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17 五色雲(赤云染中心) 2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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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8-10-05 23:5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0.17 五色雲(赤云染中心) 2F更新

淺紅紗帳中，一條人影攬鏡噙笑。
“骨簫，範淒涼……呵呵呵……”眼角下刻著淚鉆的眼睛，仔細望著鏡中面孔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對鏡打發白日的無聊，仿佛已成習慣。
無論是怎樣的表情：喜，怒，哀，樂，嬌，嗔……這張臉，怎么看也不會覺得親切。
耳邊傳來深深淺淺的歌舞喧囂，算算時間，想是到了上場時辰。於是胭脂水粉，濃妝豔抹。
五色妖姬，一身五形，誰又能看得真切是何種顔色？

輕輕一推，銅鏡便離了手。於是執上琵琶出了房門。

“這裡……”
一位白衣少年抬頭看了看門匾上大大的“笑蓬萊”三個字，好奇地推開門，立刻被繚繞的煙氣熏得皺了皺眉頭。
要進去么？他撇了撇嘴，有些後悔當初自己執意要下山遊歷一番。看來，大師兄說的果然有道理……也罷，反正來了都來了，進去休息片刻也好。
心一橫，整整衣服抬步進入。

門內世界，更見鶯歌燕舞，靡靡之音，與玄宗清淨全然兩種模樣，不覺心生退意。“難怪師兄們把笑蓬萊叫做“禁地”，要是讓他們知道我一個人走到這裡來，回去還不被他們當作笑話念！”
“哎呀，好俊俏的小哥~”剛要起身，一旁的歌者舞者連忙拉住，只顧將他圍在桌旁，忙不叠地圍上來。
“不用，不用……”嚇得他連忙壓低了嗓子，伸手將她們趕去，重新揀個僻靜處坐下。見她們紛紛散去，他這才想起要招呼那跑堂的小廝。剛剛那濃烈的脂粉味幾乎是撲面而來，簡直讓人生厭。
女子們拿眼瞟著年輕貌美的白衣少年，見他這般羞澀，又只點些時令瓜果，想他是初次來笑蓬萊聽曲，當這裏是一般風流煙花地，不好意思罷了，便自覺散了去，圍作一處嘻嘻哈哈，指指點點。

“呵呵……真是趣味……修道之人，也有興趣來這笑蓬萊聽曲么……”
在後臺等待出場的五色妖姬，聽見人聲喧鬧，便撩起幕布一角細細查看：嗯……那白衣少年確是個新面孔，與慣來此地的客人皆不同，他的眼光遊離不定，坐立不安，略帶煩躁與不屑之意……
也許，并不單單因為他是個修道者……妖姬銳利的眼光玩味地打量起那滿臉局促的客人，爾後，掩在羽扇之後的臉笑了。

人越來越多，四周變得熱氣橫蒸，那少年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徒增幾分燥熱。
“時辰不早，還是走吧……”正欲起身，偏偏在這時猛地聽四周鼓掌聲，叫好聲響作一片。不明白人群為何突然如此興奮，扭頭擡眼望去，見舞臺大幕徐徐升起，看來是今晚的重頭戲碼要登場了。
暮地，“錚錚”兩聲高音貫耳，舞臺一角出現一位懷抱琵琶的琴師，右手當心一劃，起弦，清脆音點魚貫而出。
“啊！是琵琶……”少年的眼睛一下亮了，側耳聽去，與平日里聽二師兄慣彈的音階不同——既非錚鳴的戰鬥之聲，也非操練道術時的固定曲調——這一首曲子，起弦烈，收勢緩，其間嘈嘈切切，細聽每一音皆是空靈有致，又能彙聚成串，頗有“大珠小珠落玉盤”之風範。再看光線之中，一個身形輕靈而入，身轉，步旋，合著琵琶的音調，光影穿梭間，依稀可見舞者絕世面孔，妖嬈身段。

五色妖姬甫一出場，臺下已有戲謔口哨聲，頗有些色情地望著臺上動作頻頻的舞者。
哈。癡人，真是癡人。殊不知眾生之相，早不能入我的眼內。華燈初上，歌舞昇平的笑蓬萊，不過是故作高雅的風月場，步羽輕紗，無常笑面，究竟是真，是假，已無人識得。
所謂“情”之一字，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
唇邊泛起一抹輕笑，五色妖姬張口唱到：
“弄琵琶，錦台春色茂，梅魂映月笑，嘉年華甚少，渡青春浮夢消遙；天河星高，鷦樓鼓敲，剔銀燈同日鳶帷宵。問琵琶，錦台雙色梅，紛紛今何在？年華去老衰，菱花鏡裏朱顔改；背恩無愛，恨深如海，愁眉爲君鎖……”
唱著唱著，她一眼瞥見人群中的少年——那一身白衣是絕無僅有的純凈，凝神而立。
於是之手揚紗，足尖旋地，上下飄飛之間，紅綾繞身，黑髮拂面，眼中神采更添幾分嫵媚，宛如妖仙降世一般。

“好！太好了！不愧是笑蓬萊新任頭牌！”
“當然了，她五色妖姬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果然是美人，真是不虛此行啊！”
五色妖姬越發入境的舞蹈，引得臺下歡呼連連，叫好不斷。而少年只記住了舞者的名字——五色妖姬。對那唱詞，他仍是一知半解，心想大約是在說些情事，卻不知道為何，竟感到莫名的傷懷。

眼看琴師撥弦速度越發加快，琴曲將臻尾聲。最後一個亮相，腰間所系紅絲與手中所執羽扇同時展開，“啪”地一聲，與節奏一絲不差。
“嘩嘩嘩……”暴風驟雨般的掌聲，幾乎要把笑蓬萊的檯子掀掉。

五色妖姬邪魅一笑，雙袖一揮，謝幕立場。余光見那白衣少年懵懵懂懂地跟隨人潮一并坐下，想是暫能將他留住了，不由暗喜。

小“道長”，妖姬這一曲只爲你而舞，你可知曉？

[ 此貼被晏雪在2008-10-18 07:52重新編輯 ]

把盏言欢千杯少，是非功过意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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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4)

1樓發表於: 2008-10-16 17: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不出一刻，臺上又添新曲。
“這位小哥，妖姬唐突了~”笑盈盈地繞到他身後。
“啊？”少年被突如其來的說話聲下了一跳，轉過臉來，卻見方才那臺上的舞者，已來到近前。這會兒他終於看清方才臺上那舞者的相貌：一副精致的妝容下透出細白膚色，兩頰淺啄胭脂，唇心一抹朱砂，一雙眉眼之下更是含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實在攝人心魄。想必就算洗盡鉛華回歸本色，也定是個世間罕有的美人。心中不由暗暗讚歎，世上竟有人能生得這般。
“看小哥面相陌生，是頭回來我這笑蓬萊麽？”五色見他一臉稚氣，越發喜歡，手指勾上他鬢邊一縷發：“尚不知小哥如何稱呼？”
“這……”沒料到會被問姓名，少年愣了一瞬，“我叫……”
“五色小美人~~~快來給爺樂一個！”一名客人晃晃悠悠地拿著酒杯踱了過來，嘴裏說著不堪入耳的話語，兩隻眼睛幾乎瞇成一道縫，看樣子醉得不輕。
“這位客官，笑蓬萊乃是樂坊，若想聽曲，五色妖姬自當奉上……”這種客人，每天都會遇上幾例。不過是說上小小幾句場面話，五色簡直是當家常便飯處理。
可這明目張膽的調戲，卻使少年怒上心頭——打斷別人談話，在他看來本是無禮行爲，竟然還口出穢言，實在是……
“給我住手！”一把抓住那人手腕，怒氣衝衝。
“……怎么回事？”醉酒客迷迷瞪瞪，還有些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她都說了賣藝不賣身，你這樣強人所難，簡直不要臉！”
“哼，笑話！大爺我花錢找樂，你是哪來的混小子，敢擋老子！”定睛一看，壞了自己好事的竟是一個小白臉，立刻沒把他放在眼裏，口沫橫飛地與他起了爭執。
“無禮！”少年仿佛聽不得這般粗俗言語，一拍桌子揚手便要出拳；不想那人也有些拳腳功夫，竟推掌來接。一來二去，廳堂內桌椅板凳皆被掀翻，杯盤碗盞碎的碎，裂的裂，亂成一片。
“阿爸喂！”路人甲被摔倒在地。
“救命啊！”路人乙被扔出窗外。
“……”路人丙直接昏了過去。
舞者，樂師紛紛嚷著避開，只在場中央空出一個圈來，任憑他倆打得不可開交，卻是無人敢阻。
五色妖姬也並不出手，只抻了袖子笑看著。曾爲大名鼎鼎的骨簫範淒涼，閱盡男人無數，什麽樣的陣勢沒見過，難道還端不起這小小的場面？
她的目光，全集中在身形矯健，面目姣好的白衣少年身上。

“砰”地一聲，窗櫺被震裂，連同那人一齊摔在地上。費了半天勁才爬起，一瘸一拐，罵罵咧咧地走了。
“呵……”五色妖姬看著少年紅撲撲的臉頰，蒸出的一股熱氣竟合著清馨蘭香，便摸出隨身絲帕擱在他手心裏，淺笑道：“小哥不僅生得一副好相貌，身手更是了得。”
那少年握著手帕胡亂擦了幾下，邊喘氣邊有些得意地說：“妖姬過獎……現在沒、沒事了……”
“誰說沒事了？”門口突然傳來一語，聲音不高，卻嚇得少年全身一震。
衆人的視線皆望向聲音來源，一位身材略高的男子站在那裏，雙手負在一處，微慍眼神盯住白衣少年。
“……藺無雙……”一回頭看清來人面貌，剛剛出手時的傲氣立刻飛到了爪哇國，少年漲紅了一張臉，縮起了聲音。
身披玄色外衫的男子看他一眼，走到櫃檯邊，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這些散碎銀兩，權當賠禮。”緊接著面向五色妖姬，認真
地道著歉：“對不住，是我這小兄弟太莽撞了。”
“呵呵，客官不必多禮，若不是你這位‘兄弟’出手相幫，妖姬恐要受辱與那好色之徒了……”五色答著話，雙袖一挽道：“客官，既然來了，不如飲杯薄酒……如何？”
“不用。”男子抱拳一揖，說得無比堅定：“藺無雙多有叨擾，這就告辭。”

突發事件告一段落，笑蓬萊又恢復了把酒尋歡的場面。華燈初上，佳人懷中買醉的光景，才剛剛開始……
“來來來，坐下喝酒了！小二，上酒！”
“兩位爺，裏面請……”
……
“嘖嘖……真是可惜啊~”五色倚在門內，望著兩人匆匆離開的背影。

走了好久，頻頻回頭的少年望著遠處那紅成一片的燈光，突然覺得有些遺憾——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她自己的名字，還沒讓她看到自己真實的樣貌。
而且，就這樣把人家的手絹就揣回來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還給她。
擡頭一看，從一開始就走得始終比她快上幾步的藺無雙，還是半句話都不說，想必背對著她的那張臉已經沈得快掉下來。

赤雲染，看樣子你回去有可得罰了……小聲自語一句，她無奈地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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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8-10-18 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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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境*玄宗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萬籟俱靜的夜晚，時有人聲傳出——是玄宗弟子每晚必修的論道課程。
“師姐怎么還沒回來？……”算算時間，晚課已過大半。白雪飄望著屬於赤云染的空位子，托著下巴開起了小差。
鄰座的翠山行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便推了推他的胳膊要他專心聽講。卻忘記了自己手中握著的毛筆，已在紙上暈出一大塊墨漬來——今天沒來的人，不止赤云染一個。
蒼也不在。
當然，蒼是每天都不用來的。作為玄宗宗主最看好的弟子之一，天資聰穎的他，無論道法修為，還是武學劍術，每一項功課均超前同輩弟子遠遠一截，再加上後天勤學苦練，所掌握的技藝更是後起直追老一輩師長。出類拔萃，無人比擬的優秀，為蒼獲得了不用上晚課的特權。在管理苛刻，訓練嚴格的玄宗之內，還能擁有隨意支配的時間段，光是這一點，也不知道羨煞了多少道門同修。
想到這些，翠山行也不免覺得有些鬱悶。身為二師兄，自己的能為比起蒼，實在是相去太遠。索性將染漬的宣紙揉成一團，換過一張，再度認真聽講起來。

白雪飄看了看二師兄恢復了聽課狀態，也只好胡亂翻開攤在面前的書本。
這天晚上與他們進行論道的主講，是住在對面道舍的金鎏影。
如果說，有什麽人能與蒼分攤那一系列褒獎言辭的話，一定非金鎏影莫屬。站在臺上的金鎏影，有著不輸與蒼的凌厲眼神和睥睨身姿，一頭亞麻色的長髮整齊地束在腦後，書上內容也一字一句，說得有條不紊，只是語調冰冷毫無感情，也少有動作。
儘管金鎏影的好學與出色也是玄宗眾弟子公認的事實，可白雪飄對這位同修的好感度，始終都提不上去。聽了幾句仍是覺得無聊，白雪飄撇撇嘴，拿出紙來開始畫小人解悶。
東一筆西一筆，一張走形的人像出現在紙上。雖然沒有標明那是誰，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挺鼻梁，薄嘴唇，似乎永遠都笑不起來的臉，不是金鎏影又是誰？
嘿。白雪飄很是得意，正想往那鼻子底下添兩撇小鬍子。
“白雪飄。”不想，金鎏影突然點了他的名。
“……啊？到！”被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把紙張往下藏。
“吾想請你說說，對‘上善若水’如何理解。”將手撐在講臺上，冰冷的眼神看向他。很明顯，白雪飄分神畫畫那一幕，一分不差地被金鎏影看在眼裡。
“喔……‘上善若水’啊……”白雪飄暗暗著急：“剛才完全沒聽啊，現在要怎么答……慘了……”
正當手心冒汗之際，坐在前面的九方墀從背後伸出一只手，以極小的幅度晃著一張小紙條。
白雪飄眼睛一亮，仿佛見到救星，立刻照著那紙上的話答了起來。
“……呃，就是說，最善的人好像水一样。水善于滋润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停留在众人都不喜欢的地方，所以最接近于“道”……”
呼，終於答完了。
“說得不錯。不過，吾希望這是你自己的答案才好。”最後一句帶些警告語氣，略略加重了聲音。
“金師兄教導得是。”白雪飄悶悶地坐下。
唉，誰讓自己入門最遲，這不被他擺了一道，還要尊稱他一句“師兄”，真丟臉。
“哈。”與金鎏影同舍的紫荊衣從前排回過頭來，看著沮喪的白雪飄，頗有些幸災樂禍地笑了一聲。
“……笑什麽笑……”沒好氣地反白他一眼。這傢伙也是一天到晚陰陽怪氣，就連頭髮顏色也生得藍不藍紫不紫。同樣是令白雪飄看不爽的人，這會兒他正在氣頭上，真想沖上去揍紫荊衣一頓。
“白雪飄！”翠山行壓低了聲音，扯了一把他的袖子。
咣——咣——咣——
恰在此時，晚課結束的鐘聲響起，算是將要劍拔弩張的二人解了圍。
……

“九方墀，多虧你了~”白雪飄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地道著謝。
“哈，你別客氣，不過下次可要好好聽啦，我幫得你一回，不見得幫得了你第二回哦~”九方墀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要回去么？”翠山行問，“一起走怎么樣？”
“我把這些整理完，你們先走吧~”指指那一小疊紙張，又指指前面埋頭苦寫的某位：“黃商子他等我來著。”
“那好，回頭見了。”會意地點點頭，翠山行帶著白雪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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