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7 【殢无伤×无衣师尹/殢师】春水海棠（双性生子，第四章1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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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c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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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12-27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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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7 【殢无伤×无衣师尹/殢师】春水海棠（双性生子，第四章10F）

预警
1.皇帝殢无伤x摄政太后师尹，年轻貌美继母和小狼狗继子。41从妈当到老婆又当回妈的苦难史。
2.文如其名，双x，生子，海棠有的我都有
3.中长篇，刚过门老皇帝就一命呜呼，洁癖放心食用
4.满足一下53恋母情结的设定，但到第三章了还没日到（。

[ 此帖被shanchui在2021-01-17 16:2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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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0-12-27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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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27 【殢无伤×无衣师尹/殢师】春水海棠（双性生子避雷）.第 ..

01 疏离

殢无伤是被海棠香味闹醒的。

宫中其实不大种海棠，说粉得妖艳，不太上得了台面。因此偶尔栽几棵，也是在零星几宫偏院处做个点缀。但就是这么三三两两棵，也倔强地将香味绕过重重宫墙送到正华殿，一路送到殢无伤的梦里。

那海棠花香味纷纷扰扰，弄得殢无伤的梦也纷纷扰扰。眼前皆是一片花团锦簇重重影影，而在那红英深处，影影绰绰立着一个人影。

殢无伤张口想喊那人的名字，却一时记不起对方名唤为何。可若是连那人是谁名甚都忘了，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那又何必费心去寻呢。

殢无伤这么告诫着自己，一阵没由来的烦躁与不安却涌上心头。

于是他便因这满心的不安与烦躁，骤得惊醒。抬眼便是帐幔上繁杂华丽的龙纹，哪还有什么海棠花的影子。

他疲倦地倚在床头，隐约又闻到了海棠花的味道。

闹人。刚年满十八的年轻皇帝忿忿地想，早晚朕要把宫中海棠砍掉。

还没等殢无伤想出来个一二三，总管太监便已进来。他挑开帐幔正打算叫醒皇上，却看到对方已经醒来，不由一惊。

“皇上怎么今天起这么早，是什么扰着皇上了吗？”总管太监小心翼翼地问。

“无事。”殢无伤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消除睡眠不足带来的头疼。

总管太监听着话音也不像什么没事的样子。可是能爬上这个位置的，到底人精。他窥着殢无伤神态不悦，便止住了话头，向后一摆手，小太监们流水似的排了上来，服侍殢无伤起床更衣。

人人都道当今圣上行事端正、不近女色。虽正值风流年少的岁数，却不喜宫女服侍，只挑些手脚麻利的太监干些打下手的活。

然而宫中老人却自有一套道理。

“太后只手通天，正华殿上下怕不全是他的人手。皇上千防万防，防得就是有不怀好意之人，捷足先登怀了龙种，让那个人更加得势……”

已经经历了三朝的老宫女紧张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然后小声对身边的小宫女说：“当下两宫已势同水火，处处都是算计。我看早晚有一天，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我们做下人的也要有眼色，早早站好队才能保个平安……”

然而话说的再小声又有什么用，当夜殢无伤听着手下密探说着宫中风言风语，冷哼了一声。

不过他倒也没对这位胆大包天妄议皇家室的奴才做什么处罚。他知道储秀宫那位必也知道这件事——那位手中的密探相较于他，只会多不会少。

他更知道，那个人听到这样的议论，也只会故作无辜地笑笑罢了。

毕竟，那个宫女只是说了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实罢了。

“皇上今天想在哪里用早膳？”太监的询问打断了殢无伤的思绪。

“储秀宫。”殢无伤眯了眯眼，“给母后请完安后，就在那里陪母后用膳吧。身为人子，我可是时时刻刻，挂念着母后啊……”

总管太监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应了声，后背却被殢无伤微妙的声音惊出了一身汗。

于是皇帝仪仗便浩浩荡荡向深宫行去，路遇宫人无不恭敬垂手而立。殢无伤一脸肃冷地端坐于辇驾之上，从他眼中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张张模糊而低垂的脸。那脸上千篇一律的，满是敬畏与恭顺。

“无伤。”很多年前，一个人这么对他说过，“你是皇帝，普天之下都是你的臣民，换句话说，普天之下，没有人能与你并肩……当你习惯这皇位的寒冷时，你便成一个合格的帝王了。”

殢无伤想，也许直到现在，他仍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因为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这高处冷得入骨。

突然，他在这千篇一律中看到了一抹鲜艳。那是一个小宫女，看着不过豆蔻之年，娇嫩的脸仿佛能掐出水来。少女爱美，那个小宫女不知从哪里摘了朵海棠花别在鬓角，花在风中摇摇摆摆，惹人怜爱的样子。

这朵海棠突然给殢无伤带来了一点点春日和煦的温暖，教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大太监不动声色地把他的眼神变化记在心里。

仪仗肃穆而庄重地继续前行而去。

殢无伤一行人到达储秀宫时，天际处隐隐约约露出点朦朦胧胧的晨曦来。早上的薄雾涌了上来，将红墙琉璃瓦笼在一片弥蒙中。

一个幼童从雾色中一蹦一跳来了。他垂着两个团髫，着紫衣，持小帚，伶伶俐俐地对殢无伤说：“言允给皇上请安。知道是皇上来了，我早早就在宫门口迎着皇上了。”

殢无伤认得他，说是洒扫的侍童，不过那个人说后宫整日无事，便教着他读书习字玩，竟也有点弟子的意思在了。

说起来，那个人有点好为人师，总是喜欢养几个孩子在身边教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爱好。

这么喜欢孩子，怎么当初自己不生一个。

殢无伤虽为人疏离冷淡，不过对着一个孩子的笑脸，整个人倒也和缓了几分。他问道：“你家师尹呢？怎么今天没让你在身边服侍？”

“近来倒春寒，师尹身子本就弱，早上起来就开始咳嗽。”言允的大眼睛眨啊眨，“他一起来就说，好允儿啊，你扫地扫到满宫尘土飞扬。你的师尹本就咳嗽，这下是雪上加霜，咳上加咳，快快出去扫宫外小道祸害侍卫们吧。”

孩子说这句话时语气隐隐带点委屈，不过殢无伤心知肚明，这是怕自己风寒传给孩子，找了个由头让言允避开罢了。

他自然不会替师尹解释，只转移话题问道：“师尹身边现在是谁在服侍？”

“允儿不在，自然是撒师兄和羽师兄咯。”

撒手慈悲和一羽赐命，两个师尹的得意门生，殢无伤自然也是知道的。两人一文一武，深得师尹信赖与宠爱，连贴身伺候穿衣洗梳这种事都能代劳。

殢无伤突然一时不知道心里什么想法。想了想说：“我进去服侍母后吧。”

殢无伤一进储秀宫，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师尹喜焚香，宫中永远轻烟袅袅。殢无伤每每想起他，鼻尖就仿佛泛起铺天盖地的浓香，顺着鼻腔一路涌入五脏六腑，攥得他心脏沉甸甸的。

他轻轻拨开低垂的紫色帷幔，金色的挂饰在满室灯火下映着光——紫与金，也是让他会想起师尹的颜色。

而在那层层叠叠的金色紫色深处，一个人懒懒坐在镜前，听到他进来的声响，笑着回过头来。

这便是这座华美宫殿的主人，无衣师尹了。

“皇上今日来得早。”师尹温柔地说，声音还有点点沙哑，“近来天冷，你倒也不必日日来请安。我们之间，何必讲究那些虚礼。”

殢无伤却没怎么听他嘴上说的话，反正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罢了。他分出一半心神仔细端详着师尹，见对面之人白皙的脸颊上染着两团不自然的红晕，便知言允说的没错。

“听言允说，你受了风寒。”殢无伤答非所问道。

“哈，这个允儿。我让他背书，他背一行忘三行，这种事倒是记得牢。”师尹苦笑着摇了摇头，“还让皇上挂怀。不碍事，只是小病而已，养一养就好了。”

“小病？”殢无伤皱了皱眉，目光一路滑下去，直至那单薄寝衣，和宽大衣襟中隐约露出的胸膛，略不快道，“风寒就是风寒，不会因为你的口舌而改变。你要真觉得是小病，就这么大大咧咧敞着怀，等拖成大病了还这么嘴硬，那才是令人佩服。”

说罢，他便伸手替师尹拢上衣襟。不知是有意亦或无意，指尖不经意划过师尹胸膛上的皮肤。他甫从外面进来，还带着点寒气。那点刺骨的寒冷惊得师尹一哆嗦，忍不住又开始大声咳了起来。

“师尹？”本立在两边默不作声的羽儿和撒儿面色一变，正想去倒杯水，却被殢无伤抢了先。

他长臂一伸，将案上的茶杯递到师尹嘴边。师尹咳得满脸通红，想从他手上接过水，没想殢无伤却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握得死紧，他试图拿了几次都没有接过来。师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抬眼正好对上殢无伤看好戏的眼，便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将脸凑过去，就着殢无伤的手喝了起来。

殢无伤看师尹乖乖喝水的样子，柔软的唇瓣被水色润得很是动人，小小的舌尖将水一勾一勾卷进嘴里。他还没梳头，平日束得一丝不苟的紫发披在肩头，偶有几缕因他的动作，柔顺地垂在殢无伤手臂上。

他心情微妙的好了不少。

“你看。”殢无伤俯下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乖一点才不会吃苦。”

热气暧昧地吐在师尹耳廓上，他却不为所动继续喝水。眼睛微微低垂着，被鸦羽般的长睫遮着，让殢无伤看不清他的眼色。

茶水微温，师尹很快就止了咳。他若无其事地对殢无伤说：“让皇上见笑了。今日师尹身体实在有恙，皇上还是快快回去吧，免得染了风寒耽误朝事。”

说罢，他自顾自转向了镜子。两位徒弟倒也机灵，走上前替他梳弄起来。他们一人执了梳子，梳着师尹缎子一样的发。一人为师尹披上层层叠叠的华服。

刚才那个脆弱和顺的师尹仿佛转瞬即逝，随着华贵衣饰一件件加身，现在的他看起来又是那个把持朝政、翻云覆雨的太后了。

殢无伤看着满室葳蕤灯火簇拥的那个师尹，突然开口：“母后既有风寒，下人笨手笨脚冲撞了母后可不好。”

他走上前，按住师尹的肩，冷冷道：“就让朕为母后梳妆更衣吧。”

师尹感觉到肩头的力量越来越大，却仍若无其事笑道：“那就有劳皇上了。”

有时候殢无伤真的恨他这种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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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0-12-27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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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27 【殢无伤×无衣师尹/殢师】春水海棠（双性生子避雷）.第 ..

02 孽子

日头从云里出来了，透过窗格子在师尹素白的云纱寝衣上映出一个蓝影子。殢无伤仔细瞧了瞧，是五凤齐飞的图样。他偏头看了看殢无伤，凤凰也随着他的动作摇动，看起来像是要飞的样子。

可是他毕竟是消瘦的，宽大的衣袖显得手腕愈发纤细苍白，像只伶仃的鹤。

无衣师尹无疑是华贵的，殢无伤却总把他和一些哀伤脆弱的词联系起来。大约这点也是种天赋，就算内里已经脏透了，表面上依旧有种堪怜的韵致。有时他在灯下看奏章，殢无伤在闲读一本书。外面雨声敲敲打打，屋里却安静和煦，只偶尔啪的一声，是灯花爆了。无衣师尹像是被惊了一下，一下子抬起脸望了望殢无伤，然后又露出一个挺不好意思的笑。

然后他接着低下头，沉静地在一个名字上画下个红圈。

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了。殢无伤许久没坐在他身边剪一晚上灯花，也很久没有轻信过他那皮囊展现出来的亲昵或示弱。

他随手拿起一把梳子，替师尹梳了起来。师尹的头发浓且密，殢无伤一只手几乎拢不住，便从指缝里水一样的散了下去。他轻轻搓着手里的发，只觉得有种经年的麝香味从里面渗了出来。

殢无伤觉得有点作呕。

“皇上万金之躯，哪里能干这种服侍的下人活呢？”师尹透过镜子望着他，“还是让撒儿和羽儿来吧。”

“师尹是怕朕做不好吗？”殢无伤冷道。

他们两个视线在镜子里相交。铜镜里的人影隐绰且模糊，殢无伤看不清师尹的眼神细微变化，却依旧执着地盯着那双眼，好像这是一场对峙——他时常这么莫名其妙展开与师尹单方面的战争，并怀着无限的执拗争一个胜利。

这一次依旧是师尹先认输了。他错开了镜子里琥珀色的眼，白皙的脖颈微微垂下，摆出了一个幽娴贞静的样子。

“哪儿能呢。”师尹轻声道。

殢无伤满意了，带着每一次战胜师尹后的隐秘喜悦，执着梳子替他挽一个凌云髻。

“你盘发的手艺越发好了。”师尹想起了什么，“当初你也要给我挽发，却只扯断了我一缕头发。”

“你也说了是当年了。”殢无伤闷声说，“也是你头发太密了，难以梳弄。”

“哈，是师尹的头发不好，万万怪不到皇上手上。”师尹揶揄道。

殢无伤冷哼了一声。

师尹感受着身后男人有力的手指擎起自己云鬓，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丝怀念：“那时你还小，一只手拿梳子，一只手都握不全我的发，只能先梳一边再梳一边，最后给我盘了个双平髻……那可是未出室小女儿盘的。害得我手忙脚乱拆了重新盘，差点误了上朝的时辰。”

殢无伤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么久远前的一件琐事，心里有点满意，又郁卒自己在师尹心里还是个稚童形象。

师尹又说：“以后你的皇后可有福了。”

满意和郁卒一同退去，殢无伤心里发冷，又带着点早知如此的嘲讽——他知道他和师尹的和睦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师尹。”他说，“朕前几日听过一首民间歌谣，不知道你可曾听闻。”

说罢，他不顾师尹反对，自顾自的哼了起来。

“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殢无伤语调低沉，这般小女儿情思被他唱来却毫不违和。空荡的宫殿回荡着他的声音，师尹觉得铺天盖地的歌声向自己压过来，而他无处可逃。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师尹微微地动了下，身上的凤凰也随着他晃，殢无伤按住了他的肩。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殢无伤拿起一根银花钿插在师尹鬓间。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凤鸾珍珠玉翠一件件装点上去，师尹一点点变得雍容华丽。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伴着歌声的最后一句，殢无伤插好了一根金步摇。那根步摇坠着的流苏垂在师尹脸颊边，闪闪颤动着，在他白皙的脸上映出一粒跳跃的光焰。殢无伤轻轻把流苏摆正，手指擦过温热的脸。

“不知师尹喜欢这首吗？”他手指停在那处皮肤上，“是出嫁时候的歌，唱的是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师尹偏过脸，躲开了殢无伤的手指。

“虽自有种淳朴民风在，却到底难登大雅之堂。”他藏在一身珠翠下，落落大方说，“还是多看看名家之作吧。上次给你那本兵法，皇上看完了吗？”

殢无伤想冷笑，却心里发烦，只一把丢了梳子。玉石梳子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溅起的碎屑划过师尹的脸，瞬间一条血痕出现在了他沉静的脸上。

“我倒是忘了，母后也嫁过人，也是听过这首曲子的。”殢无伤喃喃道，“你当初嫁给父皇时候，也唱过儿孙满地吗？”

“可惜，父皇去得早。母后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不能给父皇生个儿子，那……”

“无伤，无伤，求你别……”师尹终于承受不住了，声音连着身体一起发着抖。

殢无伤只是冷眼看着他的颤抖，把这句话像方才那粒碎屑一样向击他。

“那就给他的儿子再生个儿子。”

师尹的头垂了下去，却被殢无伤捏着下巴强行仰起。他带着一种快意的残忍细细品味着师尹此时的神情：“难道朕不说出来，这件事就不曾存在吗？”

有血从方才的伤口处渗了出来。殢无伤看着那滴血，眼前却浮现出了那一天，满室浓郁的麝香里，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师尹下身涌出来。鲜血浸透了他华贵的紫衣，浸透了他凌乱的发——殢无伤从不知那样一个瘦削的人竟有这么多血。他茫然地探进衣摆想堵住鲜血，却终是徒劳。

师尹躺在血泊中，给了殢无伤一个苍白又凄凉的笑，像一只被钉在玫瑰花上的垂死的蝶。

“无衣师尹……”殢无伤对着眼前的师尹，也对着幻象中鲜血淋漓的师尹，伸出一只手抚在他的腹部，“你这里曾经有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可是你甚至连他的尸体都不想要。”

殢无伤俯身舔掉了他脸上那滴血。

原来再心冷的人，血也是烫的。

那日朝堂上，太后未曾来垂帘听政，只有皇帝一人冷面端坐于龙椅上。底下大臣面上不显，心里却百回千转。

皇帝登基时未及弱冠，权力被年轻的太后牢牢攥在手中。太后行事雷厉风行，总揽朝纲，不到三年便将慈光官场上下重新洗牌。虽是卓有成效，却也引来诸多势力不满，虎视眈眈想给这位勇敢的变革者一些教训。而随着皇帝日渐年长，也开始和太后多有冲突，不和之事已是众人皆知。而在这关键之时，太后却频频称病——只是不知道是借口，还是确有此事。病又是哪种病呢？

殢无伤冷眼看着朝堂上的暗潮汹涌，不置一言。

人都是虚伪的，以伪装的面容掩饰真实的心。感谢他那位美丽的继母，殢无伤比任何人感知这份虚伪都要来得准确。

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他一样要扮演一个贤明的皇帝，底下人一样要扮演一群衷心的大臣，高呼三声万岁，祝他和慈光永耀不衰。

可是人心易变，哪里有什么天长地久——又或者他从未得到过，又何来改变。

他突然很疲倦，疲倦到想闭上双眼，哀悼一下自己默默无闻的早夭孩子。

那日殢无伤故意让自己很忙碌。下了朝又召集了几位大臣密谈，然后又批改奏折至深夜。从御书房出来时，月亮已经高高悬在树梢。

今夜万里无云，衬得那轮月愈发皎白。他仰头看了会儿月，低声问总管太监：“几时了。”

“三更了。”太监回，“皇上快回去歇着吧，夜深露重，在外面站久了凉着身子。”

殢无伤却想起很久之前有人对他念过的一首词。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词不是什么好词，但是贵在一番幽微情意，虽讲秦楼楚馆之事却又不带脂粉气。”那个人一边给他剥一颗橙子一边笑道，“听听就好，别让你的夫子听到，要不又要说我带坏天子了。”

小刀刺破橘皮，青涩的柑橘味弥漫在室内。师尹那日没有焚香，说瓜果清香也别有风味。他灵巧地捻起一瓣果肉，有汁水顺着他白嫩纤细的手指流淌下来，蜿蜒出一道水渍。

殢无伤喉头滚了滚，抓过那人的手腕，灵巧的舌头卷过手指，将汁水舔去。师尹的手微微颤抖了下，想躲却被男人牢牢攥在手里。

“母后，好香甜啊。”

殢无伤向师尹压了下来，把他向书案上推去。热的唇，冰的案，师尹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他也是一瓣橙子，果肉清甜，汁水丰溢，等待着一个饕客的品尝。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殢无伤闭上了眼，再睁开已是眼前的月亮。

“太后歇息了吧。”他低声说。

“太后近来身体抱恙，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睡下了。”太监躬身说。

“那就，起驾储秀宫。”

今天早上殢无伤走时，师尹面色苍白不带一丝血色。他原本就白，坐在那里像个白瓷瓶，现在白中更是泛着点青，白瓷里面沾了玉。虽然更有种摇摇欲坠的美，但看了总叫人心惊。殢无伤虽然总与他言语相讥，但回想起来不免后悔。

小产还是伤身子的……他原本身子就不大好……

他胡思乱想着，到底还是想去看眼师尹。师尹怕是已经睡了，他就隔着窗子远远望一眼，知道这人还好，也就放心了。

因着这个原因，他进来时没让侍卫通报，只将一干侍从留在院外，自己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然而师尹并没有睡。

殢无伤站在暗处望着师尹的窗。今日天冷，他却半开着窗坐着。烛火映在师尹面无表情的脸上，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月，殢无伤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他。

一滴泪从师尹的眼角流出，摔碎在手背上。

殢无伤一颗心直往下坠。

那一刻，他恍惚间觉得师尹也是伤心的。

他的母亲、情人、老师、政敌，在哀悼他的兄弟、儿子、骨肉。

他们终究是无缘而哀伤的一家人。

为什么要让我窥见你的一滴泪。他在心里想。你让我从今往后怎样理直气壮地恨着你。

一声鸦啼，师尹回过头来，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殢无伤。

“这样冷的天，你在那里多久了。”师尹这句话也不是问句，说完他就走出屋来，为殢无伤披一件大氅。

殢无伤也没接，只是用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师尹。

“母亲，这是你抛弃的第二个孩子。”

“第一个是我。”

宫里的海棠香味又开始涌动。

不，不该如此的，海棠分明是无香的。

殢无伤突然很想问问师尹记得不记得那一年，稀稀朗朗的海棠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在春天的花团锦簇里，笑着对自己伸出了手。

“无伤，我是你的母后。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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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27 【殢无伤×无衣师尹/殢师】春水海棠（双性生子避雷）.第 ..

03 天真

永和九年。

这本该是个平凡无奇的年份。当今殿下在位十几年，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平平庸庸的一个人执了大统，在盛和年份尚能被称一声贤明，偏偏这一年是前所未有的灾年。先是开春一场暴雪毁了所有刚种下的禾苗，紧接着几场蝗灾毁了所有补救的努力，然后一场下了三个月的大雨浇灭了所有人的希望。

宰相望着窗外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的大雨轻叹了一声：“怕是要出事啊。”

如这位老臣所料，那位皇帝在如此多事之秋显得捉襟见肘。掌舵人应接不暇，慈光这条大船便也风雨飘摇，人心如浪涛上的浮萍般飘摇。不多时便听到南边的匪患，北边的外敌，四方蠢蠢欲动觊觎着这块肥肉，而朝堂上大臣们依旧是争吵不休，一个个面上为国为民，掰开来全是算计。

在如此危机之下，殿下做出了最慌乱的决定——他将希望寄托在上苍。

几场祭祀之后，监天司给了回复，说这是中宫空悬，国本不稳，才引来的灾患。

宰相听闻摇了摇头，嘲讽道：“寄托于鬼神，解决用女人，这便是慈光的治国之道吗？”

可是皇帝却当了真。自先皇后去后，后位空悬五年已有之久。他有意扶自己心爱的荣妃上位，然而荣妃乃当年长公主所赠的一名舞女，虽靠着绮丽容颜博得皇上经久宠爱，但到底出身卑贱，皇上几次尝试都被群臣死谏驳回。本来他想着天长地久慢慢耗下去，不过既然老天爷都说要他找个新老婆了，他也就顾不得荣妃一哭二闹三上吊，张罗起新后的事情。

继后可是大事，朝廷上下所有名门适龄女眷与两形都被挑了遍。几番筛下来，最终他在内务府呈上来候选名单中一个名字上点了点。

内务官接过来一看，笑道：“这可要恭喜无衣师尹了。”

无衣，京中清贵之家的两形，一改两形早早嫁人的命运，去年科举一举登第，后入了两林教书。他学识渊博、教导有方，不多久便成了京城内外有名的老师，不少显贵之家还特意塞银子求到无衣门下。可他说师者，有教无类，并不以学生的出身来评判学生，反而常自己出钱资助那些贫寒子弟。因此一时间，无衣师尹的美名愈发远扬了。

而皇上选择无衣师尹为继后原因有三。

一是他有意立荣妃十二岁的儿子为太子，然而因为生母出身一直未能如愿。若是日后皇后有了嫡子，怕是此举将更能难为。两形虽能生育，但是较之一般的女人却是难上很多。因此挑挑拣拣打算立个两形为后。

二是慈光文官与宦臣争端已久，日前他提拔了一批宦臣，惹得文官诸多怨言。立个文官出身的皇后，也能堵住他们的嘴。

三就比较简单，无衣师尹形貌人品都是出了名的好。那日殿试，他虽听各种文绉绉的治国之论听得昏昏欲睡，却也记得无衣师尹站在殿下，春水一样的眼，水葱一样的腰身，嫩得掐一把能出水。

皇上虽不喜男色，对双形也无多大兴趣，但是总归是希望枕边人是个利落样子——总不要早上一睁眼吓到自己吧。

因着几个原因，挑挑拣拣下来，他还是选了无衣师尹。

至于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让慈光折了一名本大有前途的才俊，这可就不在皇上考虑范围之内了。

他甚至私下觉得，那日殿试无衣师尹滔滔不绝，满口都是什么改革什么整顿官场，听起来就是个以后要搞事的。趁师尹还未硬了翅膀塞进后宫，没准也给自己省下几桩烦心事。

皇上解决了心头大患，自顾自抱着荣妃逍遥快乐去了。然而两林小小的值班间内，一炷香前刚刚得知自己命运骤变的师尹却心燥不安。

“这是君恩，无衣。”他的恩师，弭大人，坐在他对面低声道。

“当然是君恩。普天之下，什么不是君恩。只怕皇上说今日要我的脑袋，那也是君恩！”师尹咬着牙说。

若是日后的他面对此刻场景，只会有一万种圆滑手段配上一肚子黑水来应对。可师尹当时不过双十年华，脸嫩心更嫩。虽为人聪慧，却只看过万卷圣贤书，并未走过万里路，更未识得百样人。

“放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日后伴君如伴虎，只怕哪天掉了脑袋都不知道。”

师尹咬着牙不说话，过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弥大人看着他烛火下摇曳的侧颜，心中却自有盘算。

他这个学生的能为，他是知道的。之前诸多提携，是觉得师尹一定在官场上能大施手脚，现下居然被皇上看中纳入后宫，他也不免心思活络，觉得师尹做了后宫之主更能为自己所用，便下定决心推师尹一把。

至于师尹的绝望失落，他看在眼里，却毫无怜悯——终究是个人顾个人罢了。

“无衣。”他摆出一副慈祥的模样，“这倒也不是强逼，你要上书不嫁，难道堂堂天子还要一根麻绳把你捆进宫？”

师尹猛然抬起脸。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辞了天子令，难道在这个朝中还能呆下去？”弭大人假装没有看到师尹眼中星子一样的光，“只能返乡，在山林做一个教书先生。无衣，你苦读十年，甘于做一个教书先生？你的雄图大志、治国经纶，岂不是白费了。”

“更何况……”他谆谆善诱，“你若为后，常伴君侧，更可以向天子谏言。难道不也可以为慈光尽心力？”

师尹偏头不语。弭大人进来前，他正在看手下一个学生的请辞信。说家中水患不断，已到了易子而食的人间地狱，他父母接连惨亡，只留下一个小妹奄奄一息，学生便要返乡寻自己的小妹了。

师尹当时看这这封信酸涩难当，他大可以给学生一笔钱，可是天下如此多的惨剧，靠一个小小师尹的微薄月例要都救过来吗？左思右量，终究一声长叹，他提笔在空白处写下四字“众生皆苦”。

此时和弭大人聊着天，他心乱之下手指按在了信纸上，未干的油墨沾染在指腹处，他抬手而望，白粉的指尖一个凌乱的苦字。

众生皆苦。

他搓了搓指腹，油墨染开蹭了一手。

苦字没了，师尹的手却脏了。

他低头望着手喃喃道：“不过是为了慈光罢了。”

之后封后大典办的很是潦草，对外说是一年灾祸不易铺张，明眼人却都知道，当今天子怕是根本没把这位皇后放在眼里。

师尹却并不在意，只是披着礼服沉稳地步步迈上高台。在他于高台上站立，望着慈光臣民与远处群山那一刻，连绵几月的大雨突然停歇，金光从阵阵乌云后射出，将天地照耀的一片光明。

在场众人无不惊叹这祥瑞之景，不知谁先起了头，在场众人纷纷跪拜，大声称赞皇后之德感动上天，实乃慈光之幸。

师尹站在千万人山呼万岁中一脸沉静，心里却想，那位学生的小妹怕是能活下去了。

当夜，皇上挑开师尹的盖头。装扮的宫女知道皇上只喜女色，有意将师尹面容化得颇为娇艳。他原本就面容清贵，此时在胭脂和花钿装扮下，映着满室灯火葳蕤，居然有点貌若好女的意思在。

皇上本是对两形毫无兴趣，此刻看到这样的师尹，也不由拾起了几分趣味，呷昵地伸出手去想踮起他的下巴。

突然他手一顿。

掌心下，一个小小的喉结微微发颤。

师尹当年读书时读过深宫闺怨诗，什么白头宫女在，闲话说玄宗。当时不知其意，只闲闲翻过，转身又去看治国之道了。现在想起，不免唏嘘。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只是事中人一无所知罢了。

他这个皇后当的，说好听点叫岁月静好，说难听点叫有名无实。皇上大半时间在荣妃处，剩下小半时间也在各种鲜妍美人那里消磨，连初一十五都不想往他这里来。师尹落得清闲，转而研究起香道。有时他懒懒往香炉里散一勺香，看着腾起变幻的香雾晕染在室内，觉得宫里的日子如白烟般袅袅流去，甚至不敢阖眼，怕再一睁眼便是经年后了。

细想下为后和为臣可能大抵相同，一个以才侍人，一个以色侍人。他为臣之路半路夭折，为后之路自行放弃，空怀着才华与美色无处可用，只能整日品香饮茶，说起来怡情养性，实则消磨时间罢了。

后来他再想起那段岁月，难免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当时真的心高气傲，刚从圣人言里钻出来，带着一腔清高与自尊拧巴着不想妥协。殊不知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他尤为倒霉，连那剩下的一二也没怎么碰上，脚下的路走得尤为难看——可是再难看也要走下去不是？

所以也感谢那段心灰意冷的日子，把他的棱角和自傲磨得干干净净，日后才能放得下身段，也放得下良心。

只是，只是。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那段时候遇上殢无伤。

他真不应该让殢无伤窥见那个天真的、执拗的、干净的自己。

因为那个自己如幻梦泡影般稍纵即逝，比一场雪落长不了多少。阳光出来，冰雪消融，他转身成了那个心思沉稳手段毒辣的无衣太后。

只有旁观的少年怀抱着惊鸿一瞥徘徊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

他们二人在彼此最低谷处相遇，错把一时相伴当作天长地久，以为一场海棠花开就是一生。

因为这份错觉，他们之间的爱与恨都变得缠绵，缠绵久了便生出不堪。两个人却偏要执炬迎风，手提着破碎的灯笼于荒野上踽踽而行，还以为自己握住了足以温暖一生的长明灯。

他遇上殢无伤本就是一场意外。

如此蹉跎了半年时间，待到来年花开时，师尹略略打起了点精神。于是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开始重操旧业，准备教教书打发时间——总不能真坐在深宫里看《女德》吧。

他开始只喊了几个小宫女小太监。这些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连名字都不会写，师尹便耐着性子一笔一画教他们写字。后来识得字多了，便简单教些古诗古文。他有意将课讲得风趣，学生们嘻嘻哈哈便学了不少，心中佩服，也开始不叫他皇后，只按入宫前的称呼唤他一声师尹——于是无衣师尹的名号在深宫里又开始被传诵了。

后来知道的人多了，不少宫女太监们都趁着调休跑来他这里习字学文，堂堂皇后宫里像个学堂，屋里挤挤挨挨全是孩子们的脸。各宫掌事的心里不爽，但毕竟是皇后，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师尹便乐得继续教课，脸上也多少带了点笑模样。

那一日春光尤为好。师尹简单挽了头发，穿着件蝉翼白纱袍子，上面用暗纹密密绣着白蝶与竹花。这袍子是入宫前他妹妹绣的，已经半旧，师尹却很喜欢。他妹妹即鹿也不是一般女孩子，平日素来厌于女工，只喜舞刀弄枪，这辈子第一次绣了件衣服就是听说哥哥要入宫，熬夜赶制出来的。往师尹手里塞这件衣服时，她的眼眶都是通红的，不知道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伤心。

师尹想到妹妹，心里都软了几分。窗外海棠花开了一树，那香味似是化作实体撩拨着人的心。

“今日春光正好。”他闲闲笑道，“给你们放个假，不习字了，给你们读首诗。”

远处树上的少年沉默着望向他。海棠花开的密，从他的角度只能从粉白缤纷的花影中看见无衣师尹小半张侧脸，白净和润，比春花还要明丽几分。

“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

撒手慈悲盘腿坐在树下聚精会神地听着。近来师尹名声愈发响亮，各宫宫人都争相来听，他这次只晚来了一会儿，屋里已经没有位置，又舍不得离去，只好坐在院子里隐隐听个大概。

“爱惜芳心莫轻吐……”

头顶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撒儿面前跌了几朵落花。他俯身拾起，心下疑惑。此时无风，树为什么乱了。

“……且教桃李闹春风。”

撒手慈悲抬头向上看去，这一抬头便叫出了声。

“什么人？躲在树上干什么？”

师尹念到一半，只听院子里隐约喧哗声，便推门而出察看。只见树下一位宫人——他隐约记得他是叫撒手慈悲——气势汹汹看着树上。而一树海棠间，一位少年一脸漠然地坐着，似是没听见撒手慈悲的诘问。

“上面的少年，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不下来听？”师尹立于树下，一边笑吟吟地询问着少年，一边仔细打量着他的服饰。

少年并未着官人服制，只是简单地披了件灰白袍子。那袍子也旧得很，衣角处已经卷起毛边，似是没人打理的样子，可是如此质朴衣服也掩盖不住他身上自来的贵气。少年看起来身量尚小，却依稀能看出日后如玉如雕的美貌，可那美貌却像覆了霜雪，清水刀锋般锐利。他本一脸漠然，望见师尹来了便眸光一闪，微微低头瞥了师尹一眼。那一眼并没有包含多少情绪，却让师尹一阵颤栗。

你见过燃烧的雪吗？

那种苍白的灼烧，于一片虚无中迸发出刺骨的寒冷。

那个少年的眼神莫过于此了。

师尹想，一个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眼神。

他强行按捺下心头思绪，行了个谁都挑不出错的礼：“无衣见过二皇子。”

少年低声说：“你知道我是谁。”

师尹笑道：“怎么不知呢？二皇子聪慧纯孝，美名远扬，无衣今日一见果然……”

少年一声嗤笑。无衣师尹一惊，只听上面丢下来冰一样的声音。

“我久居后宫，不曾入蒙，何来聪慧之说。母亲早逝，不曾尽孝膝下，何来纯孝之说。宫中众人对我讳莫如深，美名更是闻所未闻。”

“你口舌之能还要再加强……”少年皇子眯了眯眼，“母后。”

师尹此时还没有经历殢无伤语言的洗礼，面皮尚嫩，虽脸上神色不改，但耳朵多少染了点红，在阳光下像朵白里透红的海棠花。

殢无伤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心情好转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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