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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3 [默蒼離/废苍生]戾刃（無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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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ivi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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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04-03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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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3 [默蒼離/废苍生]戾刃（無配對）
1
戾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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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者，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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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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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詳之器，有道不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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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戾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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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匠背對著他，房門半掩，坐在陰影之中，枯朽灰發束在身後，聲音和年紀一樣蒼老，裹挾千鈞雄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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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頭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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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未低頭，此時抬高了下巴，仰起一張年青、而眉間深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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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失敗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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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不答，嘴下抿著濃厚暗色，像積而未發的漿湧。鬼匠加大音量，洪鐘並作，震人胸悸，“你又失敗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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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疑，述實，似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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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沉鬱更重。二式調融，三千日夜，五萬薪火，異礦奇石和十載心血併入爐中，卻一朝夕盡付火色，斷滅複始，輪回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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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懶得計數第幾次失敗，他用憤嫉袒露失意，而脊背依然挺直，立在天光之下，不露絲毫困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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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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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匠凝坐的像一座山，許久再開口，只餘滄桑隨土沉埋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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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名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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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名，鏽劍廢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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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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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那間默室之時回頭看了一眼，鬼匠仍背對著他，直面的方向空無一物，或者曾有廢銅爛鐵堆砌其上，或者沒有，或者是名鋒發出的劍鳴劃破朽敗次品的雜堆，卻最終被一併捨棄在遙遠的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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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你的失敗，記住這些，千錘百煉，仍不成材的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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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無能成劍，切莫以身飼劍。朽人不配成為鑄造絕兵之才，你要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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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負手轉身，抬步走出已舊廢的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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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鐵器蠢動霎止，關上門，便無從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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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站了一名通報的弟子，躬身垂目，謹聲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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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高階之上，目光投的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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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遠的地方還有一個人，青天白日之下投射大片陰影，筆直得像一把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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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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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到來的時機很巧妙，不早不晚，彰示通透般的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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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光隔著十步距離，看不清來人的面容，他卻皺著已溝壑深沉的眉心，緩聲道，“你是墨家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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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語調孤冷，“你是廢字流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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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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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得到想要答案，自顧轉身離去。他負手原地站了站，接著背向啟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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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蒼生第一次同默蒼離相見，連詢問名姓的興致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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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墨家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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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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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蒼生就已失去深交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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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匠曾說，墨魯兩門，是同黨，不是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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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黨只需共利合作，不必肝膽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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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大抵與他同等默契，此後許久不曾拜訪。圖紙紛至杳來，鑄器絡繹而出，有的救人，有的殺人，有的取命救死一念之間。那人不提用途，廢蒼生也不過問此後去處，只埋頭鍛造，合作無間，參與一樁暗中洗盤，或是成就一次掛名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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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好事者有心攀附，便以為兩家淵源果真無兩。魯家初顯於始朝，彼時魔世禍亂，人間慘烈，帝著魯家並陰陽道行佐墨門立誅魔之利，制衡九界，同出同隱，此後均銷行史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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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甚一步的，思慮百轉，為所謂沉埋真跡費勁心思找來他跟前。持禮弟子躬身稟報，廢蒼生卻連眼都懶的抬，掄高的鐵錘哐鐺一聲砸下，金石錚裂，洪重似凶，一錘接一錘，每落一聲逐鍛一柄異兵，戾氣減重，以鍛鳴斷命，震得人臉色青白，不多久便落荒告辭，再無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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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自詡好人，也無興趣提供好事者評頭的談資，多數時候一張深沉顏容，連笑臉都欠奉。出手于魯家並不為博世名，有人咎他暴戾，門下弟子憤聲慨然，也在他毫無喜怒的表情前噤聲。廢蒼生深深皺著眉頭，負手走過譁然大眾，仍舊一身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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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在遠外圖紙抵至的時刻曾露深沉之外的深沉。非要細究，前者或是因為冷僻孤傲，後者卻百思不得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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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禦人者劍，禦劍者人，擅於同鋒與刃打交道的人自身也如劍，便養出鑄師與生俱來的氣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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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字流一脈傳承護世之擔。護世大渡，兼愛至善，非為攻，則必承宏願，必守血契，濟生於塗炭，悼亡於狂瀾，定一方疆輿，鎮一方乾坤。劍已如此，劍人更甚，凡才不可，凡石不可，凡法不可，非極致不能，是故千年更迭，非凡之人事物淵源不絕，然而正如至極必反，劍也兵也終究皆兇器，護生之兵未成，卻為凶必噬，自古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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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溯百年，無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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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匠死於命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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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蒼生也終有此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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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者兇器也。護世之兵也是兵，且是至兵。鑄至兵者何物？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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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匠身忽起，拔劍便攻，利刃劃破空氣留下一串尾音，殺意激蕩而去，瞬息間飛沙走石，劍到額前，不容間隙，吹斷廢蒼生一縷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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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勢亦在瞬息。斷發跟隨擲出的鋒鐵投身熔爐，鬼匠審視方才斷命劍招之下的飛鳥，火光照出面上溝壑如生死炎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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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造至兵，要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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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爐火正熊旺，廢蒼生便想起與墨門掌首初逢。那人遠遠站在騷動之外，眉目生冷，滿室劍嘯鋒鳴像是某種預示，與彼時照不進鑄間的日頭交織投下持禮弟子微微顫抖的半身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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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為止戈之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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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戈未成。”他略頷首，“唯有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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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是意料之中，身形輪廓染上點冷厲的意味，“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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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從視無所及的微處一一滲透，散發沉埋地底的厚重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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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匠說，世人為黑，史載更勝，墨為極黑。你或能與人謀兵，不可與史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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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能與史謀白，不可與墨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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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蒼生已皺起眉，“未成形的護世之兵不配用以止戈。”隨即他便了悟，眉間越鎖越深，“你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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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在乎。”青衫碧袖緩緩靠近，來人自暗處走出，暴露在日光之下，凜然而威嚴，冷冽如精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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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命你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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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漠然同他對視，廢蒼生未及反應心中悸動，眉眼先一步沉下，電光火石之間他便明白，鬼匠所言從來非虛。非池中物，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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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是立刻就心生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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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钜子何時換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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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字流傳人護世垂成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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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拂袖而去，多停一秒也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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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蒼離二度拜訪時他正在鑄間調試無影金梭的槽位。室外樹縫漏下青色光線，通報弟子躬身靜候，不敢打斷，他便心無旁騖，目不斜視，絲毫沒有待客自覺。只等到月已三高，他才轉出昏暗鑄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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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下已無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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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弟子仍舊躬垂著身背，謹言低語，“那人留下圖紙，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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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蒼生接過圖紙稍作審視，眉間深鎖，含著常年化不開的冷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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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鞠一禮欲要退去，被突然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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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說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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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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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不再多言。弟子退下後，借著淺薄月色，他將那紙圖紙舉至眼前，冷冷地笑了笑，頃刻催毀成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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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轉身回鑄，鐵石碰撞之聲悶悶響起，回蕩在空曠中，如同廢字流過去的每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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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那柄青銅重劍交予默蒼離，仍舊不問用途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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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親自來取，離去前駐步，隔著十步距離，就著樹頂投擲的黯淡月光，淡淡地問，“你從不問我用兵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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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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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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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頭到此無從再續。默蒼離不是好論之輩，廢蒼生則連好語都少言。千年前共誓的情分到如今不過同蔭一場月色，合該負手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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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默蒼離沒有動，廢蒼生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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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狂只是半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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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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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成就至兵，我還差一項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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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知道你在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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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真不在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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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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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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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唯一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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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蒼生便想甩袖走人。默蒼離卻搶先一步，這人似乎總是搶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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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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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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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城必須移動。過不了多久這裡就會成為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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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蒼生隆起的眉峰籠在月光下，仿佛火苗躍動其間。壓逼欲臨的戾氣已悄然滲出，靜默中似有蜂鳴，他緩緩開口，聲沉如鐘，一字一頓，“我真的非常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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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唯一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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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蒼離將重劍提在手上，拖著步子走出樹下的陰影。廢蒼生看清他的眉眼，和鑄間的生鐵一樣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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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到底什麼時候換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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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字流傳人垂成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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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劍擊地的金石聲隨著腳步漸遠，廢蒼生遙遙目送他離去的背影，從月下走入黑暗，最終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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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護世之兵鑄成前，我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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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等著看你這條廢命，夠不夠給廢字流奠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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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蒼生此後不再見過默蒼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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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風波中流轉，翻覆人命，手上血債累累，連名姓都拋卻。廢蒼生逐漸連那人的圖紙都不再過手，由門下弟子呈上，他看一眼，便投入熔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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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匠師來過問黑水城外情，他正掄高了鐵錘，敲打暗紅色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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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放棄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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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匠師深有同感，“也是。我還操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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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國禍亂、道域罹劫，魔世肆虐，廢蒼生想他果真是討厭默蒼離的。那個人太像兵刃，卻無從鍛造，他得天獨厚，他命中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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戾刃不可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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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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戾命卻輕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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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俏如來，我很討厭你的師尊，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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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著問，你的師尊，死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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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墨家钜子沉默以應，他毫不在意，錘擊落下的聲音迴響在鑄室間，如無數個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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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鍛鳴斷命，以斷命端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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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狂只是半成品。真正的護世之兵，我還沒有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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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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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缺一味絕佳劍材，曾在某日某眼中驚鴻一瞥，悸動尚未成形，行跡已行消弭，白月青鳳，恍如怪覺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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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匠生前名揚劍海，廢蒼生承廢字流高譽，挑釁爭名遭遇不絕，泛泛之輩不入其眼，而天下泛泛之人何其多，再往後，便唯鋒海一家平分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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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間始將那邀函呈上，廢蒼生連眼都不過，便做了火引。鍛神鋒洶洶臨場，羽扇舉在胸前，雙眼微眯，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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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已鑄出勝過廢字流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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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字流護世之兵未成，墨狂卻早了你們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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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海邀帖入目如梗，鍛神鋒毫不遮掩不耐神色，“以你之資，我不信鑄劍當真費你多時。你到底在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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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蒼生背對他，將烏黑精鐵丟進鑄爐。火光刹那大盛，裹挾如墨劍胚像吞噬天地間的殺伐和罪孽，兵者兇器，鑄者、屠者、止戈者，但凡手握一兵，皆雙手染血，任何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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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zHyo.
“我在等人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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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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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承衣缽的那一日，鬼匠逆身背負著青天白日，永不落於紙筆的歷史如同眼前巨大的陰影，不計數的無名人前赴後繼，以血肉入劍，以筋骨作鞘，以魂魄燃燒千年不熄的爐火，融做暴戾的一柄銳刃，非至末路不可輕啟，若出便是塗炭生靈山河田海千人萬物哭鳴聲連綴，弑一慟百，殺而止殺，以死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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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承渡世之願，要有狠絕，為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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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者，是兇器。你知道天下什麼東西最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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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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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鑄干戈，大止鋒鏑。大淬凶戾，大平禍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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