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23【癒和】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05，33F；《囍》05終，67F；新春賀文7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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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樓發表於: 2022-12-07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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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1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文，更新特篇《囍》01 (40-4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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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謝謝樓上幾樓留下感想的朋友！真的很謝謝！本周尚在準備場次，留言將於活動後回覆！

02 本章為「住」- 上回

=====

沒有休息的日子過久了，似乎也有點麻痺。
原皇披著雪氅，在禘宮深苑裡撐著白傘。

姤兒曾經笑他，在隆冬穿著一身雪白，莫非是倦了，怕是要人找不到他。

原皇牽著她的小手，兄妹在一片雪裡誰也沒再接下一句話。雲是白的，土地也是白的，雪是白的，明珀樹也是白的。白在無限輪迴，鎔鑄片片雪花，原皇蹲低身子，替姤兒拉上鵝黃色的帽兜，仔仔細細的在下巴處打了一個結，說道，妳顯眼些，我才好找到妳。

今天雪下得狠。還沒午時，積雪已漫過了兩層石階。再這樣下去，不消一個時辰，或許整座禘宮上至屋頂下至宮廊，就會覆在雪白一片。風雪從前一天來，夜裡會停，白日卻不讓人消停，於是猂界守昨天就命人傳訊，通知四脈之主不必到禘宮開會，待在各自的領地防備雪災就好。

而他現在又為什麼會在這裡，禘君若需要他，他就會在。就算不說，他也知道什麼時候該在不該在。一會兒要怎麼回明脈呢，他還沒想到，或許要小心不要走路滑倒。如果路會被人走平，從明脈走到禘宮的這一段路，應當平緩無阻，但是明脈的山山林林仍然峭削萬仞，正淹沒在白花花的雪堆裡。

反正，等一下離開禘宮，回到家之後，他就要休息了。他是這樣想的，也通常這麼做。每一次大雪紛飛的日子他獨來獨往，風吹的他差點拉不緊禦寒的斗篷，長長的髮絲順著風的去向隨興狂舞，他仍磨磨蹭蹭的走三步停兩步，最後乾脆停下腳步。雪深三寸，他的腳陷在雪裡，視野往前，一整面的滄桑遼闊，不分天也不分地，湖面有白鳥三兩展翅滑翔，湖心的亭成了墨滴上的一點，明脈的山都剩下了一線暈開的輪廓。他看得出神，腰卻被一雙手臂突然占有，他笑了。天那麼大，他那麼渺小，他怎麼能找到他。那是一個未解的謎。

玄魁擔心原皇會一腳踩進被雪藏起來的兔子洞，原皇笑笑，說你怎麼不會在結冰的湖上跌跤。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們在明脈與祇脈的邊界撿到對方。為什麼對方會在那裡，誰在等誰回家，誰又裝得只是出門閒晃。檢討起來，他沒有踩進兔子洞，玄魁敇天沒有在冰上滑跤。他與他的擔心，只是一場徒然。玄魁跟他在山的交界湖的倒映，在雪洞裡隔開天地，默默的吻，靜靜的吻，吻的不能再吻的時候，就把對方攏進自己的衣裳裡，只有身體連在一起。

這與他想的休息好像不太一樣，而這或許才是他要的休息。

收了傘，把雪抖落，原皇繼續往宮闈深處走。白茫茫的天，看不出時辰，也看不出端倪。禘宮深苑已是內宮的一部分，是猂界守與姤后起居之處，脈主如未獲准，亦不許任意闖入。他是姤后長兄，縱使持有禘君親手信物，得以自由出入，他或許太懂得分寸，懂得什麼是節制，懂得什麼是進退，什麼又是濫用。如非禘君召喚，他平時不是在議事廳唇槍舌戰，就是待在自己的明脈偏廳。今天他在禘宮已經兜了大半圈，就沒遇見半名守衛。他明白那是什麼意思，知道該去哪裡。楹樑朱柱，他走過時，落地的衣襬濺起一圈雪塵，在他的腳下生花。他的前一步優雅，下一步謹慎，在沒有人觀看的一場表演裡，明脈原皇盡忠職守。轉過最後一道彎，瞧見猂界守時，他不在書房，而在書房外面。他同他一樣，看著淹沒庭院的雪，明脈人似乎都容易被那天地盡白的無色無味給吸引。他依禮半跪，猂界守浮起淡淡微笑。

「屬下參見吾禘。」
「起來吧。」

風雪交加。禘君沒穿戰甲，鐵灰色的毛裘滾著銀邊，看起來非常溫暖。原皇半低著頭，靜待指示。兩人安靜的看著院子裡結凍的一方半塘，無人先開口。

「原皇，陪我走走吧。」
「是。」

一君一臣，亦步亦趨。禘君既站在書房之外，兩人自然不是要進室內。書房已是整座禘宮最靠後方的一幢獨立的雙層樓閣，不只猂界守能用，裡面還布置了一間雅致的暖閣，是專為姤后所設。原皇跟在荒禘後面走下石階，離開屋簷範圍，他正欲撐傘，卻被比他身材高大的禘君一把搶走了傘，他揮手要原皇與他同行。原皇把持著步伐，不到半步，而是比半步更精妙的距離。他們轉向樓閣後方，四周已沒有任何建物，陡見一片延伸數里的雪牆，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累滿落雪的一片森林。風雪正強，他們朝著森林走去，兩雙步履留下的足跡，轉眼就被新雪掩沒。

穿越最外圍的樹林，彷彿就與外面隔了一層世界。呼呼風聲緩了大半，兩人並肩而行，走了一會，原本密集的林相突然間開闊起來，一矗古老的塔樓聳然出現在眼前。磚石毀壞，簷瓦剝落，一度鮮明華麗的琉璃瓦在地上跌得四分五裂，露出雪中的部分已爬上了青苔。若說方才在楴宮，是禘君安排內闈無人看守，此刻便是真正無人。樓門緊閉，荒禘咬破指尖，血珠流出剎那，他迅速畫了一個法印，門鎖散發一陣光芒。荒禘止了血，領頭推開門，裡面不似外觀傾頹，盤旋而上的樓梯雖然積了灰塵，但確實經過整建。兩人一路爬上塔頂，天候惡劣，越過石窗，仍可以依稀分辨四脈方位。

荒禘背著光，面對他，臉上神情難辨。

「原皇。」
「是。」
「你知道禘為何找你嗎。」
「屬下心中有數。」

「據禘所知，祇脈前陣子開始流傳一個風聲，說脈主玄魁之所以后位空虛多年，等的就是明脈原皇。」

原皇面無表情，纖細的眉毛連揚都沒揚。這座塔，是他協助禘君重建，為了讓猂界守有一處置高點能掌握四脈動向。而他與玄魁的事，正因為是傳聞，才顯得玄魁敇天有多麼單純。他們之間的關係，玄魁的結論從一開始的模稜兩可，逐漸走向明確而切實，但也因為他始終沒有刻意為之，所以結果格外的具有戲劇性。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連他們本人都無法估計的效應，像是漣漪，越擴越大，越散越遠。他不喜歡無法估計的事物，不喜歡無法掌控的風波。明脈，不是沒有這樣的傳聞，只不過是他孑然的形象太過鮮明，才沒有一下子引來太多揣測。

「禘找玄魁談過了。」荒禘說，「他很坦白。」

原皇癡想，坦白和坦誠，就是那個男人的好處，從不應該成為壞處。偏偏事物總有正反兩極，到底怎樣做才會是對或是錯，他其實沒有真正的把握。

「正如你了解禘，禘也了解你。或許你不認為，但玄魁比你所想的更了解你。」

荒禘打住了話，原皇心想接下來仍然不是他該說話的時機；但最後一句卻頗有蹊蹺，聽上去是禘君在幫玄魁美言了。這個說法，代表禘君了解是他一直拒絕玄魁的求婚。那個男人到底跟禘君說了什麼，他真的知道自己的理由嗎，原皇頓了頓，索性直言。

「屬下從未考慮過與玄魁成婚，我們都是脈主，族務牽扯不清，並非好事。何況屬下認為，有玄魁對屬下的這一份心意......那便夠了。」

夠了。是什麼夠了。對他自己來說，這是打自內心的真摯告白，知道那個男人戀著自己，便真的夠了。對猂界守而言，這也是忠誠告白：明脈原皇絕不會因為私情而走偏了路。更甚者，他會確保不讓玄魁背離猂界守。荒禘半個身體都隱在背光的暗處，那沉默讓原皇繃了繃身體。

「禘打從少年時便熟識他，與他跟在軍隊最後方，一路闖盪到了前面。他很粗率，但也溫柔。正是你，讓他的溫柔有了更具體的樣貌。」

「......玄魁敇天絕不會背叛吾禘。」原皇低聲說。

「玄魁不會背叛禘，這個禘比誰都明白，人生在世，少有像他那麼忠實的朋友。」荒禘感嘆，「但是，禘的原皇啊，這次真正替玄魁達成目的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祇脈，你明白嗎？」

原皇身體微晃，會意過來禘君的理想是什麼。

「祇脈是吾族不可或缺的戰力，對明脈來說，祇脈的存在亦格外重要。四方地脈靠吾族子民們相互撐持，人能聚氣，明脈與祇脈，御脈與劫脈，兩兩互通互生，方保吾族疆域穩固。」

荒禘說著，原皇聽著，不再多話，他曉得這個結論會引向何方，卻不知道要如何達成。

「禘並非不近人情。」荒禘說，「你喜歡他，便先訂婚，如何？」

他愣了愣，這兩個字他從未想過，卻又在他的眼前展開一條意外的道路，令他長久以來的頑固第一次心生動搖，「......訂婚？」

「你倆貴為脈主，婚姻大事，先訂婚，後成婚，並不悖禮。」

「如果你放下了。或者是，」猂界守說，「我們有朝一日終於合力打造了理想的家園，你再和他成婚不遲。」

再成婚不遲。他和他的愛，從來就不自由。這句話在他的耳邊迴響，訂了婚，他和玄魁於情於理，都將是無庸置疑的伴侶。可是訂婚這兩個字，聽起來卻晦暗不明，似真似假的留了一種可能性：兩人仍有反悔的可能。為什麼要留下這種可能，這是他想要的嗎，他對他的感情——

「如果吾禘決定了，屬下自當遵令。」原皇答道。

「你還是這樣。」荒禘笑了笑，「不妨先想想禘在禘宮宣布喜訊時，該擺什麼表情吧。」

原皇今天第一次有了畢恭畢敬以外的表情，他微微苦笑，「吾禘就別捉弄屬下了。」

「哈，禘是真心希望你和姤兒一樣幸福。」

原皇抬起頭，這句話，是禘君變相在稱讚自己吧。

君臣相談已畢，兩人離開塔樓，重新走回那滿城的風雪。原皇跟荒禘抵著眼前吹來的重重阻礙，心想，不管風雪多大，在原皇心中，他的姤兒確實是幸福的。

隔天，雪停了，每周一次的例會照常舉行。四脈之主和其座下的臣屬齊聚一堂，都在禘宮議事廳。開會有多辛苦，看坐劫鏖主旁邊的玄魁就知道，只見他打從會議開始沒多久就一語不發，也不清楚是在打瞌睡還是沒有意見。而對面的原皇一樣話多，流暢的擔任司儀的角色，將一個又一個該討論的議案依序提出。就在一半以上的人都快要睡著的時候，會議總算結束，大家收拾東西，準備各自返回本脈，猂界守突然表示召開臨時動議，有要事宣布。每個人都止了動作，恭敬等待指示，就連玄魁都坐直了身子。

「禘近來知悉，玄魁與原皇彼此傾心，有意互許終身。禘想，訂婚之儀就訂在一個月後，不知諸位意見如何？」

劫鏖主瞪大了眼，僰君隨即向猂界守座下左右兩位同袍致賀，劫鏖主盯著僰君猛瞧，也不曉得這個人是早就知道，還是逢場說話。劫鏖主回過頭，見猂界守目光轉向自己，便也跟著表示如有需要，劫脈願意協助婚儀進行。他一說完，玄魁和原皇就各自向他點了點頭。

玄魁話就不多，原皇的高傲絲毫未減，若不是說了要辦喜事，還以為是要出門打仗。明脈和祇脈子民的反應則與主子完全不同，興奮熱烈的竊竊私語，那股熱絡的氣氛影響了整個議事廳，就連御脈和劫脈也跟著交頭接耳，對這樣的反應，荒禘滿意的拍了一下椅背，朗聲說道。

「既然眾人別無異議，」猂界守荒禘說，上上下下的人都屏氣凝神看向他，包括即將訂婚的新人，「這門親事，禘允了。」

秋收冬藏，地宇的冬季過度漫長。一向到了此時，清點各脈剩餘的物資，以及食糧的狀況之後，姤后便帶著禘宮儲備的資源，親自走訪各脈，連絡情誼，打好關係。這是她每年的例行公事，唯獨今年遇上明脈與祇脈之主的訂婚在即，不只禘宮要籌辦喜宴，兩脈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她和猂界守商談過後，親送物資的時間推遲了幾日，造訪的順序也改為劫、御、祇、明。姤后又提前向猂界守告假，事情都辦好之後，希望能留在明脈三日，與她久違的兄長見面，順便相談婚事。

猂界守不僅准了，還直接把三天延長為五天，要姤后好生待在明脈休養。

即使他們的猂界守叫做明狴荒禘，即使他的妻子叫做明狴姤兒。做了猂族的領袖與他的后，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了。姤后回明脈那天，是一個煦煦暖日。早晨，原皇領著明脈上上下下，迎接姤后返鄉。

姤后扶著親哥哥的手下了轎，配合即將到來的喜事，她彷彿一朵盛開的牡丹，三層繡花紗裙繁複交疊，外面一襲曳地白裘，藕紅紗罩掩去姣好面容，露出秀麗雙眸。眾人高呼歡迎姤后，在冷靜得體之下，似乎能看見那雙眸子含著晶瑩的水光。

原皇讓她先行，自己在落後幾步跟在後面，兩人進了宮殿。姤后稍微提著裙襬，款款而走，彷彿想把所有映入眼簾的畫面都落在心底。為了即將到來的婚儀，宮門剛剛重新粉刷，石階灑掃的一乾二淨。走進主殿，她小時候跟原皇玩捉迷藏的那頂紅木櫥櫃，還是擺在原本的地方。她為了訓練儀態而滑倒過的那塊側廳廊道，現在已經鋪上了大紅花毯。

出嫁之前，她住西宮，這次回來，依舊預定在此起居。西宮前站著一排服侍過她的侍女，姤后熱情卻仍克制的與她們互相噓寒問暖，才走進房間。知道她念舊，西宮的一桌一椅，一花一瓶，未曾動過，只是換上了新鮮花朵和配合時節的裝飾。姤后臉上湧起一層懷念，她坐上主位，原皇仍站在一旁，宮人獻茶之後，便全數退下。廳門闔上，姤后抬起頭，原皇凝視著她，那是他心目中最母儀天下的風範。

「原皇。」
「姤后。」

兩人平視彼此，姤后將紗罩自臉上取下，她仍然跟她出嫁那時一樣的美，也跟她成年時第一次換上盛裝一樣的美；也跟他牽著她的小手，兩人一起偷偷上山賞花那時一樣，就算脂粉未施，她也很美，原皇想著，姤兒主動走上前。

「哥哥。」
「姤兒。」

姤兒偎進他身前，立刻被摟個滿懷，「我回家了。」

明珀樹在風裡和陽光下輕輕的搖著，有辦事效率極佳的原皇在，姤后原先擔負的任務早早辦完。午膳時間，姤后堅持要坐在面向庭苑的廳堂吃飯。雖然今日出了太陽，風仍很冷，原皇拗不過她，只得命人搬了飯桌椅子，將木窗全都打開，又搬了三頂暖爐放在周圍，兄妹倆這才開始用餐。

午後，原皇尚有工作未了，而姤后遣退所有侍女，想在花園坐坐。怕她著涼，原皇臨走之前，塞給她一個保暖用的手爐，姤兒順從接過，原皇自去忙了，她這才把自己的手爐從袖中拿出來。她跟哥哥一樣勤儉，這把還是她當年的嫁妝。她把自己的手爐放在桌上，哥哥給她的爐裡放了幾朵明珀花，薰香四溢，那是一種她無法形容的香氣，帶著鄉愁。

她曾聽聞祇脈子民常把玄魁敇天喚作天，對她和明脈而言，原皇也是撐起明脈的那個唯一。眼前雪花輕輕飄落，與明珀花難分難解。一片雪白寧靜乾淨無語，這樣的明脈真美。

她吸了口氣，發覺空氣中摻了一絲雄性氣息，逐漸凝聚，她微微一笑。

「既到了，便請見吧。玄魁大人。」

她向著眼前空闊的庭苑輕聲說，落花與落雪都悄然無聲，戰神玄魁眨眼間驟然現身，踩上滿地落白，他的腳步無聲無息。他向眼前女子一個欠身，姤后坐在原位，亦頷首回禮。

「不知姤后相邀何事？」

「本后以為，約在此處，玄魁大人當能推知一二。」

鼎鼎大名的猂族戰神保持緘默，面紗之下，姤后抿去微笑，知道他不會像在自己夫君面前那樣出了名的口無遮攔，她便繼續說道。

「您願與兄長共結百年之好，本后想藉此表達謝意。」

「此事無關謝與不謝，只是憑心而為，相信他亦是如此。」

「玄魁大人客氣了。生為猂族，身在猂族，真正任心所為之事又有多少？」

玄魁動了動，目光謹慎的轉向姤后，未想她說話直白起來簡直堪比原皇。兩人身分殊異，又有男女之別，即便在姤后出嫁之前曾見過幾次，也不像這次單獨相處。繁厚面紗遮去她的半張真貌，金瞳裡的色澤和他熟悉又眷戀的人幾乎如出一轍，只不過少了幾分原皇的咄咄逼人，頓時讓他心生放鬆。

姤后察覺玄魁不如方才那樣緊繃，便主動拿起桌上白玉壺，黑木茶盤上僅放著兩只杯盞，這是她與原皇的杯子，她問道。

「您要飲嗎？」

見姤后已經拿起茶壺，玄魁不便阻止，「就一杯吧。」

姤后將茶注入左右兩個茶盞，待姤后端好杯子，玄魁才揚起手，茶盞憑空旋起，他和姤后互敬之後，便站在原地把淺淺清茶飲盡。伸指一彈，杯子又穩穩回。姤后將玄魁一舉一動看在心底，心中有了思量。

「您與我的時間不多，本后便直言了。」姤后坦誠說道，「兄長一路走來一直把明脈和吾禘放在心上首位，從不曾想過自己，所以他不知道應該把你放在哪裡。」

玄魁沒有回應，姤后第二次開口，就直接的讓他心生震撼。這番話在他心裡想過嗎，的確想過，也不只一次。他的沉默顯然讓姤后有跡可循，能在他的面無表情中察覺情緒起伏。

「這話，並非表示玄魁大人對兄長而言不重要。而是因為您已經是他自己的一部分。這樣說，玄魁大人能可明瞭嗎？」

玄魁敇天微微一震，「......我明白。」

姤后沒有錯過戰神臉上的反應，顯然她的話發揮了作用，她便放了心，她又接著說，「玄魁大人，本后與猂界守結縭多年，始終無子。您曉得吾禘的性子，如果本后......」

「姤后。」玄魁立刻打斷，口吻中有斷然之意。

「讓本后說完吧。若真不幸，請您務必──照料我的家人，好嗎？」

她換了自稱。這句溫柔的請求裡，有了醞釀了不知多久的情感。玄魁保持沉默，姤后又恢復了輕鬆大方的風度，「我以明脈人的立場要求您──祇脈之主，替我完成心願，顯然太自私了，是不是？」

始終恪守禮儀的玄魁此時突然往石桌走去，他的武將氣勢那樣驚人，原先端坐繡墩的姤后本能的往後退。察覺她受驚，玄魁收斂動作，向她彎身，微涼的大手覆上那雙柔軟的手背。

姤兒睜大雙眼，這個男人如此直接，此舉說是踰矩也不為過。但是玄魁敇天的眼神正直，姤兒雖然從不懷疑原皇的眼光，卻第一次體會到了親哥哥為什麼會愛上他的理由。

「原鳳與我，走了許久，終於能成為家人。」玄魁說，「妳也是我的家人，妳的家人即是我的家人。將來之事，我會負責。」

兩人對望良久，信任、託付，在對望的視線中有了互會。遠處傳來兩人皆不會錯認的腳步聲，舉輕若重的諾言，讓姤后也將手放上玄魁的手背。

「玄魁大人，既這樣說，您也是我的家人了。」姤后柔聲說道，「請您務必保重。」

玄魁點頭，眨眼之間，花還在落，人卻不見，彷彿沒有人曾經來過。他剛離開，原皇便進來了，姤兒若無其事的用手指拭去眼角泛出的眼淚。原皇在姤兒對面坐下，自己倒了茶，隔了幾秒，他皺眉看著親妹，表情頗為詫異。

「......他剛剛來了？」

姤兒一臉泰然，她的兄長不僅機敏的可怕，還對玄魁敇天癡情至極，偏偏老是不肯承認。她本來就不認為私下約見玄魁能瞞得過去，而要不是回到明脈，她也不可能有機會跟他說上話。姤兒承認的大大方方，「是。」

原皇看起來是想翻白眼，但他忍住了。「他為什麼來？」

「哥哥儘可猜一猜？」
「我才不要。」

原皇斬釘截鐵，姤兒忍不住噗哧一笑。若是禘君這樣問，他才不會是這樣反應，又如果此情此景是在禘宮，說的話可更正經八百了。「哥哥你呀。」她笑嘆，卻沒把話說完。

「我怎樣？」

「沒有怎樣。」姤兒說，故意學他的口吻。原皇是在瞪她，但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她笑得更開心了。

明脈上下都知道，前任脈主猝逝的突然，原皇是脈主嫡子，但年紀較輕，原先說好由同為狴級的荒禘接任明脈之主的位置，但荒禘當下隨同前任猂界守在外征戰，原皇不得已倉促繼位。荒禘在前線，靠著原皇以超齡的成熟和手腕穩定明脈局勢，讓明脈能繼續與其他三脈平起平坐，同時也多方呵護幼妹姤兒，兩人相依相守。等到荒禘回來，就任脈主的原皇主動放棄競爭猂界守的資格，並全力支持戰功彪炳的荒禘，最終，因另一名威望亦高的玄魁退出競爭，荒禘如願以償登上大位，開始建立他心中的理想藍圖。

姤后在明脈的五天，也是原皇一整年來唯一休假的時光，平時支持猂界守的姤后難得回來，知道兄妹情深，明脈宮人不必原皇多加吩咐，也都在服侍過後就趕緊退下，讓兄妹倆能有機會放鬆獨處。最後一晚，用了餐，夜露雖冷，他們仍並肩坐在露臺上談天說地。

「哥哥終於也要成親了。」姤兒感嘆道。

「是訂婚。」原皇糾正她，姤兒沒對這話有反應。原皇這才想到，當初禘君拍板這門聯姻，可能也跟妻子討論過吧。

「我想送禮物給哥哥。」
「妳不必費心。」
「哥哥一定會喜歡的。」
「多照顧自己。」

兄妹倆的對話彷彿毫無交集，又像找不到線頭的線球，命運緊緊交纏，無須去分誰先後。原皇接受了妹妹的好意，姤兒聽進了哥哥的叮嚀。他們都太固執了，原皇忍不住想，明脈的人，為什麼會這麼固執呢。在認識玄魁敇天之前，他也不曉得，原來這種固執，被猂族寫在宿命裡。

「嫁給一個人，跟喜歡一個人，是不一樣的。」
「我曉得，所以曾要他不要那樣傻。」

是傻嗎。原皇說完，便覺得自己說得太快了。在這件事上，他總覺得玄魁太傻，也覺得自己傻的無藥可救，傻到連脫口而出都是這樣的話。距離明脈的猂界守最近的兩個明脈的人，他們都曉得有些東西，隨著命運而行，而非人力可即。

「妳不必害怕。」原皇開口，「我會把事情做好。」

姤兒沒說話，她深知以親兄和玄魁各為一脈之主，身兼內政軍事要務，前景不能估計，身分必然會使他們無法按照自己的心意。她移了身，將頭倚在哥哥胸前。在這個冬夜，他們重回過往，一起看著星星。時間漸晚，她跟原皇雖是親兄妹，也不能再獨處下去了。明天一早，她就必須要再次回到禘君身邊，回到咫尺卻又天涯的禘宮。明脈原皇出來時，看著西宮的燈座仍然亮著，那溫暖的火會一直在他心頭，就算是閉上眼，也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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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樓發表於: 2022-12-09 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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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7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文，猂族前傳《囍》0 ..

好心疼原皇，他實在是活得太緊繃了，直率的玄魁很適合他，單純真摯溫暖。喜歡原皇姤兒兄妹互動，這時候的原皇才能稍微做自己，姤兒這樣聰慧貼心的妹妹真的很棒。

果然不可能是求婚成功的啊，還得禘君賜婚(差不多算是了)，很想聽玄魁跟荒禘坦白，光是想像就很感動。明脈上下也都是希望他們的皇幸福的呀，原皇可以多為自己著想一點。

好不容易稍微敞開心接受了訂婚，真是不敢想像後面禘魁決裂，荒禘刺殺玄魁出走，對原皇該有多撕裂，而且那時候姤兒也不在了。現在承諾越多，後面越可怕，怎麼甜怎麼刀，明明是要辦喜事了，心裡卻感到深深的沉重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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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樓發表於: 2022-12-10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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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7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文，猂族前傳《囍》0 ..

今天太過臨時趕去參加訂婚宴，忘記用紅包袋裝禮金和寫賀詞了><
但是看到婚宴紀念品們就覺得好感動，謝謝大大製作這麼精美的喜帖喜糖盒和結婚照片，真是超級超級珍貴的收藏。
大大在喜帖封面寫的：癒和的路上，終能得到癒合。非常讓人安慰，期待他們經過風雨，迎來最終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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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53樓發表於: 2022-12-14 00: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12.07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文，猂族前傳《囍》0 ..

爬完楼了🤧🤧🤧🤧🤧🤧🤧🤧🤧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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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15)

54樓發表於: 2022-12-18 10: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12.07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猂族前傳《囍》02，50F

本章為03 住-下回 uN:KivVe
本回迎來兩脈訂婚大儀！編排猂族習俗及訂婚儀式，還有兩人洞房花燭夜，耗費眾多心思，希望讀者諸君同沾喜氣！

==========

即便要訂婚，也無法阻止原皇出門上班。婚儀的前兩天，原皇如常前往禘宮報到。就快歲末了，除了確保境內安全、糧食足夠，議事廳裡談來談去，再怎麼急的事，好像也沒有兩脈迫在眉睫的喜事來得重要。在邊關防守的僰君昨天已經提前返回，御脈會負責主要警備，劫脈則負責禘宮訂婚宴的接待，猂界守又特別關心了原皇和玄魁，若是有需要協助的地方，務必提出來大家相幫。兩位未來的伴侶雖然當場沒什麼交流，倒是有志一同的都表示兩脈已做好萬全準備，請猂界守放心。

開完會，原皇回到明脈偏廳，還沒來得及坐下喝杯茶喘口氣，守門的衛兵便通報，一名祇脈文官奉玄魁大人之命前來。原皇想笑但看不出在笑，揮揮手要衛兵放人進來。

「參見原皇大人。」那個文官畢恭畢敬，手裡捧著一份奏章夾子。原皇微微挑眉，難不成真有什麼急事要找他。

「何事？」
「這是吾主吩咐要給大人的，請您過目。」

原皇接過來，秉著專業的目光，打開祇脈特別花俏的錦織奏章夾一看，裡面根本不是什麼正經文書，更不是火燒屁股的急案。夾子裡別著一張染色的印花彩箋，色紙繽紛如春粉，恰似玄魁本人的婉色長髮，紙張邊角薰上了金泥點點，印出別緻的祥鳳花紋。玄魁敇天字如其人，紙張中央，只寫了剛勁數字：

午時梅花禪，與我見面。

原皇微微一笑，想著猂族的戰神也不是不曉得什麼叫做恃寵而驕。回到桌前，拿起一枝小楷，他沾了墨水暢快的在彩箋左下方回了一個「可」，便闔上夾子，要祇脈文官上前領回。

「去吧，跟他說本皇准了。」

要是平常，他大概不會這樣說話。或許偶會用「轉告玄魁我知曉了」這樣公事公辦、平起平坐的同僚口吻。有什麼關係。就算回去路上這個文官會想莫非是吾家脈主寫了今晚的菜單要原皇大人同意嗎，也是佳話一樁。既然全天下都已經知道他與玄魁即將結縭，那就讓全天下都知道吧。原皇笑了笑，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桌子，他一提步，直接離開禘宮。

梅花禪，半山盡梅。是明脈原皇整理用來賞雪賞梅賞山之地。

既是梅花禪，便有梅花亭。亭面是精巧的梅花形，白磚配合花瓣形狀砌成弧形，亭頂質樸典雅，琉璃瓦的顏色選用的是帝釋青。在白雪映襯下，藍磚成色更加耀眼。

橫豎沒有公事待辦，收到玄魁邀約，他踩著閑散的腳步，尚未午時就提前到了梅花禪。季節尚未寒盡，花苞半吐半攏，枝影疏淡清逎，千百樹梅花之中，他很快就瞧見了身若粉梅的玄魁。他想，要不是此時梅花未開，或許還不容易找的到人。

玄魁站在亭外，不知提前來了多久。見到原皇，臉上仍是淡如清水，卻明顯流露幾分欣喜之色，甚至於有一絲情緒激動，一點也不像平時那樣沉著如冰。這引得原皇更加好奇，他身後擺著一個有半張桌面大小的木盒，這麼大一個東西，會是什麼？

「怎麼突然？」原皇問道，他提了衣襬，欲登石階，玄魁伸手扶他，便這樣一路牽著他走到木盒旁邊。還沒開口，玄魁就要直接打開盒子，突然會意過來的原皇趕緊蓋上他的手。

「等，」原皇說，臉上有些驚奇，「先給我看婚服，你不怕觸霉頭？」

「我問過長老了，祇脈就沒這樣的風俗。」玄魁正經說道。沒想到他做足功課，原皇略鬆了手，玄魁繼續說，「婚儀當日我得在祇脈邊界等你，終究不是第一個看見你穿這件婚服的人。」

原皇凝視他，玄魁牽起他的雙手親了一下，「你就閉著眼，如何？」

幕天席地，亦不可能讓原皇在此冰天雪地赤身裸體。玄魁動作極快，原皇站在亭中，乖乖閉著眼，只感覺玄魁迅速拉開他斗篷上的流蘇繫帶，將斗篷先放到一旁後，氣息更加貼近自己。他的指尖靈活的挑開他衣領到前胸的盤扣，解下腰上的窄幅腰帶，再順著他的身軀把衣衫褪去，原皇忍不住輕聲笑了笑，惹來玄魁低低的哼了一聲。寬了衣帶，卸了衣裳，他全身上下很快的便僅剩一件中衣。一陣冷風吹襲，玄魁幾乎整個人都罩著他，就怕他著了涼。

接下來，就是那件祇脈婚服了。第一層衣料輕薄，但一穿上，就立刻覺得暖了許多，原皇依舊閉著眼，好奇的用指頭摸著紮實的觸感。玄魁將他雙手拉平，又套上了第二層。綢緞滑順，合身的貼著他的體態，玄魁替他將衣襟交疊，他聽見金屬玉石互相敲擊的玲瓏音響，腰上環了一條頗有分量的束帶。最後應該是畫龍點睛的外衣了吧，套上衣袖時，原皇感覺袖口綴著薄紗，兩肩似乎另有墜帶，沉沉的讓他感到重量。

那是責任的重，卻也是愛意的重。

什麼都看不見，玄魁似是退到幾步之外，原皇索性也配合的在原地轉了一圈，稍稍挪動衣袖。

「好看嗎？」他問。

玄魁沒作答，不知是看得出神，還是一言難盡。原皇耐心的等了等，下一刻突然整個人被擁進了懷裡，玄魁敇天一旦激情起來的時候，可比滔天巨浪，他的雙唇沒有招呼就直接貼了上來，唇瓣的溫度幾乎比他的鳳火還要灼烈，原皇陡然被吻的氣息不穩，又不能睜眼，玄魁右手往下一滑，大掌貼著他的臀部往自己身上帶，兩人下身猝然相貼，原皇毫不意外──也有點意外的察覺，這個男人竟然硬了。噢，敇天，原皇發出呻吟，不否認想要立刻被他按在石桌上又快又狠的操一發，他主動將前跨貼上去上下磨蹭，狂性大發的玄魁得到回應，左手撩開他的長髮，好像隨時想把剛穿上去的新衣就地剝了，但這可對這件衣服太不敬了。

「......我知道你有多喜歡了，」原皇喘著說，「敇天，快停。」

玄魁意猶未盡的又把他的淡色嘴唇都咬成了紅色，才終於放了手。原皇下意識睜開濕潤的雙眼，忘了該繼續閉著。他只來得及看見下擺一片雪色，玄魁便遮住他的眼睛，輕聲道了歉，「......你，確實好看。」

原皇笑了起來，「這樣我便不擔心祇脈子民的反應了。等你換上明脈的婚服，吾脈子民要接受你，大概比祇脈要接受我來得容易。」

他說得坦蕩，戰神玄魁終究是猂族戰神，而他只是明脈原皇。

玄魁放下手，將他整個人抱在懷裡，讓原皇的下巴靠在自己的肩上，這樣他就看不見婚服。原皇睜開一雙鳳眼，眼前是一片覆蓋在雪裡的遼闊山景，隨常人總以為梅花禪單純用來賞花，卻並非只是如此。

「我們一直想著他們要如何接受，然而......」玄魁說，戀戀的氣息氤氳在他的耳畔，烘暖了他的耳垂，「你知道嗎，原鳳。我們該做的，或許是多做一點自己。」

隔日，婚服被裝進了氣派華麗的雙層雕花衣箱，金箔鑲嵌，吉慶魚紋栩栩如生，一大早就送到了明脈。而衣箱的收件人明脈原皇卻睡到日上三竿，仍遲遲沒從寢房出來。一票宮人和朝臣你看我我看你，不敢也不願打攪一年到頭兢兢業業熬夜加班的脈主可能是為了迎接終身大事在睡美容覺。現場眾人分為兩派，一派擔心莫非原皇早就不在宮裡逃婚去了，吾皇英明保不准祇脈那個戰神根本不能給吾皇幸福；一派猛搖頭表示祇脈都送來婚服首飾一打聘禮，玄魁對吾皇一定情真萬確。人人不敢確定，個個沒有把握，正想派個頭最小原皇最信任的皖然去房門前偷偷瞧瞧，突然間鈴聲大響，原皇叫人吩咐，眾人隨即鳥獸四散奔回崗位。

本來就不敢擅離職守的皖然捧著熱水，敲了兩下門，房裡黑著，皖然把水盆放到盥洗架上，曉得原皇方醒來，眼睛畏光，他只稍稍捲起窗前的紗簾，透進恰好的光線，讓原皇可以梳洗。他偷偷的朝床架瞥一眼，原皇坐在床榻，一頭烏黑長髮沒綁也沒紮，眼角還有倦意，看起來是真剛醒來。他在心底鬆了口氣，幸好原皇沒有逃婚。皖然莫名的興奮起來，一舉一動也跟著洩漏幾分雀躍。

「什麼事這麼開心？」原皇把長髮挽在腦後，淡然問道。

「原君明日就要大喜了，皖然當然開心。」

「哈，你們不怕我就這樣被祇脈打劫走了。」

「玄魁大人不是那種人。」皖然脫口而出，說完才發現這句話好像太偏心了，他匆忙抬起頭，原皇並沒生氣，唇邊甚至勾著一抹笑容，他才放下心來。想了想，又說，「......如果真是這樣，我們明脈就打去祇脈把原君搶回來！」

「哈哈哈，」原皇笑了起來，一時收不住，「不愧是我的好皖然。」

皖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講對話，既然原皇開心，那應該是說對了吧。看原皇梳洗已畢，往梳妝台前坐下，皖然拿起木梳。跟在原皇身旁那麼久，他最喜歡的就是替他的原君梳頭了。黑髮又直又亮，又柔又美，華貴的珠翠花釵，樸素的玉石木簪，他的原君都能駕馭。皖然邊梳，邊開口問道。

「原君今天不去禘宮了嗎？」
「嗯。」
「那麼原君下午要做什麼？」
「等等吃完飯，你跟我去山上一趟。」
「好。」

皖然應道，既然不離開明脈，也沒有要上朝覲見，他握起原皇的長髮，俐落的在髮頂梳了一個盤髻，柔順的長髮散在肩後，再插上姤后送給原皇的生日禮物，一對展翅翱翔的金鳳簪子，就大功告成。其他人也陸續進房服侍，熱騰騰的餐點擺上桌子，兩個宮人提著祇脈送來的婚服衣箱，恭恭敬敬的給原皇過目。

原皇不經意的瞧了一眼，目光落到了外箱的鎖上，他笑了一聲，這個男人啊，難不成真有人會偷嗎。他右手輕巧一捻，指尖憑空燃起一枚青金色的火焰，靛青色的雙魚鎖頭魚尾向上彎翹，恰巧勾住了鉤環，火一薰上，兩條小魚突然動了尾巴，魚身向上躍起，勾鎖應聲解開。替他梳好頭的皖然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原皇又笑了，他的小侍童實在單純，就跟那個男人沒什麼兩樣。

衣箱既然順利打開，房裡已設好了兩座衣架，一邊將會掛上明脈婚服，一邊則是祇脈的婚服。原皇自顧自的走向餐桌。白粥溫燙，湯是豆腐紫蘇，甜點是蜜漬豆腐，還有一盤清爽的油炸小點，花椒的嫩葉、木蘭花的葉、新摘的茶葉，入了鍋炸成了酥酥脆脆，上面撒著恰到好處的椒鹽，香氣誘人。原皇拿起湯匙撥弄了一下在湯裡翻觔斗的豆腐，決定先喝點熱茶，他開口問道。

「今天特別清淡？」

「膳房知道這些都是您喜歡的菜，」皖然不假思索的回答，「豆腐白白嫩嫩，就跟原君一樣！」

原皇滿口的茶差點噴了出來，感嘆孩子簡直不能長得太快，更糟的是他心裡想的白白嫩嫩指的是更不可告人的地方，「......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吃豆腐了？」

「啊！我不是──」皖然頓時滿臉驚慌，他把話說得太造次了，「皖然──」

「停。」原皇說，又逗他玩，「兩件婚服，你比較喜歡我穿哪一件？」

「皖然雖然不曉得祇脈的婚服生作什麼樣子，但明脈可是大紅婚服，沒人比得過。」皖然自信滿滿，「......但皖然覺得，姤后替原君準備的禮物──」

「噓，」原皇壓低聲音說道，準備享用他的早餐，「那是只有我們兩人的秘密。」

少年揚起快樂的笑容，「皖然知道了。」

明脈原皇曉得，這個時間點，整座宮裡的人都神經兮兮。不是興奮的跟皖然一樣坐也坐不住，就是一直調整原本已經布置好的東西──布幔、花燈、囍聯、花瓶、形形色色的裝飾。算來算去，今天最大的障礙物就是他本人，只會讓他們無法好好完成工作。於是一吃完飯，原皇便帶著皖然上山。明脈的土地本來就大部分都在山裡，這裡的山，是原皇還是少年時修習過的山。

山。黛綠色的山頭覆著雪，初冬下的第一層雪被壓在下頭，要一直等到來年的盛夏才會融成清涼沁心的冰水。山洞躲在山裡，也躲在紫藤花幕裡，原皇一掀開樹簾，憑空而現彎彎曲曲的隧道，皖然至今不曾來過這裡，原皇領著他走到一處書本從地上堆到洞頂的石室，他滿臉興奮，就讓他待在那兒了。

而原皇自己手執燭台，走向洞中深處。一個石洞連過一個石洞，洞洞都是別有洞天。在嶙峋石道的盡處，水濂傾瀉，外面的陽光透過流動奔騰的水波，將石室內照得宛如玻璃世界。

他走向靠著石壁的月牙桌，十來個水缽裡盛著不同的水，泉水、雪水、雨水、井水、溪水、江水、冰水、梅水、湖水。瓷盤裡放了十來種不同的木葉，松葉、柏葉、柳葉、竹葉、荷葉、楓葉、梧桐葉、明珀葉。

明脈原皇雙眼半閉，定下心來，試著心無雜念。占卜，卻是心中有念。又要怎麼能無念？無念無求，又何須求問？他想著，看似不經意的取了一缽水，一盤葉，又接著拿下其他的水、其他的葉。他在心裡念著、算著、來回走著，最後他將選定的三缽水和三盤木葉，放上他往昔念書的几案。他盤腿坐下，喚醒了心窩深處的鳳火。水火本不能同源，他卻藉著木質，讓水面燃起了薄薄一層明火，木葉經火炙，葉脈如骨髓和血管般浮出紋路，他正在端詳，眼前的水缽卻毫無預警的應聲裂開。

原皇怵然一驚，碎裂的瓷片即將割傷手的剎那，一片片碎片停在半空，原皇回頭，一名老者自黑暗中緩緩走來，口念咒術，將碎裂的水缽拼了回去，水卻已經撒了滿地。

遍布裂痕的碗，隨意一碰，又是一場枉然。

破鏡可以重圓，破碗還能用嗎。

「您好一陣子沒來這裡了，吾皇。」

原皇仍坐在蒲團，桌上留著這明顯的凶卦，也不用去掩飾了。老者看了一眼，未置一詞，他先將原皇瞧了仔細，才慢慢的彎下腰，向明脈之主行了禮。

「見您丰采依舊，老臣便放心了，當先恭祝吾皇擇得良配。」

「你認可他嗎？」原皇淡然道，將燒裂的木葉撥進掌中，細細的倒進沒碎的水缽。

「戰神玄魁是吾族登峰造極的第二號人物，除他之外，無人能與您相配──就算老臣這樣說，也無法使您寬心，不是嗎。」

原皇面無表情，老者走到擺滿燭台的石案旁，拿起一個陳舊的木製方盒，放到原皇手裡。這個盒子他之前看過，卻從沒想過要將它拿起。原皇翻看盒身，這是明脈做工，一打開，裡面放著一個項圈，半褪色的紅絲線仍帶著光輝，串著散著光的珠子，正中央的金鎖片很小，小的他幾乎看不清上面的花紋，這並不像是成人的飾品，而是孩童的護身符。原皇若有所思，走到水濂下方，藉著日光，發現鎖片上刻著祇脈屬魚的紋樣。

「您誕生之際，前任脈主──也就是您的父親，抱著您面見猂界守，恰巧當時的祇脈之主亦攜嫡子前往禘宮。兩位脈主跟猂界守談論正事，便叫老臣將您放進搖籃照看。玄魁大人尚不滿五歲，但已出奇沉著，不似一般幼兒。老臣親眼見他好奇的盯著您看，過了一會兒，就解下頸上的平安符，開始逗您開心。後來您睡著了，平安符攢在手心，老臣正想把平安符拿出來，卻見玄魁大人比了噤聲的手勢，唇邊微微帶著笑，要老臣不要吵醒你。」

原皇聆聽著，在往事的話語裡，勾勒那幅他親眼見過，卻完全不記得的畫面。發出笑聲的那個男童──為什麼他記不起來？那時候的敇天生得怎樣？他天生白膚，細軟的褐粉兩色髮絲大概在腦後高高的紮了起來，兩人一大一小嬌嫩的手指互相碰著。原皇此時突然羨慕起玄魁，他想去他的腦子裡，瞧一瞧幼年時的他們在那一個時空，原來也有如此安詳的時候。

「老臣想過，這樣東西是否應當還給玄魁大人，但老臣自始至終只是這個過程的見證者。此物既是玄魁大人親手予您，就有義務告知您前因後果。當時您尚襁褓，想必不復記憶，此後您與玄魁各自成長，似乎並無交集。若交給您，徒增壓力，故老臣擅自決定，若您與玄魁大人有緣，此物必會物歸原主。」

「你好個通透心思。」原皇輕笑，「你倒是說說這『原主』指的是我，還是他？」

老者露出一抹慧黠笑意，那樣的神情，只有明脈人才做得出。

「您與戰神相處偌久，那位大人本性為何，您比老臣清楚。」

「就算明日不與他訂婚，也不會改變什麼。」原皇明白的說，他停頓了好一會，才低語，「......我早已喜歡上他，無論今後如何，我的判斷或行為，都將不可避免被這個事實影響。」

「吾皇，愛與責任之間，您已竭盡全力。」

老者從盒裡拿出平安符，放在原皇掌心，再闔上他的手指，「去吧。吾明脈之人從不肯挑簡單的路去走。吾禘如此，姤后如此，您也如此。」

原皇離開石窟時，時間已晚，他喚醒趴在書上睡著的皖然。山坳雲氣回巢，四周暗得不見五指。即使如此，不提燈籠，主從兩人也未受半點影響，一路拾階向下，回到山口，不一會便自暗道返回明脈內宮。來去兩趟路程，皆未驚擾宮門衛兵，原皇一路走到他的寢宮之前，才停下腳步。

「去睡吧，精神要好。」

皖然機靈的點了兩下頭，眨眼就消失在宮廊盡處。先前談論儀式如何進行時，他跟玄魁都同意，他們到對方領地舉行婚儀時，除了必要的武備安排，兩人各自只帶一名貼身侍官，他帶皖然，玄魁帶獠師，以防有急事需要傳達，至於剩下的事情，入境便隨俗。他們心中都明白，討論的再多，四脈統合從古至今皆非易事，無論兩人怎麼做，祇脈和明脈要完全對另一個脈主心服口服，無異天方夜譚。不能勉強的事多如繁星，原皇記起玄魁在梅花禪時說過的話。

既不能滿足所有人的期望，便做自己吧。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原皇心想。難道只有他一個人迷失在名為自己的這座迷宮。

祇脈的迎親隊伍幾個時辰後就會抵達。他穿梭在宮中，他在這裡出生、長大、繼位、治理一脈。富麗的殿堂有些陌生，卻很親近。這些繁華裝飾，姤兒嫁給禘君時也曾用過。妥善收存的這些物品，原先只是為了留念，孰料像他這樣的人，竟然也能有這一天。

原皇推開自己的房門，房間已布置完畢，宮人替他留了兩盞燭光，一盞擺在門口，一盞擺在房間深處，是為了照亮什麼，他一眼看見，也不禁感到無以名之的興奮感在血管奔流，令他的身體自然而然的因為不能控制的激動而顫慄。

兩頂紫檀衣架奢華的展示兩件精心繡製的婚服，一紅一白，相互輝映。

他一邊走，一邊抽掉腰帶，拉開衣衫，解開長褲，直到赤裸的站在兩件婚服之間。他將手穿進酒紅衣袖，另一隻手探進金雪色的綢衫，綢緞的質感，織紗的觸感，這就是，他的命運。

他轉身，一口氣踏進正冒著熱煙的浴桶，閉上眼，抱著身軀，將自己完全浸到水裡。

他乾乾淨淨的來，必也乾乾淨淨的去。

他在水中坐了許久，在氤氳的白煙中，他慢慢的用水清洗自己。他撫過頸子，撫過胸腔，撫過乳頭，撫過他的腹部，撫過他的性器，撫過他身後的凹洞，他撫過那些地方，彷彿玄魁與他結合時，那個男人也會細細替他撫過的一樣。

「我要嫁給你了。」他說。

他一步一步，重複他替他穿上祇脈婚服的步驟。穿好了，他坐在窗台前，看著明脈的山與夜，整夜未曾闔眼。時刻來臨時，他從首飾盒裡拿出一對鳳紋銀鐲，一邊是祇脈打造的，一邊是明脈打造的。最後他拿出幼時的敇天交給他的平安符，將原先掛在幼童頸上的繫繩折了兩折，跟著銀鐲一起套在手腕。

今天之後，他就不再只是明脈原皇。

[ 此帖被壹鏡在2022-12-18 10:3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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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樓發表於: 2022-12-18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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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7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猂族前傳《囍》02，50F

第一束火在明脈邊界靠近水畔的一株水草旁點燃，明脈子民身穿紅袍，舉著火把，在極冷極黑的夜的邊緣，是第一顆指路的星星。第二束火在明脈山腳下落盡繁葉的蒼天巨木旁點燃，第三束火，在山路逐漸參差難行的一棵尚在長大的小槐樹旁點燃。自邊界、再到明脈宮門的這一路上，明脈將山點綴成不朽的星空，全族都在等待一個時刻。夜的黑色逐漸褪去，一聲號角長鳴，動盪了心，動盪了千山萬林，動盪了飛鳥走獸，祇脈的八猂大轎由遠而近，攀爬上山。抵達明脈宮門之際，氣氛肅穆，人人抬頭望向天色。

絕對的黑夜已然過去。鳳見之刻即將來臨，流雲飄逸，萬束金光自天際投下剎那──

宮門敞開，燦爛曙光全部集中在明脈原皇身上。純雪般粉白色的婚服彷彿獨自散著耀眼的光芒，燦金和蓮粉色的繡線在衣袍上畫出圖樣，宛如飛昇鳳凰。他是冰花玉樹，是含笑的嚴肅，是浴火而生的覺悟。宮外一片片人山人海，無論屬於明脈還是祇脈，都向他一齊鞠躬致意。

神情肅然，心海波瀾。

人生有這麼多事，唯獨這件無從想過。
未曾想，不敢想，不去想。天天在想。終至想成。

原皇邁開腳步，莊重的走向喜轎。皖然一身紅底金紋的明脈服飾，跟在身後。走至轎前，玄魁派了狩天獠來迎親。等原皇走近，他說道。

「屬下代表吾脈脈主，向原皇大人獻上歡迎之意。吾脈全體上下，皆誠心恭迎原皇大人。」

原皇仔細聆聽，今天所有的話，都有不同於以往的深刻意義。

「狩天獠。」
「屬下在。」

現場張燈結綵，氣氛卻著實肅穆，見他連頭都不敢抬，原皇突然笑了一聲。

「哈，請多指教吧。」說完，他踏著果決的腳步，坐進了轎子。狩天獠露出驚喜神情，沒想到平常犀利的原皇也有頗近人情的一面。號角再次響徹雲霄，迎親隊伍即刻出發。

喜轎裡，座位旁細心的折了一條毛毯，想必是給他在漫長路程中可以禦寒。不過原皇並沒有想像中的冷，祇脈婚服做工精緻，乍看之下難以抵禦寒風冷雪，但質地紮實，加上他屬火的體質，鬢間甚至微微滲出了薄汗。這不只是因為熱。

他從沒坐過八猂大轎，從沒從這個方向去過祇脈，從沒有穿過這種花紋的衣服。

橫亙在眼前的是一個充斥著已知而組成的未知世界，他唯一曉得的，是玄魁敇天正在祇脈的邊界等著他。八名轎夫節奏穩當，離開群山到了平地，腳程更快。原皇隨著擺盪起伏的轎簾，察覺原先晴朗的天開始下起了看不太清楚的杳茫細雨，水氣越來越濃，突然間，喜轎頓了兩頓，穩固落地。如他的心，懸著而後底定。沒有等狩天獠，原皇自己就掀開了簾幕。

玄魁在河畔，原皇迎上他的目光，那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景象。

只是站著，戰神玄魁便將自己站成了一幅畫。風將他的深淺兩色髮絲揉進了澄碧青空，頭戴象徵祇脈戰神的面甲，眉畫金沙。他的衣裝與他極為相似，白綢作底，燦爛絲線為緯，繡紋狂放奢華，他臉上帶著一種他無法形容、無法描繪、只能用力靠近的神情。

兩人十指交握，就再沒有分離。

昨夜一定下了一場大雪，將遼闊的河岸鋪成了一層無邊無際的雪毯，與如水般乾淨的天空連成了一色。水旁擺設祭壇，稍遠處，祇脈子民正安靜的翹首遙望，玄魁牽著他走到水邊，兩人腳下的繡花短靴微微碰到了水。祇脈祈水，明脈祈山。兩位脈主首先向川澤祈求雨順風調、萬物潤澤。

祝禱結束，一名祇脈老婦捧著漆盤，盤中放著兩只用稻草紮成的草偶，偶身纏著白布作成的小衣裳，原皇會意過來，這是他與玄魁的代身。他們各自從盤中拿起一只草偶，在水邊一同蹲下。只要將草偶放進水裡，水就會帶走生老病死，還有一切憂愁。

玄魁沒有開口，只是等著他，好像不想讓自己的人偶單獨隨水漂流。原皇微微莞爾，兩人相望一眼，這才把人偶放到水中。

一碰到水，人偶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水流湍急、徐緩、無從預料。人偶載浮載沉，在水流間顛沛流離，原皇不自覺的癡看起自己的那只人偶，望著他越飄越遠，越沉越深，終於在萬頃波光中漸漸失去形影，他一時泫然，差點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原鳳。」玄魁堅定的握住他的手喚道，原皇回過神，眨了好幾下眼睛把淚水抿掉。玄魁已轉向他，手上捧著一頂銀冠，翔鳳翹首，中間鑲著一枚燦紅寶石，光澤與戰神戰袍上的那顆寶石幾乎一模一樣，莫非有兩顆？玄魁輕輕頷首，表示原皇所想無誤。原皇稍微彎下腰，讓玄魁仔細的、小心的、珍重的，將銀冠上的梳齒順著髮絲嵌入髮髻。

整個過程中保持靜默的祈脈子民，不約而同的吟起了歌，那是古老的旋律，帶著一種古老的共鳴。吟唱悠揚而深遠，那首古謠，原皇感覺熟悉、卻又陌生。調子的轉折，有著水波的跳躍，而不像泥土那般沉穩，在玄魁跟著開口輕唱的時刻，原皇察覺，眼前的男人很少笑得那樣明顯，那樣欣慰。原皇帶著笑，回看著他與他身後所有的祇脈眾人，在歌曲尾聲，他輕聲誦唸了一句明脈古語。玄魁聽不懂，但是沒有問他。

如此，儀式便算完成了。他的指尖沾著偶人的稻屑，頭上頂著祇脈鳳冠的重量，祇脈的水邊，亮閃著粼粼水光，景色與他看習慣的明脈全然不同。

「來見見我的家人吧。」

玄魁說，原皇將激動的心情收斂了幾分，以為這句話指的是祇脈子民。那麼，只屬於他和玄魁的事情結束，接下來也算是脈主責任的一部分。他挺挺腰，準備應對，下一刻卻發現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太對勁，玄魁正望著他，臉上神情絕對不容錯認，還是那抹令他魂牽夢縈的淺淺笑意。

玄魁敇天並非不會笑，只是多數時候都很靜，沒有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的意志。

這個家人指的難道不是祇脈子民──？

玄魁把原皇的吃驚看在眼裡，「你是我的家人，他們也是我的家人。」他溫柔的說，「所以，你們一起見見吧。」

祇脈的訂婚儀式一結束，雖尚有入夜後的明脈儀式，兩人已算正式結姻，得以伴侶相稱，從此結伴出入再無須避諱。但是，避人耳目習慣了，從水畔回到祇脈主殿，讓玄魁介紹屬臣給原皇認識的時候，這一路上，別說原皇偶爾會神經質的拉住玄魁衣角，彷彿想質問他你為何在我旁邊；玄魁也常舉步之後又突然停下，好像要確認什麼似的張望四周，下一刻就揪緊原皇手指拉著他走。旁人只讚兩人如此恩愛，兩人只覺對方的存在似假如真。

終於，時刻已至，兩人準備前往禘宮參加訂婚宴，禘宮派來的雙座馬車停在祇脈主殿外，玄魁先扶原皇上了車。兩人坐定，隨從捲下竹簾，遮去外界視線，也擋了開始變強的風雪。兩人默不作聲，好像在適應這整個狀態的劇烈變化，誰也沒先打破沉默。馬車發動，兩人才左右相看一眼，不只原皇，連玄魁都低笑了一聲。

「你為什麼一直拉著我？」原皇深深吐了一口氣，笑問道。

玄魁並沒回答問題，而是一臉溫柔的說，「你臉紅了，你曉得嗎？」

「什......」原皇頓了頓，困惑的伸手往自己臉上摸，玄魁看他這樣，忍不住又笑了一聲。

「是剛才我替你戴冠的時候。」玄魁專注地說，還撫上他的臉，「你那個樣子，非常好看。」

原皇感覺一股熱氣又不受控的從扣緊的衣領往臉上飄，就沒想過訂了婚，這個男人講起情話的功力竟然一日千里，玄魁捏了一下他的臉蛋，說道，「別再臉紅了，我會忍不住。」

「誰害的呢。」原皇嘟囔，玄魁實在難忍，湊過去就親了親他的臉頰。

「你可別太放鬆了，」原皇帶著玩心的回望著他，帶著互相挑釁的目光，「還有下一站呢。」

大凡宴會都很難熬，別說玄魁對這種場合一向晚到早退，就連經常陪著禘君參加宴會的原皇，散會後玄魁在迴廊遠遠看到他，也能注意到那張臉臭的大概可以嚇跑剛報到的小兵。這場禘宮訂婚宴由猂界守和姤后主持，邀請了四脈狨級以上的貴族及臣屬參與，甚至也邀請地宇裡與猂族保持友好關係的其他部族。

猂界守與姤后擔任主婚，在最上方的主位是不能動的。而位居次席的祇脈之主與明脈之主看了彼此一眼，才在一片掌聲中連袂出現。這個場合，兩人的服裝略有更動，在祇脈穿的一襲盛裝之外，配上明脈的花綢外掛。兩脈聯姻，絢爛而華貴，賓客們紛紛坐下之後，明脈與祇脈的掌聲仍不絕於耳。原皇感覺玄魁在寬大衣袖的遮掩下握緊了他的手指，原皇也跟著回握。

猂界守祝賀的開場白結束，這場訂婚宴就算正式開始。兩人今晚坐的位子與平時相同，只是座位改成了並肩而坐。上菜節奏緩慢，不時還得出面寒暄。越坐，原皇就察覺玄魁的姿勢越漸僵硬，十道菜還沒上滿三道，姤后的貼身侍女從後方走了上來。她在原皇几旁輕聲說了幾句，原皇向玄魁遞去一個眼神，兩人隨即一同起身。席前的絲帳緩緩落下，觥籌交錯，幾乎無人察覺主角悄然離席。他們跟著侍女從宴會廳旁的側門離開，門一關上，熱鬧滾滾的喧鬧談笑就被隔在一頭，迴廊靜謐。侍女帶著兩人越過轉角，進了一間獨立的暖閣。房裡紅燭柔美，一方几案陳設兩張軟席，几上佳餚應有盡有。侍女並無進門，而是在門前向兩人施禮後就退了出去。原皇感覺身旁的玄魁終於鬆了口氣，他輕笑兩聲。

「再不吃點東西，我們的戰神可要在大喜之日當眾暈倒了。」

玄魁蹙起眉峰但沒抗議，兩人几前對坐，各自拿起碗箸。

「我們該謝謝她。」玄魁說。
「這是自然。」
「這是你請她準備的？」
「她擅自安排的。」

玄魁不語，這對兄妹私下講話，一定就像這樣，快的沒人能跟上他們的思路。吃了幾口，原皇若有所思的說，「反正，外面是吾禘大顯身手的場合，我們不在，沒有半點影響。」

玄魁輕輕嗯了一聲，這是同意原皇的話。稍早在祇脈的午宴時，要招呼的子民和諸臣眾多，兩人沒有機會，也沒有心思用餐。如今餓了一天，兩人埋首吃飯，這樣安靜的氛圍，有一種非常樸實的味道，充實著生活的平凡。玄魁望著原皇挺直脊背拿著碗的模樣，他的心還有些不敢置信，但眼前一切卻是真實無虛。耳鬢廝磨時那些無法當真的挑逗情話──他現在真的可以喚他為妻──那是一種無可言說的喜悅，是他奔走了半生之後最無可言喻的感受，令他一時激動的放下了手中的五穀甜湯。

「你待會要先回明脈？」玄魁開口問道。
「是，吾禘會協助你換上吾脈婚服。」

「好。」玄魁簡短答道。原皇把湯喝完，放下湯匙，對面玄魁碗裡的湯還剩半碗，而男人看起來似乎是在恍神。

「敇天，你在緊張？」

「......我沒有。」玄魁否認，頓了一會兒才問，「你早上來祇脈之前，難道不會？」

「這個嘛。」原皇沉吟著，原本以為會立刻得到答案的玄魁凝神以待，殊不知原皇這一停頓就頓了很久，顯然有意作弄他。玄魁煩了一聲，氣惱把剩下的芝麻湯圓一口氣吃了。他從座位上起身，彎起手臂讓他挽著。原皇一笑，眼前的男人一開始有多不適應與他同席，現在就有多熱衷於宣示對他的獨佔權力。

「我當然緊張，」原皇柔聲說，勾著他的手，「想著你會有多好看，就不會了。」

玄魁看了他，冰上的眼睛都要被火融化。祇脈之主與明脈之主相偕走至宮門，原皇將獨自啟程返回明脈，先行準備後續的祭祀儀典。玄魁站在原地，替原皇整了整斗篷，看著他，不難發現經過一場訂婚儀式和一場婚宴，那雙金瞳也略顯疲色。

「你沒睡？」玄魁問，指腹心疼的點了一下他的眼角。
「你有睡？」原皇反問，玄魁微笑，右手兜起原皇髮絲，輕輕印上一吻。

「現在你可真吻錯地方了。」原皇靈巧轉身，主動貼近玄魁身前，讓他的右手順勢攬住自己的腰，熱氣全吐在戰神耳畔，「......夫君。」

玄魁重重一震，尚未回神，原皇的雙唇已經熱切的貼住了他。唇齒交纏，玄魁揉碾著溫軟的唇瓣。兩人相伴整日，尚未有親密的機會，這一吻，藕斷絲連，誰都捨不得放開。接原皇回明脈的車隊到了，卻沒有一方打算停下來。玄魁邊吻，邊伸手抽掉原皇髮側的垂珠銀簪。原先緊緊纏住鳳飾的髮結一瞬鬆散開來，飄下一綹微捲的髮絲，擋住了兩人的熱吻。原皇沒有阻止，反倒更熱情的回應。

等到兩人吻完，兩排禘宮守衛和侍女全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一下。

「待會兒見。」原皇微微喘著，笑彎了眼。
「我很快就到。」玄魁承諾，指頭劃過他的紅唇。

原皇一展衣袖，快步搭上車輿，瀟灑的讓白玉耳墜及鳳珮鎖飾發出悅耳響聲。玄魁目送他的車轉出宮門，才走回宮裡。裏頭那場筵席猶在上菜，談笑聲接連不斷，接下來才是真正酒酣耳熱大鬧一場的時候，主角在或不在已經不是歡宴的重點。玄魁不自覺的勾唇，經過門前時迅速望了一圈。吞烽喝了不知幾罈，嗓門正特別大的在對一桌子的八凶訓話。御脈大部分人還在座席上吃吃喝喝，唯獨僰君早跟未婚妻縈魅不見人影。御脈偏廳距離宴會廳最近，或許他們兩人跟他還有原皇一樣，都選擇去隱密處獨自享用美景佳餚了吧。

他走回方才與原皇用餐的小隔間，餐几撤下，猂界守已在房裡等待，替玄魁量身裁縫的明脈婚服就在他身後。

「荒禘。」
「玄魁。」

兩人打了招呼，這件衣服十分眼熟，當年荒禘迎娶姤后時，玄魁是他最信任的友人，也曾替他換上囍裝。只不過他和姤后屬於同脈結親，婚服上是明脈的傳統花紋。而他的婚服則用心的加上了祇脈的象徵和飾帶。原皇是男子，穿的不會是姤后曾經在大婚時穿過的婚服樣式，這麼說來，外型應該跟他很相似吧。

「今日過後，你跟禘也稱得上是連襟了。」荒禘說，玄魁脫下身上的外衣，讓他把嶄新的衣衫套進去。

「是。」

見他答得明快，荒禘瞧了他一眼，繼續替他別上領上的花扣，揶揄道，「難得你沒反駁禘的話。」

「事實如此。」玄魁淡淡回答，隨著紅色婚服上身，整套衣裝薰著明脈的香，是森林的氣息。荒禘本就觀察入微，輕易的就察覺一向淡然如水的戰神情緒特別激昂。

……這個男人，是真心愛著原君吧。

原君誕生之後沒多久，猂族戰火顛沛，情勢混亂，所有能作戰的大人甚至是少年，都出去打仗了，族中長老看出荒禘深具領導才華，便說定全力培養原君成為能輔佐他登上猂界守的人才。

他和玄魁都是在戰爭堆中打滾，原君小了幾歲，等他長成，戰事已不再那麼激烈。每次回去明脈，他都見證黑髮少年一點一點成長；但自己的青少年時期，卻是和眼前的男人一起渡過。等他真的回家，接任脈主之位的原皇已長成了一副堅毅執著的模樣，對他忠心耿耿。他的幼妹，有著甜美的笑容，成熟的幾乎不像她的年紀，固執起來絲毫不輸乃兄。他就喜歡她笑盈盈的臉，還有穩定、沉著，富含心思的性格。

在他的宏偉目標及願景展開的第一步，便是先好好鞏固明脈。

荒禘常常想，究竟原君是比較了解他，還是比較了解玄魁。越愛一個人，在離他最近的距離裡，卻越不容易看見彼此真正的樣子。他與姤兒，只須想著相同的事情，要考量的優先對象，他們如出一轍。

玄魁，想的終究和他們是不是同一件事呢。

荒禘替他將最後一件綴著流蘇與飾帶的外袍仔細穿上，玄魁敇天確實是個俊美的男子。若真有人能與驕傲聰穎的原君匹配，放眼整個猂族，也非他莫屬吧。

「紅色穿在你身上很合適。」荒禘簡單說，「玄魁，禘祝福你們。」

「謝謝你。」玄魁說，他真誠的說，「為了這一切。」

兩人相互平視，經常戰雲密布的眼裡，今日多了友誼。荒禘浮起笑容，「你與我，就為了這一切，繼續努力吧。」

玄魁前往明脈的路上，情況迥異於清晨祇脈派出八猂囍轎相迎原皇。明脈風俗，為表真心誠意，求親者須徒步前往對方家中。他與原皇討論婚儀如何安排時，原皇一聽說祇脈會派人迎親，也想讓明脈隊伍隨同玄魁，只不過被他斷然拒絕。習俗既然如此，他說，他就按照禮儀，還讓狩天獠也隨原皇車輿先前往明脈等候。

禘宮守衛送他出了宮門，剩下的路便是他單獨一人。

原皇返回明脈之後，大約已過了半個時辰，先前他便囑咐過別走錯了路。明脈宮室在山坳，但祭祀和婚儀的地點在最接近東邊的無色峰。兩人幽會時幾乎行遍諸山，唯獨此處是明脈祭神之地，他不曾前往。這樣夜黑風高，玄魁自顧自的笑了一笑，也是一種赴約。

進入明脈，轉往另一條岔路，無須多久，他就抵達了無色峰的山口。不像禘宮受到地勢影響，容易聚雲，無色峰峰頂撥雲見月，他不用點火，僅靠著月色，便能辨別山路。入山處尚有人煙行走痕跡，走著走著，土地微濕，岔路漸多，玄魁停下腳步，正沉吟著應當選擇哪個方向。他抬頭仰望星象方位，推測祭神可能的地點，他又低頭，敏銳的發現泥地上的石頭似乎被人塗上了什麼。他蹲下細看，石頭在月光下反射不規則狀的湖藍色磷光，他用指腹一抹，礦石碎屑黏在手上。原來如此，等落了雨水，這些人造痕跡就會再溶入自然。玄魁往路前一看，果不其然，每隔五步，宛如帶水的螢火在路邊閃爍，指引了前行的路。他心懷感激，順著記號毫不猶豫的繼續攀行。

走到身上微微出汗時，眼前的森林不再一片漆黑，樹道向兩旁展開，拓展出一道扇形空間，原皇就站在那裡，兩旁的明脈子民和獠師手舉火把，已等候多時。火光之下，原皇身上的紅色婚服及金色墜飾斑斕燦爛，原皇向他伸出手，他立刻緊緊回握。

「你到了。」
「我來了。」

玄魁說，原皇笑得十分克制，好像還不習慣在自己的子民面前太過熱情。他領著玄魁向前走，沒走幾步，玄魁便發現環珮叮噹之聲不絕於耳，宛如風中清鈴，令他神清氣爽。他好奇的朝腳下一看，只見原皇赤著腳，兩隻腳踝都套了金質腳環，上面別著小巧玉片和鈴鐺，來回碰撞，輕脆悅耳。

玄魁拉了拉原皇的手，要他暫時停步。原皇好奇的轉過頭，玄魁示意他也要脫下靴子。

跟在一旁的獠師和明脈隨從見狀，不約而同上前，準備替玄魁拿鞋。但玄魁心平氣和的搖了搖頭，不讓旁人代勞，堅持自己提鞋，並要原皇繼續帶他走上去。原皇臉上微露笑意，並無多語，他牽著他，一步一步走向他的本命樹。

熊熊篝火，跟四旁虬蟠穆然的參天古木相比，那是一棵相形年輕許多的樹。枝葉茂密，樹型優美，枝幹向天曲折，似梅幹蒼勁，又似松柏蕭森。玄魁說不出為什麼，只是不自覺的被強烈吸引。樹也有生命，他想，久久，他放下靴子，同原皇走到樹前，學他將掌心貼著樹皮，向著滿山蓊鬱，祈求猂族農事豐收，家戶平安。接著，兩人各執一只銅爵，繞樹行一周圈，將酒醴澆灌至土，以香氛饗神。

與祇脈儀式相同，脈主的祭主儀式完成，下一個才是訂婚。一名老者捧著紅盤走來，玄魁稍稍睜大眼，從那皺紋密布的老邁臉孔認出了他是誰。老者對他眨眨眼，盤子裡裝著剪刀，讓玄魁剪下原皇的一縷黑髮，也讓原皇剪下玄魁的粉色與褐色長髮，兩束髮絲交織，老者十指靈動，轉眼就打成相連的同心結。原皇從懷裡拿出一顆綴著流蘇的鈴鐺，從中對分兩半，將髮絲放進鈴鐺之中。兩人一同將鈴鐺掛上樹梢，風動鈴響，明脈原皇的本命樹，從此也成為他與玄魁敇天的締命樹。

整個過程，四周全然安靜，他跟原皇更是沒有交談，完全靠著默契與眼神交流。那是一種靜謐幽深的感官體驗，玄魁猶在震撼，四周卻響起了歡呼聲，將他拉回原本的世界。

他往後一看，才發現沿著山路而上，明脈子民站在兩側，正熱烈鼓掌。他爬上來的山道是連向族外，而另一條路則可以直達山間聚落。山林茂密，隱約可見明脈宮室燈火通明，原來這麼多人，通通都在等著他。

原皇笑著轉過頭，半帶徵詢的牽起他的手。玄魁堅定回握，迎向那些笑臉。

歸處，以後就不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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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15)

56樓發表於: 2022-12-18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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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7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猂族前傳《囍》02，50F

不管怎麼說，已累了一日。

玄魁敇天獨自待在明脈之主的寢房，靜靜坐著。手上的瑩潤瓷杯盛著湖水一般悠淡的香氣，溫熱的茶水潤喉解渴，蒸騰的熱煙溫燙的薰著他的心神，他閉目暫歇。

茶近似無色無味，卻是最適宜此時此刻的茶。

稍早之前，他和原皇一同離了露臺，鼓笙弦管收了樂音，將夜深還給人靜。宮外觀禮的鬧聲漸散漸遠，要道上的石燈籠依然燈火通明，照亮了明脈子民回家的路，還有一張張不分大小的臉龐。明脈孩童人人分得一只香囊，洋洋喜氣的紅色錦緞配上金絲繡線，象徵原皇的鳳紋與玄魁的魚紋勾纏繚繞，畫了一個吉祥的圓，絲絲綴出鶼鰈情深，而裏頭則裝著原皇配好祛病避邪的艾草香料。

明脈是此次訂婚大儀的華麗尾聲，明脈子民殷殷期盼了一整天，就是了見到他們仰慕的脈主與戰神玄魁攜手同行──而這個攜手不再只是同心協力保衛猂族的意義。

夜已深，為防火燭釀災，明脈宮室飛簷門廊高掛的一串串朱紅燈籠熄了大半，只餘輪值衛兵看守的宮門之處，垂掛花縧穗子的宮燈在威儀中透著一抹明媚，昭示今晚是脈主大喜之夜。

脈主的寢房──如今，也是他的房間了吧。正如祇脈寢殿從今以後，他的明脈原皇可名正言順來去自如，就算兩人在殿裡待上一整天，也無人能可置喙。在血髓裡蔓生的慾望幽幽而起，玄魁呼吸吐納，仍顯平順。

寢房裡的大書桌難得清爽的只有文具，素雕木屏換成了魚鳥彩屏，床帳錦被一色全新，依照猂族貴族婚俗，桌上擺著他稍後要與原皇共飲的祝酒。回房之前，原皇就支退所有宮人，表示禮既已成，眾人可去歇了。人散了，任誰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更遑論本人。他灼灼目光轉向原皇，不料原皇卻附在他耳邊，要他等一會兒。

等是什麼意思。他百思不得其解，原皇推他進了門，自己卻不翼而飛。

茶杯在他掌心，從溫熱轉成了溫涼。他站了起來，推開窗櫺，夜風捎來沾了新雨的木葉，恰巧飄進他的手裡。這間房裡發生過驚心動魄的場景，是他決定不再對他放手的重要轉折，他不自覺在心裡默念起猂族的婚詩，雖已熟記在心，就怕晚上關鍵時刻唸錯，從祇脈出門之前，他還重讀了好幾次。

祭是上告天地的意思，禮是敬愛彼我的意思，酒是同甘共苦的意思，詩是雙雙合卺的意思。每項事物有每個意思，終於將人與人串成了生死相許的意思。

情至深處，他一時情感激盪，突然有個直覺。

兩人若不在一處，原皇通常會以鳳火與他傳訊。但他的掌心卻遲遲沒有傳來熾烈激情的熱度，雖然什麼徵兆都沒有，他在心底卻覺得時候已到。

原皇上次傷重，他逗留在房裡，曾在書格之間的地板發現密門。脈主的臥室有這樣的祕密通道並不稀奇，他自己的寢殿也有相同機關，想當然耳，是為了情勢緊急能儘快疏散之用。他當時整顆心都在原鳳的傷勢，根本無心再往下探索。

玄魁走向書格，地磚方方正正，他會發現這是密道，純粹是因為地磚的右上角刻著跟原皇床榻的密櫃一模一樣的香草花紋。今晚花紋依舊在那裡，沒有什麼稀奇，就跟他初次見到時並無兩致。他思索片刻，靈感一來，指尖凝水成氣，蓄積了些熱力，他以水擬火，在地磚上敲了兩下，地磚邊縫瞬間向下一傾，敞開一條通道。

是這樣嗎，他想，原皇為什麼不選擇寢房當作新房？

通道一片漆黑，玄魁運起內功，凝成一枚水滴，在手上散發幽藍光線。通道沒有叉路，走了片刻，出現一道向上的木梯，走到頂時，又遇見了相同的地磚堵住前路，他如法炮製開了通道，赫然發現自己出了室外。

堅固的木板棧道鑿進峭壁，下方數丈就是湍急激流，天黑正冷，溪水沖上石壁，在月光下隱然可見濯濯白浪。棧道盡處，有一扇古典的木門，還有一處被山壁包圍的凹室，門前，掛著一只在夜風中搖曳的紅色燈籠。

就是這裡了。玄魁心跳加速，他抬頭一望，推斷自己現在應當在正殿的下方。如果他記得沒錯，明脈以山脈為聚落，原先地窄人稀，現在原皇居住的東宮及姤后的西宮，都是幾代之前才新建的宮室。那麼這個凹室，一定是明脈創建初始就有的。

也理所當然只有脈主才會知曉這個代代傳承的古老秘密。

玄魁謹慎向前，這條棧道不曉得已經多少年沒人走過。一踩上去，繩索與木板發出輕微軋響，走到盡處，玄魁吸了口氣，隻手輕推木門。一種他未曾體驗過的感覺，緊張、期待、焦灼、興奮。迫不及待與漫長等待。進了門、過了門──

他從此屬於門裡的人，而門裡的人從此以後屬於他。

紅燭精緻，房間古樸。

玄魁曉得坐在榻上的人就是他的人，但似乎和他預想的有些不同。明脈祈山儀式之時，他只能藉由四周的火把分辨明脈原皇身上穿著跟他相仿的大紅婚服，他多數注意力都放在原皇那張特別容光煥發的臉上，根本無暇再去顧及其他。

現在，他仍穿著丹紅衣裳，對襟上衣綴著五彩鳳紋鎏金墜片，紅稠絲褂順著身軀，緞帶腰扣上多繫了兩條長及腳踝的飄帶，從腳踝可看出他穿著錦繡寬褲，但外層卻套了一件長緞以鳳互銜而成的裙，金沙紅紗垂地。原皇赤足坐在榻上。玄魁不能別眼，會意過來，這絕非是傳統明脈男子會穿的婚服。

長榻高度距離地面不及一尺，地上鋪著絨毯。床上佈設紅底白金紋繡錦被，兩顆同色枕頭，紅色的床帳扣在兩側。榻前放著一頂小巧的圓桌，上面擺的正是他方才見過的祝酒。三只紅釉酒壺，兩盞紅釉對杯，色澤沉靜溫潤。半圓形的凹室稱不上寬敞，但卻非常暖和，添了暖香的爐放在屋角，地上擺滿輕羅軟枕。這裡，彷彿他跟他躲過的雪洞，只容得下他們，再也沒有別人。

原皇轉過頭來，紅紗下的面容清麗，玄魁感覺天地間的氣都彷彿被他吸光。他脫下鞋，赤著腳，走上前，與他同坐在榻上。

「我的原鳳。」玄魁敇天輕嘆。

紅紗下是他的男人，他按捺不住要一親芳澤，原皇卻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先斟酒。玄魁持起最右邊的酒壺，慢慢將第一輪酒斟滿杯面，敏銳的注意到原皇與他相同，兩人都緊張的屏息以待。酒好了，他這才伸出手，緩緩掀起了紗。

他略上了妝，本就白皙健康的膚色施上胭脂，紅粉清清淡淡掠過雙頰，眼角一抹如淚紅妝。玄魁癡看著他，原皇見他的神情，暢快而滿足的笑了。他拿起酒杯，玄魁跟著舉杯，第一輪，兩人對飲。第二輪改由原皇斟酒，同樣對飲一杯。最後一輪，兩人合握壺把，交杯而飲。

酒三杯，先黍酒，祈豐收；次椒酒，辟百邪；末甜酒，願同歡。

酒飲了，一抹魅色流淌，玄魁捧著他的臉，原皇亦撫著他，灼熱的氣息煲上彼此逐漸靠近的臉，玄魁向著他，篤定的念道。

「新窗喜把盞，願同雙宿飛。」

原皇雙眼盈滿笑意，跟著輕聲對唸，「燭花入明眸，羅衫待君解。」

羅衫待解。玄魁手臂一攬，原皇順從的貼上他的胸前，滿臉寫滿渴望。玄魁將手指伸向唇邊，正要咬破指尖，往下唸詩，這次原皇又按住了他。

「不行。」他阻止道，快的玄魁沒看清他的表情，「......唇畫對方之血，那是結婚時的誓約。」

玄魁皺眉，「我不記得有這個規定。」
原皇堅持，「你想訂婚跟結婚，為什麼會有差別？」
玄魁眉頭皺得更深，「......此時此刻，只有你我，你仍不願嫁我？」

原皇睜大了眼，莫非這個男人早就想好，乾脆趁著這個大張旗鼓的機會兩人珠胎暗結暗度陳倉也就罷。他忍俊不住笑了起來，玄魁不明所以，只一直瞪著他。原皇止了笑，才用有些滄桑的表情說道，「......敇天，你或許不相信......我確實想同你成婚。」

「別說了。」玄魁將他的臉轉回來，不忍心看他這樣，「這個欠著就是了，反正婚終究會成。」

原皇又笑，氣息都拂在他的臉上，「你不曉得這句話，我有多麼喜歡聽。」

「今天你怎麼特別乖。」他喃喃的說。

「因為我們都等太久了。」原皇說，金紅色的鳳眼恰似為此刻而生，他牽著玄魁躍躍欲試的雙手，放在自己腰間的蝴蝶結上，「來拿屬於你的東西吧，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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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一刻，紅燭點點成淚，萬般歡好，燭火即將燃燼時，玄魁終於將原皇帶回了床榻，掀開那頂慶賀用的錦被，回到他們的屬地。原皇熱呼呼的貼在他壯碩的胸膛，用頭頂蹭著他的下巴。該休息了，他們都睡意朦朧。原皇的指尖輕輕撥弄著玄魁那除了自己沒人能碰的乳尖，直到逗出那鮮少能聽見的笑聲，他含糊的說，好像在說夢話。

「你是祇脈人，會游水，會捕魚，你有藍眼珠，你的頭髮怎麼不是藍色的？」

「如果你覺得那樣好看的話。」玄魁半夢半醒的回答，眼睛已微微瞇上。沒有得到回話，他向下一看，男人已經睡在他的身上，發出了鳥兒般的呼嚕。

「原鳳，」玄魁撫著他的髮，在滿室的靜謐裡，像是祝願，他說，「你還是黑髮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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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賞文。待續，下章為「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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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15)

57樓發表於: 2022-12-18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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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8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猂族前傳《囍》03，54-56F

首先謝謝上周參與場次活動的諸君，希望訂婚宴接待桌有讓各位玩得開心！也很遺憾這次未能把本子交給一些期待收到成書的讀者，希望來年還有機會。

敘述訂婚始末，再到兩人決裂的前傳《囍》目前還剩兩章，最後兩章是非常連續性質的段落，預計會在年底前全部公開。之後會再繼續連載現代轉生的《點點星光》，寫作方法同樣承襲前五回，會間接跳敘「現代癒和線」、「過去癒和線」與「過去玄原線」的故事，所以在《囍》之中沒有敘述到的前代往事，依舊安排在《點點星光》中會寫到。

等到《囍》連載完成之後，也會再談談撰寫時的心路歷程和文中的串聯、設計靈感及彩蛋。這篇文章在一個月瘋狂趕成，確實有些不盡完善之處，但也已經傾盡所有了，無論如何，都希望能帶給讀者一個獨立的世界。再次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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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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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樓發表於: 2022-12-18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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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8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猂族前傳《囍》03，54-56F

趕緊來交代遲到已久的回覆！謝謝趕稿修羅場期間留言的朋友！真的創作本文太不容易……每一則感想我都很珍惜，都是繼續寫完這個故事的動力。

引用
引用第44樓我亦飄零久于2022-12-02 23:45發表的 Re:12.01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文，更新特篇《囍》01 (4 .. : hwk] ;6[
壹鏡太太，礼貌探头希望留言|･ω･｀) 0X99D2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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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缘后果就不讲了，总之偶然加偶然的情况下，我和亲友边谈论着您的文章边看（具体叙述就是我负责点开浏览并截图与她半粗半细地讨论……非常奇特的看文方式，大概就是两个人一起读您的文，其中一个闭着眼睛听讲的样子） v@G&";|
:)Es]wA#HZ
这样奇特的拜读方式，是起源于对您愿意并写出了这样长长长的长篇同人的敬意（真的非常敬佩写长篇同人的作者，这敬佩深度和文章长度成正比——显然您是担得起一句“非常”的）更值得注目的是，您显然不是水出来的长度（于是更值得敬佩）。 ?v,c)
....... LV9R ]

致我亦飄零久太太

回覆雖遲但到，雖不知您是否有緣見到這裡，也不曉得是否還有機會與您交流，但真的相當謝謝您與親友前段時日的賞文，並不吝寫了長篇回覆，甚至給予了如此高的評價與認同。

這篇文章成為長篇連載是一個偶然，對我來說，年末回首，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帶有命運感，又十分具有撫慰性質的偶然。初期寫作時只預計寫一個現代轉生的紀念短文，辦場婚禮，彌補若干原劇的遺憾就能收尾。殊不知錯過場次之後，沒有了時間壓力，不知不覺越寫越長，在並不愉快的工作日常中，成為心底的一塊能使我平靜的樂土。必須老實承認的是，我自認並非真正具有毅力或有耐心的作者──過去雖常常構思長篇故事，但多數半途而廢──自寫二創同人以來，這是我第一次連載了那麼久。也是在許多內外在因素同時到位，方能有這樣持續的嘗試。

如您所說，長篇使人投入，在我粗略的寫作心得裡，短篇是為了營造某種福至心靈的情境，是某種在精簡的篇幅裡就能結束的情感高潮，如煙火絢爛，我個人也相當喜歡寫這種節奏的文章。但長篇則又不同，閱讀長篇小說是我自小養成的興趣，原因在於能完全進入一個獨立的世界──屬於作者，卻也屬於閱讀者，在腦中勾勒角色互動、情感、與情節，是一個非常愉快的過程──無論是讀，還是自己去寫，都能獲得相同樂趣。

有關本作的肉文部分，我想，情慾是同人文裡一個重要的構成元素，我認為那使人讀了愉快而且──正是因為性慾需要被滿足，才有這種需求。無論是寫給讀者看，還是寫作者自己邊寫邊看。我的確不太會描述肉慾橫流的文字，也沒把握我這樣的文風究竟能帶給讀者多少實用價值。回推到從事性愛場面的角色本人，如果情慾是人類赤裸的需要(而且無關乎有沒有愛)，那必然也是最適合描述心理狀態的時機。而寫作本文的過程中，我最近才發現平常為了「自己也有慾望」所以寫肉的念頭，變得不再是文章的主體，而是兩人所有錯綜複雜的交流，建構了這個世界，這於我也是一個特別的體驗，謝謝您指出了這點。

最後，非常謝謝您和親友給我文下的和者那麼美麗的評價：「看破又寬容的滄桑，塵然與輕巧的淡定」。我的年紀與創作界的前輩相比只能忝列晚輩，卻也不小了，也正是到了這個年齡階段，有些感悟，才完成了這篇文章的調性。

高山流水，尋尋覓覓，知音夫復何求，謹表達我無法用言語表達的謝意，再次謝謝您喜歡這個作品，希望未來仍有機會切磋。
也祝您創作路上富裕而滿足。

引用
引用第52樓user于2022-12-10 19:32發表的 Re:12.07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文，猂族前傳《囍》0 .. : M-;MwLx
今天太過臨時趕去參加訂婚宴，忘記用紅包袋裝禮金和寫賀詞了>< LdOqV'&r
但是看到婚宴紀念品們就覺得好感動，謝謝大大製作這麼精美的喜帖喜糖盒和結婚照片，真是超級超級珍貴的收藏。 %d-WQwJ
大大在喜帖封面寫的：癒和的路上，終能得到癒合。非常讓人安慰，期待他們經過風雨，迎來最終的幸福! |61ns6i!

致user 太太

CWT當天看到您突然出現實在太驚喜了！本來就想說會替您留一份，但有機會親手交給本人還是格外開心。紅包禮金下次還有機會，哈哈哈，希望結婚本也能順利寫完。也謝謝喜歡這次的訂婚宴，雖然籌備期間焦頭爛額幾欲起笑，幸好東西最後都有滑壘趕上><

謝謝喜歡原鳳這個名字，之前編劇QA說過未來可能有機會會提起和者的本名，但這篇文章要不寫到兩人互用名字稱呼實在太過不可能orz，於是設想許久，除了保留「鳳」字，黃大朗誦的原皇悼詩有一句：「原君遠颺」，故替原皇取名原鳳，設定明脈習慣喚他原君，而喚荒禘為禘君。

我很喜歡劫鏖主畫龍點睛的作用XD也特別喜歡他在原劇跟原皇嘴砲，所以就讓他變成筆下最適合替兩人感情加溫(?)和帶點同事愛的關鍵角色了。這段劇情我非常喜歡，是《囍》最早完成的段落。

原皇與禘之間無條件信任，但君臣之間謹守分際也是原皇相當引人深思的主要性格。姤兒戲份極少但出場兩幕即高峰，才特別想在同人裡面補完她和禘君、哥哥、和玄魁的相處。太太看起來也已經GET到了刀子……無論如何，嗯無論如何，期待彼此最後都能癒合。

引用
引用第46樓aiamu于2022-12-03 12:00發表的 Re:12.01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文，更新特篇《囍》01 (4 .. : npytb*[|c
表白太太，文笔真的很好，期待太太的新刊。不好意思问一下，点击上面的网址打不开，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预定呀？ u"T9w]Z\

致aiamu 太太

謝謝您的表白！也很可惜反覆討論最終無法把本子寄給您……真的太可惜了，希望之後還會有機會！

引用
引用第48樓悅兒于2022-12-04 23:07發表的 Re:12.01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文，更新特篇《囍》01 (4 .. : mJ[_q>
玄魁外顯的佔有慾彷彿恨不得詔告天下「明脈原皇是我的人」，相比之下原皇的感情就太內斂了，被求婚後僵住的反應看了有點心疼，很好奇後續玄魁是如何突破心防讓他點頭答應的。 fMHw=wJQ
M/xm6
作者的文字超有魅力，筆下的角色們都很討喜，動作戲也很有畫面，無論是武打戰鬥或是親密場景。我其實一邊覺得兩人久違的親熱很浪漫，一邊卻很不浪漫地想姤兒如果這時候來找哥哥怎麼辦（笑） AfZGI'%4[a
V2;Nv\J\
劫鏖主的反應很可愛，可以想像他內心應該想飆髒話了（但實際上不敢），等不及想趕快看到完整的訂婚本，趕稿辛苦了。 03iy[~Y2

致悅兒

謝謝您場次當天前來攤位購書！也謝謝在印調表單裡的留言，非常暖心。

很少有機會寫武打戲(床戲也是一種動作戲XDD)，雖然武打場面很快就設想好了，要用文字敘述出來果然不容易，謝謝太太喜歡呈現效果。姤兒如此聰慧，一定知道兩位脈主小別勝新婚，雖然也不排除會有偷偷惡作劇的心思故意要找哥哥就是了XDD(但會看好時機)

劫鏖主真的不敢哈哈哈，私以為那是訂婚本最可愛逗趣的場面(相比之後)QvQ玄魁就是這樣一個直率單純的男人，才讓內斂的原皇都不禁融化了吧，再次感謝您！

引用
引用第49樓caloszy于2022-12-06 11:51發表的 Re:12.01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文，更新特篇《囍》01 (4 .. : cYOcl-*af
好喜欢这篇文章！好细腻的感情，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癒和之间的爱，很存粹，我太感动了！呜呜呜QAQ B'O1dRj&6

致caloszy 太太

謝謝太太喜歡！！每次看到這樣的評論都很開心QQ 常覺得是耗盡天地洪荒之力略盡綿薄的替癒和在這個世間求一份感情，希望能維持初衷寫完！

引用
引用第53樓christinagg于2022-12-14 00:02發表的 Re:12.07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文，猂族前傳《囍》0 .. : OzH\YN
爬完楼了🤧🤧🤧🤧🤧🤧🤧🤧🤧太强了 .345%j

致christinagg 太太

哎唷喂謝謝太太爬樓！！救命我自己都覺得爬起來很累，超久沒去看要爬多久，辛苦了，也謝謝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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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樓發表於: 2022-12-18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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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8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猂族前傳《囍》03， ..

雖然上週拿到書就看完了，但跟著連載再看一次彷彿回到兩人隆重的訂婚現場，他們愛著對方的方式帶來滿滿的幸福感。很喜歡小玄魁和原鳳baby相遇的設計，這是命中注定的姻緣啊！

超好奇姤兒到底送了什麼禮物給哥哥，莫非是最後原皇等待玄魁時穿的那套衣服？不知道像豆腐一樣白白嫩嫩的原皇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XD

這邊題外話，那天在會場買書，沒想到作者記得我的名字，當下覺得很驚喜，可惜排隊太久還在恍神，除了謝謝之外說不出其他話真的抱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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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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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7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猂族前傳《囍》02，50F

Re:12.07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猂族前傳《囍》02，50F

Re:12.07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猂族前傳《囍》02，5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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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8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猂族前傳《囍》03，54-5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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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8 【挹天癒/和鳳翥‧玄魁/原皇】你和我咫尺的點點星光─癒和結婚紀念，猂族前傳《囍》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