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25【赭墨】似水年华（9F 更新至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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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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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9-04-11 20:1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7.25【赭墨】似水年华（9F 更新至十）

去年挖的坑，直到今年还在继续……其实嘛，单元剧可以随时开始随时结束……所以……应该……也不是那么坑吧……

好久么来发文了……于是缓慢重新开始……啊，希望有人喜欢这对~~>-<玄宗每一只都是那么萌啊！
===============================
一   盛夏

今年的夏天似乎特别炎热，窒闷的气息席卷了整座封云山。
年方十岁的墨尘音正软趴趴躺在凉席上，席子的另一头是比他大了一轮的紫荆衣，清秀的容颜上是同样的有气无力。
天气一热人就容易倦怠。
虽然今日还有功课尚未习完，但两人已懒得去翻阅书本了。
木讷耿直的赭杉军正在玄宗正院聆听宗主传授道法，金鎏影则埋头于藏书阁，三日之内应是不会回来。于是没有人看着，活泼开朗过了头的紫荆衣便带着还是个孩子的墨尘音丢下课业享受消暑的日子了。
傍晚时分，褪去了白日里的灼人阳光，户外也让人感觉稍稍好受些。紫荆衣把去年用过的简易木床搬到了银杏树下，铺上刚用擦拭干净的席子，边上还摆了两张椅子。
墨尘音从厨房端来了冷面和一些凉拌菜，摆放在其中一张椅子上。
“应该差不多了吧？”紫荆衣道。
“那我们去看看？”墨尘音微笑着，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两人走到后院古井边，把中午放下去的冰镇酸梅汤提了上来。
“真凉。”紫荆衣摸着罐子满意地道。
“嗯。”就快要步入少年期的墨尘音开心地拍着双手。
两人忙活了阵，然后抱着闲暇时阅读的小说盘坐在床上。
墨尘音吃着冷面看着紫荆衣上次买给他的连环画，而紫荆衣则翘着二郎腿靠在床头喝着酸梅汤，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
两人皆是懒散舒服的表情。
到了晚上不那么炎热了，紫荆衣和墨尘音才洗漱一番进到屋子里。
“明天早上吃什么呢？”看着天花板，紫荆衣琢磨着。
“随便吧。”颇有些困倦的墨尘音打了几个呵欠后很快便陷入睡眠中。
第二日清早，趁着日头还未升到封云山上空，紫荆衣煮了一大碗菜粥，还弄了凉拌黄瓜和盐水花生作为配菜。
小墨尘音则把绿豆汤倒入罐子和昨日一样用绳子慢慢沉入井水中。
于是完全忽视了课业的两人这一天也在荒废中度过。
而等到第三日，赭杉军和金鎏影双双回到院落时，入眼的便是院子里悠哉游哉吃着点心看着闲书的两人。
“咳咳……”紫荆衣刚把一粒花生米扔到嘴里转头就看到杵在门口的两人，差点没被哽过气去……
“荆衣？”墨尘音是背对着院门口的，在看到紫荆衣的异样后，他调转身子看向紫荆衣目光所及的地方，“赭……赭杉……”
手中的小说啪嗒掉在床板上。
惨了……

过了将近三天闲散日子的两位小师弟终于在师兄回来的那刻开始面临着收骨头的命运。
“道自虚无生一气，便从一气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虽才十岁的墨尘音已识得不少字，念过的书也已颇为可观。眼下，他正在亲爱的大师兄的教导下补回前几日落下的课程。
芙蓉脸皱了起来，小嘴撅起，墨尘音懒洋洋地不想动。
他并不是无人看管就会松懈的孩子，只是这天气实在是热得让人做什么事都没精打采。
“尘音。”沉稳的嗓音响起，坐在边上的赭杉军似是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依然精神奕奕。
“赭杉。”墨尘音眨眨眼，无辜可怜地望向大师兄。
咳……
虽然素来疼爱墨尘音，然而为了小师弟的学业考虑，赭杉军还是硬下心肠不去理会墨尘音眼神中传达的意思。
“乖，尘音，背完这章师兄就给你做吃的去。”
“赭杉，你做的能吃么……”墨尘音黑线。
赭杉军合上书本，一脸正直地看向窗外。
隔壁房间，起初还是安安静静，之后传出了几声巨响，然后是紫荆衣中气十足的叫喊，“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
…………
“先去吃午饭吧。”赭杉军镇定地站起身，镇定地牵着墨尘音的小手走出房间。
“为什么只有绿豆百合粥？”金鎏影咬着筷子，“这阵子在正院那边已经喝了好几天粥了。”
如果不是还要盛粥，紫荆衣肯定会用勺子敲上去。
“你胃口倒是好得很啊！那就自己去厨房做。”因为天热，紫荆衣的脾气火爆指数比往日高了十个百分点不止。
见紫氏火山濒临爆发，金鎏影夹了几口小菜，然后乖乖喝起已经喝过数日的粥来。
赭杉军对吃食并不挑剔，因此并不介意。
墨尘音也是因为觉得热没什么力气，对于食物也不怎么挑，所以有消暑的绿豆百合粥吃倒也满足。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但凡紫荆衣被金鎏影揪着背书，伙食就始终一成不变。
“我都忙着温课，哪有心思做饭。”紫荆衣耸耸肩，回答得理所当然。
捧着粥碗的金鎏影又默默缩回去了。
于是当金鎏影也有气无力时，他终于宣布休息两天。
“但……”
“没什么但是，就这样。”抽走赭杉军手里的书本，以美食为人生一大乐趣的金鎏影霸气十足地决定——虽然这气势似乎用错了方向……
“真好。”边上本来昏昏欲睡的墨尘音闻言，开心地跳下椅子，跑到紫荆衣房间。
“凉面凉粉酸辣汤酿茄子酸梅汤莲子羹……”墨尘音扳着手指头细数点名要吃的东西。
翘着腿斜靠在椅子内的紫荆衣摇着扇子笑眯眯点头说行啊行啊，然后又悄声道，“厨房那些凉菜都吃完了？”
墨尘音回头看看屋外，又转过头同样笑眯眯，“那当然，天热的时候不能放太久。”
“那我们就做些新的吧。”把扇子放到桌上，紫荆衣微笑着走出屋子。
当夜，面对着摆满了吃食的桌子，金鎏影双眼就差没放光了。
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二   蚊子事件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啪！啪！
紧接着又想起两声。
“可恶！”紫荆衣在昏暗的室内不停地拍打着。
“荆衣……”
睡得迷迷糊糊的金鎏影在紫荆衣房门口出现，“你就不能安静点好好睡么。”他在隔壁都被吵醒了。
“你来试试看！”睡眠不足眼内充满血丝的紫荆衣的脸在黑夜里看起来格外吓人。
金鎏影瞬间清醒。
“驱蚊的药水没洒么？”
“那味道熏死人了，也就你这跟木头毫无感觉依然能睡得像头猪。”想起那药水，紫荆衣就满脸嫌恶。
用那药水太降低他的品味了。
“赭杉也觉得好用。”
“所以他也是木头！”
“可是尘音没说什么啊？”
紫荆衣翻白眼，“那是他根本就没用。”
想起小师弟捧着药水做挣扎的纠结样子，紫荆衣就感慨，难道四奇分类如此鲜明？上头两个怎么都是迟钝型木头！
“那他怎么没被咬？”金鎏影不明白。
话刚说完，紫荆衣房门口又多出一个脑袋，“荆衣……”可怜兮兮的声音幽幽响起，“好多蚊子。”
金鎏影讶然，“你没去找赭杉？”
往常小师弟有问题第一时间都是去找赭杉的，怎么今天来找荆衣了？
墨尘音鼻子一吸，打了个喷嚏，“赭杉屋子里味道好浓。”说完又是一个喷嚏。
“尘音对那味道过敏。”紫荆衣说完，把墨尘音拉进来让他爬上自己的床.
坐在床上的墨尘音一边打喷嚏一边把自己的枕头薄被堆好。
“所以前几天他都和你睡？”
“我的房间蚊子比他那边少，不过今晚不知为何特别多。”紫荆衣摸着下巴思考着该用什么法子驱蚊。
一连打了三个呵欠，睡意又回来的金鎏影摆摆手表示他要回房了。
“你给我站住！不帮我们把蚊子灭了你就别想睡。”
“我是无辜的……”坐在紫荆衣床边替两人赶蚊子的金鎏影欲哭无泪。
第二日早晨，阳光明媚天空一碧如洗。
紫荆衣和墨尘音精神奕奕跑去厨房准备早饭。
快要接近寅时时分才靠在床头入睡的金鎏影软倒在紫荆衣床上补眠。
走廊另一处赭杉军洗漱完毕来到花厅。
“怎不见鎏影？”
正在摆放碗筷的墨尘音把凌晨时分的事告诉了他，顺便绕着赭杉军转了圈。
“怎么了？”赭杉军疑惑。
“还是有点味道……”揉揉鼻子，墨尘音又是一个喷嚏。
赭杉军更加困惑了。
端着餐盘进来的紫荆衣瞧见墨尘音又在打喷嚏，不由得叹气，“赭杉，为了尘音的健康成长考虑，你别用大院发的那驱蚊药水了。”
赭杉军还在疑惑，墨尘音已经一路喷嚏着跑出去了。

傍晚时分，四奇厨房。
“金银花，菊花？为什么还有芍药……荆衣你确定没问题么？”
蹲在紫荆衣身边，墨尘音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
“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紫荆衣一边往炉子上烧的陶罐里扔东西，一边看着沸腾的药水，手头边是基本古旧的书本，装订的线条都有些断裂了。
各种各样的花瓣药草在水面上漂浮翻滚，香气逐渐浓郁充斥整间厨房。
“嗯，还有这些……”
不知紫荆衣又扔了些什么进去，只见原本澄澈的药水一下子变了颜色，而后一股奇异的味道飘了出来。
“荆衣！”墨尘音忍不住叫出声。
“咳咳……好难闻。”紫荆衣猛摇扇子。
赭杉军正在看书，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左前方一间屋子冒出了浓郁的黑烟。
…………
……………………
“荆衣？尘音？”赭杉军用书册当扇子一边摇一边走到厨房门口。
只见两张灰扑扑的脸蛋从逐渐散去的烟雾中露了出来。
“赭杉。”墨尘音吸吸鼻子扑到赭杉军怀里，片刻后又开始打喷嚏。
“为什么会弄出和大院里发的药水一样的味道？而且还会有奇怪的烟雾？”紫荆衣显得很挫败，但没多过久眼里又冒出了熊熊烈火，“我就不信我会输给大院！”
好像开始弄药水不是为了这个吧……
缩在赭杉军怀里吸鼻子的墨尘音额头落下一排黑线。

“荆衣呢？这几天都没看到他。”抱着书本打呵欠的金鎏影想起最近很少看到紫荆衣。
“厨房。”墨尘音窝在赭杉军怀里咬着核桃酥。
赭杉军拿起帕子替墨尘音抹去嘴角的碎屑，“荆衣说一定要炼制出味道好闻的驱蚊药水。”
“这种药水要好闻做什么……又不是熏香。”金鎏影不明白。
“因为荆衣走火入魔了。”墨尘音软软地道。
“尘音，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赭杉军摸了摸墨尘音的小脑袋。
那边一派师兄慈师弟孝的温暖画面，这边厢金鎏影却莫名的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夜，正准备洒了药水然后入睡的金鎏影看见紫荆衣站在门口不发一语地看着他。
因为是背对着月光，所以紫荆衣的脸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荆衣……”
“用这个。”紫荆衣没多说什么，塞了个瓶子到金鎏影怀里就走开了。
这就是荆衣这些日子的成果？
金鎏影拿着瓶子左看右看。
之后数日，紫荆衣每晚都会扔个瓶子到金鎏影怀里。
于是有一天早晨金鎏影是眼眶泛红地来吃早饭的。
——“那药水太熏人了。”
也有一天则是脸上多了几个包。
——“不知道为什么，蚊子好像特别喜欢这种气味。”
墨尘音依然窝在赭杉军怀里悠闲地吃着小笼包子，“难怪最近我房里蚊子少了好多……唔……”话还没说完就又被赭杉军塞了个小笼包。
脸颊鼓鼓的墨尘音只能无辜地看向赭杉军。
于是金鎏影默默幽魂状飘回自己房间了。
如此状况持续了半个月，直到隔壁翠山行送来新的驱蚊药水才宣告结束。
“小翠你真厉害。”紫荆衣叹道。
“没什么。”翠山行笑得温柔，“其实之前我也失败了好几次。”
紫荆衣愣住，“小翠，那几天苍那些奇怪的状况……”
翠山行依然在笑，笑得温和笑得云淡风轻笑得如仙人下凡。
紫荆衣收起药水不再说什么了。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三  雷雨

午后的封云山，空气窒闷得让人难耐。
天空灰蒙蒙阴云密布，深沉得如同子夜，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紫荆衣早已经把书桌上的书本砚台收拾妥当，整个人斜倚在窗棂上，双眼盯着户外一动不动。
路过的金鎏影见了，站在廊上看着窗内的紫荆衣，笑道，“怎么？等雨呢？”
“唔，你不觉得看窗外滂沱大雨，而自己悠闲地坐在室内是件很惬意的事么？”紫荆衣摇摇扇子半眯着眼微笑。
“哦，你是想‘任凭风吹雨打，吾依然逍遥’么？”
小孩子的时候，有次遇上下雷阵雨，看着屋外大人们跑进跑出抢救晒在院子里的衣物而自己躺在床上小睡，那种超然的悠闲感让紫荆衣觉得很不错。
当然，他可不是在幸灾乐祸。
“尘音呢？”
“被赭杉看护在自己身边呢。几日前热感冒了还没好呢，赭杉是不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待着的。”说完，为了避免等会儿大雨突然降临把自己打湿，金鎏影挥了挥手就往自己屋子里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
乌云压得越发的低了，院子里连蝉鸣都听不见，虽不是深夜，却已万籁俱静。
墨尘音趴在窗框上东张西望，片刻后便被担心他会一不留神摔出去的赭杉军抱回了床上。
“闷。”墨尘音撇撇嘴，皱起了眉。
“等会儿雨下下来了就不闷了。”摸摸墨尘音的脑袋，赭杉军温和地道。
墨尘音扯着薄毯一角不说话。
连日来都是雷雨天气，户外活动都被取消，本来说好的大家下山去逛夜市的计划也因此不知要推迟到哪一天。
紫荆衣虽然没怎么表现，但熟知他脾性的人都知他已经濒临临界点，而素来乖巧安静的墨尘音也有些沮丧——毕竟还是活泼好动的孩子，再怎么成熟也终究掩盖不了心底那份孩子心性。
几声响雷过后，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断线珍珠般的雨点争先恐后落到地上，没过多时所有的事物都被雨水覆盖。视线内是朦胧一片，连院子中的景物都看不真切。
狂风夹杂着暴雨，吹得窗户和门扉阵阵作响，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看样子雨停后要修一修了。”手搭在关闭的窗户上的赭杉军沉思道。
屋内点着盏油灯，墨尘音左看右看，发觉此刻除了发呆或者睡觉没别的事好做。
赭杉军的思绪已经飘到了盘算什么时候去后院仓库翻些工具来修补几经风雨肆虐而变得脆弱的门窗。
雷鸣不断，闪电在灰色的天空中露出青蓝色的光芒。
墨尘音裹着薄毯缩了缩脖子，好像是为了打破室内的沉寂而小小声地喊了句，“赭杉。”
绵软的声音被屋外的暴雨雷鸣声覆盖，墨尘音一连叫了数声赭杉军才听见。
“什么事？”
回过头的赭杉军看着墨尘音。恰好此时窗框上的插销被狂风吹开，窗门打开雨点扑了进来。又恰好一道闪电破空，室内顿时一亮。
于是在墨尘音眼里，他那大多时候无甚表情的大师兄背着光看着他，脸因为照不到光而显得昏暗，偏偏身后又是闪电那青蓝色的光芒。
效果非常诡异惊悚。
“鬼啊！”
下意识叫出声的墨尘音裹着毯子就冲出了房间。
赭杉军因为平素疼爱的小师弟那声鬼啊而愣了片刻反应不过来，等到思维回归大脑时墨尘音已经跑出去了。
“尘音！快回来。”
墨尘音也没打算跑多远，他只是想去找离他最近的紫荆衣而已。
只是跑得急，没注意走廊上遍地都因雨水而变得湿漉漉的，墨尘音一脚踩在水洼上摔了个结实。
“唔……”
追出来的赭杉军瞧见了赶紧拿毯子裹起小师弟抱在怀中就往屋里走。
“疼么？”赭杉军低声问道。
墨尘音摇摇头，“不怎么疼。”继而甜甜一笑。
赭杉军刚要让墨尘音躺下，屋门被踢开。
“我刚好像听见有人喊鬼。”紫荆衣出现在门口。
赭杉军默默。
墨尘音吐吐舌头，“没有人喊啊，荆衣你听错了吧。”
“是么？”
“是的，所以你快回屋去吧！还下着大雨，当心被淋湿生病就不好了。”赭杉军道。
紫荆衣看了看，发觉没什么异常，便用扇子遮着脑袋跑回去了。
片刻后。
“赭杉。”墨尘音扯扯坐在床边的赭杉军的衣袖。
“什么事？”
“赭杉，刚才我只是吓了跳……你不像鬼，真的。”墨尘音仰起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赭杉军默默，“我没在意。”
墨尘音翻了个身，但手里依然扯着赭杉军的袖子，“赭杉，你比鬼好看多了。”然后便闭上眼睡着了。
赭杉军瞧见了，弯下腰替墨尘音拂去了贴在脸颊上的碎发，轻声道，“多谢小师弟赞美了。”嘴角微微弯起，话语中柔情无限。3

[ 此帖被弱水三千在2009-07-25 17:51重新編輯 ]

頂端

弱水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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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9-04-11 20: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四藤

四奇的院子里有处空地一直闲置着。
某天墨尘音正在树下小睡，忽然被紫荆衣一把拉起说是去种葡萄。
“葡萄？”墨尘音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呵欠迷茫地看着紫荆衣。
紫荆衣点点头，羽扇一指眼前空地，“就在这里种，等待来年夏日了就可以吃葡萄了，这藤架还可用来纳凉，岂不两全其美？”
墨尘音又打了个呵欠，“那你去找鎏影去……”刚要倒下继续睡又被紫荆衣揪住。
“那木头和你家红杉树又去经阁看书了，这两天白天是抓不到人的。”
“你是虐待童工。”墨尘音扁扁嘴。
“要撒娇找赭杉别找我。”说完，扇子往腰带里一插，转身拿出两把铁锹。
墨尘音叹气，认命地上前接过一把。
墨尘音用皮尺在地上量好了距离，而后两人按照先前做的记号挖了几个坑，在固定好了木架子之后，紫荆衣往土里撒了些种子。
“这样就好了？”墨尘音拿帕子擦拭着额角的汗珠，站在廊下看着正在欣赏成果的紫荆衣。
“应该如此。”紫荆衣点点头，回想山下佃农和他说的，觉得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当天晚饭时分，赭杉军和金鎏影仍不见踪影。
紫荆衣随意做了些菜，墨尘音把下好的面条端到走廊上。
两人撩起衣摆盘腿坐在走廊木地板上，夹了些小菜到面碗中端着吃了也算打发完了这顿饭。
随后，一直等到两人吃完了饭后水果，四奇的两位师兄才姗姗来迟。
“荆衣，厨房还有吃的么？”金鎏影看了一天的书不觉得饿，倒是走回来的路上吹了夜风才猛然惊觉自己还未吃饭，于是肚子便快速饿了起来。
紫荆衣撇撇嘴，“只剩下些素菜，不过案头应该还有没下完的面条，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摇着扇子一派悠闲自得样。
“赭杉肚子也饿么？”墨尘音扯了扯赭杉军的衣摆，大眼睛眨啊眨。
赭杉军弯腰像往常一般摸了摸墨尘音的小脑袋，“没事，吾会自己解决。”说完便直接往厨房走去。
金鎏影见紫荆衣丝毫没有要再下厨的打算，叹了口气，便也跟着赭杉军向厨房那边而去。
“别太迁就他们。”紫荆衣用扇柄戳了戳小师弟粉嫩嫩的脸颊。
“迁就？”墨尘音捂着脸不太明白。
紫荆衣也不再多说，摇着扇子看着院中的葡萄架子。
两年后，空旷的葡萄架子上爬满了生命力旺盛的藤条，垂下的绿叶中夹着串串饱满的紫色葡萄。
“去年光长叶子就是不开花结果，差点没让荆衣魔障了。”金鎏影站在葡萄架下笑着打趣。
紫荆衣听了一扇子挥上去，眼中大有看你再幸灾乐祸的意思。
墨尘音被赭杉军抱在怀里，两手摸着葡萄好奇地看来看去。
“再过两天就可以摘了。”赭杉军道。
“两年了啊，尘音也长高了不少，恐怕再过些时日赭杉就抱不动了。”紫荆衣半眯着眼睛促狭地打趣。
“吾要长得和赭杉一样高。”墨尘音两手环住赭杉军脖子，语音中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要赭杉比你高，以后天塌了才有他帮你撑着呢。”
“荆衣你又胡乱说了，天怎么会塌呢。”金鎏影道。
紫荆衣又是一扇子挥上去，“要你多嘴！哼，让你长那么高，打雷时先劈的一定是你。”
“荆衣你好无情！”
墨尘音看着两位师兄像往常一样又开始拌嘴，眼中含满了笑意。
“要进屋去睡么？”赭杉军轻声问道。
“好。”墨尘音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今天赭杉陪吾睡。”
墨尘音自十岁后，除了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平日里都已经一个人睡了。今天提出要赭杉军陪着他睡，让对方有些讶异，不过也没有说不就是了。

摘葡萄的时候，因为墨尘音身高尚不及三位师兄，还够不到葡萄，他便负责把水从井里提来倒进盆中，留待等会儿洗葡萄。
摘了满满三大筐葡萄，四个人一边洗一边顺势挑去不好的扔在边上的筐内。
“吾去把这些送到六弦那里去。”赭杉军提着一篓葡萄推开院门往六弦的山头走去。
“今晚吃这些。”紫荆衣开始分葡萄。
“那些呢？”墨尘音指着边上另外一大盆葡萄。
紫荆衣笑了，“当然用来酿酒。”
“荆衣……”金鎏影有气无力。
“我又不会一次喝完。”紫荆衣不以为然。
“葡萄酒？”墨尘音又问。
“当然，我酿酒的手艺虽比不过酒坊的那些人，但味道还是过得去的。”
金鎏影打趣，“吾以为你会说天下无双呢……哎哟。”
“金鎏影，不和我抬杠你会死啊！”
眼看两位师兄又要闹起来，墨尘音端着葡萄往边上挪了挪。
这个夏季，四奇院子里的葡萄泛滥，墨尘音等人吃了半天才消灭了那些葡萄。
而紫荆衣酿的葡萄酒在经过了几季的发酵过滤后又放了些时日才拿出来喝。
墨尘音因为还小，赭杉军只让他喝了小半杯。这让紫荆衣笑话了半天，说是赭杉军太护崽了。
“葡萄酒可养颜美容，对身体也好，稍微多喝点也没什么事的。”就连金鎏影都跟着紫荆衣起哄。
“尘音还小。”赭杉军淡淡地道。
“不小了不小了，这要是换了山下普通孩子，再过个两、三年都是可以成亲的年纪了。”紫荆衣端着葡萄酒杯在那里哈哈大笑。
“那如果按照荆衣你这么算，赭杉岂不是子孙满堂的年纪了？”金鎏影道。
“噗……”紫荆衣差点没被酒呛到。
“鎏影……你怎么也跟着荆衣胡闹。”赭杉军显得有几分不自在。
墨尘音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满脸好奇加兴致盎然。
紫荆衣放下酒杯，把坐在对面的赭墨两人上下打量了下，而后摸着下巴道，“那么……尘音不就是赭杉的童养媳了？”
此话一出，金鎏影笑倒在边上。
“童养媳？”墨尘音眨着眼睛，“可是……”媳妇不都该是女孩子么？
“尘音，别跟着荆衣闹。”
赭杉军把墨尘音抱起就要带他回房，“不早了，尘音该睡了，你们两个也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课。”
“知道了。”笑趴在桌上的两人挥了挥手表示听见了。
经过院子的时候，墨尘音瞧见葡萄藤上的绿色已渐渐枯萎了。
“明年还会再长的。”赭杉军拍了拍墨尘音的背。
“唔……吾可不要一个夏天都吃葡萄。”为了及时消灭葡萄而不是白白坏了，今年夏天其他当季的水果几乎都没怎么吃。
紫荆衣当年是撒了太多葡萄籽，把支架也搭得太大了……
“不要紧，听说苍准备种西瓜，明年还会有西瓜吃。”
“可是不是被翠师兄驳回了么？”
翠山行的意思是，这要是满地都是西瓜藤，还有落脚处么？
“好像改桃子了。”
看来按照苍的意思，他是打定注意要找点事情来让翠山行做，这样就不会一天到晚盯着他做这做那了。
唔，翠山行师弟挺辛苦的，一人要拉扯四个小的还得管住上头个大的。
“好，明年我们一起吃。”墨尘音开心地搂住赭杉军脖子。

多少年后，当墨尘音在望天古舍安顿着他和赭杉军日后生活的时候，四奇院落中的葡萄藤也一并被带到了古舍中。
“葡萄，葡萄！”非妙拍着手在墨尘音身后欢快地笑道。
曲曲折折的藤条爬满了整个架子，绿叶点缀其间。
纵使冬季时叶会枯萎，然而只要枝条不断不枯，待到来年春暖花开紧密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便又是一片绿意盎然。
不断，不绝。
一如四奇的羁绊与牵挂。

五病

屋子里飘着茉莉花清甜的香味。
床榻上，墨尘音正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轻轻响起，在床边停下。
睁开惺忪的睡眼，墨尘音瞧见赭杉军正坐在床边凝视着自己，素来波澜不惊的眼中此刻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吾是否吵醒你了？”
见小师弟醒来，赭杉军话语声中多了丝歉意。
“吾睡得也够多了。”墨尘音揉了揉眼睛，继而冲大师兄露出甜甜的笑容。
“感觉好些了么？”
“嗯。”墨尘音点了点头。
正是夏秋交替的时候，墨尘音一时没注意，和白雪飘他们玩得过了头，当天夜里又受了凉，于是便病倒了……
紫荆衣曾摇着扇子看着窝在薄被里乖乖休息的小师弟叹息，“在玄宗都养了那么多年了，好吃好喝照顾着，又有赭杉这位贴身看护，怎么还那么容易生病呢？”说完，还用一年四季都随身携带的羽扇的扇柄戳了戳墨尘音的脸颊。
原本健康红润的脸蛋现在只剩下憔悴的苍白，总是洋溢着的明媚笑容看起来也多了几分无力。
紫荆衣虽然嘴上唠叨个不停，但张罗墨尘音三餐的事儿可没消停，还特地费了不少心思写了份药膳食谱。
素来活泼讨喜的小师弟忽然病了，三位师兄自然要操心——毕竟可是他们的宝贝师弟么。
“赭杉。”墨尘音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扯了扯赭杉军的衣袖，眼睛眨巴眨巴，“吾让你们费心了，抱歉。”
如果是因为课业术法劳累出来的也罢了，偏生是自己玩闹弄出来的病，累得三个师兄都要分心照顾他，这点让墨尘音非常不好意思。
黄昏的余晖沿着窗户和未关紧的木门细缝透了进来，在地上照出数道细长的线条。
阡陌交错，缠缠绵绵。
赭杉军摸摸墨尘音的额头，唇角微微扬起，“觉得闷么？吾给你打开窗子透透气吧！”说完起身走至窗畔推开窗子。
香炉里的茉莉花香粉已经燃尽。
傍晚微风轻拂，屋内的香味逐渐淡去。
赭杉军靠在窗边，橙黄的光晕笼在他周身，衬着他沉稳的身形，让躺在床上的墨尘音心底忽然涌出股莫名的感觉——
无论他发生什么事，他的大师兄都会陪在他身边。
重新回到墨尘音的床边，赭杉军靠着床头道，“记得你刚来玄宗时身子骨很弱，那时倒是经常病倒。”
墨尘音微笑，“是啊……所以你们三个就怕我不够吃似的，拼命塞东西给吾，还害得吾有一阵子消化不良。”
提起那段时日，赭杉军也禁不住淡淡地笑了，“那是我们太心急了，总想你多长点肉。”结果便是导致墨尘音闹了一阵子肠胃病，他们三个也被宗主拉过去说教了好些时候，“一晃七、八年过去了，你的身体也好了许多，只是没想到这次忽然病了。”
“吾会注意自己身体的……”墨尘音脸微微泛红，倒是增添了不少血色。
两人不说话的时候，室内陷入了寂静。
夕阳柔和的光芒照进屋内，在窗前的地上打上一片光晕，而后慢慢的，像是退潮般缓慢向后挪动。
天色开始暗淡。
“饿了么？想吃点什么？”赭杉军忽然问道。
“荆衣还没回来。”墨尘音翻了个身，往赭杉军身边蹭。
“……是吾做给你吃。”
“……呃，随便吧，只要不是药膳就好。”
接连吃了好几天，墨尘音都快受不住了。
“好。”
替墨尘音掖好被角，赭杉军起身出门往厨房而去。
赭杉……好像不太会下厨……
凝视着大师兄伟岸的背影，忽然想起这点的墨尘音往被子里缩了缩。

过了半个多时辰，当天色变得如墨般深沉的时候，赭杉军端着吃食回来了。
一碗面条和两碟小菜。
嗯，虽然面条煮得太烂了些，菜色也看起来模糊了些……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墨尘音拿起面碗咬紧牙关全部吃了下去。
唔，味道，倒还勉强过得去……
“怎么样？”赭杉军在边上问道。
“虽然没荆衣做的好吃，不过也挺好的。”墨尘音笑道。
赭杉军显得如释重负。
可不给面子的是，当天夜里，墨尘音闹胃疼了。
打着呵欠的金紫二人听赭杉军说完后，瞬间清醒。
“消化不良？食物中毒？”紫荆衣看着面色更加苍白的墨尘音，摸着下巴思索。
“荆衣，先拿些治胃病的药丸给尘音吃吧。”金鎏影默默滴汗。
紫荆衣每说一句赭杉军的脸色变难看一分，恐怕等荆衣把所有可能性都说完，赭杉要去撞树了。
“知道了。”摇着跑哪儿都不落下的羽扇，紫荆衣笑眯眯走出了房间。
终于不杵在边上做装饰的赭杉军坐在墨尘音身边替他揉着胃，并贯以自身真气替他缓解疼痛。
紫荆衣拿来了药，递过一大碗温水让墨尘音把药吃了下去。
折腾了半夜，墨尘音不再胃疼了，枕在赭杉军的腿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金鎏影和紫荆衣自然也是各自回房去睡了。

往后两天的休息和按时喝药让墨尘音不再低烧，身体也逐渐康复。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大病一场后，墨尘音清瘦了不少，浑身也软绵绵没有力气。
所以那几天他还是享受赭杉的特优待遇。
“尘音不是本来就享受特优待遇么？”金鎏影在边上窃笑。
“是呢，因为对于赭杉来说，尘音可是‘特别的存在’呀。”羽扇半掩面，紫荆衣促狭的笑声从扇子后传来。
“对鎏影来说，特别的人就是荆衣了么？”墨尘音倚靠在床头，晶亮的眼眸含笑。
“小家伙，开始取笑师兄了么。”紫荆衣一扇子挥上去，却不像是挥金鎏影般，对于墨尘音他只是意思意思而已。
金鎏影背靠着墙，微笑着看着两人，“说起来，宗主昨天准许我们明日一起下山呢。”
“唉？”墨尘音眨眨眼。
“隔壁的小镇似乎有个灯会，大家准备一起去看。”紫荆衣补充。
“吾也可以去么？”墨尘音眼里满是期待。
“可以，不过今天和明天白天可还要好好休息。”
“好~”
翌日傍晚，玄宗六弦加四奇，一行十人浩浩荡荡走下山。
俊男美女，要什么类型有什么类型，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小镇上的灯会虽比不过大城市里的花灯会，然而对于淳朴村镇里的人来说却也是相当令人欢喜的。
其实看灯只是表面，真正让大家高兴的，莫过于和亲近的人一起游玩。
再没什么比大家在一起更好的事了。
无论是镇上的百姓，还是玄宗的人。

盼得年年无穷尽，此生岁月长相伴。

之六——醉酒

紫荆衣回到四奇大院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墨尘音坐在桃树下看书。
不是春日百花烂漫的季节，桃树看起来显得有些寂寥。
“尘音，你该春天的时候坐在树下才对。”紫荆衣走得近了，笑着打趣。
墨尘音早已察觉出了师兄的靠近，所以也不惊讶，抬起头微微一笑，“纵然不是开花的季节，荆衣你也不好这么说呀，那样的话树会伤心的。”
“我可没有嘲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那时候才可以突显出想小师弟你人比花娇啊！”
听完师兄这番话，墨尘音眨眨眼，颇为无奈。
四奇里排行老幺的墨尘音还处于少年期，身形纤细，容颜较同龄的师兄弟来说清秀不少，声线稍显中性尚不分明。紫荆衣拿他的样子来开玩笑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为此墨尘音也懒得去抗议。
记得早年他还是小孩子时，紫荆衣比较喜欢拿隔壁六弦的苍和翠山行来说笑，现在倒好，长大了几岁就轮到自己了。
其实荆衣长得也很秀丽啊～
这是墨尘音一直放在心里没说出来的话。
“荆衣你带什么回来了？”
闻到空气里异样的味道，墨尘音放下书本看向紫荆衣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
“尘音你鼻子还挺灵敏的么。”紫荆衣笑吟吟从身后拿出一坛酒来。
“你身上就有酒味，又一直把手放后面的，肯定有鬼。”
“呵呵。”
“你喝了多少？赭杉和鎏影不是都不许你多喝的么？”
荆衣越是靠近自己，空气里的酒香味就越是浓郁。
紫荆衣好酒也很懂酒，而金鎏影总担心他酒喝多了不好，所以规定他只可在节庆日时饮酒——不过要是紫荆衣肯乖乖听话那就不是紫荆衣了！
但好在紫荆衣还能给金鎏影几分薄面，至少不当着他面喝。
“昨日和师父打过招呼，去山下参加一位老朋友的婚宴，所以多喝了些。这坛酒是他后来送我的——那可是在樟树下埋了十七年的上好女儿红啊！”捧着酒坛，紫荆衣笑得满足不已，眼角都弯成了月芽。。
午后微风拂过，墨尘音闻到的酒味便更明显了。
“难怪你一夜未归……好在赭杉去万圣岩和苍一道办事了，鎏影则在大殿帮忙张罗着庆贺中秋的事，不然有你好受。”
那两个人同时说教起来，便是宗主也望尘莫及。
“哎呀呀，我就是知道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嘛。说起来，都已入秋了呢。”紫荆衣坐在墨尘音身边不无感慨。
好像前不久还是炎炎夏日，转眼就是桂子花开的季节了。
四奇的院子里没有种桂花，所以桂子飘香的意境是体会不到了，隔壁六弦倒是可以。当然，等到春天的时候，就轮到他们这边热闹了。
说起来，临近中秋，该是封云山忙碌的时候之一。
“你怎么不去帮忙。”紫荆衣戳了戳墨尘音白嫩的脸颊。
墨尘音随手拍掉紫荆衣的魔爪，“我要看家。”
“哎呀，这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好拿。再说了，封云山上会有贼么？”
叹了口气，墨尘音起身拍去衣摆上的泥土，“昨晚到今早我们三个的饮食起居可都是我在张罗，你醉在外面自然不用管。虽然他们现在出门了，但到了晚上都是要回来的，你我都不在，谁来管他们吃喝？”
赭杉军是属于无疑意识会忘记吃饭的人，而金鎏影则是除非饿到极点，不然是绝对不会下厨的。
这样两个人放在家里，还真是不太放心。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平日里紫荆衣和墨尘音惯坏他们了。
紫荆衣耸耸肩，不置可否。
“可现在我回来了你还不去帮忙？”
“你比我大，怎么也该是师兄去吧？”墨尘音睁大眼睛捧着书册笑得天真烂漫。
“你别笑成那样……”看得他心口毛毛的。
虽然相比他们几个师兄来说，墨尘音还是孩子，且他笑起来总是明媚和煦，看了就让人觉得心口暖暖的。但如果当少年老成的他特意笑得“天真单纯”时……咳，反正紫荆衣看了总会觉得很惊悚。
“荆衣快去把酒藏好吧！不然给鎏影发现了可就要没收了。”
“知道了。”笑着又吃了记小师弟的白嫩豆腐，紫荆衣满足地拎着酒坛子往地窖走去。

接下来的日子，从万圣岩回来的赭杉军和金鎏影到大殿主院去帮忙，紫荆衣和墨尘音则在小院里准备他们自己的中秋吃食。
用来做月饼的面粉馅料都已在厨房堆好，芋头什么的小吃也已准备下了，紫荆衣看窗外夜色正好，虽还不是满月但用他的话来说大饼已经差不多成形了。
唔，适宜赏月——反正没人规定不到满月不能欣赏。
“你不放到中秋那日再喝？反正过节鎏影是不会说你的。”被拉来陪着荆衣喝酒的墨尘音有些不解。
银杏树下的石桌上已备好了酒和一些小吃。
“中秋那天已经有准备好的酒了，喝这坛的话就不能喝那些了。”紫荆衣笑得像只狐狸。
原来如此……
“赭杉说我还只能喝些果酒。”墨尘音努努嘴。
对于尚未弱冠的他来说，喝女儿红是不是太早了？去年中秋赭杉只让他喝了点桂花酿。
“你都不是小孩子了，赭杉也太护崽了。”紫荆衣哼了声，不由分说就在两个玉杯中斟了八分满的酒。
“你还把这套玉杯给拿出来了……鎏影知道会心疼死。”
“杯子就是拿来用的，还当摆设放着积灰不成？”
所以说鎏影不会享受生活！
于是，趁着赭杉军和金鎏影还未回来，紫荆衣拉着墨尘音一杯又一杯。
不知不觉，一坛酒见了底。
紫荆衣酒量好，脸都不见红。
墨尘音就未必了。还是少年的他显然敌不过酒劲，双颊泛红不说，眼神都迷离起来。夜风一吹，不仅没让他清醒，反而醉得愈发厉害了。
“哎呀，酒量还需要锻炼啊。”紫荆衣啧啧摇头，把坛子处理后，拦腰扶起已经醉了的墨尘音回房间躺下。
夜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四周静悄悄，偶尔风吹树叶会发出簌簌的响声。然而紫荆衣还是觉得太安静了。
四奇居舍里少了两个人，还真是空旷不少。虽然平日里那两个人像木头似的杵在那里，但是……光是看着也是不错的嘛……
替墨尘音换衣洗脸后，见小师弟睡着了，紫荆衣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子夜，万籁俱静。
木质的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打破这寂静的黑夜。
“忙得我腰酸背疼……”金鎏影忍不住叹气。
“轻点，尘音和荆衣应该都睡了。”
“这点音量吵不醒他们的啦。”金鎏影嘴上这么说，栓门栓的动作却格外轻。
“我去看看尘音。”
“……还说不要吵醒他呢……”望着赭杉军已经走到墨尘音房门前的声音，金鎏影嘀咕了下，却也没回自己房间，而是明显走到紫荆衣那边。
尘音睡觉一般甚少锁门，所以赭杉军轻易就推开了门。
走到床边靠得近了，空气里淡淡的酒香便飘入了赭杉军的鼻子。
尘音喝酒了？
低下头，借着尚还明亮的月光，赭杉军看清楚了墨尘音依然红彤彤的脸颊。
看来还喝了不少呢。
“唔……”墨尘音嘤咛了声，翻来覆去，似乎睡的不是很踏实。
“尘音？”赭杉军轻轻摇晃着墨尘音的肩膀。
“赭……杉？”被叫醒的墨尘音瞧见床头站立的是赭杉军，不由露出甜甜的笑容。
看样子是醉得不清啊……
“今天喝酒了？”赭杉握住墨尘音伸过来的手，指尖所感触到的肌肤一片滚烫。想了想，探手去摸墨尘音的额头，发觉同样很烫。
难道是发烧了？
“荆衣一个人说无聊……嗯，要我陪他喝。”墨尘音整个人都窝进了赭杉军的怀里，找到了个舒服的位置后便躺着不动了。
也许是喝酒太多的缘故吧……
叹了口气，赭杉军替墨尘音拉好了薄被，决定如果早上他的额头还滚烫的话就要去拿药了。
“赭杉……”墨尘音闷闷的声音从层层衣料里传出。
“嗯？”
“吾不是小孩子了……”
“嗯？”
翻了个身，墨尘音又道，“所以以后吾也可以帮忙的……”说完便昏昏然又睡过去了。
良久的沉寂。
赭杉军莞尔，轻抚着墨尘音长如流水的发丝，似是自言自语，“吾知道了。”
他的尘音，真的是长大了呢！

頂端

弱水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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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9-04-11 20: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七   枫


秋日枫林红似火。
初秋时便已渐红的枫叶待到霜降后愈发的红艳了。
整片枫林位于封云山东边半山腰处，自山顶斜坡上向下望去，入眼一片如火如荼美不胜收。山风袭来时，摆动的枝叶发出簌簌声响，摇曳间如同海水波浪层层起伏。
墨尘音被隔壁的白雪飘赤云染等人拉去枫叶林玩。
年纪相仿的他们虽然性格不同，却特别投机，许是觉得同龄人在一起比较有意思。
赤云染手里提着个双层食盒，上面一格放着翠山行做的桂花糕，下面一格则装满了核桃酥杏仁饼。
因为怕弄碎了酥饼，所以赤云染提起来格外小心。
墨尘音手里拎着个小竹篮，里面是水和一些瓜子花生等零食。都是紫荆衣给他备下的。
白雪飘带着两个师弟走在最前面，说先去找好位子。
“又不会有人来，还要找么？”已经很久没来这里的墨尘音疑惑地看向赤云染。
依着小时候的记忆，似乎只有在宗主给了休息日的情况下修行的道者们才会来这里散布闲聊赏枫叶。
而今天，除了他们几个较为年幼的弟子，其余师兄都在学习呢。就算还有几个休息的师兄弟，就算都来到这里也不会造成人满为患的状况啊？
“尘音忘了么？枫树林深处有一条小河的，里面还有鱼呢！小白他们是先去那里准备了。”玄宗六弦四奇里唯一的女弟子赤云染笑眯眯地道。
墨尘音默默，“原来如此，明明只是去找那河流做什么说成找好的位子嘛。”
赤云染掩嘴而笑，“这个你就别纠结啦！走吧，可别让他们等久了。”
“好。”

封云山虽然峰峦不多，然而山势高耸占地辽阔。
因此，即使是在山上修行了数年的道者，也要花上好久才能把封云山逛个透彻。
每位道者总有自己喜爱的去处。
四奇的院子位于西南方向，六弦则处正南。
所以，墨尘音基本都在西边和南边地域散布闲逛，自然比不得更靠近枫树林的白雪飘他们了。且墨尘音最爱去的是位于西北处那边梅林。
只不过现在还是秋日，梅花尚未绽放，不是去的最佳时节。
“师姐，墨师弟，这边这边。”
赤云染和墨尘音远远就看见已把布在地上铺好的白雪飘在冲他们招手。九方墀和黄商子已卷起了裤腿下水摸鱼去了。
将吃食摆放了上去，赤云染饶有兴趣地拾着落在地上的枫叶，比较哪片更好看好回去做成书签。
“墨师兄，一同过来摸鱼吧！”玄宗六弦四奇中入门最晚的九方墀笑着冲墨尘音招手。日后事事以苍马首是瞻严肃庄重的人，在少年时代也是活蹦乱跳的孩子。
“好。”墨尘音把外衫放在一旁，卷起中衣下摆和裤脚，到了小河边脱了鞋袜小心翼翼涉入水中。
秋日的河水有些冰凉，但并不刺骨。流动的河水擦过肌肤，带来沁凉的湿意。
几个孩子只在水位较浅处走动，这里的鱼其实并不多，然而他们也只是图个好玩，捉不捉得到并不在乎。
在水里闹腾了些许时候，黄商子捉了两条，九方墀捉到了一条，而墨尘音两手空空。
“墨师兄好久不捉鱼都生疏了吧？”黄商子笑道。
“那边，那边有一条。” 九方墀指着墨尘音左前方道。
墨尘音挽起袖子，屏住呼吸。
身边的黄商子和九方墀也不说话，保持安静。
就在墨尘音伸手准备捉的时候，黄商子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鱼也许没被吓到，然而捉鱼的墨尘音手一抖，鱼儿便从手边游走了。
“呃，对不起……”黄商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事，反正都是捉着玩的嘛。”墨尘音浅浅一笑，双眸水润明亮，笑靥盈盈。
黄商子看傻了，“墨师兄……真好看呀。”
九方墀先是一愣，然后笑起来，“你居然占师兄便宜！”
“哪有！”生性耿直的黄商子红了脸反驳。
“哈哈哈！我要告诉白师兄和赤师姐。”
“不许！”
两个人在水里追逐起来。
墨尘音本来只是笑着双手环胸在边上看，然而那两人追着追着绕了一圈又过来了。
“唉……”九方墀突然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扑向了墨尘音。
墨尘音想要伸手去扶，却因没有站稳也一道被带入了水里。
好在是岸边，水不深，两人一个坐在了浅水中，一个则是两手撑着跪倒在水中。
“呃，我们没带替换的衣服呀……”黄商子苦恼了。
“我没事啦，反正我身体好得很，但是……不是听说墨师兄身体不好比较容易生病么？” 九方墀爬起来的同时拉了一把坐在水里的墨尘音。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好多了！”墨尘音笑道，“我还有外衫呢，而且还有功体护身，没事的。”
三人说说笑笑地走上了岸。
白雪飘盯着他们上下打量，“反正要烤鱼，索性你俩一起烤了吧！”
墨尘音裹着外衫和九方墀坐在火边。生怕墨尘音觉得冷，白雪飘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件披在墨尘音身上。
赤云染把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摆放在布上；黄商子则在边上烤鱼。
跳动的火光和厚实的衣物让墨尘音觉得非常暖和，同时他也不忘用内力把衣服逼干。
日暮黄昏。
天边白云被夕阳的余辉染成了橙红色，连绵的云层好似匹巨大的织锦飘浮在天上。
“真美啊。”赤云染捧着点心感慨。
秋日凉风徐徐吹过，烤鱼的香味刺激着众人的感官。
“可以吃了。”黄商子道。
翠山行做的点心味道一流，黄商子烤的鱼味道也颇佳，加上还有紫荆衣给墨尘音准备的零嘴，几个孩子吃得有滋有味。
美食美景，还有要好的师兄师姐师弟在身侧，心情自是好得不得了。
几个人玩累了，或趴着或躺着或侧卧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从平日里的生活琐碎事到课业再到以前山下时的岁月……时间便在他们的话语声中悄悄而过。
等到因为迟迟不见师弟妹们回来的赭杉军等人在枫叶林里找到他们的时候，几个孩子都睡得正香呢。
“真是，也不怕着凉。”紫荆衣摇着扇子埋怨。
金鎏影看了看紫荆衣手里一年四季不落下的羽扇，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半个字。
“找到就好。”赭杉军松了口气，和苍及翠山行一同上前唤醒师弟和师妹。
墨尘音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落入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眼皮子动了动，却只是翻个身，睡得更舒服了。
“这小家伙……”紫荆衣好笑地看着墨尘音缩在赭杉军怀里熟睡，忍不住用扇柄戳了戳小师弟的脸颊，对方只是蹙了下眉头，依然熟睡着。
黄商子揉揉惺忪的眼睛，拉着九方墀的手走在苍身边；白雪飘则是打着呵欠扯着苍的衣摆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后因翠山行担心他摔了便抱着他回去；赤云染则是一开始就被苍抱在怀中了。
紫荆衣摇着扇子走在金鎏影身边，“好在有赭杉。”
“应该说好在只有尘音一个比较年幼吧。”看着苍和翠山行两人怀里身边四个孩子，金鎏影打趣地道。
“哈，苍可不会烦恼，他有翠山行就一切都搞定了。”

夜晚，墨尘音醒来时觉得肚子空空，刚要起身就看见床畔坐着个人。
“赭杉？”眨眨眼，墨尘音认出那人是赭杉军。
“肚子饿了？”赭杉军从放在床边的椅子上拿来了碟核桃酥。
“嗯。”傍晚吃了东西后就睡到现在，也难怪墨尘音会饿。
赭杉军见墨尘音吃下了几块酥饼，起身走到书桌旁倒了杯茶，“还有些温，喝吧，别噎着。”
墨尘音鼓着腮帮子嗯嗯应了两声。
“天气凉了，别随随便便在外面睡着，病了可不好。”赭杉军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然而话语声中的温柔却清晰可闻。
“好的。”吃完了点心，接过赭杉军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墨尘音又缩回了被窝。
“睡吧，经课在明日下午，好好睡一觉。”
白日里玩得累了，墨尘音没过多久又进入了梦乡。
赭杉军见墨尘音睡得熟了，这才推门而出。
窗外，一轮明月皎皎。
明日，又是个好天气。
凝视着自袖间拿出的一片枫叶，赭杉军唇边泛起了抹淡淡的微笑。

八    小雪

冬天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墨尘音便抱着暖手炉缩在屋内不肯动弹了。
连着好几日都睡到日上三竿，和以前的勤快形成了鲜明对比。
“莫不是要冬眠了吧？”紫荆衣摸着下巴看向墨尘音紧闭的屋子。
“你以为尘音是动物啊……”正在锻炼空手劈柴的金鎏影闻言，真气一时没控制好，一手劈下去把木柴批成了碎块。
紫荆衣拍拍金鎏影的肩膀，“功力大有长进。”然后绕过他往厨房走去。
赭杉军看了看金鎏影五颜六色神情颇为精彩的脸，“要给你拿点药油么？”
原来是金鎏影方才劈下去时没用上真气，虽然木柴被劈成了碎块很是厉害，放到山下完全可以去走街串巷卖艺了，然而……他自己的手这么硬生生劈上去……可是很疼的啊！
“不用了。”抽搐了半晌，金鎏影抱着右手默默回房。
赭杉军目送着他离开，继而视线一转，落到了不远处墨尘音的屋门上。

推开屋门，屋内的暖浪就迎面袭来。
“赭杉？”背靠着软绵绵垫子的墨尘音眨眨眼，微笑着看向赭杉军。
“醒着为何不出去走走？”替墨尘音把窗打开，屋外虽寒却也清新的空气便进了屋内，令人神智为之清明。
“哎，关上，会冷。”墨尘音忙不迭挥手。
“空气不流通对身体不好。”赭杉军道，一双眼睛看向放在靠近床边地板上的炭盆。
墨尘音撇撇嘴，把被子拉高些。
“往年冬日也不见你畏寒得这么厉害。”
墨尘音掩嘴打了个呵欠，“今年冬天特别冷么。”话语声中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这才刚下了第一场雪，到以后准备怎么办？”赭杉军看了看墨尘音，又看看他床边的炭盆，颇有些意味深长，“深秋时学的那些招式可还未熟练。”
“咳……这个再说了。”墨尘音又往被子里缩了半寸。
“出去走走吧。”
这句话从赭杉军口中说出来不是问句，而是无比天然充满正气的陈述句。
眨巴着眼睛看了赭杉军半晌，确定对方是认真的后叹了口气，“好吧。”谁让他心虚底气不足呢……
哀怨地爬起，墨尘音换好衣服又自我安慰，在床上躺了大半天，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

除了平日里惯穿的墨蓝色衣袍，墨尘音又给自己填了件厚实的披风，两手笼在袖口里，这才慢悠悠踱着步子走到院子里。
赭杉军走在他斜前方，一身红衣在雪地里分外扎眼。
从厨房煮水沏茶好端着盘子回房的紫荆衣瞧见，调笑两人，“哟，哪家的老爷出门还带着小厮？”
墨尘音低头打量了下自己，又看向走在自己左前方严肃正直的赭杉军，感觉还真有点像紫荆衣说的，于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赭杉军气场永远保持积极向上的感觉，即使被紫荆衣笑话也面不改色，“他睡得多了，出来走走活动下筋骨。”
“你确定他这样能活动么？”
墨尘音两手缩在袖子里，宽大的披风拖地，幸好没有帽子，不然整个人都感觉缩成了一团。
怕茶水冷了喝下去不舒服，紫荆衣没再和他们多说，端着茶盘就回房间了。
墨尘音脚踩在松软的雪上，整个人一起一伏玩得高兴。
“要是再厚些就好了。”他道。
“再厚漫进靴子里就不好了。”赭杉军道。
“哪儿会积到这么厚呀。”墨尘音笑，一双蓝色的眸子泛着水样的光泽。
冬天虽然冷，然而雪后封云上的空气却是格外的清新。
于是墨尘音心想在屋子里闷得久了出来走动走动的感觉果然不错。
站在山头上向下看去，苍茫大地白茫茫一片尽收眼底。
这里是封云山，他从小生长的地方。
不知不觉已快二十来个年头，身边的人、事、物，哪怕是一草一木都已深深镌刻在了脑海中。墨尘音想，哪怕最初上山来时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那么今后便是要为了守护这片土地而努力修行了。
不是想做什么流芳百世的贤人，只是单纯的眷恋，眷恋身边的静谧，所以才想要守护。
墨尘音刚想对身边的赭杉军发表下内心澎湃的感慨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紫荆衣的一句话给噎到了。
“我们来烧烤吧！”
——太煞风景了……
墨尘音忍不住想掩面。

“确定这样没问题么？”
看紫荆衣鞭策金鎏影把木头支架弄好柴禾堆好，自己则灵活的把蔬菜肉片往削好的竹签上串，墨尘音忽然觉得紫荆衣肯定很久前就想这么做了。
“上次下山看到几个人在山坡上郊游烧烤，我也很想试试这种感觉。”紫荆衣笑呵呵把几个装酱料的罐子递给墨尘音让他负责调味。
赭杉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我做什么？”
紫荆衣依然笑得人畜无害，“煮汤。”
于是在烧烤蔬菜肉片的架子边多了一个小小的支架，上面挂着一个锅子，里面是鸡肉笋片和几根冬虫夏草。
哦，外加一棵红豆杉杵在边上。
良久以来都是中规中矩吃饭，偶尔突破一次常规倒也觉得有趣。
“其实荆衣你是懒得煮饭了吧……”在啃一串香菇时墨尘音这么问道，结果是嘴里被塞了一整个肥厚的香菇满满地没法好好说话。
热气腾腾的香菇塞了满嘴，墨尘音脸上的神色变换极为精彩。
待墨尘音咽下食物后赭杉军体贴地递过一杯温水。
寒冷的空气被燃烧的火堆驱散，所以即使坐在室外，墨尘音也不觉得冷。
锅子里的汤煮开了，紫荆衣一人一碗分好。
墨尘音捧着碗，忽然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手背上。
“又下雪了。”赭杉军看着墨尘音手背上雪化后留下的水痕说道。
四人抬头，见天空纷纷扬扬落下轻软的雪花。
“正好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紫荆衣掩嘴打着呵欠。
下午大家都在屋内做着自己的事，晚饭集体到偏厅用膳。
冬季天黑得早，吃罢晚饭四人就早早各自回房。
墨尘音捧着本书靠在窗口。
外面的雪还没有停。
“你还未睡？”
赭杉军推开门，见墨尘音穿着里衣披着件外套就这么站在窗口。
好在炭盆放在书桌下，屋内还算暖和，所以赭杉军也没开始他的长篇说辞。
“赭杉。”
“嗯？”
“听说用梅树上的雪煮出来的茶水会格外清洌。”墨尘音浅笑盈盈。
“所以？”赭杉军边问边替他把披风拉严实了些。
墨尘音转头，赭杉军来不及收回的手指就这么擦上了墨尘音的脸颊。
两人顿了顿。
“所以明早陪我一起收集雪吧。”墨尘音小声说道。
“肯起来了？”
“咳……我又不是冬眠……”墨尘音颇为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
赭杉军笑了，“好，今晚早些睡吧。”说着替他把没翻几页的经书合上。
那正经的姿态弄得墨尘音一度以为他又要开始说教。
然而直到赭杉军离开，他都未再发一言。
拉高被子，墨尘音暗自笑了笑便很快沉沉睡去。
屋外依稀传来些许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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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樓發表於: 2009-04-11 20: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先来抢沙发！
水水乃把文发过来了啊。
四奇的相处模式永远都是这么萌啊！

頂端

役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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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4樓發表於: 2009-04-12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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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赭衫軍對著楓葉微笑的樣子
更喜歡塵音
四奇萌啊
希望可以找到繁體
不知有沒有大大肯教導一下的

頂端

弱水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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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9-04-13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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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一下飞雪~~~

然后回楼上的亲：系统好似有繁简体切换功能0 0？？

另外感谢鱼骨头亲和windkaze亲的小花~~~
============================
九除夕

虽然封云山气候素来温和，但到了冬季，也是避免不了被寒风光顾。
下了两三场雪后，除夕便将至了。
皑皑白雪覆盖的场面令年长些的道士感慨瑞雪兆丰年或是吟上几首诗，伴着檐下小炉上煮沸的茶水，好一派风雅景象。
而在尚且年幼的那些孩子们眼里，雪除了好看更好玩。
远离弟子们居住的大院的一处僻静小院里，一个蓝色的棉花球正在滚动……啊，不，是移动。
探头探脑观察了阵子，墨尘音拉紧被师兄们逼着穿上的两层厚棉袄，轻手轻脚地往院门口挪动。
只可惜，功败垂成。
一只手扼杀了他逃亡的计划。
“不把师兄的话放在心上是不？”紫荆衣眯着眼睛打量着一脸被抓包的小师弟紧张的面孔。
“荆衣……”怒了努嘴，墨尘音双手垂下，脑袋低垂，表示出我错了的样子。
去年大雪天和白雪飘他们玩得过了头，导致从大年初一一直病到了上元节……于是今年赭杉军给他下了个规定——过年期间身边无人不准擅自离开小院。
紫荆衣严肃了半晌，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赭杉那木头，过年嘛，就是要玩的开开心心。”说完，推开木门，一手拉起墨尘音，“走吧。”
彼时墨尘音已经长高了不少，不用像前几年那样仰头看着师兄们了——起码是对紫荆衣。他稍稍抬眼，凝视着三师兄促狭的笑脸。
“只要身边有人陪就好了对吧？”紫荆衣眨眨眼，拽着墨尘音走出了院子。
墨尘音笑了，一双眸子晶亮晶亮，似是夜晚闪烁的星辰。
“和小白他们约在哪里？”
“后山那个湖边。”
“去湖边做什么？”
“那里好看。”墨尘音笑呵呵。
紫荆衣想了半天，终于回忆起在他还是少年时也和其他几个同龄的孩子去过后山半山腰那个湖边上。
冬天结冰时，整片湖水都泛着晶莹的光芒，小孩子们就喜欢在上面奔跑，半跑半滑，彼此笑闹。还曾有人比赛看谁先跑到对岸不摔跤，输的人就得帮对方做一件事。
最壮观的场面就是摔倒的人一个拉一个，全趴在冰面上，疼得呲牙咧嘴，笑声却阵阵回荡在湖面上。
湖岸边围着圈雪松，绿衬着白，煞是好看。
紫荆衣记得，那里还有几窝松鼠。
只不过是群妖孽的松鼠……
普通的松鼠到了冬天不该抱着秋季储藏下的口粮安静过冬么？为什么封云山上的那群松鼠会跑出来和人一起滑冰……
“荆衣荆衣，到了。”墨尘音扯了扯紫荆衣的袖子。
荆衣他都快走过头啦！
紫荆衣抬眼，看见湖边站着六弦中的五个——没来的苍自是和赭杉军被宗主拉去做苦工了。
“荆衣你也来了？”翠山行温和的笑容万年不变，而有他在就有食物这条定律也是万年不变。
湖边有几个木头架子，底下已经放好了柴禾，中间还悬挂着几个铁桶。
白雪飘笑着拉过墨尘音，“小墨小墨，我们钓鱼去。”
玩闹的他们，有时候懒得师兄师弟师姐的叫来叫去，私下里都会称呼对方的小名。
其实开起这个先河的是紫荆衣，当他对着白雪飘一口小白叫出声的时候，周围一群人都喷茶喷食物了。
真像叫宠物啊……
“黄师弟已经凿好洞了。”
——这里说一下，开始白雪飘小朋友是想叫黄商子为阿黄的……但黄商子小朋友怎么都觉得像在叫老家那条看门狗……黑线之余拜托大家还是管他叫师弟。
冬日里鱼都躲在水底处，能钓上来的很少，白雪飘他们也只是图个好玩。
翠山行坐在岸边铺着软垫的石头上，往桶里扔了些蔬菜和肉片。
赤云染在边上帮忙。
女孩子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
紫荆衣悠闲地坐在石头上，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嘴里哼着小曲。
雪松上几只松鼠跳下树来，蹲在他们边上。
“这山上的动物都成精了不是？”紫荆衣瞧着他脚边那只，颇为无奈。
翠山行笑笑不说话，倒是赤云染从一边的包裹里摸出些坚果——看样子就是来喂松鼠的。
九方墀跟黄商子两个人堆了几个雪兔子，可惜刚成型便被那妖孽的松鼠蹦跶坏了……
“不许你们烤松鼠！”赤云染姑娘啪啪打了两人几掌，可怜九方墀和黄商子还没做什么就挨了打。
紫荆衣黑线——赤云染美则美矣，性格过于……咳咳，强悍了点。
等翠山行把午饭弄得差不多了，墨尘音和白雪飘带着几条小鱼过来了。
“不够塞牙缝。”紫荆衣下评论。
墨尘音穿着厚实的衣服努力让自己坐稳，然后瞥了师兄一眼，“才不是给你吃的呢。”
本应修长的少年，如今成了棉花球一个，紫荆衣憋笑得辛苦。
赭杉真是保护过度了。
“晚上大家都在商量是下山玩还是一起守岁呢。”翠山行温润的声音响起。
“除夕下山没特别的意思，上元节……那天……去才好玩。”紫荆衣咬着鱼肉丸子含糊不清道。
墨尘音眨眨眼，“今天有烟花。”
“你都多大了还想着烟花？上元也有烟花看，差不多的。”
翠山行看了看两人，笑道，“小墨，你还没明白？你金师兄前日扭到了脚踝，正躺着休息呢，怎么下山？”
墨尘音等人恍然大悟。
紫荆衣红了脸，想说什么，看着对方依然和煦的笑容，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果然是近墨者黑，跟着苍都学坏了。
吃罢午饭休息了会儿，几个孩子在湖面上蹦跶了几圈，翠山行和紫荆衣在岸边就着雪景象征性谈论了些自然道理，大家便各自回去了。

紫荆衣和提着小鱼的墨尘音回到院子里，迎头便撞上棵红杉树……啊，不，是赭杉军。
墨尘音无辜状，紫荆衣更是无辜。
赭杉军……一脸天然呆。
“小墨，等会儿过来帮忙。”趁着木头还没反应过来，紫荆衣先交代起来。
“好。”
今晚他们要一起守岁呢。
“赭杉，你去写两幅对联。”紫荆衣差使起人来毫不含糊，说完这句，便立马走人。
“哎？”大概是被书库的熏香给熏晕了，赭杉军依然处于迟钝状态。
“我们今晚守岁。”墨尘音费力地抬起胳膊拉赭杉军的手。
衣服实在穿太多了……
“守岁啊？”赭杉军的思维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垂下脑袋看着身高已经到他肩膀处的小师弟，摸了摸他的脑袋，“好。”

修道人讲究无欲无求清心寡欲，不过封云山上这帮老妖怪么……怎么也不像传统的修道人就是了……
今年四奇和六弦说好了，除夕时各自呆在院子里守岁，到了大年初一和初二轮流做东串门子——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么做也只是图个好玩而已，等到上元节就集体下山看花灯去。
下午的时候紫荆衣抽打着赭杉军去写第二日要贴在门楣门框上的横幅对联，本打算自己和墨尘音做菜，但想到金某人……不会剪窗花不会做灯笼……于是改为让墨尘音去做几个纸灯笼，然后金某人打下手洗菜切菜，紫荆衣掌勺。
墨尘音盘腿坐在卧榻上，身边散落着大红的油纸，身边特意搬来的茶几上堆满了竹签棉线和蜡烛。
赭杉军写好了字，晃晃悠悠飘了进来。
“赭杉。”墨尘音听到开门声，抬起头冲着来人露出个温暖的笑容。
“在做灯笼？”赭杉军走近，拿起绑成圆形的木环，又看了看墨尘音。
“荆衣说要挂在檐下。”
“去年也做过吧？”
墨尘音笑眯眯，“都破啦，本来就做得简陋，几次用下来就被刮破灯笼纸了。”
“哦。”赭杉军露出明白的神情。
“赭杉。”
“嗯？”
“我记得前年就是你做的灯笼，怎么你还问我这问题？”
“…………”赭杉军一脸正直。
墨尘音看天花板——荆衣说的没错，赭杉果然是天然呆。

傍晚的时候，厨房传来阵阵香味。
紫荆衣让金鎏影帮忙端菜，赭杉军则很自觉地跑去铺台子摆碗筷，墨尘音则踩着椅子挂灯笼。
虽是普普通通的纸灯笼，也没什么花哨的图案，但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在心头。
桌子摆在廊下，因为两边摇摆放炭盆，所以四个人只能一对一对并排挤着吃。
金鎏影曾咕哝说为了赏雪景挨冻有意思么……结果是被紫荆衣踹了两脚。
四奇老三要做的事，可容不得（金鎏影）说不。
桌上的饭菜都被盖得严严实实，直到所有的菜肴都摆好了才一一揭开盖子。
“快吃快吃，不然等会儿就凉了。“金鎏影举着筷子飞快地下手。
”冷了放炭盆上热一热就不好了么。“紫荆衣斜了他一眼。
于是金鎏影决定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
好在今夜虽冷，但没有风，于是素来怕冷的墨尘音照旧只是被裹成个棉花团子而没有往更夸张的方向发展……
只见棉花团费力地抬起手夹菜，动作迟缓，引得紫荆衣忍不住笑。
墨尘音小脸红扑扑，分不清是冷得还是恼得。
好在他边上有个万能大师兄赭杉军，服务周到体贴，墨尘音的碗里总有菜不停出现。
宗主提倡修道人尽量素食——也就是说不排除荤腥，只要不像普通人那样吃得频繁就是了。
墨尘音吃完了大师兄给他夹的鱼肉，又喝了碗老鸭鱼头汤，解决了紫荆衣弄的红豆圆子汤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随着年岁的增长，墨尘音身形修长之余，也长了不少肉，看起来不再瘦小了。
这点令紫荆衣很有成就感。
吃完了东西，紫荆衣一时懒得动，把先前的盖子重新盖了回去，然后人斜靠在金鎏影身上，腿往炭盆边上挪了挪。
墨尘音被团成了棉花包，想动也动不了，只得埋怨地看向始作俑者赭杉军——然而对方那满脸正气让墨尘音把想说的话吞回了肚里。
院子里的梅花越开越多，香味弥漫经久不散。
玄宗正殿那边，古老沉重的钟声在夜色里响起。
山下烟火鞭炮声响彻云霄，让就连窝在山上的他们都听了个清楚。
远处天空五彩缤纷，墨尘音从小就爱看烟花，此刻他被赭杉军搂在怀里，看着那缤纷色彩布满天的一方，嘴角微微上扬。
”赭杉，今年我们也在一起呢。“他笑道。
”嗯。“
”明年，后年……往后都要在一起。“
”嗯。“
边上，紫荆衣小声咕哝，”喂喂，你们也甜蜜过头了吧，边上还有人呢。“
金鎏影听到，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话，却是握紧了紫荆衣的手。
明年，后年，往后每一年，他们四个都会在一起。
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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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懷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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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9-04-14 00: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沙發~
水水最近很努力發文呢TVT
現在看到玄宗文就很想念他們幾隻呢Q__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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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寒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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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9-04-14 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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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四奇相处的样子啊~

过去的年华，美丽而又温暖~

相信他们四个都会在一起，幸福着~QQ

水水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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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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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9-07-25 17: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3= 么么楼上两只，四奇也好六弦也好，玄宗整体都很萌啊！

虽然剧中他们的故事结束了（喂喂，你忘记苍了么？=v=），但在我们记忆力，他们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握拳！

頂端

弱水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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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9-07-25 17: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颠儿颠儿跑来更新~~~

梅（又名红包）

冰雪消融后春天便来得快了。
后院里种了几株春梅。
墨尘音初到四奇小院时总觉得很神奇，院子里好似一年四季都有开不完的花飘不尽的香味，久了也就习惯了。
早晨时候，墨尘音打开窗户，正对着他院子的那几树梅花的香味就这么扑鼻而来。
“当心冷。”
冷不丁，赭杉军的脸出现在面前。
墨尘音微笑，“没事，屋里暖和着。”
除夕过了上元过了，就连立春也过了。
玄宗总堂在春日到来的时候迎来了第一波忙碌的高潮，仿佛要把沉寂了一个冬日的懒惰都给补回来——虽然紫荆衣总说玄宗什么时候不懒了……
呐，和平年代嘛，除了偶尔有人上山来求助些对玄宗门人来说鸡毛蒜皮的小事，平时大家都懒洋洋不紧不慢地修行。
距离墨尘音上山来有好些年了，这几年身子拔高得越发迅速，早已出落成水灵灵的俊秀青年。
多少年光阴转瞬而过，昔日里抱在怀中的孩子如今已可以和自己并肩而行了。
“赭杉，不用猜我也知道你又在感慨时光流逝了。”
多年相伴的岁月，墨尘音对这位总是在思考人生哲理的大师兄的脾性早已摸得熟透熟透了。
赭杉军还在半神游中，无意识摸了摸墨尘音的脑袋。
墨尘音撇撇嘴。

晚饭的时候金鎏影和紫荆衣回来了。
“年都过了，真可惜啊。”紫荆衣摸出他那把四季不离身的羽扇，感慨了句。
“哎？”墨尘音眨眨眼，疑惑地看向金鎏影。
“今天下山碰见几个小孩子，哈，估计是有些日子没见，见了面就在讨论今年拿了多少红包呢。”金鎏影道。
墨尘音哦了声，看向紫荆衣，“荆衣，原来你还想要红包啊，都多老的人了。”
墨尘音故意加重了“老”这个字的发音，弄得紫荆衣放下扇子就扑过来掐他的脸。
“哈，你也没比我小多少，我老的话你也年轻不到那里去。”
“哪有，我还青春年少呢。”
“呸，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两人扑腾了会儿，直到赭杉军回来，紫荆衣眼睛一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小墨你别说我，可记得当初最爱红包的人是你哦。”坐回自己的椅子，紫荆衣摇着扇子满脸促狭。
一句话勾起了四个人的回忆。
墨尘音顿时绯红了脸颊，“那时不还小么。”
“哈哈，话说普通的小孩子会在第一次见面就说师兄给我红包的么？”紫荆衣哈哈大笑，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还好金鎏影眼疾手快接住了人。
“那还不是你害的。”墨尘音没好气地瞪他。

墨尘音上山时正好赶上过年，山下山上红彤彤一片喜气的颜色。
那时候赭杉军和金鎏影下山处理些事，四奇小院只有紫荆衣留守。
“哦，终于来了小师弟么？这下四奇算是圆满了。”紫荆衣看着被同门师兄抱过来的小孩子，满意地点点头，“很水嫩很漂亮。”
“紫师弟……你不要表现得像个人口贩子好么。”同门师兄额头一滴硕大的汗珠流下。
把墨尘音交到紫荆衣怀里，絮絮叨叨交待了许多注意事项后，那师兄终于离开了。
“切，我又真不会对小师弟做什么。”紫荆衣抱着墨尘音撇撇嘴。
怀中小小的团子转动了脑袋，“师……兄……”童音绵软，小手揪着紫荆衣垂落在胸前的头发。
从来都是人家的师弟，这回终于有了个比自己更小的，可以让自己也做一回潇洒的师兄，紫荆衣当下被叫的膨胀无比，“尘音是吧？饿了么？想不想吃东西？”
小孩子摇摇头，眼睛看着屋檐下微微飘动的大红灯笼。
“过年……”
“嗯？”
“糖果。”
“果然还是饿了？”
“……红包！”
啊咧？紫荆衣傻眼了。
上山已有些年，玄宗子弟虽然该过的节一个都不落下，但是……在过年时发红包是没有的，最多也就做师傅的给晚辈分发些吃食以及护平安和祈福的香包锦囊。
红包？那个是不存在的啦。
小孩子有些失望，扁着张嘴不太高兴。
啊，也是，过年时被送上山来，没法和家人一起都会有些难过吧？紫荆衣抱着墨尘音如此想道。
正准备去屋里翻张红纸再去鎏影屋里翻些碎银铜钱给小师弟的时候，四奇头两位师兄回来了。
彼时方是一场大雪落下，银白色的世界里，那一红一黄缓缓移动而来。尤其是那红色，在雪地里格外扎眼。
还不待紫荆衣说什么，怀中的孩子先叫了起来，“师兄，红包！”
这声师兄其实是叫紫荆衣的，红包则是指赭杉军，但听在众人耳里，就好像是墨尘音管他手指的那人——也就是赭杉军——讨要红包。
“哎？”听人说自己院子多了个小师弟而刻意早回的赭杉军和金鎏影都愣住了。
师兄，红包，红包，师兄……
“啊哈哈！”紫荆衣笑了起来，“来来，尘音，我给你介绍，这位是你二师兄金鎏影，这位么……”面对着一身正红的赭杉军，紫荆衣慢悠悠打量了几眼，才道，“这位红包师兄就是你的大师兄啦。”
于是，就因为紫荆衣这句话，墨尘音在上山来的最初几日里都管赭杉军叫红包师兄。
于是，某些时候，玄宗子弟们可以看见某个红色身影或抱着个墨蓝团子，或身边身后跟着那个墨蓝团子在玄宗内行走，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个团子响亮的一句——
“红包师兄！”

吃着温热的甜羹，墨尘音不好意思道，“都是荆衣误导我的，我那时还小嘛，怎么可以怪到我头上？”
就因为墨尘音管赭杉军叫红包师兄，那往后的几年常有人打趣，“哟，赭师兄（师弟），什么时候给大伙发红包啊”，真是黑线万千……
“没关系。”赭杉军一脸正直地吃点心，一脸正直地看着墨尘音，倒是眼角那点笑意无端泄露了他的心思。
“哈，其实很喜气不是么？”紫荆衣笑眯眯，“红包呐，多好的东西！”眼珠子在两人间来回转动。
墨尘音捧着甜羹坐到廊下，背对着几位师兄，只看眼前的梅花。
幽幽清香四溢。
良久紫荆衣冒出句，“小墨。”
“嗯？”
“明年过年叫声好听的，师兄我就给你包个大红包，如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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