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26 【蒼翠，贈紫桐秋】蒼山隈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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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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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9-01-26 13:11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1.26 【蒼翠，贈紫桐秋】蒼山隈翠（完）

僅以此文贈紫桐秋。

這些天，天氣開始轉涼了。
天波浩渺上吹來的風，甚至有幾分的刺骨。
蒼卻依然喜歡坐在亭子里，彈琴，觀天，聽濤。
半瞇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又或者說，什麽都沒有想。
自從大戰結束之後，他便是這樣地倦，連平日里注意的儀容也隨意了。
一頭長髮披在肩上，任由風拂得紛紛揚揚。

雖然，已經跟劍子仙跡他們打過招呼，是要回去道境的。
他的天命已經終結了，接下來，他也該履行作為玄宗宗主的職責了。
但，半個月前說好動身的，至今還是閒散在天波浩渺里。
怕若是給那人見到了，一定要說上些日子吧。
諸如，“弦首，你這個宗主到底是怎么當的”此類的話。

蒼輕撥琴弦，怒滄的聲音卻顯得支離破碎。
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昔日，是誰半抱琵琶，坐在回廊之上，一曲清婉，半垂的眉目，顯得無比乖巧。
他親手為他譜的曲子，到頭來，忘卻的人，原來是他么？
蒼連笑容都沒有了。心裡是深深地倦。

那是翠山行剛學會琵琶的時候，蒼為他譜的曲子。
青山綠水的寫意，看著翠山行在亭子里輕撥琵琶，一片清婉翠色。
蒼便想，若是可以，他多希望翠山行一輩子，只為彈琵琶而彈琵琶。
可惜，最後翠山行到底還是選擇了天一劍弦。
蒼從來都不以師兄的身份來約束過翠山行任何事情，卻在這個事情難得與他爭執了。

他到現在還清晰地記得當日，翠山行一臉的堅決。
“我只希望能與師兄并肩作戰而不是成為師兄的負擔，讓你一輩子保護我！”

印象里，除了那一次，翠山行便再也沒有像那天那般對他說話了。
記憶里的翠山行，總是低眉順眼，畢恭畢敬的。
一切事務都為他安排得妥妥貼貼，從不讓他煩憂。他一個眼神，一低頭，對方便能明白他所想。
乖巧，又懂事，從不拂逆他的意思。
無論蒼做什麽事情，都在身後默默地支持。
每次看著這樣的翠山行，他心底裡總是漫上一種深深的憐惜。

記得有一次，翠山行忍不住問他，天命是否真的如此重要，他可以做自己么？
當時，蒼啞然。他想不到翠山行會如此問。
他沒有給他任何的答案，看著他憂傷的眼神，他柔聲反問，你又能做自己么？
蒼為他的天命，他只能是心系玄宗的宗主，只能是心系蒼生的弦首。
翠山行卻為了他，甘愿只作他的影子，一輩子站在他的身後，不敢前進一步，卻舍不得遠離。

然而，有時候，情生意動，都不過是那么一個瞬間。
多久，他沒有聽到翠山行彈昔日他為他譜的曲子了。
那個晚上，他們都沉默了，翠山行卻低頭道歉，抱起琵琶，在天波浩渺的亭子前，彈了一晚上。
一音一切，無比熟悉，蒼的心裡便涌上了一股不可思議的情感。
在他以為，離開玄宗之後，他再也不會有昔日那種思戀的感覺了，卻在那個晚上被勾起來了。

他將翠山行擁在懷裡的時候，那個人輕輕地顫抖。
他吻上他的時候，發現對方的眼淚落得毫無徵兆。
他問他是否可以的時候，翠山行看著他，只答了一句，愿作月華，長伴君側。
蒼當時覺得這句話太過悲傷，然而，卻無法許諾對方任何的東西。
除了摟緊他，企圖將他融入自己的骨子里，蒼不知道還能為翠山行做什麽。

天波浩渺的風又大上了幾分。蒼將怒滄推到了一邊。
看著滾滾潮水，握不住的東西，終究還是握不住。
情深不壽，情深不壽，到頭來，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抵不過這四個字。

他輕輕地嘆息，起了身，向翠山行的房裡走去。
那些東西，還是和原來一樣，收拾得整整齊齊，放在床上的，是為他留下的披風。
桌面上壓的是匆忙寫下的幾筆，大致是說，去正道的忙，不日將回，又怕天氣轉涼了，要他記得在晚上加上披風。
結果，一去不復返。蒼慢慢地給自己披上了披風。
披風上還帶著幾分平日里翠山行慣用的檀香，淡淡的，竟過了這么久也不曾散去。
那些日子里，他顧著奔忙，從來沒有好好注意過。
如今有時間了，想緬懷的東西又太多，一件一件的，居然有點想不過來了。
空茫的一片，他拿著披風，就站在那裡，連嘆息也沒有了聲音。

封雲山上，道魔之戰期間，玄宗可謂是上上下下忙成了一片。
蒼與赭杉軍，金鎏影三人，成日成日地就耗在了書閣里。
那些退魔的大計便是全部都在裡面擬出來的。
翠山行便日日給他們去送飯，偶爾幾個師弟妹也會去看看師兄們。
除夕那晚，四奇倒是聚在一起了，而蒼爲了成全他們，自己卻留了下來。
翠山行將年飯送過去的時候，蒼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地圖，他不敢打擾，便拎著食盒站在了一邊。
這一等就等了一個時辰，翠山行不敢驚擾他，便用術法保存了東西的溫度。
等蒼終於緩過來了，才遞上去。

其實，蒼并不是不知道翠山行來了，只是，當時考慮戰略問題，他不想分心。
然而，沒有想到，這一專注，就叫人空等了一個時辰。
心裡也是愧疚，便叫他坐過來一起吃。
書閣上東西亂得都沒有時間收拾，一時之間竟騰不出什麽空位來，兩個人對視了一下，不禁笑了笑，便挪到閣子外的露臺去吃。
憑欄而坐，翠山行將東西一件件地擺上來。
兩個人也并不太在意，就是慢慢吃著年飯，偶爾會說上一兩句，或是戰事，或是生活上的事情。
等吃完了，翠山行也收拾好了，正要離開，蒼卻將人拉住了。
翠山行有些驚訝地回過頭，蒼沒有什麽表情，“陪吾一陣吧，小翠。”

從來都不會拒絕蒼的翠山行只好把東西擱一邊。然而，蒼卻沒有放手的意思。
就這么牽著他，又順勢將人摟在了懷裡。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小翠。”
“弦首更辛苦，翠山行不算什麽，分內之事罷了。”
“只有我們兩人的話，喚吾師兄，或者說……你想叫吾，蒼？”
看著懷裡的人低了頭，蒼也不再逗他了。
握緊了對方的手，十指相扣。

“你知道么，吾一直希望，若是日子就像現在這樣，吾便知足了。”
翠山行不知道爲什麽忽然提起這個事情，有些不解地抬頭，去看蒼。
蒼笑了笑，也不說話，只是握著翠山行的手，忽然提了起來，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翠山行驀然想到一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心口一熱，那種溫暖的感覺，一下子蔓延開去。
“我也是一樣的，除此之外，翠山行今生別無所求了。”
“相信吾，即使不能許諾你一生，但我們的日子必然會很長很長的……”
“嗯。”

到底，最後是失了約，蒼已經沒有這個心力去想了。
他縱然可以挽救神州浩劫，但真正想保護的東西，終究還是沒有能保護。
玄宗，五弦，四奇……以及……他的小翠。

外面，看著天波浩渺外面一片海潮難平的茫茫，心裡是虛妄的空。
他終於還是倒在了翠山行的床上，慢慢地閉上了眼。

鳳凰花樹下，翠山行抱著琵琶，對他微笑。
彈的，依然是他為他譜的曲子。
他的眉目依舊十分的清秀，如同一幅在繁華里展開的古老畫卷。
蒼不敢靠近，只能這么看著他。
“師兄，若是我在南山等你，你會來么？”
他聽不見他自己的聲音，不知道該說會還是不會，因為他明明知道這個只是一場空夢，卻忍不住要奢求。

卿須長記，有約東籬，若是……有歸期。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了。
蒼推門出去，風已經沒有那么大了。
他抬頭，月色正好。

長留一片月，照君歸時千山明。
他說，我愿為月華，長伴君側。

蒼想，他是時候，該回去了。
道境，封雲山……以及玄宗。

完。

後記：

我堅信小翠不曾離開過蒼。他舍不得蒼，即使在死後。
紫桐秋親寫了一首《蒼山隈翠》，後來她給我唱了，我聽著，眼淚就下來了。
那種深深的悲痛，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只能回贈她一篇同名的文章。
那句“卿須長記，有約東籬，若是有歸期”是出自《風中祭你》的，當時親愛的寫霄青文的時候，一直給我留了很深的印象。
借來用的意思，其實，有蒼的，也有小翠的。
小翠已經離開了，而蒼則是……不問歸期。
這一句，我寫的時候，心裡也很是惆悵。
“長留一片月，照君歸時千山明”這句是出自《蒼山隈翠》的。——我認為，無論是小翠，還是小紫，或是小墨，他們的內心，都是那種“愿遂月華流照君”的情感。情深不壽啊，其實用他們誰身上都適合得有些可怕。
文筆還是有點生疏，表達的東西始終達不到我最理想的目的，但還是希望小秋能喜歡。也希望看文的人，能喜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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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rinakan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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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9-01-26 15: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这是一篇看过之后觉得很舒服的文。
不是不哀伤，只是那种淡淡的忧愁，已经化为了习惯，变成了现实，偶尔在梦中出现的浮光掠影也以改变不得什么了。
这样的感觉以前也曾经见过，费曼先生在他自己的传记里提及过世的妻子时，有一段格外的相似。他说当她刚刚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哭，觉得这份痛苦太过于虚幻，叫他难以接受。然而当过了八个月之后，某次他看到一件橱窗里展示的套装，忽然觉得她非常适合他的亡妻，那一瞬间眼泪才泛滥流下。

痛苦总是缓慢的磨人，然后渐渐变成哀伤，不肯离去。

再来就是经典的〈纽约，纽约〉中，那句精彩的，经典的，难忘的，“终于，没有梅尔的日子和有梅尔的日子一样长了”。
看到这篇文，第一句其实想到的就是这句话。有小翠在身边的日子，没有小翠在身边的日子，终于还是一样长了。终于，他已接受了小翠离开他了这样一个事实。抛掉玄宗宗主，六玄之首这样的种种身份，他就只是苍。也许眯逢着的眼睛像只睡不醒的松鼠，头上发冠像三层梳妆台，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活生生的，一个人。

而活着的人，总是需要些慰寄的。小翠便是苍的慰寄。在小翠面前，他只不过是他师兄，苍，一个人。

小翠的存在，并没有因为他离开而消失。他的一切一切，都变成了存在的事实，总是能从繁杂的事物被发现。
渊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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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夜

在期中的黑洞裡輪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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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

2樓發表於: 2009-01-27 01: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拜讀完大人的文章，文章讀來是很平穩的，但卻有種莫名的哀傷縈繞在心頭。
「陣陣雁飛過，思戀不曾斷」，這是「空塵渡」中的一句歌詞。
在看大人文章時突然便想到這首歌。

我想，無論對小翠或蒼而言，即使時間過了、景物變了，亦或是...其中一個人已不在了
他們仍在對方的心中，長伴君側。

送上小花一朵，亦祝大人新年快樂^^

花落千重，無關是非。

＿行跡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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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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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9-01-27 02: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下面是引用sabrinakanon於2009-01-26 07:42發表的: *}T|T%L4)
这是一篇看过之后觉得很舒服的文。 O /:FY1
不是不哀伤，只是那种淡淡的忧愁，已经化为了习惯，变成了现实，偶尔在梦中出现的浮光掠影也以改变不得什中F。 i+pQ 7wx
这样的感觉以前也曾经见过，费曼先生在他自己的传记里提及过世的妻子时，有一段格外的相似。他说当她刚刚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哭，觉得这份痛苦太过于虚幻，叫他难以接受。然而当过了八个月之后，某次他看到一件橱窗里展示的套装，忽然觉得她非常适合他的亡妻，那一瞬间眼泪才泛滥流下。 &=kb>*
q"oNFHYPDs
痛苦总是缓慢的磨人，然后渐渐变成哀伤，不肯离去。 f/s"2r
.......

蒼一直都很忙。非常非常地忙。給我的感覺是，他一直沒有機會安靜下來去回憶。
也正是因為如此，等安靜下來了，我認為他是需要時間去消化那些已經離開的人，那些已經不能回頭的事，和已經改變了的物。
這篇文就是因為這樣的想法，才寫出來的……確實，痛苦，總是緩慢的磨人。並且這種感覺會一直都在。

蒼對於我來說，并不是玄宗宗主，也不是六弦之首。
在很多人喜歡說他腹黑啊什麽的時候，我覺得蒼其實不過是一個凡人。
眼看著其餘五弦一個一個地離開，他不會深深地悲痛么？
但因為責任，因為天命，他忙到沒有時間去顧及這些憂傷。
等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我想，蒼必然是深深的倦。

小翠在他身邊的日子，和小翠離開的日子，算起來，并不是一樣的。
然而，是因為幸福總是讓人覺得十分短暫，而痛苦總是無限地延長，便會讓人覺得，離開的日子和相伴的日子，終於還是一樣了。
物是人非的感覺總是讓人覺得沉沉地疼痛著。

小翠啊……不是說過，真的消失是因為被遺忘，而不是因為死亡啊。
所以，只要蒼掛念著，小翠是永遠都會在的。
我是如此堅信著的。

引用
下面是引用帷夜於2009-01-26 17:47發表的: mF|KjX~s
拜讀完大人的文章，文章讀來是很平穩的，但卻有種莫名的哀傷縈繞在心頭。 Dte5g),R
「陣陣雁飛過，思戀不曾斷」，這是「空塵渡」中的一句歌詞。 |$e'yx6j
在看大人文章時突然便想到這首歌。 =6O*AJ
$evuL3GY#
我想，無論對小翠或蒼而言，即使時間過了、景物變了，亦或是...其中一個人已不在了 Dg"szJ-
.......

我總說，無論是小翠，還是小墨，哪怕是小紫……都很適合一句話。
愿遂月華留照君。
長伴君側的那些思慕，確實不會因為死亡而被阻隔的。
這種深深的情感啊……才是我想表達的。
於是，來去找找看XDD

謝謝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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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6 【蒼翠，贈紫桐秋】蒼山隈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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