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21 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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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

在你殘破的天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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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

樓主發表於: 2008-10-21 09:5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0.21 歸

　　空山新雨，潮濕的空氣微冷，充滿了泥土的氣息。

　　男子一身粗布褐衣，負著簡單的行囊踏在青石小路緩步徐行，雨水濡濕了斑駁黑髮，瘦削面頰是歷盡風霜才有的節制堅毅。目光是沉靜的，瞳孔深處帶有一種蒼然的蕭索，好似滿山秋意都凝在他眼底。那麼冷，又那麼靜。

　　山徑寂然不見人煙，彷彿人世間只剩他一名踽踽的獨行者。

　　越往山裏走去，曲折的山路越顯狹窄，錯綜複雜的岔路多不勝數，更多的是根本連路也沒有，僅能勉強依循前人走過的痕跡行進。

　　雨後的山路泥濘，汙泥濺上衣襬深淺不一的褐色斑點錯落，男子像是絲毫未覺，仍舊不急不緩地走著；看不出對目的地的渴切，無法得知欲前往的地方是否有人佇足等候。僅是專注地走著，彷彿行走本身便是唯一的，目的。

　　又這麼走了許久，驀地，隱約聽見遠方傳來鐺鐺的打鐵聲，不絕於耳。手起手落，鐵錘落在高熱的鍛鐵上，敲出渾厚的聲響；每一聲之間的間隔有著細微的差異，敲落的力度亦聽得出微妙的不同。

　　沒有加快行走的速度，男子沉毅的面龐卻出現了異樣的神情。臉頰微微一動，或可算得上是牽強的笑意罷。

　　沿著濕滑的石階拾級而上，一步一履踩得很踏實。當他終於看見熟悉的竹籬笆，打鐵聲鏗然而止，接著是一連串窸窣雜沓的聲響。佇在竹籬之外，很輕很輕地，他搖了搖頭，眼底的蕭索頓時染上少許明亮的色澤。

　　須臾，一面喘著氣一面抬手拭汗的少年自鑄劍爐後方走出，擰著眉頭若有所思。

　　他沒有開口叫喚，仍是安靜地站在原地。並非為了捉弄，只是突然不知該如何開口打招呼。

　　在寂山來來去去這麼多年，每次歸來，到了靜廬他總是不知該怎麼開口，說出久別後的第一句話。分明是惦念著，神采飛揚意態瀟灑的那一抹清雅藍影，摺扇輕搧，顧盼之間風流婉轉，偶爾還掺和著幾分孩子氣的狡黠。

　　也許，正因為惦念，才更難以言語。深怕，先開了口便會洩露這樣的心情。

　　兀自怔著，正要轉進靜廬裏的少年終於瞧見了他，「絕鳴子──」揚起的聲調顯得喜不自勝。「前輩正在午睡……」

　　「嗯。」回神，他朝少年走去，「久違了，認吾師。」

　　「這次去得比較久……」少年打量了他好一會兒，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沒有找到。」

　　「啊？」

　　每回絕鳴子離開靜廬自有他的去處，偶爾，他也會為了某個人的託付而下山，比如說，為暫時無法離開的那人找尋他心心念念的好鐵──若不去，只怕會聽他碎唸到耳朵長繭吧。

　　目標明確時，絕鳴子從不曾空手而歸。

　　淡淡瞥了瞠目結舌的友人一眼，他問：「最近可有訪客？」

　　對這沒頭沒腦的問句，認吾師聽到「訪客」一詞不禁莞爾：「天師昨日剛走，說是給前輩送禮來的。」至於天師喜孜孜地說那是送給前輩一千兩百零七歲的生日禮物以致於被轟出靜廬露宿了一夜，這種事就甭提了吧。

　　見認吾師忍俊不住的表情，霎時他便明白了七八分。以往從未有過邢天師來訪而兩人能夠和平相處的紀錄，年齡加起來都超過一千歲的人了，湊在一塊兒老是像孩子一般爭鬧不休。

　　「那鐵，天師已經先帶回來了。」

　　微微一哂，語尾卻彷彿歎息。很輕很輕。

　　認吾師恍然大悟，「這麼巧啊。」

　　是啊、還真巧。

　　「金子陵他……」

　　「於是你就兩手空空的回來了？」

　　說人人到。

　　回頭，不知何時倚在門邊的人展開青色的摺扇，優雅自在地搧了起來。一頭黑髮凌亂地散在背後，藍衫外褂僅是鬆鬆地披在肩上，十足剛睡醒的模樣。目光倒是清亮有神，直瞅著絕鳴子不放，笑容可掬。

　　「前輩、絕鳴子才剛到……」

　　伸手在行囊裏探了探，一把素白的骨扇遞到對方眼前。

　　合上手中的扇，接過絕鳴子遞來的那一把，正欲展開卻又放了下來，「吶吶、認吾師你猜猜，這次寫的是什麼字？」

　　被點名的人立即抗議，「前輩這我怎麼會知道……」

　　待在靜廬的時間長了，絕鳴子不知何時起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每到一處，他便買一把素淨的骨扇，題幾個字帶回來贈與金子陵。他的字跡不若金子陵那般瀟灑快意，卻也蒼勁有力、自成一格。

　　挑選一把合適的扇、琢磨著要寫什麼字，是旅途中最愉快的時刻。金子陵不曾問他為什麼送，從來只是笑著接過，展開、而後合上，最終不知收到哪兒去了。彷彿，那只是不必言說的默契。

　　絕鳴子從未想過，浪跡天涯的盡頭會有人等候。是金子陵對他說，靜廬存在於寂山，而金子陵總是在這裏的。

　　一個人心底有了惦記，要不是走不太遠，就是即使行遍天涯，最終仍會回到那個令人惦念的所在。

　　越走越遠的同時，歸心、似箭。

　　定定望著以捉弄後輩為樂的一代鑄劍師此刻正笑得像個孩子，絕鳴子道：「金子陵、我回來了。」

　　「要喝茶麼？天師帶來的龍井，據說還不錯。」

　　施施然轉過身去，在絕鳴子沒有看見的衣袖底下，執扇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Fin.
Oct.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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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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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2)

1樓發表於: 2008-10-21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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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就是妳拖稿的原因嘎嘎嘎──XDDDDDDD
看到絕鳴子分外感傷ˊˋ
他也是我喜歡的角色之一呢。

喜歡這篇的感覺~~
淡淡的帶著清靈和素雅，
卻因敘事者的角度而顯得存在感鮮明起來。
那些笑語和眷戀，更是相處長久來不須言說的樂趣。

話說年齡是秘密啊！(小聲)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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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路鰻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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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36)

2樓發表於: 2008-10-21 10: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到中途猜想出可能會出現的人，一度想跳出去，但是想了想，還是繼續看完了。

絕鳴啊...(遠目)

心裡有了牽掛，人就走不遠了──所以這代表我還可以去到海角天涯麼(笑)

然後年齡是先天們的祕密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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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

在你殘破的天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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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

3樓發表於: 2008-10-30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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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淵＜

很想說是，不過就算不卡這篇應該也還是照樣拖...XDD (毆死)

突然很想念金子陵，就寫下了這樣清淡平實的小品。
某個層面而言，我似乎總在書寫眷戀；
思念、惦記，還有生活中微小到很容易被忽略的溫情。
不言而喻的默契大好！＞／／＜

某天師：千年老妖還怕人知道嗎？！

鰻魚＜

撲抱～
所以說還是看得出來在寫誰嘛，這樣我就滿足了QQ
（自以為寫得很隱晦XDb）

其實跟絕鳴子不熟，但我總是會從奇怪的角度切入，
覺得這樣的感覺很對，就順著下去了。
N年前硬要從天險刀藏的角度寫蘭漪也是這樣Orz

走到哪裏都無妨，只要知道盡頭會有人佇足等候，這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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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0.21 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