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6 【龍劍】不過如此之黃梁、夢涼、無關、是非、1~10、最後、遺忘，3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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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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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9-04-01 0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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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6 【龍劍】不過如此之黃梁、夢涼、無關、是非、1~10、最後、遺忘，35F

不過如此　之　黃梁

劍子看見一隻無色的蝴蝶，掙扎的飛撲向那紫色的背影，然後溶化了。
他沉默的看著前方的背影，他們之間不過三尺，正好是一劍身長的距離，然而卻是怎麼也走不到那個人的身邊。
「龍宿。」他出聲，希望前方的人能回頭。
可是前方的人卻是越走越遠，漸漸地消失在傾頹的疏樓西風中，與火同化。
---
劍子由夢中驚醒。
幾片殷紅的楓葉飄落在他的身上，他一動，便落到滿地的血紅中，他愣了一會才想起他現在身在何處。
疏樓西風裡種植了上百千棵楓樹，每當紅葉時節，鋪天蓋地，燒的滿目烈火。
「劍子，汝在叫吾？」
一道紫白身影，撥開了橫擋在面前的枝葉後，帶著疑惑的表情出現在劍子的前方。
劍子先是迷惑了下，忽地想起自己在醒來的那一剎那，的確脫口而出喚了些什麼，只是在睜眼的瞬間忘掉了。
「我作了夢。」向來好眠的道教先天難得作夢。
「哦~~~，跟吾有關嗎？」瞧著那一臉嚴肅的樣子，龍宿好笑地想著劍子該不會把道教的那些卜卦，抽籤、測字都搬出來用吧！
「嗯。」
「那一定是個美夢了。」龍宿對著劍子微微一笑。
華麗無雙的華麗龍宿，任誰夢到他都會有個華麗麗的美夢。
「是惡夢。」
「哈、哈、哈。」帶著笑意，紫扇半遮面的俯身向前，琥珀色的眼睛緊盯著劍子瞧，「劍子，汝可知日有所思，夜有所想這句話。」
「雖然我沒有儒門龍首淵博的才學知識，但這短短八字，我還是明白其意的。」
「所以...吾可不可以自作多情的認為，道門頂峰的劍子仙跡，日夜都思念著吾這個儒門華麗無雙的疏樓龍宿。」舉扇高高，鼻子也翹的高高，顧盼之間說不出的瀟灑自戀。
「龍宿，我記得我們才不過短短幾日沒見，你身上龍鱗的厚度卻以一日三千的速度變得更堅硬了。」劍子欲蓋彌彰的臉龐上，隱約可見幾條龜裂的痕跡。
「哈、哈、哈。說吧，汝是夢到什麼，能讓汝由夢中驚醒。」
劍子先是略為沉吟一下，而後開口道：「我忘了。」
「汝忘了？」龍宿挑眉，一臉不信的樣子。
「嗯。」
龍宿淡笑，「吾還以為汝會拿出汝的道門絕學，來替吾卜上一卦，好為吾消災解厄呢！」
「龍宿，想我們相交數百個寒暑。」
「是啊！數百個寒暑砍不斷的孽緣。」
「耶！憑我們數百個寒暑的相知，龍宿你不必為我們深厚的友情感到不好意思。」
「好友，汝的話讓今年的秋天比冬天更冷了。」
「龍宿，如果我真說了什麼要你趨吉避凶的話，你會聽嗎？」
「吾會考慮。」
「即便會因貪念而招致毀滅？」
「好友，汝此言差矣，劍子汝總不會以為，汝是靠無為的修行才能到達現在這個地位吧？所有的進步，即使無心，多少也是跟貪念有關的。為何汝佛道兩派，定要將貪慾視為罪惡呢？」
「我該說你根本就是執迷不悟嗎？」
疏樓龍宿微笑。「悟道是汝等道佛兩家的事，與吾無關。」
「聽你這話，真是令我傷心，枉費我們是幾百年的好友，你就沒有從我身上學到優點。」
「聽汝這樣說，倒讓吾想起一事，劍子汝以後請自備茶葉點心，開水吾可以免費提供。」
「為何話會轉到這上頭？」
「是汝說的啊！吾從汝身上看到小氣的好處，所以決定好好效法汝的優點。」
「呃......。」
掩在紫扇之後帶笑的臉龐，定定地看了劍子一會後開口道：「劍子，若無事吾就要回去大廳了，今日吾與三監司有約。」
「我也該回豁然之境了。」
「吾送汝吧。」
「不必。」
「嗯。」
看著前方轉身先行一步的龍宿，如同夢境裡熟悉的景象，讓劍子不禁心驚地出聲叫喚：「龍宿。」
前方的身影頓停，卻不知為何沒有回頭。
劍子莫名地緊張起來。
他在心裡唸著：「龍宿，回頭。」
「嗯？」龍宿轉身看向劍子。「又有什麼事？」
「沒，沒事。」
龍宿懷疑的看了劍子一眼，在劍子身上打量一會後，他臉頰上的酒渦又淺淺笑出，「劍子，如果有一天吾真的步上邪道，汝會如何？」
「自然......」是古塵斬無私，理所當然的正要說出這句話時，但胸口壓抑的什麼卻阻止了後面該說的話。
「如何？」
「我不希望有那麼一天。」
「哈、哈、哈。」龍宿大笑。
「龍宿你會嗎？」
「只要一想到殺生斬業的佛碟與斬無私的古塵聯手，那可真是想了就會令人膽寒。」
「龍宿......。」
「耶！劍子，汝何必露出那種為難的表情，一如汝吾所說的，吾等的認識已是數百個寒暑，即便真有一天，吾真的走向那不歸路，汝以為吾不會對汝等所可能採取的態度有所覺悟嗎？先天也是人，也是會怕死的，所以汝......。」
「如何？」
「請別一臉吾已經當了壞人的表情好嗎？」
劍子釋然一笑，「龍宿，別怪我的多心，我是因為很重視你這個朋友，所以才會總是擔心我們那搖搖欲墜的友情。」劍子趕前一步，與龍宿並肩而行。
「不過為什麼就懷疑吾一定會當壞人呢？就不可能是劍子汝呢？」龍宿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輕搖紫扇。
「耶！龍宿，誰叫你長的就是一付壞人相呢......」
狂風驟起，捲盪起千萬紅葉，沙沙的聲響覆蓋了他們說笑的話語聲，也抹去了他們離去時並肩的背影，直到珍珠如雨灑落，兩人終至背離的那天。
---
後來，劍子想到那天的夢境，其實有一部份是曾經發生過的，那是龍宿初掌儒門天下之時，正為另一股反對他的勢力而煩惱，那時劍子曾允諾，若是有需要，他願助一臂之力。接著幾個月過去了，當他從不解巖回到豁然之境時，遠遠地便聽到轟隆聲，等他趕到疏樓西風時，疏樓已倒塌成一片廢墟，煙塵瀰漫，遍地橫躺著死去的儒生們，他焦急的四處尋找龍宿的身影，終於在楓林的角落中看到那紫色的背影。
殘陽如血，伴著那一片血紅的楓林，映在龍宿身上如火燃燒。
「汝遲了。」那是一如平常悠然閒逸的語氣。
「龍宿。」劍子近乎氣虛的喊著。
背倚樹幹的龍宿沒回頭，但手上那一根煙管正散出嬝嬝輕煙。
「汝受傷了？」
「不礙事。」
「這次又是為了誰受傷？佛劍？聖蹤？還是汝那千萬好友中的其中一個？」
「那不重要，告訴我，疏樓是發生什麼事？」
「那對汝也同樣不重要。汝先回去，吾需要一點時間來思考後續的事情。」
「......抱歉。」他來遲了，他答應過龍宿要幫他的。
「此事本就與汝無關，何須說抱歉。」
對於龍宿的回答，劍子只能沉默，就在他轉身要離開時，龍宿忽然叫住他。
「劍子，這世上真有輪迴嗎？」
劍子回過頭去，龍宿似乎陷入沉思的吞雲吐霧中。
「信者恆信。」
「如果有，吾希望那些犧牲的儒生們能再回到儒門來，吾必不會再讓他們隨便白白犧牲了。」
「龍宿，那不是你的錯。」
「那麼，是誰的錯呢？」
劍子無言。
半個月後，當劍子前往祭拜那些儒生時，龍宿向他提起將有遠行的計畫。
「你要去哪裡？何時回來？」
看著劍子關心的表情，龍宿輕笑：「汝放心，當疏樓再起之日，便是吾回來之時，到時必請好友汝與吾一同慶祝的。」
隨著歲月流逝，他早已淡忘此事。他只記得龍宿在疏樓重現風采的那日。
看著瀟灑不變，自信不變，華麗度也依舊不變的疏樓龍宿，他以為他們之間也不會改變時，他怎麼也沒想到，樓塌了可以再蓋，龍麟也依舊不減風采，但變了的人心，卻是怎麼也挽不回來。
自步上天地源流後，原該同行的腳步，卻在樓塌的那刻分歧了。

[ 此帖被曇花一笑在2009-04-26 21:4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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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9-04-01 01: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不過如此　之　夢涼

「……到底意難遂。」桐文劍儒還記得儒門龍首在吟著他所作的詩號，唸到這句時，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平日看似微笑的唇角更是明顯的勾勒出來。
「這句……」。
「怎麼了？」他緊張的問著。
儒門龍首看著他好一會，笑著搖搖頭，沒再多說什麼。
可是他卻在儒門龍首的眼裡看到了憐憫。
---
當桐文劍儒在問俠峰頂上與慕名已久的俠刀蜀道行揖身相視時，看著蜀道行的臉，他突然地想起儒門天下的龍首曾對此人下過的一句評語：「他只是個陰沉又多話的流浪漢。」雖然不知龍首是憑何說出這句失禮的話，不過現在看來……還真有三分貼切，這麼想著的同時他也笑了，那就像蒙了塵的陽光剎那放出的光彩，拂去了眼中因長久的壓抑而灰濛了視線的蜀道行，讓他注意起前面這個溫文的書生來。
---
疏樓龍宿饒富興味地看著從問俠峰回來的桐文劍儒正興高采烈地講述所見聞的一切，其中對於俠刀蜀道行更是推崇備至。
「喔喔，看來吾們的小桐文是看上那個老俠刀囉！」
華麗紫扇遮面低笑，順便窺視著前方青年臉紅的瞬間。
「我是敬重、愛慕。」對於自己的意思被曲解，桐文劍儒有些忿忿不平。更何況他也不小了，俠刀也沒很老啊。
看著向來沉穩儒雅的桐文，此時竟浮現出長大後就自然消失的孩子氣的表情時，疏樓龍宿便不禁感慨，以前還會巴在自己大腿上笑的一派天真的小娃娃，現在竟已經會為了心上人反抗長輩了。
「唉！」疏樓龍宿裝腔作勢地嘆了一口氣。「吾真的是老了，越來越不懂現在年青人的心態了，居然這麼輕易就把愛說出口，想當年吾等那輩想要對心上人表達心意都要拐彎抹角的，哪這麼好意思說出口啊。」
紫扇滑到胸口，表情是一臉的痛心。
「主人一點都不老。」在旁服侍的穆仙鳳誠心的說道：「主人一直都是那麼年輕俊美。」
「哎啊啊，吾貼心的好鳳兒，汝這話真是安慰到吾了。」
沉默地看著前方一搭一唱的主僕，桐文劍儒的身後則有正在掃地的默言歆適時的掃起幾片落葉充當背景，完全符合桐文劍儒此刻心境之有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說的無奈。
「仙鳳講的是實話。」
「真想讓汝這番話說給劍子聽聽看，哈~~~哈~~~哈~~~。」
一語驚醒夢中人，桐文劍儒終於想起他來疏樓西風的目的了。
「我在問俠峰上遇到劍子先生了。」
「哦？」
「他要我代為向龍首轉達，中秋之期，他無法赴約了。」
「怎麼這樣，劍子先生已與主人十數年未見了，主人為此還......」穆仙鳳話還沒說完，卻被紫扇一揮打斷了。
「吾知曉了。劍子最近好嗎？」
「劍子先生來去匆匆，我也無法與他多說幾句。」
「真是忙碌的出世入世人。」疏樓龍宿輕笑。
---
桐文劍儒可以感覺得到疏樓龍宿似乎不怎麼欣賞蜀道行，但也沒有刻意阻止他跟蜀道行的往來，與蜀道行的初次會面之後，除了問俠峰，有時他也會去煙雲山拜訪蜀道行，然後慢慢地，他發現蜀道行對他的態度有些奇怪。
在某個暢談整夜後的凌晨，蜀道行問他要不要去看日出，他點頭後便跟在蜀道行的身後往目的地前進。
「這裡的山路有點陡峭，你小心點走。」走在前頭的蜀道行細心叮囑。
「嗯，我知道。」一開始，他微笑應道。
「這片森林藏有猛獸，你要在我身後跟好，別走失了。」
「嗯。」他勉強微笑應聲。
「這小溪有暗流，我拉你過去吧！」蜀道行邊說邊回過身向桐文劍儒伸出手。
「……。」這次他沉默了。
看著前面對他突然的冷淡而感到困惑的蜀道行，他不悅地說著：「我是男人。」並不需要你像照顧小孩還是女人般的細心呵護，後面這句他很想說，但這樣的說詞卻又似乎有點奇怪，難道自己真的給人纖細脆弱的感覺嗎？
發現到自己無心的態度似乎傷害到桐文劍儒的自尊心，蜀道行這才尷尬的將手縮回轉過身去。而桐文劍儒原本的不悅在看到蜀道行披散的銀黑色長髮下，那發紅的耳根後，臉上不經意的笑了。
---
經由儒生的傳達，在距離上次拜訪有段時間後，桐文劍儒又再次來到疏樓西風。
「拜見龍首。」桐文劍儒躬身一禮。
「不必客套。」疏樓龍宿瀟灑的一揮紫扇。
「謝龍首，不知龍首召喚桐文有何要事？」
「這先不急，吾比較關心的是汝為何看起來心事重重？」
「我沒事。」
「真的沒事？」
桐文劍儒沉默。
「跟蜀道行有關？」
「這……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
「龍首，我......。」桐文劍儒眉間微蹙，他真的無法解釋這陣子心中那煩亂的心緒，有一種說不出是甜也說不是苦的痛，在心頭微微地漫延著。
疏樓龍宿臉上依舊帶笑，但眼神卻彷如感同身受般，憐憫地看著桐文劍儒。
「汝知道嗎？愛慕跟愛情只有一字之差喔。哈、哈、哈。」
「……。」桐文劍儒無言，連在這種時候，儒門龍首都還要開他玩笑嗎？
「吾以為汝能察覺出汝與蜀道行的問題所在。」
「請龍首明示。」
「若說每個人有自己的責任，那麼儒門是汝應負的責任，而蜀道行不是汝能負擔的責任，汝懂嗎？」
「那麼我現在該怎麼做？」桐文劍儒迷惘地問向儒門龍首。
「吾最近得到消息，南疆的道遠堂似乎有些異狀，吾想派汝過去調查，汝的意願如何？」
南疆的道遠堂，他記得是距離中原千里之遙，路途奇險，通行不易，來回也要花費好幾個月的時日。
「我接受。」桐文劍儒點頭答應。
「那汝三天後出發吧。」
「嗯。」
在什麼也無法釐清的現在，離開或許是最好的方法。
---
桐文劍儒腳步沉重地往煙雲山上的小屋前進，其實他並沒有想要來煙雲山，但在出了疏樓西風後，他忽然失去了方向，不知該往何處去，於是任由自己的雙腳帶往任何一個地方，於是不知不覺中，人已在煙雲山的路徑上了。
在小屋前的一塊大石後，看到一道灰色的背影，桐文劍儒走過去，只見蜀道行雙手抱酒甕，人已呈半睡狀態的喃喃自語。
「要睡回屋裡睡吧。」桐文劍儒伸出手，想將他扶回屋裡，卻突然地被蜀道行緊緊握住，被握住的那隻手可以感覺到蜀道行身上的酌熱。
蜀道行將桐文劍儒的手靠在自己的臉龐低語道。「我很想妳。」然後再一把將桐文劍儒拉到自己的懷裡，深情地呼喚「千韻……。」
桐文劍儒胸中那微微地刺痛，隨著這一聲遽疼了起來。他的眼前有些模糊，一直努力刻意去忽略去忍耐的東西，似乎就要藉由淚水奪眶而出了。
他其實明白自己的感情，只是這份感情於誰都會是種困擾，包括他自己。
所以疏樓龍宿才會要他離開中原，離開蜀道行。
就在桐文劍儒心神混亂間，蜀道行的唇帶著濃厚的酒氣吻了上來，他驚訝地掙扎，卻在聽到蜀道行那近乎懇求地呼喚聲後，軟化了下來。
這個人真的很愛他的妻子啊！桐文劍儒一邊想著，一邊近乎放棄似的任由蜀道行在他身上為所欲為。
當蜀道行進入他的身體裡，感受到那劇烈的疼痛時，他的心裡有些什麼也跟著流出的淚水破碎了。
---
數十年後，覆天殤復生，九皇燐菌肆虐，桐文劍儒現身蜃海之濱，止儒、道干戈，欲救蜀道行，卻反遭其所殺。在儒門天下對蜀道行發出懸賞令後的隔天，道教派人送來一隻小金劍，疏樓龍宿先是憤憤不平地瞪著那小金劍一會後，又突然地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裡透著傷心。
---
那天晚上，疏樓龍宿作了一個夢。
一隻無色的蝴蝶無聲無息地自疏樓龍宿的耳鬢邊飛過，當他略感訝異地轉過頭時，卻在眼角瞥見一道白色的身影，一下子他的心思全集中在那白衣人身上。
哼哼，是劍子，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此次前來必有麻煩。
心裡是這樣滿懷猜疑的想著，可是表情卻是自然而然地帶著期待的微笑。
他想起上次勝負未決的棋局，上上次的口舌爭鋒，上上上次的琴簫和鳴。
心裡的思緒百轉千折，但前方的劍子卻停下了腳步。
淡淡的期待在龍宿看見了劍子身後的幾道人影後消失了，他想，劍子是不會再走過來了。
然後他看見了劍子轉過身去的背影。
龍宿，我相信你。
劍子如此說道，所以劍子將背影留給了他，將眼光與雙手留給苦海眾生。
所以劍子看得到天下人、看得到朋友，但是卻看不到他。
驀然間，身後傳來轟隆一聲巨響，他回過頭去，看到的是傾頹的疏樓和血海中的儒生。
看著那一切，龍宿眼底無波無瀾。
---
任誰也想不到，在未來的某一天，那片血海竟會成為龍宿雙瞳中的異色。
被忽略的人心，被扭曲的人心，在那或愛或恨或許多複雜難言的情感下，於是夢幻成了饜，註定了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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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9-04-01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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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此　之　無關

當北嵎競技場上最後的勝負分曉時，觀眾的歡呼聲在競技場的上空回蕩，此場勝利者的東尊刺鷹以極為冷漠又憎惡的眼神環視觀視台上的人們，然後他看到從專為北辰皇朝的皇親國戚而準備的包廂裡走出一群人，也認出被包圍在護衛兵中間玄衣背影的是北辰皇朝的三王爺北辰胤，但另一旁的紫色身影卻是從未見過。
『他是誰？』就是刺鷹的心裡產生疑問的一瞬間，那紫衣人側首對著三王爺微微一笑，他想，或許是距離太遠了，所以無法看清那猶如春光之下的波光瀲灩，綺麗的過於虛幻，以至於在許多年以後，當他以嵩馬狄的身份尋回昔日恩怨時，仍無法忘記那僅僅一眨眼的驚鴻。
---
正當北辰胤與龍宿說說笑笑的走出競技場大門時，一名衛兵急忙的跑上前來，在向北辰胤點頭示禮後，便附在北辰胤的耳邊傳達訊息。
龍宿搖著摺扇，站在一旁看天看地看人，一派閒逸的模樣。
就在衛兵離開北辰胤的身邊後，未待北辰胤開口，龍宿便搶先開口說道：「今日多謝三王爺的招待，吾待會有事，就先行離開了，告辭。」拱手作揖後，龍宿便自行離去。
龍宿悠悠哉哉地在大街上走著，感受著市井生活的忙亂氣氛，他雖然對北辰胤說待會有事，但其實什麼事也沒有，他只是看出北辰胤有急事，不想讓他因自己為難而已。
何況若非北辰胤是他早已滅亡的故國舊識，若非北辰胤曾去信給他，請他若到北域，務必與他一見，他其實並不想來叨擾北辰胤。
龍宿此次來訪是以個人的身份而來，脫去以往在儒門華麗繁複的裝飾，簡單的書生裝扮，讓龍宿的神情顯得相當的輕鬆，卸下儒門龍首的頭銜，脫去沉重累贅的裝扮，疏樓龍宿這個人啊！說到底，也只不過是個喜歡關起門來對著書本悲秋傷春的讀書人而已。
為了迎接一個月後北嵎十年一度的劍祭到來，街市的活動也比往日熱絡許多，龍宿興味盎然的置身於北嵎的鬧市中，寬闊的街道上熙來攘往的人們，整齊並列的店面裡大聲喧嘩叫賣的小販，以及帶著笑鬧聲在人群裡四竄奔跑孩童。
看著那些孩子們，恍惚中與舊時印象重疊了，曾經也有個那麼繁榮的國家裡，在女官的圍繞下，有個小小的小孩跟在自己的後頭追趕著……
「啊！」一個急著追上前面其他孩子的小男孩，因為閃避不及便直接撞上了龍宿，龍宿微皺起眉，略微不悅，但他還是帶著笑蹲下身將小孩扶起。
「汝沒受傷吧？」他一邊檢視小男孩周身是否有受傷一邊問著。
小男孩垂首搖頭後，便掙脫龍宿的手跑開。就在龍宿察覺有異時，從不遠處傳來一聲親切的叫喚聲。
「龍首。」
龍宿往聲源處望去，那個有著一頭淺紫色頭髮，身著銀灰色衣衫的青年是龍宿三年前認識，如今也同為劍祭而來的君楓白正背著陽光，帶著爽朗的笑容向他走來。
---
長孫皇后心緒不寧地來到了御花園，屏退了服侍左右的宮女，信步走到了花園中央有著特地從宮外引進流水的河渠圍繞的涼亭。
北辰皇宮範圍廣達數十里，紅牆飛簷、雕梁畫棟，屋舍層層疊疊、高低錯落。
看著河面倒映著自己身影及背景的巍峨宮牆，像困在籠裡的鳥被圈圍住，哪裡都逃不了，長孫皇后無奈地嘆息一聲。
十幾年前，當她剛進到這皇宮時，還只是個年剛及笄，不懂世事的少女，懷著對意中人的幻想闖進這猶如牢籠的宮庭。
『妳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少女開心地伸出手放在答應給他幸福的青年的掌心上，從此後她的一生便不再屬於她了。
在宮內衛兵的引領下，北辰胤連進數重，在林木掩映中，順著兩旁蜿延展開的曲廊，來到一座月形門洞前便停住了腳步。
於是他看到了站在遠處涼亭中迎風而立的長孫皇后，面對競開如波浪般此起彼伏的百花，慢慢伸出她的手。
北辰胤走上前去，恭敬的喊了聲：「皇后。」
長孫皇后聞聲回過頭來，見是北辰胤，像是被人窺破了心事，先是有些慌張的收回手但隨即又鎮靜了下來。
「三王爺，你來了。」
長孫皇后深深地看了北辰胤一眼，那淡如浮雲般的記憶，在北辰胤的臉上，似乎從來不曾存在過。
「不知皇后急喚臣來，有何要事？」
「太子失蹤了。」一提起失蹤的北辰元凰，長孫皇后不自禁的流露出一個身為母親的擔憂。
「喔？」北辰胤略為沉吟了一下，「太子年幼，應該走不遠。臣知道該怎麼做了。」，
北辰胤說完話後便轉身離去，獨留長孫皇后目送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
---
一個身著綠衣的小男孩輕巧的翻過宮牆，從樹上跳下來後便轉頭四處搜尋著他要找的人，沒多久便看到躲在牆角後的兩個小男孩正向他招手。
「元凰，我們在這裡。」
「江修、鳳先。」北辰元凰呼喚著，開開心心地跑了過去。
---
龍宿回到他暫時居住的小院落時，這戶人家的小女兒穆仙鳳正在曬書，原本專心的表情在見到龍宿手裡抓著的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時有了訝異。
「汝帶他去洗洗吧！」
看著那個在龍宿手裡掙扎不休的小男孩，穆仙鳳點了點頭，她走了過去，好聲好氣的說：「我帶你去洗澡，好不好？」
小男孩安靜了下來。
龍宿放了手，讓穆仙鳳牽著小男孩去清洗。
那小男孩正是在街上撞到他的那個，當時他便察覺到小男孩想從他身上竊取財物，但因為君楓白的出現，讓他一時放走了小男孩，可是當他與君楓白分開後，卻在一個陋巷裡看到被其他同伴欺凌倒地的小男孩。
「他們不是汝的朋友嗎？為什麼要這樣欺負汝？」就在龍宿想將小男孩扶起時，小男孩卻一手拍開龍宿的手。
龍宿對小男孩的反抗，甚感有趣的呵呵笑了幾聲。
「該不會是他們要汝做偷竊的事，才肯讓汝加入他們？」
小男孩的身體動了動，還是不作聲。
「汝真傻，這樣的朋友能相信嗎？」
「我是孤兒，要生存，就需要同伴的力量。」稚嫩中帶著沙啞的聲音，有些看破的滄桑。
「同伴？呵！呵！汝可知，唯有強者才會有朋友、有同伴，而弱者只會被當做利用、壓榨的工具，因為人人都討厭毫無力量的累贅。」
一直閉著眼的小男孩，睜眼看向龍宿一眼後，復又閉上。
「汝不肯起來嗎？」
小男孩默不作聲。
龍宿輕笑站起身後，不顧小男孩的掙扎硬是一把拉起小男孩，將他帶到自己居住的民宿去。
「汝可有問出他的姓名？」
晚上當穆仙鳳送上清茶及一封信時，龍宿開口問道。
「他說他沒名字。……龍公子，你為什麼會帶他回來呢？」
「一時興起，看到他被同伴欺負，替他感到可憐而已。」龍宿帶笑搖頭，雙手正在拆開手上的信封。「令尊現在身體如何？」
「託龍公子的福，他現在有比以前好很多了。」早已病入膏肓的病體，所能做的也只是減輕病者的痛苦，平靜地迎接死亡的來臨。
當龍宿來到北隅時，原是想找個客棧住下的，但當他看到穆仙鳳蹲在門口看著一堆書發呆，而其中一本的書面竟有他的親筆簽名時，他好奇的上前一問，才知道穆仙鳳為了父親的醫藥費，正考慮著要不要將父親視如己命的書冊賣掉。
細問之下，他發現到穆仙鳳的祖父正是他以前教過的學生，於是他以住宿的理由打消了穆仙鳳賣書的念頭。
穆仙鳳的父親原是書院夫子，卻因聽信友人的讒言將所有財產都借貸給友人合作生意，那位友人以運送貨物至遠地當藉口，約定半年後便會回來將債務還清，半年又半年，轉眼兩年，始終不見那位友人回來，只餘龐大的債務留於他父親償還。而他父親一介文弱書生又如何能應付這高昂的債金呢？於是她的母親在日夜憂心操勞之下病逝，而她的父親也隨後倒下。
但最令穆仙鳳為之氣結的是，即使自己已淪落至此，穆仙鳳的父親還是相信他的朋友會回來還清他的債務。
他到底是憑著什麼樣的想法，相信著害他們家如此悲慘的人呢？
「或許他的朋友真的是因為有事擔擱，沒辦法回來。」龍宿看完信後順手將信紙拿到蠟燭前，任由燭火吞噬。
「這種理由，誰會相信？難道他就不能托人回來說一聲？」
「吾就會相信。」龍宿笑著繼續說道：「說不定他托的那個人，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也忘了這件事，而令尊的朋友卻相信那人一定會將話帶到，所以便放心地去做他的事。」
「我沒想到龍公子會是個思想這麼單純的人。」穆仙鳳以懷疑的表情看向龍宿。
龍宿大笑。
那是因為他也有一個無論如何都想要相信的好友。但這句話他並沒有說出來。
「吾只是在說一種可能性，事情也有可能是像汝所說的，令尊的確是遭朋友欺騙了。只要令尊的朋友一日不出現，事情的真相就有各種可能性，只是看人選擇哪種解釋而已。」
---
準備好晚餐，渡香蝶走過長廊推開門後，望向傳來孩童嬉鬧聲的院落，西沉的夕陽，染紅了天際，一排開著紅花的杏樹，落了滿地的殘血，從她的方向看過去，就像是以血鋪就而成的河流，拿著竹劍打鬧的孩子們踩踏在花瓣上，彷彿也陷入了那片血海中。
總覺得這幅景象有些不吉利的渡香蝶開口喚回孩子們，「玩夠了就進屋吃飯吧！」
「哦！」站在遠處的孩子們應了聲，便一個追著一個的來到渡香蝶所在的長廊。
「元凰，你來這裡有跟皇后說了嗎？」
「有。」急忙點頭的小元凰，不小心被喝進嘴裡的糖水給嗆到了，站在一旁的小鳳先連忙拍撫小元凰的背。
小元凰上次未經允許私自出城，結果碰上因為看他穿著華貴而意圖不軌的惡徒，若不是遇上尋找小鳳先及小江修的渡香蝶，只怕他現在也不能安好的站在這裡，只是被北辰胤帶回去後的小元凰被擔心到幾乎忘了自己是一國之母的尊嚴而流下眼淚的長孫皇后給處罰一頓後，就再也不敢做這種不告而離家的事了。
「蝶姨，元凰說他將來當皇帝的時候，要封我做大將軍耶！可是大將軍是要做什麼的啊？」一頭紅衣紅髮的小江修天真的問著。
「做大將軍是要保家衛國的。」
「那很偉大嗎？」
「嗯。」
「有比皇帝還偉大嗎？」
聽到小江修毫不知輕重的問話，渡香蝶斂了笑，一臉肅容的告誡，「皇帝是君，將軍是臣，君臣有別，皇帝管理國家，而將軍則是輔佐國家的安定，各有各應負的責任。」
而為君王者其凶險，在每一次皇權更迭的過程中，伴隨著明爭暗鬥、骨肉相殘等，那怕是哀鴻遍野，白骨遍地，在皇權面前，都只是短暫的犧牲，短暫的代價。因為有為者所圖謀的是更為久遠的未來利益。
所以無情最是帝王家，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渡香蝶心念電轉之間，視線不禁游移到站在小元凰身後的小鳳先。
---
龍宿忽然感到厭倦的微皺了一下眉頭，這些時日君楓白三不五時會來拜訪他，聊的話題不出文、武，但最後總會繞回他的好友傲笑紅塵身上，而對此已感到有些膩煩的龍宿也不便就此打斷君楓白正說到興頭的話題。
微轉過頭看向窗外，院子邊上的杏花開滿了整個樹頭，白亮亮的一團。
好像饅頭。
首先想起的不是他常唸的詩詞，而是某人不解風情的形容詞，可是卻又相當符合某人窮酸小氣的形象。
那是很久遠以前的記憶了，曾有那麼鮮明的一幅畫，劍子一身如雲的白，站在那恍如紛飛大雪的杏花樹下，純淨的反襯肩頭上的那片紅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那時劍子又因多管閒事而受傷，龍宿看出他內傷沉重，於是建議了一處靠近杏花村附近，可助療傷的溫泉之所，恰時又逢清明，正是杏花村盛產美酒的時節，於是一是為了養傷，二是為了美酒。倆人相伴同至杏花村。
劍子喜好閒晃的習性，龍宿是知曉的，所以偶爾一兩天沒見到劍子也是正常的。可是就在劍子初癒之時，竟又被一名正創練新招的劍客傷到，那時劍氣縱橫，飛沙走石，煙塵瀰漫，再加上劍子避得及時，所以那名劍客並未發現傷到他人。但是劍子不但不責怪那名劍客，甚至還稱讚那名劍客，可惜的為那套劍招下了評語。
『傷敵三分，自損七分，亢龍有悔，盈不可滿。』
對於劍子的善良有時真是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龍首？我有哪裡說錯了嗎？」坐在他對面正侃侃而談的君楓白察覺到他表情的異樣，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了，完全沒注意到龍宿早在幾分鐘前就已走神了。
「沒有，不過吾看汝似乎很尊敬傲笑紅塵。」
「是啊！他是我最好的知己。」
知己？
這兩字聽在龍宿耳裡，直覺得好笑。
只要一想起那身為自己好友的劍子仙跡，龍宿的心裡總是開心的，有時甚至只是念著他的名字，那種愉快就會從他的口舌間滑到他的心底，無法抑止的歡喜。
他真的很喜歡劍子這個朋友，喜歡到已經開始膩煩自己那彷彿無止盡的喜歡，有某種莫名的不滿足，潛伏在那些喜歡之下，像惡龍張開的大嘴，無法饜足的空虛。
直到疏樓樓毀之後，他每喊起這個名字，總是歡喜伴隨著憎惡。在劍子面前時，那負面的情感彷彿因著劍子的存在而消失，一旦轉過身去，再見不到劍子的身影後，猶如憎恨般的厭惡便驅趕了劍子所曾帶來的歡愉。
他與劍子百年之交，同過甘苦，共過患難，但仍有正、邪，善、惡，以及立場之別。
所謂的知己兩字，他感受甚深，而君楓白又是憑藉什麼如此斷言。
半是倦怠，半是惡意，龍宿抬眼看著面前聲稱是傲笑紅塵知己的青年，帶起的笑意裡有一絲絲地冰冷。
「那傲笑紅塵呢？他也是把汝當成他的好友了嗎？」
「這是當然。」君楓白自信地說著。
「那汝可曾看過紅塵劍譜？」
---
「你在挑撥離間。」在君楓白離開之後，穆仙鳳隨即送來了一壺茶及一封信。
「偷聽別人的談話可不是個好習慣。」龍宿不以為意的邊拆信邊說。
「你又沒阻止。」
「因為吾不認為吾在挑撥啊！」龍宿帶笑看向穆仙鳳。
「你明明就是。」
「耶！小鳳兒，話可別說的太篤定，汝忘了吾說過的，人皆有選擇自己想要相信什麼的權利。如果他認為吾說的是錯的，那他就不會相信也不會去做什麼，但是如果他相信了，必也是有些什麼放在他的心中，恰好讓吾說的話成立，於是吾所說的話就成了是正確的。相信與否，選擇權皆在於他，與吾何干呢？」
聽著那些似是而非的話，穆仙鳳皺著眉頭，仍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反問。
「可是你也沒必要說那些話啊！」
「哦！吾是有說錯什麼嗎？他問他與傲笑紅塵之間劍法的差別，吾只是就劍招做了分析，他在讚美傲笑紅塵時，吾也同樣肯定傲笑紅塵的人格，相信傲笑紅塵是個心口如一的老實人，這有什麼不對嗎？」
「你這話有陷阱。」
「怎麼說？」
「如果那個什麼傲笑紅塵的不答應借他書的話，不就表示他是個不能信任的人。」
「哈！哈！哈！，小鳳兒，吾真是越來越欣賞汝了。」
「龍公子過獎了。」
「那汝為什麼就沒想到，或許是那劍譜真的太危險了，傲笑紅塵不願傷害到他的朋友，所以不願借出呢？」
「這……」
「人心是瞬息萬變的，明明有那麼多可以選擇的，汝要選擇那一種？又豈是吾幾句話就能影響的。」
「可是他相信你。」
「那他就不相信他的好友了嗎？」
穆仙鳳再次啞口無言。
「可愛的小鳳兒，讓吾告訴汝吧！人心最是可信，卻也是最不可靠的，汝懂嗎！」
在那彷彿能誘捕人心的琥珀色雙眸裡，穆仙鳳看到了灰飛煙滅的荒蕪。
---
「關於鎏法天宮的事，你先和大國舅討論過後，再決定怎麼處理吧！此事我就不插手了。」
廳堂之上，長孫皇后表情淡漠的說著。
「是，臣會辦好此事。」
「我相信你一定會辦好的。」長孫皇后若有所思的看著北辰胤說著，「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
「這是臣的榮幸。」
長孫皇后從座位上起身，慢慢走下台階。
「那是因為從以前你就沒騙過我，所以我才一直都很相信你說的話。」
北辰胤躬身沉默著。
「你說會給我榮華富貴，我也真的擁有了，你說嫁給太子會得到幸福，我也相信那就是幸福，我知道三哥哥從來都是為我好的。」
聽到久不曾聞的稱呼，北辰胤抬起頭看向長孫皇后，而此時長孫皇后已越過他走到大門前。
「可是為什麼有時候，我還是會有些許的懷疑呢？懷疑這一切其實並不是我想要的。」
長孫皇后打開大門，從門外透進強烈的陽光，模糊了北辰胤的視線，看著從容走向殿外的背影，一種不可名狀，悵然若失的心緒湧上北辰胤的心頭。
其實北辰胤還記得那多年以前的時光，那幅畫面彷彿就在眼前。
月光很白，花開的正豔，花下正有個少女正在跳舞，長袖流麗，裙擺輕搖。
流星消逝在天邊，害羞的少女停下舞蹈對著他靦腆一笑。
---
在送走小鳳先的那晚，渡香蝶夢見了那個帝王，她所愛的男人。
隔著一座花園，園中的菊花開出一片金黃，映襯著北辰禹一身的尊貴。
他站在月牙門前，她站在亭台之上。
「跟我走吧！」北辰禹說著。
她微笑搖頭。
「我會保護妳的。」
她微笑點頭。
「我不會讓妳受到任何的委屈。」
她微笑點頭。
但她終究還是沒跟著他走進入那富麗堂皇的宮殿。
她相信北辰禹會保護她，但她也知道那只會是一時，絕非長久。
她相信北辰禹的力量，但她也知道在更多時候，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皇權圖謀，烽火狼煙。
她相信愛情，但她並不想為了愛情捲入宮廷風暴中。
「我相信你，禹。」她在夢裡喃喃說著。
只是，她更相信自己。
---
龍宿有些煩心的漫步在城郊的樹林裡。前幾日從君楓白手裡奪來的紅塵劍譜，讓他又再次證明人性醜陋的得意感，被儒門教母楚君儀一封又一封要他速回儒門的信件給打壞了。
他這次離開儒門的真正目的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紫龍劍在那場內亂中因爆炸而損毀，那場戰役之慘烈竟是賠盡所有在場儒門子弟們的性命。
他聽著最後趕來的劍子說：「對不起，龍宿。」
劍子，汝對不起什麼呢？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汝只不過是先去幫了別人，來不及幫吾而已。這沒什麼的，汝只有一人，自然是無法顧及每個人。
對不起，龍宿。
汝都受傷了還趕來，何必呢？何必來看這一片腥風血雨，見證吾龍宿之無用呢。
對不起，龍宿。
劍子，汝究竟在對不起什麼？汝可知汝聲聲一句對不起，只會讓吾更憎恨汝。
想起那段令人喪氣的過往，龍宿無力的靠在樹幹上，他訪遍天下，尋遍整個北嵎，竟無一柄好劍能替代得了紫龍劍威，如今他最後一絲希望就寄放在那奪得劍魁之號，即將入城的劍祭冠軍闢商劍了。
忽然由遠而近的車輪轉動聲引起了龍宿的注意，他側身從樹幹間的縫隙往遠處看過去，郊道上有三輛馬車正緩緩停下，看樣子似乎是要在這附近休憩。龍宿原想離開，卻在見到除了中間，前後皆塗有北嵎皇家標誌的圖形後，便換了個主意，他慢慢搖扇走上前去，只見坐在中間車前相貌平凡的男子一臉警戒的盯著他瞧。
此時身著北嵎軍裝的衛兵走上前來盤問他的身份。
龍宿微微一笑，瞬間點了衛兵們的穴道，然後走近緊緊守在車門前的男子。
「汝不必緊張，吾並無惡意，只是想看看此次劍祭冠軍是何模樣。」說完隨即點住門前男子的穴道。
當龍宿進了車門，看見那隱隱泛出劍光的劍匣時，心底有些預感，似乎自己所要找的東西就在那個劍匣中。
闢商劍果然不同凡響！
當龍宿握劍在手時，忍不住發出一聲讚嘆。此劍不論是手感或重量都與紫龍劍相去不遠。他想，或許可向北辰胤要來此劍一用。但再轉念一想，北辰胤或許會問他要此劍何用，如若要說是收藏，這理由也有些薄弱，更何況歷年劍祭的冠軍劍向來都收藏在北嵎皇城內。
須臾之間，龍宿腦中轉了幾個念頭，當他退出車門外時，心下便已有了決定。沒多說一句，一揮劍，在場眾人皆倒於血泊之中。
「好劍，果真是好劍。」龍宿再次滿意的出口稱讚後，隨即收劍在側，從容離去，只餘為奪劍而殺的一地冤魂。
---
幾天前正當龍宿欲回儒門時，穆仙鳳的父親剛好離世，相處這些時日，穆仙鳳頗得他的歡心，不忍見她一個小女孩孤苦伶仃的樣子，於是便連同那被他撿來的小男孩一起收養。
臨行前，北辰胤發帖請他到三王爺府一聚。
「這幾日因事務煩忙，一直未能與龍公子聚上一聚。」
龍宿知道北辰胤是為闢商劍失蹤一事而忙，故而對北辰胤明白的一笑。
「此次一別，只怕相見無期。」
回到儒門，龍宿不再只是單純的龍宿，不再是他所認識的那位故人之兄，而是掌握天下三教之一的儒門龍首。
「若是有心，也不是不得一見啊！三王爺請吾來此，目的並不只是送行這般單純吧！」
「龍公子，對於故人，你恨嗎？」
「哈！哈！哈！三王爺，汝此話何意？吾該恨誰呢？」斂眉垂睫之間，琥珀瞳子裡，曾有過的什麼也在一瞬間消逝，龍宿帶著一貫的笑容反問。
北辰胤沉默良久，似乎在揣測著龍宿此刻所想的，也在斟酌著接下來該用何種方式談話。
「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他一直都很敬重你這堂兄。」
龍宿原是生長於距北嵎有千里之遙的國家裡的皇族，當年皇上駕崩，同情著受到母親濃厚期望的堂弟，不顧朝臣的希望，放棄皇位遠走中原。
龍宿知道自己是個極端的人，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比起一國人民的期待，他更希望滿足堂弟的願望。
那個在他眼中始終都還是當年哭著跟在他身後跑的小小孩。
但他一時的同情卻換來數十年後國滅的消息。
北辰胤拿起藏放在桌子下許久的包袱置於桌面上後說道：「這是他託我轉交給你的。」
看到那用黃色布巾包裹的方正形體，龍宿一眼便知那是他們的國璽。
「他要我幫他跟你說”對不起”。」
「哈！哈！哈！」龍宿聽完後，只想大笑，怎麼每個人都在跟他說對不起呢？
他們究竟在對不起什麼呢？不過就是一個國家滅了嗎？不過就是個個都負了他的期望嘛！這有什麼好了不得的，幹嘛要對他說對不起呢？
說再多的對不起，死去的儒門子弟也不會再活過來。
說再多的對不起，已經滅亡的國家如何再復興。
說那麼那麼多的對不起，有什麼用呢？
自己任性的對他們抱予期望，他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啊！
誰叫他那麼的相信他們呢。
「哈！哈！哈！」龍宿覺得好笑到幾乎快掉出眼淚來，若不是顧及身份，他只怕要忍不住笑彎腰。為防自己再失態下去，龍宿斂笑向北辰胤告辭。
「為了報答三王爺替吾保管好這麼重要的東西，龍宿這裡有一禮相贈。」
當北辰胤看到那半本紅塵劍譜，表情有著說不出的驚訝時，已不見龍宿的身影。
---
在龍宿進入三王爺府內時，穆仙鳳和被龍宿取名為默言歆的小男孩就在馬車裡等著。雖說她已將大半的書籍轉讓給其他書院，但她捨不掉的部份還是塞滿了整個車內，龍宿看到這種情形，也只是笑著搖頭任由她去。
就是穆仙鳳教默言歆認字時，忽然聽到有人提到她父親的名字，她偷偷打開車簾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個看似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背影正站在街道的另一處向店家詢問她們一家的消息。
看著那個因得不到消息，尋思著下一個該找誰問而側過頭的臉，穆仙鳳一下子就認出那個男人正是欺騙她父親的友人。就在她急著想下車找他理論時，她看見那男人因少了一隻腳，正拄著枴杖一柺一柺的走著。臉上是因打聽不到友人的消息而顯露著憂慮與焦急的表情。
而在穆仙鳳記憶所及，男人是有著完整雙腿的。
穆仙鳳忽然一陣心酸，她想著，父親，或許你說對了，他可能並不是故意要失約的。
突然傳來車門被打開的聲音，穆仙鳳趕緊擦乾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轉頭滿臉笑容的迎向龍宿。
看到穆仙鳳眼裡的紅絲，龍宿也沒多問，只是笑著說吾等可以出發了。
「主人，你手上這包是什麼啊？」
穆仙鳳接過黃色布巾後打開一看，竟是一堆的白色粉末。
「路上找個地方，將這些都灑出去吧。」
「好。」穆仙鳳應了聲，眼角撇見了男人正欲過街而來，馬車卻已轆轆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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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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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1)

3樓發表於: 2009-04-01 01:5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不過如此　之　是非

當神淵佛者還不是神淵佛者，而是神淵小和尚時，他一個小和尚跟著一個老和尚住在一座深山裡，小和尚雖然年紀小、身體小，可是老實又勤勞，不論是挑水、砍柴或煮飯，小和尚樣樣都會。
可是再萬能的小和尚終究也是個血肉之軀、凡身俗體，要吃、要喝，也會生病，可是小和尚有天生的美德，就算生病了，他還是記得要挑水、砍柴、煮飯。可是就在他從山腰的小溪挑水正要回到他們住的那間小廟時，突然地眼前一花，肩上的扁擔落地，桶裡的水潑了他一身，他也跌倒在地上了。
「小和尚，你怎麼了？」
有道低沉渾厚的聲音從小和尚頂上傳來，同時也看到了一隻手撿起了滾到腳邊的水桶。
小和尚抬頭看，說話的是一名短髮藍衣青年，挑水的則是蓄著長髮綁馬尾的灰衣人。
「你看起來似乎生病了，我這裡有藥，你拿去吃。」藍衣青年說。
「喂喂喂！阿殤啊！你可不可以不要隨時都想找人試驗你的藥。」
「可是如果不找人試，又怎麼知道這些藥的藥效是否有效。」
「我記得你不是都拿動物做實驗。」
「動物是動物，跟人體還是不一樣的。」
「我看你是做藥做過頭了。」灰衣人搖搖頭，轉頭又對小和尚笑嘻嘻的說道：
「小和尚，我們在找一位老和尚，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你老說廢話的毛病才要改，你沒看到他是小和尚嗎？所以一定跟老和尚有關係，也一定知道老和尚在哪裡？」
「可是如果有很多老和尚住在這裡，那小和尚會知道我們在找哪個老和尚嗎？」
「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問，地佛尊是否住在這？」
「因為憑我的直覺，小和尚一定是地佛尊的徒弟。所以他一定知道地佛尊就是我說的老和尚。」
聽著前後毫無邏輯的句子，藍衣人臉色難看的給了一個白眼過去。
灰衣人完全不在意的伸出手。
「拿來。」
藍衣人一頭霧水。
「藥啊！」灰衣人一付你很呆的表情。
「什麼藥？」
「給小和尚的藥。」
「你不是叫我不要隨便找人試藥。」藍衣人怒氣隱隱。
「兄弟我相信你做的藥絕對害不死人。」
藍衣人無言以對。
灰衣人給小和尚吃完藥後，又從袖中掏出一包冰糖，在陽光的照射下，那些冰糖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
「小和尚很勇敢，敢吃下怪哥哥做的藥，所以善良的叔叔我就給你糖吃做獎品。」
---
神淵佛者說到這裡便停了一下，微彎的嘴角似乎仍帶著對過去那段歲月的留戀。
他看向坐在對面的慈眉善目的佛者，他的師叔─佛劍分說。在燭火搖曳的光影中，佛劍正閉著雙眼，向來剛毅的臉龐在火光的模糊下竟彷彿帶笑。
那樣難得的柔和，是不是他也想起了誰？
---
後來神淵小和尚從他的師父那知道，藍衣人名為覆天殤，灰衣人則喚段章甫，兩人交為好友，互喚兄弟，並稱東北雙雄。
有時他們一起出現，一個板著臉，一個帶著笑，一個帶著苦藥，一個帶著蜜糖，有時一起大笑，有時則叨唸另一個的不該，但只要段章甫出現，就一定會帶來一小包的糖給小和尚吃，於是慢慢的，小和尚也有了糖的期待。
亮晶晶的糖，甜甜的味道。
但漸漸地他們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也拉長了間隔的時間，到了最後幾次，就只有段章甫出現，沉著臉顯得心事重重。
當小和尚擔心的想開口問時，段章甫總會笑笑地摸著他光禿禿的頭，拿出一包糖對著他說：「喏，你的糖。」
糖雖然好吃又甜，可是小和尚卻覺得越來越沒有第一次吃到時那種甜滋滋的味道了，相反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慢慢的從冰糖中滲透出來。
亮晶晶的糖，苦苦的味道。
接著段章甫不再出現了，接著他從師父那知道段章甫聯合其他九方高手滅了覆天殤，接著段章甫因無故發狂，屠殺三教教首被萬教審判處死，後代子孫永世貶為奴隸，接著老和尚圓寂了......
在這一連串的事件裡，曾經穿插一段不為人知的對話。
在眾人出動圍勦段章甫的前一天，小和尚見到了他。
「是你啊，小和尚。」
那時的小和尚已經不是小和尚了，身子有抽高了一點，智慧也長了一點。而傳說中的殺人狂正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灌著酒。
「你怎麼會在這？」
「在哪都是一樣的。」段章甫大笑，神態已醉。
神淵和尚於是沉默。
「啊！我忘了帶糖來。」
神淵和尚搖頭說道：「我已經很久不吃糖了。」
「為什麼？」
神淵和尚保持沉默。
段章甫看了他一會，像是了解什麼般的笑說著：「喔，小和尚長大了，小和尚該不會是認為長大了就不可以再吃糖了吧，就跟......」話突然地停頓下來。
段章甫猛然又灌進一口酒。「可是就算不吃糖了，也不能吃那些苦藥啊！瞧瞧，都把自己吃成什麼樣了。」喃喃地不知是在對誰說話。
「為何殺人？」若說覆天殤是罪有應得，那其他助他成事的九方高手呢？他又為何殺？
「我為何殺？」段章甫也陷入了疑惑中。
神淵和尚沉默。
「如果有一天你的好友犯下了滔天大罪，你會怎麼做？」
「如你一般。」
「哈！哈！如我一般？哈！哈！哈！為什麼？」
「你的做法是正確的。」
「哈！哈！哈！正確的？正確這種事又是由誰來判定的？」
「多數的人。」
「哈！哈！哈！如果有一人犯錯，多數的人可以群起圍攻，但如果是多數人犯錯時，又該當如何呢？當所有是與非指向你時，你又能真正明白自己是對的還是錯的嗎？」
---
發狂的自己，發狂的別人，徘徊於清醒與瘋狂之間。
造成這一切的是自己最愛護的兄弟。
殘殺無辜人民是錯，所以他殺了覆天殤。這在他與世人的眼中，這是對的事。
可是覆天殤再怎樣也曾是他的兄弟，所以他殺了兄弟的這件事，他認為是錯的。
九方高手染了燐菌，眾人以為總有藥解，他認為這是錯的。
為阻其他八人狂性大發，他不得已一一殺之，世人認為這是錯的。
對對錯錯，世人的，自己的，眼中，心中，誰是誰非。
「分說，不分說，不由分說。」
當佛劍分說唸出這一句時，猶如一把利刃劃斷糾纏的絲線，剎那間神淵佛者似乎明白些什麼般的斂目微笑。
九皇之劫，神淵佛者捐捨活舍利，解救蒼生。
沒人知道在他犧牲前的那一刻，眼中所見的畫面。
在風和日暖，流水潺潺的午後，伴著兩個年青人的笑容，他看到了那遞到他面前的冰糖。
亮晶晶又甜蜜好吃的糖。
---
有一顆淚，滴入他的夢裡，泛起了漣漪。
令狐神逸從床上起身，隨手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走了出去，一陣風吹過，他忽然覺得自己老了，竟也開始會覺得冷，不如夢裡那個驕傲又自負的自己。
憶起年輕時候所曾做過的錯事，令狐神逸嘴角掛起一絲苦笑，他想起了今天被送來的那名年輕人。
一個為了自己眼中的正義而遭到挫折的人。
身後傳來樹葉被踩碎的聲音，他回頭看，正是上午帶來那名青年的白衣道人。
「劍子。」令狐神逸帶著微笑，對著這個專司帶來麻煩的人打了招呼。
「天上星多月難明，地上人多心難平，是非曲折終有論，善惡到頭須現形。」
令狐神逸抬頭看了一下星空後，問道：「這是你的感慨？」
「不是，這是尋的詩號，他說他叫尋，尋的就是天地間的正義。」
「好一個熱血青年。」
「他確實是，只是......。」
「怎麼了？」
「這次他受的傷很深，不只是身體的，還有心理的，我擔心他會有不小的改變。」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收留他。」
「宗主真是個聰明人。」
「在劍子的面前，還是不要太聰明比較好。」
「哈！哈！這句話我也聽另一個人講過。」
「看來我們都是交友不慎啊！」
兩人對視，大笑。
「那個尋讓我想到以前曾見過的另一個人。」
「哦？」
令狐神逸開始說起了故事。
那個人在很年青時便已盡得家傳武藝，或許是年少得意，而後又世途順遂吧，那個人有著不知人間疾苦的天真，處事的手段也近乎極端，幾乎不留他人情面，也不給自己留下退路。
直到他遇上那個猶如誤墜人間的鳳凰。
「我不是鳳凰，我只是個披著血色外衣的鸚鵡而已。」那個女人如此說道。
那時她所愛的青年離開她，到另一個女人的身邊去，而他們的孩子也剛剛在她腹中失去。
「他說這個孩子令他作嘔。」
原本平靜訴說這一切的女人，突然地流下一滴眼淚。
那滴眼淚點燃起那個人的怒火、不平，他想要為女人討回公道。
「他不知道很多女人愛上他是因為他那張英俊的外貌，如果他失去了他那張臉，他就會知道，這世上最愛他的人就是我了。」
他為她取下那青年的面皮。
當女人接過人皮時，她是又哭又笑，幾近瘋狂。
然後，他知道了青年與女人的關係，他們是繼母與繼子，這是亂倫。
「妳騙我。」他大吼。
「我騙了你什麼？」
「我不知道你們是母子。」
「我們是毫無血緣關係的男人及女人。」
他回頭，想對青年說抱歉，並允諾會盡全力彌補他，可是那青年卻失去了蹤影。
他以為，那青年或許會回到另一個女人的身邊，卻見到一個夜夜抱琴癡等的少女。
他感到深深的後悔，從此以後，長夜不得安眠。
「劍子，你說，那個人是不是比尋還傻，竟這樣被一個女人騙了。」
安靜聽完故事的劍子，聽到令狐神逸這樣問起，略為沉吟一會後，說道。
「可是，我想，即便是騙局，其間也許有著讓那個人相信的真實吧！」
真實！？
令狐神逸想到那滴從蒼白平靜的臉頰上滑落的眼淚。
或許那個女人從頭到尾都在說謊。
或許他只是被自己虛榮的正義感所蒙蔽。
可是，他從不懷疑那滴眼淚的真假。
正是那滴眼淚觸動了他內心的悸動，造成了錯誤，也讓他一夕脫去了過往的天真。
而那滴眼淚，也或許是那個名為骨簫的女人曾經剎那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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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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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9-04-01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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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此(一)

不過如此(一)

從疏樓龍宿所站的位置往遠方看出去，舉目所及之處是滿山遍野幾乎要遮蔽整個視線帶著黃黃綠綠葉色的樹林，從這再過去幾個山頭，住在另一邊的是與他同為三教頂峰的道教劍子仙跡。
此時穆仙鳳正站在龍宿的身後，傳答著劍盟的劍傲流經由禮監司轉達，希望三教能為劍盟主持公道，擒殺俠刀為劍蒼意報仇之意。
疏樓龍宿聽完後，帶著笑冷哼兩聲。
事情終於往他所要的方向進行了。
高高的青空之上有薄薄的浮雲遊盪在澄澈透明的天際，當他將桐文劍儒的遺體從雲塵盦接回來時，也是這般好的天氣。龍宿早就預料到一定會有人為蜀道行說情或為他辯護，姑且不論那個向以天下大局為重的素還真，單以問俠峰那群聽道者而言，至少其中之一的劍子仙跡就特地送上了一柄小金劍為禮，禮中之意不言而明。
而以疏樓龍宿的立場，同為三教頂峰，千百年的友誼及劍子所顧念的世情局勢，這個人情他不得不給，若以儒門天下的立場，龍宿則並不希望以門下子弟的性命去討回這場輸多勝少的公道，所以他才會貼出告示，特許下重金緝兇。但他也知道這個方法，成功的機率微乎其微。
如果天下的公理正義是以大多數人的意願為準則，那麼他就把這個仇恨擴大成不再只是儒門天下的事。所以他安排了那些黑衣殺手，在必要時以俠刀的成名招式嫁禍給俠刀。
但這方式不能用多，圍繞在俠刀身邊的那群人都是上乘高手，很容易就能分辯真偽的。
但這卻能給他一個理由，一個藉口。
「仙鳳，拿紙筆來，吾等也好久不見那個劍子大仙了。」
穆仙鳳想起前幾次邀約，劍子先生皆不在豁然之境。
「這次他一定會在，而且應該正準備好等著吾的邀請。」
穆仙鳳抬眼詢問。
「桐文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又同為問俠峰的一員，他對桐文的認識就算不比吾等深，但也有一定的交情。仙鳳，吾問汝，汝認為桐文會希望吾等為他報仇嗎？」
「桐文不會這樣希望。」
「是啊！吾等都知道桐文並不會希望吾等為他報仇，而於劍子的立場，他除了世局的衡量，同時也包含著死者的意願。所以他不希望這樁仇恨再擴大。」龍宿頓了頓，「可是於吾等的立場呢？除了尊重死者的意願，討回儒門天下的面子，還有的，就是吾等不願失去卻失去的悲傷，那是於死者無關，於儒門天下無關，屬於吾等私心的情感，難道要吾等當做沒發生過，毫無代價的遺忘嗎？可是這種情感於天下而言是不足一提的，所以劍子不會來。」
穆仙鳳低眉垂目。
「但這次不同，劍盟非是吾三教勢力範圍之下，所以劍傲流的提議，劍子不能不理會。畢竟如果吾儒教若附和劍盟提開三教會議，劍子也沒多少立場可以反對的。」
「那主人的計畫就可以成功了。」
穆仙鳳的一句話卻引來龍宿的輕笑。
「吾天真的鳳兒啊！汝以為那個劍子老道會沒有準備嗎？說不定他正等著這個機會反將吾一軍，讓吾等無法再追究下去。」
「那該怎麼辦？」
「無所謂。吾做這些，只是吾想要的任性。雖然桐文死無所怨，但吾不開心啊！」
「仙鳳知道了。」穆仙鳳也有她自己在壓抑憤怒的情感，可是在大義之下，誰都動彈不得。
劍子仙跡所顧慮的並沒有錯，但龍宿在貼近人性方面也沒有錯，人心總是站在黑白色的中間線上，不管踏在哪一方，都有無法避免的傷心。
穆仙鳳還記得初見桐文劍儒的那日，那時他還年少，因為這樣一句『鳳凰鳴矣，梧桐生矣；琴瑟友之，鐘鼓樂之。』於他們名字上的巧合，龍宿便將剛來疏樓西風不久的她推到桐文的面前，笑著對他說：「桐文，汝看，這是吾為汝找來的童養媳，汝有滿意嗎？」
早該習慣龍首玩笑的少年卻還是滿臉無奈，滿臉通紅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面對這靦腆的少年，穆仙鳳也配合著主人的玩笑，笑著問：
「桐文哥哥，你不喜歡我嗎？」
而現在那時沒聽到的答案，現在也永遠聽不到了。
---
明月如鏡。
豁然之境內，劍子仙跡一身白衣，雙手負背，嚴肅的面容上陷入沉思。
一片發黃的梧桐葉自枝幹上飄落，劍子仙跡伸出手接住。
今天早上穆仙鳳送來邀請函，是疏樓龍宿請他至宮燈幃一會。他也回覆穆仙鳳會如期赴約。避了一段時間，也該是一見好友的時候了。
對於疏樓龍宿此次邀約的用意，劍子仙跡心中明白，即便在他眼中身在疏樓西風中的疏樓龍宿是個只會吟風弄月，無事傷春悲秋的書生，但他另一個身為儒門天下的龍首身份，疏樓龍宿自也有應盡的責任，不管蜀道行是不是出於自身意願的殺戮，他滅了天章古聖閣，殺了桐文劍儒這是不爭的事實，疏樓龍宿不可能就這樣睜隻眼閉隻眼的讓它過去。
他還記得那個以桐為名的青年，那真的是龍宿教過的孩子裡最傑出的一個，連他都忍不住想要一個這樣的學生。龍宿教導學生雖然嚴厲，可是對於最疼愛的孩子們卻又極為縱容。
「吾儒門不同於道門，教導學生可是盡心盡力，花費不少心思，劍子汝這樣老想坐收漁翁之利，挖人牆角的行為是對的嗎？」
「耶，龍宿，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只是給他往後的人生多一個選擇啊！」
在樹蔭底下陪著默言歆玩的少年，聽到兩教頂峰為他針峰相對時，轉過身帶著一塵不染的明淨面容爽朗而笑。
所以，當他聽到桐文劍儒的死訊時，他也曾經心疼過。
但是，兇手是蜀道行，他明白桐文劍儒不會希望有誰去替他報仇，桐文劍儒只會希望有誰能代替他讓蜀道行清醒。
那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也難怪龍宿最疼他，疼他到想要蜀道行來為他的死付出代價。
可是，桐文劍儒不會希望這樣，所以他代替桐文劍儒的心意將一柄小金劍送至疏樓西風。
他知道疏樓龍宿會憤怒，可是他仍必須這麼做，他知道疏樓龍宿會明白他送小金劍的用意何在。
他知道，疏樓龍宿一向都明白，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
儒道兩教頂峰於宮燈幃一會，一句琴簫各回原主的玩笑，所暗藏著另一種含義，也讓疏樓龍宿同時知道了劍子仙跡的選擇。
“龍宿，如果因為我而讓你為難，那我會尊重你所做的決定。”
疏樓龍宿早就想過劍子可能會用些理由，玩些手段讓他放棄對蜀道行的追殺。可是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劍子仙跡會拿他們之間的友誼當做籌碼。
原來他們之間的感情竟是可以輕易取捨的賭注。
「……，劍子，若有一天換成是吾呢？」
劍子的習慣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料內，他知道劍子想的是什麼，葉口月人，九幽皇，邪帝，武癡，世事輪迴一場，最終又將回到起點，那是劍子所認為的最適當的解決方式。縱使他心中另有它想，但留有餘地總比不留餘地的方式要來的溫和且容易為他人所接受，所以雖然蜀道行於情不容，但於理可恕，因此他決定接受劍子的建議，畢竟現在還有另一項更需要他關注的目標。
神魔不許界通關封印的出現。
那是桐文劍儒死後，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消息，但目前尚無人了解到這件事的重要性。
劍子一句闍城血印絕不可破，那是必然的答案，然而相較起渺遠的傳說，劍子的眼光更關心蜀道行的際遇，於是龍宿隱下其他的心思，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得諂媚，笑著附議的說：「吾全然同意汝啊！」
當劍子在言談間期許他能在現今武林有番作為時，他也只是在心裡冷冷哼笑。
這江湖就像是一個坑、一個泥沼、一個深淵，一不小心踏進去了，大部份都只有滅頂的份，而少部份逃出來的，也是弄得一身的髒。
劍子啊劍子！就算汝不想髒了汝的白衣，也莫要吾污了吾的珍珠啊。

[ 此帖被曇花一笑在2009-04-03 02:4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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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9-04-03 0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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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此(二)

不過如此(二)

停留宮燈帷數日，當劍子仙跡離開時，江湖已是一番腥風血雨遍灑過後，武林勢力在葉口月人大軍壓境下消滅泰半。秋波江邊，佾雲亡，瀟瀟、小俠失蹤，葉口月人隨後進兵邪能境，全軍覆沒。
劍子仙跡先是趕回豁然之境確認杜一葦是否接到他的訊息，緊接著趕往正義坡帶離蜀道行，再於在生涅磐放蜀道行救女。就在回豁然仙境的路上傳來中原與葉口月人爆發四曲狹道之戰，他喝茶休息的茶棚裡，有一桌似乎是跟儒門有關的學生，幾個人正為了劍君上儒門天下所提的建議發生口角之爭，一句兼善天下，讓他想起他和龍宿曾有過的一段話。
「龍宿，雖然你一直說我是寒酸小氣的道士，可是我一直都覺得我比你還富有。」
「哦？說來聽聽，汝是看了哪處風水，撿到帝王寶藏了？」
「耶！孟子有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我看你一直都獨善其身，所以你應該是很窮，而我則是一直致力於兼善天下，你說，我是不是比你還發達。」
「……劍子，那句話是這樣解釋的嗎？」
「多年好友，龍首教義，我也是略懂一二的。」
聽到被刻意扭曲的解釋，龍宿並沒有辯駁反而是開懷大笑。
疏樓龍宿沒有是非、沒有對錯，只要能讓他開心就好。
疏樓龍宿為人並不壞，只是也沒特別善良。
疏樓龍宿不管閒事，若是介入必是雷霆手段。
於是這時候的劍子不禁要佩服自己的未卜先知，慶幸在離開豁然之境時，有順手將位在交叉路上指向豁然之境的路標轉了個方向。如果杜一葦有指示誰可去豁然之境求援，還可以有個臨時打手幫忙，龍宿看在他的面子上，應不至於會見死不救，頂多埋怨他幾句。
想當年就是有一群劍子的朋友來到交叉路口弄錯了方向，走到疏樓西風去，所以龍宿才特地交代默言歆做這個路標，以防止再有人走錯，擾了他疏樓西風的安寧。
結果想要用來避開麻煩的路標，最後還是幫劍子仙跡替疏樓龍宿找來了麻煩。
---
入夜，雨忽然地下了起來，並順著風向飄進了屋內，帶來了清冷。
穆仙鳳出聲詢問是否要將房門關上，疏樓龍宿含著煙管搖頭，他現在正在看著由儒門天下
遞送過來的信函。
傲笑紅塵現身救蒼白奇子，段忍，殺非懿，傷繡墨。
幾頁信紙將四曲狹道之戰詳細的敘述，但龍宿卻只是草草地略過。
今天下午在劍子仙跡的捉弄下，讓秦假仙跟屈世途引來葉口月人，雖然是照著劍子的希望救了人，但龍宿對老是想將他拖下水的劍子，也不知該是氣還是怒，甚至無奈到覺得好笑。
他將書信放下後，悠悠然地吐出一口煙。
「仙鳳，吾有跟汝提過，我跟劍子認識多久了。」
「主人沒提，但劍子先生說過。」
「哦？他怎麼說的？」
「他說有一萬年了。」
「有這麼久了啊？」龍宿似乎有些驚訝的樣子。
「所以主人的龍鱗才會厚的連他的古塵劍都刺不下去。」
龍宿大笑。
三教頂峰雖是盛名已久，但他與劍子的認識也不可能超過一萬年，這是劍子作弄仙鳳的一個玩笑話，當然仙鳳也不可能會將這話當真，不過龍宿自己其實也想不起他是怎麼跟劍子認識的，又是認識了多久，好像在一開始他並沒有特別注意到這個人，只是後來時間久了，再加上中間經歷過的風風雨雨，於是劍子便成了他少有的友人之一。
而佛劍呢？他對這個木訥的和尚倒是一直都頗有好感，雖然他與和尚相聚甚少，但他對和尚的讚語絕對高過劍子好幾倍。只是那和尚真的太寡言了，寡言到簡直只能用"悶"這個字來形容。不過相對於劍子與他，他這種寡言卻又是相當合襯的美德。想想看，如果他和劍子在爭口舌之時，如果佛劍也跟著他們一起聒噪……，呃……他們是三教先天，不是三教相聲團。
「汝想，以吾等那一萬年的交情，如果有一天，吾死了，劍子會為吾報仇嗎？」
「主人，鳳兒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答案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因為如果是吾，卻是不一定會為他報仇。」
穆仙鳳的表情有些驚訝，因為劍子仙跡一直是龍宿最重視的朋友，而龍宿對自己重視之物一向最為維護。
「吾只會為自己報仇，為自己的一己之私，一己之喜惡報仇。」
穆仙鳳頓首明白了。
「不管任何報仇的理由是什麼，終究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傷心。」
---
四曲峽道大敗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中原，杜一葦上豁然之境拜訪劍子仙跡，要求是否能同問俠峰眾人共抗葉口月人，劍子仙跡未予正面答覆，反而推薦疏樓龍宿才是杜一葦該邀請的對象。但不願入世，只願追隨劍子腳步的疏樓龍宿卻建議杜一葦應由蜀道行與九幽來結束這場千古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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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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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9-04-06 00: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真開心看到這篇重出江湖哩~~~~~~~~~~~
由龍宿看劍子、蜀道行、桐文劍儒
神淵佛者看覆天殤、段章甫
令狐神逸看骨簫、賀長齡
從不同人的角度來詮釋解讀事件的始末、人心的變動
的確會有一番不同的感受與見解～卻也帶著別樣的無奈與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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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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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9-04-08 00: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QOO :
這篇會重出江湖，自然是有原因的。(摸下巴，心機樣，其實是囧rz)
我喜歡人心的變動，不管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正因為每個人的愛恨情仇彼此交織，所以才形成了每個人獨一無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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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9-04-08 00: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不過如此(三)

不過如此(三)

將斷了右臂的蜀道行安置在豁然之境後，接著為了完成在雪山峰對佛劍的承諾，拖龍宿下水插手江湖事，在前往疏樓西風的路上，劍子一路想著該對龍宿用何種說辭，龍宿不會不介意劍子對蜀道行的安排，但於武林大事上，他又覺得龍宿不該老是掛意私人恩怨上。
「龍宿，有事需要你的幫忙。」在很多很多年前，在他跟龍宿的交情還不到能相互吐槽，彼此陷害時，他也曾這麼客氣的對疏樓龍宿說道。
可是到了後來，隨著友誼的增進，他幾乎已經不用再多說什麼，只需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句言不及義的話，讓人三跪九叩都請不動的疏樓龍宿就會毫無條件的完成他所希望的事。想到這點，劍子心裡是有些得意的，但目前礙於蜀道行之事上，劍子決定見到龍宿時，還是先放低姿態，等龍宿開心了，再跟他提出要求。
就算龍宿會對秦假仙和杜一葦給他帶來的麻煩不滿，但劍子仙跡篤定疏樓龍宿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
「哎呀呀！佛劍、劍子約會居然不找吾去，吾好傷心啊。」
在接到劍子仙跡與佛劍分說於雪山峰頂碰面的消息時，疏樓龍宿裝模作樣的發出感嘆。
其實他對這樣的消息並不在意，佛劍與劍子在濟弱扶傾的理念上性情投合，有時兩人一起攪和進同一件事也是常見。在聊天喝茶上，他們三人或許是默契無間，但在管江湖閒事上，他跟那兩人還是有點距離的。
只是在現在這樣敏感的時候，龍宿仍不免有些許的失落。雖然三人互稱知交好友，但事實上，龍宿也知道自己在某一部份上與另外兩人有著天差地遠的隔閡，尤其是行事作風上的不同，所以在某些事情的商討上，他的建議並不一定適用於他們兩人，但是他們一定需要他的力量。
於是玄空島上，三教頂峰現身技驚全座。
「佛劍分說。」
「儒門龍首。」
「劍子仙跡。」
若是有心人，自可察覺其中的差別，並為自己尋思另一個機會。
三人自玄空島離開後，曾就佛劍於未來之境所見聞的一切做了討論。
當龍宿看到嗜血年紀那頁中原叛徒時，表情有些驚訝。那是覺得這句話相當有趣的表情，甚至可以惡劣說的是躍躍欲試的表情，為此，劍子仙跡頂了個嚴肅的表情，正經的說：
「龍宿，我跟佛劍都相信你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哎！哎！汝等本來就應該要相信吾的啊！」
一本嗜血年紀也讓劍子仙跡察覺到嗜血者之患，所以公開亭的三戰之約，是劍子的善良想為葉口月人留下餘地，也是為中原日後對抗嗜血族多留一份力量。
他了解劍子，所以他能說出劍子想聽的話。對於蜀道行的恩怨，面對仇人，是自己親手殺了他，還是等著看他氣數已盡的未來，聰明人都知道該選擇哪一條。
他也能明白劍子對他無所事事的不滿，那是除了對蜀道行的關心外還有對嗜血族的不安及佛劍西佛國之行的擔心。劍子的心裡希望他能積極主動，然而他卻只願在一旁等待直到劍子開口。
他幾乎可以說他知道劍子所想的、所擔憂的一切。
但劍子汝呢？汝又能真正了解吾所想的嗎？
---
「劍子啊劍子！汝知道吾偶爾也會對汝這種不公平的態度感到傷心嗎？」龍宿笑的連頰上的酒渦都出現了，作戲十足。
「哦，那還真是劍子之過啊！你倒是說說劍子哪裡對你不起了，紫金簫隨時等著物歸原主。」
「劍子，汝知道吾一直很喜歡汝這個朋友的。」
「龍宿，別來這套，你龍麟的厚度，我已經領教過了。」
「劍子......。」
「嗯？」
「吾傷心的是，為何吾會這麼喜歡汝這個朋友呢？」
龍宿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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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9-04-08 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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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此(四)

不過如此(四)

公開亭之戰過後，臥江子、劍君先後亡於玄空島，段忍慘死於嗜血族禔摩之手。
在傲笑紅塵為劍君之死怒闖玄空島的當晚，龍宿來到儒門藏放儒門禁書的秘室內，再次拿起闇卷翻閱。
在龍宿還只是個少年時，那時他還沒見過佛劍，也不認識劍子，距離進入學海讀書還有一段時間，某一日的午後，龍宿讀書讀累了，趴伏在書案上打算小睡一會，從窗格子裡望出去，悠遠的藍天，散著幾團棉絮般的雲，陽光溫暖的讓他鬆懈了精神，但突如其來的一陣強光卻刺激得他睜開眼想看清發生何事，然而那也不過是一瞬之間，等他回過神時，地上卻散落了幾片被撕裂的書頁。他好奇的撿起那些書頁看過一遍，然而隻字片語無法接續前後，內容文字敘述古怪。他看了幾眼後，雖覺得奇怪但仍將之丟棄。
直到他成為儒門龍首看完儒門闇卷，直到佛劍分說自未來之境拿回嗜血年紀，直到他從小活佛口中確認了他所想的答案。
玄空島一役，正道式微，邪兵衛現世，三光盡掩。嗜血族憑藉不死的優勢，個個擊破，葉口月人升島離開苦境，中原覆滅。
原來當年那陣強光，正是佛劍分說因逆天之行而造成的時空錯亂，將撕裂的部份散落在過去的空間中。
歷史或許正在改變，又或許是往後拖延。
縱然他目空一切，對世人無情，但命運卻是在三人還未相遇前，便已將三人牽繫在一起。
在劍子拿著影十字的箭至疏樓西風道出他的疑問時，在弄三平演出紅塵劫，要他去查明以證清白時，龍宿便已經明白決裂的日子終將來到。
所謂的背叛，也是要有條件的，首先就是要有信任不能有一絲懷疑，否則那也不過就是一個轉身的動作，將別人的背影，別人的影子留在身後而已。
在劍中真相破的那天，看到劍子那付痛心疾首的模樣，他以為他會放聲大笑，卻在見到劍子眼中悲痛的剎那驀然心痛。原來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瀟灑。
「為什麼真的是你？」
後來的世人總要為這場背叛找尋理由。
為何要奪劍？為何要搶劍譜？為何要殺傲笑紅塵？在不知前因下，人們穿鑿附會著，虛擬著他背叛的理由。
難道背叛就不能只是背叛嗎？
難道他不能為了追求最強的力量而背叛嗎？
如果他給了一個藉口，那麼世人就會給他一個公平的對待嗎？
那些守著秘密的人，有時他們的緘默不一定是為了自己，只是時間過去了，故事被淹沒了，人物離散了，而理由太過微不足道，所以他們不說了。在新的時間裡所重拾的過往，在歲月的催化下，有可能被遺忘了，有可能被淡化了，也有可能被更加扭曲了，所以他們還是選擇不說了。
縱使這條絕路是他自己選的，但那時的他是真的想殺死劍子的。
只有那時的他可以不用再去想劍子會怎麼想，怎麼做，他又要如何去應對。
無情於他本就是本性，而他對劍子卻已是例外太多。
但到了最後誰留情，誰無情，怎麼細究其中，都是多此一舉。
百年恩怨，百年情誼，又豈是誰的三言兩語，便能道盡。
---
在鎏法天宮與小活佛的對談中，對於嗜血者與邪兵衛的推論，讓劍子對龍宿模擬兩可的行為上，又更加深一層懷疑，直到秦假仙的找到了關於凶器的線索，傲笑紅塵之事終究還是往最壞的發展，不是玩笑般以為能用一句抱歉，一壺茶水就能放下的誤會。
然而面對已離去者的決絕，劍子還有更需要關心的佛劍之事。只有幾次與龍宿兵戎相見後，偶爾在偷得那麼一點空閒時，他還是會忍不住想起龍宿，思考起他背叛的理由，於是發現了從神魔不許界通關封印出現開始，龍宿便對闍城血印的關心異乎尋常。
他不認為龍宿傷傲笑紅塵真是為了一本劍譜，畢竟他們兩人的勝負，佛劍見證，只半招之差。
他也不認為龍宿選擇成為嗜血者是因為走頭無路，因為龍宿還有實力未現的儒門天下。
若是為了更勝於他跟佛劍的力量，龍宿也知道不死之身仍有千年樹液可毀，佛牒聖器可破。
拋下地位、權勢及百年情誼，於情於理，會有什麼能讓龍宿選擇與他們不同的道路。
直到魔龍祭天化身獨夜人暗襲杜一葦亡，他重傷。他才驚覺龍宿是恨著他的吧！
帶著最極端的厭惡憎恨著他，恨到寧可站在與他對立的黑暗中，萬劫不復。
然而這麼強烈的恨意，可他卻不知恨從何來。
---
當疏樓龍宿從魔龍祭天那聽到杜一葦身亡的消息時，為默言歆痛惜的心，在一瞬間想要為劍子仙跡的傷心大笑一場。
劍子重情，所以他為半分之間之死發怒，劍子重情，所以他為佛劍分擔一半逆天之罪。
劍子的重情一直都是他心底最柔軟的那一塊，因為他知道劍子也會用同樣的感情重視著他。
可是他也知道劍子對他的要求超出了一般朋友的標準，但他也只能無奈的順著劍子的希望去做。即便是他對劍子的做法存有懷疑，例如玄空島上與葉口月人三戰之約，他就不認為有必要留予葉口月人生存的空間，種族之間的紛爭，古今歷史的教訓歷歷在目，他不認為一個約定就能讓中原人跟葉口月人停止生死之爭。但他卻無法讓劍子的好意成空，只能配合的演出這場鼎峰之戲。或如佛劍放行蜀道行父女，相信俠刀不會讓他失望。即便他有所質疑，但在親情面前，無畏承擔殺業的佛劍也會有一絲不忍。
他們所做的決定從來就不是他心中的選擇。
善與惡在他心中沒有任何意義
就像明白光明，就必然會明白黑暗。
而這兩者從來不曾缺一。
在血龍湖畔，仙鳳提及他的委屈時，他的心早已麻木了一半，該覺悟的事早已覺悟，也無所謂委不委屈，但另一半的心卻又為了劍子跟佛劍將有的憤怒感到痛快。
這會不會就是嗜血者極端的愛憎之心呢？
他想起禔摩消失前的那一聲呼喊，身為集於西蒙愛憎之心的他，一定不曾想過有被犧牲的一天。但感情在野心之前，卻往往是最先被捨棄的。
幸好，他已經不是劍子與佛劍的朋友了，他為此感到莫名的安心。
他想，現在的自己真的是已經無藥可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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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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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6 【龍劍】不過如此之黃梁、夢涼、無關、是非、1~10、最後、遺忘，3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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