬼死後，情報局在短短的幾天內被精簡編組。說好聽是精簡編組，實際上是裁撤掉整個擁有特殊授權的情報局，內部人員併入一般的各級單位；至於默蒼離，他當然不能被併入任何單位、也沒有任何單位敢要他，不過他在精簡編組正式執行前丟了辭呈，讓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

至於剿滅修羅國度的計畫，原本確實是要繼續的。即使沒有了情報局，警方也不可能無視一個非法組織在國內吸收青少年、用毒物控制人心；過去史艷文尚須顧及戰修羅的政治地位，現在不用了，他理論上可以下令嚴辦。

但這時大家才發現，失去帝鬼的修羅國度並沒有潰散，他們有了新的帝尊、一樣可以號令整個修羅國度，作風比帝鬼更具侵略性、甚至有傷及平民百姓的大範圍滋事；面對死灰復燃的修羅國度，史艷文無法回頭要求默蒼離出手，但這不是最糟糕的事。

默蒼離躍上政壇、站到了他的對立面，指責他縱容犯罪、放棄戰功彪炳的情報局、讓非法組織危害人民安全；默蒼離的支持度很高，雖然政壇上大概沒什麼人喜歡跟默蒼離共事，但全世界都喜歡看默蒼離罵人──只要被罵的不是自己。

對史艷文而言，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政敵他一路走來沒有少過；他在智力上可能無法與默蒼離匹敵，但政治比的不是智商、也不僅是手段或者無恥，從來都不只是聰明人的擅場。

當藏鏡人率領組織與修羅國度火拼歸來、打電話給史艷文問他知不知道修羅國度新任帝尊是誰的那一刻，史艷文幾乎維持不住臉上那張溫文儒雅的面具。

帝鬼死去、修羅國度肅清內部成員，他原以為他永遠失去了他的二兒子；現在這個消息，或許也算是他永遠失去了史仗義，但戮世摩羅、修羅國度的新任帝尊，還活著。

也許這個活著的意義比死去更為悲哀，對史仗義來說是這樣，對史艷文而言更是；他的政治路途拔地而起一塊大石、原身是他曾拿來投石問路的小星星，這是再糟不過的消息。

史艷文不知道該不該承認、其實自己有一瞬間曾覺得歡喜，但也就是一瞬了。

他的長子從史精忠變成了俏如來，他的次子從史仗義變成了戮世摩羅，這些為了任務而代稱的假名，都變成了另一個更具意義的存在、吞沒兩個孩子。

為了妥善處理修羅國度，他送兩個兒子進入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的境地，他欺騙H市府與西劍流、進行了不該進行的土地變更與BOT計畫、想蓋藥廠讓戰修羅量產毒物，導致西劍流破產被併購、H市府花大錢得到了完全無用的蚊子館半成品；最終，他失去了善良溫柔的長子、風趣幽默的次子，失去原本合作的盟友，但修羅國度依舊在、甚至變得更加兇悍。

史艷文意識到自己輸得一蹋糊塗，回望卻不知錯在哪一步。

那三年，上官鴻信都在國外，情報局被裁撤的事、戮世摩羅率領修羅國度與政府對著幹的事，他一直有從欲星移那邊得到消息。

他不是沒想過回去，但情報局被裁撤，他沒有位置對這些事施力；默蒼離託冥醫給他捎了消息，讓他安靜在國外待著，到了該回來的時機、他自然會知道。

至於史精忠的狀況，冥醫總是支支吾吾；欲星移能獲得的訊息有限，只說史精忠在帝鬼死後消失了一段時間，幾個月後又出現在史艷文身邊，會幫他父親準備一大堆應對默蒼離質疑的資料、還協助他父親佈局對付修羅國度與戮世摩羅。

欲星移說，不同於以往，白髮青年頻繁地與他父親一同出現在媒體鏡頭前，每次總是面帶微笑、應對得體，嘴角的弧度與他父親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壓出來的。

師侄，我覺得那可能不是你師弟了，他看起來是準備要接他父親的衣缽。欲星移在電話裡嘆息著。

──那應該是俏如來吧，史精忠做不到，那個溫柔善良而容易害羞的小師弟、做不到的。

上官鴻信猶記得他第一次在西餐廳裡見到史精忠的那日。

當時他們都太年輕了、又或者他知道自己要去赴死了，總之他壓不下被吸引的欲念、而他師弟太禁不起撩撥；眼前分明是老師跟師叔，竟然沒人阻止他們。

人就不該在年少輕狂的時候遇到真愛，歷練不夠、你不知道那是真愛，就算你知道、你也沒勇氣承認。

然後光陰去而不返，他與他之間已建立了紮實而不同於愛情的關係，也許是師兄弟、也許是對手、也許是某種也以P做為開頭發音──但不是朋友──的特殊友誼。

他盯著牆上公約第五條，那是他在這些日子裡反覆端詳的一條，他已經想不起當初為什麼會有這一條了；也許就是因為太過年輕，連承認愛都覺得沒面子。

──『不接吻。我們沒有真感情。』

俏如來睡了，睡得很沉。

上官鴻信低下頭，唇貼上那人的。他師弟有一張無暇的面容，粉色的唇瓣微涼而柔軟，與他想像中一般美好；若說有什麼遺憾，就是色澤蒼白了些，還有、來得太晚了些。

『不接吻。我們沒有真感情。』

沒關係，這是上官鴻信與史精忠訂的公約，眼前的是俏如來；就算單方違約也不行，那他可以是雁王。

俏如來，晚安。

──────

「俏如來最後的目標，是徹底消滅修羅國度。」

上官鴻信那麼說的時候，欲星移並不驚訝；這一直是默蒼離心心念念的計畫，如果他最終給予俏如來什麼未完的任務，那大抵就是這一個。「他告訴你帝鬼死亡的那天發生什麼事了嗎？」

「帝鬼是他殺的。」

欲星移盯著上官鴻信，那雙鎏金色眸子裡藏著的東西更多。「還有呢？」

「其他的部分，他可能沒有說實話。」思考了一整晚，上官鴻信仍覺得自己無法全盤相信俏如來。

菸有問題的事是真的，因為當年是他先發現這個事實；愛人身上沾染了不屬於自己的氣息、總是比自己身上有陌生氣味更令人不悅，他覺得那個味道與在羽國拿到的毒物有些雷同，才讓史精忠摸了支菸送去給老師。

這世上很少有默蒼離辦不到的事，所以上官鴻信相信史精忠能抵禦毒物，但其他的敘述都破綻百出──

那天晚上既然是史精忠與史仗義的會面，在什麼都不洩露的情況下，唯一知道他們要會面的第三個人應該是默蒼離；郭箏為何會知道？誰把消息送給了帝鬼？史仗義又為何沒有到場？如果史精忠殺帝鬼真是一場預謀，他如何確定自己在那樣的境地下──手無寸鐵、且實力差距懸殊──能殺帝鬼？

再者，如果下手的是史精忠自己，那把折疊刀上就該只有史精忠的指紋，自導自演的事實肯定會被發現；情報局當然能做出假的凶器檢驗結果，但他們身為默蒼離的學生，不可能會犯這種錯。

又，既然握有任飄渺算計西劍流的證據、要威脅溫皇已經足夠，如果終究要讓溫皇寫出那樣矇混的鑑定報告，史精忠何必對自己下重手？

如果自己下手、還能撥出時間悼念郭箏再去求救，那表示傷得不重，為何警方會為了救人而讓修羅國度帶走帝鬼的屍體？真的是自己下的手？抑或……只是不想說出真相？

最好的小說，就是在真實中加入虛構的事，讓你不敢相信、又不敢不相信。

上官鴻信知道面對俏如來，激將法或動之以情皆無效果，所以他連試都沒有試。他只是觀察──編故事的時候，人總是會講一講、發現有什麼地方講得不合理，又回頭去補述；他完全不給予反應，就為了仔細觀察俏如來的每一句話，企圖在其中找出不合理的地方。

俏如來說的不全是實話。不只是對他，或許對溫皇也是。

「溫皇一定非常清楚這件事，不然只是把土地出租給H市府，區區這點小事不可能讓他也在被滅口的行列。」但那傢伙不講話，你能拿他怎麼辦？欲星移揉著額角，他們該往前走了。「暫且不提那天晚上的事，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別再想那個不切實際的計畫。」

無論那天晚上的過程如何，這些就是俏如來願意告訴上官鴻信的故事，在溫皇開口之前，他就算不信、也只能放在心底；他當然也可以想像更可怕的過程，但無論是什麼、不會改變他的選擇。

「一定要讓他選上嗎？」

欲星移嘆了口氣，他覺得他好像回答過很多次這個問題了；也許武力高強的人就會有盲點，認為最困難的一切都可以靠武力解決．但上官鴻信明明是個腦子相當好的人，為什麼每次遇到這個問題就往錯的方向去？「不給他位置，他如何解決修羅國度？」

「我選上，也一樣能解決不是嗎？」

事實上未必。雁王若對上修羅國度，唯一的優勢可能是沒有情感牽絆，但就對修羅國度的熟悉程度來說，俏如來還是更適合一些。

「先不論你能不能解決。」為了解決修羅國度、他們已經失去了太多，而修羅國度依然屹立，表示此事絕非輕易能解，就算是雁王也不見得能辦到。「那是他的心結，理應他用自己的手解決。」

「師叔。」他仍有些不甘心。

「上官鴻信，我知道這是你的性格、是你們師兄弟最不相似的地方，你不信沒有其他的辦法。」

欲星移想起那本迷夢之刃、想起那一頁的三個死亡註記，那本小說他後來翻了無數次，所有的行程都在近三年內、在帝鬼死後，史精忠──正確地說，是俏如來──重新出現在史艷文身邊之後的事。

他停下話語，思索許久才又開口道。「如果今天有一件事，非要你親手殺了默蒼離才能完成，你做不到、雁王也做不到，因為你不信沒有其他辦法；但他可以──也許史精忠可以、或者必須成為俏如來才可以──總之他能做到，因為他理解並接受、確實沒有其他辦法。」

上官鴻信抬起頭，他回來好幾個月了，第一次聽見欲星移說出如此大膽的假設。「你這樣說？」

「是，我懷疑他設計了國道車禍。」

「憑什麼？」

那問話的方式太過熟悉，欲星移微一愣神，腦裡彷彿響起默蒼離的詰問──

會有這個結果，起因是什麼？
因為派去修羅國度的線人還活著。

為什麼派去修羅國度的線人會活著？
因為他的對口表現不及格，透露了太多不該講的東西給線人與行政長官。

為什麼我會挑一個不及格的對口？
因為原本的對口……

他盯著眼前的上官鴻信，不知道這算是值得、還是不值得；如果評估一件事值不值得的方式、就是重頭再來一次，他仍會選擇留下上官鴻信嗎？

他師侄等著他的答案，即使這些答案在兩人心中都已不言而喻。「政府部門的弱點，史艷文與戰修羅的利益交換、默蒼離犧牲線人、不擇手段的作風，在戮世摩羅手上都有證據，這兩個人辦不了修羅國度。一旦想辦、戮世摩羅會讓證據傾巢而出，史艷文與默蒼離即將失去現有的地位、民眾的信任，連帶也會讓俏如來喪失原本可能的政治生命。」

政治生命是什麼？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嗎？重要到能失去生命、能失去自我嗎？上官鴻信認識原本的史精忠，政治生命對他師弟而言是個笑話。「他對政治沒有興趣。」

「但處理修羅國度卻是他的任務，他已經付出了太多，沒有辦法放棄。」情報局被精簡編組的時候，只有編制內人員併入一般單位，剩下那些編制外的探子、線人、對口都成了沒人承認的孤兒；欲星移知道探子們都另謀出路、線人幾乎被清除殆盡，而對口是有一般職業的人，回歸本業是很自然的事。

只是自始至終，沒人跟他們說過一句「任務結束」；欲星移懷疑那些被拋棄而死去的線人、恐怕都還飄在非法組織的屋簷下，等著下一次的對口會面。史精忠的任務是當史仗義的對口、目標是剿滅修羅國度；這個任務尚未結束，但史精忠走不下去了，只能讓俏如來走下去。

「雁王只是上官鴻信在羽國的代稱，俏如來卻成了迥異於史精忠的另一個人，他在做史精忠並不想做的事。不想做為何要做？因為這是他的任務，他所失去的那一切，必須要有價值。」

上官鴻信沉默了很久，雖然他還是覺得欲星移軟弱無用，不過他終於被說服了那麼一點點──

『如果今天有一件事，非要你親手殺了默蒼離才能完成。』

是的，他做不到，所以這不是他的戰場。

他可以妥協，但只有一半。「到終點的時候，我要帶他走。」

「如果他願意跟你走，我不會干涉。」

──────

打選戰的時候有所謂的空軍與陸軍，網路資訊戰這種事屬於空軍，吸引的是年輕族群；至於星狀活動這種小型聚會，能吸引的也是年齡較輕的人。

但如果去看投票年齡分布，中老年人才是那一群人數最多、投票率最高的族群；這些人大部分沒有繁重工作，也沒有尚須細心照顧的兒女，最有空能走出門投票，而由於少子化是全球趨勢，中老年人所佔人口比例比青壯年還要多。

過去沒什麼人想爭取中老年人的票，是因為這一個族群大部分是看黨派投票的，算是每個政黨所謂的基本盤，管你推出來的是貓還是狗，他們只看顏色決定投誰；所以候選人寧可去爭取年輕人的支持，讓原本不去投票的年輕人走進投票所、把票投給自己。

但這次有些不同。

近來在中老年人的社群軟體裡流行一句話，配上晨曦中帶著水珠的蓮花長輩圖，上面寫著「不管黑貓白貓，能捉到老鼠就是好貓」；黑貓白貓，正是雁王與俏如來在中老年人族群裡的形象。

既然顏色不重要，那麼證明自己能捉老鼠就變得重要了──假設雁王與俏如來都是貓，你覺得誰比較會捉老鼠？用膝蓋想也投上官鴻信一票。

可惜，人心並不是這麼理智的東西。

如果走到公園裡去聽老人們下棋嗑牙就能知道，現在他們的話題都是「昨天那隻黑貓說」「我覺得白貓搭我家閨女啊」「黑貓昨兒個去了我兒子公司的場子」「那不，黑貓說他有那什麼哆啦A夢小姐啦，還是白貓有點希望」……

看，跟捉老鼠根本無關。

基本上，你只要笑咪咪有禮貌地走進每一個公園跟菜市場拜票、握過你所有看到的每一雙手，腰彎得夠低、臉上的笑容夠燦爛，大家就相信你很會捉老鼠了，就算你是隻吃素的貓都沒關係。

在這一點上，雁王真的是比不過俏如來。

他可以在議題論述上大勝俏如來，在其他部分勢均力敵，但在這點上他就是輸。那沒辦法，長相天生的，他的容貌並不是很具長輩緣；而且俏如來有那個與史艷文一模一樣的笑容，他學不來。

上官鴻信某日與欲星移一起看新聞，看見一個老太太抓著俏如來的手大哭，一邊哭一邊說你跟史院長好像啊，我們好懷念他。

這種人死了不能被取代、但他兒子長得很像他所以投射過去的情感，是雁王永遠也不會得到的票源。

欲星移想不出什麼話好安慰上官鴻信，後來說了要不你試試你老師的風格？說不定會有民眾懷念默蒼離？然後拉著你的手大哭說你跟默先生長得好像、我們好懷念他？

上官鴻信翻了白眼，覺得老師唾棄這隻失敗魚真的是特別有道理。

總之俏如來每日走公園菜市場，支持度稍高了一點，雁王既然沒有打算要贏，倒也不必爭這些；只是他總得看起來好像很認真地在打選戰，競選影片、旗幟、競選總部跟大型晚會是一定要的。

俏如來過些日子發現雁王對他的攻勢緩了下來，他想大抵是師叔說服了師兄，但這倒也沒有讓他的民調大幅進步；基本上，如果兩個候選人的表現落差不大，在民調上通常都會呈現拉鋸，因為真正會決定結果的那些人未必會表態。

這種情況下，若想拉開距離，大概得挖挖看對手有沒有養小三、論文抄襲或是老爸收賄等等的事，但俏如來不敢這麼做──

這種事通常都是傷人一千，自損八百，你一挖對方、馬上就會有人來挖你。

這個部分俏如來是吃虧的，他父親、二弟跟老師到底有多少心虛事可挖，恐怕連他自己都算不清；不說別的，光一個戮世摩羅是他二弟，被挖出來他就不用選了。

為了不被對方攻擊，只好不攻擊對方，大家鴨子划水慢慢游，並且希望不要被選民發現他倆在打假球。

就在俏如來認為這場選舉大概就會這樣平靜地完結時，雁王丟了顆炸彈出來。

那天晚上氣溫很低，日子已經接近投票日，俏如來與硯寒清走了夜市拜票行程，在寒冬中握到一雙雙戴著手套、拿著熱狗或雞排的手，還被一堆人擠著合照；他晚飯吃得不多，硯寒清給他買了一份拔絲地瓜。

麥芽糖裹著金黃色的柔軟，溫熱而甜膩；若讓冷風吹涼了，便擁有堅硬卻易脆折的外殼，與人心一樣。

咬著拔絲地瓜的俏如來覺得、硯寒清應該沒想那麼多，買拔絲地瓜只是因為這東西是熱的、有糖分能避免他低血糖、吃起來也不至於太沒形象。

他們走完夜市，硯寒清一坐上車就去點手機、把雁王的現場直播放出來；今日有雁王的造勢晚會，他們必須知道雁王說了什麼、明日才有辦法應付記者提問，否則就會永遠都在回答「我不清楚，他真的這麼說嗎？」很容易被批評不認真。當然，他們也能看重播，不過為了多爭取一點睡眠時間，硯寒清比較希望能即時追蹤。

雁王的支持群眾性格偏冷靜，現場不像選舉晚會，倒像個單人演講；硯寒清把手機喇叭轉接到車上音響，讓俏如來在後座也能聽清楚聲音。

前面講了什麼不重要。

──「我在這裡宣布，如果我當選的話，會繼承我的老師、默局長未完成的任務，盡全力剷除修羅國度。」

後面也不重要了。

硯寒清一個緊急剎車，後頭的車把喇叭按得像殺豬，還疑似聽見有國罵；他顧不了那些，回頭去看俏如來的狀況，後者面色平靜、好似耳朵聾了似地，但車上暖氣26度，發白的唇色顯然不是因為寒冷。

「我打電話給老師。」硯寒清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才想到自己被老師拉黑了，又想去拿俏如來的手機。

雁王怎麼會說出如此脫序的話！老師沒幫他擬稿嗎？現在這麼說，是要重新把史艷文與默蒼離未完的恩怨拉出來、讓俏如來與他永遠擺脫不了上一代的陰影嗎？而且這種話怎能公開說，豈不是擺明著叫修羅國度來攻擊他？

「不用。」俏如來拍了拍硯寒清肩膀。「老同學，你先解決外頭那個拿球棒敲窗的壯漢。」

硯寒清走下車，把對雁王的怒氣拿來折斷了球棒，然後俏如來拉下車窗，笑容滿面地給壯漢遞上名片。「不好意思，我的助理比較粗魯一些，損壞了您的球棒，請您重新購買之後帶著收據到俏如來競選總部請領費用，我會從他薪水裡扣。」

結果壯漢正好是個俏如來腦粉，他最後傻笑著要了俏如來的簽名──簽在他被折斷的球棒上──然後滿意地走了。

「不需要我打電話給老師，你要自己打？」硯寒清坐回駕駛座，把球棒當某隻鵝的脖子折斷之後他冷靜多了，只要喝口水、再深呼吸三次就能繼續開車。

「不用，」俏如來的聲音相當冷靜且自然。「我待會回家直接跟他處理。」

「回家？」硯寒清差點沒把水噴在俏如來臉上。「你、你跟老師住在一起？」

「不是。」

「喔，那就好，我還以為……」

「我是跟雁王住在一起。」

硯寒清這次直接把嘴裡那一口水嗆進氣管裡，瞬間咳得驚天動地；這一定哪有問題，要不是他耳朵有問題、就是俏如來的大腦語言區有問題。「你跟雁王、咳，住在一起？你家空房間很多，拿來租他？」

「空房他確實是有租，不過他都睡我床上。」

俏如來的語氣平和、彷彿在說今天天氣有點冷，硯寒清眨了幾次眼睛，確定眼前人確實是他老同學，又把俏如來的話咀嚼了三次。「……那你的小紅？」

「就是雁王，本名上官鴻信，簡稱小鴻。」

雁王跟俏如來住一起，雁王睡在俏如來床上，雁王就是小紅……

硯寒清腦中閃這幾個月的一切，覺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估計再三十次深呼吸他也不能開車。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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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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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37樓發表於: 2020-08-06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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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每天睡前來逛逛三十六雨看看能不能刷出新文或重溫一下作者的舊文是最幸福的時間了！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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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惠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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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38樓發表於: 2020-08-06 21: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喜歡看你的文，很有深度，再加上身處同樣的環境，更是心有戚戚焉的感觸
剛進金光，可是對史精忠真的很心疼和不捨
想要的得不到，想留的留不住，只有不斷的受傷，只有不斷地失去
如果他不是史艷文的兒子，不是默蒼離的徒弟，不是中原領導者，不是墨家的鉅子
那他真的可以盡情哭盡情笑，擁有喜怒哀樂，史精忠就是史精忠，不是天下人的俏如來
他可以過著心中所想要的安安穩穩過著平靜的日子，正如此文的開頭，只想過著鹹魚的人生
可是，他，不是，所以，小叮咚只好強迫自己變身成真正的機器貓，走上失去自我的完美
幸好還有大雁和一對大小魚一直在努力地把真正的小叮咚找出來跟留下來
大雁應該是故意讓修羅國度來攻擊他自己，再拉低自己可以當選的機率吧？
順便為俏如來鋪路吧？當初的謎題？是誰再欺騙？又是誰的布局？甚至兄弟會對決嗎？
每天都期待你的更新，不過，好的文章真的值得等待的，然後，不要＂坑＂最重要
被失敗魚的＂超強＂建議逗的笑開懷，不過大雁還真的有聽進去，還加以實行
＂繼承默局長未完成的任務＂（其實，他也可以繼承默局長風格的＂嘴上不饒人＂）
這就是我很喜歡你的文最重要的一點，除了長知識，還在淡淡的憂傷中帶著爆笑點，不會讓人覺得一直在吞刀，然後又有撒在文裡恰到好處的糖，喜怒哀樂都同時存在，真的讓我上癮！
另外在這文開始時，還特別去谷歌＂早安晚安＂的意思，才知道這是＂多喜歡你的程度＂
雁俏把彼此唯一的早安和晚安都只給對方，這真的不只是喜歡了，是濃濃的愛了！
期待下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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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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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29)

39樓發表於: 2020-08-09 23: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37樓堇石于2020-08-06 00:09發表的 : K:sC6|wG
這段時間每天睡前來逛逛三十六雨看看能不能刷出新文或重溫一下作者的舊文是最幸福的時間了！XDD a,p7l$kK

不好意思最近真的很忙XD這篇又不是那種隨便可以生出來的垃圾搞笑文XD所以更比較慢~~~~~

引用
引用第38樓蔡惠玲于2020-08-06 21:20發表的 : We#O'm
很喜歡看你的文，很有深度，再加上身處同樣的環境，更是心有戚戚焉的感觸 R:DW>LB
剛進金光，可是對史精忠真的很心疼和不捨 YJrZ
想要的得不到，想留的留不住，只有不斷的受傷，只有不斷地失去 $yg}HS7HC
如果他不是史艷文的兒子，不是默蒼離的徒弟，不是中原領導者，不是墨家的鉅子 I#hzU8Cc
那他真的可以盡情哭盡情笑，擁有喜怒哀樂，史精忠就是史精忠，不是天下人的俏如來 "7a;Apq*
....... y3C$%yv0

我覺得大雁喜歡俏俏在這一篇非常明顯，雖然不在人前說。
至於俏俏，在這個故事裡他拿到了一個非常極端的劇本，但我覺得這未必比他在正劇裡拿的極端。
我寫文有兩個要素，第一是要有垃圾話搞笑，不搞笑我寫不下去；第二是要有無用知識，就是那種看了覺得長知識但是其實日常生活毫無用處的東西，是為了充字數用（喂）
這篇真的該收尾啦，再不收大家會被我寫掛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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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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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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