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4遺．返．葬　1～7-2，1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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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舞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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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07-01-28 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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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紫楓大

就是那Ｎ年前，引起怨念促使我發憤寫這篇的，某個關鍵人物啊。（遠目）

唉呀，其實就是－－
（寫到這裡無法下去了，因為某人被地理司眾人拖去牆角聚眾圍毆ＸＤＤ）

極空若夢
風問：「汝心之所嚮？」雲沉聲吟哦：「風前橫笛斜吹雨，醉裡簪花倒著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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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07-01-31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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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返．葬　　　　之五-2

夢碎成一片片，再也無法回到當初的完整。
碎片中還帶著耀眼到近似刺目的光輝，那是多麼錯誤的美麗。
被奪走一切的痛，就用你們愚昧無知的血來償還吧──

一個轉角。
一幅令人驚愕的景。

一柄森然長劍從肩頭到腰際毫無阻礙的在人的身軀劈出了道致命的痕跡。

「哇啊啊──……」
男子淒裂而拉長的痛苦慘叫，隨著大量散出的血色花辮一一墜入塵埃，重重的倒地然後漸漸無了聲息。

倒在地上失了生命的還不止一人。

因曝露在空氣中有些時間而顯得暗紅的血河緩緩地向外擴張，形成了似一大片妖異邪魅的蜘蛛血網，站在其中就是披著人皮恣意行兇的嗜血蜘蛛。

站在血泊中的行凶者，神情麻木，似方才大量殘害的，不過是螻蟻般的生命。

當那殘忍而喋血的眼神緩緩地落在了男孩身上時，男孩似被絞繩般緊緊勒住般難受。
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攀上了男孩心頭。

轉身，就跑。
盡其所能的跑。

會死的……

男孩連為他人哀悼的時間都沒有。

夜，開始降下了不知為誰的淚。

「呼…呼……」

男孩在一個轉角急速轉彎，卻沒有控制好力道，硬生生的撲倒在泥濘不堪的土地上，男孩忍著身上多處深淺不一的擦傷，奮力爬起。
男孩倉皇逃竄在錯縱複雜的巷弄間，細雨打溼了男孩的衣衫，泥污濺髒了男孩的褲管，這些都是未曾經歷的狼狽。

「嗚……」

男孩有著一萬個不明白，男孩不懂為什麼事情要變成這樣，不懂為什麼這些人要殺了他們。
男孩只知道一件事，他必須逃，否則若被逮到，下場就和方才見到的場景或是不久前採到差點害男孩跌倒的那已冰冷的屍體一樣，懷著恐懼及不解的心情死去。

男孩一點也不想變成那樣。
男孩覺得好孤單好難過。

仗著處於熟稔的地理優勢，男孩並沒有馬上被十幾個要殺人滅口的大人捉到。
即使全身的力氣快被榨空，但附近不時傳來追捕他的吆喝聲，讓男孩依舊不肯鬆懈，拼命逃竄。

男孩必須找個能保護他的人。

……爹、娘，你們在哪？

躲竄中的男孩看到了一條很暗的巷口，男孩知道那是條死巷，不能進去。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男孩視線無法離開這條暗巷，好似裡面有什麼東西非看不可，男孩緩下了急促的腳步，艱難地一步一步踏入了暗巷中。

撲鼻欲嘔的血腥味，顯示死巷內也有慘遭殺害的人。
好不容易適應了巷中的黑暗，只是在其中的兩具男孩好熟悉好熟悉。

熟悉到男孩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倒在地上，衣因血漬而呈現暗紅，毫無生命跡象的，是男孩的父親母親。

輕碰著那冰冷的屍身，冰冷的是雨，抑或是……心？
男孩無法分辨。

曾經那觸感是如此溫暖的、如此令人感到心安。
曾經是……

從臉龐滑落的是什麼呢？
男孩已無法去感覺。

男孩感覺所有一切都崩落、毀壞了。

由遠而近雜亂無章的腳步聲，打醒了男孩的恐懼。

「找到了！那小鬼在裡頭！」

只是，害怕又有什麼用呢？
男孩知道已經沒有人可以保護他了。

進入死巷的幾個大漢越來越靠近了男孩，男孩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幾步，然後似乎有個東西不小心被男孩碰倒，發出了清脆卻不怎麼暢快的聲響。

瞥眼，一柄長劍就好似活生生映入男孩的雙眼般。
雖然泥污使得這把長劍有些髒兮兮，但男孩認的出，那正是家傳的名劍。

奇妙的是，在生死關頭，男孩的視線卻全部被家傳的名劍吸引去了。

吸引他進入暗巷的，就是它嗎……？

有種奇妙的感覺湧現出，並不陌生，男孩知道這種感覺。
那是男孩五歲時，第一次拿到劍的感覺。

突然間，所有的恐懼不安，逼人不能喘息的壓力神奇似的全部消失無蹤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心安……和一股取代了先前奇妙感覺的異樣情緒。

男孩拾起了劍，擦拭劍鞘上的污漬，然後緩緩地握住了劍柄。

男孩知道家傳的名劍若不是在劍之聖祭下所認證的人，是拔不出的。
但是有種強烈的感覺告訴男孩，男孩自己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將之拔出。

一個使力，如同預料般，男孩很輕鬆的將劍拔出。
劍刃在月光下閃爍著森然白光，雨滴潤著劍身散發出名劍的絕美氣息。
對旁試揮了數下，不同揮舞木劍時的扎實穩固，竟是流暢犀利且隱約帶著難以察覺的勁道。

這時男孩的視線終於從劍移開了，緩緩落在眼前數個已拔出劍朝並男孩進逼的大漢。

「哇塞！你們看喔小鬼竟然想拿劍反抗啊！」
「哈哈哈～」

雨愈下愈大了，彷彿有什麼事正在蘊釀開來。

「…你們知道這把劍叫什麼名嗎？」
男孩絲毫不理會那些嘲諷自顧自的問著，鎮定的語氣中還帶著一絲冰寒。
「我覺得它的名取的真好。」

有股傲然的自信從男孩胸口湧出，男孩的嘴角揚起了殘酷絕冷的笑意
不知怎麼，男孩不覺得死亡有多麼的可怕。

「小鬼瘋了，快殺了他回去拿錢了事！」

數道白刃在眼前一閃。
因為，會死的，不是他。

瞬間，數名大漢血濺四步，氣絕當場。

大量的鮮血濺到了男孩清俊的臉上，溫溫熱熱的，男孩似乎不以為意，轉為冷絕的語氣慢慢道出答案：

「──無遺。這把劍的名為，無遺。」

見過此劍者，性命無遺矣。
取的真好，不是嗎？

所以，就請留下你們的性命吧。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久到讓男孩以為好像這一生就這麼過去了。

原本不該再出現的腳步聲喚回了男孩的神智。
怎麼會還有……不是應該全都殺完了嘛？

輕按著以收回劍鞘的劍柄，男孩冷冷凝視著從滂沱大雨中緩緩接近的人影。
等到了人走到了能清楚看見面容的程度，卻不是想像中那清一色面孔猙獰的彪形大漢。

是一位長相清俊，氣質沉穩內斂，面帶憂容的道者。

道者看見男孩似乎顯得相當驚訝。

「是你……只剩下你一個人嗎？」

聞言，男孩直直地看著道者，似有什麼包藏已久的情緒被劃開來，再也藏不起來了。
微微顫抖的唇形，發出的聲，竟是語帶哽咽的怨恨：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為什麼要預言？……為什麼不早點趕來……要不是你，大家、大家怎麼會……又怎麼會只剩我一人？……」

沒什麼邏輯可言的殘破話語，
卻使得道者的沉穩的身軀微微一震。

男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說，男孩並不認識當初為他預言的道者。

是錯亂，還是宣洩那累積已久的情緒？

「我……真的很抱歉。」

只來的及聽到這句，男孩眼前驀然就被漆黑所籠罩。

「聖蹤、聖蹤？」
地理司連喚數聲，才見已嚴重出神的道者終於拉回了飄移的思緒。
從方才會議開始時聖蹤就顯得心不在焉，連用心識傳音都沒反應，地理司只好出聲提醒。

「嗯？」
剛剛……

「你恍神了。」
地理司語氣微微透露出不悅。

察覺了地理司語氣中的不悅，聖蹤也毫不客氣的回以冷淡神色。

兇啥，其他人會怕，他聖蹤可沒必要怕自己。
登時，氣氛中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

鄧九五心中微微嘆氣，
早知道今天就多花點時間陪紅葉再來……
章袤君心中微微嘆氣，
早知道今天就跟四姊多下一盤棋再來……

大家都不好表示什麼。
誰也不想去觸大哥們的地雷。

然後……

「大哥昨天是沒有睡飽喔？」
豪邁而實際上有點脫線的東方鼎立完全沒感覺到氣氛的不對，率性發言。

無言。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些陳年往事，不值一提。」
微斂起深黑色的眼，為什麼自己會想起了理當深埋在心中，這麼遙遠的往事？
才剛輕描淡寫的帶過，聖蹤馬上接到地理司傳來的心識傳音。

『聖蹤，這次會議相信不用吾說，是很重要的。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雖然他們是以雙極心源同體化分出的個體，但除了能使用心識傳音對話外，他們算是獨立個體，一人受傷或死亡並不會影響對方功體或性命，所以相對的一個人在想些什麼另外一人並不會知道。

『地理司，吾說過，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傳來的聲音帶著微微的不耐。

『……好吧，別再分神了。』
見再爭論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地理司只好再口頭提醒下。
『吾知道。』

地理司指指方桌上的地圖。
「繼續就討論下波行動的事宜吧。」

後記：

不小心搞笑了一下……（歐）
果真不適合寫這種悲哀的內心戲啊……（囧）

看過＂三教頂峰＂寫真集後，確定龍頭佩玉其實是佩帶在腰際，配掛在胸口的是別種款式，和之前說配掛在胸口有所出入，但是，懶惰的舞還是決定保持原創性，將錯就錯……（歐）

另，其實在半夜兩點構思這種情境其實是蠻聳動的……

[ 此貼被靜舞流在2009-01-03 12:2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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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07-03-23 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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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返．葬　　　番外　【隨】序章

銀光閃動的瞬間，他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也毫不訝異地看到了四分之三震驚的臉孔，然後木訥寡言的他在這時得意地笑了。

當四分之三的銀槍貫穿他的胸膛，默言歆就已知道他性命將盡了。

滾滾的血流染濕了他的褐色衣袍，順著身淌到手上，溫熱濕滑的，可是默言歆毫不在乎，依舊死命地緊握住銀槍不肯放開，四分之三一瞬間遲疑，無法下決心硬拉出，局面頓時形成了僵持不下的拉鋸戰，而這就是默言歆想要的，他將用這將盡的生命，為他的主人爭取寶貴的時間。

雖然四分之三終究將銀槍自他體內拔出，但是他的最終目的已成。
口不禁再吐出一次朱紅，雙足已經沒有力量支撐那不穩的身體，於是他緩緩地倒進了塵土中。

倒落塵埃的他意識開始散離，感覺全身力氣都被榨乾似的，有點難受。

他從來就沒有後悔，只是有點遺憾。
遺憾再也無法守護著主人走完這趟的險惡江湖路，也遺憾無法再陪伴他心愛的女子身邊。

四分之三沒有救人的意願（連他都覺得當時自己沒救了。），神情慚愧地喃喃念著：「我錯殺了非嗜血者……」便加緊追趕他的目標，揚長而去。

那時天空是灰的，不知道為什麼，默言歆記得很清楚。

後記：
有感而發的文。
是因為想到了沒有言歆在身邊陪伴的龍宿大人，雖然知道言歆無悔，但一定多少都有些自責和寞落吧；而雖然從沒看過仙鳳提起對言歆之死的感受，但想必她也應該感到很難受，只是未曾說出。
遂私心想改變原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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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13樓發表於: 2007-03-24 0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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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返．葬　　　番外　【隨】第一回
沉在無盡的黑暗裡，他憶起了許多事情。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迴光返照吧，他想。

那一日好像是秋天，而天空有點灰。

踩著小心的步伐，穆仙鳳提了些飯菜來到了疏樓西風的大門，不意外地看見正在殷勤掃地的默言歆，最近總會有些零零總總上門來找麻煩的人，弄得表面是掃地，實則負責守門的默言歆幾乎一刻也不敢離開疏樓西風的大門，所以仙鳳將龍宿的飲食準備妥善，並等到龍宿用膳完畢後，便會拿些飯菜出來和言歆一塊享用。

『唉。最近疏樓西風發生了太多事，劍子先生將如何看待這些風波？』
遞過飯菜，揀了合適的大石塊坐上，仙鳳先是嘆了口氣，開始說著連日來心中的擔憂。
難得的閒暇時間，而疏樓西風內的門生只有仙鳳和言歆，所以仙鳳只要心中有事便會對言歆訴說。

『劍子先生不會只採信片面之詞。』言歆如此道，然後邊是在仙鳳身邊坐了下來。

聞言，仙鳳並沒有開心多少，反而表情略顯苦澀。『是呀……那等到真相大白的時候，劍子先生是否仍堅持古塵斬無私？』

『不知道，而這也不關我們的事。』
看著碗公中的菜餚，怎麼又有醃漬蘿蔔呢？言歆在心中暗自皺眉。

『言歆！怎麼會不關我們的事呢？主人他、是那麼重視劍子先生！』
仙鳳有些氣急敗壞，她無法理解一向體貼的言歆為什麼會說這種風涼話。
百年了，主人已經在劍子先生的身邊默默地陪伴了百年的時光了，怎麼能因為這些江湖塵事而破壞了兩人彼此間百年來的情誼呢！

言歆凝視著仙鳳，他並沒有對仙鳳的話感到生氣，仙鳳向來十分關心主人的事情，一心只希望主人能快樂，只是言歆覺得實在不必如此煩憂，以致於看不清事情最重要的重點。

思忖了會，然後默言歆緩緩地道出了一段藏在他心中已久的話。『也許，這就是見證主人和劍子先生情誼的契機。』

見仙鳳還想說什麼，言歆輕輕握住她的纖手，意示仙鳳先別說話。

『已經夠久了，主人鹿逐中原的企圖心已經為劍子先生沉寂了夠久，我覺得這是個不失為是個契機，能熬過此關，這兩人的情誼才會是真正的永恆不衰。如果兩人無法了解彼此，體認其實他們不在同一條道路上，那就不值得再繼續了，不值得主人再耗費心神了。再說，不管主人選擇的道路如何艱辛，不論世人多麼不諒解主人，我們依舊是站在主人這邊的，不是嗎？』這些話大概是他好幾個月說話的份量了。

聞言，仙鳳微怔，隨即展開了他最熟悉，如春日小花般的笑容。『言歆，你說的沒錯。主人待我們如子女，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永遠都是站在主人這邊的，這才是我們需要謹記的事，謝謝你提醒了我。』

仙鳳的笑容讓他有些靦腆，言歆默默地捧起微溫的飯碗，開始將醃漬蘿蔔挑到碗的邊緣。
『嗯……快吃吧，涼掉就不好了。』

『呵呵，對喔。』
仙鳳恢復了平時的開朗，也笑笑地捧起了碗飯。

最後還有什麼事他已經忘了，只知道那日吞下的每一口飯，使心裡暖洋洋的。

－＊－

後記：
要段考要段考了......
我到底在萌文萌個什麼勁？

神啊，請賜予我讀書的毅力吧。（其實能賜予天賦我會更高興的Ｘ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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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富:0 (by 晏雪) | 理由: 記得回來改標題的日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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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07-04-06 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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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返．葬　　　番外【隨】第二回

還來不及阻止，言歆就已縱身擋下了他本該承受的致命一擊。

當初撿來尚在襁褓中仙鳳和言歆，特地在從不收門徒的疏樓西風扶養他們。
本就有所圖，就是為了用在未來他最需要的一刻。

可是，
當銀槍貫穿了言歆的身軀，而少許鮮血濺到他的臉上。

本來就已對這條江湖路有所覺悟的他，彷彿在霎那又重新體悟一次未來必然會有為了他而犧牲的事實。

那一瞬間閃過了種種莫名情緒，他不是為了這一刻才……

但他已經沒有思考的時間了，如果再不走，就會白白浪費言歆辛苦爭取的時間。

所以他選擇了離開，拋下了仙鳳和言歆。

即使早就知道他們無悔。

但在轉身的瞬間……
他卻有種錯覺，胸口似乎在那一瞬間，被狠狠被扎緊了一下。

當下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但……
王者，本該無心無情，不是嗎？

＊

那一日，天空是湛藍的，乾淨而晴朗。

『主人、主人～』

小小的紅色人影向疏樓龍宿奔來，疏樓龍宿略微皺眉，身為儒門天下最高領袖，本想沉著臉好好告誡番不要做出隨意奔跑這種不夠莊重的行為，但小小的人到了身邊，高度連他的腰都還不到呢，看著那滿是興奮神情的稚嫩笑臉，寵溺之意油然升起使他不忍苛責，龍宿無奈地嘆口氣。

算了，這種事等大些再教也不遲。

真是萬萬沒想到，小孩竟會可愛到令一向注重威儀的儒門龍首板不起面孔。

『唉，仙鳳，何事這麼高興呢？』

『主人，你看！』
聽不出自己主人的語氣帶分無奈（或寵溺？），只顧把手上之物湊到龍宿面前。

小小的手捉著張白紙，而紙上只有一字……

『嗯？這是一字＂歆＂……』

『這也是默言歆的＂歆＂喔！』

龍宿盯著仙鳳那有著光采流轉的眸，他實在不知與言歆同字到底有什麼好開心的？同時龍宿感覺言歆也慢慢向這裡走來。

『吾當然知……所以？』

『我會寫喔！好高興喔！』
仙鳳在他身邊繞了一圈，還不時揮動手上的紙。

『呃……是嗎？真是太好了……』
堂堂儒門龍首竟然被一個不及他腰的孩子弄得不明所以，龍宿習慣性地用華扇遮著半邊臉，有些尷尬地先附和著，所幸小孩分不出他那複雜的心情。

『啊！言歆你來啦！主人我告訴你喔，言歆也會寫我的＂鳳＂呢！』
見言歆來到，仙鳳捉著言歆暗褐上衣的衣袖，興奮的像似擁有一顆光澤耀眼動人的稀有寶石。

『耶？』
小孩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測啊……

『言歆，你寫給主人看看嘛！』

『嗯……』
言歆靦腆地揀起地上的枯枝，在泥土認真地一筆一畫寫著＂鳳＂，字型稍嫌些不工整，但仙鳳看起來似乎很開心，而言歆也是。

雖然儒門龍首最後還是弄不清楚這兩個小蘿蔔頭到底在開心什麼，不過開心的氣氛卻無形地渲染了他的情緒，常常嘴掛笑容卻不見真心的儒門龍首，此時嘴角上揚的弧度，帶有著少見的暖意與真實感。

＊

今日的疏樓西風，沒有傳來以往的悠揚琴聲，灰澀澀的天空使得氣氛更添凝重氣息。

而此時，疏樓西風的主人坐在床沿倚著牆，神色沉重地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對進了門在旁等候已久的人毫無所覺。

「主人……」
等候許久，仙鳳只好輕輕地喚了一聲。
仙鳳不喜歡這樣的主人，因為距離彷彿變得好遙遠，令她心寒。

「吾拋下汝與言歆，以致言歆送上一條寶貴性命，汝怨否？」
頭甚至沒轉動，眼神也不曾轉移，紫色的眸映著外頭的慘灰，令人猜不透內中的真意。

仙鳳用力地搖頭。

很早很早之前，他們就決定要為眼前給了他們一切的龍首，奉上這一輩子的忠誠。
然後在必要時，將會用他們的性命去守護主人的江湖路。
如果不是這樣，他們存在於疏樓西風的價值就沒有了啊。

都是心甘情願的。
就像現在她身上因拷問而帶來的大小不一的傷痕，從來沒有一絲後悔或不滿。

所以，請您別這樣……
只是這一句，仙鳳終究是沒有講出來。

「但吾無法原諒自己。」
閉起了眼，一向有著＂天下何者聖潔？定吾罪者，誰？＂的狂傲，在人前總帶著一股自信的儒門龍首，此時面容顯得些許憔悴蒼白，但蒼白也許只是身為嗜血者的緣故。

「主人您別這樣說……」

手不耐一揮，阻止仙鳳的發言，衣擺上潤亮的水晶相互碰撞，而紫眸也同時睜了開，帶著某種堅決的意念。

「機會只有一次……而且失敗率相當高。汝別太期待。」

一直坐在床沿的疏樓龍宿站了起來，像似終於從某處重新拾回力量。
龍宿定定地看著仙鳳，然後微微一笑但不勉強，而仙鳳知道那笑中是有著要她安心的成份。

「但是至少，這次吾會盡全力的。」
輕聲而堅定的語氣，是王者少見的神情。

仙鳳像似無法適應突然的轉變，怔怔地望著龍宿，然後又像被什麼情緒感染般，仙鳳無法制止地露出了激動的神情，眼眶開始泛紅，好像積藏了很久很久的情緒此時終於壓不下去。

「主人……我相信主人，一切拜託了……」

「哈……下去準備吾交代的後續事宜吧。」
龍宿輕輕地苦笑，一直以來仙鳳都是堅強的好孩子，會變成這樣，大概都是他這個不稱職的主人害的吧。

看到仙鳳的表現，龍宿內心只感到些許心疼和不捨。
原來……他從來沒有去顧慮到仙鳳的想法，而一直讓別人為他憂心煩惱。

「是，仙鳳告退。」
知道自己讓主人有些困窘，仙鳳趕忙用袖口拭淚，便告退離開。

待房內恢復沉寂，龍宿轉而接近了床沿，而床上有一人靜靜地躺在那，神色十分平靜。

「言歆，汝可不准走啊……這是吾的命令。」

回應龍宿，仍是一片沉寂。

＊

後記：

難得的連假，功課怎麼這麼多？（泣）
我還有很多文還沒填完啊啊阿啊－－－（你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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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7-08-19 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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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返．葬　　　　之六

如果時光重返，回到可以選擇去留的當下，
假若我還是留下來，其原因……大概是與你的相遇吧！

幽幽地睜開了雙眼，微弱的光刺激了男孩漸漸回復的知覺，困頓萎靡的虛弱感瞬間在四肢間蔓延開來，男孩感覺自己意識彷彿歷經極端之境後回歸現實，而事實也是正是如此。

「你醒了。」
同樣的道袍，相似的氣質，截然不同的容貌，已不是失去意識前的那位清俊道者。
眼見男孩轉醒，因年邁而顯得白髮蒼蒼的道者，神色流露出一絲欣慰，輕握著男孩因傷痕累累而綁上繃帶的手。

男孩聞言，漆黑的眸罩上深深的淒涼之意：
「我醒了？…是啊……只有我一人還醒著。」

年老的面孔，堅硬的床鋪，素雅的擺置，
全都是陌生的還境，這無一不讓男孩感到頓失依靠的絕望和心底難以抹滅的孤單。

「唉，可憐的孩子，從今以後，就留在道觀吧。」
老者垂下眼，柔聲說道。

「…父親母親呢？」
知道自己也無他處可去，男孩轉而問其他重要的事。

「劍府世家之人都安葬妥善了。」

「是嘛……那、無遺…無遺呢？」
沉默了一會，發現手中已是空無一物，男孩著急的問著。

「在這。」
老者遞過倚在一旁牆壁的無遺。

有些激動地從老者手中搶過無遺，將之緊緊擁入懷中似乎再也不肯放開了。
他所剩的，只有這把無遺了……

＊

那天之後，男孩拜了老者為師，留在千湍道觀修行。
幾天後的夜晚，男孩得知送他來千湍道觀的清俊道者，在劍門世家眾人之墓前，一劍抹脖。

──本就是該如此的，你能賠的，也只有這樣。
只要這樣想時，男孩心頭總是會浮出一股殘忍的快意，也只有這樣，會讓他覺得好過些。

而身為清俊道者好友的老者──也是他的師傅，
將送來的訃聞二話不說地燒掉，看著燒盡殘留下的紙灰，沉默地坐了一整個夜晚。

但心細的男孩沒忽略當他轉身離開了老者臥房的瞬間，老者臉上那幾不可見的兩行清淚。
只是男孩心中強迫自己要忽略，回盪在心胸裡的那一份罪惡感。

長大後的男孩有時會想，
其實，那清俊的道者當初並沒有說錯……

＊

歲月如白駒過隙，轉眼間男孩已經成了俊秀的少年。
少年天資聰穎，幾乎過目不忘，認真踏實，處世圓潤，很快成為同儕中眼紅欣羨的對象。
而身為千湍道觀最高領導者的老者對這弟子照顧有加，期許甚深，這點千湍道觀中的眾多弟子都看得出。

今日，是個特別的日子，老者把觀中剛文科修業結束的眾多弟子齊聚一堂，使得平日本就有許多弟子出入的大廳，此時更加擁擠熱鬧。

多數人興奮地互相竊竊私語，也有人沉靜等待著。

在一片人聲喧鬧中，坐於台上最中的老者輕抬右手，意思肅靜。

喧鬧的聲很快降了下來後，老者帶著微笑對著站在最前方的少年詢問。
「孩子，今日所學之內容可有不懂之處？」

「回師傅，弟子今日所學並無不懂之處。」
聞言的身著一襲灰白道袍的少年拱拱手，從實說著。

「很好很好，你已是千湍道觀中資質天賦最佳者，只要持續磨練將來必有大成。」
老者露出讚許的表情，微微點頭，撫著銀白長鬚，欣然之情毫不掩飾。

「多謝師傅的讚賞。」
少年的深邃黑眸看不出藏有任何喜憂，只是有禮地回道。

類似寒喧的話語結束，老者清清嗓，朗聲宣布今日聚集眾多弟子的原因。
「嗯。那麼就進入正題，今日召你們前來，正是因為你們文科修業已告一個段落──可以正式練武習劍了。」

武技訓練早已是各個稍有規模門派必要基礎，沒有武功，在江湖上便難立足。
而擁有卓越的武功更是絕大多數人心中的夢想，或者可以說是永無止境的追尋。

台下弟子止不住躍躍欲試的興奮，又剛開始相互竊竊交談。

千湍道觀的制度是讓各個文科修業結束的弟子，依自己的興趣喜好，作更細更深入的劃分，通常武類以刀劍為大宗，拳掌為輔，以其他兵器為器者甚少，但也不是沒有，而奇門遁甲是極少數人能精通；文類則包括醫術、藥草、觀測星像、琴藝、奇門遁甲研究、哲理探討等等，甚為廣泛。

花了近兩個時辰，終於將劃分名單收集完畢，估計三天後將公佈往後各種修業的時段。
由千湍道觀能提供如此繁多的的項目讓觀中弟子學習，可見其規模宏偉。

人潮早早就散去，平日千湍道觀的弟子不能隨意下山，但因為這三天的空檔時間，正值元宵時節，道尊特別開放下山禁令，所以每個人都想趁這次機會好好狂歡一番。

廣大寬闊的廳堂，獨獨少年被道長點名留了下來，其他弟子沒有人覺得奇怪或不妥，只想到大概有什麼重要的事要交代資質卓群且深得道尊看中的少年吧。

只有少年明白自己被留下來的原因。

待眾多弟子散去，廣大的廳堂頓顯地十分空曠，卻有種一觸即發的氣氛在蔓延著。
然後眾多道長之中，有一位道長站了出，道出半數以上的道長心中的疑慮。

「道尊，習武之事恐有不妥之處。」

少年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情緒，在垂首的髮絲裡迅速消逝，沒人能看到。

「赤道長，有何不妥之處？」
長者斂起眼，雖然知赤道長質疑之事，但仍舊公式化地問道。

「我不認為『他』可以修練武術，尤其是劍……」
話未盡，便引來許多道長附和。而赤道者睨了少年一眼，似要看少年要怎麼辦。

「只要是千湍道觀的弟子，完成文科修業即可習武，這是長年流傳下的慣例。」
長者捋過銀白的鬍鬚，淡淡駁回異議。

「道尊，他可是十歲就……」
話雖然沒有說完整，但其實眾人皆知意指何事，道者有意提點最致命的地方。

只見長者臉色微微一沉，發出警告之聲，頓時氣氛驟冷。
「嗯？吾相信已說過多次，這根本是兩回事。」

長者相當偏袒少年，在此每個人再次深刻體會到。
平常溫厚和藹少有負面情緒的長者，此時已明顯表露出不悅的神態。

「道尊，請你三思，若讓『他』習劍，恐會有潛藏的危機……」
道長有點畏卻長者的威儀，吞吞口水，仍不死心地道。

就在廳堂氣氛似乎陷入僵持之際，少年開口了。

「師傅、赤道長，弟子對習劍興致不大，奇門遁甲之術玄奧精深變化萬千，弟子有意深研此道。」

少年知道，解決所有問題的方法，就是不要習劍。

安靜的廳堂，只聞一聲長長的輕嘆，似訴說著萬般無奈。

「……好吧，既然你都如此說了，那就這樣吧。」

＊

這夜，少年突地醒了過來。

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狀況了，
偶而少年會從夜中驚醒，雖然情緒還是會在夜裡崩潰，但他已漸漸學著堅強。

畢竟除了師傅外，所有千湍道觀的長者皆對他有所成見、猜忌，而他身旁的同儕雖然因他處事特意圓融有禮，所以很少有直接衝突，但忌妒他晚入千湍道觀卻得師傅相當重視及明顯優於他人的才華而私下流言中傷者或有些暗地的小動作，亦不在少數。

少年無聲地張口笑了笑，
笑著那些人的愚昧，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人對非親非故的陌生人這麼好，而且這陌生人還曾經一夜斬殺兩百餘人呢。

而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為那是種不得不為的責任
──在那清俊道者一劍抹脖之後，所形成的無形且沉重的託付壓力。

只是那些愚昧的人不知其背後原因罷了。

可笑的是，這正是能讓少年唯一能在千湍道觀生存下去的依憑。
在這世上唯一能讓他卸下心防的避風港，在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早已毀壞了。
所以他必須自立自強。

再次無聲地笑了笑，
他的處境實在很艱難啊。

少年緊緊抓住放在床邊的無遺，那樣彷彿能給他心安。
他現在已不在舞劍了，只偶爾於房裡看看無遺在月光灑落下的劍光流轉，他經不起任何小小的冒險，如果萬一舞劍時給別人瞧見，恐怕所有道長會不擇手段將他逐出千湍道觀，到時就算是師傅也無法保住他。

月光柔柔地投射在少年的寢室裡，一室華光滿溢，卻透不過少年表面過於勉強的堅毅和內心無解的孤單寂寞。

＊

一年後，少年已在奇門遁甲的領域有著超出道觀以往任何人的天賦，現在的少年可以排出相當程度的能阻止別人通行的迷陣幻陣和將人轉移至他方的轉移陣，也可以弄成結合以上效果的多重陣術，所以少年以極輕的年紀就負責道觀主要出口之一的陣法，或是只需經過一小段結印程序，少年便可在一定的範圍改變週遭景色，所以可以常見少年的住處經常有著與四季迥異之景。

今日，佈置淡雅的書房，只有老者和少年兩人。

「今日是六年舉辦一次的與劍華道觀交流的日子，吾派你為參加交流的人選之一，好好學習吧，孩子。」

交流活動以三個月為期，兩邊道觀各取五十人左右擅長不同領域的弟子互相研習討論，以求達到擴展見識與增進友誼。
但少年覺得這根本是前人為了滿足虛榮而創辦的活動，瑣碎麻煩而無趣。
因為雖說是美名交流，但卻更是為道觀爭取面子的重要日子，所以為了這天全道觀前個月就對上上下下做嚴謹而確實的佈置，而參加交流的弟子都要求換上新衣，以求體面。

「是的，師傅。」
身著嶄新衣袍的少年微作拱禮，淡然回應，彷若這與他無關的。

老者沉默了一會，驀然。
「唉……」

「師傅…？」
少年抬起頭，有些困惑地眨眨眼，不明白那聲嘆息是何義。

「你天賦卓越，吾固然感到欣慰，但這些都不是吾真正希望看到的……」
「快樂點吧，孩子，吾知道這要求對你有點太高了，只是，逝者已矣啊。」老者的眼有著淡淡的哀傷，這讓少年的平靜的心緒亂了。

深深吸了口氣，少年緩緩說道。
「……但是，被留下來的人的痛，又豈是逝去的人所能明瞭？」

就算少年明白老者的意思，他也僅能將話中的尖銳，降到如此。

＊

上午的交流暫告結束，少年匆匆離開，到外頭透口氣。
微風輕拂，彷彿稍稍驅走了夏日的炎氣，倚在樹下的少年正想假寐一下，不遠處的腳步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腳步聲是由一名白髮的少年發出。
這名白髮少年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什麼。

而少年幾乎不消思考，就可以辨出白髮少年的來歷──
劍華道觀掌門人的唯一正式弟子──原名劍子，賜號仙跡，全名──劍子仙跡。
因為少年不希望得罪到劍華道觀的重要人物而引起麻煩，所以有事先查過所有來交流弟子的來歷。

面對這可說是大有來頭的劍子，少年直覺就想閃遠些，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正當少年起身準備離開，另尋清靜之地，劍子也眼尖地發現少年的位置。
連逃掉的時間的沒有，劍子就已經奔到了少年的眼前。

「找到你了～你是千湍道觀的交流人選之ㄧ吧？」
大大的笑容在少年面前漾開，讓少年有種轉身就走的衝動，不過，也只是衝動。

「……是的。請問有什麼事嗎？」
其實少年並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尤其是大有來頭的人，只能用麻煩來形容，而且少年不覺得這世上有任何人值得他敞開心防，但還是勉強虛以委蛇。
少年默默覺得下次要跟隨直覺，才不會像這樣錯失逃掉的良機。

「沒有啦，我只是覺得你對奇門遁甲之術了解不少，想跟你做個朋友。」
理由明確簡單，但是否別有用意呢？少年懶得去揣測背後的動機，他已經在紛紛擾擾的猜疑中過了好些年了。
少年見劍子抓抓頭，又是咧嘴一笑。「我叫劍子，你呢？」說著便伸出一隻手。

少年望著那誠摯而過於天真的臉，想不理似乎都不行，心中無聲地嘆了口氣，勉強牽起一絲微笑，仍就予以回應。

「──聖蹤，我的名是，聖蹤。」

然後手握上。

而緣分就此結下，
但這時誰也不知，未來他們將走上分歧之路。

後記：
雖然之前有稍稍偏掉去寫番外（汗），不過現在又乖乖寫本篇。
另，字數應該有變長吧？（爆）

極空若夢
風問：「汝心之所嚮？」雲沉聲吟哦：「風前橫笛斜吹雨，醉裡簪花倒著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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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08-02-23 08: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2.23 遺．返．葬　1～7-1加番外【隨】第二回（未完），15F

遺．返．葬　　　　之七-1

那共有的曾經，不曾被人遺忘，但也只是沒有遺忘而已；
在遙遠的回憶裡，一直被人珍惜著，但也就只是珍惜而已……

※

自從認識的那天，交流的日子就變得有趣多了
不，用＂煩人＂形容或許會更恰當……
綠蔭遮蔽外頭的炎熱，光線稀疏地透進，微風吹拂，分外使人感覺清爽，坐在樹幹分支的聖蹤，暗忖著。

左顧右盼，四下無人，想來人大概已被甩掉。
年少的聖蹤才輕輕從懷中取出一個素色小包袱，裡面有著一壺水和兩個饅頭，是他從廳堂取得的，也是他的中餐。
咬下一口，聖蹤決定要好好享受難得的清靜。

這一整個月以來，他不時就會聽到一聲……

「聖蹤……」

對，這是這個！

……

「走開，你很煩欸！」
睨了眼底下的無視於他發散出的厭惡氣息，還兀自咧嘴招手的劍子。
暗暗為自己的愚蠢懊惱下，但嘴邊還不忘趕人離開。

「怎麼這樣啊，我特地為你拿了些吃的出來喔。」
年少的劍子靈巧地一躍而上，手中還提了用白布覆上，看起來體積不小的木籠。

「我已經有拿了。」
雖然如此說，聖蹤邊晃晃手中的饅頭，還是邊默默地讓出點位置。

一個月的相處下來，
聖蹤知道劍子雖然有時候很厚臉皮，但身為劍華道觀掌門人唯一弟子，卻是毫無驕氣，而且為人開朗樂觀，待人誠懇，年紀輕輕就才華洋溢，對道家的思想已有個人精闢見解，是集得人喜愛的特質於一身的人。

在道觀成年後如果被肯定具有獨立能力，就可以在外獨立居住，踏遍山水雲遊四方，可以想見，那時劍子定是個廣結善緣，知交滿天下的道者。

──完全跟他這種人不一樣。

「才兩個白饅頭而已和一壺水，這樣太少了啦，還是說……」
飄了一眼聖蹤手上的饅頭，劍子望著他，欲言又止。

「怎麼？」
急急地喝了口水，似希望方才心思也一併吞進肚般。
但看著劍子打量自己的眼神，驀然有股寒意冒起。

「……你也在流行節食？」

「──噗！」

「喔？被我說中了？」
劍子挑了挑眉，一臉促狹。

「才怪──那種流行我沒興趣。」
明明餓了卻不吃，決定不吃卻哀怨個不停……

「哈，那就吃吧。我帶了好幾樣小菜呢，饅頭要配點菜才吃得飽……」
掀開白布，木籃裡有兩雙筷子及不少饅頭和份量相當多的配菜。

「喂喂，你拿太多了吧……」
看著宛如小山的飯菜，十分無奈，撥撥自己額前幾搓的褐色髮絲，忍著把人直接推下去的衝動。

「咦？還好吧？」
某人完全不覺得自己拿的份量足夠十人飽餐一頓。

「七、八、九……九樣菜！會吃不完啦！」
每樣菜還用碗裝到全滿欸……

「計較這麼多幹嘛？等吃不完再說嘛～」
說完竟然真的開始吃了。

「……」
他思索了會，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只好沉默地夾起籃中的菜餚，開始咀嚼。
雖然平時開朗卻心細的劍子露出不常見的一面，但豪爽也不是這樣用的吧？

現在劍子是這樣，以後大概也是吧？

「你有想過出道觀後，要做什麼嗎？」
脫口而出的話，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咦？」

「沒事，只是問問罷了。」努力地嚼著菜，巧妙掩飾胸口升起的異樣情緒。

劍子晃著懸空的雙腳，偏著頭，狀似努力思考這個問題。
「我呀…其實希望能多陪陪師父，但是師父好像不太希望我太黏他，所以未來應該是四處雲遊，到處見識吧。」

「是嘛……」
果然呀…平凡到令人羨慕的願景。

「那聖蹤你呢？」

「我……？」
沒料到劍子會反問，年少的聖蹤愣了愣。

其實他沒怎麼想過，自己以後會如何，
總覺得連繼續維持現狀的平和都很困難，又怎敢希冀未來能如何呢。
頓了頓，腦中卻很快地浮出了模糊的願景，那個他連奢望都不敢的未來：
「我希望…能找個地靈人傑又偏僻的山谷，用術法加以佈置，景色可以隨我意變動，四季變化，雲濤瀑布皆可……因為我不想四處雲遊，所以可能一輩子在內修身養性，種種花草，或是繼續深研奇門遁甲和星象。」

想是這樣想，實際上有可能嗎？他真的不敢肯定。

「嗯～感覺很不錯。但不會寂寞嗎？」

「哈，對立志雲遊四方的劍子而言，是太過平凡了些。」

「欸，人各有志嘛。如果未來你說的話能實現，我保證，一定會去找你。」
習慣性的偏著頭，劍子真誠地望著聖蹤說道。

「這樣我壓力真大。」
他笑著回應，心理有點後悔自己講了一堆不切實際的蠢話。

「如此才會容易實現呀。」
劍子大口咬著饅頭，笑呵呵地說著。

他沒有回應，只是繼續啃著菜餚。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那真的令人有點期待。

「欸，聖蹤……」
「嗯？」
「我好像拿太多欸。」

……

基於不能暴譴天物的原則，他們神奇似地全部吃完，但是事後他有三天內都不用再吃的錯覺。
最神奇的莫過於劍子，晚膳時還吃得津津有味，他則食不下嚥（這反應才是正常的吧？）
而丟臉的是還因此被師傅傳喚來關心，然後才發現自己的弟子只是中餐吃太飽了……

那時師傅得知真相的表情，精采到讓聖蹤想要鑽個地洞進去躲。

＊
後記：
慢慢盧=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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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09-05-24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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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4遺．返．葬　1～7-2，17F

轉入初秋的午後，清爽宜人，非常適合閱讀。

所以當被投以的熱烈目光，他一丁點都不想回應
但那人也難得沒有說話，卻用更拐彎抹角的方式……

「唉……」第三百二十二聲。

「……」

「唉唉……」第三百二十三聲。

「……」

「唉！～」第三百二十四聲。

他受不了了！

「你…有什麼事嗎？」
闔起正看到精采的書籍，雖然被煩到青筋直跳，聲調仍沒有失控地上揚，這都是虧眼前從早開始就賴在他的書房，還不停的對他猛嘆息的人這三個月訓練出來的，他越來越佩服自己的自制力。

不過，他這三個月來動肝火的次數比起在道觀數年的總合高上數百倍；
如果『沉穩內斂』必須這樣得來，他可以不要這種自制力嗎？總覺得會短命不少……

「喔～聖蹤你終於要理我了～」

我能不理你嗎？

「初秋了欸……」

「我知道。」

「真無情，我就要離開了欸。」

聖蹤心中一凜，
初秋時分，也該是交流結束的時候，
劍子要回劍華道觀，他則要繼續留在千湍道觀，每個人都要回歸以往的生活。

為什麼他會忘了呢？
為什麼他會覺得這種相處會一直持續下去？
為什麼……

「……那很好啊。」
某種不愉快的情緒湧上心頭，他聲調一沉，
轉而再次翻開闔起的書，可是書中文字已無法入眼，這讓他有些懊惱。

「哎呀，難道連劍子準備的一點送別禮也沒興趣？」

「喔？」

＊

「劍子仙跡！」刻意壓低的嗓音，沒有掩蓋住那又驚又疑的情緒。

「噓！別那麼大聲！被發現了怎麼辦！」
白髮少年緊張地要眼前的友人不要引起太多驚擾，卻忘了自己的聲也不比較小。

夠了！

灰髮少年摀著白髮少年的嘴，用力將其拖入附近的草叢，他感覺到額前的唯一是淺棕色的髮綹，此時正因自己微微冒出的冷汗而緊貼臉頰。

用眼神示意冷靜，而白髮少年也點頭後，灰髮少年才把手放開。

「我說、這麼晚，你要帶我去哪啊？」小心地撥出容身的空地，灰髮少年蹙著眉，小聲的問道。

「後山，至於是什麼，讓我保持神秘感吧。」眨眨眼，白髮少年露出頑皮的笑容。

「……半個時辰，我不希望節外生枝。」捉著白髮少年的衣領，灰髮少年發出警告的氣息。

「好好好，都依聖蹤。」無謂地揮揮手，白髮少年漫不經心地答應。

「走吧。」

＊

他們來到千湍道觀的後山，經過段崎嶇的小路，終於到了處較為平坦的地方。

「到了嗎？」
雖然聖蹤對半夜跑出道觀的舉動不甚認同，但還是耐心地看劍子想變出什麼把戲。

「嗯，就在前頭。」
劍子點點頭，手指著前方。

順著指去的方向，一潭清澈的水池，就如跳入眼中般，在月光的灑落下，彷若一片閃耀著熠熠銀光的鏡面，輝映著夜空之美。

「你知道半個月前的地震吧。」
恍神之際，聖蹤聽到劍子緩聲問著。

「長老們指的靈穴，這是這裡？」

半個月前的劇烈地震，將後山的地勢移位，似乎成了風水上所指的良地。
他知道道觀中的許多同儕會利用課休的時間去看看所謂的靈穴，不過他沒什麼興趣，倒還起了怎麼不乾脆把道觀也埋掉的念頭。

「是呀，我知道你不怎麼愛出門，所以一定沒來看過這裡的風景。」
月光下，銀色的髮更顯得飄逸出塵，讓總是好動的劍子看起來更沉穩些。
沒注意到聖蹤若有所思，劍子開心的笑道：「經過昨晚的山雨，就變成這樣了。」

「這片水潭是很美麗，但──借花獻佛。」
聖蹤哼了哼，雖然心情很好，但為了不讓劍子太得意，故意挑毛病。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劍子會讓你料不到。」
劍子得意地仰起頭，揚起了自滿的笑容，似乎早對此有所準備，讓聖蹤覺得剛剛的沉穩絕對是一種美麗的誤會。

「繼續往上吧，還有地方比這裡視野更好喔。」

＊

花了番功夫才攀到頂峰，視野也更加寬闊、景觀也更加壯麗。
一泓粼粼的潭水在他們的正下方，夜風吹拂，泛起了圈圈帶著月光的漣漪。
群樹響起了一陣葉沙的聲響，好像在為此良景隨著風動，挽著月色，跳著無語的舞。
突然間，他能明白為什麼寫下月下獨酌的李白，會想在月景下，酣然起舞。
感覺，就好像連他多年累積的陰鬱，也能一掃而空。

「如何？」
劍子問道。

「…確實不錯。」
其實聖蹤是感動，但也只是這麼說。

「這可是我花了不少的氣力才找到的地點。唔……真冷。」
山高夜冷，一陣風吹過，讓劍子不禁打了嗦哆，來回摩擦自己的雙臂。

「真是，來這也不多帶件外掛。」
聖蹤好沒氣的訓道，明明是劍子想要晚上來這，怎麼不會思慮更周密些。

「沒關係，靠在一起就會暖。」
劍子打哈哈地想要敷衍過去，一邊就這麼靠過來。

＊

反正爬到頂峰時聖蹤就知道半個時辰是回不去的，索性就在這討論起星相，然後對著夜空發呆。

「欸，先說在前頭，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回送喔。」
靜默了很久，聖蹤首先如此說。

「那，我們做個約定吧。」

「哼哼，希望劍子別作出趁火打劫的舉動──說吧！」

「咳咳，那我就不客氣了──六年後，輪到由劍華道觀舉行的交流活動，我希望你也能是其中之一，換我一盡地主之誼。」清了嗓，劍子緩緩的說道，帶著認真的神情。

「……聽起來是個很合理的要求。」
怔了下，他含糊回應。

以他的成績，聖蹤相信這並不難爭取到。
只是，想起這些年來道觀裡長老們的對他的猜疑、輕視，及同儕間的競爭、敵意……

真的、真的很疲倦啊。
疲倦到讓他想放棄一切。

「不是要求，是約定喔。」
劍子更正道，誠懇中帶著期盼的神情。

怎麼能讓懷有這種表情的人失望？

「唉，怎樣都好。」
聖蹤嘆了口氣，下了決心。

「所以？」

「好，一言為定。」
他如此說。

最後的最後，
結果因為夜寒露重，回去後兩人破病了兩天。

唉、跟笨蛋一起，不會發生好事。

＊

後記：
我知道，自己的文字所能傳達的，相當有限
只是，雖然時過境遷，當時的遺憾，依然掛懷於心……
所以，就算只是一點一點也好，我還是想要訴說

極空若夢
風問：「汝心之所嚮？」雲沉聲吟哦：「風前橫笛斜吹雨，醉裡簪花倒著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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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Re:02.23 遺．返．葬　1～7-1加番外【隨】第二回（未完），15F

05.24遺．返．葬　1～7-2，17F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Re:02.23 遺．返．葬 1～7-1加番外【隨】第二回（未完），15F

05.24遺．返．葬 1～7-2，17F

Re:02.23 遺．返．葬　1～7-1加番外【隨】第二回（未完），15F

05.24遺．返．葬　1～7-2，17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