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耽美文學 07.18.白色風車(楔子)~(二十)，3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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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月．冰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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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8)

10樓發表於: 2007-12-14 17: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2.14.白色風車(五)下，10F

(五)下

春假過後，四月中旬，各大專院校期中考如火如荼展開，學生們陷入期考地獄，住宿每間寢室燈火通明，平常玩瘋了的大學生莫不收起心，認真研讀手邊教材，只求接下來的考試能夠順利過關。

一週後，週五中午，台北Z大響起鐘聲，宏亮的鐘聲傳遍整座校園，某間教室傳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宣告期中考結束。

教授收妥答案卷挾在腋下快步離開教室，尚未走遠，耳邊已傳來學生的叫聲。

「耶！解放了！」
法律系財法組一年級教室，班上的活寶杜子健丟下原子筆，先大喊幾聲再說。

「喂！等一下要去哪裡？」
活寶二號蕭世哲邊說邊把桌上文具掃進背包，順便檢查抽屜裡有無遺漏東西。

「那還用得著問呀，當然先回宿舍去補眠啊！哈…睏死我了……」
運動健將蔣明鋒話未止，已是呵欠連連。

「補眠？你有沒有搞錯呀？這個時候跟我說你要回去睡覺？！」
就像要昭告全班似地大聲嚷嚷，葉誠平一邊用手指著對方，誇張地抖呀抖，另一手已握成拳，只差沒往對方頭頂敲下去而已。

「陣家宏，明天的比賽你會去嗎？」
忽然一個問題扔出來，被問者愣了下，反射性地張大眼睛，一副狀況外的模樣。
「什麼比賽？」

「哎唷！拜託，就是之前聽你在講的那個呀！」
受不了同學的慢半拍，發問者林建宇沒好氣地回道。

「哪個？」
喃喃自語，隨即反應過來，雙掌互擊了下，笑道：「喔，你說那場比賽…會呀！我當然會去呀！」
停頓了下，眼角餘光朝教室某個方向望去，回頭，對同學們勾了勾手指，眾人好奇地把臉湊了過來，陳家宏壓低音量，露出神秘的笑容，「我還幫某位惜字如金的傢伙報名了。」

「什麼？你幫那個賀…」
在數對眼睛直瞪的情況下，蕭世哲被迫消音。

動作一致往目標物看了眼，再動作齊一地轉回頭，林建宇吞了口口水，小聲問道：「我說阿宏，你跟他有過節呀，明知道人家連話都不想說的，還要他去唱歌…」

笑瞇瞇地搖頭，一派輕鬆地公布答案：「我跟姓賀的沒有過節，也不是故意要整他，只是和人打了賭而已。」

「打賭？」
異口同聲地喊道，音量之大是只要在教室裡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的，陳家宏沒好氣地翻白眼，直想給在場的每個人一拳，要他們閉上嘴。

「喂，小聲一點好不好？想害我被罵呀！」
免費贈送每一人白眼一記，陳家宏恢復原有的笑容，向哥兒們解釋原由。聽到後來，眾人一唬一愣的，表情有些呆滯。

「你就為了這個玾由，要把賀軍拱上台？」
葉誠平第一個回過神，低聲嚷道，卻見同班同學笑得一臉牲畜無害，微笑地直點頭。

「明天要比賽了，不去跟賀軍講一聲行嗎？」
蔣明鋒冷靜地說道，他比較在意賀軍的反應。不是有句俗語，「會咬人的狗不會叫嗎？」他怕賀軍就是這一類型的人啊！

「放心，他會知道的。」
撥了撥掉到額前的瀏海，站起身伸展雙手，「走吧，咱們先去吃飯，我快餓死了！」
拉起背包甩上肩，率先走出教室。

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摸摸鼻子跟了上去。

週末，學校沒有排課，照理來說校園應該會比平常上課天要來的安靜，沒想到卻比平時來得熱鬧許多。

會有此情況的原因無他，只因為今天是學校一年一度的歌唱大賽，不分科系不分年級，只要是Z大的學生，都能報名參加。而今年更因為多了本次比賽的冠軍將代表學校參加北區歌唱決賽的資格，故參賽者的人數比起往年度多了一倍不止！

身為Z大學生的季亞廷，自也知道今天學校要舉辦的盛會，但自認歌喉不佳的他，與生來寡言的賀軍，對唱歌都是興致缺缺，加上自己不愛人多的場合，是以對今日的活動，他無意前往觀看。

蹲下身穿好球鞋，拎起腰包扣在腰側，抬起頭看看早已等在門邊的賀軍，季亞廷露出微笑，站起身。
「好了，咱們走吧！」

今天兩人的目標是國家圖書館，如果還有時間，季亞廷打算去市林逛逛，晚上便在市林夜市打發時間。

就在兩人出了房間，季亞廷鎖門，並將數字鎖扣上，走廊那端傳來叫聲。

「季亞廷，你們要出去嗎？」
朝兩人走來的是同一科系的同學王煥智，他有些驚訝這兩人一身將要出遊的打扮。
「賀軍，你不是有報名今天的歌唱比賽？怎麼現在要出門呢？」

歌唱比賽？

眨眨眼，疑惑地看了王煥智一眼，季亞廷溫聲啟口：「阿智，你說賀軍報名參賽？」

「是呀，我聽別人說賀軍報名唱歌比賽呀！」

「你聽誰說的？」
笑容不變，腦袋開始搜尋相關可疑人物。

怪異地看了季亞廷一眼，說道：「難道不是賀軍自己去報名的？」

「不是。」
低沉嗓音冷淡地給予回答，王煥智愣了下，看向當事人，「你沒有報名？！」
那就奇了，不是他還會有誰這麼多事？

是說這種比賽都嘛是想唱歌的人會參加的，而賀軍平常很少開口，大概也不愛唱歌，他怎麼可能會主動報名？仔細想想的確不太可能。

「那現在怎麼辦？你不過去可以嗎？」
雖然和賀軍不太熟，但季亞廷人緣佳是全一年級都知道的，賀軍是他的好朋友，他不會不管這事的。

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把決定權交給賀軍。
「賀軍，你看呢？」

「走吧。」

「嗯？」

「去找出惡作劇的人！」
意外的，向來淡漠的臉孔，竟浮現一絲別具深意的笑意，季亞廷愣了下，立即會過意。

「嗯！」

三人往禮堂的路上，不少人對其投以注目禮，而目光的集中者，自是主角賀軍。

甫到入口，裡面傳出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季亞廷不意外看到眾人往賀軍身上看來看去的眼神。

「就是他嗎？」

「一年級的新生耶，長這麼高…」

「可是他好帥哦！」

「不曉得他有沒有女朋友？」

「喜歡人家，去跟他告白呀！」

喜歡人家，去跟他告白呀…

不知怎麼來著，交談聲中冒出這麼一句，明明是壓低的音量，聽在季亞廷耳朵裡，卻覺得有些大聲。

剛入大學時曾聽學長們說過，上大學要修三種學分：功課，人際，愛情。賀軍長得如此出色，從國小到高中，收到女性仰慕者的卡片禮物早就破千了，現在上了大學，沒有課業壓力，賀軍也會開始談戀愛吧。

戀愛…賀軍跟別的女生…談戀愛……

「亞，季亞廷？」
耳邊熟悉的嗓音喚回其意識，季亞廷眨眨眼，看向喚著自己的賀軍，「嗯？」

「不舒服？」
知曉他不愛人多的場合，方才見他神色有些怪異，賀軍不放心地問道。季亞廷調整好情緒，露出慣有的笑容。
「我沒事，只是這裡人多，不太習慣而已。」

「若真的不舒服，咱們回宿舍，不要逞強。」
是誰在惡作劇他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對賀軍而言季亞廷的狀況比任何事都要重要，如果這裡讓他不能適應，他會強行帶他離開。

搖頭，「我還好，比賽快開始了，先去看看你是第幾號。」
希望不要是前幾個，若真的推不掉一定要上台，也才有時間準備。

兩人來到舞台附近，季亞廷被二年級的學姊叫住，「學弟，亞廷學弟！」

「綺萍學姊。」
笑著跟趙綺萍點頭打招呼，幾句寒喧問候之後，季亞廷進入正題。
「學姊，妳知道賀軍是第幾號，唱什麼歌嗎？」

「賀軍嗎？你等一下，我去看看。」
往另一端跑開，十分鐘後回來，微笑地回道：「他是最後一個，可能要下午才會輪到他，至於唱什麼歌，雅芝說報名表上沒有寫耶！」

最後一個？下午？他們必須在這裡待到下午？

尚在思考接下來的時間要怎麼度過，趙綺萍已對賀軍提出問題來了。
「學弟，你要唱哪首歌呀？可以先跟學姊透露一下嗎？」
她真的很難相信惜言如金的學弟會來參加歌唱大賽，當她和一掛同學看到賀軍出現在名單上，每個人都嚇傻了，有人還拼命揉眼睛，想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名字。

僅是對趙綺萍點點頭，拍拍季亞廷肩頭，淡道：「下午再過來。」
既然自己是最後一個，那把自己拱上台的人應該會待到最後，無需擔心找不到人。現在還是到外面去比較好，等會兒這裡絕對會吵得讓季亞廷一點都不想要繼續待著。

同意賀軍的提議，橫豎距離賀軍上場還有幾個小時，若是一直待在禮堂，他的耳朵在今天過後大概要去就醫了。況且他得幫賀軍想想他唱什麼歌會比較適合。

「學姊，比賽結束是幾點？」
安全起見，確定回來的時間為先。

「下午五點，所以你們最慢四點要回來。」
評審討論出結果，也要半小時，四點應該差不多吧。

「謝謝學姊，那我們先走了。」
不從正門出去，轉身往禮堂的小門離開。

兩人離開後，沒多久，比賽開始，高分貝的電子樂器演奏，和參賽者的聲音相呼應，現場聽眾尖叫聲此起彼落，甚至有一整個家族為了聲援自家成員而來，掌聲加油聲充斥，不絕於耳。

參禪何須山水，滅卻心頭火亦涼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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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08-01-04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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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4.白色風車(六)，11F

(六)

下午三點五十分，Z大宿舍五樓某間寢室，坐在床沿的季亞廷彎下腰把鞋帶綁好，書桌前的賀軍定定看著季亞廷，半晌，語氣平淡地說道：「你如果不想去，我一個人過去就好。」

「沒關係的…對了，你決定好要唱哪首歌了嗎？」
回到寢室，放棄外出的兩人，乾脆繼續做報告，下週二有一堂課要上台做口頭報告，他和賀軍只剩下收尾的部份而已，今天剛好能弄完。

一忙起來就忘了還沒替賀軍挑選要唱的歌曲，現在才想起來，但見賀軍沉穩依舊，猜想他大概已經想好要唱什麼了吧。

「嗯。」
一聲低應，算是當作答案，賀軍離開桌前，瞥了眼左手腕上的錶。
「時間差不多了。」

跟著站起，拉開房門往外走去，目的地是現下仍然不斷傳出來尖叫聲，分貝之高幾乎快要把Z大禮堂屋頂掀翻的比賽會場。

從小門進去，剛踏進會場，舞台上傳出沙啞的嘶吼，那是倒數第二位選手的聲音，聽在季亞廷耳中，忍不住皺了皺眉，無限同情的目光飄向站在台上又唱又叫的同校之人。

真辛苦，為了參加比賽，練歌練到喉嚨都啞掉了…

就在此時，趙綺萍來到兩人身旁。
「學弟，你們來啦！」
幾分鐘前她還拼命看手錶，而另一位同學也盯著入口瞧，就怕賀軍不來，雅芝和學弟們的賭約就沒戲唱了。

「嗯。」
點頭，看了看滿場瘋狂的學生，季亞廷有些秀氣的眉再度攢起。

「賀軍，你想好要唱的歌了沒？好的話把歌曲名給我，我要讓播音的同學先找歌。」
這是趙綺萍過來找兩位學弟的主要原因。

自牛仔褲口袋掏出一張紙條，遞給臉上寫滿好奇的趙綺萍，只見她瞧了眼紙條上的內容，匆匆往舞台後方跑去。

很快的，台上那位已快要發不聲的同學結束了所選的曲子，照例又是一陣掌聲響起，男同學向台下觀眾鞠躬，快速由左側階梯下去。

當男同學下台，活動的主持人揚著笑容快步走上台，拿在手中的麥克風貼近嘴邊，甜美的聲音再度響起，宣告著比賽已進入尾聲。
「謝謝張維宇同學的精采演出，現在讓我們歡迎今天最後一位挑戰者，他是法律系財法組的高才生：賀軍同學，請大家用最熱列的掌聲歡迎他上台！」

出乎意料，原本喧鬧的禮堂，頓時安靜下來，在場學生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的表情有懷疑，絕大多數的是茫然無所覺。

賀軍？誰呀？

那個一天開口次數不超過個位數的傢伙也會來報名？主持人沒有叫錯吧？

在眾人狐疑目光注視下，一抹頎長身影出現在舞台上，淡漠的神色與眼神，掃過在場眾人，現場氣氛像是被冰封似的，凍住了。

同學異樣的眼神讓主持人愣了下，但長年累積的經驗讓她很快做出適當的反應，只見主持人笑瞇瞇地把麥克風交到賀軍手上，迅速退至舞台右邊，以眼神示意負責播放音樂的同學可以開始了。幕後操作者立刻按下播放鍵。

當歌曲前奏響起，安靜的人群開始有了騷動。

這是…劉德華的歌！

一秒不差，低沉醇厚的嗓音，緩緩唱出深情曲調。

「在奔波中我驀然回首　看看過去的年頭
曾經努力得到的所有　轉眼之間不停留
但你卻永遠在我的背後　承受了壓力與憂愁
縱然是汗在流　嚐盡苦頭　還是陪我往前走」

比原唱者更深更沉的情感，藉著低嗓徐徐吟唱著，半掩瞳眸，微垂臉龐，自喉裡逸出的，是無法明言的情愫，更是濃得化不開的款款柔情。

「脆弱是令人容易跌倒　泛起失望的念頭
有誰甘心向現實低頭　還是無奈的接受
人總會有想哭的時候　你總會用你的雙手
悄悄的撫平了我的傷口　不會讓別人知道」

在久遠的過往，只有那人不求回報的付出和給予，在自己需要安慰之時，靜靜陪伴在自己身畔。

「你是我的溫柔　給我所有　代替了一切哀愁
不管天有多長　地有多久　無悔的為我守候」

癡了……

是的，在場的每個人，都被賀軍令人沉醉的歌聲打動了。

「你是我的港口　讓我停留　停留在你的溫柔
縱使天也會荒　地也會老　愛是沒有盡頭」

低吟的那人，在間奏響起時緩緩收住了聲音，睜開的眼炯炯有神，直視禮堂一角，那是這雙眼睛只想看只願看的人兒。

「脆弱是令人容易跌倒　泛起失望的念頭
有誰甘心向現實低頭　還是無奈的接受
人總會有想哭的時候　你總會用你的雙手
悄悄的撫平了我的傷口　不會讓別人知道」

當重覆的曲調響起，現場同時爆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女性學生陷入難以控制的瘋狂。

「賀軍！！！」

「啊！你好帥好棒！」

「看這裡，這裡……賀軍……！」
不斷揮動的手，踮高的腳尖，只求讓自己看起來能更加顯眼。

「賀軍！哇！」

「學弟，帥哦！」
極為難得的男性嗓音自女性觀眾裡傳出，對這位小學弟的歌喉著實佩服到底。

佇立角落的黑髮青年，對於場上女生對友人的深情呼喚，身子輕輕地一震，眸底蕩開極為輕淺的波紋，垂放兩側的手不由自主握起。

「你是我的溫柔　給我所有　代替了一切哀愁
不管天有多長　地有多久　無悔的為我守候
你是我的港口　讓我停留　停留在你的溫柔
縱使天也會荒　地也會老　愛是沒有盡頭……」

末尾一字，拉長，再拉長，是再自然不過的表現，亦像是耳邊低迴不伏矣的情音。

音樂停止，歌聲終止，歡呼聲，亦止住。

直到清亮的鞋根敲踏舞台聲響起，同學們才回過神，怔愣地張大眼睛，看著已結束唱歌的賀軍。

主持人來到賀軍身旁，難掩激動地注視這名歌聲極佳的青年，再看看同學們一臉陶醉的表情，笑著啟口詢問：「各位同學，大家覺得賀軍同學唱得好不好？」

「好！」

整齊劃一的回答，自一張張興奮的臉孔冒出，眼睛張得老大，就怕主持人沒有看到自己對賀軍百分之百的支持和喜愛。

「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再次謝謝他精采的表現！」

台下響起的鼓掌空前盛大，聲音之大幾乎要把主持人的聲音蓋過，只見人人拍紅了雙手手心，仍捨不得停下拍手的動作。

恢復淡然表情的賀軍，逕自把麥克風交回主持人手上，由左端階梯離開。

「那麼請各位同學耐心等候，十五分鐘後公布今天比賽成績。」
彎身向學生鞠躬，主持人退回舞台右方，同學之間開始交頭接耳。

當那人身影來到季亞廷面前，黑亮瞳眸閃過些許困惑，輕眨了眨，再睜眼已是一如往常的溫和笑意。

賀軍不語，靜睇著那對眸子的棕眸，似有淺淺的笑意。

如果他沒看錯，方才確實有一抹對季亞廷而言極為罕見的情緒，自其眼中閃過…

「季亞廷…」
低聲喚道，被喚之人眨睫搧動了下，嘴角上揚弧度加深。

「快走吧！如果你不想等會兒無法離開這裡的話。」
笑著給予建議，賀軍笑而不語，一如早上那樣，悄悄溜出禮堂。

十分鐘後，禮堂裡爆出震天聲響！

初次參賽、一直是眾人眼中惜言如金的賀軍，以滿分的成績輕鬆拿下本次校內歌唱比賽冠軍，代表Z大參加北區大賽。

沒有回宿舍，直接離開學校去外面覓食的季亞廷兩人，在用完餐欲返回寢室途中，遇到籃球社的成員，其中也有法律系與他們同班的同學蔣明鋒，蔣明鋒看到賀軍，先是愣了下，隨即走上前，熱情地拍了拍賀軍肩膀，「恭喜！今年的第一名！」

平淡地還予一個點頭，越過蔣明鋒就要離開，入耳的下一句話令其停住已要邁開的步伐。
「阿宏這回算是押對寶了，賭你會進前三名呢！」

阿宏？班上那個陳家宏？

眨了下眼睛，季亞廷笑著啟口：「明鋒，你說陳家宏賭賀軍能拿到前三名？」

「對呀！他跟他家族學姊打賭的。只要阿宏能讓賀軍出現在比賽會場，學姊就請他吃一頓鬥牛士；如果賀軍上台唱歌，要請他去好樂迪歡唱一天。」
很自然地把聽到的賭約內容描述一遍，完全沒有留意自己把不該說的都講出來了。
「是說賀軍你真的很不簡單耶！平常看你都不講話的，怎麼一開口就把全校的女生迷倒了，這下子你要成為Z大名人囉！」

瞧了賀軍一眼，但見那對淡然的眸子滑過淺笑時，季亞廷唇畔亦揚開大大的弧度。

一切果真如賀軍所言，找到惡作劇的傢伙了！

「謝謝你，明鋒兄。」
笑著同蔣明鋒點頭，和賀軍併肩往宿舍的方向走去，留下一頭霧水的蔣明鋒和籃球社成員。

謝他？他做了什麼事情，讓季亞廷這麼煞有其事地跟自己道謝？

摸不著頭緒的蔣大少，壓根兒沒想到剛才與同學的對話之中，他已輕鬆被人套出話。

＊＊＊

「喂，綺萍學姊…我是。」
Z大男生宿舍，悅耳的電話鈴聲響起，而後是溫文的嗓音自五樓某房間傳出，黑髮青年站在門邊，接聽自家學姊打來的恭賀電話。
「嗯，是，謝謝學姊的讚美，等一下我會轉告賀軍。」

「學弟，你記得跟賀軍說，五月初他要代表學校參加北區歌唱決賽，這兩個禮拜要勤練歌喔！」
趙綺萍笑著交代學弟，滿心期待賀軍兩週後的表現。

「有這回事？」
詫異地問道，視線下意識往那人方向飄過去。

「是呀！這是今年新增的規定，前五名的獎金很優渥，競爭超激烈的。」
想來聽筒那邊的持有者現下定是笑容滿面，連聲音都滿溢不容忽視的笑音。
「大夥兒可是超期待他的表現，希望賀軍能藉此為校爭光！當然最重要的是讓北部各大院校知道Z大有這麼一位俊美男子，讓其他學校的女生羨慕一下囉！」
說著說著，興奮的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直線了。

「……嗯，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說。」
輕聲說道，禮貌性地詢問：「學姊還有其他事情嗎？沒有呀，嗯嗯，好，那就這樣，掰掰。」
看著發出嘟嘟聲的話筒好一會兒，眼睫微垂，將話筒掛上。

轉過身，熟悉的棕色眸子定定地盯著自己，沒有多想別開了臉，閃避那人目光，逕自往書桌走去。

「學姊說希望五月初你能代表學校參加北區決賽。」
說話的口氣沒有異樣，季亞廷來到自己的桌子前面拉出椅子坐下，將電腦開機，連線上網。
「我查一下有沒有相關資料…哇，好多筆耶…」
滑鼠向下移動，映入眼裡的，是近五十筆關於今年歌唱比賽的資料。

「嗯，D大今年代表是女生，F大是大四的學長，而且還是去年的第一名…」
自顧自地說著，操縱滑鼠的右手緩緩移動，認真閱讀每間學校代表的資料。

「你希望我去嗎？」
冷不妨問道，按在滑鼠上的手指頓了頓，盯著電腦看的臉蛋沒有改變表情，微笑地回話：「可以去試試看呀！難得有這種機會，得不得獎倒是其次。」

「那天人會很多。」
淡淡地說道，視線仍停在那人臉上。

「嗯，這我知道。」
沒有多想，直接回道，轉過頭看向賀軍。
「不用擔心，我會陪你去，反正只有一天而已，忍一忍就過去啦！」

難道你是在擔心這個，才不想去？

見那人眼中露出如是的疑問，賀軍沒有解釋，只道：「你若希望我參加，我會去。」

「那就把那天的時間空出來吧！」
輕笑地說道，伸手拿過電腦旁的桌曆，翻到指定日期，在上頭作了記號。

「好了，這樣就行了，接下來是挑歌。有想到要唱誰的歌嗎？」
興致勃勃地提出下一個問題，等待那人回答，卻見俊臉上抿起的嘴角浮現淺笑。
「決賽參加者的曲目，是以主辦單位所準備的歌曲來作選擇，這可是上面寫的。」
修長手指指向網頁上一列以粗黑藍色字體標明的說明，示意季亞廷去看，季亞廷快速看完，點頭。

「還真是讓人不能隨心所欲的限制。」
對於五月的比賽給予個人性的評語。

「好了，既然到時才能決定可以唱什麼歌，就那天再傷腦筋囉！」
關掉網頁，季亞廷打開報告的檔案，開始研讀。

「賀軍，禮拜二的報告，書面資料你看完了嗎？」
讀完一個段落，季亞廷問道。他相信賀軍早已準備好了，只是因為要上台做口頭報告的人是自己，總是比他要來得緊張。

從架子上抽出幾天前已列印出來裝訂成冊的文件，放到季亞廷桌上。
「看電腦傷眼睛，看這個。」

「你什麼時候拿去印了？」
眨眨眼，好奇地翻開封面，發現裡面是本次報告內容，詫異地詢問。

「我把資料寄去系辦信箱，請歐陽助教幫忙列印，前天上課他拿來給我。」
頓了會兒，又道：「助教說這裡的說法有點小問題，建議我們引用這條例證。」
從桌上抽出一張紙，上面有紅筆畫上的圈圈，示意季亞廷靠過來看看，同時翻開文件，把已修正的部份攤平，讓季亞廷看過。

「嗯，引用這條的確比較合適，等會兒我再看一下。」
邊看邊點頭，對於助教的建議由衷表示感謝。把資料擱在桌上，站起身伸展四肢，打了個呵欠。
「時間不早了，咱們去洗澡吧，弄好還要洗衣服，忙完大概也要十二點了。」
走到衣櫃前，拉開鐵製櫃門拿好換洗衣物，彎身抱起放著盥洗用具的小臉盆往門邊走，回頭看了賀軍一眼，「賀軍，要不要一起去？」

起身從床上拿了衣服和臉盆，與季亞廷一塊離開寢室。

如同季亞廷所言，當兩人回到房間，桌上時鐘時針分針都指向十二的位置，雖然宿舍裡仍是燈火通明，人聲嘈雜，一點都沒有睡覺時間到了的感覺。

關上電燈，爬上床舖，季亞廷閉上眼睛，輕聲對睡在下舖的賀軍說道：「晚安。」

未掩的眸子滑過輕淺笑紋，聆聽房間裡響起的規律輕緩的呼吸聲。

他很期待在決賽當天，季亞廷會有何表現。

也許亞他自己沒有發現，但那個當下，自己確實看到了。

有些反應，是當事人想掩飾也無法掩飾得來的…

很快的，四月過去了，北區歌唱大賽在大家期待下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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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08-01-17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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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7.白色風車(七)上，12F

(七)上

五月三日，是一個在許多人千呼萬喚之下到來的日子，它是北區大專院校歌唱決賽的重要日子。

台北新光三越百貨前的廣場，一早起便聚集了人潮，有來自北部各地的學生，有陪著參賽者來的家人，也有為了心中仰慕之人前來替其加油打氣的親友團。

下午兩點十五分，陽光很大，然而集中在廣場的人卻明顯增加，一方面今天是例假日，一方面也為等會兒即將舉行的比賽。

百貨公司十二樓，冷氣開放的書店裡，客人稀稀落落，少人光顧的法律叢書櫃子前，神情淡漠的灰髮青年佇立，數步遠的歷史小說區，則有一名長相俊雅，眉眼之間洋溢陽光氣息的黑髮青年，兩人手上都捧了本書，低著頭專心地閱讀。

「好想下去看比賽喔！」
收銀台裡，值班的女店員輕聲交談，眼裡言談之間，盡是沒有掩飾的渴望。

「對呀，再過十五分鐘就要開始了，超想翹班的。」
長相清秀的女店員，看起來年紀很輕，應該是來假日來打工的學生。

「小玲她就夠敢，今天乾脆請假。」
說話的語氣既羨慕又是嫉妒，若是要她做選擇，為了全勤獎金她還是不敢貿然請假。

把書本歸回原位，走到灰髮青年旁邊，輕聲提醒：「時間差不多了，該下去了。」

與黑髮青年相同將書歸位，灰髮青年看了下手錶，點頭。

到了一樓，即將走出大門之前，灰髮青年轉身看著因為他的動作有些訝異的友人。

「如果你不想要跟一堆人擠，等會兒留在百貨公司，不要出去。」
今天看比賽的人遠比那時要多，季亞廷不愛這種與人推擠的感覺，他不想勉強他。

漾開微笑，慣有的輕嗓，婉拒賀軍的建議。
「不用了，我說過會陪著你的，頂多是被瘋狂的支持者擠到爆，瘦個一兩公斤而已。」
輕拍那人肩膀，續道：「放心，不會怎樣的！這是歌唱大賽，不是伍佰和China Blue那種演唱會，支持者再瘋狂也不會失控到那種程度。」

說著，已穿過冷氣驟然變強的出風處，來到舞台後方，便見一排等候上場、腰側或是胸前已別上號碼牌的參賽者，整齊地站在舞台左後方。有人或是喃喃唱著不久前選擇的歌曲，有的人則是不斷地用深呼吸來平復緊張的情緒，站在第一位的參賽者，因為壓力過大，臉上已經面無血色，雙手微微顫抖。

「你也把號碼牌別上吧！」
自賀軍手中接過號碼牌，在腰側的位置別上。

今天的參賽者共十五位，賀軍是第十號，有點後面的數字。

「你要現在過去排隊嗎？」
大略將參賽者掃過一遍，發現在九號與十一號之間空出一個位置，看來是在等十號過去補上空缺吧。

順著季亞廷的目光望過去，沒有回話，逕自拿下背後的背包交給季亞廷。

「加油喔！等會兒見！」
提著賀軍的包包，往舞台右後方走，方走幾步又折回來。
「水你帶著，上場前如果覺得緊張，喝一點幫助心情平復，但不要喝太多，不然尿急就不妙囉！」
笑瞇瞇地掏出賀軍的水壺遞上，見賀軍點頭，便朝舞台的右邊走去。

走到十號參賽者位置，身高遠較平常人高人一等的賀軍一站上去，兩邊身高看來也有一百七十五的參賽者，頓時矮了一截。

九號十一號，心裡同時浮現相同的問題。

這傢伙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

很想發問，但礙於賀軍一臉冷淡的表情，兩人還是沒敢向賀軍提出心裡的問題。

下午兩點半，豔陽高照，夏日午后，一年一度北區大專院校校際歌唱大賽開始。在重金屬樂器演奏下，知名樂團起了頭唱起成名歌曲，台下頓時響起震耳欲聾的尖叫，音量一陣大過一陣，幾乎快要蓋過週遭來來往往的車潮。

熱鬧的開場結束，緊接著上台的是這次活動的主持人，主辦單位不惜大手筆邀請兩位時下有名的綜藝節目主持人，一男一女，青春洋溢的言語，逗得在場眾人哈哈大笑，笑聲接替了方才的尖聲叫嚷，氣氛緩和許多。

「好了，廢話不多說，現在讓我們歡迎第一位挑戰者，來自D大的可愛美少女張潔瑩，歡迎潔瑩為我們帶來她挑選的歌曲『新不了情』！掌聲鼓勵！」

靦腆的笑容現於小跑步來到舞台的一號參賽者，隨著柔和輕慢的前奏慢慢走向前方，向台下觀眾彎腰致意，開始吟唱帶著港粵味道的流行歌。

退到距離現場有好一段距離的季亞廷，坐在遠處的欄杆，倚靠著後面的石柱稍作休憩，耳邊是漫延在廣場上的叫聲。

他希望賀軍贏得比賽嗎？

如果這次賀軍進入前三名，那在短時間之內，賀軍所到之處絕對少不了他人崇拜的眼神，想必會有女生仰慕者對其釋出愛意吧。

不管走到哪裡，認識他的人都會對他指指點點，品頭論足，那種情形用想像的就很可怕了。

但拿到名次，就代表獎金入袋，下學期的學費就能省下來了，這對賀軍而言是好事呀。

魚與熊掌果然不可兼得…

現場再度響起掌聲，在主持人的播放聲中，季亞廷聽到八號兩字，皺了下眉，躍下欄杆往舞台走去。

快輪到賀軍了，自己答應過他，會陪著他的。

待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不讓賀軍覺得他是孤單一人在台上唱歌，就是季亞廷所謂的「陪伴」，即使這麼做的前提是讓自己待在人群中，被分貝過高的音量震得雙耳發痛，季亞廷也不會逃避。

十分鐘後，女主持人笑著回到舞台上，照例問了九號挑戰者一些問題，一陣鼓掌後，甜甜地給了觀眾一個極為甜美的笑靨，拿起麥克風宣佈下一位參賽者。

「現在讓我們歡迎Z大本屆校際歌唱大賽的冠軍，一年級的新生，賀軍賀同學，請上台！」

朝舞台左側階梯伸出手，做出邀請的手勢，這時廣場上傳出整齊的加油打氣聲。

「學弟加油！」

「讓他們知道咱們Z大的厲害！」

「賀軍賀軍我愛你！賀軍賀軍你好棒！」

「學弟加油唷！」

是Z大的學姊們組成的後援會據守廣場上，拼命地搖旗為賀軍吶喊。男主持人笑著說道：「Z大的學生真是熱情，相信賀同學今天會有不錯的表現。」
將麥克風交到已來到舞台中央的賀軍手上，音樂隨即響起。

有些陌生亦著些許熟悉的旋律，自舞台後方流瀉而出，微低著頭，垂眸而立的身影，看似歷盡世間滄桑，是那麼樣的孤寂，那麼樣的令人心疼，廣場上除了音樂，再無其他聲音。

鋼琴敲出了唱歌之人的心情，合聲之後，是灰髮青年沉厚深情的低嗓。

「我曾經愛過一個人　她對我總是一往情深
她的心曾是那麼單純　只願意陪我一世一生」

執拿麥克風的手，緩緩移離唇前，透過麥克風傳遍廣場的歌聲，宛若含有無限魔力，深深打動每個人的心。

「是如此美麗的容顏　讓我心疼也讓我愛戀
多希望可以留住時間　讓她能永遠在我身邊」

吟唱的人，與聲音同樣深情的眼眸，定定望向台下那人，那名佇立在人群之中，仰首凝視自己的伊人。

「也許註定要為妳孤單　當妳流著淚說今生無緣　
當妳愈走愈遠思念卻愈陷愈深」

心裡最深處被觸動了…交纏的目光，有著什麼，藏著什麼，輕輕地，柔柔地，於彼此眼底流過…

「這一生為情所困　只為當初妳的心太真
這一生癡癡戀戀　只為一個無法實現的諾言」

副歌部份是整首歌的高潮，逐漸攀高的音階，牽動人每一分的情緒，有人感動的哭了起來，張嘴大聲喊出對其的支持。

「賀軍……」

「啊…賀軍……看這裡，看這裡！」

音樂沒有停止，旋律再度回到一開始，低沉再低沉的嗓音，感情卻是滿溢在字字句句裡。如同蘊釀了數年的美酒，氣味香醇誘人，品嚐之後，酒香入喉，久久不散，醉人亦醉心。

「這一生癡癡戀戀　只為一個無法實現的諾言……」

釋放的情感，不因曲終而止，餘音繚繞，撼動深陷其中的每個人，沒有人捨得打破這份感情上的享受，現場安靜無聲。

放下麥克風，向觀眾行禮，離開舞台，鑽入人群裡。

最先會過意的女主持人走到舞台上，環視場上眾人，輕聲說道：「各位，賀軍唱得好不好？」

如夢初醒似的，眾人回過神，與女主持人大眼瞪小眼，女主持人心裡七上八下，就怕自己剛才那個問題問錯了，會被台下觀眾轟下來。

「安可安可安可……」

「太棒了！」

熱烈的回應讓女主持人放下心，跟著說道：「讓我們再以一次熱烈的掌聲，謝謝賀軍同學的演出！」

若不是兩人先行離開廣場，現下恐怕會被此起彼落不曾中斷的如雷掌聲震得耳聾。饒是如此，躲到百貨公司裡，依然可以聽到外面漸趨急促的鼓掌聲與尖叫聲，就像在耳朵旁邊重複播放那樣，想安靜都不行。

參禪何須山水，滅卻心頭火亦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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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月．冰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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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8)

13樓發表於: 2008-01-25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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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5.白色風車(七)下，13F

(七)下

來到地下一樓麥當勞，兩人點了飲料窩到角落的位置去坐，季亞廷啜了口飲料，低著頭盯著遺留食物油漬的桌子發呆。

季亞廷的狀況賀軍自然看在眼裡，心裡有了盤算。

「亞？」
低聲喚道，淡然的目光落在那人臉上。
「人不舒服？還是被太陽曬到頭暈？」

對於賀軍的關心，季亞廷僅是睨了他一眼，把吸管拉到嘴巴前，低頭慢慢吸著飲料。

「亞？」

「我不知道…」
低聲喃語，說話的音量愈來愈小，對面之人挑眉，等待。

「現在跟我說話的人，還有剛剛在舞台上唱歌的人，是同一個人嘛？」
如扇黑睫搧動著，心裡湧出的疑惑與不解，來自眼前認識了八年的友人。

「賀軍，你的朋友。」
逸入淡淡笑意的低語，傳入季亞廷耳中，後者抬起頭注視面前回答自己的灰髮青年。

「我知道你是賀軍，只是…」
努力在腦袋中欲找出適合的用辭，翻來尋去，就是撿不著。
「我不曉得要怎麼表達我的意思。」
嘆息似地喃語著，放棄解釋。

氣氛有些僵，因為兩人之間的沉默所引起。

「以後我不會再參加唱歌比賽。」
緩緩地開口，給予承諾，雖然當事人並不明白這就是承諾。

「嗯？」

「你不愛人多的地方。」
這是原因，表面上的原因。

深吸口氣，逼自己去探究這一點。

他不愛人多的地方和活動，是因為什麼？

「亞。」
喚著那人，眼裡似有淺淺波紋隱約起伏。
「如果我說剛剛我在台上唱歌時，人群中的你表情有些無措和茫然，你會怎麼想？」

無措？茫然？

…是麼？自己的表情真是如此？

回想方才的自己，立於萬人之中的自己，俊美臉龐浮現幾許困惑。

他只是覺得…覺得好陌生……

看著身邊為他瘋狂的觀眾，聽著男與女因為他的歌聲失去控制的尖叫，那一刻，他發現自己並不喜歡。

一直以來，賀軍與自己都是結伴而行。賀軍沉默寡言，情感內斂，大部份的時候總是自己說話，他在旁邊傾聽，偶爾才能聽到屬於賀軍的沉嗓自那習慣抿緊的唇間逸出。

他一直視為理所當然，因為賀軍就在自己身畔，不曾離開。

而今，這樣的世界有了改變，賀軍走出有季亞廷陪伴的天地，在人群面前展露自己。

那雙眼睛，會看到更多人；那雙耳朵，會聽到更多更多為其吶喊的聲音；陪在他身邊的人，也將不會只有自己，他相信今天過後，全台灣將有數千甚至數萬的人，會知道台灣有賀軍這號人物的存在…

這應該是好事…是的，該是值得讚美的好事，但自己卻沒有辦法為此感到高興。

怔愣之時，耳邊響起低柔歌聲，抬起頭，轉深的棕色瞳眸映入眼，心裡湧出一陣熱意。

「在奔波中我驀然回首　看看過去的年頭
曾經努力得到的所有　轉眼之間不停留
但你卻永遠在我的背後　承受了壓力與憂愁
縱然是汗在流　嚐盡苦頭　還是陪我往前走」

那是校際歌唱比賽時，賀軍選擇的歌曲。

「你是我的溫柔　給我所有　代替了一切哀愁
不管天有多長　地有多久　無悔的為我守候…」

賀軍？

「只要你反對，我不會再參加任何才藝比賽。」
他終是不忍看見心裡所戀之人露出落寞的神情。

「我…你…」
低落的情緒，在聽到賀軍這麼一講，驀地轉好，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必因為我，放棄表現自己的機會。」
輕聲說著，一張臉往吸管湊去，藉著低頭的動作，遮去眼裡的言不由衷。

「不勉強，我也不愛人多的場合。」
淡然續道，堅定的眼神，彷若外面的烈陽，直勾勾地盯著季亞廷瞧，隱藏在話語背後的承諾，是如眼神那般的堅定。

如果沒有你相陪，就算擁有全世界，也無任何意義！

莫名的，俊美的臉龐浮現淺淺紅暈，胸口起伏加劇。

「快喝吧，從剛才到現在，你的飲料都還沒喝上一口，它會哭的唷！」
催促地說道，語氣恢復往常的輕快，含笑的眼眸，泛漾些許孩子似的淘氣，單手食指指著賀軍面前動都沒動的飲料杯，「聽到了嗎？它在跟你抗議了，說你都不理它，讓身為可樂的它很受傷喔！」

看見那人和平常一樣，會跟自己說笑，嘴角揚起，挑動人心的笑容浮現，柔和了向來冷竣的臉部線條。

低下頭開始喝著飲料，一邊聽那人以熟悉的溫嗓述說等會兒的行程計畫。

百貨公司外，人山人海的廣場上，評審已做出決定，在數萬對眼睛注視下，賀軍得到北區歌唱大賽冠軍，現在主辦單位忙著找尋不知去向的本屆冠軍得主。

「還沒找到人嗎？」
這場活動的負責人語氣不耐地問道，但見工作人員搖頭，表示尚未尋獲目標時，差點氣得沒要摔椅子出氣，女主持人趕忙安慰主管，要他別發火，「賀同學可能已經離開現場了，所以才會找不到人吧。」。

沒好氣地把手中書寫名次的紙張往男主持人手上放，粗聲道：「算了，改天通知他到公司來領獎金好了，先頒獎吧，太陽這麼大，熱死人了！」

就這樣，北區歌唱大賽圓滿落幕，隨著活動結束，各家演藝公司派出星探，網羅這次比賽中表現傑出的參賽者，為演藝圈注入一股新血。

六月上旬，賀軍在TM公司星探介紹下，與TM簽約，成為該公司旗下的一員。

＊＊＊

比賽過後，新一期的Z大季刊，風雲榜人物，正是連續兩次歌唱比賽表現搶眼的法律系新生，賀軍。雖然是風雲人物，但季刊裡對賀軍個人生平介紹，卻是少得可憐。

理由無他，只因賀軍拒絕Z大季刊製作小組的訪問。

但這些資料就夠了，現在Z大校園裡，賀軍已經成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公眾人物，要說是偶像亦是當之無愧。

若是有人問說「賀軍，誰呀？」之類的話，保證會被人免費送白眼一記，就連教授也不例外。

端午過後，六月中旬，學校進入期末考週，學生再度陷入水深火熱的期考試煉。

男生宿舍，五樓寢室，季亞廷與賀軍坐在書桌前研讀案上講義，旁邊是兩人上課的筆記，上面只有基本的三種顏色，藍紅黑。

「我欲乘風歸去，高處不勝寒。」
看著一條又一條的法條，黑髮青年揉揉眼睛，不相干的詩詞脫口而出，只聞身旁之人逸出一聲輕笑。

「咱們法律系的前輩真是厲害，要背這麼多法條。」
搖搖頭，索性闔上書本，閉眼小憩。

「累了？」
寬厚手掌搭上那人肩膀壓按著，適中的力道讓被服務之人舒服地漾開笑容，低哼了聲，「好舒服…」

「要睡了嗎？」
已唸得差不多的賀軍，瞥了眼置於電腦旁邊的手錶，詢問友人意思，青年沒有睜開眼，僅是點頭同意其建議。

現在還沒超過十二點，同學知道他們這個時候熄燈就寢，大概又要唸個沒完了。

掛著笑容的臉蛋露出令人會心一笑的頑皮，賀軍笑著撥了撥其髮頂，哄道：「上去吧，我去關燈。」

收手起身走到開關旁，看著季亞廷爬上床鋪躺平，按下開關。

「明天中午考完就解脫了！」
微笑地說著，閉上的眼睛，只有黑暗與之相對。

「晚安。」

晚安。

隔天中午，鐘聲響完，負責監考的法律系助理收妥試卷，笑著對已經累癱趴桌的學弟妹宣布道：「恭喜各位脫離苦海，祝大家兩個多月的暑假假期愉快！掰掰！」
快速離開教室，直奔系辦公室，準備跟五十多位學生長長一串的答案奮鬥。

收拾好抽屜裡的文具放入背包，輕鬆甩上肩膀，跟著賀軍一起往教室門口走去。剛踏出門，走廊上傳來女生的細碎交談，看看四周，發現某間教室門外，幾名女學生站著，打量的目光不時圍繞在併肩而行的兩人身上。

「去呀！」
穿著帥氣、留著一頭俐落短髮的女生，推了下身旁臉頰泛紅的同學，催促著：「人在那裡，趕快把東西拿去給他呀！」

在同學鼓勵下，羞紅著一張蘋果臉的可愛女學生，低垂著頭來到季亞廷面前，雙手朝上，把一只精巧雅緻的淡藍色信件呈上，「這個…是我朋友託我轉交給你的。」

眨眼，看著平躺在女同學掌心的信，思索著是否要收下來。

就在季亞廷思考之時，女學生抬起頭，偷覷了冷峻的賀軍一眼，頰上暈色加深，心跳無端加快。

「請問一下，同學妳的朋友是誰，我認識嗎？」
想了想，決定先問清楚請託者是何人，再考慮是否要收下。

「李嘉佳，她是我高中時在補習班認識的朋友。」
細細輕語，聲如蚊蚋，明明是回答季亞廷的問題，注意力卻放在賀軍身上，一雙眼捨不得移開似的，直盯著賀軍瞧。

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

自腦中找尋識得的人名，當一抹陌生的微笑自腦海閃過，季亞廷憶起這號人物。

是那位三月底他和賀軍回台中時，在公車上遇到的小姐。

拿過信封，對女同學點頭道謝。
「謝謝妳，若是遇到她，請代為轉告信我收下了。」

轉頭看向賀軍，微哂道：「走吧，回宿舍打包行李囉！」

不甚在意地瞥了女同學一眼，邁開步伐往男生宿舍走去。

兩人離開後，其他女學生跑到同學面前，戲謔道：「瞧妳，臉紅成這樣，賀軍可是什麼事都沒對妳做耶！」

「他真的好帥喔……」
已經無法用任何言詞來形容能近距離看著賀軍的感覺，女學生一臉陶醉喃喃自語，恨不得這種感覺能再來一遍！

「是是，那個冰山男很帥，要是讓我選，寧願要季亞廷！」

「什麼嘛…賀軍明明比季同學好看啊！」
女同學不依地嚷嚷，與同伴起了爭執。

「好了啦，連這個也能吵。走吧，下午還有一科要考試，回教室看書吧！」
較為理性的同學制止兩人的爭吵，一群人邊說邊往教室走去。

豔陽高照的午后，行駛中的南下火車上，兩位長相出色的青年坐在裡面，上方置物架擱著兩人的行李。

坐在車票指定的座位，靠窗的位置，黑髮青年倚在灰髮青年的肩頸處熟睡，夏日炎熱刺眼的陽光亦被放下的窗簾阻隔在外。

大一新生生活在期末考完後正式結束，在下半學年裡，因為歌唱比賽中亮眼的表現，受到演藝公司的網羅，賀軍加入TM，成為新生代藝人。他知道未來的日子，將會因為這個身份有所改變。

『加入TM如何？我可以跟你保證，未來十年，你將會成為時下年輕人崇拜的偶像！』

『要我加入可以，只要我開出的條件TM同意，我就簽約。』

『可以，喬立威代表TM接受你所開出的所有條件，並讓你保有更改合約的權利，如何？願意加入我們嗎？賀軍同學？』

刷刷幾聲，鋼筆筆尖於白紙留下名字。

『你真的不反對？』

『這是你成功的機會，我祝福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反對？』

『還記得當初你對我說過什麼嗎？』

『國中時說的那些嗎？』

我，季亞廷，會是你賀軍這輩子可以依靠、信賴的人…

『當然還記得。』

『哈！』

「嗯…」
耳邊響起了細微的輕哼，斜倚靠睡的姿勢久了，脖子也是會不舒服的。賀軍拿過放在腿上的薄外套，摺了兩折，小心抬起季亞廷的頭，將臨時小枕頭墊在肩膀上，讓季亞廷能夠靠著柔軟的外套枕舒服睡個好覺。

火車飛快朝目的地駛去，窗外景物快速退去，一如已逝的歲月，不會再回頭。

不管未來遇到什麼樣的挑戰，只要那人陪在身邊，任何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只要有亞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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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08-02-25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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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5.白色風車(八)上，14F

(八)上

我把自己交給你　　　歌手：黎明作詞：十方　作曲：雷頌德　編曲：雷頌德

從你眼中看見我的臉　清清楚楚刻劃著眷戀　
愛情對我們來說　已經開始

好想時空停在一瞬間　不管永遠多遠　
不管誓言多難言　我情願

讓我的溫柔　輕輕越過你的髮線　
停在你的唇邊　輕輕抱著你　對著你說我愛你

I want to give giving all my love to you
我的愛從這一天　永遠屬於你今生今世不變

I'll give giving my whole life to you
我的心從這一天　只會守在你身邊永不停歇　
My love for you

記憶就像關不上的門　每日每夜進出很多人　
有些愛愛的很深　就叫緣份

很想留住你我的眼神　好讓愛變的更深　
就讓情份都難分　兩個人

讓我的溫柔　輕輕越過你的髮線　
停在你的唇邊　輕輕抱著你　對著你說我愛你

I want to give giving all my love to you
我的心從這一天　只會守在你身邊永不停歇　I'll give

I want to give giving all my love to you,
giving my whole life to you　我的心直到永遠不改不變

I'll give giving all my love to you,
giving my whole life to you　祗會愛你到永遠不改不變　

My love for you
My love for you

─ ※※※※※ ─

滴答…

滴答…

啪…

濕濘的泥土地，被落至地面的水珠擊出一個個拳頭般大小的坑洞，開始承接由上而下的雨水，小小的漣漪一圈圈由內往外盪去。

透明的水滴匯聚成絲線，沿著被水氣沾濕顯得霧白的玻璃窗流下，凹陷的窗溝積滿水，湧出，順著磚牆往下流去，不多時，靠近磚牆的地方幾個淺圓小洞形成，隨著不斷沖刷而下的雨水逐漸擴大。

四月初，梅雨季前夕，北部已提早進入雨季，濕轆轆的空間，令人心情莫名煩躁浮動。

Z大校園路上被為數眾多的落葉撲滿，間或有落花覆蓋，流動的空氣裡可以聞到混雜了雨水與半枯腐爛植物的氣味，交錯的枝枒可見著春初剛剛發出的嫩葉，鮮綠的顏色在微冷春雨洗滌下，顯得格外清新。

教室內的學生被外面的雨滴敲擊聲攪得心浮氣躁。有些人皺著眉，努力想把分散的注意力集中，也有人已經神遊太虛去了；成績較好的學生不時低下頭抄抄寫寫，把教授講述內容記下，筆記本教科書上滿滿是重點記錄，密密麻麻的小字愈多，代表教授講解的內容愈重要。

鐺鐺鐺…

下課鐘聲響起，對某些人而言無疑是救命仙丹，但見幾位原本眉頭皺得老高的學生鬆了口氣，一派閒適地看著台上仍然講課講得口沫橫飛的教授，等待講台上的師長宣布下課。

瞥見同學頻頻看錶的動作，教授停下翻頁的手勢，有些不甘願地闔上課本。
「今天上到這裡，下次上課一定要把第二章教完，期中考要考到第二章完，下課！」
語畢，抱起厚重的教材離開教室，往下一節上課教室前進。

「第二章？天啊，老師有沒有搞錯呀！」
翻了翻第二章末頁，蔣明鋒沒好氣地嚷嚷，一旁葉誠平跟著附和，忙不迭地點頭，「只剩下禮拜四兩堂課，蕭老頭教得完嗎？」

對於兩人的反應，坐在他們附近的同學扯開嘴角，露出具有明顯嘲諷意味的笑，像是覺得兩人提出的問題有多麼的低智商。

「明鋒兄，拜託，上學期期末考的盛況，你忘了嗎？」
林建宇認真地提醒自家同學，果然見到兩人像被雷劈到似的，很有默契地雙肩抖了下，轉過頭對他喊道：「不准提上學期！」
就是因為那次的經驗太過慘痛，令這兩人印象深刻，現在回想起來仍是記憶猶新，難以忘懷！

收拾好資料文具，拎起背包的蕭世哲走過三人身旁，微笑道：「走吧，現在煩惱這個還太早，先回教室吧。」

「太早？快考試了耶！春假回來就期中考了…」
匆忙把桌上東西掃進背包，跟著站起追上蕭世哲，蔣明鋒繼續嚷叫，瞬間橫在面前的手掌，成功讓其消音。

「幹…幹嘛啦…」
被迫降低音量，蔣明鋒瞪了大手的主人陳家宏一眼，大手的主人笑而不語，繼續往前走，心情愉快地聽著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到時再跟咱們班上的模範生借筆記來背不就得了？有啥好緊張的。」
魏晋齊笑著接話，看到走在前面的陳家宏爆出大笑，知曉等會兒走廊會有一場追逐戰，悄悄往旁邊挪，讓出位置給等會兒要逃跑的某人。

對啊，考試前再跟季亞廷借筆記影印來讀就好啦！自己在窮緊張什麼呀…

「噗…哈哈哈哈……」
看到了，阿鋒的表情實在太好笑了！

顧不得現在是走廊上，陳家宏大笑出聲，誇張的表現引來其他同學的注目禮，路過的師長更是驚訝怎麼會有學生笑得如此不顧形象，連腰都笑彎了。

發現自己被同學當作看笑話的對象，蔣明鋒先是呆愣了好半晌，回過神後，看著面前笑得開懷、很有危機意識提前繞跑的兩位同學，漲紅了臉大聲叫道：「林建宇、陳家宏，你們兩個…別跑！」

「哈哈哈哈……」

浠瀝雨聲中，伴隨嘹亮笑聲，在偌大校園裡傳送，直到上課鐘聲響起才終止。

鐘響後已有十分鐘，法律新一年級教室裡喧嘩聲未歇，同學坐在位子上等候導師到來。

期中考前夕的空堂，在班代和其他股長通知下，全班同學難得齊聚一堂，為得就是等一下要舉行的推舉活動。

大二下學期，全校不分科系，每班自學生裡推出一名成績品行各方面皆受到同學肯定的代表，出來角逐Z大學生會副會長。

這是大二生的重頭戲，每年競選期間，各班無不卯足全力為班上的候選人增加人氣，只求能高票當選，各式各樣有趣的拉票活動亦於此時紛紛出籠，令全校師學一飽眼福，大笑不已。

教室裡，同學們自組而成的幾個小圈圈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之際不時抬頭看向外面，企盼導師的身影早些出現。

教室右後方，季亞廷幽黑墨眸視線落於窗外，沉靜的神情若有所思，總是舒展的眉，此刻極為罕見地攏起，像是為了什麼事不解。

落座一旁的賀軍沒有開口，靜靜注視陷入自我沉思的那人，棕眸平靜無波，一派淡然。

高根鞋鞋根踩踏地板的聲音響起，成熟穩重的身影自門外步入，幾步之後來到講台中央，笑著一臉慈和環視全員到齊的學生，啟口：「各位同學大家好！」

「老師好！」
回應班導的是精神抖擻整齊劃一的洪量嗓音，全班五十幾雙眼睛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等待其開口。

「為了讓大家能有多點時間準備期中考，廢話不多說，現在就來推薦人選。」
頓了下，看向班代，「趙尹瑄妳上來主持，同學開始提名吧！」

嬌俏的身影步上講台，鵝蛋型的臉蛋散發健康氣息，眉眼嫩唇之間漾著笑意，環視班上同學一圈，說出鼓勵之言。
「請大家踴躍提名，要陷害人的也要把握這個難得的機會唷！」

逗趣的言詞惹得眾人哈哈大笑，一時之間歡笑聲不斷，沉悶的氣氛頓時緩和許多。

「班代，就是妳啦！」
暗戀趙尹瑄一年多的蕭世哲率先說道，趙尹瑄嫣然一笑，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賀軍…」
角落傳來女同學略顯羞怯的輕嗓，看來是為心儀之人爭取出風頭的機會而來。

黑亮眼瞳轉了一圈，趙尹瑄的視線落至教室某處，轉身寫下心裡屬意人選之名。

嗯…

棕眸閃過一絲光芒，隨即隱沒。

Z大校園英雄榜上第一人氣王，法律系二年級排行第一美男全都上榜，這下有好戲可看了！

同學們心裡很有默契地浮現如是想法，但也默契極佳地閉口不提，就看兩位當事人如何應對。

顯然的，當事人之一仍在出神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寫在黑板上這回事。

「還有人要提名嗎？」
清亮嗓音對著眾人發問，確定沒有人要增加表決名單，續道：「現在就來表決吧！」
退到講台右方，提醒在場每個人擁有的權益。「一人一票，最高票者當選。每個人都要舉手表決喔！」

清了清喉嚨，開始唱名。

「贊成趙尹瑄的人請舉手。」
隨著話語一落，數支手舉起，趙尹瑄從左邊開始清點人數。

「蕭世哲同學，一人一票，請不要把你的雙手都舉起來，那樣還是只能用一票來算喔！」
微笑地說道，被點名者臉頰微紅，乖乖收回一隻手。

「……十四、十五、十六、十七。」
喃語著點到的人數，用粉筆在自己名字下方記下得票數。

「希望賀軍代表班上的同學請舉手。」

放眼望去，舉手的清一色是女性同學，真不愧為女性殺手。

賀軍得票數出乎意料的，與趙尹瑄只差一票，十六票。

「每個人都要參與表決唷！」
提醒剩下還沒舉過手的同學，把第三位候選人的名字大聲唸出：「支持季亞廷的人請舉手。」

聽到名字被人唸到，季亞廷回過神，眨眨眼看了看舉手的同學，一時反應不過來。

大家幹嘛舉起手？是在選什麼嗎？

「學生會副會長候選人。」
低沉嗓音由旁傳來，季亞廷詫異地看著自己和賀軍的名字同時出現在黑板上。

「……十六、十七、十八、十九…十九票！」
揚聲喊道，粉筆飛快在那人名下寫出數字。

「嗯嗯，扣掉我以外，還有三位同學沒有投票，不過沒有關係，這樣的投票結果一樣生效。」
笑瞇瞇地把視線投注到表情微訝的季亞廷臉上，拍手笑道：「恭喜季同學成為班上的代表，今年度副會長就靠他了，請大家給他一個熱烈的掌聲！」

耳邊轟轟不絕的鼓掌，令季亞廷錯愕，呆愣地看著每一名朝他望來的同學。

可以推掉嗎？他真的沒有那個意願呀！

導師走到講桌前，笑著舉起手示意大家安靜，掌聲立即停止。

「接下來的時間就給大家自行運用，希望春假回來後，大家都能順利考得理想的成績。」
頓了會兒，又道：「楊采婷，妳和其他同學討論之後的拜票活動，看需要哪些人配合，要買什麼東西列張單子叫同學去買，如果有要老師協助的地方，來法律系辦公室找我，知道我在那間辦公室吧？」

學藝股長點頭，導師滿意地點頭，再次叮嚀學生：「上學期成績不佳的同學，這學期要加倍努力，不要再被當掉囉！祝各位期中考試試如意！」

「謝謝老師！」

看看手錶，離開教室，轉往系辦公室準備下午上課要用的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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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8-03-03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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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3.白色風車(八)下，15F

(八)下

來到季亞廷座位旁，趙尹瑄笑得靦腆，有些不好意思地啟口：「抱歉，沒有經過你同意，就把你拱出來了。」

定定看著面前嬌笑的女孩，季亞廷輕嘆口氣，搖頭。
「算了，木已成舟，現在道歉也於事無補。」

眨眼，發現季亞廷似乎不太高興。
「你不想當副會長？」

「的確是沒有那個意願。」
乾脆地坦白，不想對人拐彎抹角，「但現在也來不及了，對吧！」

「呃…我只是覺得…」
訥訥地想解釋，賀軍渾厚低嗓中斷兩人交談。「亞，要不要去圖書館？你不是要查資料？」

對了，關於昨天上的課他還有問題要查書找答案呢！差點忘了…

起身，拎起背包，對跟著站起的趙尹瑄點頭，「我有重要的資料要查，不好意思不多說了。」

談話中斷，趙尹瑄也只能把未出口的話吞入肚，微笑地點點頭。
「沒關係，打擾你了，明天見。」
旋身回座位去。

兩人從教室後門離開，直奔綜合圖書館。

四十五分鐘後，季亞廷抱著三本厚重的法律書籍走出圖書館大門，賀軍跟在旁邊，手上亦是頗有收獲沒空著，兩人打算先回宿舍把書放好，再出來吃晚餐。

將書擱在桌上，季亞廷放下肩上沉重的背包，坐到椅子上，眼角餘光接觸到桌上淡藍色的信封時，忍不住皺起眉。

那位李嘉佳小姐邀自己春假回台中時，參加她學校的聯誼活動，他是去還是不去……

信上並未註明要自己一人前往，所以…拉賀軍跟自己一塊兒去玩，應該可以吧…

他想只要自己開口，賀軍會願意陪自己去的。只是所謂的聯誼活動，就是除了李嘉佳，還有其他女生會在場的場合……

如果讓賀軍去的話，那麼…是否代表著會有更多女生把視線落在賀軍身上，甚至是對其表達愛意？

想到這裡，莫名愁悶自心深處湧現，胸口不由得一陣緊窒，握住椅子扶手的掌心瞬間收緊。

經過去年那場比賽，現在的賀軍已是全台家喻戶曉的知名模特兒，去年聖誕節前夕首次為某家牛仔褲代言，廣告播出後，立即讓那家牛仔褲的銷售量爆衝！賣到缺貨不說，連廠商用來打廣告張貼在全台各處的海報，都在貼出後不到三天，就被人撕光了。

要不是立在市中心的看板太大，搬不動，恐怕會有人也想把它偷走收藏吧。

大二功課不比大一簡單，難度遠較大一時修的課要來得困難，賀軍為了不影響上課進度，堅持只在寒暑假接廣告。身為他經紀人的季亞廷，也因為他的堅持，才能像一般學生那樣把心力全部放在學校課業上，專心當一名大學生。

雖然成為TM的旗下一員，但因為不是以賺錢為目的，是以賀軍並不在意自己是否有名氣。對他而言，季亞廷的感受是其首要考量，亞不愛人多的場合，不愛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是以賀軍儘力避免。

季亞廷雖然願意陪在自己身畔擔任經紀人，但他知道亞一直擔心他成為藝人後，大學課業是否會因此而耽誤，所以當初和TM星探簽約前，便已與對方談妥條件，一切會以功課為重，拍廣告次之。

這一切，賀軍並未讓季亞廷知道，他不想讓亞覺得是他絆住了自己的腳步，影響自己的發展，成名得勢從來就不是他賀軍想要的。

「亞。」
收拾好背包裡的東西，坐在椅子上凝視那人許久，賀軍低聲喚道：「要出去吃飯了嗎？」

「呃，喔，好。」
出遊的心，被那人召回，低著頭匆匆應道，從椅子上站起。
「走吧，要吃什麼？」

「鐵板燒吧，昨天看到對街斜角有家新開的正在試賣，特價中。」
左手揚起昨晚回宿舍時拿到的宣傳單，賀軍淡聲說道，季亞廷點頭，步出寢室鎖好門，往傳單上的地址走去。

「這禮拜要回台中嗎？」
低著頭走路，訥訥地問道，心不在焉地把腳邊小石子踢開，走路不看路的結果就是差點撞到人還不知道。難得見到季亞廷近似孩子氣的舉動，賀軍眼底滑過輕淺笑意，幫著把人拉開，最後乾脆半抓住那人的手腕走路。

想當然耳，兩名出色的大男孩手拉著手的走路方式，引來無數行經兩人身旁路人對之投以熱烈的注目禮，然因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季亞廷渾然未覺，由著賀軍繼續以這種會讓女性同胞捧頰尖叫不已的方式領著他走在人潮愈見洶湧的Z大外圍路上。

「春假是下週四開始，禮拜一下午還有兩堂課，等上完課再回去。」

對噢！差點忘了星期一有民法的課，如果週末回家就變成曠課了，考前無故不到可是大忌，他怎麼會忘了！

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臉頰微微發燙，正想著要說些什麼來打圓場，耳邊已傳來壓低音量的私語。

「那邊那個男的，不就是去年拍牛仔褲廣告的那個人嗎？」

「真的是他耶！」

「妳們看，站在他旁邊那個男的也好帥喔！」

「而且他們還牽著手走在一起！」

抬頭，發現自己和賀軍已成為路人目光聚集的焦點，季亞廷愣了下，同時瞧見被賀軍握住的手，雙頰頓時浮現明顯易見的紅暈，急忙把手那人掌中抽出來，收至背後，雙腳下意識退後幾步，險些又撞上後面走來的路人。

「妳們快看，那個男的把手抽出來了說！」

「一定是覺得不好意思……」

「就是說嘛！男生跟男生手牽手……哎唷，好曖昧喔！」

季亞廷的反應教賀軍棕眸底瞳色微黯，再次出手拉住季亞廷閃躲的手。「小心！」
為了不讓行經左右的行人碰著微微掙扎的季亞廷，只得將人攬入懷中半是強迫地扣住。此舉引來更多路人的關注，但見人人莫不往這兩人身上瞄去，眼神裡著有濃厚的探究之意。

被人以異樣目光注視的不自在，令季亞廷失了在外面用餐的興致，深吸口氣穩住情緒，在感覺臉頰溫度已逐漸攀升，腦袋發暈之時，輕聲開口：「賀軍，我想…咱們還是回學校吃好了，我忽然很想吃地下室那家滷味，他們的紫菜湯也不錯……」
聲音裡有著明顯可聞的緊張。

鬆開制住那人肩膀的手，低聲喚道：「亞。」

「嗯？」
輕應了聲，仍是不肯抬頭，敏感地查覺從四周往自己這裡聚集的人增加了。

「走吧，回學校去。」
他從來就不在意其他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注目禮，但他不能不替季亞廷設想，亞不愛人多的地方，也不若他那般能自在地接受他人別具深意的眼神。方才的騷動已引起別人尤其是女性的注意，如果繼續待下去，恐怕等會連晚餐都無法好好享用。

「嗯。」
轉身，率先往後校門走去，後面賀軍隨即跟上，兩人匆匆自眾人目光注視中離開。

買好晚餐回到寢室，把裝著食物的袋子擱到桌上，坐在位子上的季亞廷定定瞧著自櫃子裡拿出餐具的那人背影。好一會兒，輕聲喃語：「你剛剛不該抓著我的手。」
停頓了會兒，續道：「都是男的還牽手，被看到了，會引起別人的誤會…」
聲音愈來愈小聲，頭也愈垂愈低。

挑眉，轉身回到書桌前，拉過椅子來到季亞廷旁邊坐下，染上淺笑的眉眼睇著因為不知所措低著頭的那人。

亞還是和那時一樣，不愛被人盯著看，可是，自己是如此希望能這麼公開地牽著他的手在人前走路…

當然，這都是之後的事了，現在兩人的關係還不到能做這種事的時候，即使自己是如此渴望……

見季亞廷低著頭，怎麼也不肯抬起，賀軍斂起幾欲出口的笑意，啟口：「亞，你從出校門到剛才，已經跟四個人擦肩而過了，你知道嗎？」
低柔嗓音為自己方才的行為作解釋。
「如果我不領著你走，恐怕你就要一路撞人，再忙著跟對方說對不起了！」

有這回事？

疑惑地抬起垂了好些時候的臉蛋，黑瞳裡藏不住滿臉疑問。

以笑容對自己的答案給予肯定，睇著人兒臉龐的眼斂起輕淺波紋，開啟另一話題。
「倒是你季亞廷，從昨天到現在，不管是上課還是走路你都心不在焉，下樓梯還差點踩空。」
頓了下，收起笑意柔聲詢問：「怎麼了？那封信到底是誰寄來的，居然會讓你這麼魂不守舍的，是情書嗎？」
戲謔的笑語背後，是不著痕跡的探究，賀軍相信信的內容必是大有文章。

什…什麼情書？才不是呢！

就要回話，室內電話響起，離電話最近的季亞廷趕緊跑過去接聽，只見他不斷點頭，輕應了幾聲，末尾以一句謝謝結束對話，掛回聽筒。

「禮拜五就能回台中去了，歐陽助教打電話來說，下禮拜一的課教授要調到明天傍晚六點上。」
說著，腦袋微微偏了偏，猜測地補述道：「教授大概也想早點放假吧。」

點頭，淡然提點方才未竟話題：「亞，信的內容是什麼？」

躕躇了下，道：「那個…去年回台中在車上遇到的那位李小姐…她寫信來邀請我們參加她學校的聯誼活動。」

李嘉佳？

腦中迅速找出對應之人的模樣。

或許亞自己沒有感覺，但他能肯定，那個李嘉佳對亞必是有追求之意，也許是想藉著這次活動創造與季亞廷單獨相處的機會。

若是這樣的話……

「一起去吧。」
低聲回覆，心裡有了盤算。

咦？賀軍他說什麼？他答應要跟自己一起去了？

對賀軍的回答甚是訝異，雙眼不自覺微微瞠大，瞪著表情平淡的那人直瞧。

「就這麼說定了，快吃吧，滷味冷了就不好吃了。」
解開裝滷味的塑膠袋，把東西倒入各自的碗裡，低頭吃起來，見季亞廷仍處於驚訝狀態，拿起他的筷子塞進其手中。「等一下還有報告要看是不？快點吃！」
催促著發呆的那人用膳，在見到那人有了動作後，不再說話，一如往常那般低頭用餐。

收回心神，乖乖端過自己的那一份，跟著一起用餐。

吃著，眼角餘光悄悄往賀軍那裡望去，而後像是怕被發現，迅速轉回面前的食物，心虛地吃著。

莫名的，心裡湧出一股奇異感，季亞廷有預感，這次回家，將會有什麼事等著自己。

希望一切只是自己多心才好……

吞下口中滑溜的河粉，季亞廷暗暗禱告，專注的神情並未發覺端坐身旁之人，凝視自己的那對眸子，閃過異於平常的光芒。

--- --- --- ---

各位看文的姑娘：

早安~^^~

這兩天有來自大陸的沙塵暴，請大家做好安全防護，
有呼吸系統方面不適的朋友更要多加注意，可以的話請載著口罩，在房間裡放杯水讓空氣保持潮濕。

祝大家都能平安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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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08-03-22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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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1.白色風車(九)，16F

(九)

四月一日，西洋的愚人節，也是李嘉佳學校聯誼活動的日子。

清早，屋子外頭，綿綿細雨稀稀落落地下著，睜開猶帶睏意的眼睛望向被風吹起的淺綠色窗簾外，表情有些不濟。半晌，坐起身，靠著冰涼的牆壁發呆。

輕緩轉動的眼，在瞧見房內另一張空床時，停住。

賀軍起來了…

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站起身動一動，做些基本的伸展手腳早操。

又下雨了嘛…

走到窗戶旁，把窗簾拉開，凝視被水氣染濕，視線有些模糊的景象。

今天的活動會有多少人參加呢？

應該不會只有他和賀軍兩個男生吧……

想到那種場面，季亞廷不由得頭皮一陣發麻。

哎呀，自己在庸人自擾些什麼呀！

嘴角半強迫地勾起，深吸口氣，努力要自己冷靜下來，可胸口不定的劇烈起伏，以及微微發抖的手臂，在在洩露了黑髮青年內心的不安。

「亞。」
低沉的嗓音自背後驟然響起，背對的身影震了下，不動。

緩緩踱至青年身側，以平常的語調同友人道早。
「早安。」

季亞廷式笑容現於那張恢復如常的俊俏面容，回予禮貌性的點頭，轉過身往衣櫃走去。
「賀軍，晚點要出門，你也順便換衣服吧。」
等會兒要出門，既然人在這裡，乾脆先把外出的衣服換好再下樓。

「嗯。」
簡短的應了聲，順手把門關上，自另一座衣櫃取出衣服，沒有避諱直接在季亞廷面前更衣。

相較於賀軍的直接，季亞廷卻是有著幾分的不自在，只見其臉頰微微發燙，別開臉轉過身去。

賀軍的身材是標準的模特兒體型，任何樣式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很適合，根本就是標準的衣架子，不像自己……

「怎麼了？」
對於季亞廷的反應，賀軍雖是心裡有底，表面上仍不動聲色，出聲詢問。被問者搖搖頭，輕聲道：「你先出去，我一會兒就好。」

拾起換下的衣服放到床上，腳跟一旋拉開門出去，直到木門掩上的聲音響起，季亞廷才抬起有些窘紅的面頰，輕輕吐了口氣。

賀軍大概會覺得自己很奇怪吧。

拍拍發燙的雙頰，感覺掌心溫度已有些下降，才開始換衣服。

喝完最後一口牛奶，坐在餐桌最右側的季亞玲把手中牛奶盒壓扁，扔進角落紙類回收箱，拉開椅子站起，就要離開廚房回樓上，烏黑眼瞳卻被眼前景象吸引，腳也定格不動。

哥哥的臉頰看起來怎麼有點…像抹了層淡淡的胭脂在上面？

難道是賀大哥對哥哥做了什麼？

哇！賀大哥終於行動了嗎？

腦中浮現可能的答案，唇畔管不住上揚，彎出大大的非常明顯的弧形，注視兩人的眼裡亦多了抹淘氣。

都這麼多年了，賀大哥終於肯將對亞廷的心意化為實際行動，對自家哥哥出手啦！

流轉淘氣的眸子轉向坐在季亞廷對面的灰髮青年，想從那張淡然的俊顏探出些許印證內心猜測的訊息，卻換來棕眸冷淡的回應。

難道是自己多心了？可是…

偷覷了季亞廷似是不自在的表現，而後聳聳肩，放棄開口詢問的打算。

也罷，等時機成熟，賀大哥就會有所行動了吧！畢竟喜歡哥哥的女生可不會比暗戀賀大哥的人少呢！

「吃飽了，我先上樓看書囉！放完假就要考試了，第一天就要考四科，國文和英文還是同一天耶，好忙好忙喔！」
樓梯傳來蹦蹦跳跳的聲音，妹妹活潑有朝氣的清亮嗓音令季亞廷不由得笑了開來，整個人精神亦振奮起來，笑容重新回到俊雅的臉龐，將杯子裡最後一口鮮奶喝完。

「吃飽了嗎？如果吃飽了，咱們也該出門了，再拖下去會遲到的。」
起身收拾桌上東西，順手把賀軍面前空了的杯子一併收去清洗，灰髮青年則幫忙將鮮奶蓋子蓋好，放回冰箱冷藏，伸長手把抹布拿來，將桌子擦拭一遍。

「好了，出門囉！」
率先往客廳走去，身後賀軍跟著一同離開季家，往約定的地點行去。

雨過天青的午后，正巧碰上假日，放假返家休息的學生們，利用難得的假期相約出來逛街聚聚，台中市中友百貨商圈人潮洶湧，多的是三兩成群出來購物血拼的女性上班族，也有趁著假日帶著小朋友出來百貨公司玩的大人。

過了中正，人潮不減反增，遠遠望去，不論是馬路上縱橫交錯的街巷，只看得到黑壓壓的一片，到處都是人。

中友百貨後面某條巷子裡，一間近三十坪大的西式餐廳，傳出拘謹的笑聲，今天這裡被中部幾間大專院校包下，在此舉行校際青年男女聯誼活動。

季亞廷應國小同校同學李嘉佳之邀前來，此時坐在其中一處靠角落的位子，端著禮貌的微笑，與坐在對面的活動主辦人之一趙尹璇交談。

趙尹璇，十分湊巧正是季亞廷大學同班同學趙尹瑄的雙胞胎姊姊。就讀台中師專，與外向的妹妹不同，個性溫雅恬靜，選讀特殊教育科系的她，看得出來將來會是一名有耐心的好老師。

「瑄瑄真的很適合擔任班代。」
柔聲說著，視線飄向與同校學長攀談的妹妹，笑得溫婉。

「趙同學在領導同儕方面的確有她一套方式，不管是班上還是在其他同學之間也很得人緣，可以說是開心果一枚，請不用擔心她在台北的情形。」
據實以告，季亞廷笑著附和道。

笑得柔婉的趙尹璇點點頭，靜靜觀察從進來開始，始終保持和善的微笑與每個人談話的季亞廷。

被人這麼盯著的感覺多少會不自在，略略思索後，將椅子向後推開站了起來。
「抱歉，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笑而不語，目送對自己行禮，離開座位的黑髮青年離開視線範圍。

季亞廷剛走，趙尹瑄便繞來姊姊旁邊，一張臉紅撲撲的，蘋果紅的雙頰看起來很是可愛。剛坐下，就看見趙尹璇笑得神秘，睇著自個兒瞧。

「姊！」
知己莫若雙胞胎姊姊，趙尹瑄羞怯地嗔道，臉頰紅暈加深，頭也低了下去。

「好啦，不逗妳了，瞧妳，一張臉紅得像顆蘋果似的。」
輕笑地拍拍妹妹的手背，正要說話，眼角餘光瞥見某個身影自左後方走過，方向應是季亞廷剛剛走過去的那裡，心裡對趙尹瑄的選擇有些疼惜，因為妹妹要面對的會是強勁對手。雖是如此，趙尹璇也沒有出面幫忙的打算，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好朋友，她不能這麼自私，再者公平競爭才是最公平的方式，能否成功得到季亞廷的心，但看妹妹自己有無本事了。

「瑄，如果喜歡他，可要加把勁努力囉！姊姊相信想跟他告白的女生，絕對是多到從這裡排到巷子口都不止，對吧？」
握住趙尹瑄的手給予鼓勵，再次跟妹妹提醒對方條件優秀追求者眾多的事實，她想要打贏這場仗，可是需要付出不少時間和精神。

趙尹瑄點頭，抽出手迅速起身，準備在今天跟心裡思慕之人告白。
「姊，我要去跟他告白了，幫我祈禱吧！」
笑瞇瞇地說道，腳跟一旋追在季亞廷後方奔去，興奮的模樣教趙尹璇直搖頭，端起桌上浮著冰塊的果汁輕輕啜飲了口，微闔的眼裡有著祝福。

希望妹妹能跟心儀的對象告白成功…

從洗手間出來，左手食指按了按因為情緒緊繃有些發疼的太陽穴，思索著是要回座位繼續待著，還是和賀軍先行離開。就在季亞廷思量之際，耳邊傳來緊張的女性嗓音，音量有著明顯壓低之意，不想偷聽別人說話的季亞廷當下便要離開，卻被對方口中呼喚的名字絆住已邁開的腳步，同時表情微變。

「……賀同學，嗯…我能叫你阿軍嗎？」
猶豫許久、終於決定要告白的，是留著一頭過腰長髮，外表看上去是標準大家閨秀模樣的年輕小姐。只見她仰起泛著桃紅的臉蛋注視面前灰髮青年怯怯地喚道，置於胸前的雙手交握著，指間關節因為過度用力有些發白，讓人不難明白現在的她，情緒正處於極度緊張狀態。在確定賀軍對自己的要求沒有提出反對後，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我…我…我可以當你的女朋友嗎？」

沉默，是賀軍的反應，冷峻的面容沒有情緒起伏，僅是淡然地聽著女學生對自己述說心意。

「也許你不認得我了，我是你國中的同學，就是坐在你右前方的那個陳玉榕，不曉得你是否還記得？」
試著對賀軍提起當年的事，努力牽起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們…可以試著交往看看嗎？我現在也在台北唸大學唷！放假時可以過去找你……」

他真的無意偷聽他人談話，更無意窺探，然而不知道怎麼回事，打從耳邊響起賀軍的名字開始，雙腳像是生了根似，再也無法動彈。

有人…對賀軍告白了……

也許不只一個…今天來參加的小姐至少有十來個，賀軍是那麼出色的男人，喜歡他的人定是一卡車不止了……

愣愣地聽著耳邊傳來的對話，赫然發現左胸口起伏變得劇烈。

自己是怎麼了？心跳為何會如此急促？

「季亞廷！」

就在此時，背後傳來一聲輕喚，召回呆愣之人的意識，只見他迅速轉身，看著不知何時佇立在身後的兩位女同學。

是趙尹瑄和李嘉佳…

食指移至唇前示意兩人安靜，李嘉佳點頭，三人悄悄離開，往前面去去。

走到連接小包廂與後園的迴廊，季亞廷停下，不解地看著兩位表情有些神秘的小姐。

兩人對看一眼，心裡已經有了共識，李嘉佳率先走上前，微笑地說道：「條件優秀的男人果然是每個人搶著要。」

？

雖然心裡冒出數個問號，但臉上仍然維持禮貌性的笑容，等待李嘉佳的解釋。

清清喉嚨，嘴角笑弧更深了些。
「這麼唐突地對你說出讚美性的言辭可能會嚇到你了，失禮之處還請多包涵。」

疑惑更深，不明白李嘉佳到底想要跟自己說什麼。

見此情形，趙尹瑄忍不住逸出輕笑，快步來到李嘉佳身旁，笑著接話：「嘉佳，妳就別再繞圈子了啦，季同學的想法如此單純，聽不懂妳話中的深意啦！」
轉過頭看向季亞廷，同李嘉佳一般，俏麗的臉蛋笑意加深。「季同學，請你跟我們交往。」

倒退一步，有些驚嚇地瞠大眼睛。

我們？兩個人？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又那麼湊巧都喜歡上你，所以想來個君子之爭，約定以一個月為限，私下找機會約你出來玩。期限一到，讓你自己決定要選擇誰當你的女朋友。」
李嘉佳解釋道，一旁的趙尹瑄點點頭，續道：「不用擔心，我們會把日子錯開來，不會讓你感到為難的。」

突如其來的要求令心緒已極為紊亂的季亞廷不知該做何反應，當下此刻只能與之兩眼相對，確定面前的兩人皆無與自己開玩笑的意思，表情相當認真，如是的情形讓季亞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理性應對。
「抱歉，可否給我幾分鐘消化兩位方才的提議。」

五分鐘後，季亞廷抬起頭，視線在兩位小姐之間游移，語氣溫和地說出自己的決定。
「對不起，現在我沒有辦法給妳們答覆，可以的話，我想等期中考完之後再告訴妳們我的決定，這樣可以嗎？」

現在的季亞廷心情亂得根本沒有辦法去想任何事，然而對於趙尹瑄兩人他亦不能隨便敷衍了事，唯有據實以報才是最好的方式。

「這樣呀…」
喃語著，點點頭表示同意。「好吧，也是要給你時間考慮考慮。」

「嘉佳，沒關係的，反正我跟他同班，等考完試我再幫妳找季同學要答案。」
笑著說道，對季亞廷眨了下眼睛，淘氣地提醒道：「季同學，你可別想賴掉喔！」

正想回話，卻見李嘉佳視線越過他，落至其後方，眼睛微微瞇起，神情有些特別。

嗯，那個身影是…

回過頭望去，當熟悉的身形落入眼裡時，心臟不尋常的跳動似是得到安撫，漸漸回復平常的節奏。

沒有時間深思是怎麼一回事，腦中理智催促著自己早點離開，於是季亞廷再度漾開笑容，向兩位小姐行禮。
「抱歉，那我先離開了，兩位慢聊，再見！」
轉身快步離開，雙腳往那人所立之處奔去。

目送季亞廷離去的趙尹瑄和李嘉佳，直到那人背影完全看不見了，微笑的臉龐才露出詫異。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從剛剛開始，她們跟季亞廷說話的時候，那個人就一直站在那裡聽她們三人之間的談話了。

就她們的印象，賀軍一直是個惜字如金的男人，但也因為如此，才會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眼睫微闔，思索著方才所見之景，驀地回想起去年發生的事，李嘉佳心裡浮現一種異樣想法。

有可能嗎？

那兩個人的關係…真會如自己所想那般？

去年的情況也許只是碰巧，但若非巧合的話……

會是這樣嗎？

「嘉佳，嘉佳！」
見李嘉佳出神的厲害，趙尹瑄輕聲喊道，雙手也沒閒著，推了推站立不動的那人，試著喚回她的注意力。搖晃的力量讓李嘉佳回過神，看向趙君瑄。「嗯？」

「妳怎麼了？想什麼事想得這麼專心，我喊妳好幾聲了都沒有回應。」
有點擔心地看著李嘉佳，不放心地說道。

搖頭，烏瞳轉了轉，睨了趙尹瑄一眼，笑著問道：「尹瑄，如果妳心儀的對象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妳會怎麼樣？」

「成全他呀，不然呢？跟人家搶呀！」
好笑地回話，天真的笑容不解好友何以如此詢問。「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難道是？」
聰慧如趙尹瑄，很快意會到李嘉佳話中有話。

回望友人，李嘉佳聳聳肩，一副無辜的模樣逗得趙尹瑄輕笑出聲，雙手插上腰際，沒輒地嘆道：「如果真的被別人搶先一步，那也只有認囉！」

「走吧，回去多吃點蛋糕吧！追不到心上人，至少滿足口腹之欲也好。」
轉身往座位走去，逐漸遠去的身影，言談之間留下讓人省思的至理名言。

條件優秀的男人果然是〝人人〞搶著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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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08-03-28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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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8.白色風車(十)上，17F

(十)上

四月四號當天，一大早季亞玲從房間出來，踩著輕快的步伐下樓，目的地是可以填飽肚子的廚房。行經二樓時，眼角餘光瞥見靠外面的房間門並未完全關好，一時好奇心湧起，放輕腳步往門口走去，從門縫朝裡面望去，驚見差點讓她放聲尖叫的畫面。

賀大哥他…他竟然睡在哥哥旁邊！

他們已經進展到那種關係了嗎？

這種速度會不會太快了點？

就算仍有一絲睡意，在看到那麼具有刺激性的景像，瞌睡蟲也全被趕光光了。只見季亞玲揉揉眼睛，下意識想要把門再推開一點看個仔細，就在此時，睡在床外側的灰髮青年倏地起身，冰冷的視線朝季亞玲望去。

「安靜。」
低啞危險的沉嗓自房間裡傳出，刻意壓低的音量聽得出來是不想驚動仍在睡夢中的那人，在季亞玲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頎長身影已閃出房間，出現在季亞玲面前，猶如黑豹狩獵的行動力令季家小妹大大嚇了一跳，屏住氣息看著灰髮青年輕巧無聲地關好房門，乖乖跟在他背後來到一樓。

慢步走至客廳，以眼神示意季亞玲坐下，季亞玲順從地在離賀軍一段距離的位置坐下。

「亞半夜發高燒，為了方便照顧他，我才會睡在他旁邊。」
簡單俐落的三句話，替季亞玲把剛才看見的情況做明確的解釋。「凌晨時他的燒才退下來，讓他睡，不要吵他。」
說完旋身就要回二樓，季亞玲帶笑的柔嗓飄入耳中。

「賀大哥喜歡我哥哥是嗎？」

腳跟一頓，沉默不語。

「我應該沒有猜錯吧？」
見賀軍停下，季亞玲站起身，慢慢踱至賀軍面前，笑得一臉無害。

「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是在賀大哥國中時跟我們一起去台北玩的那次。」
小心翼翼遣辭用字，眼睛盯著賀軍觀察他的反應，「雖然那個時候我還小，不太懂事，但我注意到賀大哥的眼睛總是追著亞廷哥哥跑。經過這些年來的觀察，我覺得賀大哥對哥哥的事情特別在乎，你的目光幾乎是繞著哥哥在打轉的。」

挑眉，對於季亞玲試探性的言詞不發一語，見狀，季亞玲繼續說道：「哥哥的體質我想賀大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只要幾天沒睡好，壓力累積到極限，晚上睡覺他就會發燒，對吧？」

這是季家人都知道的狀況，然而最早發現這種情形的人，卻是賀軍。

點頭，仍是沉默地與季亞玲對望。

瞭解賀軍脾性明白他惜字如金，季亞玲轉了個彎，輕聲續道：「哥哥的壓力應是來自愚人節那天你們出去後遇到的事吧。從月初那天你們出去回來開始，哥哥變得好安靜，除了吃飯時間，整天都窩在書桌前看書。雖然春假完後大學要期中考了，也許會有壓力，但還不至於會讓他變成成這樣，這種情形太反常了，我和爸爸媽媽都很擔心。」

向來溫文儒雅，會說笑話逗父母開心的季亞廷居然變成悶葫蘆了，別說父母會擔心，連她這當妹妹的都看不過去。忍了兩天，決定在他們回台北之前把事情問清楚，看那天出門時兩個人到底遇到什麼事。

「賀大哥，可以請你告訴我四月一號那天你們去哪裡，跟什麼人見面，說過哪些話，也許我能猜出哥變安靜的原因喔！」

亞的狀況嗎？

想起這兩天那人異常沉靜的表現，輕淺波紋自眼底盪過，而後不留痕跡。棕眸睇了季亞玲一眼，冷淡地回道：「校際聯誼，告白。」

聯誼活動？告白？

有人向亞廷哥哥告白嗎？

如果不想接受，直接回絕就好了，她想那種狀況應該難不倒懂得禮貌的季亞廷。

但若是有女生跟賀大哥表露情意，不巧被哥哥聽到甚至是撞見了，造成這兩天季亞廷反常的行為，那就代表……

代表她的哥哥對賀大哥也有相同的感覺，只是他自己不明白而已！

但真是這樣，與哥哥最親近的賀大哥沒道理不曉得原因吧，既然如此，他為什麼沒有問，放任哥哥這麼消沉下去？

像是明白季亞玲在想什麼，賀軍低聲說道：「我在等。」

「等？」
這是什麼答案呀！

是的，他在等，等季亞廷親自開口問自己，等他發現他對自己的在意……

他想讓亞自己明白，這兩天他的沉默和不安，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在乎。

沒好氣地瞪著賀軍，心裡生出一股想扯著他的耳朵在其耳邊大喊的衝動。

既然他是哥的好朋友，就該知道他的哥哥是個思想單純到不行的人。遇到這種事，沒有人在旁邊提點引導，就算過了一個月，亞廷哥哥還是不會明白自己的情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不多時，概略的雛型已成具體想法。

嗯，就這麼辦！

但在行動之前，她必須確定賀軍對自己的哥哥是否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樣。

「賀大哥，你對我哥哥的喜歡，究竟是那種程度的喜歡？」
直截了當把話挑明了講，她尊敬賀軍是因為他是哥哥的朋友，但如果他對亞廷哥哥不是真心的，自己絕對不會放過他，更不可能幫他！

「這輩子他是我的唯一。」
低沉嗓音道出簡短誓言，沒有華麗的修飾，亦無激烈的告白，簡單一句話，說明季亞廷是自己此生不悔的執著！

微笑地點頭，她相信賀大哥是那種說到做到的男人，她可以放心把亞廷哥哥交給他了！

「晚點我會找哥哥談，到時請賀大哥先不要進來房間，等時機成熟了再進來，好嗎？」
把心裡想法告訴賀軍，見他點頭應允，笑意加深地揉按肩膀。「好了，我先去吃早餐囉！拜拜！」
一個閃身進入廚房翻找冰箱，找出牛奶和土司好好填飽餓壞的肚子。

外頭賀軍早已不見人影，不用說，定是回到二樓季家大公子的房間看顧病人去了。

晨間飄落的細雨不知在何時停了，耀眼陽光破雲而出，朝大地灑落亮晃晃的光線。

外面車子開始變多，家家戶戶趁著天氣放晴，或是忙著打掃，或是攜家帶眷結伴出遊。

春天呀，果然是個適合出外踏青的好日子！

當天晚上吃過飯，季亞廷幫忙洗淨用過的碗盤，一一歸位放好後，沒有說話，匆匆回到房間看書。

與其說是看書，不如說發呆還來得實際些。瞧，從半小時前坐下開始到現在，桌上的書連一頁都沒有翻過，仍然停留在離開房間用晚餐前的那一頁。

清脆的敲門聲，喚回季亞廷出遊的意識，但見其回過神，端正坐姿，溫聲道：「進來。」

推門而入的是笑得一臉燦爛的季亞玲，只見她手上端了盤水果，步伐輕快地來到書桌旁。
「哥，休息一下，吃個水果吧。」
將放了水果切片的淺盤放至桌面，順手拉了張椅子過來坐下。

順著妹妹的話，拿起叉子插了塊蘋果，移至嘴巴前慢慢啃，季亞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今天的水果是蓮霧，但賀大哥說哥哥你身體不舒服，所以另外削了蘋果給你吃。」

賀軍…他總是那麼體貼……

心頭一緊，對於腦中浮現的人影莫名地覺得無措，深吸口氣要自己冷靜下來。

「哥，這幾天你跟賀大哥吵架啦？怎麼都沒看到你們講話，在冷戰嗎？」
若無其事地問道，一雙眼睛不著痕跡盯著季亞廷因為自己的問話微變的臉色。

「…不，沒有的事。」
擱下叉子，低聲喃語，視線移回教科書上，卻是一個字也沒有看入眼，心情有些煩悶地搖頭。
「跟他沒關係。」

好吧，既然這麼婉轉的方式套不出話來，那只好正面出擊囉！

「哥，那天你們去參加學姊她們舉辦的聯誼活動，有沒有女生說喜歡你呀？」

愣了下，轉過頭看著一臉好奇的季亞玲。

「我想應該有吧！我的哥哥雖然不是世界第一大帥哥，但保證是新好男人一個！心地善良人品端正，五官生得俊俏迷人，會讀書又會運動，想要倒追你的人恐怕多到從台北排到高雄了呢！」
淘氣地說道，笑瞇了眼與注視因為她的話笑開來的季亞廷。

哎呀！她就說嘛，微笑的哥哥最帥了！她的姊妹淘也有不少人暗戀亞廷哥哥，可惜沒機會追就是……

「說吧，對我一直灌迷湯是有什麼事想要求我呀！」
依照過去經驗，每當這個小淘氣對自己拼命說好話灌迷湯時，就是有事相求的時候，他可得清醒些，不然被她拐了還不曉得。

調整好說笑的心情，季亞玲不再多話，單刀直入。
「哥，你被喜歡的人告白了嗎？」

「嗯？」

「還是，你喜歡的人被別人告白了？」

喜歡的人被別人…告白？

「這兩天瞧你失神落魄的，整個人懶懶的，靜的像只悶葫蘆，要是被認識你的人看見了，絕對會以為你失戀了。」
語氣不捨地說道，伸出手按上季亞廷微微發抖的手背。
「哥，勇敢點，如果有心儀的人，就放膽去追！妹妹我全力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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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08-04-05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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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5.白色風車(十)下，18F

(十)下

失戀？自己的樣子看起來，像失戀的人麼？

相信賀軍也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了……他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奇怪？

只是，他不是失戀了，只是因為…聽到賀軍被人告白，心情不好而已……

等等！為什麼聽到賀軍被女生告白，自己會心情不好？

難道…

喜歡的人被別人告白……

他喜歡上賀軍了？！

被腦中問題駭著，胸口瞬間劇烈起伏，一口氣哽在喉間，出不來。

驚慌地搖頭，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他跟賀軍…不，不會的…這是不被允許的呀！

看著低垂著頭，臉上難掩慌亂之情的季亞廷，季亞玲明白她的哥哥找到答案了，但這個答案卻是連他自己都不敢面對的事實。

這個世界，同性相戀需要更多的勇氣，以及家人朋友對其選擇的支持。她已不是小孩子，自然看得出來兩位哥哥對彼此的在乎，不同的是賀大哥清楚知道他要的是什麼，為了不嚇到哥哥，賀大哥選擇隱瞞對他的情意，在亞廷哥哥身旁默默守候。

然而因為這次的事，讓哥哥間接了解到他自己對賀大哥所抱持的感情，她相信現在哥哥很清楚的知道他自己對賀大哥不是只有單純的朋友之情，他的沉默與不安，來自於擔心賀大哥接受其他女生的感情。

「哥，你喜歡賀大哥對不對？而且不單單是朋友的那種喜歡，對不對？」
拉起季亞廷冒著冷汗的手心握住，半強迫地追問，她希望哥哥能夠認真傾聽自己心裡的聲音，不要逃避。

「我…我不知道…」
反射性地推拒，不願回答這個令他困窘的話題。

「哥，假如有一天賀大哥告訴你他有女朋友了，你會怎麼樣？會祝福他嗎？」
緊咬著話題不放，一心要逼著季亞廷面對。

「我…」
怔怔地想著，倏地，腦中浮現聯誼活動那天所見之景，心口一陣緊窒，沉默了。

那天的情況他只聽到一半，後來因為李嘉佳她們來找，他將人帶開，卻也因此沒聽到之後的談話。

賀軍他…他答應那位陳小姐了嗎？

活動結束返家後，季亞廷一直想問賀軍這個問題，然而每當話到嘴邊，卻又因為害怕而做罷。

他害怕聽到賀軍的答案，原因為何自己也不明白，直到剛才…亞玲的話讓他頓悟過來…原來自己對賀軍的感覺早已非當年的朋友之誼，已是無法對他人明言的情愛……

同性相戀是悖逆道德，社會不容…他希望從小失去親情的賀軍能得到幸福，自己和他，是不可能的……

恍神間，感覺握住自己的掌心觸感不若女子那般柔軟細緻，稍稍拉回的神識，在與面前那對熟悉的棕色瞳眸相對時，微微瞠大。

賀軍？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混亂的思緒因為乍見內心所思之人愈顯慌張，下意識就要把手抽回，雙手的主人卻施了力，牢牢將那對掙動的手腕扣住。
「你喜歡我嗎？亞。」

他聽見了！剛剛自己和亞玲的對話…他聽見了…天啊！

「我喜歡你，亞。」
第一次，面對面把自己對季亞廷的情愫對他道出，沉穩有力的嗓音，盛滿了十年來的由淺而深的情意，滿滿的，是只對那人從內心深處蘊育而生的感情。

季亞廷的錯愕全在賀軍意料之內，他知道亞還不能接受他對自己亦是有意的事實，但他不會放手，因為他是自己這一生唯一想要的人！

「賀軍，你…我們…不能呀！」
掙扎著說道，努力想讓自己和賀軍不要走上違反世俗倫理的路，然而賀軍的手掌越扣越緊，強硬的力量一如他的決定，堅定不移。

「亞，還記得我說過，去年北區唱歌決賽時，當我站在台上唱歌時，人群中的你表情是無措和茫然，記得嗎？」
溫柔地詢問，眼神柔和地凝視身子震動一下的季亞廷，知道他沒有忘記去年的事。
「你不愛人多的場合，更不能習慣我被人群包圍，是因為你害怕失去我，對不對？」

「我…」
眼睫微闔，心裡亂成一團，空白的腦袋已停止運轉。

「我喜歡看那樣的你，亞…真的好喜歡！因為那樣的你讓我明白，你對我亦是有情的。」
低笑地喃語，單手將人擁入懷中。「早在國小那年，你對我伸出關愛的手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

國小，那麼早？

「當然，那個時候的喜歡只是單純的友誼，可是在長年相處歲月裡，我知道我的人生路上已經不能沒有你。」
把渴望已久的人兒緊緊抱在由手臂和胸膛形成的空間裡，這樣的想望已在心裡盼了多年，直到此刻，付諸實行的當下，他才覺得踏實。

「亞，不要忽略心裡的聲音好嗎？」
鮮少對人提出要求的賀軍，難得開了口：「別害怕，正視與我的這份感情，即使它是不為世俗所能見容的愛。」

賀軍…

怔愣地想著，回想起這些年來的一切，被挑動的心猶豫了。

他該接受嗎？他能接受嗎？這樣的感情，不被人祝福的愛情，他真能接受嗎？

只要自己點頭，賀軍是不會放手了，可是…他們真的能這樣牽著彼此的手走到永遠嗎？

這樣的他們，真的會幸福嗎？

「從你眼中看見我的臉　清清楚楚刻劃著眷戀　
愛情對我們來說　已經開始

好想時空停在一瞬間　不管永遠多遠　
不管誓言多難言　我情願」

抬起頭，對上盪漾深情的眸瞳。

「讓我的溫柔　輕輕越過你的髮線　
停在你的唇邊　輕輕抱著你　對著你說我愛你」

那眼，倒映著自己的身影和臉龐，只有自己。

「I want to give giving all my love to you
我的愛從這一天　永遠屬於你今生今世不變

I'll give giving my whole life to you
我的心從這一天　只會守在你身邊永不停歇　My love for you」

教人沉醉的醇厚歌聲，吟唱著動人歌曲，藉由歌詞向季亞廷表達愛意，專注的神情，熾烈的眼神打動了人兒不安的心。季亞廷知道自己無法狠下心拒絕，只因他的內心早有一處柔軟已為賀軍所有。

「……I'll give giving all my love to you,
giving my whole life to you　祗會愛你到永遠不改不變　
My love for you 　My love for you」

歌聲漸止，伊人凝視的眼底浮現水光，帶著點點羞澀，回望那人的。

亞，你答應了，是嗎？

眼神交替，無聲詢問，墨色眼睫輕動了動，緩緩闔上。放鬆的軀體偎入那人胸前，低垂的臉蛋，淡開了抹因為羞怯而生的粉暈。

就算我不點頭，你也不會放棄，是吧？

沒錯！我會等，直到你點頭為止。

賀軍…

上揚的薄唇彎出淺淺弧形，眉眼之間染上喜悅，唇貼近那人眉心，落下輕柔碎吻。

「我的愛，永遠屬於你，今生今世不變；我的心，只會守在你身邊，永不停歇。」

「這是我給你的承諾，一如你所給予的那般，我，賀軍，是你季亞廷這一生唯一能夠依靠、信賴的人！」

輕點游移的唇，在人兒耳邊低語著。

一會兒，聲音消失了，房間裡一片寂靜，只聽得吐氣如嵐的呼吸輕緩響起。

直到這一刻，守在門外的季亞玲才放寬心，輕手輕腳離開。

＊＊＊

四月五日下午，季宇倫開車送兒子和賀軍到台中火車站搭車，季亞玲跟著一同前往，送兩位哥哥回台北唸書。

下了車，季亞玲跟兩人走到大廳，笑盈盈地看著兩人。別具深意的目光看得季亞廷有些不自在，佯裝要看時間別開臉去。賀軍沉穩地任由季亞玲打量，神情淡然。

廣播響起，通知旅客按著播報內容到指定月台準備上車，季亞玲宊然湊近季亞廷旁邊，輕聲說道：「要幸福唷！」

亞玲？

「放心吧，爸爸媽媽、還有你可愛的小妹子我，都會支持你的選擇，我們不會反對哥哥跟賀大哥在一起的。」

詫異地看著妹妹微笑的面容，不遠處，看見季宇倫笑得慈藹，朝自己望來的眼神，季亞廷一時呆愣，反應不過來。

爸媽他們…他們願意接受自己的決定……

眼眶一熱，淚水控制不住地湧出，濕了兩頰，一邊難掩激動地咬住下唇，看向自己的父親。

『去吧，孩子，爸爸尊重你的決定，只要和他在一起能讓你覺得快樂，是男是女都無所謂。』
笑著以唇語告訴哭成淚人兒的季亞廷家人對其的支持，他和妻子都希望兒子能幸福，至於對象的性別倒是其次了。

朝父親揮動右手，在賀軍陪伴下，背起行李往月台走去。

回到季宇倫身邊，和父親一起目送兩人離去的背影，當後來跟上的人潮遮蔽了兩人高瘦身形，父女倆才轉身離開。

亞廷哥哥，你跟賀大哥一定要幸福喔！

無聲的祝福，隨著傳入耳朵的火車鳴笛聲於心裡默默複唸，季亞玲相信她的哥哥在賀軍的陪伴下，這輩子會是最令人羨慕的人。

奔馳的火車，車廂裡擠滿假期結束，準備返回求學或工作崗位的學生和人群，或坐或站的人們，身邊都是大包小包的行囊，讓車廂更加擁擠，不小心動作大了點，就會與附近旅客發生擦撞。

七號車廂後面，靠窗的位置，銀色薄外套覆住斜倚於窗邊沉睡的黑髮青年，一閃而逝的不捨自瞬也不瞬、專注睇著那人的眼底滑過。

就在此時，車廂晃動了下，驚醒淺眠的青年，但見其坐直身子，眼神迷濛地看向四周。灰髮青年見狀，僅是拍了拍那人肩膀，低聲輕哄：「沒事的，亞。還沒到台北，再睡一會兒，嗯。」

身邊熟悉的氣息讓黑髮青年放寬心，閉上眼睛頭靠向玻璃窗，再度入睡。

沒多久，青年像是習慣性地，側過身子靠往灰髮青年那方，俊逸笑容現於薄唇畔，將那人的頭安置在自己肩頸處，單手環上其肩頭護著，不讓那人滑落，方便他能安穩休息。

幾乎是同時，他察覺到旁人對他倆投來驚訝的目光，不與理會地拉高外套蓋上黑髮青年肩膀，避免身側之人被車廂裡的空調冷到受寒。

別人會怎麼看，要怎麼說都由他們去，他有自己的決定，不會後悔。

這一生他不可能對他放手，不管別人怎麼想，不論社會的輿論如何說，都動搖不了自己的決定。

亞是他這輩子的選擇。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落日餘暉映照中，火車飛快朝台北駛去，胸口的起伏，相同節奏的脈動，輕輕訴說對彼此的情意。

I'll give giving all my love to you
giving my whole life to you　

祗會愛你到永遠不改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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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08-04-11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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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1.白色風車(十一)上，19F

(十一)上

春假結束，大專院校學生面對的，是下學期的第一大挑戰，期中考。

星期四傍晚五點半，鐘聲響起，監考的助理教授提醒同學停止做答，並要每排最後一位同學開始收卷。偌大的教室除見收卷同學走動，大半熬了數天夜唸書的學生累趴在桌上，閉眼小憩。

「好了，恭喜各位脫離苦海，祝大家今晚玩得愉快！」
將同學交上的答案卷收入紙袋，歐陽助教笑著對同學宣佈，快步離開講台，要將重要的答案卷送回教務處保管。

「喂，阿宏，剛才的題目你都答完了嗎？」
扒了下掉到額前的頭髮，蕭世晢語氣挫敗的問道，早知道季亞廷的筆記那麼完整詳細，他就是把大腦細胞全玩死也要把內容全部記起來。

略略思索了下，笑著回話：「雖然不敢說百分百，但至少完成了八成，要及格應該不是問題。」
瞄了眼臉色很臭的某人，笑瞇瞇地虧道：「若是讀了那麼完整的筆記還考不到六十分，那真的是太混囉！」

比起蕭世哲，頭頂堪稱烏雲罩臉上掛滿黑線的蔣明鋒，被同學這麼一損，連氣都嘆不出來了，一張臉愈垂愈低，只差沒當場挖個洞躲進去。

「算了啦，考都考完了，再哀也沒有用，走吧，咱們去吃燒烤慶祝一下，這幾天都吃泡麵啃麵包的，舌頭的味覺都麻痺了。」
想起連吃一個禮拜的土司和泡麵，林建宇肩膀抖了抖提出建議，接下來半個月，他可是一點都不想再跟這兩樣食物有所接觸。

「走走走，中午忙著背書沒空吃，快餓死了……」
不想再放任自己陷在考得亂七八糟的情緒裡，早已收妥東西的蕭世哲率先起身嚷嚷，其他人亦跟著站起，笑著離開。

「等一下我一定要大吃一頓！撐死自己也甘願啦！」

逐漸遠去的交談聲，傳來如是之話，令留在教室裡的同學不覺莞爾，加快收拾的動作，準備和朋友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藉此慰勞辛苦了一週的自己。

把坐的位子附近檢查一遍，確定沒有遺留下任何東西，拿起背包站起身，看向等在一旁的灰髮青年。
「走吧，先回宿舍把東西放好再出來吃飯，好嗎？」

今天一整天考了四科，厚厚的教科書和參考資料是不輕的負擔，季亞廷不想蔕著這麼個沉重的包包到處跑，於是對賀軍如此詢問。對於他的問話，賀軍僅是點了下頭，逕自接過那人手臂裡抱著的書，往教室前門走去。

嘴角彎出淺弧，笑著跟上去。

當兩人回到寢室將東西放好，方抬起頭，那人冷峻臉龐已朝自己靠近，季亞廷避無可避地紅了臉，任那微揚薄唇與自己的貼近，廝摩溫存。

呼吸漸趨急促，肺部的空氣已是稀薄，就在季亞廷懷疑自己是否會因此昏倒，那人的唇移開了。

雙臂環住困於胸前的黑髮青年、微微發顫的身軀，燙熱唇瓣緩緩於點染桃紅的頰畔輕點游移著，似是捨不得離開。

「賀軍…別……」
輕喘著氣，努力平復心跳節奏，別開溫度極高的臉蛋，出聲推拒。體貼的那人左手挪至人兒背後，力量適中地拍撫著。

自從季亞廷接受兩人成為情人的事實那天開始，賀軍總會利用兩人獨處的時間與之親熱，像是要把這些年來對情人碰觸的渴望補回來，每每回到寢室，那人便會以不容拒絕的親暱包圍季亞廷，總要弄得他喘氣不已，出聲制止才肯罷休。

別人總以為賀軍是座只能遠觀不可近看的大冰山，只有與其最親近的季亞廷明白，冷峻的外表只是賀軍慣以示人的表象，惟有在心上人面前才會展現最真實的一面。

賀軍具有歐洲人的血統，不若亞洲人那般的灰色頭髮與深邃棕眸便是最好的代表，體型遺傳自生父的他，擁有一副讓人稱羨的模特兒身材，雖然高，體格卻不顯得過於壯碩，一如季亞廷所言，是個標準的衣架子，任何樣式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很適合。

相較之下，同樣擁有俊俏外貌的季亞廷，看起來就顯得嬌小了些，雖然也有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身高，但站在近二百公分的賀軍旁邊，就是小了點兒。偏鵝蛋型的臉孔上，是慣常帶笑神采飛揚的五官，墨眸深處總是滿溢對情人的包容與支持。

性情溫和的季亞廷，雖然沒有賀軍的超人氣，但愛笑又平易近人的他，讓人更想主動接近，莫怪進入Z大就讀兩年，連續蟬聯成為各系女同學心目中最想要對其告白的夢中情人。

一如季亞廷不能習慣女生對賀軍的瘋狂著迷，賀軍亦不能忍受情人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這些年來若非情人的生活重心多數放在自己身上，恐怕他賀軍早被自己釀的醋意淹沒了。

像方才兩人離開教室往宿舍走開始，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對季亞廷投以太過熱烈的注目禮，或是明目張膽對著人打量，或是面帶羞怯偷瞄，這些人的眼神都讓賀軍不能接受！

要不是怕嚇到季亞廷，他是很想直接把亞拉進懷裡，擋掉那些令他不快的目光！

眼角餘光瞥見賀軍微沉的眼神，季亞廷輕聲道：「賀軍？」
雖然看不太出來，但季亞廷就是知道情人此時的心情似是有些不悅，怎麼了嘛？

斂去眼裡過多的情緒，恢復如常冷淡，拍撫的掌挪開，退開身子。
「走吧，到雲遊去。」

離開房間，兩人選擇從學校側門出去，避開人潮往小巷子而去。

＊＊＊

小巷子盡頭是一間坪數不大的古樓式餐飲店，這裡是去年聖誕夜，兩人出來閒逛時無意間發現的。由於建築風格特殊，菜色別具特色，加以價錢不貴，此處便成為季亞廷兩人常來光顧的地方。

「雲遊」，是這間餐飲店的名字，在被歐美西式建築包圍的Z大附近，能建造這樣一棟以中國風搭建的二樓半高的紅褐木造屋，是種特別的風格；而能在沒人帶領介紹下，來到雲遊的客人，更是難得的機緣。這是臉上總是漾著滄桑笑容迎接客人的雲遊店長對兩人說過的話。

雲遊的店長，是名看來約莫三十初頭的俊雅男人，渾身上下散發屬於音樂創作者與生俱來的恬淡氣息，和季亞廷一樣，店長是一名愛笑的男人，不同的是在那對漾笑的星眸裡，總會在不經意之間看見思念。

除卻這點，店長是個好相處的人，見識廣博，個性溫和，生得一張清麗秀雅的面容，彈得一手好吉他，偶爾會在客人面前彈個兩首小曲助助興，每當最後一個音符終止，客人多半沉浸在美妙的音樂裡，神情陶醉，現場一片靜謐，沒有人捨得打破這份美好的感覺。

喜歡彈吉他的店長，自然擁有不只一把吉他，但在數把吉他裡，店長最珍愛的是一把看起來已十分老舊的暗紅色木吉他，兩人曾經見過店長撫著它，坐在靠窗的位子沉思。

也許他是在回想過去，那段讓他日後總蔕著些許滄桑微笑、曾經經歷的過去。

推開木門往店裡走，隨著門上風鈴輕輕晃動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店長從二樓走了下來，微笑地看著兩人。

「歡迎光臨。」
清雅的笑容，如夜裡守護大地的圓月，帶著令人感到舒服的氣息。店長走向兩人，笑道：「還是老位子嗎？」

季亞廷點頭，在店長帶領下，和賀軍一同步上小階梯，在一樓北側的小包廂入座。

「如常嗎？」
想來已是老顧客了，每次來會點哪些東西都已熟記。賀軍點頭，看向季亞廷，等待他的回答。

「嗯，麻煩店長了。」
沒有想要改變口味，依舊喜愛之前品嚐的餐點。

「稍待片刻。」
在桌上點餐目錄記下兩人的餐點，店長轉身離開，往廚房準備餐點去。

當店長離去，季亞廷掏出行事曆，察看接下來一週內的行程。明天是週五，只有早上三四堂要上課，該科教授已先行調課，在期考前便先上了考前最後兩堂，用意應是想讓剛考完試的同學明天能放個假，出去好好放鬆一下。

明天…也該是回覆趙尹瑄她們的時候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他也想跟趙同學討論一下…

「亞…亞…」
低聲喚道，見季亞廷沒有回應，伸出手按住翻動行事曆的那支手，被按者果然回過神，抬起頭朝其看去。
「嗯？」

「在想什麼？我叫了你兩次都沒有反應。」

搖搖頭，把本子收入背包，拿出自備餐具放到桌面上，啟口：「明天我想去找班代，向她拜託一件事。」

挑眉，等候接下來的話。

「是關於副會長參選的事，我看過相關規定，只要趕在正式拜票活動之日開始以前更改派出代表，學會都能接受。」
頓了下，續道：「參選副會長這件事我一點興趣也沒有，這是在當時就已確定的，只是…不好當著同學的面掃了大夥兒的興而已。」

「你怎麼想就怎麼做吧。」
只要不是傷害自己的行為，季亞廷的選擇，賀軍自是全盤接受。他亦明白季亞廷不喜出鋒頭的個性，這次被人推派出來參加副會長選舉，亞定是諸多不願，延至今日才有決定，只是為了賣提名者一個面子罷了。

見賀軍贊成自己的做法，季亞廷放寬了心，隨後兩人閒聊起來。

半小時後，兩人的餐點同時送上，撲鼻香氣迎面而來，誘得人食指大動，唾沒分泌速度無形之中加快許多。

「為了慶祝兩位考完試，本店特以今早友人親自送來的鰉魚，清蒸煮湯請兩位品嚐。」
音階微高，音色溫潤如珠的嗓音，自粉色桃紅間逸出，將餐點分別放到客人面前，再自餐車上端出一只彩繪精緻的瓷盅放至中間。慣常撥彈琴弦的指扣住蓋子朝旁掀開，剎時鮮美魚香滿室，醺醉迷人。
「初展手藝，若是不合口味，還請兩位小哥多包涵。」

「店長客氣了，你的手藝相信在這裡用過餐的客人都給予極佳的評價，不會有人不滿意的。」
笑著搖頭回話，立即以母匙舀了一匙湯盛入碗內，湊至嘴邊細細品嚐起來。

以清蒸做法處理的魚，首重新鮮，湯汁方入口，便知此魚肉質之鮮美，實屬難得美味，加以薑絲、蒜苗、中國名酒，十年份的紹興佐味，腥味已是幾不可聞。湯汁滑入喉，吞入肚，鮮味猶存，令人唇齒留香，難以忘懷。

「味道很棒呢！」
放下碗，笑望亦對自己回以微笑的店長，雲遊店長點頭，收下季亞廷對於自己廚藝所發出的真心讚美。

「請慢用。」
笑容裡增添幾絲喜悅，向客人彎身行禮，推著餐車離開。

替季亞廷盛了六分滿的魚湯，推至其右手邊擱著，道：「湯很燙，等會兒再喝。」

「謝謝！」

之後的時間，兩人安靜地吃著，偶爾幾聲交談，或是對食物料理的讚美，或是對情人用餐時的叮嚀，時光就在溫馨的氣氛中流逝。

參禪何須山水，滅卻心頭火亦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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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2.14.白色風車(五)下，10F

01.04.白色風車(六)，11F

01.17.白色風車(七)上，12F

01.25.白色風車(七)下，13F

02.25.白色風車(八)上，1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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