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2.22《一曲塵音敬風流》新增【寫在殘荷聽雨之後】，11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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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ten

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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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6)

10樓發表於: 2008-08-03 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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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重建四奇的三人也復活了
太好了
只是塵音卻停留在六歲
當時的親密
如今成了赭杉的耐性考驗
到底兩人關係已變
赭杉有得忍了

只是有個問題
為何塵音不會懷疑大家都變大人樣包括自己呢?

http://www.weibo.com/1872240731/profile?retcode=0

http://blog.webs-tv.net/flydrag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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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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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11樓發表於: 2008-08-03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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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lll 昨晚還在想玄宗僅剩的兩位老大－－蒼與赭杉軍，玄宗一脈的結局會是如何？
。
是啊！要不是還有蒼也為了師弟妹的復生而努力著，我想以赭杉的個性......很可能會就此封閉下去lllll
有點不確定的想著......這復生之術是蒼的意思？或是赭杉的意思？......私認為應該是蒼（＠＿＠）
依赭杉的個性，是否就將過往種種埋藏在心底呢？回故居當老人，偶爾追憶往事？
。
見紫荊衣、金鎏影相繼甦醒、步下巖池......（真希望戲中劇情也如是搬演 lllOrz 但這根本不可能，如破了這例，對其他已故的腳色便不好交代ˇ）
金、紫兩人見了赭杉的反應，令我感到好奇......他倆知道再次復生是因回生之術吧！（＠＠）
再見赭杉軍，兩人的似乎沒有多大的驚訝感XDlll......金、紫兩人也沒在再相會時驀然想起舊恨而打起來XDlll......這三位的表現都很安穩鎮定啊！......連回到舊時住所的活動也如過往般的自然而然......lll囧rz
。
有時候紫荊衣的話我看不太懂～（＠＠）？（與文中金鎏影般的似乎不太能進入眼前狀況XDlll）
再看幾次就知道了！......一語中的直指核心ˇ（很欣賞他的靈敏（>w<））
【題外話】：看到文中紫荊衣揮揮羽扇的動作，就想起同系列文中小時候的他也習慣舉扇（打人）......難免又好奇的想知道他手不離扇的原因是？畢竟同門師兄弟中似乎只有他持扇，從容悠閒、談笑風生的神態很明顯ˇ
。
小孩是夫妻／家庭／心靈關係上的黏著劑......
墨塵音現下的狀況－－心智年齡6歲，
以及金鎏影與紫荊衣過去的作為對彼此間與同門師兄弟間的影響......
多是鬼門關前走一遭了！能獲重生實是不易，令人唏噓的前塵往事實在也該放下，重新面對新的生活。
理智上是這麼告訴自己該放開，事實上也的確可放開，只是那些作為所造成銘心刻骨的痛、難以抹滅，也真的需要時間來沖淡舒緩橫隔其中的尷尬。
當前就只有墨塵音不知那兒出差錯而停留在6歲的天真無邪時期ˇ其他師兄姊們都是老大人了～
由衷的希望此時此刻的塵音能因其（6歲）率真性情、純真心地的自然表現而加速撫平心口有傷的師兄姊們ˇ
。
壞心的認為～接連見眾人訝然反應而心感慌恐的墨塵音模樣應該很可愛XDlll（被毆）
赭杉不愧是最疼最在乎塵音的，與眾人同感驚訝之虞，見塵音反應不對而立即清醒過來並上前安撫其情緒......雖然自己的震驚程度也不輕。
。
嗯......
只是6歲的塵音正是黏著貼著赭杉打轉活動的時期......
身體外觀是成人了......
這......也真是辛苦赭杉了！（ˇ/////ˇ）要抱著大桃子活動！
不知要抱多久？......百年前兩人已有肌膚之親了！只是眼前的墨塵音不記得，赭杉的情況就尷尬了！
與金、紫兩人間的傷痛相較，赭杉面臨的是多了分無奈XD
即便現在荊衣還不打算原諒鎏影，但以荊衣的個性來看......他不像是會被情緒久困的人，寒冬期再長～也總有春暖融冰的時刻。
赭杉嘛......lllOrz（不知道哩！）
。
【題外話】：荊衣與鎏影先後恢復原本面貌......（＠　＠）很想知道在這文中他倆的原貌是如何？與戲中的面貌相差大嗎？......其實更想知道荊衣的真貌XD（因為欣賞他ˇ）
。
嗯......
（拍拍金鎏影的肩膀）
這結是你打的，也該由你來解開（ˇˇ）
再怎樣尷尬，主動回應，心結也會慢慢鬆開的XD（加油吧！）
。
松鼠啊～
（QAQ）......塵音與松鼠ˇ
（還是會想到塵音反應在湯匙松鼠上的情感......現今這模樣，兩種情況，同樣的令人看了不忍心）
。
雷聲與懸橋......
於我來說，看著螢幕中明滅的悶雷、天際雲端延伸的懸橋、尹秋君爽朗的笑聲......真是歡樂的懸橋之主（>w<）
......
唉～文中的荊衣此刻心情也不難理解（Q Q）......（莫名的想起「紫晶東逝」這招與揣測荊衣當時的心情）
。
最後想說～人活著就好，起碼有50分，大家都還活著，有時間的話～趕緊想辦法找出塵音記憶究竟是何處出了差池，並尋求方法解決吧！
加油啊各位！p(> <)q
～幫幫赭杉（解決睡眠問題）！
。
金光大作，看見希望的一章XD

[ 此貼被魚骨頭在2008-08-03 01:0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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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雲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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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08-08-06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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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玄宗的故事，六絃和四奇^^
重生的人沒忘記過去，心中疙瘩就會存在
紫荊衣對金鎏影就是如此吧

墨塵音只有六歲的心智，赭杉別難過，塵音一定會想起你們的過往的
大大加油，期待您的續文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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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o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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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3樓發表於: 2008-08-06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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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里的情节超级难写吧！要顾及那么多人之间那么复杂的关系和情感，以及每一个人经过生死爱恨之后重回原点的微妙心情，双桥之间，赭杉和金鎏影，苍与金鎏影，白雪飘与金鎏影（金师兄你得罪太多人了……），实在不容易。目前小墨失忆中，强迫其他人不得不在大风大浪之后怀着异样的心情陪他一起yesterday once more，这样子是不是某种程度上也推动了大家弥合之间的罅隙呢？这么多的恩仇，想重回一个团结友爱的玄宗，不容易啊。

很了不起的构思呢！不过成年的小墨还保持着团子的心智，怎么都有一些违和……而且成熟的小墨更加风采迷人，所以还是请快点恢复吧！

赭师兄，你们什么时候缠绵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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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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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14樓發表於: 2008-08-19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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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玄宗所有人都復活,簡直是一把眼淚呀!
其實看到第一段第一句話"這篇不是悲文",
就已經開心感動到想滾來滾企了!
否則光是想起蒼和赭杉兩人立在師弟妹墓前的場景.....就..

幸好有看到這篇呀...感謝呀~~~~~~(狂吼奔)

最近的萌點好低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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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raday

人不腹黑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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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

15樓發表於: 2008-08-19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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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六弦四奇全都復活了
高興的翩翩起舞^^
大家都遠離了紅塵
蒼也成了宗主
雖然金鎏影和紫荊衣曾是玄宗的叛徒
不過如今玄宗遠離了紅塵是非
就讓一切煙消雲散吧
墨塵音只剩六歲時得記憶,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赭杉就加油吧^_^
至於荊衣....金鎏影就苦一點吧
反正那是你自造孽

下一篇快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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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我知道你也不能帶我回到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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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3)

16樓發表於: 2008-09-30 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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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塵音敬風流》

殘荷聽雨章

二、
大雨下了上半夜，下半夜漸轉微弱。

金鎏影每夜皆到房外去站，試圖求得紫荊衣的原諒。

金鎏影離開房內後，一直沒有歸來。

房內只有好不容易入睡，卻在細雨中幽幽轉醒的赭杉軍。

在墨塵音第一次跑進房，隔日清晨，紫荊衣敏銳的發現與墨塵音同床的赭杉軍根本無法入睡，便說什麼也不肯放墨塵音離開房內。

已記不得了，在數十年前，還是百餘年前，曾經，他也是獨自一人，試圖習慣墨塵音入玄宗後，已被他忘記的，孤獨的滋味。

是孤獨，而不是寂寞。

一個人的世界叫做孤獨，兩個人才感受得到寂寞。

而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就像是玄宗裡，任何一棵沉默的守著自己的本份，卻不會讓人特別注意的樹。

＊＊＊
跨進吟竹院，便聽到紫荊衣的大喊。

「墨塵音，你要去哪裡？」

想趁沒人注意時偷偷溜走，卻被紫荊衣逮住，偷溜失敗的墨塵音尷尬的定住身形，「出去…就是出去…」不會說謊的人，在紫荊衣幾同利箭的雙眼下，更是扯不出半句謊言。

「又是去找蒼？」

墨塵音看了看聽到兩人的對話在門口停下步伐的赭杉軍，再看向紫荊衣，低下頭，手指將琴袋上的穗子絞得凌亂糾結，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整日就只想著琴，其它都不想顧了嗎？那好，吾現在就把這鬼東西拿去劈柴燒了！」紫荊衣說著大步上前，就要搶過墨塵音藏在背後的琴，墨塵音連忙一把抱住琴。

「紫師兄…」

「將琴交出來！」

緊抱著琴，很有寧為琴死的架勢，對著紫荊衣幾可殺人的厲眼，墨塵音堅決的搖了搖頭，說什麼也不放。

「墨塵音！」見墨塵音不肯交出琴，紫荊衣心火上揚，索性動手抓住琴，兩人就這樣一人抓住一頭，在廊下搶了起來。

自屋外走進的金鎏影見狀，先是一愣，「荊衣，你這是在做什麼？」

「吾要劈了墨塵音這把鬼琴！」

不敢用力搶，怕失手將琴扯壞，卻也因此幾要讓紫荊衣將琴搶走，墨塵音連忙向金鎏影遞來求助的眼神。

「好端端的你怎麼突然想毀了塵音的琴？」

紫荊衣看了赭杉軍一眼，再看向墨塵音，黛眉一掀，冷笑道：「心中無琴的人練什麼琴，再練也是白練！」

知道紫荊衣藉相似音暗指什麼，墨塵音無奈的低叫：「紫師兄！」

一直沉默不語的赭杉軍抬手掩面，略蹙了下眉，抑下身體不適的感覺，緩緩說道：「荊衣，塵音不小了，也不是孩子了，不需要太管著他。想做什麼，讓他自己決定吧。」轉向墨塵音，沉聲交代：「蒼琴藝精湛，更是術法與武學的奇才，好好向他學習。」語罷轉過身，逕自走進書房，片刻後抱著紙和筆硯又走了出來，往吟竹院外走。

「赭杉！」紫荊衣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赭杉軍卻沒有停步的直走出吟竹院，墨塵音則趁機搶回琴。
發現墨塵音趁他分神時將琴搶回，紫荊衣黛眉倒豎的大喝：「墨塵音！」

見紫荊衣一臉怒容，墨塵音也顧不得其它了，連忙抱著琴就往門外跑。

「墨塵音！」紫荊衣怒喊，拔腿就想追，卻被金鎏影攔下。

＊＊＊
抱著琴匆匆忙忙的趕往天波浩渺，卻在半路上下起了大雨。

在黃商子行過成年禮後，聽風院便只剩下白雪飄與九方墀和黃商子與翠山行仍住在裡面，宗主讓蒼和赤雲染在封雲山所屬群山裡各自尋了個山頭，獨自居住。

事實上，宗主本也打算讓赭杉軍和金鎏影搬出吟竹院，只是金鎏影不願意，赭杉軍則表示暫時沒有這個需要，不需要在玄宗多佔塊地，於是便暫且按下。

催動真氣，以最快的腳程衝進天波浩渺，卻仍是渾身濕透。

站在廊下，墨塵音沒有心思打理一身凌亂的衣袍，只是急急忙忙的拿出絹帕，仔細的擦拭琴身。

「幸好沒有滲進去…」

「不冷嗎？」來人無聲無息的出現，突然傳進耳畔的低問，令墨塵音嚇了一跳，下意識退了幾步，正好被自背後環住。

「蒼師兄！」不期然的撞進蒼的懷中，回頭不期然撞進蒼隱含笑意的眼眸，墨塵音心頭陡地一顫，手中的琴頓時脫手，連忙要去救，已被蒼以袖帶輕鬆的勾回，穩穩落在懷中。

「你渾身濕透，快進屋吧。」

見琴安然無恙，墨塵音鬆了口氣，笑著應道：「好。」

＊＊＊
進了屋中，蒼拿了件衣袍遞給墨塵音，讓他換下一身濕透的衣袍。

到客房中換上乾淨的衣袍，走出房內，迎風傳來一陣低幽的琴聲，在大雨之中，份外清冷。

墨塵音停下步伐，靠著門，閉上眼，專心的聆聽著風中傳來的琴聲，彷彿可以想見琴絃上優雅撥動的長指。

一直到一曲已罷，墨塵音才輕吁了口氣，嘆道：「真好…何時吾也能像蒼師兄一般？」

心中無琴的人練什麼琴，再練也是白練！

紫荊衣的話，無來由的忽然冒出，墨塵音微微一愣，連忙搖頭甩去。

＊＊＊
抬手在門上輕叩了幾下，待蒼應聲後，墨塵音推門走進書房內，走至蒼的身畔坐下。

「上次交給你的琴譜，你練得如何了？」

太昊教了墨塵音十年餘的琴，一日忽然出現在吟竹院，交給墨塵音一張通體黑得發亮的琴，交代墨塵音謹記他的交代後，便在墨塵音的面前化成數點光芒，翳入雲間，自後玄宗再也沒有人曾經見過他。

而他離開前送給墨塵音的琴，便依著琴的模樣，取名做「墨曲」，一直是墨塵音的寶貝。

對於太昊的消失，入道門多年的蒼和赭杉軍心底皆明白，乃是太昊與紅塵的緣份已盡。
但是墨塵音無法接受。

太昊的消失，對跟著他十餘年，已視他如父的墨塵音而言，像是失去了世間最親近的至親一般。

在太昊初消失的第一年，墨塵音不斷的徘徊在太昊生前居住的院子，甚至乾脆連吟竹院也不回去了，就在幽篁居住下。

紫荊衣來勸了幾次，見墨塵音還是坐在琴台前，魂不守舍的樣子，甚至連茶飯也不甚進，就是茫然的盯著已空了的琴台瞧，又急又氣的罵了墨塵音數次，才被金鎏影費盡心思勸走。

赭杉軍也到幽篁居來看過墨塵音，但是不管他說些什麼，墨塵音只略回了一兩句，明顯的心不在焉，最後甚至像是犯傻了，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就是坐在琴台前出神。

赭杉軍心底擔憂，卻也無計可施，只能撐著傘，陪著他在琴台前坐。
昨日午後山中大雨，赭杉軍因為宗主傳令，不得不離開幽篁居前去處理。待回來之時，只見墨塵音伏在琴台上。

赭杉軍見狀，心頭一緊，連忙甩去手上的紙傘，快步衝上前，一把抱起渾身濕透的墨塵音，赫然發現他早已昏厥。

緊急抓了帖藥，在紫荊衣的幫忙下，扶起墨塵音硬是灌下，待墨塵音終於醒來後，又勉強他喝了一碗水粥，才讓墨塵音昏昏沉沉的睡去，未料一早醒來，床上的人又不見了蹤影。

不過伏在床沿打了個盹，墨塵音便從眼前消失，赭杉軍立刻起身往屋外衝，果然見到墨塵音坐在屋外的琴台前。

「塵音…」暗鬆了口氣，赭杉軍放緩步伐，走向坐在風雨之中的墨塵音，待走近之時，才聽到墨塵音低聲輕喃。

「雖然你和蒼師兄不說，但是吾明白，師父已仙去了…」低嘆了口氣，墨塵音輕撫著放至琴台上的墨曲，琴聲在風雨聲中低咽也似的流洩著低沉的聲音，赭杉軍聽得心頭一陣難受。

「塵音…」赭杉軍蹲下身，欲開口，卻赫然見到數低鮮血，隨著雨點點滴落在墨曲之上。

赭杉軍大駭，但見墨塵音幽然瞥來一眼，被鮮血染紅，旋即又被雨水洗白的唇，揚起一抹縹緲的淡笑，「抱歉了…」語罷雙眼一閉，往墨曲倒下。

「塵音！」緊急撈回往墨曲琴仆倒的墨塵音，赭杉軍連忙伸手探上他的額際，指下卻是一片冰涼。

赭杉軍心底一涼，連忙伸手探向墨塵音的鼻息，竟全然感受不到呼吸之氣。

墨塵音本就可通陰陽的體質，多日心神不守之下，再加上昨日的一病，竟是魂魄離體而去！

未及回神，一襲紫衫自眼前飛掠而過，「墨師弟！」

卜知墨塵音之劫，宗主交辦的事結束，立刻自玄宗外趕回的蒼，一把抱起墨塵音，大步往屋內走，「赭杉，快！即刻開壇作法！否則墨師弟就回天乏術了！」

＊＊＊
「吾必須以琴聲為引，並負責施法壓陣，所以無法下九泉去尋他。」蒼微掩眸，看著躺在太極圖像中央的墨塵音，遲疑了片刻，仍是伸手輕撫上墨塵音冰涼的臉頰，閉上眼，困難的沉聲喚道：「赭杉…」

「吾到九泉去將他帶回來。」緊握著墨塵音的手，赭杉軍低聲道：「若是超過一柱香的時間，吾仍未歸來，煩請你替吾向師尊辭別，並將塵音葬於吾書房外的窗下。」

蒼閉緊雙眼，深吸了口氣，睜開眼，看向赭杉軍，「你，還有墨師弟，一定要平安回來。蒼必當盡力，若是時間已至你仍未回，即使逆天而行，蒼亦在所不辭！」

赭杉軍點了點頭，看向墨塵音，「若是吾沒有回來，往後，塵音就勞煩好友了。」

蒼抓緊赭杉軍的肩頭，「要抱著必然可回的心，否則，此行便只有死路了。赭杉，若有選擇，吾實不願讓你下九泉犯險。」

赭杉軍微勾唇角，「你說得是，是吾心亂了。」站起身，將紅線繫在自己與墨塵音的手上，而後再將紅線交給蒼，盤腿在陣中坐下，凝神斂氣。

「好友，暫別了。」

蒼無言的與赭杉軍對看了眼，彈指燃起案上的線香，手撥琴絃，赭杉軍同時暗誦咒語，渾身微微一顫，在怒滄琴幽幽的琴聲中，踏上前往九泉的冥路。

＊＊＊
四周一片昏暗。

流雲漫天遍地，分不出究竟何者是上，何者是下。

赭杉軍定了定神，手結法印，多年潛心修道練出的一點靈光，躍然於眉心之間，藉靈光照亮，總算勉強可瞧清所在之處。

眼前是一條全黑色的河，對岸，雲霧縹緲間，隱隱可見一座極雄偉的城門。

身畔的人，大部份皆是面無表情的緩緩往前走；或有腳上鎖著腳鍊，身畔有著差役打扮的人拖著前進的，稍有遲疑，便是鞭棒加身，或有被打得仆倒在地，神情痛苦的張嘴哀號。

但是皆沒有聲音。

赭杉軍跟隨著人群往河邊走，只見數名身著黑袍，手持大刀的人，站在停泊在岸邊的船上，每艘船上各有一名頭戴斗笠，手持木槳的船夫。

赭杉軍四處張望，仔細的搜索著一張張的臉，但是人群中皆不見墨塵音的身影。

耳畔忽然傳來一聲琴絃重撥的聲響。

心知這是蒼的提示，赭杉軍看了眼停泊在眼前的船隻，暗下決心，大步走上前，上了船。

＊＊＊
船行片刻，城門越來越近，一陣幽微的琴聲，漸漸清晰了起來。

琴聲綿細悠長，直撩動心底最深處的情感，一種人與生俱來無法忘卻的熟悉感。

歸屬。

船上的人，本有神情躁動不安的，或是有面有不平之色的，皆在琴聲中漸漸平靜，甚至有掩面低泣者。

赭杉軍掩眸，看著指尖纏著的紅線。

繫著蒼的那一端，隨著怒滄琴的撥動，微微顫動；繫著墨塵音的那一端，至今毫無反應。

塵音，你真的已入地府之中了嗎？

船又行了片刻，在岸邊停下。

赭杉軍下了船，與人群一同往城門前而走。

守在門前的守衛，見到赭杉軍，互看了眼，持著長刀走上前攔下。

「道長，此地乃是黃泉之城，非是可以擅入之地，請莫與我們為難。」

赭杉軍抱拳一揖，「在下赭杉軍，前來此地，實有不得已的苦衷，並非故意為難諸位。」

守衛互看了一眼，「是何事？可有我們能幫忙之處？」

沒有想到鬼差竟願意幫忙，赭杉軍連忙道：「吾到九泉而來，是為尋人。不知兩位可有見過一名藍眸青髮，身著藍色道袍，年約十七歲的少年？」

兩名守衛面露思忖之色，其中一人拍了拍腦袋，「我們兄弟二人每日在此見到的人何止千萬，實在想不起是否見過你說的人。你在此暫等，讓吾去問問李師爺。」

「有勞了。」赭杉軍抱拳一揖。

在城門外等了片刻，一名書生打扮的青年快步自城內跑出，「請問這位可是赭道長？」

赭杉軍連忙一揖身，「正是。」

青年聽得露齒一笑，「太好了！快隨吾入城來！」

＊＊＊
黃泉之城與陽間並無太大的差異，一樣有著街道，兩旁林立著各種商家，只是四周一片沉靜。

青年領著赭杉軍快步往前走，穿過數條街道，眼前赫然出現一座全白的道觀。

道觀門畔左右各有一行字。

「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莫要論。」往右看去，「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

赭杉軍微掩眸，正在思忖，前方的青年回頭喚道：「赭道長！」

赭杉軍連忙撩起衣擺，隨青年快步走進道觀。

＊＊＊
大殿內一片空蕩，只有數只坐氈，以及三清的石像，立在盡處。

墨塵音正獨自盤腿坐在殿中，身畔燭光搖曳，映在他的身上，雖然此刻已見著了墨塵音，猶有幾分不真切的感覺。

赭杉斂整心神，走上前，在墨塵音的身畔蹲下，低聲喚道：「塵音。」

墨塵音睜開眼，見他突然出現，倒也沒有流露太多驚訝之色，只是站起身，轉身往一旁的長廊而走，赭杉軍只得快步跟上。

＊＊＊
沿著長廊走至盡處，入眼是一片紫竹林。

墨塵音下了石階，大步往竹林深處的洞門而走。

怒滄琴的聲音又再度在耳畔響起。

心知時間所剩不多，赭杉軍心底略急，墨塵音又一直不開口，只好加快腳步走上前，拽住墨塵音的衣袖。

「你要到哪裡去？」

墨塵音停下腳步，賭氣也似的抽回衣袖，衝口道：「到了黃泉你也要管著吾嗎？」

沒有料到墨塵音這樣說，赭杉軍微微一愣，一時倒也不知該怎樣接口。

沉默了半晌，想起時間不多，赭杉軍只得硬著頭皮開口：「塵音，你若不願吾再插手你的事，吾今後便絕不管你。但是，你可曾記得，你在十四歲時，師尊讓你選擇留在玄宗，或是下山還俗，你選擇留下的原因？」

墨塵音微掩眸，黯然低語：「吾留下，是希望有能力守護吾願意以命相換的人。」

「如今你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你的心願，豈不是沒有實現之日？」

墨塵音抿緊唇，沒有回答，只是逕自走向洞門。

赭杉軍連忙舉步追上。

洞門上依然是左右各有一行字。

赭杉軍在心底默念：「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

墨塵音仰首輕撫著門上的字，低聲輕喃：「落花涅盤虛空盡，盡處遍開彼岸花。」而後垂下眼簾：「都結束了。什麼也沒有。」

赭杉軍皺緊眉，上前用力將墨塵音拉過來，「塵音…」開口本欲說的話，卻在見到墨塵音時，硬生生的吞下。

「吾在黃泉之都，見到吾的父母，吾的兄長。」墨塵音閉上眼，「師父也走了，吾所有的親人都走光了。不管在人世做了再多的事，最後，依然什麼也不曾留下。吾不知道留在人間，是為什麼？」

「玄宗的所有師兄弟呢？」赭杉軍用力抓緊墨塵音的肩頭，「自你入玄宗，簡直將你當做是他的小弟看待的翠師弟，還有只將你當做師弟的荊衣，等著你回去陪他們一起練琴的九師弟和黃師弟…還有不惜逆天而行也要你自黃泉回來的蒼…你突然說走就走，置眾人於何處？」

墨塵音低下頭，沒有開口。

赭杉軍略鬆開手，低聲道：「你可有聽見怒滄琴的琴聲？」

墨塵音抬眸，看了眼神情凝重的赭杉軍，赭杉軍舉起手，讓他瞧清手上的紅線，「吾手上的線，一端在你，一端在蒼的手上。開啟黃泉之路，是蒼以自身的修為作賭注。你忍心留在此不回玄宗？」
「蒼師兄…」墨塵音略蹙眉，臉上終於出現了明顯的動搖之色。

「時間快來不及了，與吾離開！」見墨塵音出現動搖之色，赭杉軍緊握住他的手，轉頭就往外走。

＊＊＊
牽著墨塵音快步往黃泉之都外走，黃泉之都內無法催動真氣，赭杉軍心急不已，索性邁步急奔。

時間漸漸逼近陣法結束之刻，耳畔的琴聲越響越急，方才沒有感受到的，黃泉之都迫人的寒意襲來，越侵越深。

衝出黃泉之都時，城外的景象全變，方才來時的河已不見，一片昏沉沉的黑暗。

赭杉軍停下步伐，看了眼急顫不已的紅線。

時候已到。

陣法馬上就要關閉了！

「赭杉…」雖然不知赭杉軍和蒼使用的陣法，墨塵音亦知情況有異，「時間已經到了吧？以你的修為應有辦法回去，你快走！」

赭杉軍握緊手中的紅線，回過頭，拉過錯愕的墨塵音，手結法印，按上墨塵音的背，「玄宗秘術，各路鬼神，速聽吾令，渺渺陰陽生死路，遍照黃泉一點光，迴轉乾坤！」

眼前驀地浮現太極道印，放出萬丈金光。

感覺遍身的寒意一瞬間褪去，墨塵音轉過身，緊張的看著赭杉軍，「赭杉，你這是做什麼！」

看著逐漸透明化的墨塵音，赭杉軍頗感安慰的摸了摸他的頭，「回去之後，好好聽蒼的話。即使沒有了家人，眾師兄弟於你，又何嘗不是你的親人？替吾向師尊拜別，弟子不肖，只有來生再還師恩了。」

墨塵音聽得又急又氣，「赭杉，你總是如此！」

正在墨塵音心急之際，忽聽得一聲嬌脆的笑嘆，「赭道長，怎麼我們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你們就變成這樣？」

「是雲姬！」

黑暗中，一抹紅綾飄然出現，漸漸化出清晰的人形，依然是身著嫁衣的模樣，但是手上卻多了一只金鈴。

手劃道印，平地忽起一陣輕風，「墨道長，你安心的回去，神木吾隨後就送去給你！」

墨塵音聽得鬆了口氣，沒來得及道謝，眼前已是一黑。

＊＊＊
「咳、咳！」墨塵音猛地睜開眼，坐起身，用力咳了數下，已被一把扶起，並遞了一杯水過來。

「蒼師兄。」怔愣的看著扶著他的蒼，墨塵音尚未回過神，已被蒼在額上彈了一記。

「若不是看在你有病在身，正虛弱，吾實在該好好打你一頓。」

難得見到蒼明顯可見怒意的眼眸，墨塵音不敢多說，讓他扶著到一旁坐下。

蒼又走上前，在赭杉軍的身畔蹲下，握住赭杉軍的手，暗催真氣，片刻後，赭杉軍終於醒了過來。
赭杉軍醒後，大病一場，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

紫荊衣邊照顧赭杉軍邊罵，墨塵音想插手，卻被赭杉軍嚴辭拒絕，說是他自己身體也虛弱，不肯讓他到病床前。

病癒之後，赭杉軍也真如在黃泉時所承諾一般，再也沒有主動過問墨塵音之事，兩人雖同住在吟竹院中，倒似是陌路人。

＊＊＊
太昊已仙逝，墨塵音將對太昊的懷念，全寄託在琴藝的鑽研之中。

對於琴藝自我提升的追求，令墨塵音一有空閒便拚命練琴，除了就寢，幾乎一有空就往外跑。

赭杉軍雖然再也不過問墨塵音之事，似乎墨塵音的一切皆與他無關，但是心思敏銳如紫荊衣，對於赭杉軍淡然的行為裡掩不住的落寞，依舊一覽無遺。

不知道兩人出了什麼問題，也無從插手，每次見墨塵音欲外出，紫荊衣便衝著墨塵音就是一頓冷嘲熱諷。

心底也知道這位木訥的師兄幾乎是把生活的重心都放在自己身上，他這幾年的疏離，甚至是黃泉之都的那一番話，赭杉軍心底必定不好受。

墨塵音心有歉疚，讓紫荊衣劈頭蓋臉的罵也不敢辯駁，只是幾次過後，到底是正值血氣方剛的年齡，也有了點惱意，索性便也儘量不回吟竹院了，總是將琴背著去早課，然後是每日例行的術法修練，而後便直接去找蒼。

如此長久下來，赭杉軍似乎也習慣了，又開始沉浸在書中，墨塵音何時回來，何時離開，倒像是紫荊衣一廂情願的緊咬著，與他無關了。

赭杉…

稍早在吟竹院錯身而過時，赭杉軍平淡的眼眸，在腦海中一掠而過，墨塵音暗嘆了口氣。

怕是也心冷了吧…

讓自己的念頭微微一驚，墨塵音在心底失笑。

赭杉和他本就只是師兄弟與同修，並無其它，各有醉心之事，有什麼心冷可說？

甩去腦中的思緒，坐至琴前，閉眼沉澱情緒，而後專心的撫琴，放任自己沉浸在琴曲之中。

蒼坐至一旁，隻手托頤，掩眸仔細聆聽著墨塵音的琴聲。

一曲彈罷，墨塵音轉過頭，屏息看向動作不變，仍是半掩著美眸，不知在思忖什麼的蒼，等著他開口。

蒼沉默了片刻，坐直身子，以著一慣不疾不徐的語氣，慢慢說道：「你在曲韻的掌握上又比上次再好了許多，只是…你今日的琴聲較浮動，是心中有事？」

墨塵音搖了搖頭，「不是什麼大事。」

未料一向你不說，他就不深入追問的蒼，竟頗有興趣的低吟了聲，「嗯？」

墨塵音看了蒼一眼，不太自在的說：「只是出門前和紫師兄起了點爭執。」

「他不希望你來見吾。」不用疑問的肯定句，十分的篤定。

墨塵音點了點頭。

腦海中又浮現赭杉軍平淡到幾近冷然的眼眸。

「你就在天波浩渺住下吧。」

下意識的想點頭，卻猛地一愣，「嗯…啊？」

蒼突然傾身靠近，墨塵音下意識的往後挪了些，但是蒼卻沒有再繼續靠近，「風雨正大，蒼豈能讓來客冒雨而回？」

看了眼窗外的大雨，墨塵音本就不想回吟竹院，索性便點頭應了，回以燦爛一笑，「那就打擾了。」

＊＊＊
隨著蒼在術法與武學和陣法上一年年以著令人驚異的速度精進，玄宗宗主將大半的事務漸漸轉移至蒼的手上，讓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接手玄宗的要務。

在書房內看著蒼逐一有條不紊的在門人弟子呈上來的文書，詳細寫上處理的批示，偶爾與蒼閒聊幾句，不知不覺夜已深。

蒼站起身，將已閱畢的文書捲起，裝進套中，墨塵音則拿著筆在吊牌上寫名稱。

將最後一捲文書遞給墨塵音，看著墨塵音仔細的在吊牌上寫字，一直到墨塵音停筆，收妥捲軸，蒼握住他的手，溫聲道：「走吧！」

＊＊＊
因為墨塵音體質偏寒，蒼無意讓他在客房留宿，待墨塵音沐浴後，便將人帶回房內。

擦乾長髮，蒼已遞了杯熱茶過來，「喝了後快到床上躺下。」

墨塵音微微一笑，「多謝。」

接過已空的杯子，放至桌上，回過頭，墨塵音已爬至床的內側躺下。

蒼褪下外袍，放下床幔擋住燭光，亦在床上躺下。

第一次在蒼的床上留宿，墨塵音難抑緊張之情的側過身。

在蒼近身時，一股淡淡的香氣便傳了過來。

不同於習慣在讀書時點沉香，以至於一身皆是沉香的香味的赭杉軍，蒼偏好香味淡雅，混著蘭花的薰香，長年薰香，床被枕席皆有淡淡的香氣。

知道蒼已躺至他的身畔，墨塵音垂下眼眸，臉頰上一陣熱氣，半晌無法入眠。

「墨師弟…」

「嗯？」

回過身，卻見蒼眼眸含笑的看著他。

「睡在吾的身畔，讓你很緊張？」

看著蒼隱隱可見笑意的眼眸，知道蒼在與他玩笑，墨塵音動了下眉，俏皮的回了句，「那是當然！蒼師兄在玄宗可是神話，誰見著你不是誠惶誠恐？更何況是與你共枕席！」

蒼淡淡一笑，「墨師弟看吾，亦是神話？」

墨塵音轉了轉聰慧的眼眸，一臉正經的說：「錯了。」

「哦？敢問蒼錯在何處？還請墨師弟不吝指正。」

墨塵音忍住笑意，「神話是對神佛傳說而言，用在松鼠身上，似乎不太妥當吧？」

蒼聞言，略沉吟了片刻，「吾潛世二十餘年，無人知曉，卻敗在一顆小桃子之手。看來，唯今之計，吾只有滅口了！」

墨塵音聽得臉色一變，連忙欲坐起身，卻被蒼摟進懷中。

翻過身壓著雙頰泛紅的墨塵音，盯著墨塵音澄澈的眼眸，蒼低聲道：「蒼十三歲時已知天命，知一生當為，一生該為，甚至是玄宗未來的命運。對吾而言，往後的日子，原該只是一步步映證早已測知的天命，但是蒼不願從天命。即使必須逆天而行，吾也要一手改寫玄宗未來的結局。你可願陪吾同行？」

看著眼前的藍紫色美眸，面前的人，是他自入玄宗以來，就非常好奇的師兄。

自兒時的好奇，每次碰面時的玩笑，就是想知道蒼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是否也會出現其他表情？

而後是年歲漸長時，不自覺的被吸引。

蒼優雅的舉止與天塌下來也不變的從容，不僅是玄宗門人弟子學習的典範，更是玄宗內最耀眼的存在。

多年來的相處，知道蒼對他亦是處處包容，甚至是放縱著他的玩笑，但是…

看著緊盯著他不語的墨塵音，蒼微微一笑，「墨師弟回神了嗎？」

他確實很喜歡與蒼相處時的感覺，不同於與赭杉軍隨著年歲漸長，兩人之間不斷在溝通上產生的磨擦，心思敏銳的蒼，許多事，無須說出口，蒼亦瞭然於心。

但是…他真的可以就這樣丟下赭杉嗎？

墨塵音紅透了雙頰，心跳如擂鼓，想開口應諾，卻說不出口：「吾…」

相伴一生。

相似的承諾，曾經是兒時的他纏著赭杉，要赭杉許下的誓言。

雖然已過多年，但是他不曾遺忘。

而赭杉，也不曾忘。

黃泉之都訣別時，赭杉軍欣慰的眼神，浮現在腦海中。

為了他，連命都不想要的赭杉…

入玄宗以來的點點滴滴，一一掠過腦海。

初入玄宗時，為他夜半裁製衣衫的赭杉；知道他體寒，謹守玄宗紀律，卻在他鬧過第一次胃疼後，每年寒食為了他偷偷煮茶的赭杉…甚至追著他到黃泉之都，想著要他回人間，卻一句也不提自己的赭杉…

臉頰上的輕撫，令墨塵音微微一驚，回過神，卻見蒼垂下眼眸，神情複雜的看著他。

「吾知道選擇於你，是一件很難的事。但是，終究，你勢必得做出選擇。」輕抹去墨塵音的眼淚，蒼低聲道：「吾知道你放不下赭杉，是吾勉強你了。」

墨塵音抿緊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蒼側過身，在他的身畔躺下，將墨塵音拉進懷中，拍了拍墨塵音的肩頭，閉上眼。

墨塵音緊抓著睡在身畔的蒼，淚已止，卻止不住心底的痛。

這一生，他有一個人斷不能相負。

不用考慮，他早已明白他該做的選擇。

＊＊＊
雖然已想清楚，但是墨塵音卻仍是在天波浩渺又多待了數個時辰，一直到天色近晚，才抱著墨曲琴站起身。

正在撫琴的蒼抬頭看向墨塵音，「你要走了？」

墨塵音點了點頭，「吾該回去了。」

蒼微掩眸，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風雨正大，路上小心。」

墨塵音勉強扯唇一笑，「吾知道。」

不想讓自己有反悔的機會，墨塵音轉過身，快步往屋外而走。

背後響起一陣幽幽的琴聲。

低柔的琴聲，揉在風雨聲中，似低聲幽咽，令墨塵音眼眶發燙，腳下的步伐卻不曾停下。

一直到走出天波浩渺，背後的琴聲依舊不曾斷去。

但是墨塵音心底明白，這一條路，已徹底斷了。

＊＊＊
心情沉重的跨進吟竹院，卻見紫荊衣快步衝了過來。

「你有沒有看到赭杉？」

「啊？」墨塵音微微一愣，心中亦急了，「赭杉沒有回來嗎？」

紫荊衣沒好氣的一翻白眼，「你這段時間與他像是陌生人似的，倒還知道要關心他！」

墨塵音沒有心思聽紫荊衣罵，連忙追問：「赭杉自昨日出去，就沒有回來嗎？」

「廢話！」紫荊衣急到幾乎沒有跳腳了，「他前幾日才又生病，不知道是不是…」

不等紫荊衣說完，墨塵音步伐一旋，就往吟竹院外跑。

＊＊＊
赭杉會到哪裡去？

－在你來之前，赭杉每年過節都在玄宗裡。

－讓赭杉一看書，就像是種進書裡了，聽風吟竹聯手也拔不出來。

在封雲山內四處茫然亂找了一陣，忽然憶起過往金鎏影與紫荊衣的話，墨塵音定了定神，連忙轉頭就往墨染齋跑。

＊＊＊
已過晚膳時間，風雨又大，墨染齋內空無一人。

墨塵音裡裡外外找了一圈，仍是不見赭杉軍的身影。

到底到哪裡去了？

心急不已，墨染齋內找不到人，墨塵音連忙出了墨染齋，又往外跑。

＊＊＊
「塵音！」

猛然回過頭，入眼的是雖然打著傘，卻也渾身濕透的金鎏影。

墨塵音連忙問道：「你找到赭杉了嗎？」

「還沒有。」金鎏影皺緊眉看著亦是渾身濕透的墨塵音，「你體質偏寒，不好淋雨太久，快回吟竹院去。吾已經請翠山行他們幫忙，赭杉只要還在封雲山，不會找不到人的。」

墨塵音搖了搖頭，「沒有找到赭杉，吾不回去。」說著轉身就要跑。

金鎏影連忙一把拉住他，「那至少這把傘給你，你連傘都沒帶，這樣不行。」

墨塵音看著金鎏影遞來的傘，卻沒有伸手接過，只是盯著傘，看得雙眼發直。

「塵音？」

墨塵音驀地叫道：「天波浩渺！」說著轉頭就跑，金鎏影不解其意，又擔心他只好追在他的背後跑。

＊＊＊
衝向通往天波浩渺的山道，四周已盡黑，見墨塵音拚命的跑，金鎏影擔心不已。

「塵音，山路濕滑，你慢點！」

不理會緊追在背後的金鎏影，墨塵音邊跑邊四處扯開嗓子大吼：「赭杉－！」

山風與海風交融，將聲音吹得支離破碎。

視線不明，風又將聲音吹散。

墨塵音心急如焚，卻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大喊：「赭杉－！你聽見了嗎？」

金鎏影費了一番工夫，才追上拚命跑的墨塵音，正想勸他回去，卻猛然拉住墨塵音，示意他安靜。

兩個人屏氣凝神細聽了半晌，金鎏影驀地叫道：「在那邊！」拉著墨塵音快步往山道邊而跑。

衝向山道邊的草叢，兩個人在一片漆黑裡彎著腰胡亂摸索了一陣，突然被握住了手，墨塵音連忙蹲下身，湊近些，手結法印，催動真氣，藉靈光照亮。

入眼的赫然是臉色全白的赭杉軍，正靠坐在山壁上。

「赭杉！」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金鎏影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快將赭杉扶上來！」

墨塵音連忙扶起赭杉軍，讓他抱住金鎏影，赭杉軍卻仍是緊握著他的手，並將一直握在另一隻手中的東西遞了過來。

接過赭杉軍遞來的傘，墨塵音只覺得心底一痛，強忍住淚，「鎏影…我們快回吟竹院去！」

＊＊＊
回到吟竹院，墨塵音就被金鎏影趕回房沐浴更衣。

用最快的速度洗淨身子，換上乾淨的衣袍，墨塵音連忙衝往赭杉軍的房間。

來幫忙的翠山行和白雪飄與紫荊衣各提了幾趟的熱水，注滿放在房內的大木桶。

紫荊衣扶著渾身發燙的赭杉軍，往木桶邊走來，墨塵音連忙上前幫忙。

替赭杉軍褪下衣袍，扶著他在木桶中坐下。

翠山行他們先回聽風院去休息，紫荊衣則到後院去煎藥。

金鎏影本欲幫忙，但是墨塵音堅持不肯，便關上房門，留下墨塵音與赭杉軍獨自在房內。

捲起衣袖，墨塵音捏碎澡豆，先舀了瓢水，替赭杉軍沖淨長髮，而後抓起棉布，彎下腰擦洗著赭杉軍的肩背。

蹲至赭杉軍的面前，彎身擦拭赭杉軍的胸前，卻冷不防被握住手。

「塵音…」

「嗯？」抬頭看向赭杉軍，卻見他原本蒼白的臉頰，不知是否被熱水所薰，紅了一片。

「抱歉…讓你擔心了。」

無言的注視著赭杉軍，墨塵音抑不住哭音道：「不是說不再插手管吾的事嗎？你沒事跑去送傘做什麼？」

赭杉軍虛弱的一笑，「你確實是不小了…不需要吾一直照顧你，倒是吾放不下了…」

墨塵音聽得心頭一酸，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塵音…」

赭杉軍微微一愣，勉強抬起手，未觸及墨塵音的臉頰，卻見墨塵音抬手抹去眼淚，以著濃濃的哭音道：「水涼了就不好了，你別再打斷吾。」

＊＊＊
沐浴後，又喝下藥。

赭杉軍便昏昏沉沉的入睡，再醒過來，是被開門聲擾響。

轉頭看向門口，只見墨塵音高挽著衣袖，反手關上門，端著碗快步走至床前。

扶著赭杉軍坐起身，墨塵音舀了匙藥湯，先仔細的吹涼後，才送至赭杉軍的唇畔。

沉默的讓墨塵音餵完藥湯，赭杉軍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今日不用去練琴？」

墨塵音心底一痛，低聲道：「不用。」

赭杉軍略蹙眉，還想再說，墨塵音又補了一句，「往後也不用去了。」

赭杉軍沉默了半晌，「如此你的琴藝…」

不等赭杉軍說完，墨塵音搖了搖頭，「師父教吾的，早已足夠。吾找蒼師兄，也只是請他指點是否有音律不對之處。蒼師兄事務漸多，吾也不好再去打擾他。」略頓了下，盯著已空的藥碗，墨塵音低聲道：「你亦通曉音律，往後，若是有需要指教之處，就勞煩你了。」

赭杉軍無言的注視著低著頭的墨塵音，沉默了良久，才嘆氣也似的說：「你決定了就好。」

未料，墨塵音放下藥碗，卻突然抱住他的頸項，低頭靠著赭杉軍的肩頸。

感覺頸間一片濕意，赭杉軍連忙拍了拍他的背，「發生何事？」

緊抓著赭杉軍的衣衫，墨塵音搖頭不語，只是放任眼淚恣意橫流。

赭杉軍問不出原由，只得抱著墨塵音低嘆了口氣，「罷了，若是真的傷心，就好好哭吧。」

＊＊＊
往事點滴上心頭，雨聲滴瀝，愈發難眠。

赭杉軍又翻了個身，門外的腳步聲雖已極輕，卻仍是令赭杉軍睜開眼。

起身打開房門，果然見到墨塵音睜著一雙靈動的美眸朝他燦笑。

往門外看去，金鎏影已不在廊上。

看來是紫荊衣終於還是心軟了。

「房外冷，先進來吧。」赭杉軍退了一步，讓墨塵音進入房內。

關上房門，回過身，只見墨塵音已褪下鞋子與外袍，在床上躺下。

赭杉軍暗自搖頭，在床上躺下，拍了拍翻過身，開心的滾進他的懷中的墨塵音，「怎麼不在房內睡？」

「赭杉一個人，很寂寞啊！」墨塵音說著眨了眨聰慧的眼眸，「紫師兄也睡不著，一直看窗外的鎏影。所以吾就開門讓鎏影進去，然後吾趁機跑出來。」

摸了摸墨塵音的頭，拉起被子，仔細的蓋住墨塵音，不到片刻，墨塵音已在他的懷中沉沉入睡。
低頭看著懷中沉靜的睡顏，輕撫著墨塵音泛紅的臉頰，赭杉軍垂下眼眸，在墨塵音的額上輕輕一吻。

「塵音，多謝你。」

[ 此貼被冰心橫世態在2008-09-29 21:5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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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7)

17樓發表於: 2008-09-30 06: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原來......
以前的小墨居然阿赭吵翻了說~~
不過最後還是和好了阿~~
但現在的小墨........
阿赭~
你忍的很辛苦唄~
賣哭~
小墨回復記憶了
在補償你優~~
赭囧:我沒差~只要小墨活著就好~其他的.....隨他去吧~.....(拭淚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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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51)

18樓發表於: 2008-09-30 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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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9.29 《一曲塵音敬風流》殘荷聽雨章2

第二篇看到中間還以為要變蒼墨了Orx~
心中七上八下的吶喊墨塵音不要拋棄純情的杉木呀＞＿＜～

還好最後還是選了杉木了(痛哭)
赭杉真的太寵墨塵音了~~~還送傘去天波浩渺呀bbb~阿是中途氣力不繼所以倒在路邊樹叢?

總之沒事就好QAQ

最愛柳無色~~萬歲萬歲~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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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08-09-30 07: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冰心大人安安QQ
這篇看到中間
看到赭杉為了小墨送傘去
倒在那邊
某羽快陪著小墨一起哭了Q__Q..
蒼...他也是這樣嗎
他的問題讓人不知該怎麼回答
赭杉早就把紅線偷偷的綁在小墨的手上了
只是不明顯的位子
他沒有強迫小墨只是就這麼甘願的讓他牽著QQ
小墨也一直牽著那條紅線很久了
他也是一直放不開那條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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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Re:09.29 《一曲塵音敬風流》殘荷聽雨章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