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28 【温赤】血色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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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ri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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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10-28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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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8 【温赤】血色妄念

凤蝶捡起一张张写满狗爬字的宣纸，忍住把它们全扔到罪魁祸首脑袋上的冲动，凝眸看清神蛊温皇正在桌案上东涂西抹，笔歌墨舞，好不陶醉。

“主人，你在做什么？”

“很显然，”神蛊温皇举起自己的作品，“在画肖像。”

虽然论字迹，已经是无可挽回的臭名昭著，但在画作上……

怎么还这么难看啊。

在看到那个极致写意的火柴人时，凤蝶抽了抽嘴角。但秉持着关爱寂寞老人，争做孝顺子女的原则，她还是对着这人畜不分的一坨，诚恳地发问了。

“画的是主人你吗？”

“接近了。”

“是义父？”

“又走远咯。”

那模糊不清的墨团勉强凑够了人类的特征，有眼有嘴，但嘴歪眼斜，跟正常人依旧八竿子打不着。凤蝶觉得自己尽力了。

“我猜不出来。”

“耶～正是大名鼎鼎的西剑流军师——赤羽信之介啊。”

“…………………………呵呵。”

神蛊温皇如同没听到这短暂的冷嘲热讽，用心用意琢磨了一番，刹那间憬然有悟，执起墨笔补补改改，再次展示。

“这次有没有更像？”

“除了多了对翅膀，有区别吗？”凤蝶满腹疑团，“而且翅膀和赤羽先生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啊。”神蛊温皇笑得耐人寻味，“「赤羽」——自然要有翅膀了。”

“……”

“主人。”

凤蝶忍不住叹气：“你病得不轻。”

“这嘛，人太闲，就会闲出病。”

神蛊温皇倒是自认不讳，活动了几下因埋头创作而酸痛的脖子，随后把那幅得意之作折好放入信封，又倒头躺卧回了软榻上。凤蝶心中感慨这个人型垃圾纸张制造机终于停止了运行，可喜可贺，便顺口问道：“要备茶吗？”

“不。”神蛊温皇将信封纳入广袖，拿了羽扇摇得开心。

“备船。”

东瀛西剑流。

“嗯？是你。”赤羽信之介搁下笔，伸出手道，“我来吧。”

侍女闻言动作一顿，低眉垂眼，带着惶恐与羞涩道：“怎敢麻烦军师大人……”

“无妨。”

赤羽信之介双手接过尚有些烫的茶盏，用白瓷杯盖拂开茶叶，抿了一口香茗，问道：“手的烫伤可好些了？”

“承蒙军师大人与衣川大人关照，已经好多了。”

“恢复过程忌食辛辣，勿抓勿挠。等到痊愈，可去拿些祛疤膏。”叮嘱完毕，赤羽信之介将茶盏放在一旁，用笔蘸了些朱砂红墨，继续埋头处理公务无话，只道一句：“你退下吧。”

“是，多谢军师大人。”

虽得了命令，侍女却未有离去之意。她攥紧了衣袖，看自己亲手泡的茶还在桌上白雾氤氲。赤羽信之介的面容在白雾后模糊依稀。

千思万绪，不禁脱口：“军师大人……”

“嗯？”

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赤羽信之介的目光仍牢牢锁定在笔下的公文上。眉间微蹙，落笔如飞。太久静默不得回答后，他才抬起头看向侍女，语气仍旧温和，没有丝毫不耐。

“还有何事？”

“没、没有……茶水太烫，您小心……”

随口说罢，侍女匆忙直起身，低着头满面羞红地离开了。

心动神驰，忐忑难安。

刚踏出房门几步，便险些撞上一人。

本就慌张，此举令她更加吓了一跳，赶忙道歉，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身蓝衫，不似东瀛装束。此人手执羽扇，剑眉朗目，面对自己无意的冲撞只是气定神闲地后退了一步，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无事”。

她却觉得无所适从。

明明看起来满面春风，可笑意却似乎只止步于唇角。当这个中原人拿起羽扇遮住下半张脸时，她只能看到一双冷意森然的眼，令人心惊胆战。

方才的惊慌与现下的心怯混作纷乱的一团，直到屋内传出赤羽信之介的声音。

“进来吧。”

只这一刻，她似乎瞧见那双眼里的冷意松动了。

刚要转身返回，那蓝衣人却用羽扇按住了她的肩。

轻若无物，却又隐隐作痛。

“赤羽大人叫的是在下。”神蛊温皇漠然地瞥了她一眼，收回羽扇，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姑娘自便。”

正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赤羽大人——”

“青天白日不要鬼叫。”赤羽信之介连头都不想抬，随口道，“坐吧。”

神蛊温皇哑然失笑，便自顾自挨着赤羽信之介坐下，期间因为动作拖泥带水，妨碍了对方写字，还挨了几记藏锋敛锐的眼刀。

“今日西剑流不是休沐？”

“怎么？”

“休沐时间还要日理万机，替军师大人感到劳累啊。”

“温皇先生远渡重洋来吓唬我西剑流一个小小侍女，不劳累吗？”赤羽信之介显然不吃这套，话里带刺，“难道要像还珠楼主一般好吃懒做，尸位素餐，身体功能正常却如同瘫痪？”

“唉呀，真是好一连串锐利的指控，实在令温皇惭愧。”

“真的惭愧？”

“怎敢信口开河。”

“知道惭愧就好。等——别动…”挡开温皇捣乱的手，续上话头，“既然惭愧，不如早日解脱，让权凤蝶，对剑无极来说肯定更觉高不可攀，岂非两全其美。”

“听起来很不错，赤羽大人果然贴心。”神蛊温皇拿着羽扇在热茶上方不疾不徐摇着，翠绿的茶水漾起阵阵涟漪。

“但有一点不好。”

“哪里不好？”

“没了还珠楼主的身份，如何与西剑流的军师大人相配啊。”

笔尖一窒，留下一团艳红的墨花。赤羽信之介疑惑地望过来，看见神蛊温皇胳膊撑在桌案，头歪靠在手背上，果然坐无坐相，眉目间尽是兴味十足的笑。

敛起心绪，赤羽信之介不再看他，只是那团红墨着实刺眼，但笔落迹成，遮盖不去，只好作视而不见。

“好说了。不如温皇先生直接来西剑流当我的副手，助我分忧，岂不更加相配？也无需再替本师感到劳累了。”

“哎呀，军师大人总是吃在下够够……”

府邸采光良好，书案正对南面的窗。窗户微敞，艳阳倾泻，赤羽信之介端着笔沐浴其中，发比朱批更红。此刻听了温皇这话，自顾自轻轻笑了。

茶水恢复平静，静成一面碧湖。

风停浪止。

神蛊温皇收回羽扇，心不在焉地往自己脸上送了两次风，垂下眼不再开口，不知何思。

“作为良好开端，不如现在就帮本师来看看这……温皇？”

“嗯？”被点名的人如梦初觉，将一点意动掩盖得分毫不剩，语气颇为殷勤。

“西剑流的事务堪称机密，军师大人真想让我看？”

赤羽信之介坦然承认：“只是些房屋修葺工作。温皇先生作为天下第一楼楼主，在这方面一定颇有造诣。”

“军师大人连房屋修葺也管？”

“休沐之日无事可做，不如多处理一些。”

“原来如此。”

可神蛊温皇本就对西剑流内部的事务没有兴趣，只是赤羽信之介难得开口，自己便顺势承情，但要他帮着想怎么修房子，根本是更加无聊。这样想着，便不经意瞧见了被一方砚台压在桌子左上方的一叠纸，寥寥数页，摆得参差错落，倒不像赤羽信之介事事尽美的风格。

“可惜温皇并不精通修缮工作。在下更想看看……”手已压上那砚台，“这些。”

神蛊温皇清晰地分辨出了对方一瞬的迟疑。

“不方便吗？”

“……”赤羽信之介似是不知如何解释，末了还是叹了口气，“想看就看吧。”

默默看着神蛊温皇移开砚台将东西尽数拿了去，赤羽信之介才收回目光，继续批阅。方才还有些喧闹的屋子顿时陷入安静。

一张，两张，三张。

神蛊温皇将那些写有秀丽字句的纸张依次看完，不怀好意地问道：“这是什么？”

“一些东瀛的俳句。温皇先生若是想了解……”

“是情诗。”神蛊温皇罕见地打断了他的话，将手里满满当当的寄情之字又胡乱浏览了一遍，听不出情绪，“女人写的。”

窗外的樱花开得正好，花影铺在面前的纸张上，一阵摇曳。

赤羽信之介无奈：“在西剑流，纠结于情爱，是不该。若因此耽误任务，更会重罚。”

“那神田京一和衣川紫呢？”

“两情相悦，互相扶持，自然不同。”

“喔。”神蛊温皇放下纸页，乱得比先前更猖狂，“这个意思是，若是军师大人也对她们其中一人倾心，到时候两情相悦，也会不同。”

“……”赤羽信之介停下笔，投来难以言喻的目光，“你很闲吗？”

“似乎是有一些……”神蛊温皇不羞不臊踩了台阶便下，演技浮夸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道，“不过赤羽大人继续忙就好。在下虽然很闲，但早已习惯，闲了这么久也没把自己闲死啊。”

“哼，我看快了。”

待到公文皆已处理完毕，日头已升上最中。三月的东瀛正午气温已近初夏，赤羽信之介除去身上的羽织，将贴在皮肤上的马尾发拨开，正想取折扇来解暑，突然发现桌上多了几个小玩意儿。

鬓发被一阵风撩起，似有若无地贴着脸颊，痒痒的。转头一看，果然是神蛊温皇拿了羽扇在摇，熟练无比，目光平静。

“赤羽大人真是专心致志。”

“你拿什么叠的？”

神蛊温皇扫了眼只剩一方砚台的地方：“既然没署名，当然是废纸。”

懒得理他。赤羽信之介好奇地拿起一个，有些想笑地问道：“你还会这个？”

“闲嘛。赤羽大人不若猜猜，这叠的是什么？”

“看起来……像蚂蚱。”

“没错，不愧是军师大人。”神蛊温皇似笑非笑地指了指下一个，“那这个呢？”

“不就是两只蚂蚱？”

“非也。”笑意变浓，“是在交配的蚂蚱。”

“……………………”

被这仿佛要砍人的目光盯着，神蛊温皇泰然自若，从袖里拿出那份被凤蝶“夸赞”过的墨宝，从容不迫地展开，问道：“再猜猜这画的是什么？”

“……”赤羽信之介已经被上一个问题的答案弄得毫无耐心，自暴自弃道，“……鸟人。”

“噗。”

“神蛊温皇？”

“哎呀，失态失态。”直起身子堂皇地轻咳几声，“差不多了，不再猜猜吗？”

“是“鸟”差不多，还是“人”差不多？”

结果赤羽信之介被神蛊温皇盯得浑身发毛。

“看本师做什么？说话！”

神蛊温皇收了收手指，想起什么似的：“要不算了……”

“不可能！”赤羽信之介按住神蛊温皇的手，一掌拍在那画上，轰得整张桌子都在震动，“本师今天非要猜出来不可！”

“好吧……”

“麒麟！”

“……不是。”

“雷震子！”

“……也不是。”神蛊温皇顿了顿，“其实这张脸是个正常人。”

“哼。”赤羽信之介攥紧了他的手腕，信心满满，“本师已经懂了。”

“什么？”

“那就是——丘比特！”

“…………………………”

“笑什么！”赤羽信之介一把揪起他的领子，灰色的双眼被阳光晒得眸色浅淡，波光粼粼。没有一点西剑流军师该有的冷静持重，不知是否又是他的佯怒攻心计。神蛊温皇看得出神。

他突然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什么事——他已经太久没有这种迫切的冲动了。风过无痕，唯有淡淡的花香在鼻尖萦绕。一滴汗从赤羽信之介额角流下来，止在下颌。

距离迅速拉近，雀翎羽扇遮住方寸一隅。

闭上眼的前一刻，神蛊温皇最后看到的，是赤羽信之介因诧异而惊动的长睫。霎时天地无声。

他感受到被吻住的嘴唇在颤抖。

也许是担心窗前有人往来，这片刻的贪图会被窥视，神蛊温皇并未耽延，蜻蜓点水后离开了那片温度。只是仍然吐息交织，在高热的空气中凝视着彼此的双眼。

羽扇轻扫在赤羽的脸侧，神蛊温皇声音低哑，如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是挑衅？”

“只是一个答案。”

“神蛊温皇！”赤羽信之介倏地展开折扇，锋利的边缘堪堪擦过神蛊温皇的脉门，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锋利的浅淡血痕。两人同时站起身来，拉开不远不近的距离，带起的风把批阅好的公文吹得到处都是，满地是赤羽信之介留下的朱批，如落红三千。

开口便是怒不可遏：“你比我想象的更无聊。”

始作俑者却笑意盈盈：“赤羽大人不如直说，我比你想象的更无耻。”

“我该夸你有自知之明吗？”

“荣幸之至。”

“……”赤羽信之介抿了抿唇，面带愠色，“这不好笑。”

“唉呀，真痛。”抬手摸了摸渗血的伤口，神蛊温皇脸上却丝毫不见半点吃痛之意，反倒笑意更深，“军师大人当真心狠手辣，要不是温皇动作快，恐怕已经鲜血飞溅，横尸西剑流军师的宅邸了。”

“何必假惺惺。”手指轻抚过折扇，强压着怒意缓缓收起，“你若不想死，天下间谁能杀神蛊温皇？”

“耶～比如说，军师大人你啊。”

“花言巧语！”

“倘若军师大人方才是真心有意杀我，沉沦温柔乡的温皇又何曾能想到提防呢？”

赤羽信之介皱起了眉。

“你是对自己下了蛊还是人来疯？”

“好问题。”神蛊温皇漫不经心道，“说不定是我真的有病。”

“脑子，还是你出言不逊的那张嘴？”赤羽信之介做下评断，“通通病得不轻。”

“怎么都这么说？”想起凤蝶叹的那口气，神蛊温皇跟着叹道，“看来是真的。”

他思量片刻，笑道：“赤羽大人说得对，若温皇不想死，天下间谁人杀得？”

“既然如此，若赤羽大人真没有一丝一毫的默许……”

神蛊温皇缓缓走近。

“赤羽信之介……”他念出这个名字，音节颠簸流转，似是轻唤，又更像喃喃自语，“你没有答案么？”

“什么答案？”

“嗯……”神蛊温皇忍俊不禁，“比如猜那幅画画的到底是谁啊？”

恶作剧的玩笑话，赤羽信之介却不正面回答，只是看进他眼底，反问道：“猜是谁，还是猜为谁而画？”

神蛊温皇只是在笑，冷不防道：“刚才那个女人喜欢你。”

赤羽信之介只是握紧折扇。

“重要吗？”

“我有答案，赤羽大人猜不出吗？”

再次俯身欲吻，赤羽信之介却警惕地用折扇撑住神蛊温皇的胸口，隔开最后一端距离，目光灼灼。

鲜血从伤口流出细细一道，宛若虫豸在皮肤上爬行。神蛊温皇用手将血揩去，捏过赤羽信之介的下巴，带血的拇指蹭过润红的嘴唇，拉出刺目的斑驳。

“我说过，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有疑惑，才会去想答案。”赤羽信之介被迫仰头，意味深长道，“神蛊温皇也会被什么所迷吗？”

神蛊温皇紧盯着自己在赤羽信之介嘴唇上蹭开的血，直染到面容边缘，而赤羽信之介应是觉得不适，伸了舌头想把嘴唇内侧的那点锈味舔去。神蛊温皇仍是盯着，竟觉出些红尘客梦的意味来。

“对啊，确实有一个疑惑。在下想知道，若赤羽大人不想，天下间谁人吻得？”

“是不是我……”目光从嘴唇描摹到眼，“神蛊温皇呢？”

赤羽信之介刚要开口，神蛊温皇却用手抵住了他的嘴唇，在鼻尖几乎相触的前一瞬，望着那双眼紧闭起来，却未躲无退。

血腥味瞬间混至一处，折扇跌落，撞破平静，却未及心若擂鼓。

“赤羽大人。”

“你已经给我答案了。”

【完】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