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7 <無名/明珠>還君明珠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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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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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樓主發表於: 2009-04-27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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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7 <無名/明珠>還君明珠 (全)

如同芸芸一般的眾生，明珠求瑕已然不記得為什麼會與刀劍無名相熟起來。
而且，非但不記得了，更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彷彿他們打從認識以後，忽然便習慣了對方在身邊，一同煮酒論劍、坐看雲起的日子。
但是，明珠求瑕也同大部分的凡人，偏偏把他們初相識的經過，歷歷刻在心版上，想忘也忘不了。
幸好，那是一個每每讓人想起，都能會心而笑的記憶。

倆人相識的日子不好，嚴寒欲雪的隆冬深夜，星月皆隱。那日明珠求瑕深山夜行，氣溫凍得緊，雖說硬要趕回浪眉山亦可，但勢必一路上還要消耗功體禦寒，光想就覺得乏，遂乾脆在山腰間的一處荒廢小廟落腳，打算暫且避過夜中氣溫最低的凌晨時分。
原本合該是三五僧人同住修行的佛庵，外貌尚稱寬敞，只不知什麼緣故已然人去樓空。整間廟宇荒敗頹落，門板斑駁不說，彷彿連窗紙都搖搖欲墜；好在骨架倒仍健全，暫避一宿還過得去。
明珠球瑕並非揮金如土的人，但對於生活的品質要求，依然遠高於一般黎民，加之愛潔成癖，若非眼下別無其他選擇，他還真不會如此委屈。但既然別無選擇已成了既定事實，那麼乾脆的認清現實也罷了。
於是明珠球瑕就在這樣心裡牢騷不已，又只能自我安慰的狀況下，推門進了小廟。

他便是在那裡與刀劍無名相識的。

踏入頹落的正殿，迎面而來的是巍然而坐的巨大佛像。大約三尺高度，金身蒙塵破敗，被月色的冷光一照，原該慈眉善目的面容看來居然頗為猙獰，加上角落裡又擱著一句不明來歷的空棺，分明佛居，卻直讓人覺得鬼氣森然。
明珠求瑕略過這些讓人感到不悅的氛圍，只估量著這正殿究竟乾不乾淨。說來也微妙，明明應該是沒有人跡的地方，卻意外的沒什麼灰塵。避風的角落裡還恰巧的舖著乾淨的稻草，除卻讓人不舒服的氣氛，借住一宿倒是還適合。
於是明珠求瑕便在稻草上舖了預防露宿而隨身會攜帶的薄毯，抱著劍合衣假寐。初時還因殿裡空氣冷涼而神志頗清，但漸漸的，疲乏加上未久前不慎受到的新傷，終究還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也分不清究竟過了多久，至於會忽然警覺失去睡意的原因，卻是因為翻身時異常的溫暖和不熟悉的重量所致。
幾乎是驚跳而起，明珠求瑕坐直身子的同時，單手已把劍身推出了一半，只消揮袖就能取下幾個首級。
但映入眼簾的，是刀劍無名坐在他面前大約兩步的地方，訝異的抬起眼眸，不緊不慢問了句：「作惡夢了？」
由於氣氛太過鬆散，當下，明珠求瑕居然啞口無言了。既然察覺對方並無殺意，他沉默的收劍，然後注意到身上蓋著洗得有些僵硬的厚被。
「看到你抱著肩膀，就擅自蓋在你身上。」刀劍無名注意到明珠求瑕落在被褥上的眸光，淡淡開口：「而且你的氣息不太平穩，是有傷在身才會借住這裡嗎？」
雖說對方看來就頗有些根底，但被說破了狀況卻已經超乎預料。明珠求瑕忽爾體認到眼前人的實力絕不亞於自己，且看來亦無惡意，遂乾脆大方的應聲當作承認：「嗯。」

接著兩人相顧無言。

好一陣子之後，明珠求瑕才又開口問了一句：「深夜未眠，是因為我佔了你的床位嗎？」
「……也不算。」又默了一會兒，刀劍無名才道：「嚇到你不好。」
初時有些摸不著頭緒，直到視線飄至對面的那口空棺，明珠求瑕懂了：「所以你原本睡在棺材裡？」
「嗯。」這一次，換刀劍無名爽快的承認：「那裡還是比較暖和。」

明珠求瑕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的把還浸在被褥裡的半個身體挪出來。並非因為迷信什麼的原因，單純只是因為不喜歡從棺材裡般出來的東西罷了。不過，刀劍無名耿直的言語表現，卻很得人好感。
況且對於鳩佔鵲巢的外客還能有如此體貼的一面，十分有趣。

「明珠求瑕。」輕輕報了名字，然後徵詢對方：「你呢？」

刀劍無名開始有些吃驚，但猶豫片刻，卻帶些赧色的微笑了。
他們於是交上朋友，而且飛快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們要好得快，對於從未與人深交過的明珠求瑕而言，這大約是頭一回也是最後一次的經驗。
在明珠求瑕眼中，刀劍無名是個很純粹的人，純粹得幾乎如同一顆最美最剔透的水晶，或是天山山頂上，最淨最淨的皚皚白雪。明珠球瑕見過的人不算少，但能如刀劍無名一般的人，卻真的屈指難數，幾乎一個也沒有。
儘管許多人都說無缺公子方堪無瑕，他心中卻清楚，世人淺薄惑於表象，比起刀劍無名，自己不過浪得虛名而已。
何況這許多人，是不算在被他殺死的、還有死者親朋好友一類之內的。

也許正因為刀劍無名純粹，明珠求瑕又向來心思直快，兩人雖未多有深談，雙方的背景卻在某種互相的默契下漸漸一目了然。
明珠求瑕並不隱晦於自己的身分，血榜敢於留名，便早天地不怕了；至於刀劍無名，則是只要他有詢問，幾乎就有答案，想知道什麼，開口問了便是。
他們時常見面，見了面會一同喝酒，也一起面對過大大小小的事情。好的壞的，互相惹麻煩的也有。雖說大部分的麻煩，多半是前來尋釁尋仇的小插曲，合該不關刀劍無名的事情，他卻總會理所當然的幫手。

「你會死的。」幾乎每次明珠求瑕都會在事後這麼警告：「這本不關你的事。」
但對方總是泰然一笑，不置可否：「朋友嘛。」

刀劍無名這麼說的時候，明珠求瑕會淡淡的撇開臉不再說話，卻從未否認過聽到這樣的答案還是高興的。
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但自從刀劍無名走進了生命裡，似乎日子也過得溫柔許多。如果對方只是個拖累步伐的消耗品也罷了，但偏偏卻穩妥可依，久了，再獨立的人都會忍不住依賴成性。
這是在某一天清晨，刀劍無名神色如常的向自己的好友道早安，而明珠求瑕卻愕然於怎麼也想不起他們喝酒到最後，自己怎麼睡著的片段時，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戒心可以在一個人面前喪失到如此地步。

「你一夜沒睡？」注意到對方眼下淡淡的暈影，明珠求瑕忍不住還是問了：「何必。」
「喝了酒反而清醒。」刀劍無名笑了笑：「而且你睡得沉。」
「多事。」
雖說還是駁了他一句，但這樣的情形後來又發生了幾次。而刀劍無名依然是那樣，溫溫然做他想做的，而明珠求瑕也慢慢習慣了。
或許有哪一天，刀劍無名也會需要依賴自己，到時候就兩不相欠。
這樣的念頭明珠求瑕曾想了幾次，雖然沒什麼真實感，但至少心理負擔會減輕些。他以為，他們的日子依然波瀾不驚的過下去，而他的想法必然也不會有實現的一天。

直到刀劍無名毀了自己的那雙手為止。
因為那一朵在摯友生命裡嫣然綻放的桃花。

明珠求瑕早知道刀劍無名喜歡桃花。
她們花色豔豔，形容嬌媚，確實是很惹人憐愛的花種。尤其一樹花開，燦爛如林木塗朱，落紅如雨，更是凡脂俗粉皆無顏色。
但即使如此，剛開始明珠求瑕依然有些驚訝。
並非將刀劍無名歸類為莽夫白丁，只是一個氣質蒼勁如松的的男子這樣癡愛桃花，喜愛到每每見了，都會駐足留連的地步，已不是尋常解釋能搪塞的了。
於是明珠求瑕問了，問出了一個名叫桃花的女子，一個花樹下邂逅的故事，還有一期一會的相思。

「九月十五嗎……」明珠求瑕細細的回想，也的確發現他們多年來未曾在九月十五前後見過面。原來不曾發覺的，揭開了才了然是怎麼回事。
情啊愛啊，明珠球瑕在自己不長不短的人生裡並非沒有經歷過，但那些感情盡皆掠如浮光一瞬，時候到了，便一拍兩散。他沉迷於女子美麗的容貌，但無法持久，乍見再如何驚豔，末了也不過還如夢境，竟是幾乎記不得曾經幾度春宵的那些美女究竟叫做什麼名字。

「這樣在乎是什麼感覺？」明珠求瑕忍不住追問摯友，他還期待或許刀劍無名能說出些什麼來感化自己的薄倖；但是刀劍無名卻讓他失望了，半天不說話，只是默默的臉紅。
「罷了。」於是明珠球瑕放棄，刀劍無名原就不是擅長言語的人，如果感情能用刀走劍行來模擬，看來對他而言還會容易些。百聞不如一見，幾次之後，明珠求瑕終於向刀劍無名開口：「等哪一天我有興致了，讓我見見那一位桃花吧。」
刀劍無名沒有反對，也許還有一點點高興？他那時已經喝了不少酒，神色微醺。當他聽見明珠求瑕這麼要求，又出現了他們初見面，刀劍無名對他露出的那一個看起來十分純真且害羞的微笑。

刀劍無名的笑容十分可愛，明珠求瑕當下居然看得有些怔了。

可以的話，他衷心希望刀劍無名總是能保持這樣的笑容。只可惜，天一向都不從人願的。

就像忘不了初相識的那一次，明珠求瑕亦永遠忘不了那一年的九月十五。明珠求瑕自詡很少會為了什麼事情煩惱，畢竟殺手生涯裡浮沉，連性命都能一笑置之，還有什麼可怕？但他卻頭一次了解，有時候非關自己的事情，才是最惹人憂煩的。
那時候，明珠求瑕甚至覺得，自己若是乾脆在一年前被毒死了可能還好些，省得末了看見刀劍無名的模樣，跟著他痛得難受。

回族之前，他們照例一同喝酒，熟悉的酒樓，熟悉的樓外一株花香濃郁的桂花。明珠求瑕依然慢條斯理的擦拭著透著玉色的酒杯，刀劍無名也同樣接續著為他斟酒。然後，他們娓娓提及了年前的往事，還有即將發生的：「聽說大司祭為了讓日盲族步入太陽，讓聖女與一名日族定親了。」
刀劍無名絮絮說，明珠求瑕則漫不經心的聽：「那又如何？」
即使極其冷淡睨了刀劍無名一眼，對方卻只是一笑置之，依然自顧自地：「聖女婚配是族中大事，陰月祭前七天，聖女將現身阿虛夜殿之外向月神祈福，所有族人都必須參加。」
「所以這次，你必須提早回去。」
提前的辭行似乎稍微有了效果，刀劍無名順勢詢問終於表現出一點興致的對方：「你不想見見你的救命恩人嗎？」
不說也罷了，一提，明珠求瑕便忍不住皺眉。日盲族那種充斥瀰漫的莫名倨傲和迂腐只要回想就讓他覺得不快，他真不懂刀劍無名哪裡來的好性子，這般逆來順受？果然還是因為桃花嗎？
「救我的人是你不是她。」明珠求瑕淡淡的駁了自己的好友，吞一口酒。思考片刻，又道：「我討厭那裡，就不跟你去了。不過倒是可以陪你等你的桃花。」
「哈！」打自見過面後，刀劍無名的反應卻是輕快多了。明珠求瑕雖不解他的愉快從何而來，但亦不討厭。
那位桃花確實清麗多姿，談吐也聰慧靈敏。如果能與刀劍無名修成正果，至少會讓刀劍無名從出生以來就被貶抑的人生再添上一點溫柔，那未必不是好的。不過，若刀劍無名真的成了家，明珠求瑕的人生究竟會熱鬧一點，還是更寂寞一些？

那時候他沒有思考出答案，想來永遠也不會有求證的機會了。

九月十五，明珠求瑕依約等待。
但是等來的人，卻不是他認識的刀劍無名了。花樹下，一片落紅依舊嫣然，明珠求瑕等來的不是當年佳人才子，卻是一顛一步的失意人。
「桃花呢？」一箭步迎上去，扶住意識已然朦朧的好友：「你們的陰月祭是拼酒大會嗎？怎麼喝成這樣，真難看！」
刀劍無名醉眼朦朧，攀著明珠求瑕的肩，卻含混的笑了：「明珠你來了……沒有了桃花，我還有你……」
還來不及弄清狀況，下一秒，刀劍無名卻哇地一聲吐在明珠求瑕身上。
「刀劍無名！」
明珠求瑕既驚且怒，更不知所措。且不說這位醉的不醒人世的該如何安置，這一身的髒污，他哪裡知道如何處理！若換了別人，明珠球瑕必然會殺他一百次才夠痛快。
所幸是曾經來過的舊地，刀劍無名去年曾讓他在近處一座山洞靜養。明珠球瑕百般無奈，也只好強忍著幾乎嘔出來的不快與噁心感，半扯半拉的把人拖到洞裡去。

從未處理過這樣髒污的衣物，明珠求瑕索性把兩人的外袍皆盡除去燒個乾淨，安置好睡過去的刀劍無名，又看了一會兒，終究奈不住一身酒腥，往鄰近日盲族入口的山澗而去。一則至少能洗淨身子，一則，也得打水照料刀劍無名。如果附近有人家就更好，還能要杯熱茶替他醒酒。

才離開幾步，明珠求瑕便遇見了桃花。遇見認識的人原是好的，但不好的是，明珠求瑕接著得知的事實。
桃花身邊，跟著一個稱呼她為聖女、稱呼他為「叛民的狐朋狗友」的人。
於是明珠求瑕全盤懂了。他默默看向桃花，看著她含淚低下頭，躲避自己的視線。

「原來如此……」當下，明珠求瑕覺得自己一身涼意，牙卻咬的顫顫有聲：「你可知他多心痛？」他冷笑，笑原來摯友的消沉原來是為了這樣一個漫天大謊的揭穿。
好一個桃花，既然不可能了，暗送情意的曖昧，卻不知能把人逼上絕路嗎？好個日盲族。上上下下，究竟要把一個人逼到怎樣的境地才會甘心？
明珠求瑕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女子，心裡卻空落落的。腦子裡只想著，真為刀劍無名不值。多不值得？為了眼前這樣一個女子，死抱著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一個從未正視過他的血族。
明珠求瑕幾乎想當下便殺了聖女。既然刀劍無名得不到了，那麼他明珠求瑕也不要讓這個女人懷抱著刀劍無名的情意，還有原該屬於刀劍無名的愛嫁給別人。否則，這些年來錯付的，誰來還他？
就怕未來幾度秋月春風，她忘了，他卻傷口依然。

然而，振袖一揮，劍氣沒有削落桃花的頭，也沒有穿過她的胸口。一劍凌利，聖女落了片衣角。
出手之前，他煞住了。明珠求瑕太了解他，若是真的殺了桃花，刀劍無名恐怕也跟著就會死了。
那麼，為了讓刀劍無名活著，他只好留下她來。

「妳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明珠求瑕最後只凝出了這麼一句，便別開臉不再看她。
聖女依依離開，向他低迴：「請你陪著他。」
原本以為桃花會再給刀劍無名幾句叮囑，但明珠求瑕等了等，卻只等到兩人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夜風一陣，吹得人透骨生涼。明珠求瑕仰望天際，十五，銀蟾含笑圓滿，天光清明。從此以後的九月十五，刀劍無名的期待裡，約莫再不會有桃花了。那，就約他喝酒吧。
反正他們時常這樣約著，多一天想必也沒什麼妨礙的。

洗淨身子，又汲了清水，明珠求瑕才回到安置刀劍無名的山洞裡。然後他就坐在他唯一的朋友身邊，耐心的等他清醒過來。

刀劍無名一直沒有醒過來，明珠求瑕知道是他不願意清醒。一睡十天，他的酒早該醒幾百次了，但人卻不見精神。
明珠求瑕就這麼陪著，日日看對方壓眉沉睡，夢裡時不時會輕喚桃花的名字。
打自交了這個朋友，明珠求瑕總覺得自己依賴他依賴的多，因此，現在立場換過來了，合該是自己讓他依賴的時候。
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子和不值得的族人毀了他，是明珠求瑕無法忍受的事情。因此，不管再怎樣辛苦困難，他都要刀劍無名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是神采奕奕的。

每天，明珠求瑕會離開山洞裡一次，除去定然要到河邊洗淨身子衣裳，還會順道買些白粥。回去以後，他便會用盡手段把那些白粥灌進刀劍無名嘴裡，好維持他基本生命所需。
大多時候小心的餵，都能把白粥消耗掉，也有幾次卻不然，莫可奈何之餘，明珠求瑕便把粥含在嘴裡，一口一口，迫著刀劍無名喝下去。

如此，直到一輪滿月又成了弦月，刀劍無名醒了。
他忽然睜開眼睛，眸光清明得像天邊為夜客迢迢引路的北極星。明珠求瑕乍然跟他對上了視線，一下子居然尷尬起來，半天無話。

「明珠你瘦了。」他看看週遭，看看眼前的明珠求瑕，最後這麼說。
「……也不想是誰害的。」明珠求瑕瞪了他一眼，把手裡的粥碗推到他面前：「吃完，然後我們回去。」
刀劍無名默默的拾起，卻只是看。直到明珠求瑕感到耐性將磬，要發作時，才開了口：「謝謝……還有，抱歉。」

早知道刀劍無名是很純粹的人。因為一點雜質都沒有，所以情感表達也份外直接。想到謝的時候會道謝，抱歉的時候會道歉，渾不似自己，就愛在話裡藏情緒，一層撥開了還有一層。
之後，明珠求瑕後悔過自己當時少了一分心思，沒有察覺到那抱歉兩個字還蘊含了些什麼。如果再思量的深一些，也許來的及勸解刀劍無名不要意氣用事。
又或者是他太過自大。他以為，既然刀劍無名說過了，沒有桃花至少還有他，就表示只要他能陪著刀劍無名的話，事情總會過去的。
有太多明珠求瑕該察覺而沒有察覺到的，因為他總以為刀劍無名的心思他懂得。他總以為，明珠能取代那朵桃花。

大約是，因為明珠求瑕從未如他深刻的愛過。
所以那時候的他終究無法明白，事實上，他永遠取代不了刀劍無名心上那一幅人面桃花。

刀劍無名跟著明珠求瑕回去了，之後在浪眉山待了半月有餘，又在下一個滿月的時候離開。
他回到日盲族是為了什麼，明珠求瑕不清楚。刀劍無名從未在他熟睡無備的時候離開，那一日卻破例了。
明珠求瑕驚醒過來的時候，刀劍無名才走，但是他沒有追。畢竟會走的，終究還是會走，追也無濟於事。
然後，明珠求瑕所期許那一個精神奕奕的刀劍無名，也隨著他自毀的雙手永遠消失，再也沒有回來過。
為了那一個毫不值得的女人。

也自那一天開始，明珠求瑕放棄了等待刀劍無名踏上浪眉山的習慣。

明珠求瑕至今仍然會想起他們相識的經過，一面回想，一面會在乾淨的杯子裡斟兩杯酒。那段日子依然深刻溫柔，會帶起他唇邊雲絮一樣輕淺的笑紋。
而他也永遠無法忘記，他殺了萬古長空的那一段記憶。從他攔住萬古長空開始，一句話、一個眼神、一道劍光，都在心版上鑿刻得更深更深，彷彿一掐就會疼痛的淌出血來。即使從未聽說過回憶能殺人的，但這一段，偏偏讓他痛得彷彿就要死去。

其實刀劍無名應該早就死了，死在他不告而別的那一天。之後的刀劍無名，便已經不再是明珠求瑕的那一個刀劍無名，本質上不是，名字也不是。明明他殺死的，就不是他的朋友。
但他還是難受，苦得像是魂魄被人硬生生剝離了一般。
如果現在讓他選擇重來一回，他寧可被殺的是明珠求瑕，而不是那一個擁有刀劍無名的一切，偏偏叫做萬古長空的人。

站在滂沱大雨裡，明珠求瑕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祝福了桃花和無名。
他想，他們終究還是在一起了，而且再沒什麼能把他們分開。
一張秋香色的織錦，是他最後能贈他的。縱不能打傘相送，至少能略遮風雨。
不過雨真的太大，打濕了他一身一臉。水氣灌進眼睛裡，讓他居然沒辦法多看她們一會兒。
風驟雨急，不知是否會模糊了他與桃花回到一夕夢鄉的歸途？但既然入夜了，想必，也不須為兩個夜族擔心。
他們自去了，留下那些愛啊恨哪，就讓活下來的人清理去吧，再與他們無關。

明珠求瑕回到朱雀殿，長心問他，殺了萬古長空讓你痛不欲生嗎？
他看她，卻答不出。是很痛很痛，可事實依然，他仍然下手了。
長心的問題，明珠求瑕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回答。
他只知道，刀劍無名，明珠求瑕至死都不會忘記這個朋友的。

明珠求瑕至今仍然會想起他們相識的經過。那是一個每每讓人想起，都能會心而笑的記憶，一段已然失落的美好。
但是，下輩子——如果還有下輩子，他希望不要再跟刀劍無名成為朋友。
許為知己猶按劍，明珠求瑕本就不值他這麼乾淨純粹的友情。

非常，不值得。

09.04.27戀殤

寫在後頭。很多人都說明珠不再是明珠，已經蒙了塵埃。但我看著，他依然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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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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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樓發表於: 2009-04-28 18: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大人的文筆很好哦><從頭看到尾覺得很舒服，淡淡的感情也處理的也適中。
有一點不明白的是，大人認為明珠是爲什麽殺了醉仔呢？失手咩？
另外。。。許為知己猶按劍，不是即使做了知己也要防備著的意思咩囧~

獻上小花，感謝大人的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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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lstrike

大概八百年沒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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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3)

2樓發表於: 2009-04-29 09: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寫的真的很棒噢！（拇指
明珠跟無名的相似是那樣自然，是緣分也可以說是注定的吧
看到結局我哀傷了一下ＱＡＱ。。
讓我想到明珠動手殺了無名（擦眼淚
那日的滂沱大雨，我想明珠也默默的流著淚，心在淌血吧
不論如何，只希望他們下一世都能再當好朋友=D
無名一定從來不後悔跟明珠變成好朋友的!!

搭拉搭啦啦(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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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飛軒

安然相守，直到淡然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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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5)

3樓發表於: 2009-04-30 09: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大人的文，寫的真好ˇˇ
我看的心裡五味雜陳的
該怎麼說呢，我覺得明珠其實像張白紙一樣，很乾淨、也很簡單。
這大概就是他從一豋場之後，就很吸引我的原因。
不管如何，我會永遠支持著他的（笑）

《誰的到來恰逢花開》．出書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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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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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4樓發表於: 2009-05-02 10: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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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蓮央:

謝謝回覆還有小花
我認為明珠怎麼殺了無名嗎...原來看起來像失手(笑)
就我個人認為,不是的;在我心裡,明珠當下抱定的,必然就是你死或我亡的決定吧
我心中留手或失手的人是無名
許為知己猶按劍...這裡算是被我斷章取義;想表達的,大概是"即使許為知己,但仍會有抉擇"這樣的想法吧,還望妳不要介意bb

Dear yayafreya:

謝謝回覆和小花
我也相信對於自己的選擇,無名不會後悔
只是,覺得明珠傻氣了

Daer 落飛軒:

謝謝小花和回覆
乾淨而且簡單,我亦是這麼看明珠的,非常喜歡您的評價(合掌)

另外,謝謝叛逆銀翼,浮白首,壬疑,攸璿兒,fiyen 的小花

[ 此帖被戀殤在2009-05-02 10:5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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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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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4.27 <無名/明珠>還君明珠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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