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05 落星光(主樓)，新增：歎相逢(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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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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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8-09-03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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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5 落星光(主樓)，新增：歎相逢(1F)

落星光

千古月輪高掛，幾十年的輪轉人間幾十年的歲月已過。這世間被天遺忘似乎是某種理所當然。江山幾度改，青山是否真的依舊在？只徒留幾度夕陽殘。
十九年，一段不長不短的歲月，卻可以令一個孩童長成長人、黃花閨女升格人婦、青壯步入孫兒膝下承歡的老年，也可以令一個少年走入中年學會酗酒、學會揮刀、學會經歷，然後學會對這個世界、對自己殘忍。
他取下佩在腰間的簪劍坐下，順勢拉起酒麻繩將一口口酒送進口腹之中。
一旁的簪劍劍身有如白雪般的晶瑩透亮，在月光下一劃看上去有如一抹星自天邊劃了一道劍鋒的彎弧墜逝，美的不像是人間的東西，而劍的本身就是把人自人間剔除的一種道具。
他還記得十多年前或更久以前，究竟是哪個紀年他記不得，總之他在那人眼底，看見第一抹流星。
他問那人是誰他也問自己是誰，語氣虛弱得連字句都湊不太齊。
「義父……」那人說。
聞聲，他捕捉到那人疲憊神態中頓生的熠熠流彩，流彩是因為自己的甦醒而然？
「快叫聲義父來聽聽，乾兒子。」那人十足沒正經地笑說。
他偏頭噘嘴咕噥一句「老不羞」後，小心翼翼地看向那人：「那個……在哪？……我的爹娘在哪？」
瞬間，那人修長的眼睫彷彿有一絲觸動，「小傻瓜。」輕輕纜起還是孩子的他：「我不就在這兒嗎？」
那是第一次的流星燦爛、第一次獲得歸屬感的荒唐。
彷彿瞬間的冰寒潰散，他猛然熱淚盈眶。直到十多年後的自己仍然對當時莫名的心痛無法計量。他仰首再飲了一口酒。
「再見到時──彷彿過了好幾個春寒料峭。」就算過了上千個年頭，在那人面前他永遠長不大，也不用長大。再見到星燦般的光芒時，他仍是那人眼底永遠永遠的小孩。
那到底是誰害？
「就算要與全世界為敵，你的命我不會放棄。」那人的善良。
那時那人的話他單純地放進心底閃亮，他望見那說是他的義父卻不介意他直喚名字的鵝黃背影儼然成了另一道星光，江湖映照之下那人有多麼天真的願望。
那人緩緩走離，他突然間開始感到不安，心跳撲通撲通狂跳，他霎然覺得心絞痛得不像自己的。莫名熟悉的一句話，很熟悉，但內心卻有一點抵抗不願記起。
他想衝出去拉住那人溫柔的衣擺，聽那人再說一聲：「你是我的孩子。」然背後的一股力道按在他的肩膀令他不能動彈。
背後之人放下他新亮的銀色長笛，單膝跪下扶住他的肩，見這人欲開口他也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準備聆聽，他儘量作個乖小孩。然這人張口後卻不作聲，只是將他擁入滿是酒香的懷裡。那時的他為什麼已知道這叫無奈？
「阿九，別怪他。」這人抱了他好久好久，就只說這麼一句話。
後來後來的現在，他覺得朱痕當時所說的那句「別怪他」究竟太狂妄。
當麻醉消退後，他已不能再原諒他。
『就算爹娘會死，我們也不會放棄你的命，孩子。』男人匍伏在地氣喘吁吁說道，男人的身後火光大作，火舌四處舔噬他們曾經輝煌的大院、他曾經走過跑過吵鬧過玩耍過的家。
『孩子，相信我……爹從沒想過要放棄你。』男人勉強一笑，一記手刀輕輕揮下瞬間就麻痺了他的神志，男人見狀使盡最後的氣力將小舟推了出去。
來不及說任何話，他最後的眼角餘光只瞥到男人剎那的涕泗縱橫和心疼，他不得已地陷入了黑暗。
就算睜眼後是燦陽，他也只是被強壓抑住當初的傷。那自稱是他義父的人從沒有忘──他的義子對回憶從沒有放。儘管他的義子曾經將爹娘最後的面龐忘了幾十年、儘管他的義子曾經貪圖陽光忘記黑暗許多許多年，最後還是會將黑暗暴露在陽光底下。
「他怎麼能如此自私……怎麼可以讓我忘記不該忘記的人、記住不該記住的人！──他怎麼能這麼自私？」
「阿九，你還不明白麼？」朱痕道。他不能理解為何朱痕見他恢復記憶後態度仍能保持的和恢復前一樣。
「我該明白麼？」
朱痕暗色眼底閃過一絲光：「怪他吧，若你能好過點。」為了能讓你好過點，那自私的人什麼都肯給，包括所剩不多的自己。
「那個阿呆一直想讓你快樂。」
「讓我快樂──哈，那他做過的事又算什麼？」
「……對他而言，」朱痕雙手交叉倚在門板上，仰頭看了看遠方：「生命存在才意味著所有的可能。心臟，所以慕阿呆給你一顆心臟。」
所以那人給了顆他寧願不要的心臟，然後希望他能獲得不可能獲得的幸福。
「我現在這副德行──圓了你當時的夢了，是麼？」他不再見到旁人眼底的流光，他只瞅見簪劍劃出的懾人刃光，然後瞅見晶瑩簪劍上拭不盡甩不去的鮮血；他有了完整的心跳、有了可以呼吸的生命、有了氣力尋找讓自己快樂的理由、也有了不斷迷失自己的機會。
他一邊灌著黃湯，一邊執起雪之刃朝左遠方掃下，一聲聲駭人的尖叫驟然刺痛他的耳膜，夜歸的林鳥四處驚散。
劍身依然美麗的荒唐。
月兒高高掛，沒有家就是他的家。男子朦朦朧朧間想起了很多很多關於水煙管和麥芽糖的故事，淡淡憎很起那人眼底亙久雋永的美麗星光。

「你的孩子……多天真的願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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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貼被小憶在2008-09-05 17:1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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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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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8-09-06 01: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歎相逢

歎相逢

他並不曉得為何自己可以在此盤據十幾個年頭，這棟小屋他大方走進、大方登堂入室、大方撫觸過原主人所有的醫櫃，然後更大方地取出原主人窖子裡的陳釀，到那人一向珍視的藥田裡醉他個地老天荒。那片曾經長滿鮮綠藥葉的小小園地，如今已是荒煙漫草，像是在那人決意丟下這一切成全心中所想時，這地方就注定荒涼。
算一算也快二十個年頭了，真快。他心想。
將帶來的包袱放在斷殘的墓碑旁，他揣著寶貝銀色長笛倚坐在墓碑邊，那座清凜的墳塋上已看不見曾經存在的名字，儘管那人真的存在過。
「誰都沒來。」他解下腰間的酒袋，淺嚐了一口：「慕阿呆，誰都沒來。」二十年彷彿誰都不存在。
這座衣冠塚落土在藥田右方蓊鬱的密林裡，卻只有他一個人來過，那是他在第十九個春夏秋冬過後，第一次察覺原來人還可以替別人感到寂寞。
「啊，那隻鳥人……」開了頭後，他突然意識到不曉得該如何去陳述該如何去結尾，沉默半晌，他眼神依然幽遠，然後拌著酒液將所有千頭萬緒嚥下，驀地涼涼一笑：「那隻鳥人活得好好的，大可以再活個幾百年，命硬得很，死不了。」
不像你酗酒傷身，那人曾說的話輕輕掠過耳畔。他意外地笑一笑；「慕阿呆，不能喝酒不能醉，留著作活化石麼？」那隻鳥人就是這樣。
他曾在鄰近峴匿迷谷外的市集看見那隻老是待在落下孤燈陳年冰封的鳥人，他並沒有喚他，只是就近找個茶棚噄酒注視著。
在發現鳥人時而垂首深思時而舉頭迷失般望向峴匿迷谷方向時，他就知曉那鳥人真正的目的地。見那鳥人的眉頭依然緊得跟幾年前全無差異，待在這溫吞地喝茶說是歇腳但或許更大的原因是為了給自己緩衝的機會，他靜靜地看著那鳥人的踟躕，雖然耳聞過鳥人經歷一場生離死別後變得豁然，但他曉得的，儘管早已結疤，但，是傷的還是傷，是遺憾的還是遺憾。態度豁然不代表瘡口的不存在。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悄悄過去，鳥人的沉默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的存在感稀釋到透明，這時他只聽他低低道了一句「小二，結帳。」便沒了蹤影。
他終究是不願踏入那存在著太多曾經的地方。年歲呼溜一聲過隙，往事惆悵過後多只能擺擺手徒說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怎可能豁然？……」最想在的人永遠不在。
今天笑的模樣格外多，朱痕你開竅了。對著耳邊自動飄出的熟悉的聲音，他不以為然笑哼了一聲。
「……那孩子也一樣啊，慕阿呆。」笑的多了，卻分不清楚到底笑的是感慨還是身不由己。說的主詞對象是誰也不是那麼重要，因為可能每個人都是主角。
「想在回憶裡找到感情的平衡點沒有想像中簡單。」
昂首遠眺天頂萬里晴空，舉手微遮日陽，他瞇了瞇眼，回想到他曾在某個夜空底下見到那孩子的身影。
就在離峴匿迷谷有段距離的半山間。
「他長大了……」唇角捻起一絲輕薄的弧度：「在身上染有太多不屬於他的顏色的時候，他說他太天真。」
為了想當你的小孩。
他在第五次開口無語只得彎起嘴角後，想起了很多很多，想起了鳥人的徬徨、想起了那個他留不住也沒有開口挽留的孩子、想起了所有相關之人之間莫名的碎裂，最後像是嘗到唇邊的苦澀，他訕訕笑笑，索性放下酒袋，將臉埋進靠在膝上的肘彎中。
時歲一直在過。朱痕，你要在這兒悶騷到什麼時候……
「這裡不是落日煙，別拿那話來壓我。」
你該到外頭走走……
「二十個年頭過了現在才叫我走，你不嫌晚？」
他突然想起那人真正離去前，除了笑夢風塵外那人再多彈的一曲。
摸向一旁的包袱緊緊握住，他曉得就算是二十個年頭，依然不可能讓所有人獲得自由。

『僅奏一曲《灞橋折柳》，人生始盡歎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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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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