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14 劍客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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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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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7-12-15 04:4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2.14 劍客少年

上上上星期（汗）跟风仔拍胸脯保证的文。。。。
既然说了是架空，那就索性架彻底些好了。另外，提前祝圣诞快乐^++++^
PS:我很久没有烂调子了，让我过把瘾吧orz~

****

二月春暖，正是杨柳醉烟时。

几朵野花开的灿烂，将古旧的坟头点缀一新，而南归的鸟儿飞过时的几声欢快叫唤也驱走了些许清寂。白衣青年在这块圆锥型带着小帽的古怪建筑前，已站立许久。宁静的容颜依旧宁静，清明的眼眸却闪过了几丝不为人晓的困惑。他伸出手，手指轻轻抚上碑岩，和那几个雕刻糟糕的字，上写：叶小钗之墓。无留名人，甚至无日期。叶小钗，天地广袤不知边界，众生如蚁。叶小钗何许人也？
运气于指尖，本欲补上几字，该写什么他心中早有答案。但在点上那块粗糙石面之际却犹豫不前，困惑的表情又一次浮上颜面。良久，仿佛想通了什么，他缓缓抬头舒了口气，朝远处那朵闲凉许久的浮云笑了一笑。袍袖一挥，人已不见。
独留一袭清冷的莲香萦回不散。

此后经年，再无人来过。坟堆的草越长越深，到了那个寒冷严酷的季节就开始衰败，来年又复生。一年一年，这块无人问津的小地始终波澜不惊，准确无比地复制着四时交替生命轮回的天地之理。
就这样又过了许多年，直到坟堆主人的名字已被人们淡忘。仿佛是要和时间作彻底的挥别，昔日那些或让人闻风丧胆或让人垂首膜拜的人名，就像不知何时发生在这里的一场大火——火烬、灰飞、烟灭。最后剩下的，仍只有那些生命强悍的野草，在每一个春风到来之际，又一次勃勃生机。

※ ※ ※ ※ ※

人生烟笼水洄，就像一场淡淡的梦。

就如那个曾在江湖显赫一时的剑客，他来到这个世间的最初目的当然不会是此。他也曾和同伴为着一颗冰糖葫芦大打出手，他也曾赤着脚在绿水天地间没命地飞奔，他也曾在母亲的轻声细语下，脸露温柔而虔诚的笑意。

二十岁的时候，他背着一双刀剑开始闯荡江湖。刀剑疯狂，人如鬼刹。他的目标是击倒江湖所有使剑的高手，那些名声响亮让人敬畏的人名，都将从鲜活的肉体上谢幕退身，转而剜刻在一座座冰冷的石板上，和主人一样成为被遗忘的记忆。抑或者……并没有这样的一块石板留予后人以纪念。大地、山涧、崖谷，是他最后的怀抱——沉默无语却始终含情脉脉，像幼年时母亲的一双手臂一声凝视。
搁下茶水钱，潇洒转身，年轻的脸庞无比自信。

他杀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名动江湖的剑客，人送绰号疾风剑。剑如疾风，自是快字当先，但是在他死后，据说见过其尸首的人，都称那柄曾血刃无数好手的快剑，仍有一半留在剑鞘内，未能拔出。

少年一夜之间，名动江湖。
叶小钗，刀狂剑痴叶小钗。

此后他又立下一个又一个目标，有些实现，有些不能如愿。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那些不能实现的目标，通常是这样的……

叶小钗在这块人迹罕至的林间空地已等候多时，看看月上树梢的高度，已经是过了相约的时辰。他靠着一棵槐树开始闭目休息，让自己完全沉浸在这片暗香浮袅空气中不作多余判断。在对手没来之前，过分的注意力集中过分的紧张只会消耗太多的体力和精神。
但是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翌日清晨，阳光从密密树叶间洒下的时候，那个早已收到挑战柬并许诺应战的剑者却仍然没来。
答案很快揭晓，他没来只能是因为来不了。来不了，最大的可能是永远没法再来。
江湖——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太多的可能性被密封，一个死字却能解释一切。

叶小钗伸手抚掉散落在肩的几片落叶，抬起头，看向远方的那一条河流。看着河流蜿蜒曲折，不知要伸到哪里。他忽然萌发了一个新鲜的想望：他想逆流而上，看是否在遥远的另一方，有一个快活的源头。
水声细缓，始终不曾湍急凶猛。他慢慢地走，姿势轻巧，仿若另一端有一个未知之地在躬迎相候。里面仙气阆寰，没有尘世的污浊，更没有江湖朝不保夕的残忍，他甚至可能忘了他背上的那一双刀剑。
琴声，飘渺如絮。

一双眼睛在经过长时间的无焦漫游后，终于定在了前方的一个景象上。

他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年正坐在河流的中间，信手撩弦，神情专注。背后是一条宽广无边的湖泊，这个湖分叉了许多小支，像这样涓细的河流只是她众多孩子中的一个。
少年坐在中间的那块突出的溪石上，下摆的白纱已浸入水中，随着水流的缓动而不停飘荡。少年没有抬眼看他，仍兀自将一双手赋予美妙的演奏中。
朝阳终于升到了一个完美的高度，天际那几朵厚重的云霭也识相地退身两旁，冲破了阻碍的阳光一瞬间雄情万丈，将天地万物照了个彻底。
分支密匝的溪流，甚至是那片湖泊，都是一片粼粼媚态。

直到一些年以后，叶小钗死前最后时分，他仍能忆起那样一个景象。那个他死去的时刻，鲜血像落花一样在他眼前飞的清楚。他颓然倒地，血流涓涓，仍竭力不愿闭眼歇息。他死命地睁大它们，将那片记忆中的绚烂光芒狠狠地收进了瞳孔里。他又看到了那个白衣少年，看他在耀眼的光芒中，微微偏头，略作沉思后便袍袖挥洒，指尖欢悦，拨出一个个跳脱尘世的清音。
无绪，无争。

一曲作罢少年从溪石起身，轻轻一掠便踏上岸边。他看了一眼叶小钗开口问道：“是否愿随在下一起，去往一个地方？”
叶小钗点头。

另一面的山下散落几户人家，质朴的生活方式和欢声笑语让叶小钗感到陌生又熟悉。少年看着他皱眉沉思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不能言语的叶小钗以剑画字在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不再相问，将背上的篓子颠了颠，叶小钗知道这个少年叫素还真，也知道他是这片地方的大夫。今日他要去山下看诊，遇上他就像捎带什么似的拖上一个，而叶小钗也毫无疑问地答应下来了。
以后他再想起这一小段的时候，感觉那仿佛是不在生命之内也不在死亡之内的一段，但只有这一段他可能真正活过，有血有肉有笑有愁。

这个不大的山村因为素还真的到来变的沸腾，每一个看见他的人，那些纯真而粗糙的脸庞总是面露敬仰的神色。叶小钗发觉这样一个词也可以有很多面，也许在随便一个江湖，随便一个茶摊，人们提到他的名字时，也会有人面露敬仰，但那样的神态和这些绝不相同。

素还真从容地处理着大大小小的病疾，从来没有无法解决的病症。叶小钗看着他宁静的面容始终挂着微笑，每一天，他都在这种笑容和笑容下的温煦语声里度过，直到一天，素还真对他说，“叶小钗，你笑了。”他抚脸，才发现自己嘴角的弧度和不知何时已完全放松的面部肌肉。

“叶小钗，把衣服脱了吧。”素还真看着他胸前潮湿的一块，笑容从微微一片到终于忍不住演漾荡开，转而一发不可收拾。
两个发烧的双胞婴儿，素还真将其中一个丢给了在旁打下手的叶小钗，结果被毫不领情地尿了一身。
‘为什么他在你手里的时候乖乖地不哭不闹，到我手里就这样干脆，一点面子也不给？’
叶小钗觉得窝囊极了。

像素还真这样的人，你永远觉得他最该出现的地方，就是那样的一条溪流边，或者深涧幽谷下，或者是一片宁静的林子深处。反正不管是哪里都不该是现在的处境。
看着素还真挽起长长洁白的衣袖，围起围裙在厨房里翻锅颠勺时，叶小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可是做的人却觉得理所当然，好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像抚琴吹萧吟诗作画一样地做着这些事情，脸上还是那片温宁的笑容，在看见门口一脸呆滞的叶小钗时，更是笑的灿烂。
“别急，一会儿就有的吃了。”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好像面对的不是一个叱咤江湖的剑客，而是一只温婉的小猫咪。

饭菜比往常丰富许多，叶小钗风卷残云，吃的点滴不剩，简直比他杀人还干净畅快。

晚饭后坐在草地上，两人各怀心事。却很默契地感到了一个时刻的到来。
如果说人生是一段一段的体验，那么这一段也应该结束。
素还真转头看了看叶小钗，又望向他的背后，那双已沉寂太久的刀剑，便抬眼看向满天的繁星。
夜空如此纯净美丽，仿若从来不知道世间发生的那些丑恶。
“你有一双好刀好剑。”素还真轻声说道。
叶小钗没有回答。
“如果你不准备抛弃他，就不要让他寂寞太久。”
说完这句素还真起身进屋，剩下叶小钗一个面对无言的夜空，两相沉默。

翌日清晨，两人各自离开，没有道别。
叶小钗不用望向前路的方向，无论走向哪里都只有一个目的地，他的刀剑永远不能沉寂太久，从他踏入江湖的第一天起，就不会再有退路。
他再一次踏上了波涛汹涌的征途。
命运无从改变，改变的只是对待命运的方式而已。

三年后，那个美好少年素还真，带着一个充满诗意的外号，他的名字已名冠江湖。三年之间，叶小钗曾不止一次来到这条河流旁，来到这片小山村里，那些村民仍记得他，会微笑地和他打招呼，脸上带着虔诚而敬仰的神色。
最后一次时，他终于对着一个笑容作了回应，他笑了。转身而去的时候，却发觉脸庞冰冷，伸手一抚，摸到了潮湿。
他飞一样的奔远，使上十成的功力一路狂奔，远离了那位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的老人，远离了那个永远温情的小山村。
此后，他再也没来过。

又过了一些年，他的剑术开始披靡江湖，他几乎已无敌手。
只剩最后一个。

除了杀了更多的人，名声变得更响，人变得更加沧桑，这几年并无大变。他渐渐心生困惑，他想起从前那个少年所说，刀剑若不想抛弃，就不要让它们寂寞。而如今，他卸下背后那双跟了他多年的老伙计，拔剑出鞘，在寒月的光芒下剑刃也散发了一丝温柔之色。叶小钗微笑，厌倦感油然而生。

一日在茶摊，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跟着名字之前的还有一个优雅的绰号，清香白莲。“清香白莲素还真”，听到这个称呼叶小钗心想，确实没人比他更适合。这个名字被越来越多的人提起，甚至盖过了自己。只是与自己杀人不同，名字的主人总是做着与血腥江湖不协调的事情，虽然也杀人，却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那一晚，白衣少年站在了他的床边。他睁眼，看见少年如雪的白衣尽染鲜红，上面纵横交错，无数条伤痕张牙舞爪，鲜血就从这些裂口处汩汩流出，好像永远不会停下的姿态。少年表情痛苦，看着他的眼睛没了如水的澄静，只是一泓绝望的灰色……他从梦中挣扎醒来的时候，汗湿薄衫。他穿好衣衫提起刀剑，推门步入了无边的夜色中……而后，他杀了一个可与之匹敌的对手。坐在那具僵硬的尸体旁，他用死者的衣服擦拭沾血的刀剑，一遍一遍。但剑刃处一泓碧色的血痕却始终擦拭不净，无论他如何用力反反复复，那条碧色弯延的小溪流仍然宁静安详，默默提醒着他那些疯狂的岁月，和时间无法回头的偏执。
将擦好的刀剑回送鞘中，却不再缚于背上。夜风清凉，他缓步行走，空荡的背后一片轻松。

只剩这最后一个……

发出最后一份战贴，背上刀剑，叶小钗整装赴约。
半路，他遇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穿着褴褛的衣服，破旧的看不清颜色。脚上一双布鞋早已磨的不象样，两个脚趾头也大刺刺地挺在外面。少年肤色黝黑，却显得一双牙齿更白。他拦住叶小钗的去路，看了看他背上的一双刀剑，攥着眉梢沉声问道：
“你就是叶小钗？”
看着少年故作老沉的神色，叶小钗忍不住一笑，点点头。
“那就接招吧！”说完，少年一抽剑，以真正的疾风之势向叶小钗袭来，叶小钗脸色大变，立刻拔剑相迎。

那一夜，小路两旁开的无辜的白色野花就必须成为其中一位的祭奠。那一夜，平静的夜空在两个绝代剑客的不世剑光下，一瞬间伤痕无数。
星星转而沉寂，乌云遍浮，月光也不见了踪迹。

夜无比的沉。

但就是在那样的黑暗中，叶小钗忽然感到了喉间的一阵轻微刺痛，像是一小块冰片钻进了血管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血管却没有被冰冻，反而流的欢快流的灼人。就是在那样的黑暗中，他看见无数鲜红的小点从眼前飞过，蹦蹦跳跳地跃向空中，仿佛是想乘风而去，但因为力竭不支，很快就落了下来。
落下来，一滴一滴一片一片覆在他的脸上，温热而粘稠触感让他同样跟着堕落，力竭，倒地。
他在黑夜间竭力不肯闭眼，他相信自己看到了初升朝阳的无上光芒。
他甚至看到了十年前的那条溪流旁，那个抚琴的白衣少年，微微歪头兀自沉思的美好模样。那少年如此年轻，纯美如画。叶小钗看到他就在远方，在光圈中央，在朝他遥遥挥手……他禁不住伸出手去……极致的欢悦使他忘记了事情的另一半，事情的后来。但是记忆已不容许他再拨正，这是死亡专有的特权，属于他的时间已经停滞。
他死时，弯延在脸上的笑容和眼眶里积蕴未落的泪水，让第二日便名震江湖的少年穷剑客，感到困惑不解。
带着一丝自己不能理解的悲伤，少年挖了个大坑，并随便找来了一块粗糙的石材，在所识不多的字河里拼命搜寻，终于记忆准确，才用剑气刻了下来，然后立在坟前。
“你好像没有儿子？你没有儿子的话那就对你不公平了。但我埋了你也算对得起你，那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到此为止吧。”年轻剑客故作成熟的语声严肃，却难脱稚气。
他拍拍手，替剑裹上破旧的布条后缚上背，便昂首挺胸地大踏步离去。
月亮重新钻了出来，而后星星也悄悄探出了头。

“江湖大与小，轻与重，只存在于人的心中。世事每日更变，人间沧海桑田，我们都不会活的太长。所以吾会选择自己该走的路，选定了，就不会回头。”其时素还真这样对剑客说道。
假如命运不能改变，改变了对待命运的态度，也是一种不妥协吧。

但江湖这块不大不小地，虽然埋没了很多可能，却也制造了另一些未知的谜团。
偶然，或必然，谁来解？
没人能。

素还真在收到信笺后，准时赴约。长袍宽袂，白衣飘飘，仍然是不染尘世的洁净，但眼眸中已无从前的无绪无波，那条水质清明如镜可入人影的溪流也不复在其眼中流动。
他站在树下等候，神情庄重。不知是不是月光照射的缘故，双颊也透着股清寒与苍白之色，瘦削的身形在旁边巨树的衬托下更显寂寥。
月影无踪，天际边晨曦微露。
相约之人仍没出现。

答案同样很快揭晓。他没来是因为他来不了，来不了的人有时永远不会再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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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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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3)

1樓發表於: 2007-12-15 06: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
你这文，看了让人郁闷在心里。。。。
江湖啊，杀人人杀，人杀得多了，自己也总有被杀的一天。
曾经的相处，而后的敌人，很多人都处在无奈之中
每一个人的立场不同，所为的目的也不同。
素还真与叶小钗的约定，叶小钗的没来，或许对素还真来说，是一种永远的痛
然后，如果是两人拼死相杀，死去一个又是另一种痛。
这就是残酷吧

闊眼青山幾重深，眠覺耿耿起劫塵，
無邊剎境一點遮掩，自他此際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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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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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9)

2樓發表於: 2007-12-15 06: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 A T你招我眼泪呢
居然是这种结局，我突然庆幸正剧里小钗和素素绝对不会这样的
人啊，有时就是这样，当你终于做了决定在某件事后可以有个新的开始时，上天往往不会给你这种机会

又，听完你的完整版本，我Orz了，Orz一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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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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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9)

3樓發表於: 2007-12-16 21: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令人有感觸的一篇文......
來不了的人永遠不會再來了，不過，痛的也許是那個永遠等不到的人....
兩個人曾經有過的少年歲月，不會再回來了，
更可悲的是，今後的江湖路，必須一人獨走....
只是我想少年劍客總有一天會懂，懂得葉小釵死前的笑容，
而也許有一天，當素還真累了，反璞歸真之際，他會再見到葉小釵......

閑眠草堂(痞客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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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4 劍客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