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6 【昭穆尊暨雙橋後援會應援文】朝暮之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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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雅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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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8-11-07 0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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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6 【昭穆尊暨雙橋後援會應援文】朝暮之秋水

秋水

“金鎏影，你的印象里……秋水，該是什麼樣子？”
被點名提問的人停下迤邐而行在紙上的筆鋒，有點詫異地抬起頭來望向靠在窗台邊上的紫荊衣。仲秋午后的陽光仿佛是金色的，而又被窗邊疏朗的青梓濾成了帶著點微涼，照在紫荊衣華藍的長發上漾出一波波水樣的色澤。而被如此的光彩眷顧著的少年卻沒有發現，兀自撥弄著無心落在攤開在窗台的書頁中的梓葉；書是莊子，只因為某人曾經的一句話。一切都那麼平靜，似乎剛才那句話只是虛空中飄渺無自的一句自語。
——就像你的頭發一樣啊。
金鎏影漫漫地想。可是這樣幼稚的比喻如果真的說了出來必定會招致那邊無謂的一個白眼……為自己的預料而輕輕地笑出了聲，他擱下筆，走到窗邊去望住了感到疑惑而轉過來的那雙墨藍眼瞳。“我印象里的秋水，你想和我去看看麼？”

紫荊衣站住了，微微睜大眼睛。
秋日的天空格外高遠而碧藍，沒有云也幾乎沒有風的好天氣給了眼前這個高山上少見的大湖鏡子般平靜凝滑的水面，默默地反映著那種仿佛要把人吞進去的美麗的藍色；湖邊上種了樹形漂亮的一林梧桐，正紛紛揚揚地落著它們一大片一大片的葉子。最出彩的一筆卻是湖中泊著的一葉小舟，連搖動都沒有的只是那樣安穩地停息著，上下一碧，仿佛，它是浮在空中一般。
“怎麼樣，沒想到封云山還有這樣的景色吧？”耳邊傳來金鎏影帶著笑意的醇和聲音，紫荊衣眨眨眼，轉過頭去看著他盛滿了柔和的金珀色眸子。金鎏影衝他笑笑，拉著他靠坐到那林秋桐其中一棵下面，和他一起看著這一湖碧水以及梧桐安靜的落葉。梧桐落葉時充滿了詩意，金黃的葉子要一直等到在枝頭耗盡最后一絲心力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對樹的擁抱緩慢地飄落下來；即使落到了地上，也會在一切可能的機會中響出悅耳的沙沙，向曾經相擁過的樹發出他們的呼喚。
“這就是我心中的秋水。”金鎏影整個人仿佛被這寧謐的景色感染了，連表情都是……紫荊衣想。他努力按下想要調侃他的衝動，迅速地轉過頭去面對那開始有點意外的目光。“很美，很柔和的美。”金鎏影在他藍色的眼瞳深處看到了孩子獨有的興奮閃光，“但是，不像我的秋水。”
“哦？”金鎏影挑起一邊眉毛，看著那還沒完全褪去稚氣的藍色身影一個挺身站起來，語氣甚至有些炫寶的成分了：“等我長到可以被師父放出去的歲數，我就帶你去看我的秋水！”

等紫荊衣終于實現這個孩提時期的諾言時，他已經不止是可以被師傅放出去“胡作非為”的歲數。
所以當金鎏影在某個原先平凡的仲秋早晨聽到紫荊衣不知多少年前說過的這句話，說他沒有著驚訝是假的。
但那個時候，兩人的關系早已不是他能夠和舍得去拒絕的程度。于是金鎏影只是安然放下正看著的書本，帶著自己獨特的韻律站起來撫上對面藍衣人細致英挺的眉眼：“你說去就去，我什麼時候違過你？”
紫荊衣笑笑，手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拿著的羽扇漫漫地搖著。對面金珀色的眸子里滿盛溫柔，就如很多年前的那個秋日，它們對著一湖現在依然自在的碧水。

玄宗的封云山，時間是近乎停滯的。不會有過響的聲音過雜的色彩，只有云霧整日悠悠飄蕩于安靜深綠的峰谷。而眼前的河水卻是那麼不同，秋日洪流彙入后變得格外寬廣的河面上翻湧著層層疊疊的浪濤，河中本還明顯的沙洲被衝刷得若隱若現；淺褐色的湍流砉然地拍擊著衝刷著陡峭的堤岸，不時卷帶下一大塊濕潤的黏土不見蹤影。水聲完全不是封云山悄然寂靜的淙淙而是激烈得震人耳膜的雷霆，挾帶萬鈞的氣勢從視線的盡頭湧來，又湧向視線的另一頭去。這樣的吼，這樣的急，究竟是為了什麼呢……紫荊衣總是這樣想著，藍色羽扇掩下轉向一邊的眼神。他看見某一雙永遠溫厚的金珀色眸子睜得大大的，目不轉睛地看著這樣的奔騰，這樣一年中只有這段時間是如此放肆不羈的河水，金色的虹彩里似乎轉了什麼潤麗的光澤，映上翻滾的浪花而狂亂著。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眼前耳中只有自然之力交融下無可辯駁的強大。
金鎏影不知道的是，他花了很久很久，才找到這樣一個真正符合他心目中的秋水、並且能夠“真正震撼到”身邊這只木頭的景象。想著，紫荊衣輕輕歎了口氣。他輕斜眼看著身邊對這樣壯麗的景色看到癡迷的人，朗聲念誦，略高而清越的聲音甚至蓋過了洪流的轟鳴——

“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為盡在己。……”
以天下之美為盡在己。
金鎏影的眼光轉過來看著自己，紫荊衣微微而滿足地綻起一個笑容。

而當曾經那樣溫柔珍惜地注視過自己的目光變得冰冷而嘲弄，轉而那冰冷甚至帶著幾乎無法感覺的疼痛蔓延在自己全身時，紫荊衣不知為何又想起了那段曾為了某個人的一句話而去熟記甚至去尋找的文句。可那個時候，一切都將要結束了。
一切都，沒有了然后。
原來，我一直只是個被一時的美麗蒙蔽了眼睛的傻瓜。
當河伯順流東行而見到若的無盡汪洋時，他能做的是一聲歎息；而當我最終承認我們之間的默契和了解從來都只是自以為是的鏡花水月時，……

昭穆尊，你真是狠心，居然連一聲歎息，也不給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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