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12.15 【師策】桃灼 (1F更新5-7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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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9-12-14 23:08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2.15 【師策】桃灼 (1F更新5-7 正文完)

管理提醒︰本帖被水織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10-01-18)

題記：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

壹

陽春三月，劍墓外的桃花開的絢爛，淺淺淡淡的一片粉紅，嫣然而嬌媚，如同少女臉上的胭脂。策馬天下望著這片濃艷的桃紅晃了神。
跟隨師九如初到這里之時，屋外的樹上還只是一片嫩綠清脆，羞答答的生著細細的嫩芽。
猛然驚覺，自己已經在這裡呆了幾個月。

幾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然而每天一邊努力學習靜心，一邊苦練著“無蹤劍法”，時間竟不知不覺的如流水般逝去。
在這人烟稀少的高山密林之中，遠離了塵世的混沌喧囂，沒有了江湖的血腥殺戮，如世外桃源般的日子使他覺得異常平和而寧靜。

推開門，一陣微風拂面而來，輕柔溫順，帶著草木和花朵的味道，有隱隱的暗香浮動。舉起手擋了一下陽光，便看到了那個人。
他說擔心昨夜淅淅瀝瀝的春雨打壞了那幾株桃花，於是早早的便起身出去察看。

屋外倚樹而立的那個人，臉孔溫潤清秀，一雙眼卻明亮清澈的如初雪後的天空。每當被這雙眼睛溫柔而安靜的注視時，都會感覺到自己被當作珍寶般的疼惜呵護，直到滄海桑田。他望著那樹桃花輕輕的笑，卻沒注意到衣服上已經沾染了散落的花瓣。人面桃花，不知哪個更善窈窕。
仿佛感覺到視線，那人轉過頭，沖著站在門口的他微微一笑。

一瞬間，被那笑容晃了眼，閃了神。

“早安，策馬天下。”

“早、早、早安，師九如……”被他的聲音驚醒，策馬天下這才發現自己的失神，慌忙轉過臉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失態，卻不知他的動作連同那已經染上了淡淡粉色的耳根，全部都已落入那人的眼中。

策馬天下心中嘀咕著，這人除了有時有些白目以外，倒真的是完美的讓人挑不出毛病，就連那啰嗦嘮叨，聽久了也覺得沒有一開始時那么的令人討厭。特別是那張臉，自己曾經笑他，明明是男人卻長的一臉清秀柔弱，真是浪費了這幅好皮囊，不如去做姑娘家可好？那人聽了之後也只是微笑著望著他，眼波流轉間光華萬千，似有千言，最終卻什麽也沒說。

策馬天下拿著“靜心”走進樹林深處，席地而坐，閉目凝神，控制自己的思緒達到靜心之境。卻發現，剛剛的那個笑容總是浮上眼前，在腦海中盤旋不絕，揮之不去。不久，他便有些焦躁起來。
睜開眼，赫然看到那個影響自己思緒的人已經尾隨而入。
“師九如，你有事么？沒事的話就不要打擾我！”策馬天下心緒被擾，語氣自然也不好。
師九如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視線于他平齊。“沒什麽，只是想來看看你。”
即使已經習慣了，可是被這么專注的視線望著還是會覺得有些不自在。“天天都能見到，有什麽好看的……你，你做什麽？！！”師九如忽然伸手把他的一只腳執在手中，策馬天下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本能的開始掙扎想要把腳收回來，可是那手的力量在他之上，掙扎了一陣仍是被牢牢的抓著。他乾脆放棄掙扎，只是疑惑的瞪著師九如。
師九如輕輕的幫他把鞋子從腳上脫下，那只比一般人還要白皙的腳踝上，橫著一道暗紅色的傷口，雖然表面的皮肉已經長好，但是深可見骨的傷痕配上蒼白的皮膚仍顯得猙獰恐怖。“這只腳……還有可能復原么？”
“不知道。”他從來沒想過要去醫治這只跛腳，對於他來說，這只腳代表著曾經遭受過的輕賤羞辱，時刻提醒著他怨恨復仇之心。
“對不起……如果當時我能及時阻止的話……”
“不關你的事。阻他濫殺，是我自愿之舉，技不如人，輸了我亦不悔，只是……”只是忘不了那時被肆意踐踏，那人居高臨下的對自己譏肖戲藐，而自己卻只能像一隻敗家之犬俯在敵人的腳下毫無反抗之力。
自斷一足，保全殘命。從此江湖上再沒有那個俠義豪邁的策馬天下，只剩一個滿懷仇恨的孤魂。

師九如看到策馬天下的眼中浮現出深重的恨意，原本以為劍墓的這段日子，在自己的潛移默化下已經讓他慢慢改變心境，放下仇恨，沒想到卻仍是如此的刻骨銘心。
無語。低下頭，輕輕的撫摸著他的斷足。
策馬天下沒想到原本喜歡長篇大論的人今天竟難得的沉默，於是也安靜下來。看著他，陽光透過枝葉斑斑點點的灑在他的頭發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他眼睛低垂，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瞳孔，卻遮不住眼中的溫柔憐惜。他的掌心乾燥而溫暖，策馬天下能感覺到掌心的溫度慢慢傳遞過來，使原本微涼的腳有了絲絲暖意。散落的髮絲偶爾拂過，有些癢癢的。
這異樣的感覺使他繁亂的心緒更加混亂，仿佛什麽東西忽然投入水中，在水面激起層層漣漪，一圈一圈，波瀾不斷，但落入水中的東西，卻看不見了。

師九如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眼光交替間，眼神閃爍，波光粼粼，萬般情緒在此糾纏連綿。

只一眼，已千年。

+++++++

貳

都說春眠不覺曉，春意漸濃時，人也開始容易疲累犯困。

策馬天下練習了幾遍“無蹤劍法”之後，也覺得有些累了。今天師九如出門去了，那個啰嗦的人不在，自己難得也可以清閒一下。把“靜心”收回屋內，原本只是想小憩一刻，卻沒想到就這樣睡了下去。
師九如回來時，便看到他沉沉睡著的模樣。床榻旁的窗子還開著，偶爾有風從窗口吹進，夾帶著幾片粉粉的花瓣。
深恐打擾到睡夢中的人，師九如刻意放輕腳步。先去關起窗子，然後轉身來到床榻前。
睡著的策馬天下異常安靜，眉頭輕輕的皺著，睫毛微顫，好像正在做夢。沒有了醒時的衝動激烈，此時的他就像個無辜的孩子。
捻起被風吹落在他頭髮上的花瓣，又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他身上。
師九如默默望著他，眼神溫柔似水，許久，又靜靜的離去。

“師！九！如！”

夕陽西下，原本寧靜的劍墓響起了一個震耳欲聾的聲音。

師九如正在把修補好的劍放進溪流，讓它逐水流去。回過頭，便看到一臉通紅的策馬天下氣呼呼的打開木門，向自己沖來。

“你為什麽不叫醒我？！”一把抓住師九如的衣服，怒氣沖天的質問。
“我看你睡的很香，所以不好意思打擾你。”依然微笑著。
怒視著師九如的笑臉半晌，知道自己在口頭上從來贏不過他，再繼續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
“你、你一定是故意的！”把這句話和手裡的披風一起丟給他，轉身又沖了回去。
“策馬~”望著他的背影，師九如慢慢的開口，“記得戒嗔戒躁，要靜心啊~”
然後微笑著聽到那人意料之內的磨牙聲。

+++++++++

叁

經過幾場春雨的洗禮，屋外桃花開的更加濃烈而鮮艷，花香在空氣中肆意流動。

師九如坐在窗邊，手上拿著書，目光卻落在窗外。

經過這些日子的練習，策馬天下已把“無蹤劍法”使用的熟練而流暢。拿著“靜心”立於樹下，深深吸一口氣，起劍運招，挽起一個漂亮的劍花。靜時沉穩，動時連綿，如行雲流水，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樹上的花被劍氣紛紛震落，漫天飛舞，如同一場妖艷銷魂的桃花雨。白衣飄然飛舞於這片粉霧之中，皎若太陽出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

師九如定定的望著，那一片如煙似霧的花雨迷了他的眼，仿佛天地間只剩那艷麗的紅和飛舞的白，從此移不開，放不下。那燦爛的顏色灑落心間，便再也抹不去了。
可笑啊可笑，自己為他的劍取名靜心，自己卻對他亂了情。

手中的書被風吹得嘩啦嘩啦響，低下頭，看到飛舞而過的一頁：
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东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

心口似乎被什麽微微一震，便再也坐不住了。放下書，推門走出去。

策馬天下已經收了劍，看到他向自己走來便主動迎了上去。

“你剛剛看到了吧？覺得怎么樣？我覺得我已經差不多掌握了‘無蹤劍法’！”
因為剛剛的舞劍，策馬天下的髮絲有些散亂，白皙的臉頰微微泛著紅暈。
沒有急於回答他的問題，師九如伸手攬過他的肩膀，替他撥開凌亂的髮絲。那么近的距離，可以看到他臉上籠著薄薄的汗，異常明亮的眼睛中映著自己的倒影。
腦中忽然一片空白，等清醒時，已經吻上了他的唇。

輕輕摩擦著他的唇瓣，并不柔軟，有些剛毅堅強，如同他固執的性格。舌尖一點點探入，摸索，每個地方都不愿放過。感受著屬於他的味道，甜甜膩膩的，就像桃花的花瓣。

等師九如戀戀不捨的放開他時，才發現懷裡的人身體僵直，一反常態的沒有掙扎反抗。
想必是被自己的動作驚呆了吧。
拍拍策馬天下的臉頰，喚回他的神智。
策馬天下直到這時才終於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猛的一把推開他，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才算站穩。
“你你你你你…………”指著眼前的人，一連說了十幾個你。但是舌頭不住打結，臉熱的如同火燒，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策馬……”師九如向前一步，想把他攬回懷裡，卻被他用手擋住。
“讓我靜心的人是你，一再打擾我的人也是你！你到底要怎樣啊！！”紅著臉向他怒吼。
“我并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而是……”不想聽他解釋，直覺的感覺到下面的話也許會徹底打亂他這些日子以來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怒然轉身離去，留下師九如一人，讓他後面的話消散在空氣中。

師九如仍站在原地。嘆口氣，抬頭望著頭上紛飛的桃花。無情，更多情。
亂紅漸欲迷人眼，綿綿相思擾人心，惹得一身香，剪不斷，理還亂。無奈，卻又心甘情愿沉醉其中。

越想排除雜念，心卻越亂，劍招愈見混亂無章。策馬天下恨恨的把“靜心”丟到地上，自己也憤然坐下。
自從那日之後，自己便開始刻意的躲著他。
其實并不是討厭他那時的作為，相反，被他的氣息包圍時自己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很想就這樣沉溺淪陷。
那時沒聽完他後面的話就狼狽而逃，不是沒有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神情。只是，不知道要用怎樣的表情來面對。
一想到這裡，更加心亂如麻。
自認為已經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但為什麽只要遇到和他有關的事就很難忍耐。他的一句話，一個神情一個動作都能輕易的影響自己，挑動自己的神經。

他總是把自己看的清楚，而自己卻從來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他的目光深邃而悠遠，總是悲憫憐惜的望著世界上的一切。會看著草木微笑，會爲了刀劍流淚，世間蒼生萬物在他眼中都是平等。而自己在他心中，是否會有特殊的地位？還是，和他曾經救過得許許多多人一樣...
對自己的包容疼惜，也許只是他過度氾濫的愛心中的一點，現在注視著自己的目光，等到哪日自己真的如他所愿放下了仇恨，也許又會轉移到別處。
就像那些他傾盡全力修復的的劍器，一旦恢復完整，便讓它們逐水而去，從此不再過問，不再留心。

又想到之後那人告知他，他的無蹤劍法招式雖流暢華麗，但空有其劍招，缺乏劍威。沒有徹悟無蹤劍法的眞義。
心無掛礙，無所牽絆，無拘無束。便是“無蹤劍法”的無之境界。
對他做了那種事之後，還要求他怎樣“心無掛礙”，怎樣“無所牽絆”！
真是可恨！此時他深深懷疑，那人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助他練成“無蹤劍法”。

思及至此，策馬天下不禁咬牙切齒，狠狠揪著身邊的嫩草。
“師九如你這個混蛋！！！”知道那人一直躲在遠處看著自己，不禁出口咒罵，故意讓遠處的人聽的清清楚楚。

師九如知道這些天策馬天下有心迴避自己，不想再增加他的困擾，每每只敢站在遠處，遙遙望著。此時冷不防聽到自己的名字從他口中說出，雖然語氣咬牙切齒憤恨無比，但他仍忍不住暗自高興，至少，自己已經在他心中占有一席地位。
忽然，一股錐心的刺痛毫無預警的襲來，一陣一陣，如翻江倒海。身形搖晃不穩，幸好有身邊的樹幹支撐才沒有倒下去。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緩緩流下。

“師九如，你，你這是怎么了？”
“策馬，你是在擔心我么？”望著從前方疾步而來的人，勉強扯出一個微笑。
“鬼才擔心你！我是擔心萬一你有了三長兩短，嗜殺者的線索就斷了。”看他還有心情調侃自己，應該沒什麽大礙，虧剛剛自己還被他的樣子嚇得半死，想也沒想就衝了過來，看來是自己多事了。
師九如看到策馬天下轉身又要離開，急忙伸出手想要拉住他，沒想到一個不穩，身子便直直向前倒去。
策馬天下慌忙回身接住他倒下的身體，看到他隱忍疼痛到蒼白的臉色，心中不由得也跟著疼痛起來。
“師九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策馬天下皺著眉頭詢問自己懷中的人。
“放心，我沒事，只是感應到了我的六魄。”
“六魄……就是你給于嗜殺者，以自身六魄凝成的那把劍？”
“恩。它與我身上剩下的一魄相互感應……”感覺到疼痛減輕，師九如注視著他道，“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理我了呢。”
“哼！”雖然不屑，不過看他似乎恢復了，策馬天下也放下心。
“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好，本要助你，想不到卻成為你的苦惱之源。”這幾日把他的焦躁煩惱都看得一清二楚。因為放不下，於是強迫他留在自己身邊，要他靜心，卻忍不住去試探他的想法，正因為珍惜重視，所以更不想傷害到他。
他要的，不是強求得來的結果，他想要，他自己的選擇。
“嗯？這話是什麽意思？”
“日後你所做的決定，我都會尊重。”即使他要選擇離去，也……
“那我說我現在就要去挑戰汲無蹤。”
“既然你有自信，那師九如自然也無阻止之理。”
終於得到了許可，策馬天下的眼中閃出了興奮的光芒，立刻躍躍欲試的想要去找汲無蹤，卻未深思師九如為何會一反常態。

++++++++

肆

打探到了汲無蹤的下落，策馬天下在他的必經之路上等待著。不久，果然看到他緩緩而來。
“怎么又是你？既已得到了無蹤劍法，此次糾纏又是為何？”望著前方的阻攔之人，想起昔日他綁架魚晚兒的事，汲無蹤不悅的皺起眉。
“今日，我要用無蹤劍法挑戰你！”策馬天下以劍指向汲無蹤，語氣狂傲。
“恕汲無蹤無法奉陪，告辭。”對於之前策馬天下三番四次的糾纏，再好的耐性也被磨光。不想與他有任何的牽扯，汲無蹤舉步欲走，卻又被攔下。
“哈，難道你是怕敗在自己的獨創劍招之下？”
面對他的執意阻攔和挑釁，汲無蹤覺得頭上隱隱有青筋跳動。這人怎么會有如此不屈不饒堅韌不拔的精神？汲無蹤暗忖，不是沒體會過這人的固執和为达目的不擇手段的执着，就算今日拒絕了他，難保以後不會繼續糾纏，倒不如今日如他所愿，讓他斷了念想。
“既然如此，那汲无踪便不會手下留情了。”拿出汲風劍，汲無蹤擺出起劍式。“請！”
策馬天下見目的打成，於是也凝神相對，絲毫不敢怠慢。

兩人同時運起相同的劍招，氣勢卻截然不同。三招之後，策馬天下已落入下風。心中焦急，手中劍招隨之亦亂。
高手過招，容不得一絲分神。果然五招之內，策馬天下便已敗。
“這，這怎么可能？”策馬天下不敢置信，自己明明已經把無蹤劍法徹底透析了啊，怎么會敗的如此輕易？
“空有劍招，不得其意，也只是廢招。”

“空有劍招……”空有其劍招，缺乏劍威。沒有徹悟無蹤劍法的眞義。這是師九如對自己的評價，原來，自己又被他看得清楚。
忽然看到汲無蹤收劍準備離去，策馬天下急忙出聲喊道：“等，等一下。”
“你既已敗，還想怎樣？”
“呃……關於之前爲了無蹤劍法對你的騷擾糾纏和拿魚晚兒威脅你的事，我想向你道歉。”
“嗯？”萬萬沒想到一向行事古怪乖僻的人竟然會向自己道歉，汲無蹤仔細打量著他，卻見他態度誠懇，想必是真心悔悟。沒想到短短時日，他竟然改變了這么多。“既已知錯，就算了，我也沒有放在心上。”
策馬天下聽到汲無蹤已原諒自己，松了口氣，心下也輕鬆起來。“還有，無蹤劍法的眞義是無么？”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既然已經知道，卻為何還沒有掌握劍法？汲無蹤有些奇怪。
“雖然明白，可是，我卻做不到……”
汲無蹤看著策馬天下欲言又止，眉目間神情有些落寞，似乎被什麽事情困擾著，這和往日的策馬天下的確大不相同。
相對於自己的歷盡滄桑，眼前的人還只是個少年，眉宇間還殘留著年少輕狂的英氣，雖然之前行事偏激，料想應該也是受到了傷害磨難所致吧。此時汲無蹤不由對他產生了隱惻之心。
“其實，心無掛礙雖然可以達到無蹤劍法的最高境界，可是當自己心中有了牽掛和珍惜，反而可以激發出更強的力量。”
“這是什么意思？”
“當一個人擁有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爲了保護它，便會努力堅強起來。武學的初衷，本不是爲了怨恨而殺戮，而是爲了守護，守護自己，守護別人，守護天下蒼生，守護心中所愛。”

汲無蹤的一字一句都重重敲在他的心上，“爲了守護自己重要的東西，守護心中所愛么……”喃喃自語著，眼中卻浮現出一個藍色的身影，笑顏如花，溫潤如玉，想起了他對自己的尊尊教導，包容呵護……
策馬天下不禁一時失神。
“那，對你而言，最想守護的又是什麽？”
“汲無蹤心中雖裝著天下無辜蒼生，但最放不下的，卻是那個不論我走的多遠多久，都會永遠等著我回家的人。”想起心中那個古靈精怪巧笑嫣然的紅衣女子，汲無蹤不禁微笑，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那深情又溫柔的眼神，似乎和某人重疊起來。那人也總是這樣微笑著看自己，憐惜珍重，柔情萬千。而以前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自己，卻什麽也看不到。
如今他已看到了，那落入自己心中的到底是什麽，那擾亂自己，打動自己，改變自己，對自己最重要，最想要牢牢抓住守護終身的東西，不是仇恨，而是……

“我明白了！汲無蹤，謝謝你！”此刻頓悟的策馬天下，眼前一片豁然開朗。眼睛明亮如星，再沒有絲毫怨恨迷茫，仿佛又成為了曾經那個豪情萬丈，仗義江湖的風華俠客。
汲無蹤看著策馬天下滿臉意氣風發，似經歷涅槃，脫胎換骨，知道他的心結已解，心中也替他高興，“不用客氣。既已無事，那汲無蹤便告辭了，請。”說完，便舉步離開。
“那，以後待我的無蹤劍法練成之時，還可以去找你么？”策馬天下沖著汲無蹤遠去的背影喊道，忽又覺得不妥，急忙又加了一句，“……當然是以朋友的身份。”
汲無蹤渾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如果是以朋友的身份，汲無蹤隨時恭候。”

策馬天下走在回劍墓的路上，并不急著趕路，反而故意慢慢的走著，因為心中清楚，不管何時，那人都一定會在那裡等著他。
一邊欣賞著沿路的景色，正是春意盎然，萬物吐蘇，百花爭艷，偶爾一兩只鳥雀和蝴蝶翩翩飛過，更是為這春色增添了幾份生氣。
策馬天下感嘆著以前的自己怎么沒注意到著許多的美好之處，千般美景，竟被自己就這樣錯過了。果然如師九如所說，心境不同，所看到的自然也不同。

藍藍的天空漸漸被夕陽染成了濃重的橘色，點綴著五彩斑斕的晚霞，火紅與金黃相融，異常的華美溫馨。
策馬天下已看到了隱在繁花之中的劍墓一角，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走近桃林，遠遠的便看到了等待著他的人，就那樣一動不動，靜靜的立著，一襲藍衣被金色的晚霞映成了青脆的顏色，藍色的眼眸深深望著他，眼神濃郁如墨，深邃似海。

策馬天下在他不遠處停下，兩人就這么望著，遙遙的，靜靜的，任何的言語在此時都顯得多餘。
四目交織，那目光跨越了距離，穿越了時間，似乎望盡了滄海，桑田。

“我回來了。”走近，把那人擁入懷中。那人微笑，伸出手，回擁著他。

“歡迎回來。”

[ 此帖被anada在2009-12-17 21:0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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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9-12-15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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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提醒︰ (妃茗) 請更新主樓標題的日期及樓層數 (2009-12-15 19:09)

+++++++++

伍

美酒消愁愁不见，醉卧花下枕安然。
花中不知日月短，岂料世上已千年。

轉眼間已至春末。枝上桃花依舊燦爛，團團簇簇的映著樹下依偎的人。

策馬天下懶懶的躺在師九如的腿上，濃黑又帶著絲絲暗紅的長髮被師九如掬在手中，柔順如絲。輕輕撫摸，便如春日的流水般從指間流瀉而下。

“吶，九如，每次我看你的時候都會想，這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的人呢？纖塵不染，出塵脫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一樣。”
師九如微笑道：“我可以認為你是在夸我么？”
策馬天下不理會他，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以前我曾讀過一首詩，寫的就是一個人在桃樹下遇到了一位仙人，從此心心念念，日后便在桃樹下傻傻的等。有時我就想，其實你就是那桃花仙人吧。說不定上輩子我救過你，你這輩子就變作人來報答我。”
“哈哈~”師九如忍不住笑出聲，“說不定真的是這樣呢。”
“不過啊，有時我真擔心你哪天就隨風化仙而去了。九如你答應我好么？以後不論你去哪裡，策馬天下都要跟隨在你身邊，陪你走遍千山萬水，看日升月落。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以前的我錯過了太多，但是現在，我會牢牢抓住屬於我的珍寶，再也不會放手。即使知道你的眼中看盡了世態萬千，即使知道你心中放滿了萬物蒼生，但只要在你身邊，便已滿足。策馬天下不愿做那桃花逐水去，只愿與你攜手相伴，歷風雨，同悲歡。
“策馬，你真的愿意從此陪著我，伴著我，再不分離？”師九如緊緊的握著他的手，一向沉靜如水的眼中波濤蕩漾，是欣喜，更多的，是感動。
“策馬天下答應的事，便一定會做到。”他回握，堅定異常。
“我答應你，生不離，死不棄。即使，哪天師九如比你先去，也一定會等著你！”
“幹嘛突然說些傷感的話？如果你死了，我也一定會追隨而去。”

雙手相握，那是兩人間說不盡的纏綿，割不斷的牽絆。
是一世的承諾，是一生的深情。

那年的桃花開得異常艷麗，一朵朵窒息的放肆，似要燃盡生命般的綻放。春風輕柔的包圍著那傾傾相訴的一雙人，刻畫成一副悱惻纏綿的美麗畫卷。

又做夢了麽？
策馬天下睜開眼，轉頭望向窗外，外面夜涼如水，月色如鉤，景依舊，卻再也沒有了那紅燦燦的桃花，沒有了與自己執手相望的人。
很久，沒有做過如此悲哀又甜蜜的夢了。策馬天下似乎仍能感覺到手中殘留的那人的溫度，夢中的一切似乎就發生在昨天。

自己仍清楚的記得，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的溫度他的話語……
那天，他望著自己一笑傾城。
那天，他握著自己的腳溫柔憐憫。
那天，他在漫天花雨中把自己擁入懷，輕輕的吻。

那天，他說人生在世，生與死，總要經歷一遭。生無意義，百年空渡，死有價值，一夕功高。那時的眼神無畏而灑脫。
那天，他倒在自己懷中，滿身的鮮血如妖艷濃烈的桃花，灼疼了他的眼。他說策馬天下對不起，我再也無法完成我們的約定了……
那天，桃花落盡。

“師九如你這個騙子！”
策馬天下捂著眼，任憑那天沒有落下的淚水在此刻肆意流淌。

+++++++++++

陸

嗜殺者來到劍墓時已進深秋。遠遠便看到一個人一身白衣站在屋外。
“提醒了你多少次，馬上就要入冬了，出門時不要穿的這么單薄。”雖然語氣冷淡，卻也遮不住話語間的關切之情。嗜殺者一邊說著一邊進屋拿了外套出來。
那人仍癡癡的望著光禿禿的樹幹，仿佛再也看不到別的事物。
“你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如果讓他知道了，他也不會高興的。”
果然那人聽到“他”時，身體微微一震，這才慢慢開口，“我自己的身體，我比誰都更清楚。你不用再費心了。”
自那日為掩護嗜殺者撤離時被軒轅不敗重傷，雖暫時保住性命，但卻傷及心脈，任憑怎樣醫治療養，傷勢卻每每惡化。恐怕，要撐不下去了。
想到死，他并不覺得害怕。人生一遭，沒愧疚，沒遺憾，沒白活，沒白死，便足夠了。
“你說，他還記得我們的約定么？他還會等著我么？”輕輕撫摸著樹幹，像是在詢問身邊的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你看到了麽？桃花開了，開的多么美……”他的眼中忽然浮現出光彩，仿佛看到了那繁花盛開的美景，一片淺淺淡淡的，嫣然嬌媚，如同少女臉上的胭脂。花下有人向他微笑，人面桃花，相映而紅。
嗜殺者想說，此時已經深秋，枝葉落盡，哪還有什麽桃花，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他明明答應過我，每年桃花開時都會陪我看花賞月，與我把酒當歌，他明明答應過的……”話未說完，忽然一口血噴出，那一片鮮紅灑落在地，點點斑斑，如殘花飄落，凄美無比。
“策馬天下！！！”嗜殺者大喊，急忙沖過去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那人卻伸出手，猛然抽出他背在身後的“七魄”。握的用力，手掌被鋒利的劍刃劃破，血順著劍身緩緩流下，和地上的血漸漸融合，交織成一片明艷。
“嗜殺者！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完成他最後的托付！”
“我答應。”嗜殺者狠狠的點頭。
握著“七魄”的手緩緩鬆開，他閉上眼，如熟睡般，安詳而寧靜。

嗜殺者望著眼前的火光沖天，劍墓在這片火焰中慢慢化為灰燼。
轉身離去，堅定的腳步沒有絲毫流連和猶豫。

你們終於實現了你們的約定。
執手相伴，生死相隨。

你們卸下的重擔，就由我來背負。
你們未完成的責任，就由我來實現。

在遠離了殘酷殺戮的地方，請你們一定要在一起，生活的幸福快樂。

++++++++++++

柒

在一個遙遠的地方，有一片美麗的桃林。
在這邊桃林中，流傳著許多傳說。

有人說，曾看到在林子的深處，住著一位仙人。那仙人溫潤如玉，溫柔似水，笑起來時，連花都失了顏色。
有人說，曾看到仙人和他的情人在一起看花賞月，對酒當歌。不入濁世，不染凡塵。
有人說，曾看到一位蒙著雙眼的綠衣男子，默默立於在桃樹之下，似在悼念。
有人說…… ……

天路遙，人世遠，凝眸處滄海桑田。
為誰痛哭，為誰嘻笑，任光陰凋盡朱顏。
哪個出將入相，哪個成佛登仙，到頭來或為黃土，或為輕煙。　
且去世外垂釣，手有青青竹竿。
莫問卿卿何處去，回頭看見桃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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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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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2樓發表於: 2009-12-19 00: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晚上腦袋空白著摸上來，便看到了這篇，頓時有種被治癒的感覺。

大人的文字組合得好漂亮，情境也創造得淵遠悠長，明明到了最後應該要傷心，但是不知不覺間卻被洗滌成了平靜。
「嗜殺者看著眼前火光沖天，劍墓在這片火焰中慢慢化為灰燼。轉身離去，堅定的腳步沒有絲毫流連和猶豫。」，明明應該是熾烈的帶了點悲壯的畫面，可是到了我的腦袋裡，卻成了緩慢、悠然卻華豔的美麗。
好像他們本該如此，那焰火裡的桃花、青山世外，才是他們本該駐留的去處。

呼呼...對不起我胡言亂語了(掩面
總之、總之我的心被師策安撫了！(掩面逃走

紅樓夢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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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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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樓發表於: 2010-01-08 05: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謝謝親的誇獎！能被治愈是咱的榮幸！XDDDD
其實這兩隻就是治癒系啊！（捂臉）即使最後是悲劇，可還是不願也不想為他們傷心，因為在我心中他們本就是誤入凡塵的精靈仙子，根本不應生存在腥風血雨之中，而最後洗盡鉛華，世外垂釣，相守相伴的生活才是他們的幸福！
火燒劍墓那段親真是一語點明了咱想要表達的意境！（淚撲）
此時的小嗜也肯定不會是傷心的，而是歡喜，為他們最終相守而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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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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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4樓發表於: 2010-02-18 21: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縱使在最後兩人都是相繼離去
然而那曾經有過的點點滴滴會永遠存在
桃花落盡,但他們的情卻是瀰漫空中
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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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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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2.15 【師策】桃灼 (1F更新5-7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