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6 情慕冰紫（卷六）1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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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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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7-06-07 01:4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06 情慕冰紫（卷六）16F

乾脆以前的文章一次貼過來算了，被霹靂寒到了……

各篇章出場人物和樓層一覽：

卷一《再見伊人》
卷一出場人物：慕少艾、宮紫玄、屈世途、帝獒、路人甲乙丙丁等。
樓數：1F

卷二之上《針鋒相對》
卷二之中《必輸之賭》
卷二之下《棋逢敵手》
卷二出場人物：慕少艾、宮紫玄、素還真（回憶）。
樓數：2～4F

卷三之上《陰錯陽差》
卷三之下《血染情仇》
卷三出場人物：慕少艾、宮紫玄、素還真、羽人非獍、南宮神翳（回憶）。
樓數：5～6F

卷四之上《中秋佳節》
卷四之中《月圓人圓》
卷四之下《轉圜之機》
卷四出場人物：慕少艾、宮紫玄、阿九、羽人非獍、談無慾、劍子仙跡、屈世途、劍子仙姬、陰無獨。
樓數：7～9F

卷五之上《慷慨就義》
卷五之中《春色無邊》
卷五之下《插翅難飛》
卷五番外《雲雨承歡》
卷五出場人物：慕少艾、宮紫玄、白髮劍者、談無慾、阿九、屈世途、劍子仙跡。
樓數：10～13F

卷六之上《異魔夢魘》
卷六之中《藥師之怒》
卷六之下《當局者迷》
卷六出場人物：慕少艾、宮紫玄、阿九、屈世途、羽人非獍。
樓數：14～16F

前言：

看篇名應該不難理解，我寫的正是慕少艾＆宮紫玄。^^"
會寫這樣的配對，完全是因為第二集忠烈王府靈堂的那一幕。
影音片段請見此：
http://mymedia.yam.com/m/514449
創作起緣請見此：
http://diary.blog.yam.com/sharon6335/article/1599056

自從看到那一幕之後，我就一直蠻期待他們之間到底會不會擦出火花的，
不過希望沒多久就完全破滅了……ＱＱ
其實很久前就看開認命了，反正劇情不做，我就自己寫。
這也就算了，再加上天險刀藏後來對她比少艾之前跟她還曖昧……我簡直是……

說到底就是——究竟是哪個編劇沒事把那一幕搞得那麼曖昧的？= =+++++
我還一直認為，光看那一幕，好吧～就算這兩人之間不是曖昧，也一定會有些牽扯吧～
我相信覺得那幕不單純的，也許不是多數，但絕對不只我一個。
結果居然真的什、麼、都、沒、有……(泣)
畢竟我寫小說是真的不喜歡沒正規劇情為輔佐旁證的，但是這次真的沒辦法了……
所以除了忠烈王府那幕是以我的感覺去詮釋的之外，其它的就都是虛構了……
不過我會盡量扯得合情合理一點的～^^"先謝過觀文的人囉～^^

另外就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
不能接受這個配對的我不會勉強，請按上一頁離開，
但請尊重我的想法，感激不盡～^^

[ 此貼被慕少殷在2007-06-07 15:3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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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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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7-06-07 01: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卷一《再見伊人》

肅穆的靈堂、沉重的氣氛，堂內白緞翩飛、堂外冥紙漫灑，平添幾分詭譎與哀淒。
廳中參禮的賓客羅列兩旁，牌位邊的，是忠烈王府總管——帝獒。

「各位武林豪傑、在座英雄，忠烈王十代忠烈，為武林所敬仰，如今竟遭毒手，落得屍首兩離，含恨而終！元兇陰川蝴蝶君罪惡彌天，無所禱也！凡心存一絲正義者，皆須除之而後快。我帝獒既身為忠烈王僕，便該身先士卒、率義而作，百死不悔！」

帝獒一席慷慨激昂的話說得一旁眾人紛紛附和，現場霎時間充斥著對蝴蝶君的同仇敵愾。
「好！好啊！殺掉蝴蝶君！」
「對！對！殺掉啊！」

而相對於帝獒的義憤填膺、其他人的群情激動以及屈世途的憂心忡忡，慕少艾卻只是一臉漠然，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緒也猜不到他真正的想法。
但突然——

「且慢！」一個清亮的女聲忽在廳堂中響起，似遠還近，拉回在場眾人各異的心思，亦匯聚在場眾人注目的焦點。

乍聽到這個聲音，慕少艾心中猛然為之一震，抑制不下的悸動碎裂了他臉上平靜無波的表情。
「嗯？這是……」半閉的雙眼一睜，邃暗黑眸瞬間染上深不可測的情緒。下意識脫口而出，熟悉的音色勾起內心深處塵封的記憶，緊接而來的詩號印證了他的肯定。

「至道無邊，極化紫玄，但看乾坤有變。」
隨著話語落下，一道紫色身影出現門口，所有人紛紛轉頭望去。

兩旁布幔隨風颺起，只見紫色身影足不沾地，彷若乘風輕盈，翩然飄至堂前。出塵的容貌、脫俗的氣質，吸引了在場眾人，包括慕少艾的眼光。

「宮、紫、玄。」低沉的聲道破了來人身分也解答了所有人的疑問，但有別於其他人的目光，慕少艾看向對方的視線，卻透著旁人難以理解的複雜與深沉，一瞬也不瞬地凝鎖著已近在眼前的宮紫玄。

「啊！是宮師太，是宮師太啊！」帝獒喜出望外地迎上。
但沒人注意到的是，隨著帝獒“師太”稱謂的出口，慕少艾的臉色也跟著沉下，像勾起了某種回憶。

「帝管家，為笏賢王報仇之事，就由吾一肩挑起！宮紫玄絕不會讓笏賢王亡魂未安而終！」
有力的保證彷彿給帝獒打了一劑強心針，感激之情全反映在激動的語氣上：「啊！這真是太好了！主人的仇有師太妳，那仇報不遠、仇報不遠了！」

不只帝獒，連一旁的人都跟著開心，只因留名忠烈匾的任何一位，皆非易與之輩。只要得到其中一人的承諾，就遠勝十個帝獒的奔走勞累。

就在大家以為大局底定的同時，一條黃褐身影上前，低沉的聲音淡淡開口，卻是不容置喙的冷硬。

「忠烈王之死事關重大，我藥師慕少艾既然也匾上留名，那這件事我也參定了！」隨著最後一句話的出口，修長身影一轉，終於正面對上了宮紫玄，緩緩抬起的視線亦望入前方那雙同等冰冷的黑眸。

一反常態的強硬源於不受控制的慍怒，只因宮紫玄對他視若無睹的忽略。
四目相接，雙方皆不發一語。兩人之間暗潮洶湧的詭異氛圍，也沒人敢趨前過問。

過了許久，宮紫玄首先斂下雙眸，移開對峙的目光。冷冷轉身，紫色身影在下一瞬間化為一道光束，消失眾人面前。
臉色更沉，一抹含怒光芒掠過慕少艾更顯冰冽的黑眸。冷哼一聲，頎長身形在下一刻亦不知去向。

「藥……」屈世途瞪大雙眼，被眼前的情況搞得莫名其妙。
所有人也全面面相覷、竊竊私語，就是沒人敢發表一點意見。

這是……什麼情形？
回頭望向高懸的忠烈牌匾之上，那就置於“藥師慕少艾”左側的“一道初乘宮紫玄”七個大字，屈世途隱隱約約感覺事有蹊蹺、似乎不單純，但又不敢妄下定論。

總是悠哉悠哉、懶懶不管事的藥師，好像所有狀況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好像對任何事情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就連異度魔火找上門，攸關安危之際，也不曾看他變過臉色，甚至還能談笑風生地消遣別人……

可是……如果他的認知與感覺無誤，那麼方才的凝重、莫名的敵意……是為了什麼？
讓他正面表態的原因……又是什麼？

有人要代勞，全盤負責……不好嗎？藥師他不是最愛清閒、最怕麻煩的嗎？
是想幫人家忙，還是……和笏君卿的交情，讓藥師不想將報仇之事假手他人？
只是，有必要一定得緊跟著人家後面說，甚至，有必要面對面，而且——就只對她一個人說嗎？

再看那種語氣、那副表情、那個眼神，完全不像是要幫忙，倒像是在……放話挑釁……
看來藥師和人家相識是不用懷疑了，只不過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怎麼看都跟和諧搭不上邊……怎麼看都像是藥師存心跟人家過不去就是了……

唉，看來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和藥師才相處沒幾天而已，連他也變得這麼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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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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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7-06-07 01: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卷二之上《針鋒相對》

「怎麼？拜師學藝有成，終於願意出現了？看來忠烈王好大的面子嘛。」
涼涼的譏諷聲音挾著幾分冰冷，在宮紫玄現身忠烈府外樹林之際同時劃破週遭寂靜，幾乎是緊隨著她的步伐而至。

語意不善的話，定住前方那道纖柔身影。驀地回身，深色裙擺隨動作旋開眩人的弧度，絕美容顏盡是冰冷。
她直視慕少艾。

「那你呢？隱世生活過膩了，終於捨得離開峴匿迷谷了？看來這次比賽途中沒有美人囉？」宮紫玄不慍不火地反問，話語中的調侃意味絲毫不下於對方。
她早該猜到擺脫不了他的！

「哎呀呀，沒想到除了忠烈王的死訊之外，藥師我的近況和動向，居然也能承蒙師太妳的關注。真令我感動莫名、受寵若驚呀！」慕少艾眨著眼，像是真的大受感動，但唇角卻高揚。

嗯哼，他就怕她不接戰帖呀！
她果然沒讓他失望。
高傲、自信、冷靜，這才像是宮紫玄，唯一能和他分庭抗禮的女子。

迎視那雙染上敵意的晶亮墨瞳，不曾片刻自她身上移開的眸子透出異樣的燦熠光芒。
只是在“師太”二字出口時，神色與語氣皆明顯冷了幾分。

自以為是曲解她語意的話讓宮紫玄臉色微微一凜。
這麼久不見，原來他的臉皮厚度只是有增無減。

「客氣了，只不過是因為適逢魔界進逼、武林正道危急存亡之際，素還真卻在此時撒手不管，琉璃仙境易主，在這多事之秋，中原處境無疑更是雪上加霜、危如累卵。宮紫玄既然也身處苦境，自然該多所關注。」客套的回應，卻擺明著指桑罵槐。

只可惜，挖苦嘲諷從來都對慕少艾起不了什麼作用。要爭口舌，沒有幾個人會是他慕大藥師的對手。
　　
「呼呼，看來我是需要加倍努力，免得師太妳老是對藥師我缺乏信心呀。不過嘛，看妳的言行舉止，顯然苦境的局勢之於妳，遠不及忠烈王的死訊重要嘛。」慕少艾還是笑，一點也不以為意。
這樣的段數，他還沒放在眼裡。　　

說這話是在告訴她，他從來不照鏡子的嗎？
如果他真的想找麻煩，奉陪又何妨！

「接掌琉璃仙境，理應是分身乏術、無暇他顧，若你真認為魔界之事急如星火，又何故插手忠烈王這瑣碎雜事？」緋紅櫻唇勾起一抹滿是諷意的笑，她反譏。

含嘲卻仍絕美的笑容融掉宮紫玄冷然的神情，也讓慕少艾深邃的黑眸更暗更沉。
「哎呀，隻手之力獨挑此重擔，讓人於心何忍哪！藥師我本著為善助人最樂的原則，怎麼能不鼎力相助呢？」他自若聳肩，從容回應。

為善？助人？最樂？……原則？……她沒聽錯吧？
從來只知道他愛說笑，倒是不知道原來他說笑的功力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只能說，閣下的心意，宮紫玄先行謝過。但想必藥師你此時必是為了魔界之事焦頭爛額，忠烈王之仇有我一人之力足矣，不勞你多費心。」她冷笑，婉拒他的“好意”。　　

「師太如此為藥師我設想，本該是盛情難卻，但我說過，這件事我也參定了。所以，恐怕要婉拒師太美意了。」勾起一抹言出必行的惡意微笑，慕少艾懶懶回絕。
如果他就是管定了呢？　　

「你——」她怒視前方笑得一臉無辜，簡直接近無賴的慕少艾。
為什麼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就打破她的冷靜？為什麼他總是能三言兩語就挑起她的怒火？為什麼在他面前，她總是屈居下風的那個？

顯而易見的怒氣，加深慕少艾唇邊的笑意。　
難道她不知道，摘下她臉上冷傲的面具，一向都是他的興趣？　

「殺一個蝴蝶君，無須動用到兩個人的力量！」
這就是他的目的？耍著她玩？
光看那樣的笑容，若她還猜不到他的意圖，那她未免太遲鈍了。

她再清楚不過，慕少艾絕對是沒安好心，故意要和她作對的，根本不可能如他表面說的那般冠冕堂皇。
她更明白，若慕少艾真的要阻撓她，她根本少有勝算。

因為她知道他的能耐。　　
他，一直是她自信維持的一大變數。

無須嗎？慕少艾不予置評地笑著。
胸有成竹是好事，只不過——
「妳又何以篤定，兇手真是蝴蝶君？」他氣定神閒地開口。　　

「既已親口認罪，自然該伏法受誅，否則呢？」難道還會有什麼冤情！　　
「呼呼。」他不表贊同地搖頭，「若口說就真足為憑，那妳說世上怎麼還會有代人頂罪這種事？」隨便一想都知道有問題。
再說，殺了人還這麼招搖，殺的還不是別人，是靠山一堆的忠烈王……找死也不是這種找法。　　

「那又如何？寧枉勿縱，一向是宮紫玄的行事方法。」
理解了他所指為何，但她沒打算因他三兩句話而改變原意。
她沒有太多的時間。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更深的血仇要報。

只是她沒想過，和他的再次相逢、他的招惹糾纏，就注定要打亂她全盤的計劃。　　

「哎呀呀，做人何必這麼趕盡殺絕呢？藥師我還是比較推崇毋枉毋縱，免得多造殺孽呀！」　　
其實，兇手是不是蝴蝶君、殺不殺蝴蝶君都不是重點。她認定兇手是蝴蝶君、她想殺蝴蝶君，這才是重點呀。哈！

「毋枉毋縱？」宮紫玄皺起眉頭。
這人今天是專門來講笑話的嗎？

「從向來都是寧可錯殺一百，也不錯放一人的你口中說出，可真是叫人無所適從了。放著清福不享，偏要多管閒事、招攬麻煩上身不說，居然還對個素不相識的人大發起善心。藥師，你轉性了不成？」
輕蔑的笑容，像是嘲諷他說個謊連草稿都不打。　

慕少艾卻是毫無預警地跨前了一步，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妳知道……我們多久不見了嗎？」
他的逼近，猛地波動身邊的空氣，危險的氣氛瞬間充斥，也消弭了她原先的大半怒意。

纖指不自覺地握緊手中楊柳，與生俱來的驕傲驅使她仰頭迎視。只是，隨著他的靠近，她的心跳竟跟著錯拍，紊亂了該有的節奏。
「有什麼關聯嗎？」強迫自己不准移開目光，她不容自己示弱。

「當然有。不是常說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嗎？妳不告而別、銷聲匿跡也這麼久了，藥師我就算轉個性又何足為奇？還是妳我太久不見，才讓妳這般小題大作、大驚小怪？」
看著那張維持著一貫冷靜，縱有慌亂也隱藏的幾無破綻的臉龐，他暗嘆。
嘖，看來光這下大概還不太夠力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知道自己有缺點，當然就要改，不然可是會變成剛愎自用的啊！」表面貶損自己，實則暗諷他人，可是他的在行。

意有所指的補充讓她的鎮定歸位，兩人又回復原先的針鋒相對。
「說話不必夾槍帶棍的。事實上，我對你是否轉性、因何轉性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若我早知道你今日在場，那我連出現都不會。只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哎呀呀，這話可真是一針見血，傷感情、傷感情啊！」他露出一副狀似受創、大受打擊的表情。　
　
只可惜宮紫玄完全不為所動。
「這就更言重了，藥師你大可不必擔心，這不會是個問題。因為我跟你之間，沒有感情。」　　

「哎呀呀呀呀，這句話不只傷感情，還傷藥師我的心哪！」他倒退數步，捂著心口連連搖頭。　　

宮紫玄只是冷冷注視著慕少艾，沒有接話。只因她明白，唱作俱佳的誇張表面，不過是使人疏於防範的偽裝。在旁人認知的隨和風趣之下，隱藏掩飾著想像不到的精明算計與狠絕冷硬。

毫無交集的話讓宮紫玄連虛應都懶、連敷衍都嫌多餘。一轉身，舉步欲離的人影沒有半分眷戀。卻剛要跨出步伐，就見眼前倏地白芒一落，下一瞬間慕少艾的身影已出現前方，並且雙方距離，僅有一步之遙！

全然沒料到慕少艾此舉，迅捷絕倫的速度加上驟現眼前的身形，讓宮紫玄一驚。下意識聚氣於掌，左手一翻，掌勁凝光送出，破風之勢挾著至極之速向慕少艾襲去！

過近的距離讓慕少艾眼看就要避不開正面而來的宏大掌氣，卻見他只是微一偏頭，側身輕易地便閃過宮紫玄毫不留情的殺招。同時右手一抬，大掌順勢扣住了宮紫玄皓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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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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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7-06-07 01: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卷二之中《必輸之賭》

週遭霎時染上曖昧難解的氛圍，手中綠柳掉落地面，引人遐想的姿勢令宮紫玄臉色一變。

「呀呀呀，我說妳呀妳，出這麼重的手，未免太為難藥師我老人家了吧？」　　
慕少艾收緊長指，笑得相當不懷好意，擺明一副惡人先告狀的模樣。

炙燙的溫度自手腕傳來，泛起一陣陣難以言喻的異樣感受也喚起一段段極力壓抑的過往記憶。
形容不出的親暱語氣讓她心中厭惡升起，明明該是輕鬆調侃的話為什麼從他口中說出，就是摻著不知名的危險與壓迫感，讓人不由自主的想逃開。

腦子還沒恢復正常運轉，慕少艾低沉的話語又至。
「我說妳是又想不告而別呢，還是又想乾脆殺了我？」

又……
刻意的用詞，是提醒，也摻著一絲指責的意味。
只是，那又如何？他有什麼立場有意見？他憑什麼身分質問她？

「……那你又是想阻止我呢？還是又想順便報復我？」
沒裝作聽不出他額外的話意，也沒多費力氣抽回受制於慕少艾的左手，因為清楚逃避與掙扎對他，不過是多此一舉。
早在那時……她就已經體認過的。

「還有，為難你老人家？別扣這麼大一頂帽子給我，向來都只有你為難別人的分，別人哪裡夠格為難得了你？」
遊刃有餘的應對顯出他深不可測的能力與修為，足以讓數名壯漢命喪黃泉的掌勁，卻連讓他皺一下眉頭都辦不到……自始至終，他甚至不曾變過臉色。　　

卻見慕少艾勾起了唇角：「怎麼，妳這麼了解我？那藥師我是該高興還是該感動？」
這種情況下還是不忘反擊，她總是這麼冷靜嗎？
　　
「藥師說笑了，不過是切身之痛罷了。」她柳眉一挑，回應似的一扯唇角。　

喔？　
她……還是這麼有趣呀。
「呼呼，我為難妳了嗎？」之前還是現在還是……日後？

宮紫玄繃緊身子，戒慎地看著他。
他眸中閃動的詭譎讓她染上幾許不安，那種算計的眼神，會激發人所有躲避危險的本能。

「……你睜眼說瞎話的功力倒是不減當年。」冷冷揚笑，淡淡地看了自己手腕一眼，再次移回對上的目光裡，又多了一絲嘲諷與鄙夷。
「藥師，是不是可以放手了？」
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她只想和他拉開距離。他對自己而言，是莫測得過於危險了。

而慕少艾卻是低頭輕聲一笑。下一刻，隨著驀然抬起的頭，右手倏地用力一扯，將宮紫玄一把拉近！
突如其來的力道讓宮紫玄重心一失，身子往前一傾，只差一點，就要撞進慕少艾懷裡！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另一隻手竟跟著攬上腰際，牢牢固定住她，阻止了她所有的退路！
「你——」她倒抽一口冷氣，怎麼也沒想到他真的這麼恣意妄為。

「如果我不呢？」他斂眸，笑看她染上慌亂的臉龐。
他就不信她真的還能維持冷靜！

極力想強迫自己鎮定，卻是徒勞無功。
掙扎只是更加深箝制自己的力道，當那張俊俏臉孔距離自己僅近在咫尺，頭一仰，眼前便是他似笑非笑的深邃黑眸，溫熱的呼吸傳遞在彼此之間，幾乎快要鬆懈掉她所有的武裝和防備。

他身上獨特的氣息縈繞，是一種淡淡的藥草香。之前那時，她也曾經聞過……
或者該說……這熟悉的味道，她不曾或忘。一如雙方這刻意拉近的距離，一樣是她最極力想忘掉，卻怎麼也無法自記憶中抽離的片段。
呼吸彷彿變得困難，僵硬緊繃的身子在他的掌控之下動彈不得。

「那……是說我們要一直維持這種姿勢談話嗎？」宮紫玄開口，語氣已有些不穩。
「有何不可。」慕少艾則笑得更開懷，雙眼凝鎖著她抹上一層淡淡緋紅的面龐。
軟玉溫香在前，他可是樂意得很。

「我不習慣……和人靠這麼近，尤其是你。」
義正辭嚴的拒絕，本以為該會稍微讓他知難而退，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他的臉皮厚度。

只見慕少艾還是一臉無謂。
「習慣是可以培養的，多來幾次妳就一定會習慣了。」呼呼。
「沒有必要。還是說清楚你到底意欲為何吧。」她真的不想再跟他這麼廢話連篇下去了。

哎哎，這女人倒是很懂得讓人倍感挫折呀！
「也沒什麼，只是關於妳之前的話，藥師我有一點小小的疑問罷了。再說我們話也還沒說清楚，這樣就走多不禮貌？」他不疾不徐地開口。

「你對我哪一句話有疑問？」宮紫玄挑明直問，不想再聽他浪費時間。
「哎呀呀，那還用說？當然是妳我之間有沒有感情這一句囉。」
「有什麼不對嗎？」她盡力以持平的語氣問，不想讓慕少艾看出他的言語動作對她造成的影響。

但下一秒，竟見慕少艾朝她緩緩低下頭。宮紫玄皺眉，下意識就要退開，然而原先佔據她腰間的大掌卻早一步按住她頸後。進退不得之際，灼熱氣息已來到她唇上，令她呼吸一窒。

「當然有啊。」炙燙的氣息拂過宮紫玄的唇瓣，他的唇幾乎要貼上她的。
「原來多年前那幾天的朝夕相處，我們沒有培養出任何感情呀？」他慕少艾不會真的那麼沒魅力吧，挺沒成就感的。

「……事實難道還不夠明顯？」
凌亂的思緒讓宮紫玄無暇細想在這幾近於零的距離下說話的後果，一開口，粉色櫻唇竟輕觸上他的唇，兩人皆是一怔。

唷唷唷，這算不算是“投懷送抱”哪？
「呼呼，說得是呀。」他抬起頭。
嘖，那看來這次他應該要再加強改進、再接再厲了。

「……你在想什麼？」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她再也忍不住地問。
被那樣的視線盯上，彷彿就像是被蛇看上的青蛙。她只覺寒毛直豎、冷汗直流。

「沒、沒呀。」慕少艾放開她，搖著頭矢口否認。
「沒有的話你不會那樣笑。」她還不至於那麼不了解他，這一點認知她還有。
「呃，有嗎？」真的有這麼明顯嗎？他趕緊轉移話題。
「哎呀，這不是重點吧。我們不是在說蝴蝶君嗎？繼續繼續。」

欲蓋彌彰的算計笑容，更挑起宮紫玄的不安。她退離他數步，只想儘快結束和他的對談。
另一方面也是惱怒，不僅對他，也對自己。對自己的本事不如他而惱怒，對自己拿他的輕薄無能為力而惱怒。

「沒有什麼好繼續的。我說過，宮紫玄一人之力足矣。一個月之內，我就能將蝴蝶君之事了結。」
抬起手，纖長細指下意識就想抹過嘴唇，拭掉他殘留唇上的氣息。但比她動作更快的，是瞬間抵著她的手腕，制止她的意圖，似乎更摻著幾分霸道力量的煙管。

「是喔。」宮紫玄的動作讓慕少艾微斂起笑容。
「只是……若加入其它因素的影響，譬如……藥師我的插手干預，恐怕……就是未知之數了。」

「你要阻撓我？」甩開他的牽制，眼神一凜，她沉聲開口。
看來她和他，是從頭到尾沒有過任何共識了。

「耶，此言差矣。何必說得好像我為了反對妳，連朋友之仇都不打算報了一樣？妳說妳與笏君卿在藥師我心中，會是孰輕孰重？」
慕少艾無奈攤手，表情很是無辜，但言詞中的嘲弄可讓宮紫玄的神情更冷了。

「…………」這是暗諷她自不量力、自抬身價？
所以她是自取其辱了？
明明是昭然若揭的企圖，為什麼她卻總是讓他三言兩語就反將了一軍？

「藥師我只想弄清事實、查明真相，但顯然妳並不想。既然如此，何不各憑本事？只要妳能力勝過我，自然殺得了蝴蝶君，我這是提供妳證明自己的大好機會呀！」
見對方不置可否，他繼續遊說著。
「所以囉，乾脆就以一個月為憑，立下賭約，願賭服輸。如何？」

……她的心思在他面前幾近於透明嗎？
她的確想證明自己並非不如他，的確不想讓他事事順心如意……
但為什麼這樣的情緒只會對他，她不曾也不想，甚至不敢去深思。
只是——

「就算如此，有必要立下賭誓嗎？」
為什麼她總有預感，這對她而言，幾乎根本是個必輸之賭？

「打賭有時候是另一種刺激與助力呀。怎麼，不敢嗎？」他眉一揚，淺笑開口，淡淡的笑容裡多了幾分挑釁的意味。
以她高傲好強的性子，激將法……向來都是屢試不爽的好招呀。

「……賭注呢？」他就是要逼她正面迎戰吧。
明知道對方是一步一步請君入甕，但她似乎別無選擇。
慕少艾若執意如此，就算她不答應，他也一樣會介入此事。既然都是相同結果，既然對方戰帖已下，那要她不戰而逃，她做不到。

但卻見慕少艾勾著唇角，神情莫測。
「……妳會不知道藥師我要的是什麼嗎？」聲音忽轉低沉，別具深意的話讓宮紫玄皺緊了一雙柳眉。
「你……該不是指……」簡單一句話，就似乎讓她原先凝聚的決心因而動搖了。

「藥師我一向都是有始有終的人，最討厭做事半途而廢。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那件事也總該有個下文了吧。」
凝視宮紫玄微微失去血色的臉龐，慕少艾突然覺得，原來他對打破她在人前表現出來的冷靜，一直都樂此不疲。

似笑非笑的回答證實了宮紫玄的猜測，她表情凝肅地開口。
「我以為那件事早該是無疾而終了，畢竟你根本沒有完成約定。」既然都知道過了這麼多年，他到底為了什麼這麼執著？高抬貴手這麼難嗎？
或者，從來對他的心思、想法、作風，她始終都不曾理解過。

「哎呀呀，那可見我們是認知不同了。不過沒關係，反正現在就當是重新開始，只不過藥師我的最終目的不變罷了。」慕少艾反駁，絲毫不覺得這是個問題。掛在他臉上的，又是那副招牌的無賴笑容。

「你這又是趁火打劫？」他的堅持己見讓宮紫玄沉下臉色。
早該猜到的。畢竟，精明的算計、卑劣的手法，這不就是他慕少艾最擅長的一貫技倆！

「呼呼，有嗎？錯了錯了。妳忘了嗎？這步棋可是妳自己下的，這個機會……可是妳自己給我的啊！」
如果不是她先發下豪語，他哪能順水推舟？他可沒逼她做出一個月殺蝴蝶君的承諾啊！

他……永遠都有辦法讓人無語反駁啊。
看著慕少艾，她終於確定了——
他……是認真的。

認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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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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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7-06-07 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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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之下《棋逢敵手》

『一旦認真起來的慕少艾，沒人可以招架。妳要小心。』
當面對的，不再是嘻皮笑臉、遊戲人間的慕少艾，那就最好自求多福吧。
當初那個殲滅掉大半個黑派，卻仍是面不改色的慕少艾，他的深沉可怕之處她應該也不陌生才是。
所以，他可是很好心在提醒她了，雖然那雙內斂黑眸中閃動的盡是期待好戲上場的詭芒。

『認真？』宮紫玄皺眉，『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有這麼大的能耐？』
不過，他那個人也會有認真的時候？
就是這樣她才不解。她還以為就算天塌了，大概也看不到慕少艾正經的一面。

『否則妳以為我是怎麼贏的？』溫言的聲反問。
她太看輕自己了，她真正的能耐恐怕連他都無法斷言。
光是能讓慕少艾動真怒……就已經可以看出她難能可貴的過人之處了。

好友，你以為你那點心思和那麼彆腳的藉口，騙得了誰？
這場比賽證明了他的猜測果然無誤，當初那一幕果然不是他多心。

兵不厭詐呀，好友。
更何況他一點也不詐，他只是懂得運用機會而已。
誰叫他讓自己抓到把柄？

只是這個“把柄”好像還毫無所覺。
『不就是你的實力加上他的分心？』宮紫玄理所當然地回答，一點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麒麟地穴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他搖頭，盡責地幫她註解。
都這麼說了，不會還不夠明白吧？
若是區區一個無關緊要的美人，就算是絕世佳麗，也不至於讓他分不清輕重緩急。

而且……照他自己說的，稍稍分神兩三秒？
他這是太保守估計了呢，還是他時間觀念真的這麼不好？
平心而論，對外人來說，這是一個合情合理、符於他本性的好藉口。可惜對明眼人來說，就顯得……破綻百出了。

『……我相信若換成別的女人，也一定是相同結果。』
宮紫玄淡然回應，根本不信。
依慕少艾那種習性，他是言過其實了。

『好吧。』不相信就算了，不過該有的警告他還是不會少。
『惹上慕少艾，他纏人的功力，可是能煩到妳了無生趣的。』不然也不會有這場比賽了。

『…………』宮紫玄不語，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所以……』忍耐，千萬不能露出笑容，不能讓她看出破綻。
『最好是能離他多遠就離他多遠吧，殷鑒在前啊！』語重心長的口氣搭上嚴肅凝重的神情，更顯說服力。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謝謝你的告知，素還真。』
『請。』道過謝後，宮紫玄轉身離去，沒發現素還真對她那饒富興味的打量。

耶，這麼乾脆，看來他這不是挑撥離間，只是推波助瀾囉？
他一向很有朋友情義的。幫藥師增加一點挑戰跟樂趣，就算是對藥師輸了比賽的一點小小安慰吧！

更何況，有幸能見識到他慕大藥師深藏不露、一反常態的另一面，怎麼能不讓人期待呢？
再說另一方，只怕也不會安於下風，這樣劇情才有可看性呀。

素還真看著宮紫玄遠去的背影，這才緩緩勾起不失“氣質”的得意笑容。
只可惜，前方之人已經看不到了。

所以，她是一開始就沒有聽勸了……

……如果當初……她找的不是他，而是神針惠比壽，或甚至是清香白蓮素還真……如今她是不是就不會陷入這樣的境地了……？
只是為什麼……當時，第一也是唯一浮現她腦海中的人名，卻是他——藥師慕少艾……

「你知道我從沒對你這個人有過任何好感嗎？」
從他那名副其實，令人一聽便知其為人喜好的名字，到稚氣得和年齡不符又過於俊俏的臉龐，到複雜難以捉摸且高深莫測的心性，到處處和她作對、愈結愈深的樑子，使他沒有一處是順她的眼的。

邃暗黑眸在瞬間閃過一絲異芒，快得讓宮紫玄來不及看清。
「今天不是我頭一天知道。」漫不經心的語氣，像是她的觀感對他而言一點都不重要。

她看著慕少艾，沒再接話。
對，沒錯……一定是這樣……她對他，就應該只有厭惡。
只是，失了堅定的語氣卻已讓她分不清楚，她想取信的人究竟是誰了。

就像她不能明白為什麼在危急之際她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他一樣，她也無法釐清為什麼明知他入主琉璃仙境，她卻依然執意重返江湖……

「……忠烈王之事一旦了結，無論是否殺掉蝴蝶君，你我之間是不是就毫無瓜葛也沒有牽扯了？」沉默片刻，她再次開口。

「怎麼？這麼急著和藥師我劃清界線？」沒有正面允諾，慕少艾只是笑笑回應。一貫的戲謔語氣，讓人分不出是玩笑或認真，但聲音已寒了幾分。
對宮紫玄自始至終的疏離冷漠，他已無法淡然視之。

而宮紫玄卻只是執意追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我只問你，是，或不是？」
笑容消失，她察覺了，但並沒有因而萌生半分退意。

這就是她要的賭注，也是她答應這場賭約的前提。
就算輸，她也不會讓自己成為一無所有的輸家。

怒意逐漸在心中蔓延，望入那雙晶燦眼眸，慕少艾不答反問。
「……表面上的劃分得開，實質上的能嗎？」
他知道她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麼。

黑眸倏地轉為冰冷。
短短一句話，卻是一語切中要害的言簡意賅，又提醒了她那個不知該怪罪於誰的錯誤、不知該歸咎於誰的遺憾。

她真的不想再去計較誰對誰錯，真的不想將仇恨算上他一份，也真的只想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他的一再進逼，到底是為了什麼？

「妳我之間這輩子最大的牽扯永遠都存在，直到妳死為止。妳認為我的承諾能斬斷什麼？」
冷冷的聲再次傳來，似是執意要她認清事實。

先後兩句話，皆讓宮紫玄無言以對。因為——
慕少艾說的，的確都是事實！
她最不想面對、不願承認的事實！

驀地綻出冷笑，不同於先前，是更冰、更寒，幾乎不帶一絲溫度的笑。
笑容中摻入一抹決絕，那樣的神情讓慕少艾眼神一凜。

下一秒，凌厲氣流憑空湧現集結，風刃迸出，破空疾掃之勢，竟是反劃向她自己纖細的頸項！
攪亂的氣旋模糊了她的視界，隱約之間她彷彿看到慕少艾那失了沉穩的臉龐，比破風銳勁更快速，比劃空氣流更迅捷，轉瞬間，一道黑影已然竄至眼前！

碎裂之聲響起，卻不是預期的劇痛。
定眼一看，木製煙管早已先一步護在宮紫玄頸邊，為她擋下大半的氣勁。只見管身綻開一道長長的裂痕，完全不難想見其力道之重。

「妳……」鮮血自握住煙管的手指滲出，沿著管身淌下，滴落。

「……如果你表面的承諾斬不斷我們之間這最大的牽扯，那我不介意做下實質的了斷。血流盡，牽扯自然就不存在了，不是嗎？」宮紫玄笑得更冷，唇邊依舊是那抹決絕，襯著頸側那醒目的艷紅。

此話一出，那雙總是帶笑的黑眸第一次凜出冷絕的寒意，是因她居然寧死也不願和他有所牽扯而起的憤怒！

所以，她這是在威脅他？
天下間威脅得了慕少艾的人沒幾個，而她竟是其中之一。

他太小看她了。
原來和她的交手，他從來沒有佔盡過上風。

絕美笑容不曾淡去，像是終於扳回一成的快意。
原來她不是全盤皆輸。
宮紫玄唇角的弧度愈高，慕少艾臉色的陰沉就愈甚。

「哎呀呀，孤注一擲嗎？如果藥師我不答應，那豈不是連玩都沒得玩了？」
煙管輕敲額頭，眸光始終不曾自宮紫玄身上移開。

「既是賭約，當然就不能只有一方拿出賭注。答不答應是你的自由，賭約成不成立也取決於你。藥師，你只剩最後一次機會。是，或不是？」
這也是個賭局，賭輸的代價最多就是玉石俱焚，但她一樣能達到她要的目的。

聞言，慕少艾露出異樣神色。無言凝視宮紫玄許久之後，他突然笑開了。

她真的不簡單，知道怎麼運用自己掌握的籌碼，對他做最切中要害的牽制。
只是，這好像也怪不得她，誰讓這權利是他自己賦予她的？

對宮紫玄，他放不開手。她既然敢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他就不會再放任她在自己面前來去自如。
但是，他卻也無法坐視宮紫玄輕賤她自己的生命，特別是——他曾大費周章、勞心勞力挽回的生命。
哎哎哎，看來……注定是要受她威脅了。誰叫對方……是她？
「…………是。」

「賭約成立。」躲不過了……明知道可能是個必輸之賭，明知道一旦輸賭便是得不償失……
但，這樣就夠了，至少她不是全盤皆輸。
延續了這麼多年的恩怨糾葛，既然她避不開他，那就只有面對。
反正，之前是代價，如今是賭注，她和他之間，不過就是如此，再不會有其它。

所以，只要能擺脫慕少艾，她不在乎犧牲了什麼，就算是——她的身子……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更何況，鹿死誰手，也還是未知。
「一個月的期限，希望藥師你也能謹記方才承諾，言而有信。宮紫玄先行一步，藥師，請。」
話落後，纖柔身影已然消失。

凝視方才宮紫玄離去的方向，邃暗黑眸再度透出幾許冷意。
舉起手中染上血跡的煙管，慕少艾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

看來她真的很厭惡他囉？為了逃離他能這麼無所不用其極，犧牲真大嘛。
呼呼，人生呀，棋逢敵手也是好事一件。再說，她真能這麼稱心如意嗎？

「嗯哼，毫無瓜葛可不等於再無瓜葛，一個月後沒牽扯不代表以後永遠不會有牽扯。舊怨雖了，新怨會再起。宮紫玄啊宮紫玄，是妳自己沒把話說清楚的，可怪不得我啊！」想擺脫他？
還早得很呢！

＝＝＝＝＝＝＝＝＝＝＝＝＝＝＝＝＝＝＝＝＝＝＝＝＝＝＝＝＝＝
後記：

有鑒於我問過的人沒有一個答得出來少艾跟宮紫玄之間最大的牽扯到底是什麼，
作者我乾脆自己公佈答案了～
少艾跟宮紫玄之間最大的牽扯正是：宮紫玄體內有少艾的血。
所以她才會說出：「血流盡，牽扯自然就不存在了。」這樣的話。^^"

另外要說明一下～
紫玄師太她不是對少艾全無感覺的，
由一些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的下意識想法做法就可略知一二了，文章裡有說。
但是她一直催眠自己，加上刻板第一印象，和發生過的往事，就……
簡言之就是……她還沒弄清楚她自己的感情……~"~

至於慕大藥師嘛～= =
比起宮師太，他是比較清楚自己的情感的。
不過因為女方對他的態度在前，加上他那張嘴之毒呀～
當然對上紫玄師太就是這付德性囉～= =
以前剛看到他們四目相對那幕，再加上琉璃仙境裡少艾對紫玄的評價，
就給了我一種感覺：少艾的示愛方式八成是國小男生那類型的，
明明喜歡人家，就偏要跟人家作對，非要把人家氣到不行的那種……= =
所以，兩人一對上，自然就是這等盛況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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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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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7-06-07 01: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卷三之上《陰錯陽差》

大殿上，遍地都是身首異處的死屍，舉目皆為怵目驚心的殷紅。
蕭瑟淒清的詭譎，不忍卒睹的慘狀，屍橫遍野，堆疊錯落，彷若殺戮的人間煉獄。
在這片以黯沉的黑為基調、鮮豔的紅為點綴，交織著罪惡與血腥的空間裡，卻又另外摻雜著一抹格格不入的白。

佇立的雪色身影是大殿之上唯一的生還者，修長身形昂然正對端坐前方王座之上，那曾經傲然不可一世的王者。

一黑一白的對峙，漠然的神情冷冷注視前方那死不瞑目之人臉上那遭人背叛、不敢置信的表情——彷彿像是再怎麼樣也想不到自己的重情重義最後竟只換來對方絕情絕義的表情。

拉低了視線，只見濃稠的鮮血不斷地從被貫穿巨創的胸口泉湧而出，王座之下盡是一片懾心的艷紅。
綻裂的空洞胸腔中，心臟不翼而飛，血跡自黑色衣襬處一路延伸至白色衣袍邊，血淋淋的心，赫然就握在白衣之人手上！

無聲無息之中，卻突然一隻手伸出，由白衣之人身後準確地向前，牢牢扣住了他的頸部命門。
於此之際，一道異香同時竄入他的呼吸，待他察覺要閉氣時已然太遲。

嗯？這是——
熟悉的香味讓他眉頭一皺。
哎呀呀，什麼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他今天可真是深切體驗到了呀！

「認萍生？」冰冷中透著濃濃殺意的女聲隨之響起，似是確認，但精準決然的舉動卻像早已認定了答案。
他微側過頭，眼角餘光只瞥見一抹紫色身影。

「有何指教？」玩世不恭的聲雲淡風清地開口，聲音裡不見慌張，倒全是濃濃的興味。
即使處於這種劣勢，他卻仍是一派的氣定神閒。

不簡單呀！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他週遭，難道是他真的想事情想得太過認真，太過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了嗎？
總之，她可真是引起他的興趣了。

「一身潔淨無瑕的白，在黑派翳流中是獨一無二的特色，也是鮮明醒目的反襯。但在我看來，不過就是自命清高的褻瀆。」看著那道挺拔的白色身影，冷冷的聲音很是不以為然。
即使雪緞衣衫已渲染上大半殷紅，但在她看來，白出現在他這種人身上，就算一絲一毫，都是突兀。

「哎呀呀，真是精闢入裡、犀利透徹的評論，完全不留人半分餘地呀！不過呢，就是稍嫌自作聰明了點。」
勾起泰然自若的微笑，他先褒後貶，全然沒把架在頸上的威脅放在心上。

「喔？敢問宮紫玄說錯了什麼地方？」
原先在他身後的人影已移至他右側，讓認萍生也就是慕少艾終於看清對方的容貌，但頸上的箝制仍未放鬆一分一毫。

晶亮星眸迎上面前那對夜色墨瞳，雙方眼中各自映出彼此的臉龐，兩人皆是一怔，莫名的悸動瞬時之間掠過彼此心中。
宮紫玄……是嗎？

清冽淡雅的絕寰麗顏勾勒出她離塵出眾的氣質，靈燦眼眸毫不退縮地直視著自己。
一身耀眼的驕傲，充滿了巾幗不讓鬚眉的自信，令人眩目，也讓人幾乎移不開視線。

而宮紫玄表面雖亦不動聲色，但心中卻閃過一絲詫異。
罪大惡極的認萍生，竟是這般俊美的長相？

光滑如絲緞一般的及腰白髮下，是俊俏卻又不失英朗的五官，深邃不見底的黑眸中染滿莫測的危險，淺揚的唇角散發出來的，盡是似是而非的邪氣。
在這漫不經心的表面下，彷彿又隱藏掩飾著另一個真性……一個該敬而遠之的真性……

悠然嗓音接著開口，笑意未減半分，溫言的聲，是禮貌，卻也別具深意。
「好說。白對我而言只是個提醒，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和週遭的迥異以及……該達成的目的。」

卻只見宮紫玄微皺起眉。
「迥異？難不成是指你比起其他人更甚百倍的喪盡天良和無惡不作？至於目的，脫離中原正道在前，現在又見風轉舵背叛黑派翳流，是想討好正派以便苟且偷生嗎？」

認萍生的事蹟，她耳熟能詳，同理類推之下，不難猜想他可能採取的舉動。因此就算說他吃裡扒外，也沒什麼好讓人驚訝的。

慕少艾挑眉。
呼呼，看來她對他的刻板認定根本就已經是根深蒂固、不可動搖了。別說暗示，就算他現在明白告訴她實情，只怕她也當他在鬼扯。
哎呀呀，看來他是太有演戲天份，把認萍生這個角色詮釋得太過成功囉？

「……素還真呢？」
反正他現在是說破嘴也百口莫辯，大概也只有藉素還真之口才能取信她了。

「在前殿料理善後。如何？整個黑派就只餘你一人了，想搖尾乞饒？」
她皮笑肉不笑地揚唇，表情更加輕蔑。

慕少艾跟著笑，不置可否，但心裡早把素還真從頭到腳給罵過了一遍。
好一個素還真，都帶人來了還不把話說清楚，是想玩他是嗎？
看來他也別想指望素還真會突然良心發現，即時為他解圍了。

認命一嘆後，他緩緩開口。
「我說妳的頭腦是拿來裝飾用的，還是妳真的把素還真當神了？翳流為惡也非一朝一夕了，真那麼容易對付的話，還會等到今天才被滅嗎？」

而宮紫玄卻是不發一語地看著他，沒應聲。
他在暗示什麼？

呼呼，還是不明白嗎？
「妳以為素還真會突然開竅，突然就應付得了名滿天下的九蠱絕魂陣、只進不出的靡音之森、有死無生的冥影霧林？還是妳以為黑派的人全都突然想不開，一點反抗都沒有就乖乖束手就擒？」

語意更白，幾乎將素還真貶得一文不值的話一聽就知道對素還真頗有意見。只是還沒等到她回答，另一個溫雅男聲已先行接話。

「耶，好友，素某很有自知之明的。都說過在下無此能耐，此事非好友你不能成了，好友你又何必一再提醒素某的無能、打擊素某的自信呢？」
自身後傳來的帶笑嗓音拉開兩人的注意力，宮紫玄轉過頭，便見一道白中帶紫及一道白底綠邊的身影出現門邊。前頭之人俊雅的臉上，是一抹看似無辜卻又帶點玩味的笑意。

「是唷。」不以為然的聲怎麼聽都是不予認同。慕少艾懶懶開口，目光斜睨終於願意出現的素還真。
裝無辜不愧是他素老奸的強項。
他愈來愈相信，自己會有如今這種窘境，一定和他素老奸脫不了關係。

再者他是不是該感謝他還有點良心，將其他人馬都先留在前殿，只有他們兩個進來？否則他只怕會丟臉丟回中原去。

「好友？」
宮紫玄皺起眉，看向笑得一臉莫測卻不做任何回應的素還真。

看著先後走近站定的兩人，慕少艾發出心中的疑問。
「只有你們兩個？羽仔，朱痕呢？」不是吩咐過就算用拖的也要把他給拖來的嗎？
冷漠肅冽的臉龐身形文風不動，只是淡淡地吐出幾個字。
「沒來。他要我轉告你一句話。」

「…………」
死沒人性的損友連出現都沒出現，想都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
「他說，禍害遺千年，壞星難治，他對你有的是信心。」簡短精要的話語證明了羽人非獍不但沉默寡言，而且惜字如金。

「呼呼，那還真是感謝他瞧得起呀！不過前兩句去掉會更好。」說是這麼說，不過臉上的表情可和言下之意相去甚遠。
哼哼，好一個“共患難”的朋友呀！
拖不來是吧？下次他就用綁的！

「素還真，我是不是沒弄清楚什麼？」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宮紫玄終於開口。
看這種樣子，他和素還真、羽人非獍何止認識，根本就熟得不得了。

但他已親口坦承自己是認萍生，所以也不可能是她找錯人，若再加上他剛才那一番意有所指的言詞……
難道……

「宮姑娘請放心，素某當時就說過，此次行動最需要的就是嫉惡如仇的正義之士。宮姑娘如今的表現，果然不負素某期望。」看著眼前這幕經典又難得的“慕少艾落難圖”，素還真清清喉嚨、整整笑意後才道。
正經八百的表情明明很誠懇，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感覺不到什麼可信度。

宮紫玄不置一詞，倒是慕少艾冷冷的聲音很準確地傳來。
「……素還真，你再一副事不關己看好戲的樣子，你相不相信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放火燒了你琉璃仙境那間俗又有力的別莊？」
還搧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玩上癮了是嗎？

「耶，好友萬萬不可啊！」在慕少艾的威脅下，素還真非常識時務地將實情和盤托出。
「宮姑娘，其實認萍生不過是個化名，是他和忠烈王笏政為取信眾人所合演，務求逼真的一個戲碼。如果沒有他的自願犧牲混進黑派，翳流如今可能尚且為惡人間。」

這是什麼話？未免也太看低他慕少艾的能力了吧？
「不是可能，是一定。」慕少艾用力強調。

果然……
素還真的話證實了宮紫玄的猜測。
所以這是裡應外合，內神通外鬼囉？

「是，好友高興怎麼說就是。」這也要計較？虧他還好意思成天說他自己不是愛計較之人。
「是說好友，這麼說話你脖子不酸嗎？怎麼不轉過身來？」從頭到尾別說身子，連頭都只側個一半。
再說，憑他慕少艾的能耐，就算被扣住頸脈命門，但要掙開宮紫玄的束縛應該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才對。

卻見慕少艾臉色微變。
好你個素還真！哪壺不開提哪壺呀！
「咳，偶爾換個角度和人說話，會發現很多新的樂趣呀。」他虛咳幾聲，努力不讓素還真起疑心。

只可惜他的理由……實在是太沒說服力了。
「……好友……你該不是不轉過來，而是……轉不過來吧……？」素還真不太確定地開口。
那種僵硬不自然的背影和姿勢、心虛又欲蓋彌彰的語氣，怎麼看都很有問題。

此話一出，四周頓時一片靜默。
……不會吧？

別說素還真顯得訝異，就連羽人非獍也有些難以置信。
沉默片刻，素還真有禮地朝宮紫玄問：「宮姑娘，請問妳做了什麼？」

「……只是迷殤罷了。」宮紫玄輕描淡寫的道。
她也早覺得奇怪了，無法隨心所欲的身軀證明眼前之人的確受制於迷殤，但不該只是如此而已。

「迷殤？」列於極品的上等毒香？
素還真用力忍住險些衝出口的笑聲。
「哎呀好友，你果真是功力深厚，素某佩服。」

迷殤之主作用不在取命，而在制伏對手。
依一般不諳藥理毒性或能力修為不足之人，別說只是行動不便，早就該內力盡散、昏迷不醒任人宰割了，哪還能在這裡談笑風生？

「不用這麼客氣，你素大賢人的佩服我承受不起。我說，忍得這麼辛苦，小心內傷呀！」慕少艾送去一記白眼，沒什麼好氣地回道。
好個得了便宜還賣乖呀，被這個老奸素知道，他只怕是要就此淪為笑柄了。

「耶，好友，你又多心了。只是宮姑娘，妳從哪裡拿到的迷殤？」這才是讓他好奇的地方。因為用毒……似乎不是她的擅長。
「外殿。」宮紫玄淡然回應。

「外殿……？」這麼巧？他實在不得不去假設一個可能性……
「我說好友，外面那些人中的，不會剛好也是迷殤吧……？」
他只確定外面那些人必是被慕少艾動過手腳，但還沒深究過到底是什麼東西導致的。

光看慕少艾臉上一閃而逝的不自然，素還真也知道自己又猜中了事實。
還真的……？哈，不會吧？
沒想到他慕大藥師精明一世，竟然也會犯這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錯誤，被自己拿來癱瘓黑派的東西給擺了一道。

不過，他也真的更加佩服起宮紫玄了。
有本事制住慕少艾不說，居然還能讓慕少艾吃下這種虧……無論有什麼原因，她都已經算不簡單……不，簡直已經該說是厲害了。

「好友放心，為了顧全好友你的顏面，我和羽人非獍絕對會努力裝作不曾發現這件事情的。」素還真露出一貫溫文儒雅的笑容保證，卻換得慕少艾的冷眼以對。

「呼呼，好個友情深厚的表現呀，我要感謝你素大賢人的體貼入微與善解人意囉？我說羽仔，你那個樣子，最好不是在給我憋笑呀！」
明明冷漠嚴肅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但他就是覺得他斂眸微側過頭的模樣很不順眼。

「耶，好友，你這就又冤枉了羽人非獍了，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是呀，這怎麼看都比較像是你素大閒人會做的事才對。」對素還真這隻老狐狸，他實在很難有什麼好臉色。

懶得再和他抬槓，慕少艾視線移回對上宮紫玄。
「我說小姐，是不是素閒人解釋得還不夠清楚？否則知道了實情還不打算放手，該不會是捨不得吧？」
就算她手不酸，他的豆腐也不是隨便讓人吃的。不過看在她是美人的份上，他倒是可以破例這次。

好一個輕浮不要臉的浪蕩子！
宮紫玄臉上一閃而過的厭惡和鄙夷準確無誤地映入在場其他三人眼中。羽人非獍表情不變，素還真笑意擴大，最後一個主角慕少艾，則是眸光深凝，黑瞳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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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7-06-07 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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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之下《血染情仇》

沒理會慕少艾的問題，她淡淡開口。
「所以，破陣之法是你先行告知素還真，黑派上上下下那也全是你的傑作？」因此整個行動才能這麼不費吹灰之力？

「很高興妳終於瞭解了。還有什麼問題嗎？」他勾起從容微笑，仍是好整以暇。
「我只有最後一個問題。」
「請問。」他慕少艾一向大方。

「……聽聞翳流南宮教主對座下主宰言聽計從、依賴有加，寵信與縱容的程度令人匪夷所思。」一身的白衣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但你卻能以這種方法親手了結他而面不改色……」

看著染上斑斑血跡的雪色衣袖下，那握在鮮血淋漓的手掌中，依稀仍在跳動的心，她移開視線，再次看向他。
「難道他的信任對你而言，沒有半點意義？」

問題一出，不僅後方的羽人非獍神情更加嚴肅，甚至連前頭的素還真都凝起了臉色。
因為他們知道這個問題會牽涉到什麼。
那是大家都有默契，約定在慕少艾面前避而不提的事啊……

看著慕少艾的背影，素還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他開始為宮紫玄擔心了。
或許只能說，要是她熟悉慕少艾，深知他的可怕之處，她大概就會後悔她出口的話了……

只見原本側對著她的臉龐緩緩轉而與她正面相對，微斂的雙眼一睜，邃暗黑眸中隱約可見的，竟是陌生的陰狠與冷戾！

始終未曾離唇的笑意，卻半分也掩蓋不住他渾身倏然散發的寒意。全然與方才相異的氣質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就連先前受制於她與暗中迷香，也不曾見他露出過這種神色。
宮紫玄看著前方那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不安之感驀地襲上心頭，讓她幾乎想移開對視的目光。

慕少艾凝鎖眼前那故作鎮靜的面容，玩笑的表情全數散去，懾人的冷笑扯出。

好問題呀！一針見血、切中核心，簡直是變相地提醒他自己的背信絕情、忘恩負義！
不錯嘛，居然抓得到他最不想正視的部分、最不願碰觸的禁忌來問，他對她真的愈來愈感興趣了。

看不慣翳流的草菅人命讓他義無反顧的行此極端企圖覆滅黑派，他以為天下蒼生的安危可以堅定他的意志，他以為黎民百姓的無辜可以提醒他無視對方的真情至性、推心置腹……
只是沒想到，他終究還是為此動搖了決心，改變了初衷……

『藥師……慕少艾……』南宮教主喃唸著這個不算陌生的名字，在那一瞬間，已然猜出所有事情的始末。
『…………』慕少艾不語，笑容難得消失在那張俊美臉龐上，迥異於往常的淡漠容顏，竟是莫測的清冷。

『認萍生……認萍生……原來我自以為所熟悉的翳流教主座下主宰、原來我自以為在我生命中幾乎已是不會或缺的名字、原來我自以為你對我的忠心耿耿、原來我自以為我們之間的肝膽相照……竟全是謊言……全是騙局……全是我一廂認定……全是天大的笑話！』至此，他已完全明白了！驀然閉眼，源源不絕自心底洶湧而上的恨怒再也壓抑不了。

用力握著椅把支撐自己站起，再次睜開看向慕少艾的眼神中，駭人燄芒盡張！
『萍生，我會怎麼對待一名叛徒，你不會陌生吧！』聲音轉為凜絕的狠戾，暗色瞳眸裡有著不顧一切、玉石俱焚的決心！

覆滅一夕的翳流，夠不夠做為拉他慕少艾陪葬的代價？

凝起所剩無幾的內勁，拼著最後的氣力，五指成勾，功力運出，挾帶雷厲之威、風行之速，陰狠掌風直取慕少艾心口！
面對疾迫而來的殺招，另一方那俊雅之人竟是淡然處之，連避都不避！

兩人視線交會，望入那雙澄澈黑眸，他劇烈一震，原該是堅定的決心，終究還是動搖了。
左掌在距離慕少艾胸膛三吋之遙處倏地停下，硬生生止住猛戾的攻勢！
雷霆之招瞬間掠過慕少艾身側，驚天氣勁全數向他後方迫去！頓時塵埃漫天、景物皆非，大殿後方半數盡毀！

……為什麼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能可笑到這種地步？即使到了現在——他居然還是下不了手殺他！
萍生呀萍生……這也是你明知勢單力薄，卻仍敢以單身之姿進入黑派臥底的籌碼之一嗎？不可思議的個人魅力，讓人不由自主的莫名信任……

即使是現在——明明他最該做、最想做的事，就是親手……推他入黃泉路上等候自己……但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他還在遲疑些什麼……

慕少艾開口，平靜無波的語氣與神情，映襯對方失控的狂亂。
『教主，這是屬下最後一次問你，是否願意放棄對霸業的迷戀、對權勢的執著？』
這個問題……他仍是以認萍生的身分問的。

『…………不。』沉默了好久，抿緊的唇最終還是吐出了這個字。
也許他的不躲不閃代表著他對自己並不是完全的無心無情，也許剛才在他眸中看到的視死如歸不是自己的錯覺，也許……

也許到了這個關頭，他還是在賭，不死心的想一賭自己在對方心中，到底有沒有過等同於對方在自己心中的份量……

只是話語一落，下一秒，劇痛已在轉瞬之間貫穿胸口。
震驚訝異之際，眼前那張無瑕俊顏同時浮上一抹空靈虛渺的笑意。

『那屬下……也只好和教主你割袍斷義了。』出口的漠然嗓音，語氣……竟是一片雲淡風清。
『你——你……』愕張著口，疼痛讓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而他卻再也分不清到底是身體上的疼多還是內心裡的痛多……

他僵立當場，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接受事實。
對方那本該是熟悉的笑容，此時看來，卻是這麼的遙遠，如此的陌生……
末了，難以宣洩的情緒全化成一聲激烈過一聲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我犯下的最大錯誤……原來導致我陷入這般境地的禍因……不是我對霸業的迷戀，不是我對權勢的執著，不是我對人命的罔顧……』

『而是你——是我對你的情感，是我對你的信任，是我對你的不忍呀！』
如果剛才，他不曾遲疑，不曾動搖，現在還會是這種結果嗎？
不……應該說……假使當初，他沒有信任他，沒有重用他……如今他還會不會淪落到這種下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次仰天長笑後，狂熾的眼神，深凝前方那張自始至終都不曾有過一絲起伏的俊美臉龐。
『萍生，你知道嗎？這種痛——椎心刺骨、痛徹心扉呀！』

『萍生，你贏了。』原來賭上所有、豁盡一切的結果，終究還是抵不過他執著的原則！
好個悲天憫人、醫者仁心的藥師呀！

『眾人皆言翳流南宮教主毒霸天下，原來竟半分也比不上你的冷情！認萍生，慕少艾……總有一天，我今日體會到的所有，定全部百倍加諸在你身上！』
寒厲狠絕的誓言隨著慕少艾猛然抽出的手迴盪在空曠的大殿上，血花濺灑一地，增添了幾分幽詭……

冷情嗎……？
他曾經給了他一次又一次轉圜的機會，但他的冥頑不靈、執迷不悟，注定了結局就該是如此！

他慕少艾一旦決定的堅持絕不會有任何的妥協，就算死的那個人視自己為摯友，就算他對自己再如何的坦誠以對，就算他臨死前再怎麼不敢置信，就算他那憤恨不甘的表情就明言指責著自己的背叛……
他慕少艾——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意義？當然有啊。」一直沉默不語的他終於開口，卻是輕柔到幾近毛骨悚然的溫和。
那一瞬間，宮紫玄幾乎不想知道答案。

始終凝鎖住她的邃暗黑眸掠過一抹近乎危險的異芒，輕笑的聲淡然再道。
「不就是使目的更快達成的助力？」閒話家常一般的語氣，出口的竟是使人不寒而慄的無動於衷。

冷血無情的回答襯著臉上那令人膽顫心驚的神情和唇邊那令人頭皮發麻的笑痕，宮紫玄只覺一種難以形容的窒息感，無法抑制的寒意突地自心底升起。

當斷……便一定會斷嗎……？
面對這般的至情至性、做下這樣的取捨抉擇，卻是全然的不為所動，該是怎樣的冷情才辦得到？
原來他的狂殘與狠戾、冷血與絕情……在必要時……是可以到幾乎讓人膽寒的地步的……

纖指仍扣於慕少艾頸項之上，手中的觸感明明是真實溫熱的，但為什麼她卻幾乎懷疑起眼前之人體內流的，到底是血還是冰？

她臉上掩飾不住的表情讓慕少艾眸中笑意更甚，卻是凜冽不帶一絲溫度，讓人寒入骨髓的笑意。
「怎麼了？有勇氣提出問題，沒膽子接受答案嗎？」

知道問錯問題，曉得要害怕了？可惜，已經太遲了。
這不就是她想知道的？
宮紫玄，他記住她了。

「還有，我的本名是——藥師慕少艾。」隨著唇邊那抹未明笑容的揚起，慕少艾右掌迅即出手，霎時之間已按住宮紫玄纖弱的左肩。
她神色驟變，卻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股強悍氣勁已倏地灌入肩窩，直透心口！氣勁雖未曾傷她分毫，但猛烈的力道卻仍震得她的左臂痛麻難抑，逼得她鬆開對他的箝制。

同時，另一道渾厚勁力再度湧進，隨之流竄週身。她只覺全身一麻，力不從心之感頓時襲來，修長有力的臂膀瞬間接住癱軟滑落的身形，輕笑的戲謔嗓音跟著響起。

「請多多指教。」
手臂托住她虛弱無力的身軀，帶笑的俊美臉龐，俯低逼近置身於自己臂彎中，那驚訝怔愣的嬌顏。

愕睜著眼，宮紫玄望入那雙與她近距離相對的黑眸，簡直無法相信。
怎麼……可能……？迷殤的藥效已經失了？太快了……

但她知道，其實真正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不只是他在身中迷殤之後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就有本事擺脫甚至反制她，還有他在身中迷殤之後，竟仍有如此深厚的內力，且她現在……甚至還使不上力。

事實上光憑剛才，她已足以斷定，他的武功修為，遠遠在自己之上。
而這……甚至還是在他已身中迷殤的前提下……
這麼多的甚至，無一不言明他那過人的能力……

或許應該問……從頭到尾，迷殤到底對他起了多少作用？他的修為能力……究竟莫測高深到何種程度？
假使不是看他之前始終沒有擺脫她的禁錮，假使不是感覺得出他的身軀的確僵硬受制，就憑他之後的應變自若、對答如流，她都要以為迷殤對他根本發揮不了一點功效了……

而且……
他明明在笑，但為什麼她卻會覺得眼前這個一臉和顏悅色的慕少艾，比之前那個一臉陰狠冷戾的認萍生更加可怕？

認萍生……真的只是刻意演出來的嗎？真的只如素還真所言，是一個務求逼真的戲碼而已嗎？
那為什麼她又會覺得認萍生根本是真真實實的、另外一面的慕少艾？根本是深不見底、複雜難料的慕少艾眾多面貌中的一個而已……？

「好友呀，看在你的人如其名跟對女子貫有風度的份上，就別太為難人家了吧。」
一旁，全程觀看的素還真搖頭，長嘆的聲有些無奈地開口。

處於已然逆轉的局勢，看著面前那張詭譎莫測的俊顏，宮紫玄紊亂至極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
她……是不是替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了？

＝＝＝＝＝＝＝＝＝＝＝＝＝＝＝＝＝＝＝＝＝＝＝＝＝＝＝＝＝＝

後記：

關於參與此次覆滅翳流行動的人馬，我有一點要補充。
就是，我想應該看得出來，其實光少艾一個人就有本事滅了整個黑派，（應該沒什麼太大爭議吧？^^"）
素還真跟羽仔的出現，說實在的，只是"友情贊助"而已啦……
所以朱痕才會連來都懶得來啊～
就像羽仔說少艾的：「有脫身能力卻想拖別人下水」，就是這種感覺囉～^^"
就當作是他們之間友情的表現好了～

羽仔是"老實人"嘛～至於老奸巨猾的素還真，就把"禮物"也一併帶來了。
他猜得到以宮紫玄的個性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遇上化身認萍生的慕少艾，一定會很有趣，
只是沒想到宮紫玄做得比他預期中的還……厲害。
大概就是這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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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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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7-06-07 01: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卷四之上《中秋佳節》

琉璃仙境。
沁涼如水的夜色下，稀微黯淡的星子點綴夜幕，襯著皎燦皓潔的圓月高懸於空。璀璨月光漫灑下的琉璃仙境，顯得更加典雅出塵。

流螢點點似繁星，蟲鳴聲聲似樂章，如詩如畫的意境，交織著潺潺流水聲及悠揚如天籟的醉人旋律，點綴這夢幻一般的中秋月夜。

夜風輕拂，澄澈月光照著琉璃仙境外的空地上，一個個悠然閒適、乘涼賞月的男男女女。
只不過，聽著那陣陣隨清風送來的樂音，這方的慕少艾反應卻是揉捏著眉心，一陣無言。
好半晌後，他終於開口。

「我說……羽仔。」對著那個坐在離眾人老遠的大石頭上，自顧自的拉他二胡的羽人非獍，慕少艾的聲音很是無奈：「你要來這裡搞自閉我是不反對，有免費的音樂演奏大家當然更高興，但是，聽說今天是中秋，可不可以麻煩你羽公非獍換一首？」
拜託，好好的團圓氣氛被他搞得像過清明一樣。

「我喜歡這首。」
淡漠的聲傳來，算是回應，略帶哀怨的樂音從頭到尾沒中斷過。

「……算了算了。」唉，他放棄。
隨便他羽人大俠想拉什麼就拉什麼吧。

還以為他羽人大俠怎麼突然轉性了，老是一年四季十二個月，天天窩在自己那終年大雪的落下孤燈拉二胡的人，這次居然這麼乾脆，讓他拉得來琉璃仙境過中秋，還真是讓他感動莫名外加無所適從……
結果，原來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只不過是換個地方拉而已……
唉……

這時，一股燒焦的味道撲鼻而來，慕少艾拉回注意力一看，剛放下的左手下意識又按上了眉心。
他搖了搖頭，完全是一副被打敗的模樣。

只見阿九抬起被高溫炭火燻得發紅的小臉，一邊興奮地甩動他可愛的尾巴，一邊對著慕少艾舉起手中烤好的“成品”。
「少艾少艾，你看你看，我特地要烤給你吃的雞翅膀唷！」

慕少艾只是不予置評地看了看那隻若阿九沒說，他根本看不出是雞翅膀的東西。
「呼呼，阿九，我真的以為你的焦飯麵糊已經非常厲害了，如今看來是我低估你了，真是失禮。」悠然出口的聲音，還帶著幾分敬佩。

再看了那隻慘不忍睹的雞翅膀一眼，他發出由衷的讚嘆。
「哎呀呀，真是好一隻色香味俱全的烤雞翅呀！」色嘛，完全不輸一旁的漆黑木炭；香嘛，幾可比美阿九最拿手的燒焦米飯；至於味嘛……他可不敢領教。

「真的嗎？」
受到“稱讚”的阿九看起來可高興了，正要把雞翅膀送到他面前，卻聽到慕少艾先一步開口。

「不過——可惜的是少艾我現在不餓，給你的羽叔叔吃吧。」
呼呼，既不會辜負阿九的美意，傷害他幼小的心靈，又顧全了朋友情義。一舉兩得、一兼二顧，多好。

收到指示的阿九剛要起身，淡漠的嗓音已先發制人地傳來。
「慕少艾，阿九特地要烤給你吃的，我無福消受。」
又想用這招，他難道就沒有別招可用了嗎？

「呼呼，有什麼關係？咱們是什麼交情了，何必跟藥師我客氣呢？」煙管輕敲額頭，語氣很是隨和，只可惜對羽人非獍起不了作用。
「你可以放著等一下吃。」反正，現在不餓等一下就會餓了。

「哎呀呀，不好不好，這東西就是要趁熱吃才會好吃呀！」
「我說不用就是不用。」毫無起伏的聲硬是拒絕，語調裡又多了些許堅持。
他在峴匿迷谷裡已經吃了夠多次的焦飯麵糊了。

「哎呀呀，阿九，既然你涼薄的羽叔叔不領情，那就算了，給劍子吃吧。他中毒後大病初癒，是應該多補充些營養。」
慕少艾抽著煙，再次涼涼開口，只三兩句話就又把燙手山芋丟出。

只見被點到名的劍子微皺起一雙濃眉，他下意識地想回絕。
「藥師客氣了，我——」

還沒說完，已被慕少艾更快一步地打斷。
「哎呀呀，一點也不一點也不，說這話是跟藥師我見外了！阿九，還不快點拿去給劍子，等一下涼了就不好吃了。我相信人這麼好的劍子，一定不會忍心拒絕你的一片心意的。」
只見慕少艾唇角勾起一抹別具深意的笑後，又接著開口：「……仙姬姑娘，以妳這麼了解劍子，妳說藥師我說得是不是？」

一句話陷兩人於不義，羽人非獍只是淡淡地瞄了慕少艾一眼，又繼續拉他的二胡。
而劍子則是在聽到最後幾句話時微微眨大了眼，心中頓時閃過不祥的預感。

「就是啊，劍子，你就別讓人家阿九失望嘛！」
仙姬果然沒讓慕少艾失望地附和。

慕少艾一氣呵成的話堵得劍子連拒絕都來不及，阿九那張寫滿熱切期待的稚氣臉龐就已經來到他面前，再加上仙姬在一旁幫腔，讓劍子簡直有被逼入絕境的感覺。
面對阿九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最後劍子還是妥協地接過他手中的……烤雞翅。
「這是當然，劍子從不讓人失望，尤其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小朋友。」

接著，就見到劍子露出溫文爾雅的笑容，轉向身邊的劍子仙姬，將那隻雞翅原封不動的遞到她面前。
「所以，我就先幫妳拿了，仙姬。」他說了，“劍子”從不讓人失望的。

「劍子，這……」
終於看清楚眼前那隻……烤雞翅的仙姬，聲音也很遲疑。

這時，慕少艾那唯恐天下不亂的聲音又再次插入。
「哎呀，仙姬姑娘，妳看劍子他連這種小事都不忘自告奮勇代勞，而且連根雞翅膀都捨不得吃，還特地留給妳。這麼小的地方都還惦記著妳，這樣的心意真是連藥師我看了都感動，妳難道不覺得高興嗎？」
之前誰連著兩次把某人當燙手山芋一樣丟給他，害他有苦說不出，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此話一出，可讓劍子大感不妙地再次皺起了一雙白眉。正想收回遞到仙姬面前的雞翅膀，下一秒，雞翅已被仙姬一把搶過。
「劍子，原來你對我這麼好，我以前都錯怪你了。」

「呃……」
對仙姬那大受感動的表情，劍子只是僵硬地笑笑，不敢多回應什麼，就怕誤會更加嚴重。
他看向慕少艾，卻見到他慕大藥師已抽著煙，悠然自得地抬頭欣賞月色，完全無視自己投射過去的目光。
果真是好個有仇報仇的慕大藥師啊。

「藥師啊，那個吃下去不會出事吧……」
坐在右方的屈世途湊到慕少艾身邊低聲地問。

緩緩吸了口煙，慕少艾涼涼的聲不太熱衷地回道。
「還好啦，藥師我不是也吃了這麼多年的阿九特製焦飯了？」不也是活到現在嗎？

是嗎？屈世途懷疑。
在他看起來，這隻雞翅膀的等級可比焦飯要可怕多了。

但這時，另一個興高采烈的高分貝女聲響起，簡直讓人難以忽視。
「老公，你是不是也想吃雞翅膀？想的話跟我說一聲就行了。你都不知道我為了心愛的老公你，很努力的要求自己成為一個賢妻良母呢！小小的廚藝絕對難不倒我，看你是要吃雞翅膀，還是要吃月餅、吃柚子，甚至是吃粽子、吃湯圓，通通都沒有問題！」

絕對稱得上聒噪的嗓音一開口便是一連串沒有停頓過的話。對著陰無獨那張又逼到眼前的臉，談無慾閉眼轉開頭，習慣性先深吸一口氣，壓下那股竄上的無力感。
幸好經過之前幾次的磨練，他已經能做到表面上視若無睹的程度。

但至此，有人像是再也忍不住了。
只聽到「噗」的一聲，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移向發聲處，便見慕少艾低垂著頭，握著煙管的手抵住嘴唇，看得出雙肩抖動得很厲害。

幾秒後，談無慾的聲音淡淡傳來。
「辛苦你了，藥師，憋笑不是你的風格，要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哈哈——」
而一旁，忍到快撐不住的慕少艾，也真的很照辦地放聲大笑。

「我說……咳咳……小姐，粽子是端午吃的，湯圓是元宵吃的，現在……現在是中秋呀！」
慕少艾笑得險些岔氣，看著還對著談無慾猛拋媚眼的陰無獨，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笑聲又爆出。

但這句話可讓陰無獨將矛頭向準了慕少艾，只見她轉身，對上慕少艾的氣勢跟剛才依偎在談無慾身邊的模樣，簡直可說是天壤之別。

「關你這小白臉什麼事？誰說中秋節就不能吃粽子吃湯圓？只要我心愛的老公一句話，就算他說要吃我，人家也樂意從命。」
說到最後，就看到陰無獨捧著雙頰轉圈，一副不勝嬌羞的模樣，在場眾人無不感覺一陣惡寒竄過。

而此話一出，更是讓慕少艾笑到差點跌下椅子。
猛拍著椅把，再看到談無慾那副彷彿大難臨頭般背過身的舉動，他捧著肚子笑到簡直快流淚。

看上去全場只有慕少艾一個笑得很開心，其他的人倒是很給談無慾面子。
屈世途同情的眼光瞟去，很替談無慾哀悼。

基本上，遇到這個八卦成性、落井下石不落人後，奸詐程度直逼老素、腹黑等級不輸劍子的藥師，那還真是得自求多福才行。
目前這種狀況，聽說就是他慕大藥師興風作浪、推波助瀾的結果。

「呃……我再去拿些雞翅膀來。」
屈世途剛起身，慕少艾那聽得出是幸災樂禍的聲音也跟著傳來。

「對對對，阿屈，多拿一點多拿一點，藥師我可期待一見陰無獨小姐那賢妻良母級的手藝，跟咱們家的九少爺比，就不知道誰贏誰輸啊！」
說著，還不忘在“賢妻良母”四個字上用力強調。

「少艾少艾——」只見阿九扯著慕少艾的袖子，長長的尾巴甩啊甩的，邊眨著不明所以的大眼睛問：「剛剛那個阿姨說談叔叔要吃她，那該怎麼吃啊？也要先塗上蜂蜜再放到火上烤一烤嗎？」

忍俊不住的輕微憋笑聲再次響起，卻不是慕少艾的聲音。
他瞇眼瞧去，發現剛剛出聲的人竟是劍子仙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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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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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7-06-07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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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之中《月圓人圓》

只見劍子俊朗的臉上全是笑意，他清清喉嚨後對著慕少艾開口。
「藥師，以你這種身教言教法來看，小阿九還能保有這種天真無邪，真是稀奇……呃，不，是難得。」

「哎呀，好說了劍子，彼此彼此呀，跟你還有龍宿相處了數百寒暑的佛劍分說沒有讓你們兩個帶壞，不也是奇蹟嗎？」
慕少艾扯唇一笑，嘴裡出口的話可一點都沒跟劍子客氣。

劍子聞言不禁輕笑。
「哈哈，回得妙啊。果真是好個得理不饒人的藥師啊！」

慕少艾舉起煙斗，悠哉悠哉的抽了一口煙。
「呼呼，要看是誰起的頭啊？」

說完，他一轉頭，不小心又瞥見談無慾。
一看到談無慾的樣子，慕少艾忍不住又是一陣大笑，甚至還因而嗆到。
「哈哈哈……咳咳咳咳——」

「保重啊，藥師。要是因為我而讓藥師你笑出了什麼意外，談無慾可過意不去呀！」
談無慾沉著的聲音冷冷傳來。

「是啊藥師，需不需要讓仙姬特地熬一碗特製的十全大補湯給你？」
劍子帶笑的嗓音也跟進。

「就是就是啊，少艾，年紀大了就別逞強，多補補身子也好啊！」
阿九拍著手贊成，趴在慕少艾大腿上繼續甩著他可愛的尾巴。

而當事者的慕少艾則是斜睨了阿九一眼，煙管二話不說就往他頭上敲去！
這隻小阿九除了會跟外人一起笑他、幫外人一起整他之外還會幹什麼？
簡直是白養他的！

「哎唷！好痛！」
他又說錯什麼了？虐待童工！

「耶，劍子，十全大補湯可是你特有的殊榮，這等福分也只有你才有資格，藥師我哪裡敢多做非分之想呀？」
慕少艾不敢恭維地擺擺手，回絕了劍子的心意。

語方落，談無慾再次開口，話鋒一轉，眼神很犀利地逼向慕少艾。
「慕少艾，你沒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比如像是為什麼請他慕大藥師跑一趟離明谷，結果事情發展這麼令他措手不及，他慕少艾到底用的是哪門子的“教訓”法？還有身後這個女人怎麼會知道今天能來這裡找他之類的。

「話？當然當然，不就是看到你和劍子分別尋得一個好歸宿，成雙成對的，真是羨煞旁人，尤其是孤家寡人的藥師我啊！」
對談無慾的問題，慕少艾只是悠然笑著回應，俊美臉龐上又是一貫的莫測高深。

而前方那清逸之人，面無表情的俊秀面龐，彷彿正極力發揮最大的修養隱忍著身邊那個繞前繞後猛獻殷勤、開口老公閉口老公的女人。

下一刻，劍子卻突然插話，故作神秘的語氣，將大家的好奇心全挑起。
「耶，哪的話，藥師讚謬了，子虛烏有的事，劍子不敢專美於前。而且，藥師謙虛了。你看，你的好歸宿這不就來了嗎？」

順著劍子的視線抬首望去，見到那抹遠遠而來的紫色身影，慕少艾不由得心中一動。
他起身，還不忘橫屈世途一眼。
「我說阿屈，藥師我還真應該好好感謝你的貼心，大大的省了我還得跟眾人介紹解釋的麻煩啊！」隨便一猜也知道最有可能的嫌疑犯是他。

「藥師客氣、客氣了……」冷汗直流的屈世途戰戰兢兢地回話，有點坐立難安。
怎麼他慕少艾說出這種話的感覺跟素還真一樣，都有讓人寒毛竄起的功效？

而走近的宮紫玄，在看到這麼多人齊聚的情景時微微一怔。
還沒開口，慕少艾帶笑的聲就先傳來。她調回視線，看向走到自己跟前的他。

「哎呀呀，稀客稀客，什麼風把妳吹來的？」
慕少艾笑著朝她問道。

「你這琉璃仙境……很熱鬧。」宮紫玄卻沒對他的問題多做回答，只覺得對於他身後那一道道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好奇眼光，她有些不習慣。

「呼呼，琉璃仙境一向都這麼熱鬧呀。大駕光臨有什麼指教嗎？」
難得她居然會主動來找他，他還以為她對自己是避之唯恐不及呢。
嗯嗯，好的開始、好的開始啊！

他的問題拉回了宮紫玄的思緒，只見她淡然開口。
「我只是特地來告訴你一聲，蝴蝶君已經中我道留萍蹤一掌，我們的賭約應該有結果了。」

喔，賭約。
只見這方的羽人非獍邃暗黑眸中瞬間閃過一道異樣光芒又隨即隱沒。

而劍子和談無慾表面雖不動聲色，但卻是一個挑起眉，一個瞇起眼。尤其是見識過慕少艾對宮紫玄的評價跟清楚知道蝴蝶君現況的談無慾，多少也看出事有不小的蹊蹺了。

『一道初乘宮紫玄，這名道姑的頑固、性直，非常有個性又非常的難惹難纏，不過比起另一個算是好多了。』

還記得當初慕少艾是這麼說的。
談無慾看了慕少艾所謂的“另一個”一眼，不予置評。
至於前面的部分……反正那天聽到從忠烈王府回來的屈世途講得一副煞有其事，擺明就是肯定慕少艾和宮紫玄之間不單純的樣子，再看到慕少艾自己之後對她那種加油添醋的評論，他就一直都持保留態度。

現在真的看到宮紫玄，他不得不懷疑慕少艾在誤導他。
什麼他的機會來了，想練習怎麼碰女人釘子，試一下三娘教子的滋味，可以找她一試……
如今看來，好像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還是宮紫玄的這一面，只有他慕少艾有幸見識過？

至於屈世途，則是拉長了耳朵，好奇的不得了。
老是他藥師笑看別人的八卦，難得他慕少艾也有當上八卦主角的一天，這一場從忠烈王府一路延伸出來的好戲，不睜大眼睛看清楚，可是對不起自己。

「唷唷唷，道留萍蹤？」慕少艾狀似訝異，但唇角卻扯著別具深意的弧度。
呼呼，看來她的消息還不夠靈通啊！
“聽說”現在的蝴蝶君跟公孫月早在好些天前就已經到了笑蓬萊，有好友惠比壽在，要蝴蝶君有事，只怕是難呀。

呼呼，沒確定人死在自己面前，一切都是說不得準的呀！
無妨無妨，他慕少艾這個人最好心了，更何況今天還是中秋，就先讓她高興個幾天吧。
再說在這麼多人面前，別的不看，光看屈世途那種表情，也知道不是“談話”的好時機。

「哎，今天是中秋，我看暫且就別提這麼嚴肅的事情了吧。我說妳既然來了，那就一起進來坐坐，人多熱鬧，這才像過中秋嘛。」他不置可否地笑笑，轉移開話題。

聽到慕少艾的邀請，宮紫玄直覺地婉拒。
「我想不太方便，裡面的人宮紫玄大多都不認識，不便叨擾。」

淡淡的聲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落寞。
熱鬧……好像一向都是她所不習慣的感覺……
反正，這件事過後，她和他彼此也該是陌路了，沒必要再多此一舉。

其實若是之前，她一定會奇怪為什麼他看起來那麼無所謂，一定會懷疑他怎麼會真的就讓她贏得這麼輕易，一定會趁她有充分足夠的理由和他劃清界線的時候，離他愈遠愈好……
但現在，對她來說都已經沒有差別了……

就算他真的有詐，甚至，就算輸賭的人是她……只怕……他也無可奈何了……
異度魔界所下的通牒……她已經……沒有時間了……

但對於宮紫玄的理由，卻見慕少艾一副不是問題地扯唇。
「哎呀呀，不要緊不要緊，裡面的人妳不認識也沒差，藥師我可以幫妳介紹。這裡的人個個都非常好相處，放心放心。」

是嗎？劍子挑眉。
那是誰前幾天才剛跟他說過他是難相處的壞朋友的？
好個見風轉舵啊。

「宮紫玄不習慣跟不熟悉的人相處，只得回絕藥師美意了。」她還是推辭。
只是她忘記了一件事，慕少艾從不接受拒絕。

只見他仍是不死心地繼續遊說，大有不說服她誓不罷休的感覺。
「哎呀呀呀呀，沒關係沒關係，他們幾個妳不熟悉也無妨，妳跟藥師我還有羽仔還有阿九熟就行了。」

真的嗎？談無慾皺眉。
那又是誰在他那天為了蝴蝶君之事詢問宮紫玄住處的時候，跟他說是和宮紫玄交情不深，愛莫能助的？
好個前後不一啊。

劍子跟談無慾兩人對望一眼，終於下了一個共同結論——
好一個慕大藥師啊。

難怪那時的慕少艾會對宮紫玄下那種評價還給他那種建議，原來是訓練有素的經驗之談啊……
不過在他看來，慕少艾碰人家的釘子也碰得挺樂在其中的就是了……
應該說反正遇到慕少艾這種軟硬不吃的人，大小釘子都對他無效吧。

就連跟他們有一段距離的羽人非獍，聽到這句話都微斂下眼。
差點忘了，慕少艾除了喜歡裝隨和之外，還喜歡和人裝熟。
只是，一個阿九還不夠，有必要連他也拖下水嗎？

熟？宮紫玄淡淡地揚起一抹微笑。
不經意看見方才宮紫玄唇邊那隱約綻出的笑容，慕少艾微微一怔，就聽到她接著又道。
「藥師未免言過其實了，宮紫玄不敢高攀。」

熟？對她來說，那是一個陌生的詞。
總是獨來獨往、堅強自主的她，從不認為自己和誰熟過，也不認為有這個必要。
「總之還是不用了，我還要前往笑蓬萊一趟。」說著，轉過身便想離去。

「我說——今天是中秋，他們是一家團圓，三代同堂，四人湊一桌正好，妳去湊什麼熱鬧？」
呼呼，難得她主動找上門，她想他會放她離開嗎？

四人湊一桌？這是什麼說法？屈世途捻捻鬍鬚。
是吃團圓飯還是發揚國粹？

一句話又拉住了宮紫玄的腳步。
是啊……他說得沒錯……
對她疼愛有加的前輩、和她情同手足的師妹，但之於她們，她終究還是個外人……
原來到了這個時候，她終究還是孤獨一人……原來就算天下之大，她終究還是無處可去……

她轉過身，對他前後矛盾的話只感到想笑。
「既然如此，我和你更是非親非故，那麼宮紫玄豈不是更不該打擾了？」
她望入他的眼眸，其中卻是讓她不解的……包容和……溫柔？

怎麼可能……？
這一定是錯覺，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慕少艾，怎麼可能會對她露出這種表情？
可是，為什麼錯覺一直還在？
她迷惘了。

慕少艾目光凝鎖著她，在心裡嘆著氣。
她以為她掩飾得很好，沒有人看得出來她有心事嗎？

她一定要這麼逞強，一定要一個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肩上扛，都往自己肚裡吞嗎？
其實她沒有她自己想像中的堅強，卻又倔強地不在人前表現出一點軟弱……老是這麼好強，她不累嗎？
是說如果不這樣，哪裡像宮紫玄呢？

是和天險刀藏之間的那件事吧？這樣的她，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呀！
哎哎哎，就說他這個人最好心了，她這種狀況，他哪能放心讓她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亂跑？

反正今天，他不會放她離開自己身邊。
不管她是為了什麼才來找他，單純為了蝴蝶君之事也好，另有其它原因也罷，都不重要了。
反正……自從在忠烈王府再見到她，他就沒打算再次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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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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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7-06-07 01: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卷四之下《轉圜之機》

「呼呼，藥師我說過，今天是中秋，難得的中秋佳節還形單影隻、孤孤單單的，多辜負這片良辰美景啊？」
反正對於歪理出名的他，自圓其說一向都不是什麼難事。

更何況，他們怎麼會非親非故呢？
他們之間不是還存在著最大的牽扯，她體內……不是還有著他的血嗎？
好吧，如果這還不算數，那他不是已經在“設法改進”他們之間的關係了嗎？

是嗎……？
……好的壞的、對的錯的全讓他說了，就像自己說過的，他永遠都有辦法讓人無語反駁啊……
看來這輩子……她是不可能說得贏他了……

……這輩子……？
宮紫玄凝視著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三個字，不明白他為什麼那樣子看她……
不明白為什麼在他面前，她所有的心思想法就彷彿全都無所遁形……
不明白為什麼一牽扯到他，她一切的言行舉止就會變得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

「我……」
宮紫玄開口，卻才說出一個字就又被打斷。

「別再說了，來啦來啦，跟我過來就對了。」再和她辯下去，恐怕就是說到天亮他們還是僵在這兒，看來還是直接行動比較快。
慕少艾二話不說，握住她的手腕就往裡頭走去，原想堅持己見的宮紫玄，卻掙不開慕少艾的手掌，只能讓他拉著走。

一旁的劍子看到這一幕，險些失笑出聲。
這一招，對自己而言還真是不陌生啊！
但隨即他眼神一黯。

他……氣消了嗎？現在的他……又在哪裡？
自從上次他負氣離去之後，就真的從此杳無音訊……
原本以為，聖蹤之事或許是他們之間的一個轉機……如今看來，苦肉計並沒有成功啊……哈……

中秋夜，本該是人團圓……卻沒想到，今年的中秋，三教先天竟是各自分散三地……

而其他人對慕少艾這種帶點不負責任的霸道和我行我素倒是不覺意外。反正他慕大藥師一旦決定了什麼，旁人很少是能不妥協的。

阿九一蹦一跳的跑來，熱絡地從慕少艾手中接過宮紫玄的手將她往裡帶。自手心中傳來的暖流有別於慕少艾給她的異樣感受，宮紫玄一怔，還不太習慣這種感覺。

阿九一邊牽著她，一邊興致勃勃地對著她開口。
「宮阿姨啊，妳終於出現了，想那個時候妳突然不見，少艾他——」

「咳咳，嗯哼，我說阿九，小孩子有耳無嘴，趕快去烤你的雞翅膀，大家都等著吃呢。」
跟在後頭走來的慕少艾虛咳幾聲，及時阻止了內幕外洩。

「哎，藥師，打斷別人說話是一件很沒禮貌的事啊。」
劍子這句話道出了大家的心聲，屈世途點頭附和。

見狀，慕少艾萬分遺憾的聲傳來。
「阿屈，連你也認同劍子的話，真是太傷藥師我的心了。好吧，從明天開始，藥師我保證讓你看到我最有禮貌的一面。」
他對著屈世途微笑，語氣很誠懇，可是眼神很奸險。

聞言，屈世途倒退一步，對著笑得一臉親切的慕少艾連連搖頭。
「呃……啊……藥師客氣、客氣了……不用、不用了……」
哎，那種寒毛直豎的感覺又出現了，真難怪他會和老素是朋友。

「是說阿屈，你到底有沒有把信丟到崖下去？怎麼到現在還沒見到人影？」
慕少艾經過屈世途身邊，突然想起還有這件事。

「當然有啊，丟下去很久了，他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藥師，他真的會上來嗎？」談無慾有些懷疑地問。

「哎呀呀，都說了藥師我不是這麼愛計較的人，信是送去了，至於來不來，那就不是藥師我的事了。反正他不上來，下面也還有那隻魚孫能陪他，安啦。」對談無慾的疑問，慕少艾沒當一回事地笑笑。
說著，他重新在宮紫玄身邊坐下，煙管一指屈世途的方向。

「來來來，藥師我來幫妳介紹，從這邊看過去呢，第一個那是屈世途，素還真最吃苦耐操、任勞任怨的頭號管家兼首席褓母。再來那個，是三教頂峰裡最強的流氓，劍子仙跡，他旁邊那位是劍子仙姬。」停頓了一下，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提醒。

「若是妳分不清他們的名字，妳就記著，姬字從女，所以說，女的就是劍子仙姬，男的則是劍子仙跡。要不然妳就看，通常追人的是劍子仙姬，閃人的是劍子仙跡，這麼分辨就對了。」

廢話！
後面那句聽起來很多餘的補充，當場讓談無慾翻了一記白眼。

並且，對這句話有意見的看來還不只談無慾一個。
「嗯？藥師，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沒有呀，藥師我只是覺得這麼介紹比較生動活潑罷了。」
對仙姬的發難，慕少艾順口解釋後，隨即又轉開頭繼續他未完的介紹。

「接下來的這個呢，就是和他的日才子師兄分別佔掉文武半邊天，害藥師我這種閒雜人等只能望天興嘆的月才子，脫俗仙子談無慾。至於他身邊的那個，是他的頭號支持者、死忠愛慕者，陰無獨小姐。」
聽不出是褒是貶的話語，讓談無慾又是一陣斜睨。

閒雜人等？
毫無說服力的話讓宮紫玄不由自主地扯出一抹微笑，不偏不倚地落入慕少艾眼中。

……哎呀呀呀呀，慘了慘了，看到她的笑容，他好像開始能理解以前自己視為笨蛋的周幽王，為什麼會甘願為博得褒姒一笑，而幹出那等蠢事了。

察覺到慕少艾深凝的視線，宮紫玄自己也是一怔。
她已經多久……沒有發出過真心的笑容了……？

她以為自己夠堅強……
那又為什麼待在他身邊，居然是一種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安心感……好像什麼事情都不用擔心，好像任何重擔都可以放下……
她不是一向相信自己可以一肩扛起一切的嗎？

她也以為自己討厭他……
但有人是討厭一個人還必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的嗎？彷彿不這麼做，她自以為堅定的心就隨時會動搖……
她真的討厭他嗎？

慕少艾……形容不出的高深莫測，差距迥異的多面性格，相互矛盾的個性特質，深不見底的修為能力……一身乍看盡是突兀的組合……
明明相去如此之遠，卻又奇異的諧調……
明明深不可測的讓人捉摸不定，卻又難以理解的令人莫名信任……

為什麼今天的他，不再是之前的那個他了……？
如果他還是之前的那個慕少艾，那她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無所適從，事情……也不會變得這麼複雜了？

但再一想……如果她今天一開始就沒有來找他呢……？
所以……到底是他還是她……讓事情變得複雜的？

明明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和他有任何牽扯，卻又為什麼一旦出了事，第一也是唯一出現在她腦海裡的人名，始終是他……

「咳咳，嗯哼。」談無慾的聲音瞬間拉回兩人的思緒，宮紫玄回過神，不自在地別開頭。
「藥師，不幫大家介紹嗎？」
拜託他慕大藥師看一下場合好嗎？大庭廣眾的……

「哎呀呀，哪有什麼好介紹的？一道初乘宮紫玄，就是在忠烈王牌匾上提名、名字排在藥師我旁邊的那個。這樣大家應該都知道了吧？」
慕少艾三兩句話隨口帶過，目光仍凝鎖在宮紫玄身上。

「這樣就算介紹了？藥師，你之前對秦假仙介紹她的說辭可比你剛才介紹劍子他們的更生動活潑，正好上次劍子他們沒聽到，你不再重新介紹一次嗎？」
談無慾意有所指地建議，微斂的黑眸中閃過一抹惡意光芒。

「呼呼，有嗎？」慕少艾偏著頭悠然回應，決定裝傻。
但談無慾可沒打算讓他這麼好過。
「藥師貴人多忘事嗎？就是乘以十跟乘以一千的那一段呀，需要我把全部內容背出來嗎？」

聞言，慕少艾挑起眉。
「哎呀呀，談無慾，原來你也挺壞心的嘛。」

「尚不及你慕大藥師呀！」
一甩拂塵，談無慾瞄了眼自己身後的麻煩，淡然回駁。

「藥師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何等的生動活潑法，不只我，宮師太想必也很好奇吧？」劍子溫文的聲音接著響起，順便回敬了一招更狠的。

哈，朋友嘛，合以吐槽、分憂、互相陷害時用，他藥師送他和談無慾這種“大禮”，不禮尚往來一下，怎麼說得過去？
而讓劍子這麼一說，宮紫玄真的好奇地看向慕少艾。

「哎呀呀，其實也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慕少艾搖著頭，含糊其詞。
好個劍子、好個談無慾呀，很好，都給他記著！

「可是我想知道。」宮紫玄首先追問。
「說得是，藥師，我也等著呢。」劍子跟著幫腔。
「是啊藥師，既然你都說沒什麼了，那有何不能說的？」談無慾最後落井下石。

「這、這嘛……」這能說嗎？說了她不馬上離開琉璃仙境才怪！
能言善道的慕少艾，此時卻是完全有口難言，也第一次深刻體認到什麼叫做“禍從口出”跟“自作孽不可活”了。

阿九摸摸毛茸茸的耳朵，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唉唷，又玩輸人了！
二對一啊？還真是辛苦他老人家了。不過誰叫他少艾老大老愛玩過頭？

屈世途看著眼前這一個個活脫脫就是奸、險、詐的代名詞，突然覺得，幸好平日在素還真身邊磨練有成，不然這三個齊聚琉璃仙境，旁人光看都心驚膽跳，尤其是他這種善良無辜的老百姓。
唉……幸好素還真沒有來，否則這四個湊在一起，一卯起來的“盛況”，不簡直就該生人勿近、鬼神迴避了嗎？

不過，乘以十跟乘以一千那一段啊？的確啦，這要讓宮紫玄知道慕少艾曾這麼形容過她，只怕他藥師可就又有得忙了。說到底，誰要他那個時候破壞人家的名聲那麼不遺餘力？
是說那次秦假仙好像真的被慕少艾這段話嚇得不輕啊！唉，誰叫他不會察言觀色？想對宮紫玄展現他過人的“技巧”？到最後搞不好宮紫玄沒讓他躺平，慕少艾會樂意代勞。

現在想想，之前藥師為了接近蠱皇那次，明明就三個讓他選，他就偏挑秦假仙打……該不會就是……
想到這兒，屈世途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搓搓手臂上突然冒出的疙瘩。
巧合巧合，一定是巧合，他還是別想那麼多比較好……

本來還覺得，這實在太不像他藥師的個性了，還以為宮紫玄要真是如此，那藥師會惡劣到連說都不說，就像當初劍子陷害秦假仙去紅葉山莊遇到當初的滅定師太一樣讓他去送死……
本來無法理解的，現在似乎全抓到頭緒了……

而這方，將慕少艾與宮紫玄的一舉一動全看在眼裡的羽人非獍，冷漠剛毅的嘴角是一抹微乎其微、幾難察覺的笑痕。
看來，她對慕少艾有了更新一層的認識了。就不知道她自己發現了沒。

一旦在慕少艾心中佔據了一席之地，他的付出，會是讓人無法想像的程度。
當初不惜代價、不顧後果輸給她自身三分之一的血液，就只為救回她，應該就是最明顯的例子了。

慕少艾，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和不可思議的個人魅力，阿九清楚、朱痕清楚、蠹魚孫清楚、自己清楚，他所有的朋友都清楚，甚至……連他的敵人也清楚。
總有一天，宮紫玄自己也會清楚的。

一樣的月，一樣的夜，一樣的慕少艾，一樣的宮紫玄，但……似乎有什麼抓不著、摸不到的東西，在不知不覺中轉變了……

＝＝＝＝＝＝＝＝＝＝＝＝＝＝＝＝＝＝＝＝＝＝＝＝＝＝＝＝＝＝

後記：

這篇文……本來是要當中秋節番外賀文的……
不過我自知中秋節早就不知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所以修改了一下，加入我的正規劇情，結果還是當了主線劇情了……
不過整篇文章還是跟中秋脫不了關係就是了……
受到差點嚇掉我半條命的刀二第一二集的影響，
再加上我之前也說過，下一篇一定會讓少艾回復成那個談笑風生、隨和風趣的慕少艾，
所以這篇文章就是現在看到的這種氣氛了……
不過看來這篇，少艾他是"風趣"過頭了……

啊哈哈，不知道該說什麼耶……
卷一到卷四，我一共貼了四次文章，結果四篇文章裡少艾的面貌是次次不同……
哈……不過，如果沒這樣，他就不像那個個性層面多到讓人難以一窺全貌的少艾了。
話再說回來，我的劇情除了就是要將少艾將紫玄湊在一起之外，其它的我大多都不會太過變動，
這次文章的背景大約是在刀戟一的十三十四集附近，
所以這時的琉璃仙境該出現的會是哪些人，就是那樣了……
所以要再說一次啦～除了少艾跟紫玄，其他的人事物我都盡量跟原先劇情一樣，
因此除了少艾跟紫玄，其他人物關係通通不包含本人立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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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6 情慕冰紫（卷六）16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