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09 【砚俏|砚寒清x俏如来】愿歌（短篇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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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3-09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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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9 【砚俏|砚寒清x俏如来】愿歌（短篇一发完）

文/子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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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众神之神啊，请听我述说。 ym;]3<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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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以为，苦难将会结束。但鱼群不再游动，海面不再平静。大地震动，天倾的火将海水点燃。 pF;.nt)

漫天的灰将一切都停驻，只有我还记得，只有“我们”记得——桑洛克的诡域曾将年轻的一辈尽数吞尽。 :;$MUOps

人类将我们驱逐出赖以生存的家园，我们怯懦，我们恐惧，我们被迫流亡在外。 {^]qaQ[5N

但罗兰特古地的先灵将会保佑“我们”的后辈，他的继承人把怯懦、恐惧都丢弃于海底，带上你我仅剩的旧物踏上这流亡之途，直到罪孽赎尽。 /s?%ft#-9o

伊芙亚洛特，一切万物的母神。 Fh~9(Y#

帕尔涅弗斯，一切万物的父神。 ^ u$gO3D

请祝福我们，请引导我们。 5'!fi]Z

我们一定，一定能抵达帕尔什弥神殿下 5Tsz|k

那永生的众神之原。 1[P}D~ nQ

他们高歌，预言神使将以剑诵达神的旨意。
剑名墨狂，意即止戈。

“你的眼神，很像他。”数不清的贝壳、珊瑚散落在路的两侧，年迈的老者站在路的尽头，那里有座高塔。夜明珠的光将这里照亮，珍珠白纱层叠在珊瑚礁积成的铸台边缘。他已经活了很久了，久到日升月落了千百万回，久到他快要记不清如今的年岁。一座沉默的石礁裂了细缝，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千年前的那个人。”
老者终于转过身，铸台下是新一任的祭司。“你们的眼睛……不，是眼神，同样的坚定。”那双鎏金双瞳就像偶尔泄进海里的日光，老者是见过的，在久远之前，他也随同伴跃出过海面。
金灿灿的，晕开一片柔光。
“但你不该将他们放出。”这并不能缓解他的恐惧，那双眼睛像光，更像火。“你们都想要救那群异类，那些孽种。”
年轻塞壬将身上的鳞片一片片剥落，新伤旧伤在白色皮肤上显得越加斑驳，他似乎并无痛感。“长老，建立在浮冰之上的制度能存续多久？百年，千年，即便能存在数万万年，谁又能保证在那之后，掌控制度的人不会被权利腐化。”
“您站在那里多久了？”
果然，是异类。“我就不该，不该让你们这群异类接管祭司之位。”杖声震醒了藏在珊瑚里的鱼，逃到更远的地方。“他和你，都同样地想背叛我们。”
“万年以前，我们用相同的手段吞并了三座人类的城邦扩充族群，才勉强度过那次灾难。”也许是久未开口，老者激动地，从胸腔嘶哑地挤出几句怒吼，“你想改变。那么，你觉得他们有可能会放过我们，你要拿什么来保护我们的族群？”
“用你那可笑的天真痴愚，来感化将我们逐出故乡的人类。”
“你真该去见见他们看我们的眼神。”

“正是因为我见过。”年轻塞壬笑着回应。
最后一片鳞片落地了。

高处灯塔上落了几只海鸥，指示灯的光线一直照到很远的地方，为海上的游子照亮归途。
船夫将渔网收回，三三两两归家。
夜晚要来临了。
只有一个年轻人坐在石礁上，那是最靠近浅滩的地方。白浪扑向尚有些余温的沙滩，扑过石礁打湿他的裤脚。月亮从云间升起，这片海域暗了又亮。从远处传来歌声，似有海浪随着风呼啸。
他在听海。
年轻人踟躇，他的乐稿尚未写完。
但海已经不允许他离开了，浪潮声轰鸣而过，离海面越来越远。一抹银光白跃进他的眼底，他失去了意识。年轻人梦见了一片海域，比天的蓝更深更广，有鱼群飞过头顶。他听见轻缓的歌，不知来处古老的歌。
月的银光白停留在他的身躯上，那是另一个人的发丝，在水中柔柔地散开。海里有一团火，火将日光揉进了那个人的眼里。“火”的热度让年轻人意识到他该醒来了，模糊的歌慢慢远去，逐渐清晰的视野中他看见了他——
一身的白。白发，白尾，连肤色也比寻常人更为白皙。

「他看见了他，从沉船的另一端向他游来。从船上摔进海里时白发少年只来得及抓紧手中的琉璃串，海一下子冲进他的眼里、嘴里，咸涩而潮湿。
船碎了，只剩几块浮木漂在海面上。
就要死在这异乡了吗，少年人心想，死亡的恐惧一瞬间侵袭了整个心脏。眼前越发昏暗，谁都好，谁能来救救我。迷朦间他似乎被谁抱着涌出海面，后来在月色下，少年人仰躺在石礁上大口喘气，脸上湿的说不清是海水还是泪。
回不去了，他将永远地留在异乡。
只有风中传来飘渺的歌声。」

传说中的塞壬。塞壬的歌声会将船只引向迷雾中，触礁沉底，再也无法归航。眼前的塞壬却并未表现出敌意，奇妙的是，他似乎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塞壬话语带着奇异的音色，海里落下一片轻柔的月光，话语清晰地传达到他的意识中。
他念道：“砚寒清。”
其中之意难以深究，砚寒清勉力坐起身来看向四周，却是在海底，应道：“先生是如何知晓我的名字？”

　「鲛人的发和眼，像海里的浮木。少年人小心收整好佛纱，他说：“谢谢您。”
　　“请告知我恩人的名讳。”见鲛人将要离开，少年意识到，也许鲛人理解不了他说的话。他牵住了鲛绡，鲛人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救你是意料之外的事，你无需记住我。”
　　“我该记住先生的恩情。”少年人固执，手上拽得越紧。
　　“砚寒清。”这口气叹得更重了。
　　少年人也念道：“砚寒清。”浪声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只有月色见证了一场意外的邂逅。」

“纸上写着。”塞壬见他离开，游到另一侧坐下：“我们一族体质特殊，和人类一向有着生意往来。”
“还是您觉得，塞壬便都是那传说中引船触礁的恶首？”塞壬笑道，他手里握着一串从沉船中捡来的琉璃，“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
“礼貌而言，我该告知阁下名姓。”琉璃五彩，佛首垂目，鎏金双瞳与海底月色相辉，“我的名字源自东方——俏如来。”
“我因你而来。”
海域深而广，沉船附近仅有他们二人。游鱼从他面前飞过，他在水底呼吸。
“你要的答案，在某个地方可以得到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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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河底挖出淤泥，在浮动的国土上建造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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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鸟飞过丛生的水草，石房以居，刍草为食。以石塔为中心，大道铺开，神明的画像被绘上每一座建筑，石柱上的浮雕浑圆饱满、装饰华美。城市东西两侧人群往来，柯巴叶枝燃烧的香气在空气中逸散。
这里是坚不可摧的塞迪克。
换了装扮的俏如来走在他的前方，白发上束着蓝色的绸带，上面画着不知名的纹饰。白色佛纱垂落，他确实是以人的模样在行走的。
砚寒清咽下将脱出口的疑问，他看向周围，迄今为止所见到的都是人类：“这个城市，我从未在哪张报纸上听说过。”
“秘密如果成为传闻，就不叫秘密了。”越往前走道路越广，直到走上石阶。有五十二阶，样式都为石雕，下十六阶绘人世尘俗，中写祭祀征伐，上十二阶刻十二神灵。
高耸的金字塔上筑有神庙，那是与神灵沟通的地方。
“请先生在此等候片刻。”
俏如来取下绸带遮住双眼，接着用鸟羽制成的笔在绒草纸上写下文字，这是他每日都需要做的事，占卜吉凶，预言未来。再用鸟羽尖利的一端割开指尖，直到血将纸上的字浸透。烛台里的火将纸烧尽，之后金字浮现，闪过点点微光，绸缎背面出现同样的文字。
“还是如此吗？”
旷阔的大殿内，只有俏如来一个人。他站在高台上观摩星象，风从四野吹进，星云在天上流转。最初的最初，他们曾在壁上镌刻星的轨迹，记录每一回日月流转、夜星降临，将神喻传达给民众，期望终有一日能去往永生之原。
祭司们在群星的指引下寻找出路，从遥远的故乡几度迁居。这里的人一直以微妙的平衡存在着，不会多一人，也不会少一人。但更多的，是他这样的异类。佛纱还是从前的模样，看上去他似乎也是。作为人的模样永久地停留在某个时刻。一切还是在继续着。一种形态的停留，是另一种形态的开始。
时不能移，命不可改。
风长久地发出叹息。俏如来再度戴上绸带，如同抓住一根海中的浮木。
“等久了，我们走吧。”熟稔的语气，他们仿佛认识了许久。砚寒清在殿外等候着，关于俏如来，关于这座城市，他还有太多的疑问。
塞迪克的市集虽然比不上他所在的大城市，也有自己的特色。人们用黑色的豆子作为货币进行交易，货摊上摆着陶器、燃料、盐和蜂蜜，简陋的草棚也挡不住商人脸上的笑容。农民们则抱着家中个头最大的南瓜和蔬菜往两人刚刚离开的地方走去，他们要去神殿向神明祈祷明年风调雨顺，种植的蔬菜和刍草都能丰收。
“祭司大人，您也过来了。”
“见到您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到了市集，见到的人都在向俏如来打招呼，递上水果和蔬菜，因为感念他的付出，他们的祭司，保佑他们存活至今的人。
俏如来在摊上买了黑曜石做的刀具和一些玉器，又将器具都递给了砚寒清：“来者是客，先生收下吧。”
“也许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明天或许是个重要的日子。“俏如来，你尚未讲明带我来这里的缘由。”砚寒清看着那双眼，海里的光暗淡得几乎看不清其他的事物，但唯独这双眼，亮得像夜里的星。
他们一定曾经在哪里见过。
“我同你讲个故事。”俏如来抱着市场上其他人送的水果和蔬菜走着，水草勾住他的脚踝又放开，两人找了处清净点的角落坐下。

有座城市，他们安乐祥和，直到外族入侵。火将一切燃尽，刍草不再生长，万物不再新生。故土难觅，于是人们祈求神灵，请带我们逃离。 \*fXPJ4
但愿望的实现总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wO%617Av
第一个人说，我愿作为代价。为了奖赏他的勇敢，神的眷顾降临了。他从海底复活，带领剩下的人们跃进港湾，成为海神的眷属。 GB*^?Ii
又过了很久，人们悲哀地发现，他们不会死去，但也没有了新生。神说，愿望的实现需要代价，于是我们付出代价，我们成为代价，以死亡换取新生。 8`<3rj
这是神的眷顾。
远处的湖面漂浮着田地，以树枝、芦苇编成的排筏作基底，再敷上淤泥和其他的泥土，最后用木桩固定。他们夜以继日地重复着先祖的文明，筑造高塔，修建神殿，将信仰刻进每一座建筑的石雕里。
固执而虔诚地相信着，神明会庇佑他们，在每一次的灾难降临之前。
时间会将人群划分，以高位、以财富。
但时间不会予以他们仁慈。
“故事的终局，是一个人换了另一个人的生。以无数个旧人的命，换取族群的生机。”他们坐在石窟旁，听时间的雨在洞里积攒成水潭，潭深不见底。
“我将为这段故事画上尾声，无关的人也该离去。”
一双手将砚寒清意外地推进了他命运的水潭。
潭如此的深，砚寒清沉下水潭，他看着远去的俏如来背影越来越远，水面也越来越远。人们将那个人围聚，在漫天的火把中簇拥着他们神圣的祭司，欢呼祭司正确的决策，像是一个文明落幕前沉默的尾剧。
我们付出代价，我们成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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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石铸就我们的骨，丛林养育我们的肉。 H9=8nLb.

但罪孽侵染了我们的魂灵。 ?,r}@89pY

于是我们祈求宽恕，我们将用血祭献神灵。 U@".XIDQ

“你从海上带回雏鸟，就不怕他什么时候飞走吗？”
“长老，他只是暂时停留。” 砚寒清挡住了对方看向俏如来的视线，塞迪克的长老不悦地看着砚寒清，老者刚从克罗蒂归来，那是海底最大的城市。
“我们需要新的生命。”
“您应当知晓，他的去处归属于我。”
少年如同雏鸟躲在砚寒清的身后，对眼前的一切抱着警惕。这三天里，他紧跟着砚寒清，寸步不离。塞迪克的高塔上还留着牺牲者的血。
他见过高塔上的神殿，蓝色涂料被涂在那个人族的脸上，奴隶跪坐着，在日光下亮光的刀刃，周围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语言。
光影转至正中，迎来了祭祀最重要的环节，奴隶的头旋到了空中，血在一瞬间喷射而出，剩下的部分从高处滚落人前，人们的欢呼声在那瞬间爆裂开。
而祭祀正刚刚开始。
高处的光刺得眩目，冷气在背上攀延，砚寒清蒙住了他的双眼，犹豫片刻后握住少年颤抖的手，有的人侧目，又被褐发人的眼神吓回。长老会有成员带回了新的雏鸟，从他们回到塞迪克的第一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塞迪克。少年被安置在砚寒清旁侧的小屋里，人们好奇地观望着这位新加入的成员。
新来的雏鸟确实生得好看，他的眼是火的光泽，他的发是月辉的影。有人送来蔬菜，有人送来水果，在后来的某一天，少年向其中一个人提问：“你们如何看待他的死亡？”
“死者不会永远留在冥界。逝去的人将如春天的绿叶，在秋天凋谢，又随着春天重新回到爱人的身边。”他们如此看待死亡。神会接引牺牲之人去往乐园，去往永生的殿堂。人们会在万物复苏中迎来春天。
而在春天来临之前，神的光影会在神殿下跃动。那时候，在他们中间将有新的生命出现，将有新的神使前往神的领域。
他将去往克罗蒂，那座最大的海底城市。砚寒清离开前，为少年戴上了蓝色的绸带，他附在少年耳侧轻声说道：“远离水面，远离这里一切靠近你的人，包括我。”
海底的城市亘古不变，长老会的成员少有新成员的加入，砚寒清作为其中的一员已经算是极为年轻的存在。共事的人走过来，以过来人的身份向他打探关于新的雏鸟：“你的雏鸟现在过得还适应吧，我们的寿命是无穷的，但愿他不会太早让你腻烦。”
“谢谢您的提醒，另外，请您将更多的关注放在家事上，我曾在塞迪克的草坪上见过贵夫人。”砚寒清见这位多事的前辈匆匆离去，叹了口气。近段时间他已经听过太多类似的警告。
但他并不打算将少年也拖进这片浑水中。来克罗蒂自然有他的目的，却并不是申请要和少年结为伴侣。人族的少年尚且年少，少年应该有更多的可能性，而不是被困在这座深海里，和他们一起腐朽。
所以当他知晓共事的前辈一时“嘴漏”将少年的消息透露给长老，他便即刻回到了克罗蒂。
沉闷的脚步声从堂外的走廊越来越近，偌大的门缓缓打开，杖声也随之越来越近，进来的是那位长老，在第一任族长复活成为大祭司之后，一直守在第一任大祭司身边的人。
“听说，你带回了一只雏鸟。”
“长老，长老会的成员有自行决定雏鸟来去的权利，您不应干涉。”
“但我们已有百年没有迎来新生。”杖声响起，在那之后，时间停滞在一片黑暗中。
他意识到，这也许曾是某个人的记忆。关于一场相遇，关于某个沉船停留的海域。有人牵着他的手往前，比他矮上一些，是一个少年。
白发的少年戴着蓝色的绸带，在这个祭祀的场所，他确实是以人的模样存在的，无生无死，在数百年的时光里。
他们从暗处走向光明，走到路的尽头。
少年张了张嘴，像是在试探某种可能性：“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砚寒清尚未作出反应，但少年仿佛预见了他的回答，停下了脚步。他们终于将走到门前，他也终于看清了少年的模样，琉璃火，鎏金目，白发的少年笑着说——
“请往前走，不必为我停留。”

少年未曾向砚寒清提及那之后的经历，关于潭中破碎的布，关于那些白骨。一切的开始是在砚寒清离开塞迪克的那日后不久，有人带回一颗珍珠，一颗还有着血腥味的珍珠。
之后俏如来看见了火，漫天的火。
“远离水面，远离这里一切靠近你的人。”
人们为他盛装，以丝绸、鸟羽，他穿着佛纱，被簇拥着走向洞窟。潭水深不见底，他回头望向人们，以犹疑、恐惧。但他在众人的眼中看到了期待，神将欢迎新的眷属，新的神使即将前往神殿。
崇拜，狂热，欢呼。
他是神殿前的囚徒。
长老令雏鸟吞下那颗珍珠，旧的死去，迎接新生。抱着绳索，他缓缓下坠，即将到达潭中的一处平地。但吊命的绳索被人折断，雏鸟断翅。
少年踉跄地走向了他的命运。
若水能浇灭一点火，也许能短暂地缓解新生带来的痛楚，但潭水似刃，在神的眷顾来临之前，雷劈击朽木，朽木无力地发出嘶哑的哀鸣。朽木之中被强行抽出新芽，雷将他撕成两半，却又拼凑在一起，在无数次的生与死中，他将要遗忘。
哪里会有神呢？
他在生与死的间隙里残喘，白发早在无意中散乱。
“包括我。”蓝色的绸带从发间散落，掉进潭水之中，少年握紧了手中的琉璃，宛如抓住了一点破碎的自己。

春天何时会到来？

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们曾苦苦寻觅，

啃噬先祖的骨和肉以求新生，

但死亡始终如影随形。

生活无以为继，

命运早已注定，

我们从未如此深切地恳求死亡的降临。

他看着水面，如同看见过去的自己。
在生与死的间隙里，他曾怨怼。异乡的日与月并不能为他带来慰藉，有人将他短暂拥抱却又抛弃。少年在众人的欢呼中醒来，在痛苦中迎接新生，作为人的时间被迫停滞，成为塞壬的他正刚刚开始，他将和塞迪克一起腐朽在时间的角落里。
在旷阔的大殿内，仅有俏如来一人。祭司们曾经镌刻星的轨迹，等待每一次夜星的降临，他们为民众指引未来，在每一次生与死的交换中承载先祖的记忆。
他们也曾是他们自己，但俏如来还会是曾经的那个俏如来吗？
他将是他，又不是他。从此以身作舟，载万人命途。
绸带是他用以测算未来、承接神谕的工具。他的生是另一个人或自愿或被迫地走向死亡的结局。那颗珍珠来源于哪里，他曾猜测。
雏鸟潜入潭里成为新生的游鱼，他寻找那条遗失的绸带，最终在水底无数的残布和白骨间找到了它。
春天的田野里游鱼和鸟群各自为阵，市场上人来人往，新一任的祭司将要就任。塞迪克热闹的春天里，俏如来躲在洞窟中唯一的平地上，屡次试图将手指探入喉间，游鱼也会有眼泪吗。
水潭安静地承载着他的情绪，他无声地蜷缩在地上，像溺于空气中的游鱼。
他的春天再也不会到来。

水面不再波动，俏如来起身离开了，在漫天的火把中，他走向为自己定好的命运。故事的结局，往往以一方的落败作为告终。在每一次的祭祀中，他与长老会博弈，在最大的限度内，为塞迪克的人们博取唯一生存的可能。
他取缔了神殿前的人祭，塞迪克的长老驳斥他对神的不敬，但日光被云遮掩，迟迟不肯散去。“这是神谕。”新任的祭司说道。

在我们的历史中，有过五次轮回。最初的最初，洪水淹没大地，神收集众生的灵魂，以他的鲜血令万物复苏。但我们过于愚昧，把神的恩宠当作可供挥霍的财宝。 2H2Yxe7?-
这是我们的罪孽。岩石是骨，丛林是肉，只有流淌在身体中的鲜血是属于我们的，也是唯一能够回馈给神明的。 gP:H_nVh
我们唯有献上自己，以祈求神灵的原谅。 f,'9Bj.~
第五个太阳纪的起初，神教予我们捕猎、种植，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发展文明。夜星会在每一次神的光影跃动间降临，我们种植刍草，迎来雨季。 hSF4-Vvb
我们在神的眷顾下建造文明。

他为众人留下一线可能。水潭之下有一条秘道，那是几百年里，他以黑曜石的刀具一点一点敲出的。玉器为信，离开塞迪克的人将去往安排好的地方。
他们将有自己的可能性，既不属于游鱼，也不归属飞鸟。

尾声

在克罗蒂最大的祭祀之地，高塔下年轻的塞壬和第一任长老对峙。
“正是因为我见过。”俏如来笑道。他曾怨怼，这份责任太过沉重，以身为舟，可有人问过舟的意愿。“大长老，您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罗兰特吗？”像隔着万年光阴的幕墙，第一个大祭司向长老发出疑问——初心何在。
时间将人以群分，以高位，以财富。
但时间不会予以他们仁慈。时间将再度轮转，他的生命将至尽头。
塞壬的鳞片逐渐掉落，长老叹了口气：“所以在你看来，长老会是无可救药的存在？”我们曾试过，在遥远的沙漠、茂密的丛林建造领地，我们是旅居的流浪人，无处可容身。
我们没有新生，永生换不来未来，无人可以为我们指引方向，我们是命运的弃儿。“在你出现之前，我们已经有千年没有出现祭司。”
恐惧将我们异化，成为被命运抛弃的可怜虫。
“依循旧途，只等待别人的指引，你没有想过走其他的路。”黑曜石做成的刀刃劈开了大门，像劈开了他的命运。“以命运作为借口，在我的记忆里，您并非一个任由命运摆布的人。”
“老师。”
蓝色绸带被来人取下，扎起的白发落下，像月辉的影。
“俏如来。”
“你因我而来，能不能为我留下？”他看着来人，像隔了百年的光阴。逝去的人将如春天的绿叶，在秋天凋谢，又随着春天重新回到爱人的身边。
那是一句古老的谶言。“时间的咒语一旦开始，便无可转圜。”静默的长老突然开口，他抬起杖端，绿色的光芒将俏如来围绕其中，“但是，时光的流转并非就是一件坏事。”
“作为道歉，以及对他这几百年付出的感谢，我将送你们一样礼物。”

最后一片鳞片掉落了。

时间将人以群分，以高位、以财富。 r%412#
“我们”的后辈抛却怯懦和恐惧，在旅途上长久地为我们指引方向，风雨将歇，他不应当再被禁锢。

海的尽头有古老的歌，乐师和他的缪斯始终在一起。人们好奇他们的来处，却也没有一个人知晓他们将要去何方。
砚寒清为俏如来在发上打上一个蝴蝶结，像数百年前塞壬与人族的初见。佛纱在风中摇摆，少年的时间开始转动。

-end-

[ 此帖被一任階前在2023-03-09 16:4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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