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1 慕少艾[全]，4F [慕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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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劍舞蘭崤蕩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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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樓主發表於: 2007-02-15 0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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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1 慕少艾[全]，4F [慕朱]

慕少艾／上

2007.1.18.by吾蓁

畫舫平穩地滑行湖面。
尾端延伸出的兩道波紋，構成含蓄的扇形，我嘗試尋找它們開展的盡頭，腦子裡沒來由地跳出早已忘卻的風景。
高高的天。
藍藍的海。
白色房子外白色的桌椅。
磁壺往磁杯注入香醇的紅茶。
銀質的牛油刀，朝柔軟香濃的黃色塊狀物輕輕一探。
如此靜謐。
如此安逸
如此遼闊。

「喂！」
「嗯？……是你。」
「發啥楞啊！柳家來了貴客，說要眾人設宴款待。」
原來如此，難得柳家人要全數出席。
那僕役打扮的瘦矮個兒說完了便走，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曉得是這次行動的同伴。柳家七口，我們一人單負責一個，算算該有七人，不過，白白混了半個月，有幾個至今不肯喳聲兒，也不怕彼此礙事。
我──
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入船艙，撿了好位置，估計估計來客的份量。
卻不禁無聊地自問，離鄉背井，可曾想過千里迢迢是為幹這勾當？

佳客一襲鵝黃，身段大方，眉目含笑。與柳家公子、二千金相對而坐。
烏眸點星，青絲漆黑如夜。
肌膚滑凝盈潤彷彿膏玉，兩瓣檀唇紅冶且芬芳。
雙手十指白皙修長，往箏絃一擱，愈發顯出保養得宜的指甲弧線細緻、色澤嫣紅。
錚錚鏦鏦指下流洩，隨喜恣情，不拘於曲。
麗人殊色，氣韻亦不俗。
惜乎……
一人挨著我耳朵，壓低聲音道：「嘖嘖，保不準得一併解決，可惜了閉月羞花的大姑娘。」是負責柳夫人的那個。
──這瞎眼的，拜託別絆著我。
閉月羞花的大姑娘？倒是說說哪家姑娘生的國色天香卻可以坐沒坐相！

扯扯微斑的黑髮，錢也賺夠了，趁老得不能抽退前走為上計。我打定主意，做完這票便洗手不幹。
前提是這趟能平安脫身……
聽了一整晚柳家人同這位貴客品箏說笑，他若非深藏不露的高手，我現在就下水岸邊游去。
我像往常躲在船尾打混、等待。
箏音在我耳際回響，充斥胸臆，暢行百骸，伴著晚風和大氣與湖水一齊盪漾。
黃昏，落日。
疏星。
此夜無月。

一隻手猛然伸出，截住我的右腕。
「呀──啊！」
我尖叫了聲，碎步微微踉蹌，軟紗幽香。他一愣，我迴身奪路而去，羅裙輕揚猶如錯亂花時、綻放於夜的石榴花。
一上甲板，將右舷沉沉木箱推下。
撲騰。
我縱入水中。
那木箱愈沉，我隨之潛得更深。那鵝黃衣裳的漂亮男人趕來把眼一掠，轉向左舷追去。
趕忙摘除人皮面具、假髻子，褪除柳家公子他貼身丫環的服飾，塞入木箱，自由熟練地讓手足悠然擺動。興許不值得自傲，我可是自幼傍海長到成人，小小的湖泊不算什麼。

城裡，氣氛頗為緊張。
遊客如織的美麗城鎮竟死了人，緊張也是當然。
緩幾日出城無妨。
行動前，將近二十日的百無聊賴，我到手的頭款全已領了出來，慢慢化成散碎銀子再入錢莊，銀錠、銀票全查不上身。
我愜意地滯留城中不大不小的客棧，有時窩在次一等的房裡，獨飲著不好不壞的酒。有時，我出去閒晃，多兌幾兩銀子，打聽打聽消息。
全是些模糊雜亂的二手消息。

十餘日下來我認識了客棧裡幾個商人朋友、幾個江湖浪子。這天，好似府衙有了特別的消息，一群人嘈嘈嚷嚷呼朋引伴地去湊熱鬧。
衙門外，一字排開六個站籠。
站籠裡全是熟面孔，其中半數咱們還密謀過傷天害理的……
那夜，成功的只有我。
柳老爺夫婦痛失獨子，三位千金沒了兄弟。稍可告慰的是，管著這城的官府效率忒高，十天逮著六個。遺憾在，六名人犯皆「堅不吐實」，官府逮不著唯一得手的那第七名歹徒，於是把他的同夥上了站籠示眾。
我未曾露過真面目。
五天之內，他們將因為我，一個個悽慘地站死籠中。

「……不覺太過分麼？」
咦？
我聽見──
我轉頭見那黃衣人跟衙役對吵，還吵得凶，看樣子不多時官老爺便要出來露露尊容了。
「雖有預謀，並未殺人！呀，或者他們已被判了死罪？尚未判決？這麼說來裡頭的大人豈非草菅人命！串供作假？不是分別落網、囚禁不同牢房、嚴禁交談嚴加看守麼？哎呀呀！大人認為脫逃者乃是首謀？試問證據幾分，倘若錯認，真正的主謀可就逍遙法外……」
我背負的血債，添這六條，不多。
但此後不幹了。
再也不幹了。

‧上／終‧

大概是五天吧……
按身體狀況不同，也有兩天就死了的。

[ 此帖被吾蓁在2016-04-29 10:38重新編輯 ]

＊＊＊＊＊＊＊＊＊＊＊＊＊＊＊＊＊＊＊＊＊
＊基準：藏馬（南野秀一）。　　　　　　　＊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清‧蔣坦
＊指標：展昭。　　　　　　　　　　　　　＊
＊布袋戲本命／驅動／擴充：定風愁。　　　＊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清‧關秋芙
＊　　　　　沐流塵、朱痕、溫皇、何問天。＊
＊　　一頁書、洺雙、鱗王、蒼狼、風逍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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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樓發表於: 2007-02-17 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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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中

2007.1.19.by吾蓁

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在那之後數年，我靠著積攢下來的不義之財，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如今，我落腳忠烈王府，安分守己地當個平平凡凡混日子的食客。
不過，忠烈王笏政固然慷慨豪爽地收留我，這副模樣他信了多少，我還摸不出個底來。
噯！好酒。
席上，我酒喝得盡興隨性大家歡喜；席散，我一人繼續喝到月華蒸融於晨曦。
「你雖善飲，多亦傷身。」
「我無事可做。」
我的隨口說說，堵住笏政偶然──或必然的關切，看來，他對我的不瞭解，與我對他的不瞭解，大致打平。
「散散心。」他以它作結。

我沒有什麼傷心事，只有可放不可忘的事。
但笏政在這裡管酒管吃住，我不能就那樣拂了他的好意。
三截中空的銀桿，細細擦拭，相互嵌合。
許久沒吹笛了。
笛音坦坦蕩蕩穿梭於靜夜、冷露、清風，同月影星輝高高在天際交錯，灑脫，睥睨，卻一霎沉寂空茫。
吁口氣，緩了緩，我改個悠閑徐緩的調兒，烘襯著樹叢中閃爍般的小白花，甜美可愛的花香。
每天，我少喝兩罈酒，挑起旁人兩籮筐的傷心事。

「朱痕哪……」
「我明白。」
忠烈府裡的食客，一半是傷心人。
早早窩回我屋，掃興的屋簷，此時有酒，喝著也悶。所以我並未飲酒，而是撫拭著長笛，摁著銀鍵，靜靜思索，關於我離開故鄉的理由。
關於我落腳神州的理由。
關於殺人。
關於一念收山。
關於那個美得教人蹙眉的黃裳男子。
我猜，他會棄而不捨，找到我，和我們當時的雇主。倘使落在他手裡，萬惡伏誅，倒也不錯。

──那明快清脆的箏音一點兒也不突兀地我的笛聲中響起，我心安地、甚至高興地，想著他終於尋來了。
契合的音色中有某種情緒澎湃一發難抑。
我注意到，就連他也留戀這初次的、共有的曲調。
樂聲沉澱於寧寂，我以弔祭的心情靜候他不急不緩的步伐。他卻掛著摯友般久別重逢的溫暖笑意慢悠悠蹭入庭苑，雍容華貴如一株姚黃，招展狡黠的千葉黃花。
「呀……」他捉住我的手腕，用百分之百調戲的口吻道：「姑娘之美可比西湖醉魚，敢問芳名？」
「承蒙不棄，在下朱痕染跡璧有瑕。慕姑娘別來無恙？」
「哎呀呀……」

官府只是掛個名，當年那些人早在船靠岸前遭擒吧！
我不擔憂他幾時向笏政揭穿我，但他真擅長開啟我無盡的煩惱。
一路被他拉著回房，絮絮叨叨。
那六人，他沒能撘救。
那事兒之中死了十三人。柳家沒躲過第二波。他明察暗訪，與忠烈王合流，直至近日纔糾出首謀使之伏法。
我恍然自己的天真，又一次的醒悟。
而他，欠笏政欠得大了。

「你的箏呢？」音色與尋常不同。
「呀！那麼重的東西，藥師我自然留它在廳上。」
……那丫環扮相果然瞞不住他。「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姑娘，」我沒好氣道，翌日才知那居然是架鐵箏。
山渺渺，雲渺渺，八方風雨止今宵。
情渺渺，仇渺渺，風塵一夢任逍遙。
江波嘯，風煙招，興來病酒罷琴簫。
世情笑，人寂寥，壯懷誰留向晚照。
似乎特准我笛音還舊債，我為他鳴笛通宵；他在睏極入夢前，和著曲給我唱了段《笑夢風塵》。

意料之中，笏政委婉地，將我列入忠烈府拒絕往來戶儲備名單。
在飯館酒家一待竟日，減少踏足忠烈府的時節一多，自然而然恢復我萬水千山的飄泊。
流逝百年歲月，跨越漫漫長途。
是重返原點，抑或證明，不該我的終不是我的。
山渺渺，雲渺渺，八方風雨止今宵。情渺渺，仇渺渺，風塵一夢……某張吹彈可破得天怒人怨的臉，趁我沉思不備，陡然跳入視野。

「哎呀呀朱姑娘教人好找，一載如隔三千秋愁，藥師吾心心對你思念得緊，幸而有緣千里總相會。」
「慕姑娘花容月貌，無人作陪實在暴殄天物地令我驚訝。」
「呀！朱痕，有一事非你不可。」
他接詞兒向來接得順溜，而可貴的正經口吻，搭配像個七齡孩童準備換上花花綠綠的新衣裳、一副躍躍欲試的笑顏，突兀地令人惱。
想用一股子蠻勁兒把他腦殼鑿個孔，卻是專心致志，紋得那可憎的黥印精精巧巧與他般配。
也許我病了，需要大夫。
但眼前這大夫更是病入膏肓、藥石罔效、自身難保。

他瞇眼彎彎對著銅鏡十分滿意。倦怠感如洪水猛獸席捲我，排山倒海一發不可收拾。
清冷邪魅的陌生名號，在江湖中逐漸響亮。
觀之炫目。
叩之鏗然有聲。
聞之，談虎色變。
噫！只隨他去。
眾皆嘈嘈，我獨默默，匿跡長日盡處。無人訪，無人問，柴為朋，酒稱友。忘江湖，別風塵，以待白首。

‧中／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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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2樓發表於: 2007-02-20 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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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下

2007.1.24.by吾蓁

旭日、落日，日、復一日。
竹籬茅舍自甘心。
哈！
那是文人的東西。而我，不過找個平靜安全的地方喝酒。
烈酒入喉，五臟六腑一塊兒發燙。
幾多小卒酒後自詡當世英雄，橫衝直撞，死到臨頭而不識；或雙肩苦撐萬古愁，以為天下人的抑鬱酸苦只教伊一人生受。
我不動如山，飲乾我的酒。
看他笑、看他哭、看他走、看他狂、看他胡語痴言憔悴損、看他何日身葬。

看他何日身葬。
酒飲得多，每日那幾擔柴掙的銅子兒不夠一飽。好在錢莊裡有的是我賭命換來的銀子。
──不賭我命。
是時，不想失敗，就得清醒。
我嗜酒，我清醒地飲盡一罈又一罈的酒。
冷靜。
穩定。
我太清楚，也太熟習。失去它們我無以自保，亦因為習慣了自保，隱居在這裡的我仍清醒得……

朱痕染跡璧有瑕。
在市集，讓忠烈府的大總管喚住拽回忠烈府，莫名其妙親筆揮毫落下名姓，據說要與整排的武林名宿同匾並列。
那些高手一揮袍袖即龍飛鳳舞入木三分，我的擬待尋個好工匠慢慢刻將。
這不重要。
「做啥要加我的名字？」我心底的警鐘響了很久，就沒機會推託。
「有件事若辦得成，連日才子清香白連素還真、號令天下的儒門龍首，功勞都沒你大。」
巧言令色！
白眼一翻我準備走人，「舌燦蓮花，但我不吃這套。」

「壯士、」大總管還愣著，笏政親自來了。
「朱痕，事關藥師慕少艾。」
我如此謹慎戒懼，卻給自己弄來個荒唐惹眼的大弱點。
堪稱有史以來我最不划算的生意。
忠烈府留名，換一尾沉重的死魚、一隻不太對勁的小病貓。回家真不容易，我張羅完三人份晚餐後累攤在一旁，結果那頓飯我沒力氣吃、小貓不敢碰、死魚更別提了，翌日我倒了深林裡看是山豬還是雉雞吃了它。

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絲褪盡墨色化了三千白髮，面頰凹陷容色減，青白乾裂的唇，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再有神，一雙瞳仁彷彿阿鼻泥犁不見底的黑洞。
曾經閃耀的的光鮮奪目，黯淡地披上死魚的鱗片。
翳流滅後，他這副樣子已維持兩三個月。人活著，多虧形銷骨立至此，不復往昔牡丹國色，大夫們纔忍心狠心給他按日灌食。
灌食前，得另派一名家僕限制小貓行動，似乎不甚健全的智能，顯然判斷大人們個個想傷害他的保護人。
無法保護自己的保護人。
每次灌半斤吐七兩，伴隨小貓淒厲的哭鬧。

我嘗試扮演救命的稻草，哪怕無所適從，也不能表演給缺乏安全感的小貓瞧。
小貓不吭聲兒，蹲在時時揪著他的阿呆的衣角。
說話、走動、飯菜香，不觸及阿呆，我做了什麼小貓俱是不睬不理。
「吃飯。」
小貓不吭聲兒，我扒我的。
餵那尾死魚、那個阿呆吃飯。
小貓不吭聲兒。
我沒拿阿呆怎樣，嚼爛的肉末菜末對一碗酒，好生侍候。我的酒倒挺管事，餵得不多，起碼使他都嚥下了。
小貓不吭聲兒。
半碗飯澆兩勺還算熱的湯，擺在小貓身旁地上。劈柴去。
漸漸，小貓肯讓我看著他進食。他一手掖著阿呆衣袂，一手端起湯泡飯，小口小口啜著，緩慢地咀嚼著。

日昇、日沒，日、復一日。
太陽自高高山頭東昇，向兩峰間的山谷西墜，日出遲而落日早，永遠懶洋洋時辰拖得長。
我打柴回來天還濛濛亮，環山薄薄覆蓋著微曦。
我的一方清靜地，依然酣眠夜色裡。
我燉了鍋粥糜作早飯，午餐的工夫一起省了。小貓醒來，我盛了滿碗輕放他身邊，繞回邊上呼涼阿呆的那一份。
白亮的大臉盤懶懶趴在山巔，草屋同木材總算曬到今晨第一道陽光。

一匙粥、一口酒，望傻人有傻福，我這不夠傻的還得去劈柴補糧，供阿呆、小貓和我自己溫飽。擔著柴薪到達市鎮已是大中午，不幹多餘的事兒，我往客棧去。
拎著酒，或扛著米袋或兩籮筐蔬菜，回去餵餓壞了的小貓和阿呆。
接下來，該預備晚飯了。
橙的，紅的，紫的，魚鱗狀的雲霞，鋪天蓋地張揚好一陣子，夕暉戀戀不捨攙和天竺珍貴的沙金，於我處徘徊留連，幾乎不會消逝、靜寂安祥的黃昏。
朝日、夕日，日、復一日。
日復一日。
復一日。

‧下／終‧

沒能完結……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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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3樓發表於: 2007-02-21 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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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遺

2007.1.25.by吾蓁

他醒了。
某天清晨，是小貓先察覺他兩腮爬滿淚痕。
小貓的雀躍無法感染我，為著這阿呆臉皮厚得繼續任我餵食三餐半聲不響。我想這傢伙不明瞭何謂害羞，大概只是有話也難說出口罷了。
暮日慢吞吞拖曳著晚霞西沉。
酒碗緩緩見底，我替他抹乾淨嘴角，便要收拾去。
「吶，再來一壺酒吧！」他說。
我瞪著他，見他笑眉彎彎，展開臂膀讓小貓嚎啕著撲進他懷抱。然後我從窖裡挖出兩罈陳酒。「你知道你當死人當了多久？」
捏捏小貓的臉，「藥師吾知道朱姑娘有多賢慧，把我的小阿九照顧得這麼好。你知道自已有照顧孩子的才能麼？」他抬眼微微笑。
「我也有照顧老人的才能，慕阿呆。」
「呼呼，怎不喊吾慕姑娘了？」他撩起一綹白髮，眨巴眨巴眼，「哎呀！原來朱姑娘嫌棄吾年老色衰……」

回來的，是完完整整的好好兒的他。
也是一個不同的他。
記憶裡燦爛的銳氣，悄然融入淡淡迷離夜霧，朦朦朧朧地暈蕩著化去，猶如交加的風雨一夢無跡。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他慵懶安閑地，陪著撒嬌的小貓嬉耍。今晨的朝曦，依舊按自個兒步調，不知在哪兒逗留了好些時候，纔款款雍容趴在山巔盈盈笑。

「不來找阿九玩，阿九會寂寞喲！」他說。
他帶著小貓下山了。
定居鳥語花香的峴匿迷谷，不但養了小貓，更多養一尾大魟魚。
哪來的操心不可考，起初我頗掛意著，多跑幾趟，慕姑娘該不會舒舒服服躲懶地餓壞一窩三口？
誰曉他能耐不小，把小貓訓練得伶俐活潑之餘，廚藝固然有待改進，那焦飯麵糊倒是三餐不漏足夠填他肚皮。
也真讓他胖回以前吹彈可破的細皮白肉。

偶爾他晃悠晃悠，來我這兒美滋滋地灌幾罈痛快的酒。
偶爾我自市鎮返回，順路帶件孩子的小玩意兒賞給遠比保護人乖巧的小阿九。
剛剛烘焙好的香草蛋糕，暖暖飄揚微甜的芬芳，大量發泡鮮奶油裝飾成柔軟細緻的花樣。
銀質餐刀劃開柔軟的奶油海綿蛋糕。
磁壺往磁杯注入香醇的紅茶。紅茶裡，傾注酒香。
白色房子外白色的桌椅。
明亮的太陽。
蔚藍的天。
如此恬然。
如此適意
如此──

他說他認識了一隻鳥。
鳥兒住在寒冷寂寥的地方，他絞盡腦汁要使它熱鬧，或將鳥兒騙回他暖洋洋的窩。
我明白他來了勁兒，必定不遺餘力、毫無保留。
不想鳥兒有鳥兒不為人知的固執，峴匿迷谷多采多姿的住客始終少了一隻飛禽。是以他時不時長吁短嘆，羽仔、羽仔地，不知不覺中我對落下孤燈的特產多有幾分熟稔。
「改天藥師吾讓你見見羽仔。」
「哦？你有本事拐他來？」
「哎呀呀……」
可他成功地給落日煙添了一道暫時的白色風景。
像天邊不定的淺淺雲朵。
有時它們積在一處，便會下雨，冷些，則降雪。

之後，有整整三年，我連賣柴也省了好幾趟地，遠遠疏離整個紅塵。總覺著不這麼做，登時要招惹到什麼煩惱。
與其稱作預感，不如歸因於兢兢業業的昔年經驗。
使我放心許多的是，那人樂呵忙呵往來峴匿迷谷與落下孤燈間，除卻無暇上來浪費我的酒，沒旁的動靜，沒新的消息。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擱置沒來由地不安吧！
光陰推移，但時間是靜止的。
輕撫銀笛，湊近唇邊。
近乎寂寞無聊的、祥和安寧的日子。
當會持續，直到永恆。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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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4樓發表於: 2007-06-01 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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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面：

老實說，我覺得《慕少艾》裡的朱痕老大實在太弱，完全不符合在下的渴望（？）。可見我筆下不適合產出NPC。以後還是繼續朝謎樣異國高手的方向走好了。

《慕少艾》公式解

這個作品是貨真價實、為寫而寫的文（喂）。
最初是那樣。

話說哪怕是殺手，殺第一個人總是困難，何況少艾是藥師，不是專職刮骨療毒兼換心走外科路線，滅一教之眾更不是天職，於是出了《認萍生》；接著萌到月天子《一生酒間花前老》裡來頭不明的人皮易容師（擅自暫定）朱痕，於是編出《璧有瑕》。
看著這些意氣風發、自由揮灑的天之驕子（受詞究竟是人是物＝＝？），怎能不來個《慕少艾》寫寫？
可是少艾寫過了、朱痕寫過了，連南宮都寫了。
接下來不是輪到羽人麼──我並非朝這方向想，而是在奇幻的天才萍生哥哥與孤標傲世版青年朱痕之後，回歸老路，決定寫個不那麼起眼的NPC。
一度浮沉江湖，不那麼起眼、不那麼要緊，大多數時候在等待，不經意（？）參與了世事變化，無奈又無力轉圜的……
NPC朱痕，以及他眼中的少艾。

封魔的偉大的西洋奇音只是網路謠言與樂器使用者的偶然，鑲嵌匕首柄上散發魔性光彩的深藍寶石是故鄉的廉價特產，朱痕染跡只是一個無家無國無親無朋無依無靠的NPC，不是什麼先天高人但也不是路人甲，而是會被光鮮亮麗的藥師慕少艾注意到並纏上去從遊戲第二章依賴到終章決戰大魔王前夕的NPC。
（上段詭異的介紹，可參考《摩爾菲斯學院之戡魔外傳》。）
朱痕沒有辦法為慕少艾做什麼，至少，他自己最想做的，拖住少艾別讓他送死，或是以一樣大的熱情幫忙改造羽人，或者去把閻魔旱魃一柴刀劈了，要不，和平點兒去催眠鬼梁天下、和喜宴上所有人。

朱痕知道少艾想做什麼，他不贊成，卻也沒使勁兒阻止，即使他恐怕真希望少艾一輩子別動只要好好活著。他尊重少艾是個個體，而且是任性有主見的個體，一個清晰深刻的「自我」，所以阻止少艾他辦不到。
朱痕討厭亂七八糟的牽扯，和慕少艾的糾來纏去夠他受了，關心一個最懶怠關心自己的傢伙，慕少艾對羽人、他對慕少艾，一人對一人操煩是剛剛好，朱痕沒有更多的積極和火熱和先天下之憂而憂…多顧一個、十個、百個，像少艾那樣掏心掏肺。

朱痕被動地協助慕少艾參與的計畫。
臥底翳流，屬於認萍生的刺青和朱痕有沒有關係呢？也許有，也許沒有，但那一點也不重要。即使他們二人認識在翳流覆滅之後，也無法動搖朱痕身為理解者的事實。
明明少艾才是七巧玲瓏心、能言善道、長袖善舞的那一個，曾有的過去沒多少人一生中有機會沾上邊，長眉下的眼嬉笑間能看透許多、許多。
然而少艾似乎不曾對朱痕剖析過什麼，朱痕的過去──好像就是天經地義生根在落日煙砍柴劈柴、天下最善飲的的樵夫──也許少艾早就都知道，也許少艾什麼都不知道，也許不管知或不知少艾並不在乎。
都無所謂。
反正，朱痕知他。

是誰多事入江湖？眼也累苦，心也累苦。
是君無聊又糊塗。不在江湖，偏問江湖。

這兩句話意境深不？其實也沒什麼，朱痕就不贊成少艾沾染江湖，但少艾已是一身風塵洗不清了，他也看得清楚。
少艾的回答，呃，我看著許多人的解讀是，少艾委婉地拒絕、似乎還有些緊張地，否定朱痕被自己牽扯入江湖的機會。這是十分美好而富有感情的解讀。
朱痕不在江湖，少艾可以放心拜託他許多事，也可以放心朱痕不會出事。
朱痕要是在江湖呢？
他本來是個江湖人。倘若不是，就沒有理由識得慕少艾脫不了身的江湖。
而他卻從那個江湖中脫身了。
這辦得到嗎？
江湖這玩意兒，能不碰就不碰，碰上了，想避也避不掉，不能逃就迎上去省得身段難看，藥師吾愛看美人啊……朱痕你個明知故問，何必白罵藥師吾這一句。（朱痕：早曉得罵了白罵，但我就想罵，罵出口對精神健康勉強有一成幫助。）

除了偶爾罵上一兩句，還能做到什麼？
假如慕少艾沒有來找他、提出要求，他連說少艾兩句的機會都沒有。
假如慕少艾提出要求，朱痕幫著，至少少艾不會冒險再找別人添亂。
這之外……
朱痕知少艾，知心，卻無法大事小事鉅細靡遺。我是這樣想的，朱痕又不是有排布眼線，最多向阿九套套話，也是少艾丟給他養之後才能起算。
他也只能相信少艾的判斷，相信他還會回來領走阿九，還有相信──沒有比慕阿呆最後拚掉一條命更壞的消息（或說是永遠無人再訪落日煙、給他下一個消息）。

目前──我指的是《慕少艾》文中的時間──朱痕的過去已過去，翳流的創傷也已平復，阿九成長得可愛又活潑，在少艾的鍥而不捨之下羽人有望走出陰影……
一切都美好且令人安心。
落日煙之外的變動，還沒能影響朱痕的安穩低調。
為了阿九，慕少艾正在考慮再出江湖，這件事朱痕還不知道。
也許明天他就會從少艾口中親耳聽到。

因為阻止不了，只好接受少艾的任性要求，只好偶爾幫著，在少艾開口的時候。
在少艾告訴他之後。
至少，少艾總是會告訴他的，因為不需要說太多，朱痕便能懂得。

結果……越想越心疼NPC……所以說這文的情調怎麼也沒辦法真正快樂嘛！假如時光停止，雖不圓滿但可接受，但時間不會停止的呀！
總之，也離題很多了。
當初沒有想到會寫出這麼認真的文的。
但認份地把朱痕設定為不上不下的江湖人，之後，也就難有力挽狂瀾一手回天的奇蹟，只剩無奈、無奈、無奈的夾縫中一點點幸福而已。

臨表涕泣，不知所云。（該學學朱痕怎麼調適好自己。真不簡單。）

※公式解系列(！)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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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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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01 慕少艾[全]，4F [慕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