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07 赴約(藺無雙)20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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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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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10-07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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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 赴約(藺無雙)2017-2-3

赴約(藺無雙)2017-2-3

「藺無雙……」

「藺無雙……」

是誰？……

「藺無雙……」

是誰在哭泣？……

藺無雙睜開眼睛來，一個熟悉的人站在眼前，那是蒼。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站在茫然無際的空間之中，他站著，蒼也站著，他看看自己的雙手，完好乾淨，上頭並無血跡，他摸摸自己的胸口……記得自己不是已經……？

是誰在哭？

藺無雙匆忙回頭，卻尋不到聲音的來源，他再回頭，蒼站在原地微微含笑。

「你找不到那個聲音的。」蒼清醇的嗓音說。

「那是……？」藺無雙疑問摯友。

蒼眼眸縮了一縮，微笑道：「去吧，別管那聲音了，有人在等你。」

藺無雙心裡打了個突，問道：「去哪？又是誰在等我？」他看了看蒼茫無際的空間四周一眼，又問了蒼：「這裡又是哪裡？」

蒼伸出一指，比著前方，道：「你見了那個人就會知道了。」

藺無雙瞪大了眼睛，蒼竟然在四顧空無一物的環境裡指著某處說那就是前方。

藺無雙皺眉，道：「我再問你，我不是死了嗎？」

蒼微笑著並沒有開口。

藺無雙凝視著他，蒼那隻蒼白的食指懸在半空，直指著。

藺無雙走到他面前，眼睛順著蒼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又轉回來看著蒼，道：

「我明白了，你在這裡是為了要告訴我有個人在等我。我去。」

蒼微微一笑，放下了手臂，玄機似地道：「你也等那個人很久了。」

藺無雙蹙眉，他心下直覺想到的只有一個人，難道──

他詫異地看向蒼所指的那個方向，還想再問蒼一點什麼，再回頭蒼已不在他身邊了。

藺無雙斂了斂心神，雖不知此地是何地，心中感到突如其來的莫名的沉重，但……如果那個人在哪裡等著他，他就一定要去。

※

依蒼指示走向了那不見路途的方向，藺無雙已不知走了多久，每一步都像踏在雲上，在生之時都未曾有過如此奇妙的感覺，明明是未知未明，自己的心下卻越走越輕鬆起來。

在前頭的會是他心裡所想的那個人嗎？他會遇見她嗎？……這些問題，似乎已經不再重要。他在走著，在這茫然無所依靠的空間裡，不辯景物地走著，但他知道腳下就是前方。

突來起了一陣風沙，藺無雙抬袖遮擋，再把袖子放下來的時候，眼前所見已不復之前一刻所見，乃是一處峰迴路轉處，不知名處……遠處，藺無雙遙遙地看見一個人影立在路旁，很是熟悉，又是認識的人嗎？

藺無雙微微牽笑，加快步伐前行，越往前看得越清楚，那是金八珍。

發福前的金八珍，漾著少女的開朗笑容，立在前方，盈盈笑道：「藺無雙，你來了？」

難道金八珍知道自己會來嗎？

藺無雙趨步往前，久未見故人這般容貌，自己竟笑了：「久見了，金八珍，妳這……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金八珍笑嘻嘻地眼嘴低道：「唉呀，在這裡我想怎樣就怎樣……你倒是還是一樣，難道還沒明白這裡是哪裡嗎？」

藺無雙愣了愣，看看金八珍一副少女姿容，又摸摸自己的臉，疑惑道：「難道我不該是現在如此的模樣嗎？」

「唉呀，誰知道呢？…..」金八珍繼續掩嘴低笑，瞅著藺無雙道：「你要以這樣去見她我也不反對。」

「呃──」藺無雙語結，脫口抓住金八珍的肩膀道：「她──？難道她真的在這裡？」

「唉呀，別激動，每當提到『她』，你就是如此……我有說她是誰嗎？」金八珍咯咯笑著，藺無雙鬆開握住金八珍肩膀的手，臉上糾結的表情也跟著鬆開來，退後一步，歉然道：

「是我失態了。」

金八珍走過去拍拍他的肩，一臉促狹，「別這樣子一張臉，我也沒說不是她，你何不自己走過去瞧瞧？」

藺無雙抬起頭，平視著金八珍那雙狡黠精靈的眼，沉著地道：「妳還是一樣喜歡捉弄我。」

「哪裡……」金八珍調皮笑道，「代替我那好姊妹先試一下你是不是還是那麼不解風情而已。」

「藺無雙不是木頭。」藺無雙道。

「別急著為自己解釋，你自己去跟她說吧？」金八珍笑著推了他背後一把，補了一句道：「藺道長從來都是為了她而自律，這點……是誰都知道的。」

藺無雙沒被金八珍推動，立定腳跟站住道：「這裡到底是哪裡？」

金八珍聳聳肩，並不回答。

藺無雙奇怪地回望了她一眼，再度昂首往前行去。

又經一個彎路，宮紫玄等在那裏。

藺無雙微微嘆了口氣，似乎是離她近了，但自己卻想嘆氣。

走向前去，宮紫玄眉目溫和，滿臉笑意。藺無雙從來也沒見過她這個徒弟臉上曾有這樣的表情。

這是宮紫玄嗎？藺無雙忽然覺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向前打招呼好？

宮紫玄卻開口了：「藺道長，久見了。」

她臉上的愉悅神情，一點也不像宮紫玄……藺無雙心想，回道：

「久見了……」竟是再也說不出話。

宮紫玄卻自己道了：「久候道長，可還記得陌上的這株梅樹？」

說著手一揮，路旁的坡上化出一株白梅。

「這是──」藺無雙抬頭，懷念地道：「這是我為她種下的那株梅──」

宮紫玄抿笑，「道長再往前行去，那處也有此梅。」說著手又一揮，梅樹便不見了。

藺無雙一怔，宮紫玄微微頷首道：

「是的……那裏也有一株梅樹……」語氣有些幽微，低頭的樣子像在思索什麼。

「我……」她真在那裏？

藺無雙竟不覺將手指攢緊了握成拳。

「……」宮紫玄輕嘆了口氣道，「只有你能走入她的心……」又道，「她一直在等你。」

語氣並沒有無奈，只有些微的理解的感概。

「宮紫玄……妳……」藺無雙一字字輕輕說道：「是她要妳在這裡......要妳們在這裡……」

「沒有。」宮紫玄搖頭，「師尊並沒有要我們在這裡等候，但是……她無法離開。」

藺無雙胸口一震，為何這些抓不住邊際的幻境，此時竟清晰了起來？蒼為他指路在先，而後是金八珍……然後是宮紫玄，她…..為什麼在等自己？為什麼不能離開？

這裡是哪裡？為什麼去見了她就會知道了？

藺無雙朝宮紫玄點了點頭，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宮紫玄抿了個笑，也並無言語。目送著藺無雙。

※

梅花樹下，坐著那個人，梅瓣輕逸如雨，那個人手托著茶盅，正低頭飲茶。

藺無雙到來之後，並未往前，驚詫於那人的容顏。

那人比記憶中的年輕許多，長長的髮絲隨意挽了個髮結，垂在胸前。她臉上並沒有覆著面具，也沒有憂愁，平和安祥地專心喝著手裡的茶，彷彿並不知道他將會到來，也不知道他已經到來。

這樣子的練峨嵋……極靜好，坐在一把簡樸的太師椅上，身旁一小座長腳立几，上面擱著一壺茶，兩只杯子……他們說的對，她在等人。但是並沒有見到另一把椅子。

她背後那株白梅正開放，她倚著梅樹落座，梅樹的枝葉伸開在她頭頂上，時不時飄下零落的雪瓣，她放下手中的茶盅，手指靠在自己的下巴尖兒，竟不知想些什麼了起來？……

藺無雙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練峨嵋。

他走了過去，而練峨嵋在如雪般飄飛的梅樹前站了起來。

(原以為會如此，但不會如此的……)

她細細地看著他往自己走來，一寸一寸目光都是那般專注，藺無雙的步伐一步一步都是那麼般穩，他站定在她面前，練峨嵋微微抬首，藺無雙仔仔細細地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然後停留在她的臉上。

練峨嵋沒有說話，也只是仔仔細細地看著他，最後停留在他的眉目上。

「你來了？」

「嗯。」

她這句話問得平平淡淡，而他則應得實實切切。

「妳一直在等我？」藺無雙問道。

「我並沒有意識到我在等你……或許是因為並沒有意識到，所以才能這樣一直等著……」練峨嵋抬起一手，將掌心輕輕貼在他胸口：「直到，你來了……」

藺無雙把手按住她的手，握住，深深嘆了口長氣：

「妳從來沒有告訴我……」

練峨嵋聞言笑了笑，搖了搖頭，啟齒：「是的，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深愛著你。」

藺無雙擰緊了眉頭，拉住她的手抱住懷中，低道：「為什麼？……」

練峨嵋將眼睛閉了起來，靠在他肩膀上輕聲說：「因為我不願意有任何事拖住你的腳步……」

藺無雙回想起來，在那個時候……還有那個時候、以及那個時候……為什麼練峨嵋在那些個時候有那些個樣子……而自己一直認為練峨嵋……

那一年練峨嵋說，這梅樹開得越發好了，面具底下的半張臉流露出對梅樹的憐惜，眼神清正得毫無掩飾……

而藺無雙只是凝望著她，告誡著自己別看癡了去，當練峨嵋把目光從梅樹移開到他身上時，他急急忙忙地把眼神也瞥開了去。

是自己一直沒有走入練峨嵋的心，因為覺得自己不該走進去……

因為覺得自己不該走進去，所以走開了去，待在遠處望著她。

他曾經將親手種下的梅樹送給練峨嵋，又曾經將梅樹上開放的枝條剪下來送給她，她曾經……獨自一人凝望著梅樹，被藺無雙撞見了，而藺無雙只是默默走開了去。

一直以來練峨嵋就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為什麼妳能把自己藏得這麼好？……」藺無雙將她輕輕推離自己的懷抱，神色端正認真地看著她，柔聲輕問道得有些苦楚。

練峨嵋回應他的目光，笑得則有些虛弱：「因為我也不願意放棄自己好不容易修來的一點正果……對不起，藺無雙。」這是實話。練峨嵋閉上了眼睛，細細皺起的眉心說明了她的痛苦。

藺無雙俯下身噙住練峨嵋的口，放縱自己熱切地吻著她，他的唇舌沒入她的口中，感受到她也情動地回應，藺無雙托住她後頸讓每一個吻加深，一次一次地留連品味她，直到氣息急促的兩人分開，額抵著額，藺無雙兩手抱著她的臉，不住地落下細吻，像是遲至今日才明白而難免不甘一般，再度深入她的唇齒之間。

練峨嵋既升起了萍山，何以又會為了他人的請托而讓萍山落地？

她從來沒有說，只為了當年與藺無雙的一諾，似是一句只是尋常的戲言。

藺無雙談起師父杜子春，論及了師父杜子春的求道經過，練峨嵋難得的笑了，雖然仍是那樣雲淡風輕，但練峨嵋笑著說：

「如若如此，我也一定不會救你。」

就算目見重要之人在眼前受苦，為了要早早證道，就算自己感到多麼痛苦也絕不會脫口失聲出一個字。

非同是修道之人，無法體解其中含意，藺無雙雙雙與練峨嵋對視而笑了。

萍山再落地，只為天下蒼生，練峨嵋明知此舉將會惹怒狂龍，致使狂龍出關，但她……除了為天下蒼生之外，心底還有一絲無法對他人而言的牽掛，那就是……藺無雙。

練峨嵋伏在藺無雙胸口，眉目依然如昔平淡，藺無雙緊緊環抱住她，兩人立在梅樹下良久，只是相擁著。

藺無雙明白了過來。

來到這裡是蒼的術法所致。

這裡是哪裡不言而喻。

練峨嵋從他懷裡輕輕探出頭，低道：

「對不起，藺無雙……我不知自己為何無法離開這裡……」

蒼是如何知道的？藺無雙並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藉由蒼的術法到了此處，而……藺無雙嘆了口氣，不管這是哪裡，這畢竟不是陽世。

「沒關係，我已經明白了。」藺無雙道。而……我也已經來了。

修道之人怎能不懂埋藏在精魂深處的那一點執念，可令亡者不能超生？

練峨嵋笑了笑，淡道：「若只是失去了我，你為要報仇，必定一心一意，即便對上狂龍，狂龍一向技不如你，我並不擔心，只是……若我曾先對你表白了心意之後，恐怕你不能自已……那就……難料了。

「以我對你的了解，你知道我的心意之後，必定沉痛難當，你必定深責自己這許多年來不曾察覺……既一向明白你的心，你又必定為我的死而耗神過劇，我雖視死猶生，卻不能不顧及你在我死後……」

藺無雙聽著心一陣陣痛了起來，攬著她低道，「嗯，妳說，我聽著。」眼神放得遠遠的，聽著練峨嵋在她自己的心裡說著話。

「但若依你的責任感，你若不知道我的心，必定在我死後遵守你我之間的承諾……為要完成你我之間的承諾，你必定會收斂心神，想辦法穩住你自己，以維護天下蒼生為首要……你我之際會，本是道緣，雖則你為我動了心，從此再難進境，但我生前並不能告訴你，你並非只是我遇見的一個尋常之人而已……你我之間的約束，只有你與我明瞭，在求道的路途上……練峨嵋可以為天下人拔劍仗義，扶危救生，但是……

「你是我唯一……可以信賴的，你我之間所說過的話，不會只是戲言……的，那個人，若有朝一日，若你我像杜子春一樣遇到了神仙的考驗，若目見了重要之人在眼前受苦而自己不能出聲時，你一定會為了以後，為了成就道果，而堅持下去……

「那時候我聽了你談起你師父的故事，我想了一想，回答你：那麼我也一定不會救你。你愣了一愣，取笑道：沒想到練雲人竟也如此無情？

我笑了一笑，只是不語。我沒能忘記你那時候的表情和眼神。

從前我曾經問，不知道眾生是在什麼時候喜歡上對方的？一般人聽了，以為道者喜歡出課題去問難世人。我是在那一瞬間喜歡上你的。

道者的心地是明明白白的，就算動了心也是一樣的。若只是個尋常之人，若我只把你當成個尋常之人……我會有想要托付的話，或者是為了我自已的死去安慰他人，或者是交代未盡之事，但是對你……藺無雙，我們之間不需要過多的言語……」

「嗯，我知道了，我聽到了……。」藺無雙懷抱著她，喃喃道：「也或許是我的魂魄不能安息也說不定，所以蒼才把我引到這裡來……」

練峨嵋嘆了口氣，從他懷抱裡出來，退到梅樹底下，撫著梅樹說：

「這梅樹是我幻化出來的，我想著你，它就一直在這裡，我無法離開此梅樹……你親手種下它，又親自照料它，每年，又為我從樹上剪下梅枝……我無法離開它，只因為我將意念附在這梅樹上，記著我從未對你表明過的心意……藺無雙，現在我明白了……」

「嗯。」

「你該回去了。」

「好。」

他過去慢慢拉起她的手，她則慢慢地消失，同著梅樹，同著她一樣化出的桌椅；他笑著，她也笑著。兩個人的微笑漫成白霧一片。

藺無雙回過神來的時候仍站在那空茫無一物的空間裡，蒼站在他眼前。

蒼但笑無語，藺無雙也抿了笑，無可奈何地看了蒼好一會兒，才道：

「好友，這是怎樣一回事？這又是哪裡？」

蒼道，「那是練峨嵋的神識境界，這裡是我用術法做成的道境，將兩個虛幻空間連接起來，讓你們彼此了一了願。」

「那真是她嗎？」藺無雙問。

蒼道：「我不知道。」

藺無雙點頭，「道境本是無為，有為而為，不名曰道。」

「見了她，可滿了你的願？」蒼問。

藺無雙搖頭微笑道，「見了她的確心喜，也聽到了我一直夢寐以求的回覆……但是，我所感到最心喜的，是確實的我的心意。」

「喔？」蒼微笑。

藺無雙道：「即使不遇見練峨嵋，我的道會持續的吧？遇到了練峨嵋，我的道也會持續的，但是遇見了她……」

「如何？」

「心喜是更多的，縱然不遇到練峨嵋，我的心意是確實的，縱然遇到了練峨嵋，我的心意也只是交給她而已……正如她所交給我的。」

「看來好友心境一洗？」蒼含笑問。

藺無雙眨眼回問：「你只為了我一縷幽魂，怕我在幽冥路上走岔了路，特地為我營造了這幻境，好友好費功夫，說罷，在人間的我的身體，很糟嗎？」

「你被狂龍武器穿了個透，你說呢？」

藺無雙笑道，「我命懸一線嗎？」

「你再不回去，差不多了。」蒼好整以暇地道。

「看你的樣子，不像。」藺無雙道。

「不像什麼？」蒼有趣回道。

「不像我快差不多了。」

蒼沉著笑道：「你信不信，在你被狂龍的武器穿了個透的時候，是練峨嵋的神識附在你的胸口上，為你護住了那一擊？」

藺無雙思考了會，想起在幻境中練峨嵋以掌心貼住他的心脈，他道：「信。」

「她無法離開，只因為要護住你，現在你沒事了，她已離開了。」

「嗯。」藺無雙神情沉了沉。

「你沒有遺憾了？」

「沒有。」

「不會跟著練峨嵋去了？」

藺無雙微微扯開了笑，「她會很好的。」頓了一頓，又問蒼道：「蒼，你在這裡，那是誰在人間守著我的身體？」

「你說呢？」

藺無雙也道：「我也明白了。」

※

睜開雙眼，藺無雙第一眼看見的是赤雲染，趴在床邊，緊緊握著他的手睡著。

他動了動，握著赤雲染的那隻手搖了搖，赤雲染醒了過來，一看見藺無雙睜著眼看著她，又低頭看見自己緊握住他的手，先羞紅了臉，坐起身來才問：

「你感覺如何了？」

蒼由隔室走了進來，站在她身後道：

「你受傷之後，是赤雲染將你揹回來的。依你的傷勢，醫藥施術有限，只能看你的求生意志……是以我在隔室啟了法，護你元神去與練雲人一見，最終這選擇也在你身上吧？只能聽憑你自己的。」

藺無雙輕輕嘆了口氣，「我瞧她容色是挺好的。」又道，「她絲毫不違道心，我仍是跟不上她。」

蒼道：「你們說些什麼了嗎？」

「只是些……她想跟我說卻從未開口的話。」

「看來是不便問了。」蒼抿抿笑，看見赤雲染低著頭，他把手放在赤雲染肩頭上，低道：「讓赤雲染陪著你吧，我還有事務待辦，你好生休養。」

說著蒼走了出去，並未將房門掩上。

蒼走之後，藺無雙低聲道：「謝謝妳。」

赤雲染搖搖頭，一雙眼眶竟飛速積起了淚水，一邊用手指抹掉，一邊說：「你無事就好……」

藺無雙穩重溫和地看著她，道：「我從來沒問過妳為什麼？或者，我是不想問的，只覺得不該由我本人來問……姑娘家的心意……我……」

「我知道你心裡只有練雲人一個人，」赤雲染低著頭把話接了過去。

「嗯。」

「你一直待人很好，那是因為你心裡只有練雲人一個人，你一直不曾正視我的心意，是因為你心裡只有練雲人一個人……我曾把自己與練雲人比較著，心想著自己怎麼也沒有她好……」

「不是這樣的……」

「後來我才知道，感情不是比較的……」赤雲染繼續說著，頭也沒抬，「人的一生裡遇到的人那麼多，兜來轉去，在身邊的也總是那幾個，萍水相逢的更多了，只是……縱然人與人不斷地相遇，而後又分開，縱然人，心緒千迴百轉，有時連自己也抓不住、有時連自己是什麼也不知道……但是，卻還總是兜回到了那某一個身上……藺無雙，確實我不曾說過，而你也不曾問過，不過縱然我不是修道人，必也會把我的心放在你身上，而你也必定會對練雲人如此吧……

「修道這層身分，或許是管束著你我吧？那也只是讓你我能更清晰冷靜地看待自己，修道並不是枷鎖，至少……在你傷重危急的時候，在你生命將失的時候，你也將不會是修道人的藺無雙，那時候我問自己，如若你不修道，我就能對你開得了口了嗎？如若你不修道，是否就會回應我的心意了呢？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你的身分是修道人與否，或者我的身分是修道人與否，心，這種東西，確實是與修道無關的。修道只是轉化自己的心不受痛苦的枷鎖拘束，讓我能把這顆心，定定地看著、安然的守著……在你醒來之後，還能像現在這樣在你身邊，我的心並沒有因為你平安無事而從哪裡得回來，也並不會因為你如果有個萬一而失去，而現在你仍在這裡……我的心也仍安在，我想……這與對象是沒有關係的。」

「赤雲染……」藺無雙躺在床上，溫溫地開口道：「妳知道嗎？妳說的這些話，跟我藉由蒼的術法去幻境裡遇到的練峨嵋所說的，是一樣的……」

「是嗎？……」赤雲染抬起頭。

「是的……但是我並不是因為她才跟妳說這些話的，妳跟她是兩個不一樣的人，練峨嵋是練峨嵋，妳是妳……」

藺無雙坐起身來，靠在床帷上，「妳本來就是道家的修行者啊……有此番見解，也是應然的。有一句話我想告訴妳……不，還是算了。」藺無雙搖搖頭，閉上了口。

「嗯？」赤雲染抬眉無聲問。

……我從未把妳跟練峨嵋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啊……

藺無雙微微一笑，道：

「等我傷好了，陪我去一個地方走一走？」

「呃……」赤雲染愣了一愣，沒想到藺無雙會邀約，便傻傻地脫口回道：「去哪裡？」

「練峨嵋的墓前。」

說著藺無雙嘴角掛著笑意，躺回了床裡。

「咦？」赤雲染低呼了一聲，掩嘴只能乾瞪著閉上眼睛的藺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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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0.07 赴約(藺無雙)201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