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7 【师策向】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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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芊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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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5)

樓主發表於: 2009-04-27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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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7 【师策向】逐水

我叫逐水。

带我回剑墓那日，策马天下站在溪流边，目光随着凋落的桃花顺水而去。

然后他说：今日起，你就叫逐水吧。

颠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水流。

本以为，我的名字来源于此。结果，却只是一个【以为】。

我是他从市集买下的小厮。不被他买下，便被别人买下。在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程过后，他说：别跟着我了，自谋生路去吧。

可是，我哪里有地方可去呢，自是继续跟了下去。

初到此地，我看到一块石碑，上刻：剑墓。却没有见过一把剑。
屋外的空地上，有一块地，烧得焦黑。我想问策马天下这是为何，然而见了他的神色，却是不敢开口了。
溪流边上种植了一排桃树。策马天下经常站在树下，眼看着开繁了的花朵凋零，逐水而去。有时候，他一站便是一整天。
有时候，他清早出门，傍晚才回来。

偶尔会有一对夫妇来看他。这种时候策马天下会露出喜悦的表情。
通常，他是不笑的。至少，自我跟他回了这里，从未见他笑过。
从他们谈话里，我知晓了策马天下有时出门，是去了他们府上拜访。

那日，策马天下送走那对夫妇，回来后不似往常。
夜凉如水，他站在溪流边上，一袭白衣。惨白的月光洒在身上，凭添了几分寂寥。

策马天下，夜深了，休息吧。我站在他身后如此说。

最初，我是不敢唤他名字的。只唤他一句先生。
他却说，先生二字实在是不适合他的。便要我叫他的名字。

你先休息去吧，我在等人。他说。回头的时候，脸上挂着少见的笑意，包含着期待。
我从未见他如此笑过，不禁有些呆了。末了，却是我被他推回了屋里。

良久，屋外有人声。温润如斯。不是策马天下。

我睡不着，脑中尽是策马天下的笑。然后我真的听见了，策马天下，他在笑。

把窗户轻轻拨开，一双眼睛悄悄往外偷瞄。我看到了一片蓝色。一个男人站在策马天下面前。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策马天下的发绳被他解开，原本束起的头发披开来，落在肩上，背上。他嘴角带着笑，逐渐靠近策马天下，最后笑意隐在策马天下唇边。轻轻的，轻轻的。

我不敢继续看下去了，这一场禁忌。

天亮过后，我从屋里出来，却看到策马天下坐在树下，头发依然披在背上，身边散落了一地冥钱。

冥钱。我倏地瞪大了眼。

昨夜你看到他了？他问。
我倒抽一口气，不敢回答。

策马天下笑了。他站起来，走到那块被烧得焦黑的土地，说：逐水，他日若我死去，你便在这块地上，将我的尸身焚烧。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退后几步，眼里充满了恐惧。

听明白了吗？他问。

我想叫他的名字，无奈话到了嘴边，却如何也讲不出声了。只能流着泪摇头。

之后，他便病倒了。

那对夫妇来看过他一次。
男人说：你总算要死了。然后他偏过头去，两手握紧了拳头。
女人不言不语，见过策马天下后，便坐在溪边吹笛。旋律哀伤。

策马天下的病越发严重了。我按照大夫的吩咐，为他煎药，可他吃下去却不见起色。到最后，他已经无法下床。

酒……

昏迷中，他呢喃着。我能听清的就只这么一个字。我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却依然匆忙打来了一碗。我端着碗站在床前，不知如何是好。

我始终没有喂他喝酒。

第二日，策马天下醒来，硬是拗着要去溪边。
我扶他出来，还没站稳，他便推开了我，独自踩进水里。溪水浸湿他的衣衫。
纵然被冻得发抖，他也不肯起来。他晃着身子站在水中，好似寻找着什么。

突然，他饱提内元，纵身跃至半空，空手行剑招，集内劲于右手，猛然一提，翻腾的溪水中竟缓缓升起一把剑。上宽下窄，鞘首两端异常突出。

见到此剑，他明显的放松下来，内劲戛然而止。无力施为的他竟从半空跌落水中。

我大喊他的名字，想冲去扶他，却被他制止。他跪在水中，抱着剑身，已是呼吸不畅了。

半生持剑逐水流，相忘江湖两不知。

他念着这两句诗，一张口，鲜血便自他口中流出。染红了衣裳，染红了流水。

九如……九如……他如此念着，好像这样便不觉得冷，不觉得累，好像这样他就从未病过。

我慢慢靠近，轻声喊他。可他并不理睬。

终于，他不再念了。原本因呼吸不畅而上下起伏的身躯也静止不动了。

我当下就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没有眼泪，我哭不出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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