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3 【苍中心】东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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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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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9-05-13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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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3 【苍中心】东篱

苍会要连署了，却什么都做不了，很伤心。
昨天聊天的时候答应要写连署文的，然而又实在写不出那种慷慨激昂的文字，于是写了这样的一篇文，真心的希望弦首能回到道境，过平淡的生活，闭门收徒弟，光复玄宗。

东篱

苍把锄头支在柴房门口，脸上沁出些薄薄的汗水。

看起来今年收成是好不了了，自打年初的时候就能看出些干旱迹象，入夏以来也只是星星点点的下了几场小雨，就像是老天打了几个喷嚏似的，地皮湿了一层，翻开之后没有半截手指长的深度，又干了。

要说这天气，真是见鬼，昨天晚上喝凉水望天的时候那天象分明预兆着今天是有雨的，可是早上起来，又是一个大晴天，连个风都没有。早上拎着锄头出去，中午回来的时候汗水把两层衣服都溻湿了。其实这么热的天，穿两层简直就是缺心眼，但是没办法，谁叫自己是长辈，在晚辈面前总要装的正经点，热就热吧，不能丢掉玄宗老大的仪态……于是一边暗自运动内功去暑，一边偷偷装作听不见的在徒儿们对自己耐力的低声赞美中叫苦不迭，自讨苦吃，就是这个道理——活该，死要面子活受罪！

柴房里凉爽得很，放下锄头之后干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靠着门不愿动，恍恍然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师尊，师兄让我来问你咱们中午吃什么。”

“吃什么……”苍闭着眼睛反复琢磨着这三个字，半天才缓过神来，“有什么吃什么呗，你们小兄弟商量去，这点事也来烦我！”

小道童看自家师尊心情不好再也不敢大声说话了，低低地叨咕着：“师兄说什么都没有了……”

苍愣了一愣，站起来拉过那不足自己腰高的孩子：“走，跟师尊下山觅食去！”便顺手捞起个菜篮子，潇潇洒洒地把封云山抛在身后。

自从黑暗道塌了，苦境和道境之间也就没了什么障碍，封云山下月华乡如今又热闹起来，月华故人已不再，现在这里住的大多是苦境来的移民，三教九流的，也不像千百年前住的都是道境土著的那个时侯治安那么好，是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过玄宗现在也管不了别人了，自己的生计都成问题。以前呢，道境的信仰都是比较一致的，都是搞老庄的，大家都比较相信小国寡民的那一套，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看在苍的眼里比好友一步莲华的西方极乐世界还极乐。现在就不行了，因为黑暗道塌了嘛，什么鸟都往这边飞，和尚儒生啥的就不用说了，连罪恶坑的信徒也跑过来发展势力，一度导致玄宗招生困难。复兴玄宗又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玄宗就他一个人怎么复兴，出门说我是玄宗宗主，谁信呐，整个玄宗有一个人，道爷您领导谁呢？所以说呢，还是得招生，收徒弟，哪天自己不小心飞升了玄宗也不至于这样就没有了。但是来抢生意的人也多，入玄宗的人比不了当初，还总有人看上封云山的风水，动不动就来谈判。苍想，可能是和这个教育理念有关系吧，封云山向来是自给自足的那种，然而像好友一步莲华他们佛家的大师们就允许化缘，儒生更过分，甚至还收学费。这样呢，只有玄宗要劳作的，人自然会少一些，累啊，苍自己都觉得累，干一天活下来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这样乱想着就溜达到山下了，把小徒弟累得直喘，就伸手把孩子抱起来了，再让他抱着篮子。好在现在人也不多，掰掰手指，算上厨房的耗子才五个，买菜什么的两个人也拿得过来。

“这不是弦首吗！怎么，还在封云山上住啊？”

苍一回头，看见一个很眼熟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了，只能戳在大街中央等着人家自报家门。

“看您这贵人多忘事，忘了我了吧，我是任沉浮啊，想起来没？”

苍又仔细看了看，还真的，那人斯文俊雅的有点道貌岸然的味道，可不就是异度魔界的前谋士不系舟任沉浮么！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换了商贾的装束，人也有点发福，正坐在茶楼门口的凉棚里睡午觉。苍抱着小徒弟晃过去笑着问：“真没想到异度魔界还有人活着，你这是过得不错啊？”

任沉浮坐起来点点头：“托福托福，太平日子也不好过啊。弦首呢？现在应该叫宗主了吧，这个是徒弟？福相啊！”

苍便开心的笑了：“我这会收徒弟可不能像老一辈的了，得看面相，没福气的一概不要，省着到时候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伤心啊——你这是做了掌柜的了？”

任沉浮笑笑说：“是呀，生意也不好做，这人在闲下来的时候就容易怀旧，有时候还真是怀念魔界，想想你们这些拼过命的也觉得有感情啊，好不容易见到了今儿别走了，来一起喝一杯吧，我请！”

苍摇摇头，连忙推辞：“不行不行，孩子们等我回去呢。”

“玄宗现在……比不了从前了吧？”

“就这样吧，道法自然嘛，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让玄宗亡了，硬撑着呗，人丁不如从前，日子还是一样过，挺恬淡的。有时间上山来玩吧，像你这样能一起谈谈从前的人不多了，孤单啊。”

这话说完了，两个人都深深的叹了口气。

苍说：“那我先走了啊。”

任沉浮说：“你等会儿，我给你拿包茶叶回去喝吧，也没什么好表示的。”

苍说：“多不好意思啊！”

任沉浮说：“没事没事，见到你我高兴。”说着进去了，不一会拎了两包茶叶出来，“月华乡的茶，差不多被当年的战火烧光了，现在留下来的特别少，我试着在别的地方种也没成功过，一年就产这么点，一叶千金啊，都给你拿去吧，不堪回首，咱就什么都不说了……”

苍心里酸酸的，接过茶叶，也没推辞，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茶，是任沉浮这么多年来的歉悔。

突然觉得很想哭。

苍中午没吃饭，反正他辟谷，吃不吃一个样。

下午继续去开垦封云山后山的那一片空地，忙忙碌碌地依然很累。苍有时候会走神，想想道魔大战的那个时侯，然后就叹气。徒弟们问他怎么了，也只是说天气太闷了，喘不上气。

“闷么？”大徒弟问，“那是不是要下雨了啊师尊？”

“嗯。”苍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您不舒服啊？”二徒弟问。

苍直了直腰，都能听到腰椎咯咯地响，杵这锄头问：“徒儿你觉得为师舒服过吗？”

于是就没有人敢说话了，谁都看出来，师尊不高兴了，说错了话就得发抄经，搞不好还得扎两个时辰的马步。

这雨在吃完晚饭的时候终于下来了，也不是很大，聊胜于无。

苍点了一盏昏黄的小灯，在靠窗的桌子那里，翻开一本掉了页的《道德经》心不在焉地看。今天把徒弟们的晚课都停了，不是怕孩子们辛苦，是觉得自己太辛苦了，累了。可当自己躺在床上的时候又睡不着，闭着眼睛干躺着也很难过，便爬起来看书。其实玄宗的藏书是很多的，可是他偏偏抽出了那本小时候就翻碎了的《道德经》，是在怀旧么？没想过，就是想翻翻，看倒不一定看。

拿出中午时候任沉浮送的那两包茶，放在鼻子底下闻，很熟悉的味道，在以前也不是很贵呢，现在都价值连城了。是不是因为是老道境的遗物所以格外珍贵，拿自己这个玄宗遗老是不是也身价不菲了呢？苍想着，想笑，笑，然后想哭。

昏黄的灯光摇啊摇的，摇得人眼花缭乱，本来就很模糊的字迹越发模糊，有种难辨今夕的感觉了。

苍从柜子里抱出一小坛陈酒，对着灯自斟自饮，想想自己也是很寂寞的，寂寞却也甘愿。当初五弦断四奇殁，整个玄宗就剩下自己这么一棵独苗，不寂寞么？还不是挺过来了。现在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么？谁知道。

居然打雷了，小徒弟不敢自己睡，于是抱着枕头蹭了过来。

“多大了，没出息的！”苍泄气地骂一句，“自己铺被吧，再尿床我就打你屁股！”于是把灯拿到床头，虽然说是要孩子自己铺，可还是忍不住要动手，别人干的活实在没法放心，“我这枕头怎么扁了呢？”

“二师兄把您枕头里的绿豆拿出来熬粥来着……还叫我别说。”小徒弟说，吓得什么似的。

苍叹口气：“行啦，师尊又不吃人，怎么你见我想耗子见了猫似的呢。去找找什么东西给垫一下吧。”

孩子答应一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问：“师尊，这个行么？”

“行，什么都行，就一个晚上……”苍回头，愣住了，小徒弟手里拿的却是两块灵牌，正颠儿颠儿地走过来。好久接过牌位，看着上边落了灰，结了尘，心底的伤痛突然一下子迸裂了，血流出来，止也止不住。栽倒一般坐在床边，轻轻拂去灰尘，看着上边的字迹，五弦，四奇，如今就只剩下这两块冰凉凉的板子，冰凉凉的。

“师尊，您怎么哭了……”

“没有啊。”

“您说谎，眼泪都掉我脸上了。”

“师尊错了，明天抄经扎马步还不行吗，别和师兄们说啊。”

苍说着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把两块灵牌对着叠在一起，用枕头压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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