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01 【风浪】逍遥游1-8，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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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oyou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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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

樓主發表於: 2011-08-01 15:03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8.01 【风浪】逍遥游1-8，7F

第一次发文，欢迎指正……

你见过海吗？
海里的一大片瑰丽的蓝色在船下划过，像绽开的花瓣。整个大海则像是裹着花瓣的一片露珠。
花瓣一般的事物在海里反射着鳞彩……是……鱼尾？
以风为名的男人怔怔盯着这满目的蓝出神，半天脑海里才回响起流浪的孩子问他的话。
你见过海吗？

我今天才是真正见到吧。
他对着消失在露珠下面的花瓣，喃喃地说着。

01.神风与海（喂）
北海平静时，整片海面仿佛一大块靛蓝的锦缎，与远方的天际织成一体。
海风湿咸，吹拂着沿岸的村庄。涛声隐隐，轻拍着海滩边的渔船。长发的青年仰面躺在沙滩上，嘴里叼着草叶，闭着眼哼唱不知名的小调。
转眼间风势忽然大起。碧蓝如洗的天空乌云掩布，天色几乎立马暗了下来。北海被这股狂风搅动，霎时巨浪滔天。水瀑中隐约瞧见巨大风柱连接云层，如怒龙卷涛冲霄而起。
青年睁开眼，岸边系着的渔船早已打翻，赫然见数丈高的水墙扑面而来，想避也避不开，只等淋个海水浴，全当体验下海神之威好了……

冰冷的海水当头浇下，御神风打了个激灵，在狭小的船上滚了一圈，迅速爬起来。
是梦。夜色沉沉，黑云压顶，根本瞧不见一丝星光月影，遑论辨认方向。四周好像被黑暗包裹起来一般。御神风看了看手上的绳索，还在。
真是累傻了。自己暗暗腹诽一下，拢了拢长发，爬在船边望向水底，想看看那个家伙到哪去了。
……什么也看不见。御神风也不沮丧，把绳索绑在船头，摸到船尾的淡水喝了两口，又割了之前捞的小鱼，生着嚼嚼咽下去。
这是在海上跟着船下那个家伙漂泊的第二天了。
喂。御神风拍拍船底，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听得到。看起来你脾气也不坏，不像是作恶多端的样子嘿。
水下的家伙没有回答他。四周只有静谧的水声，连自己方才发出的声音也被夜晚和大海吞下去了。御神风故意搅了搅水，像是自言自语般说着，你不要以为我看不见你，就会放你走哦……沉默片刻，又喃喃自语。人一辈子，见识天见识地，还能见识北海的大地主，就是见识不到自己，可看不见的还是在那，该是你的躲也躲不开……所以，活在当下啊！
水下的那只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御神风却对它有了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意思。他抓起船头的绳索，扯了扯，嗯，还在游。它要到哪里去呢？
喂，不如说说你为什么要在海上兴风作浪好了。
莫不是抢了龙王的龙妃？哈哈，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着龙这种神奇的生物。
水下的好歹应一声？
…………

毫无回应，御神风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静止在海中，还是跟着水下的黑龙前行。四周没有任何参照物，只有茫茫漠漠的黑水。
哈哈。他轻笑两声，没什么好怕。身在何处，由谁决定，最后的方向都是唯一的。
御神风在小船上慢慢站起，气沉丹田，开始沿着绳索灌注内力。被这股真气打到的感觉一定很糟，特别是在伤口上。他心里想着，又输了一股下去。
寂静的海面终于随着他缓慢的攻击动荡不安起来。他感受到那位水下的开始向深处潜游，他急忙拖拽绳索，用力向上提起。水下的铁钩一定狠狠勾住它的血肉了，这样的血腥会引来鲨鱼，但御神风也不想考虑这么多，只想让这家伙快点浮上来，结束这场长途旅行。
突然，水下的雄力猛地将小船带往原本航行的反方向。御神风没站稳，脚下一晃便摔倒撞上船沿，差点把舌头咬下来。嘴里弥漫开一股血腥味，让他一下清醒了许多。他拿起水又小啜一口，决战要开始了吗？
御神风贴着船面，紧拽着粗绳，随着那股动力在海面颠簸。风又开始起了，大概比完全没风的安静要好一些。乌云涌动，终于透露出一丝月光，水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大，他能感觉黑龙已经沉不住气。果然，一个巨大的尾巴扫过水面，带着一个不算多小的浪头，差点把小船掀翻。
来了！御神风再运真气，只见水面冒出一个巨大的脊背。月辉清洒，一时间竟然也分不清到底是何颜色，想必就是那纵浪来去的黑龙。他再将绳子向后抽去，双手都要划出血痕，那“黑龙”从水中一跃而起，带起漫天水花，淋了御神风个措手不及，却瞧见空中一只巨大的鱼身，鳞片烁烁映着寒光，倒是靛蓝色的；背鳍左侧刺着御神风早前掷下的铁钩，浸着一抹鲜红，鳞片早让御神风之前的使力扯掉，伤口有些狰狞地翻卷着。
御神风心里一惊，没想到竟然抓错了主！不及思索间，大鱼入水，掀起巨浪直将他的小船击碎。御神风硬生生受着海水的冲击，胸口要炸开似的疼。好不容易抓住木船的碎片，就着冰凉咸涩的海水吐了嘴里的血沫。此时乌云竟然都散开了，海面仍有如一片沙漠。方才的大鱼稍微安静了些，御神风还没放开手中的绳子，手上被磨出的伤口受着海水的刺激开始针扎似的疼痛。这就是那条大鱼这几天泡在海水里的感觉，也许还要严重千倍百倍。御神风这样想着，抱着木板，随着大鱼的游动，不知往哪个方向漂。

你是要到哪里去！有点忍不住，御神风大声问水下的伙伴。他不确定那位是否能听懂他的话。其实就算能听懂，大鱼大概也听不到。海面无风，仿佛刚才的惊涛裂浪都是御神风恍然一梦，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也得被泡在水里了。
自己竟然会去和一只鱼说话……御神风嘴里满是海水又苦又咸的味道，但自己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疲惫口渴或怎样。他回头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可以参照一下，来确认自己和大鱼游了多远，却不小心瞥到几个黑色的背鳍——冷冷月光下，尖刀一般。
他这回连一点想叫的欲望都没有了，喉咙像被什么扼住了，一阵一阵的发紧，手也不由自主地攥着绳子，好像这样能让水下的知道他的紧张，帮忙分担一点这种糟糕的感觉似的。

来不及了……降龙不成，要身葬鱼腹中吗？拖行的速度减慢，想来估计是大鱼前几日和他的消耗战，让铁钩造成的伤害加重了……御神风哪会知道，水下的鱼兄除了铁钩之创外，身上仍有多处与黑龙激战留下的伤口，又被御神风驾着小船钩了数天，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不错。方才猛然转向便是为了甩开因伤口流血过多而引来的鲨鱼，却没成想让御神风雪上加霜，眼下已是精疲力竭，难再驱赶这些嗜血的恶魔了。

纵然御神风再乐观，此时也只好苦笑一声，准备背水一战。鱼兄，此次不成，只好黄泉底下再向你道歉了。

出神片刻，水下又有了动作。他感到那大鱼游至水面，是要一同抗敌？这样想想，心中竟有些莫名宽慰，试着调动真气，以应燃眉之危。
命运总是要和你开一个小玩笑，再把你拐到另一条路上。御神风前几天那一勾，可谓改变了今后的人生。大鱼从水里翻起，这次比上次露出水面的部分更多，看上去简直像一道巨大的水幕一样，蓝色的鳞片一点点流泻着淡光，描绘出一丝锐利之气。这次的翻跃好像仍不够似的，大鱼又潜入水下——一跃而出。

御神风这回终于能看清楚了——鱼头上有两根很长很长的须。这鱼的身形和龙比，不知哪个更大一些，直遮住了漫洒的月光，只有星星点点的光被留在四处飞溅的水花里，跌进茫茫大海。
就在半空中，大鱼背脊生出一对硕大的翅膀，鳞片间挨挨挤挤生出羽毛，然后布满全身；下半鱼身从水中脱离开，已完全化为长长的尾羽，寒光冷冷。御神风呆呆看着大鱼变大鸟，一时间脑内空空竟一丝语句也反应不出，待猛禽扇动双翼，带起巨浪又要将自己掀入水中，才不由地拉紧绳子，脑中蹦出二字——鲲鹏。
这厢心思还没转完，就听得一声凄厉长啸，伴随一阵狂风卷怒涛，直冲身后的鲨鱼群。接着身子一轻，便被整个捉起，禽类的利爪箍着胸口和腰腹，有冷冷的液体沾到头发与脸上，御神风吃力地抬手抹了一把——是血迹。是自己勾在鲲身上的铁钩。方才一番挣扎，是让伤口再次裂开。在海里呆久了的生物，连血都是冷的吗……御神风这时才感到胸口沉郁的疼痛，身上湿淋淋的衣服经风一吹，顿时要结冰似的冷。一个劲地咽着嘴里的血沫，鼻间也满是铁锈味道。他又扯着嗓子对着鹏鸟喊道，你要去哪里！方开口便被巨翅带起的罡风灌满喉管，又咳出几口血沫，终于在极度不适的情况下——晕厥过去。

（纸片表示：要抓住一切吐槽的机会……01中槽点甚多，请诸位看官慢慢享用……）

[ 此帖被晏雪在2011-09-12 08:4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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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

1樓發表於: 2011-08-01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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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08.1 【风浪】逍遥游

02.
御神风醒来时已是黄昏。暮霭沉沉，白沫翻飞，温柔的海浪拍击着海岸，自己正不太雅观地躺在沙滩上。
男儿四海为家，这等小事自然是不会注意，但浑身酸麻的感觉还是不得不让他起身注意一下。金乌西坠，不久就要入夜，如果不想再让情况更糟，就得处理一下自己。
慢慢撑起半身，口中血腥味就扩散开来，胸口也一阵阵地钝痛，还有那被海水泡了又晒干的不适感就更不消说。御神风痛苦地坐起，头痛欲裂。
当然还有状态比他更糟糕的。御神风打起精神向四周望去，就见不远处一个人影倒卧在沙滩上。他这才想起来要找找那只鹏鸟……变成人了？灵兽具有人体形态也很正常……御神风安慰自己想。经历一晚奇遇，御神风倒也不觉得该对此有多惊奇，捂着胸口缓慢站起来，唔，还能走。
靠近对方，就发现那人腰侧有一个很深的伤口，身下的细沙都被染成暗红色，看来是又流了不少血；除了这一处，身上还有大大小小许多伤痕，却不知是从何留下的。御神风又把人翻过来——胸口还有一计伤，像是被烈火灼烧般的痕迹，这让御神风不禁默默替他疼了一下。不过这灵兽长得——还挺顺眼。他的乐观主义在此时又开始爆发，回过神来才觉得不合时宜——应该首先安置伤患才比较合适吧。
御神风撕开自己的里衣给对方匆匆包扎了一下，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将他抱起来。还是没醒过来。那人身上的华服还湿着，冰凉柔滑，也不知是什么料子，抱在手中就好像抱住一条滑腻的大鱼，稍不留神就要让对方溜走似的。这样想着，御神风手上不由又紧了几分。

沙滩后是一片树林，周围没有人迹，想来是鹏鸟在海中随便找的一块孤岛。夜里风凉，两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再呆在海边吹风，后果不堪设想。御神风便在近处树林找了空地，把人抱了过来，生了火。御神风把那人湿着的外衣褪下晾在火堆旁，唔，还是没醒。找了石槽，又在附近摘了叶子泡在海水里。虽然味道不算好，但起码比海水好些。又捧了一点水慢慢喂给他。御神风把树叶水以内力煮了煮，光是这样就让气海沉痛不已。又扯了衣服上比较干净的部分沾了水，慢慢清理了那人的伤口，又撕了撕里衣剩下的部分给他仔细包扎了一遍，这才告一段落。
又在浅水里捕了些细长的小鱼回来慢慢烤。大鱼不能缺水的，就不知道吃不吃小鱼？
篝火点点跃动的光映在昏迷的人略显苍白的脸上，御神风一时也失去了烤鱼的兴趣，怔怔看着对方出神。暮色四合，天色完全暗下来，周围也只有隐隐约约的虫声。御神风此时才真正静下心来，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自己阴差阳错捉错了鱼，又被对方救了一命，九死一生，真犹如槐根一梦，至今仍未完全清醒。
御神风靠着树自己慢慢调理，凝住脉间剩余的真气，循着大小周天反复转了几遭，才让体内沉郁之气化消一部分，胸口的疼痛也似乎减轻了不少。吐出一口淤血，方觉得轻快许多，捧了树叶水喝了几口，只想倒头便睡。躺下又即刻睁眼，挪到仍不肯苏醒的人身旁，抖了抖外衣裹着两人，搂着对方躺下。
隔着薄薄的衣料，御神风能感受到对方缓慢的心跳。鱼的体温大概都是这么低，现在也只能这样，听着那人的心脏还在跳动，就觉得世事虽然难料，但希望一直都在。机会到眼前，自己不抓住也许会掉到他人的嘴里，但生死之间的机会，还要听天由命就太可笑了。
希望明天能看看你睁开眼的样子。御神风轻声念着，也不知那人是否能听见、是否能听懂。怀里的人不声不响，呼吸轻浅。身上的衣料还是鱼鳞一样的滑，如果不是这样颠簸很久，也许还能嗅到点淡淡的熏香味道。御神风只当自己抱着的是条大鱼。他闭着眼睛开始盼着太阳快点出来，这几天的精神都在黑夜耗尽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一棵需要阳光的树，在太阳下才能把所有枝叶都伸展开来。

御神风忽地觉得自己仿佛生了翅膀，周围流动的似是透明的液体。他抬头向上看，大群的海鱼成群结队在他头顶穿梭，光线如同透过琉璃洒落下来，腾空的脚下是绵延无尽的白沙，零零星星散落着珍珠。
在海底。
他尚来不及思索自己为何身处汪洋之中，便又有一群身形狭长的小鱼从他身边扫过。御神风急忙侧身避开。这鱼身的侧线都是银亮的一丝，璨璨反射出瑰丽的颜色，流光溢彩，看得御神风也一时忘言。
手臂被什么事物扫过，御神风回头去看，眼角捕捉住了一抹蓝影。臂上微凉的触感像是绸缎，又轻轻触碰一下。这回他伸手去捉，那滑腻的事物又嗖地一下从他手中溜走了。是鱼吗？他不禁好奇起来。
自己水息之术并不是多炉火纯青，也不可能在水下看得这么清楚，但眼前美景似真似幻，让御神风也不愿分辨。现在他只愿逮了那调皮的小鱼看看。这完全是另一个新奇的世界。
凉滑的触感又从背脊上划过。御神风猛地翻身扑住。抓到你了！双臂一合，搂到的却是人的腰身。他赶忙睁眼细瞧，自己抓着的哪是大鱼？怀里的人胸口臂肘间缀着细鳞，在海水里也说不出到底该是哪一种美丽的色泽；腰正让自己紧紧揽着，手下也是点点鳞片；再向下，赫然是巨大的银蓝的鱼尾，紧贴着自己腿侧，尾部还在轻轻摇动。
人鱼睁开眼，额前两缕长发扫过胸前，手也轻搭在御神风臂上。御神风看着对方觉得真眼熟，一时间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只觉得被人鱼淡淡一瞥，竟没由来地紧张几分，手反到不自觉地紧了紧。腿侧的鱼尾迅速蜷起，贴着御神风的小腿，这让御神风一下子脸红起来。自己浪迹天涯多年，这等阵仗却是从未见过，手下才松了分毫，人鱼便脱出束缚，转瞬就游远了。

还是梦。御神风混沌之中醒了半分，却不急着睁眼。大概是这几天太过劳累，才导致接连不断地做梦。不过这个梦远比上一个好得多，与鱼群嬉戏再怎样也比围观黑龙造孽杀生来得幸福。这样想着，心中不由轻快起来，人也该回到现实，继续前行。
御神风睁开眼，林外阳光大好，林内斑斑驳驳的光点透过枝丫投射在地面上，像是遍地鎏金一般。篝火已经熄灭，他却一夜好眠，梦里也没有格外的寒冷，不知那人的湿着的衣服，是干了没有？
怀里的鱼还在，不过好像早就清醒了，睁着眼，眸间凝着一点冰凌似的色彩，冷悌着御神风。

御神风哎呀一声，松开了搭在对方腰间的手臂。对方也不说话，撑着身子坐起来，直直盯着他看。御神风被这眼神盯着，慢慢竟也能坦然以对，想想再盯回去好像不太合适，便起身去取了衣服和水回来。
“……我没恶意的。”御神风想解释一下，将外衣披到那人身上。又将水喝了一小口才递给对方，“这水能喝，真的。”顺便咧嘴笑了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
“你……能说话吗？”
“喂……”
御神风觉得他又陷入几天前被困在海上的情景，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是只字不语。他甚至开始猜测对方和他语言不通。生个人的模样，不会说人的话吗？这样想真是有点失礼啊……
“你吃鱼吗？”
…………

对方摇了摇头，在地上写了一个“谢”字。御神风想原来是能听懂啊，又忙问他怎么称呼，总不能老“那人那人”的吧。
对方还是摇摇头，转了视线竟自行调息起来了。

御神风深深怀疑这摇头到底是表示听不懂还是别的什么。

最后还是御神风去捞了鱼。一片孤岛上能有什么，两个男人靠啃树根肯定不够的。出了树林，阳光照临整个海滩，海面泛起层层鳞浪，眼前一片光明，让御神风颇有种重见天日的得意之感，直想一路狂奔，但想到身后也许那尾鱼又盯着他瞧，便不由自主收敛了些。自己害的人家至如斯地步，醒来对方没给自己点颜色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要求这么多。御神风这样想着，明快的心意又冷了半分，变化得连自己也捉摸不清。

半身泡在海水里，有小鱼的尾巴扫过小腿，御神风伸手去捉，那鱼儿嗖地一下从他手心里溜走了。
他这才猛地想起梦里觉得眼熟的人鱼正是那只鲲鹏。

狂奔回树林里，那人已经不见了。原本躺卧的地方留下一枚鳞片，一旁的泥地上用树枝写着靖沧浪三字。
御神风握着鳞片，心中莫名荡起一阵怅然若失之愁，看着地上三字，又不自觉地有些期待。
期待……什么啊。

出了树林，御神风在海边思索还有没有别的方式可以回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没等他想完，远处就“恰巧”驶来几艘小渔船。
这真是太巧了。御神风摸摸脑袋，还是稀里糊涂地上了船。

（纸片表示：终于显露出架空EG文的本质了吗……。关于水源问题，因为现场没有工具可以进行蒸馏所以只好用“质壁分离原理”←谢谢@Jokie_09 提供的方法嗯= =。貌似鱼体内也有可饮用的液体，但貌似神风哥眼下能捉住的鱼也没多大，而且分离方法太麻烦啦，毕竟这不是纯野外求生手册……从海里捞上来之后应该自然晾干吧，浇上其他的水反而有利于细菌的滋生……以上具体操作还没亲身体验过，且作纸上谈兵，欢迎考据党来亲自体验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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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1-08-01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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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08.1 【风浪】逍遥游

03.流光
少主好像自从屠龙回来，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是啦，不过说来也奇怪，少主与那条黑龙在北海连战两日，明明黑龙最后就是败绩而走，但少主却是在战完四天后才回来，也不说发生何事，真是让人担心。
上好的织料拖曳在寒玉铺成的地面。宫人脚步细碎，捧着银盘来来去去。呢喃软语伴着阵阵轻笑，衣饰呤叮，远处乐声飘渺，悠悠荡在偌大倾波族中。

距离上回屠龙之战，已过了一月有余。
“少主，凌主唤您去正殿一会。”
“嗯。”靖沧浪合了书起身。倾波族深处北海底部，应是常年无风的。少主走起路来却是衣带当风，远望去青蓝一片，像是游弋在水中的鲲。
身后的女侍掩着嘴偷偷地笑。少主真是连不苟言笑也一样让人着迷呢。

靖沧浪正了衣冠，迈步进入大殿，行了礼。倾波族凌主端坐正中，王威凛凛，严肃非常。
“沧浪。此次唤你，一为屠龙告一段落……”
“二来，是参商让你接替凌主一位。”
“父亲。黑龙作恶北海，以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除害未成，孩儿心中亦有愧……孩儿望待此事底定再继任凌主之位，以此更能使周遭局势稳定，无后顾之忧，也可安定族民之心。”
“让此孽脱逃，不能全怪罪于你……此次重伤于它，短时间内必不敢来犯。你接替此位，才是安定民心之举。”
“父亲……”
“凌主！”
“……何事匆忙？”殿外疾奔来的侍卫顾不得繁杂礼节，跪地而报“族外闯入一人，说是要找鲲冰。吾等让他等候通报，他却以武力相向……”
“父亲……让吾处理吧。”

靖沧浪匆忙赶到时，御神风正一脚踹开他的螣蛇将军。“听说北海下有个水族，是儒门分支，果然是一群不经打的弱质书生。”御神风说罢，又避开眼前一刺，谈笑应敌，竟也无丝毫支绌。
是他。靖沧浪心中情绪莫名。自己留了鲲鳞与姓名，却未曾想到这么快又再见了面，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下。两人原本误打误撞相逢，等于互相救了对方一命，说来恩义两清，也没什么可犹豫的。正待要出手间先将其制服，御神风一个回身，倒是先发现了靖沧浪在一旁观战，愣了一愣。螣蛇见机不可失，手中凝聚一团毒火，直扑御神风。
“你……”御神风话没说完，螣蛇就攻来，闪避不及，堪堪被灼伤。“住手吧。”靖沧浪在局外沉喝，众人这才停下攻势，转而疑惑地瞧着靖沧浪。“儒家子弟也练这种阴毒的功夫？今天倒是开了眼界，倒不知……呃。”一股热流顺着伤处向上，顿时身子就麻了半边，动弹不得，心里却道这鱼也会说人话。
“……此人交吾便是，你们下去吧。”就是要屏退众人。诸将士面面相觑，只道少主武艺非凡，这贼人又中了毒，应是没问题，这才退下。
“你来北海是要取鲲冰？为何？”
御神风想自己与这鱼也算有几夜之缘，凭这层大概也是能好说话一点。“听人说北海鲲冰是鲲鹏以自身灵气所养的灵石，刚柔并济，极难摧毁。我来就是想讨一块，铸剑而已。”看靖沧浪面无表情，又说：“你叫靖沧浪？我是御神风。看在你我二人几夜的缘分……”
“吾知晓了。”靖沧浪打断他的话，转身对跟来的侍卫说：“为御先生备一间客房。”那侍卫一脸诧异，又不好多问，只得照办。
靖沧浪上前点住他几处大穴阻止毒素蔓延，又要扶他回去。御神风摇头，“我还没伤到这种程度，自己走就是。”心想让那帮虾兵蟹将瞧见，真是煞了威风。靖沧浪伸手轻拉了一把，他也不拒绝。鲛绡凉滑，触手又让他想起那夜那人鱼自他怀中游开的模样，看靖沧浪严肃刻板的表情，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心念着日后有的是机会询问。
嗯，鱼的体温果然是比人要低些。

殿前的女侍见靖沧浪扶了一人回来，皆是一阵讶然。说了声“少主”便立在原地，眼神却是不住地往御神风那儿瞟。
御神风听了一声少主，挑眉瞧着靖沧浪。“先带御先生去别院休息。”顿了顿，又转向御神风，“晚上来吾房内，帮你疗伤。顺便……解决鲲冰一事。”

“为什么非要在你房里？”御神风坐在靖沧浪床沿，问他。
寝室四角散落着颗颗明珠，在北海的夜里透着清辉，映照着琉璃地面光滑如镜。香炉内焚着不知何名的熏香，在殿内袅袅而散。
是比客房舒服多了。
“你所中之毒为螣蛇之火，需以冰寒之气相克，再焚以一坎，助你解毒。吾殿内寒气较盛，自是比较合适。但一坎解毒同时自身也带一定毒性，因此需连环解毒数日方可离开……”
御神风撇嘴，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自行调息起来。一会儿体内焚烧之感果然减缓，经脉间疼痛消弭，却又感到有些气血不畅，想必是一坎之毒入体了。也罢，此行只需弄到鲲冰即可，多留几日，培养一下感情，就更好说话些。
“今日并非故意打断你的话，抱歉。”
靖沧浪突然没头没尾来这一句，御神风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在说他扯两人“几夜之缘”的时候，靖沧浪的插话。他本以为是这大鱼嫌他唠叨过甚，尽扯些有的没的，现在看来又是自己会错意了。
“一月多前吾与黑龙一战，将其击退后又遇上你，却被你误当做黑龙追击数日。之前一直沉潜不出，也因伤势沉重，需借北海深处灵气慢慢回复，也怕有其他敌患趁虚而入，故无法回应。而后清醒，也无法言语，只好留下姓名与鲲鳞。今打断你之话，是不想让父亲将吾迟至四日回族之事加罪牵涉于你。失礼之处，还望谅解。”
一番话下来，倒是只字未提化身为鹏带御神风脱困一事，还对这些细节做了解释。御神风想，这人做事一板一眼，内里其实也有可爱之处。便顺水推舟，先谢过靖沧浪在海上救他一事，话锋一转，又提到鲲冰。
“说来经历这一番，你我也是好友了，那鲲冰一事，是不是能打个商量？”
靖沧浪沉默片刻，行至侧室，取了一物回来。似是三尺青锋，在靛蓝织物下流光隐隐，一观便知非凡。
“你应明白吾乃倾波族少主，鲲鹏化身，的确养有鲲冰。但每一鲲皆只养一鲲冰，日后打造为护身兵器，灵气与自身相吻合，旁人怕是用不得。”说罢取出佩剑，请御神风一观。
御神风握住剑柄，登时冰寒之气逆脉而冲，气血凝滞之感更甚，登时松了手，心中连叹可惜。
“先生亦不必感到惋惜。北海之内有一幽都之山，其中不乏异兽灵石。吾亦打算前往，不如结伴而行，一路相互照应，不知意下如何？”
……总算没有白来一趟。“哈哈，求之不得。那你去那又是何事？”
靖沧浪神色复杂，“……屠龙。”

翌日。正殿。
“……既然你执意要先解决此事，那便去罢。只是幽都之山不比寻常，路上万万记得小心。”沧浪一向固执，认定的事总不松口，这点也不知是好是坏。
也罢，随他去吧。凌主向下望着靖沧浪，敛起不舍的情绪。身为少主，承担的总是要更多，才能挑起重任，直面未知的未来，困境。
所以自沧浪很小起，就命他去南方读书。身处异乡多年，归来后便是如此，以后也一直如此。也许武力够强大，智力够超凡，但父亲的部分却总是空白，总是缺失。
这也是凌主感到愧疚而无法弥补的一点。只因为他们都需承担更重，更重。

靖沧浪回到寝宫，御神风已经和侍女们混熟了。坐在石桌旁，周围是活泼而大胆的姑娘，似是在听他讲什么有趣的事，呵呵笑作一团。
他止步不前。眼前景象自己在儒门时未尝见过，回到北海更是不曾。与靖沧浪相处并不觉得此人冷冰冰的，但有其隔阂却是必然。自己学礼，遵循礼法，一丝不苟，所见女子也尽是大家闺秀，被礼节绑成一团。时至今日，自己早已习惯如此捆绑，但此情此景，说不上欣羡，却也有一股道不明的意味，萦绕心头不散。
是因为御神风吗？
哈。

“父亲已应允吾等前去，再过几日，待你毒患彻底痊愈，便可动身。”北海的夜里，白沙绵延数千里。风浪二人坐在殿前桌旁，一者淡然陈述，一者默然深思。
“……”
“怎么？”
“你常去北海以外的地方吗？”御神风突然问道。
“……不常。幽都之山在北海之内，虽然吾不算很熟，但总要一探。”
“我不是问这件事……是说，你总在北海，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吾幼时曾至儒门学习。”靖沧浪闭了眼。回忆算不上有多精彩，但毕竟是与同龄人相处的日子。记得有一名紫发的孩童……
“大千世界，远比你所见识得精彩。”御神风又轻咳一声，“咳，其实如果你因为族内责任没法出去，我也是不介意给你讲讲外面的故事。”
靖沧浪不语。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多谢你，御神风。”
“哈哈，这算什么！”御神风爽朗大笑，顺手揽住对方肩膀，“沧浪，你知道南冥天池吗……”
明珠柔光遍洒，鱼群静默掠过头顶水晶罩。檐下两人，一者侃侃而谈，一者侧耳倾听。墙角几个女侍偷笑着捂了嘴，又悄悄溜回殿里安眠去了。

（纸片表示：其实数次想写“凭你我二人肌肤之亲……”= =但觉得两人感情貌似升温太快，还是缓一缓吧……一坎香、七赤石什么的不可尽信，没这东西的，是我自己捏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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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oyou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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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1-08-01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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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幽都之山
“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鸟、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蓬尾。有大玄之山。有玄丘之民。有大幽之国。有赤胫之民。”
放下路观图，御神风转身看着靖沧浪。北海寒风凛冽，吹拂着他额前两缕发。远望高山险峻，山顶之处乌云笼罩，隐约可见黑色龙气盘旋其中，伴随扣落的惊雷之声，震得人心头发麻。
“沧浪，既然你能变成鹏鸟飞来飞去，为何我们还是得坐船去幽都山？”御神风忍着想拽住他那额前长发的想法问。
“此行凶险，若以鹏鸟之形前去，必会引起黑龙注意，使其有所防备。”
“那最陡的那座山峰顶上就是黑龙了？”御神风指着乌云中时隐时现的龙痕。
“嗯。吾想先与你一同去第二峰上寻七赤之石，以助你锻造神兵。而后再上第三峰屠龙。”
“啊哈，那多谢你了。”御神风说着，不着痕迹地一退，总算伸手拂开了靖沧浪脸上那恼人的碎发。靖沧浪没能避开，轻咳一声，“……你很特别。”以前从未有人对他这样，御神风也算第一个。
“那是因为你也很特别。”御神风笑笑，露出一口白牙。

越是靠近幽都便越是阴冷。直至山脚下，已是暗无天日，肃风飒飒，令人胆寒。
“呼，阴风惨惨。不过这阵有你一起，龙潭虎穴也要一闯咯。”
“……小心。”
幽都山草木皆呈墨黑，让原本就不清晰的视线更加模糊。火折打开，一会便被吹灭。两人行程加快，脚下却是深深浅浅。四周不时传来悉索之声，想来是异兽穿梭林间，让风浪二人不由地提高警惕。
突然御神风停下脚步，让跟在身后的靖沧浪脚下一顿。
“嘘……看到了吗？”御神风抓着靖沧浪手腕，另一手指着林间点点亮光。
“……”点点萤火，似是野兽锐利眼眸，闪烁在枝叶间。御神风望了靖沧浪一眼，对着口型说了句“等我”，就要上前探查。靖沧浪立刻反手一捉，拉住了要跑开的人，摇了摇头。
“别担心。”御神风又笑笑，紧握了下靖沧浪，才上前去。靖沧浪抬手，对方的衣袖堪堪擦着指尖滑了过去。像……风。
怎么也是捉不住的。
没等一会儿御神风就回来了，掌心攥着什么。摊开来是几只小虫，通体发着幽幽青光。
“是青螟虫。没法用火折，就用这个吧！”指尖结起气罩，将青螟收归其中。小虫扑扑拍着小翅，在罩内乱撞。
“嗯。”靖沧浪还是只嗯一声。御神风自然而然拉起他的手。“前路不善，可要抓紧啦。”靖沧浪默不作声，也没挣开，只随他去了。御神风一手牵着鱼一手凝着气罩，两人在黑暗中走得倒也安心不少。

幽都之山四时皆是黑压压一片，也无白昼暗夜之分。两人一路走来也只是凭借青螟虫所散发的淡光和最高峰来确定没有走错。途中偶闻黑鸟扑棱着翅膀飞过枝丫。浑身黝黑的灵兽自身前一闪而过，越往高处，兽类似是逐渐减少。第二峰的峰顶已隐隐可见，石岩裸露似是无植被覆盖，最顶端散出一点红光，如黑夜里一团指路的明火。
“传说幽都山里还有大玄山，里面有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人，当真神奇。如果有机会还真想见一见。”
“……此行艰险……”
“放心，我是说如果有机会。这次是办正事，恰巧遇上也算开了眼界。……走这么久，也不知现在是何时。此处距第二峰峰顶已是不远，不如先歇上一阵。我看峰顶不单纯，养精蓄锐，才好应付前路之变。”
“嗯。”
说罢便在树与树间寻了相对开阔的一处，结了个结界。又找了干枯的树干纸条，架起火堆。此处灵兽已十分稀少，御神风见也打不到什么鲜肥，干脆上树要去捉鸟。靖沧浪见这阵仗，心中一阵默然，默默捡起地上石子对着叶间声响掷去。一群黑鸟顿时鸣叫不绝，振翅而飞，同时几只黑鸟应声摔落地面，御神风赶忙捡起，褪毛串串上架烧烤，一气呵成。
“对了，你上回给我留下一枚……鲲鳞？是干什么用的？”御神风转动着手中的烤鸟，盯着篝火问道。
“……原本是想若你再来北海，可报上吾之名与此鲲鳞，在北海几可畅行无阻。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不用了。”
“……哈，早知这样，我就该在一去倾波族便出示这鳞片，也免了受一顿毒患。”顿了顿。“不过也幸好我中毒，才能交上你这个朋友。哈哈，说来我倒还要感谢那个螣蛇呢。”
“……嗯。”
“沧浪，你想过要去南冥吗？”御神风烤好黑鸟，递给靖沧浪一半。靖沧浪接过也不急着吃，只是静静问道，“不曾。怎么？”
“鲲不是都要迁徙到南冥吗？就像海外异域有一个族群，一生中一定要去一面墙前大哭一场。”
“……你所言之传说吾不曾听闻。也许日后吾有机会，会去南冥一游。”
“那太好了！”御神风顿时兴奋起来。“那就这样说好了，等这回的事都办完，我们就去南冥。那边的风光和北海可是大大的不同……”御神风眉飞色舞地描绘着未知领域，眼神里带着不属于北方寒冬的暖意。靖沧浪静静感受着他的喜悦与期待，心底悄然滑过一声无可捉摸的叹息。

御神风在闯倾波族前的一个月内，基本上日夜都在苦练水息之术。现在似乎是派上了用场。
人鱼静静靠在他身边，靛蓝的鱼尾划开水波，白发在水中飘散，落在御神风臂弯。御神风伸手去拢，对方却是一甩尾巴游开。他跟着游上去。白沙细软，海水微凉，御神风此时觉得自己也如同沧海中一尾鱼，广阔天地自由来去。五光十色的鱼群南来北折，倏尔又如同疾风一般掠过。那人鱼穿过鱼群，穿过赤色的珊瑚，穿过许多御神风生平从未见过的珍奇植物，不断地向深处进发。
御神风莫名地有些心急，也奋力向前游去。终于追上人鱼，一个使力将他按在身下白沙之中。人鱼与他对视，湛蓝眼眸温润如海。两人谁也不说一句，御神风却又觉得心下平静许多，轻轻合了眼。

……御神风睁开眼，四周仍然是黑漆漆的树林。靖沧浪和衣背对着他躺着，也不知这一睡是过了多久。
果然自己一疲惫就容易做梦吗？可自己也不是很累啊？还是靖沧浪影响的原因？
转身又看了看靖沧浪，对方好端端躺在身后。御神风默默在心里划掉托梦的可能。
一定是我睡觉的姿势不正确，一定是这样。
火堆还在噼啪作响。靖沧浪听见背后声响，坐起身来，目光冷冽地射向御神风。
御神风受着一眼心里先是一滴冷汗后是纳闷。自己做梦还把对方给惹怒了？难不成是胡乱呓语了什么？正想着，靖沧浪已经站起。“树后之人何不现身一见？”
只见一抹黑影自身后黑林中越过后迅速消失不见。靖沧浪刚要追去就被御神风一把拉住。“追它作甚，大概只是野兽。幽都山里诡局重重，还是少惹为妙。何况以你我之力，还怕这东西偷袭不成？”
“正是因此山凶险，才更要提高警惕。方才之物不似野兽，不知是友是敌……也罢，之后的路上要倍加小心。”

再上路时足下泥土较之前路段更为干燥，草叶也逐渐稀少。御神风跟在靖沧浪身后，却觉得有如芒刺在背。丛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林间阴翳都是流动的目光。
似是有微风吹过，树叶摩挲发出沙沙之声。瞬间风浪二人似是心有灵犀，猛然直逼一树间，将一活物夹攻在地。霎时四周窜出无数黑影，将两人团团围住。
御神风心里暗骂一声，以真气逼着气罩里的青螟虫光亮加强，才发现地上及四周的哪是什么野兽，分明是通体黝黑的人形。
电光火石间御神风想起传说中的玄丘民。幽都之山耸立北海一侧，峻岭奇险，却不知这第二峰竟是玄丘之山。心中戒备，掌中也暗凝真气，若是无法交流，则准备以武力强行突围。
“吾等来此并无恶意，只是想取此峰峰顶的奇石，还望诸位放行。”也不知那群玄丘民是否能懂人语，靖沧浪行了礼，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周围漆黑人群仍然一动不动。黑眼睛直直盯着二人。如果目光可以带刺，御神风觉得自己早就被戳死不知几百回，于是暗自从衣袖下捏了靖沧浪的手，示意他也准备一下。靖沧浪回握一下，又重复了一遍，“诸位，吾等并无恶意……”
“我们的人还在你朋友的禁锢之下，你怎好说是无恶意？”人群中响起一个低沉声音，围成一圈的玄丘民纷纷让开，人群中走出一名须发皆灰的老者，拄着木杖缓缓而行。看众人态度，这应该就是带头的了。
“耶~老丈，我们的确只是来取石，是你们的人又是偷窥又是跟踪，才逼我们出手的。”御神风仍是暗中施力，以气网缚着那玄丘人。
“这样说来是不愿放人了？那也莫怪我们以多欺少……”老者周身浮起隐隐赤芒，在幽黑林中显得格外诡异。周围人群也是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扑上来。
“老丈且慢！吾等自北海倾波族而来，到此确实是为取石，不成想冒犯了此地居民，甚是抱歉。”说着暗中化掉了御神风对那黑人的桎梏。黑色身影一骨碌爬起，踉跄没入人群里。“沧浪你！”御神风回身瞪着靖沧浪。“神风……”靖沧浪只是轻握了下他的手。
老丈见族人平安，稍稍敛了真气，听闻二人来历，又道：“你们自北海而来？……要去山上取石，也并非不可，只是要答应老朽一事，方才冒犯之事我们也就不再追究了，也能放你们继续前进。”

(纸片表示：前半部分进展和原速度相比有点快，基本上全是叙述两人感情进展了（咦）于是仅作过度吧……后一半和玄丘人周旋大晚上写得感觉有点那啥。再稍微渲染一下就直接去下斗吧……一定是我打字的姿势不对嗯……另：玄丘人在幽都山上的感觉好像很喜感的样子……《黑人在山洞夜战》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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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1-08-01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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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大蛇
“你们自北海而来？……要去山上取石，也并非不可，只是要答应老朽一事，方才冒犯之事我们也就不再追究了，也能放你们继续前进。”
御神风此刻只想冲上去把对方掀翻在地，给这群只认识黑色的玄丘民一点颜色看看。靖沧浪拽着他，问道：“何事？”
“此山名唤玄丘，也属幽都一脉。你们要取的七赤之石确实在峰顶，但此石为一巨蛇所守，他人靠近不得。也正是因为这大蛇，让玄丘山终年无雨，越是靠近顶峰之处便越是干旱。”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给你杀蛇？你们人这么多，怎么不自己去杀？”御神风仍是不满，忿忿问道。
“此蛇属火，也唯有水属之人能有机会将其击杀。你们要上山顶，必然要过这一关，这项提议不过算善意提醒，反倒是你不识好人心了。”老者也咄咄逼人，丝毫不让。
“……那多谢老丈提醒，吾等必尽力将其击毙以解旱情。失礼之处，还望海涵。”靖沧浪不再给御神风多话的机会，忙应了除蛇一事。御神风气不过，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看他们。
“好说了……那大蛇非比寻常，便先请二位来吾族稍作休息，再上峰顶。”说罢人群分开，老者一请，让二人跟随他来到更高处。御神风一声不吭，还是让靖沧浪拖着上了山。山路越发崎岖，虽仍不算很陡，脚下已有细碎土石零星滚落。带路之人忽然一停，御神风跟着抬头一看，不由赞叹一阵。
高峰直耸而上，房屋环山而建，层层包裹围绕山体，皆是清一色的乌黑。足下黑土呈龟裂之状，果然是久旱未雨。山顶一抹暗红，隐隐发光，似是一团火焰灼烧着原本就贫瘠不堪的土地。
靖沧浪轻扯了下他的袖子，又唤了句“神风”，才让他回了神。方才之气已消弭泰半，加上这几句神风神风，听着倒也受用，便对着靖沧浪摆摆手，“呿，不就是去杀一条蛇而已。都说了这阵有你相陪，龙潭虎穴都要一闯了。”
“……嗯。”

两人在玄丘族四处逛了逛。玄丘人很友善，听说二人是要去除蛇，更是惊喜非常。根据玄丘传说，那蛇巨大得能盘在山顶两圈，赤头白身，双目燃着烈火，还能发出如同牛叫一般的声音。但这也只是传说，只有很少玄丘人见过大蛇真面目，见过又能回到族内的更是凤毛麟角。此蛇嘶叫一声，便要大旱多年，而偏偏玄丘族又被大蛇囚禁在最荒凉的山段，每年皆要进贡，民不聊生，才要拦他二人去救他们脱离苦海。
“族长是很好的人，他也是担心我们的安全才跟踪你们……玄丘族现在已经够苦了，再经不住什么打击了。”最后一根稻草都会将他们压垮。之后也许会在长久的沉默与忍耐中爆发，在干旱中挣扎的玄丘人最多与大蛇拼个两败俱伤。那是毫无结果的事，蛇不除，旱不解，他们就要永远活在悲剧中。这样的痛苦是靖沧浪只在书中见到过的，而御神风也许亲身经历过。困境只有自己身处其中才能完全领略，但眼前此景还是让倾波族少主内心被深深刺痛了。
也许是在那时，立志要使天下靖平吧。
御神风也陷入沉默，表情难得地严肃起来，半垂着眼帘像是回忆着什么。半晌回头问靖沧浪：“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灭了那个祸害？”
“现在。”

再向上的山路几乎已经完全是赤裸的土石，空气憋闷起来，胸中积着一股沉郁之气不散，越靠近峰顶便越是压抑。
“山顶……到了。但那个大蛇呢？爬走了？觅食去了？还是去和最高峰那只黑龙狼狈为奸去了？”峰顶之上是一大片空地，正中一颗火红灵石发出耀目之光，除此之外似是再无其他。
“此地不单纯，小心为妙。”靖沧浪环视四周，也没发现什么诡异之处。还是大蛇只是玄丘人心中杜撰出的异兽？心中怀着种种疑问，与御神风一前一后靠近七赤之石。
“说不定引起旱灾的不是那个什么蛇，而只是这颗石头而已……”御神风说着就要去拿七赤之石，却没发现不远之处地上的另一抹暗红悄然一动。
“小心！”在御神风手要碰到石头刹那，靖沧浪猛然扯开御神风，与此同时大地震摇，方才那暗红破土而出，竟是硕大蛇头，嘴吐红信，眼中燃火。一甩头便撞了过来，靖沧浪忙筑起气盾，仍是被这一击冲得后退三丈。
御神风也赶紧站稳。巨大蛇身掀翻地表土块，蛇尾扫起一片烟尘袭向二人。御神风一跃而起，身形卷带狂风之势，带起地上土石尘埃呼啸直奔赤红蛇头，意欲以沙尘蒙蔽其视线使其攻击受阻。靖沧浪见状默念咒诀，登时平地咯咔耸起一串冰刺，延至巨蛇腹部。
不料巨蛇赤目如炬，并不受制于漫天沙暴，长身一扭避开冰刺。风浪一击落空，却闻巨蛇仰天吐信，发出一声牛哞似的嘶吼。顿时赤色天空阴云聚拢，数道旱雷劈下，二人堪堪闪避，雷落之处皆是数米深的巨坑，升起一阵浓烟。
靖沧浪划出洗墨鲲锋直指血色天空，山下北海似是受到感应，波浪顿起，怒吼翻腾。猛然鲲锋插地，乌云急速翻卷，竟是天降大雨，浇灭巨蛇眼中旱火，身上冒起一阵白烟，也压下四散飞扬的尘土。御神风再次凝起狂风。疾风如刃，夹带冰冷雨水，凌厉扫荡巨蛇周身。方才火眼遭雨水重创，又被风刃割刮皮肉，巨蛇再次怒吼，雷声降下。靖沧浪反剑一挡，顺势将雷电之击折向巨蛇。冰火交击，剽悍如巨蛇也是皮开肉绽，黑血沿伤口流下，被雨水一浇，又是嘶嘶作响。
此时巨蛇已是失去判断能力，完全凭本能进行反抗攻击。御神风以风凝刃，直逼巨蛇七寸之处。蛇头一偏，却仍是留下一道血痕。巨蛇吼叫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厉牙交错森然，向御神风罩下。御神风双手凝气，又连发数道青色气刃，让其无法还击，真气一放又将巨蛇击退数丈。靖沧浪再运真气，周身雨水受其冰寒之气通通化为尖锐冰凌，疾射向血红蛇头。
巨蛇负隅顽抗，长尾夹风一甩竟卸去靖沧浪一半攻击。剩下冰屑直刺入蛇身，黑血横流，巨蛇更添狂性。蛇尾猛然击向靖沧浪，靖沧浪本能反应，纵身跃起，岂料巨蛇立刻蜿蜒卷尾，竟是缠住了靖沧浪！
蛇身蜷起，将靖沧浪紧紧缠绕包裹，一会儿就没在污白的蛇身中间。御神风心急如焚，又不敢再轻易使用术法，只好孤注一掷，抓着洗墨鲲锋直奔巨蛇七寸，打算近身攻击，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将靖沧浪救出。
就在此时巨蛇突然痛苦地挣扎起来，平滑蛇身似是被这么顶着，起伏不定，一根根冰刺自蛇身钻出，一会儿竟布满蛇身，黑血汩汩而流。巨蛇悲鸣不已，仍是蜷着蛇身，又忽然松开，蛇尾仍卷着浑身鲜血的靖沧浪，猛地摔打出去，将对方甩出数丈，又要补上一击。
御神风脑中登时一片空白，人却已奔至巨蛇身下。一鼓作气，一蹬地跃上蛇身，将洗墨鲲锋深深插入巨蛇七寸之处，顿时黑血如泉喷涌，染了御神风一身白衣。剑一横，伤口扩大，巨蛇发出震天吼叫，雷电应声而降，随后大雨倾盆，比方才更大上几分，冲着黑血奔向山下，竟似是形成一股泉流一般。
随着最后一声嘶吼，紫电劈下，正中七赤之石，登时石上燃气熊熊烈火，被雨水一浇，不灭反而燃得更旺，在幽幽暗夜映着御神风苍白的脸。
御神风不顾拔下洗墨鲲锋，从巨大蛇身上跌下来，又跌跌撞撞跑到蛇尾处。靖沧浪仰躺在泥泞之中，双目紧闭，口中鲜血长流，面色苍白。
御神风又突然觉得自己难再前进一步。
周身勉强聚齐真气为罩，为二人遮了雨。御神风慢慢摇着靖沧浪肩膀，“沧浪……沧浪，咳……”
呼吸尚在。御神风心中却涌上一股难以言述之感，脸上水迹斑驳，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一下子涌上来。手下用力又不敢太重，轻轻抱着靖沧浪，“不去……屠龙了……我带你回倾波族……”
这家伙虽然有时候很麻烦，礼来礼去，自己唠叨一大段，对方也只回一个“嗯”，实际上他才是最重视感情的人。
而这个重感情又不会表达的人，此时正昏迷在自己怀里。身后紫火在大雨滂沱中燃烧，御神风一点取石的心情也没有。
“咳……”伤未至心脉，便不算重伤。靖沧浪固执又爱逞强，这样的性格真是太讨厌了。御神风默默地想，手上却是一点点贯真气给对方。
真是太讨厌了啊。
靖沧浪睁开眼，心里念的还是那石头。指了指洗墨鲲锋，又指了指燃着的七赤之石。御神风无法反抗什么，便抱着靖沧浪到石边，凝了气罩给对方遮蔽雨水，拔下巨蛇身上的洗墨鲲锋，在雨水下稍作冲洗。
然后跪在石前，将洗墨鲲锋没入紫火之中——

天空惊雷闪下，火焰顿时蹿腾起数十丈，与雷电相接。而后火焰被全数吸入七赤之石中，灵光更甚。御神风再握洗墨鲲锋，感到森寒之气相较之前更为彻骨，咬牙将其拔出，只见剑身青光流转，如同经过某种炼化一般。石上被洗墨鲲锋所破的缺口中涌出一股清流，御神风收好洗墨鲲锋又连忙拿起七赤，石下赫然是一方泉眼。泉水混杂雨水一并浩浩汤汤奔流下山，滋润着干涸已久的土地。这样想必能够一解玄丘人之苦了。
而一旁的靖沧浪缩在气罩内，无甚血色的脸上也若有若无地淡淡浮起一丝微笑。

（纸片表示：个人感觉针对大型攻击目标应该用远程攻击比较合适吧……参考大卫对战歌利亚，这个案例实在是太成功了……然后那个紫火应该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中的天火嗯，雷电劈下然后就着了，雨水一浇反而烧的更旺这样……写武戏觉得完全萎了，一想到后面还要屠龙就有点小崩溃呢…………
沧浪最后被卷着还能施法这段是参考某武侠中的一个两伤术法，以鲜血为媒介然后伤敌一千损己八百……冰刺破体而出，想想就痛不欲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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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1-08-01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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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山雨欲来
御神风带着靖沧浪回来的时候雨还在下。山路泥泞起来，御神风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踩着黑土。天空中的赤色消去一部分，凝滞的空气随着大雨流动起来，迎面也有了些微风。不过现在的微风御神风一点也不喜欢。他只想赶快回到玄丘族让靖沧浪养好伤，然后赶快回倾波族。
屠龙，何时不可，命，只有一条。
远望着玄丘一线，黑色的房屋错落地搭建在山上。人们为雨水欢呼着，自然还有那已然汇成河流的黑水。御神风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感受，又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是值得的。

也算为玄丘族立功一件，自然要受到热烈的欢迎。不过看到靖沧浪伤成这样，玄丘人还是将这阵仗改换成救人。收下一些平时没见过的药材（御神风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到底怎么用），安顿好靖沧浪，御神风这才松一口气。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就觉得困倦不已，大战带来的劳累仿佛此时才突然袭来。便在屋内另一侧解衣躺下，面向靖沧浪合了眼。

朦胧间好像又回到海上。一望长天空阔，晴空悠云下自己躺在小船上，随着海波一荡一荡。他不知自己要往哪个方向漂，也毫不在意。原本是陌生的领域，突然之间就变得仿佛是自己的第二个家。这种感觉不知是来源于海中某种奇特的生灵，还是近期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无论出于什么，此时他都有一种异常莫名的心安。
靛蓝的鱼尾滑过船身，搅动四周的海水。他撑起身来向下看，像是某些传说中的花瓣，珍奇的，绚丽的，惑人的，划起一阵微波。御神风不做多想，纵身跃入大海，带起的水花一时蒙蔽了视线，只是张开双臂猛地向前一捉，便搂住了那人鱼，手指摩挲着腰侧的鳞片，感受到对方激烈挣扎起来。
然后奋力拖着人鱼游上水面，笑着问他，我们呢见面这么多回，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你是谁？
靖沧浪吗？对方不回答。只是一门心思地看着御神风。腰上的手不动，他也不再挣扎，就是这般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人鱼的眼神让御神风想起平静的海面，湛蓝的眼眸里流动着北海夏季微凉的水。御神风突然觉得自己问得那句有些多余了。腾出一只手来，捏着他的下巴，鬼使神差地对着嘴唇咬了下去。
说不出是何感受，似是如坠云间。唇瓣贴合，呼出的气息喷洒在脸上，然后慢慢舔舐吸吮。最终放开对方，那鱼尾紧卷在自己腿间，淡漠的眼神中带了些似苦却甜，乍喜还悲的色彩，这是靖沧浪冷冰冰的脸上永远寻不着的模样。伸手撩开人鱼还湿着的发，御神风心里本该充满不解与疑问，或者好好看一下人鱼到底是什么性别。然而此时却堆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倒像着意味模糊的眼神一般，暧昧不明的，心中不知怎么的荡开一阵欢喜与惆怅。
这样对视一阵，人鱼伸手自胸口扯下一枚鳞片。沾着血的鳞片，在人鱼的注视下，在恬静的阳光下，折射着淡蓝水红的光。人鱼将鳞片贴在御神风心口，轻轻一点，鳞片竟没入御神风体内。
御神风震惊中人鱼已经游开了，伸手将他重新推回海里。冰冷的海水立刻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御神风猛然睁开眼。

靖沧浪似乎还在另一侧沉睡。御神风拉开衣服摸了摸心口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触感。做梦而已，自从认识靖沧浪这尾大鱼之后，就隔三差五做这种人鱼的梦，自己也早该习惯。
不过说起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御神风轻咳一声红了脸，转头又瞧见靖沧浪已经醒过来，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想起梦中种种，现在这眼神又粘在自己身上，就不由地生出一股尴尬之意。
“咳……醒了？感觉怎样了？”挠挠头还是起来，倒了杯水递给靖沧浪。这一睡不知是过了多久，窗外天色还是暗着的。
“尚可。稍后你与吾一同去找玄丘族长。”
“诶？做什么？你伤还没全好……”
“无妨。”靖沧浪说罢便起身。脸上无甚血色，身形也不稳，还是坚持要去见族长。无神风没办法，只好稍作收拾陪他去了。

“铸剑？”灰须老者问道，“吾族也并无神剑铸手，为何选在此？”
“实不相瞒，吾等此番前来，除取石之外，还担有屠龙一任……”
“屠龙？沧浪，此事不急，你伤势沉重，还需休息一段时间，此时就算要硬拼，赢的几率也不大。我看我们应该先回北海，等假以时日你伤势痊愈再来也不迟。”御神风劝说道。
“……此事不可再拖。吾等灭蛇之事引发玄丘之变，大雨又连下多日，还有黑水的出现……经此一役，巨蛇之死定然已让恶龙察觉，因此屠龙之战已是迫在眉睫。若吾二人一走了之，黑龙嗜杀成性，必会牵连玄丘族……并非吾偏要战，而是不得不战。”
“这……少侠，你们算是赐玄丘族重生之机，对玄丘有再造之恩，若恶龙来犯，玄丘必全力以抗……”
“此是靖沧浪之职责所在，无从推卸。靖沧浪在此谢过族长好意。……眼下吾伤势未愈，它亦修养一段时日，幽都之山是它老巢，长驱直入太过危险。故才请族长借地铸剑，以添胜算。”
“可以。”族长顿了下，又道，“你们从北海而来，要杀黑龙，吾倒是有一法……不知你们可曾见过传说中的鲲鹏？”
御神风一听登时睁大眼睛，转头看向靖沧浪。靖沧浪沉默片刻，才回答：“嗯。”
“此法需取鲲鳞，将鲲鳞埋在最高峰峰底，以鲲鳞冰寒之气削减峰顶黑龙赤炎之气。少侠是北海之人，身负异能，若能取得一枚，也可在山顶一战时与山脚鲲鳞之灵力呼应，抑其地利。”
“啊，那太巧了！”御神风说着掏出那片靖沧浪留给他的鲲鳞，“我这正好有一枚，怎么用？”
族长略带惊讶地看着他，慢慢道，“此事交吾等去办，你们留下铸剑吧……吾族多年前曾有缘得一玄冰铁，若不嫌弃，便拿去用吧。”
靖沧浪又瞥了一眼鲲鳞，起身作揖，“多谢，那便有劳了。”

“哎沧浪，一路上你都不说话，是不是我把鲲鳞给那老头，你不乐意？”再回到歇息的木屋，御神风搭着靖沧浪的肩问道。
靖沧浪摇了摇头，“诛魔卫道乃吾辈该为之事，鲲鳞只是小事……吾只是在想铸剑之法……七赤具有极强火灵，加上大蛇死后天火降下，更添其炎炙之气。”又略一思考，低头轻轻吐出一块白玉似的石头。
“……火灵过盛未必是好事，此物可助你将七赤更好地炼化。”
“诶，这是什么？”御神风接过来，触手冰冷，还散着丝丝寒气。
“吾身上最后一块鲲冰……你不用想太多，专心铸剑便是。你只有十天时间，一定要充分与此剑磨合，方有制胜之机。”
御神风还想说什么，又被他这几句噎得说不出来，只能让他好好休息。来日方长，这些问题有的是时间问他。

幽都山上一直没有白天这一说，御神风自己敲敲打打浇铸雕琢一阵，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只是觉得累了才出去。外面的雨自从大蛇死后就淅淅沥沥一直下个不停，大旱过后，他突然又有些担心洪涝与山体滑坡。
久旱逢甘霖。他这样想着，望着阴霾的天空，乌云遮蔽着一切，他觉得自己也仿佛久旱的土地，又泛起一阵渴望见到阳光的心情。还有梦中的蓝天大海，自己就像一只挣脱束缚自由翱翔的海鸟。
回到屋内，靖沧浪正坐在桌旁不知想着什么。看起来他的伤恢复的还不是很好，对着昏黄豆光，头微微低下，额前两缕发扫在桌子上。这样模糊的光线衬得他一贯严肃冷峻的面容也变得柔和起来。听到门边的声音，靖沧浪回了神，问，“剑铸得如何了？”
“还好。沧浪，其实你应该问我累不累，饿不饿。不知外面过去多长时间了，我可是一直在劳动诶。”御神风调笑起来，乐观精神又开始作祟。
“……十日之期尚未到，你放心即可……你想吃什么？”
竟然真的能让靖沧浪问出这句话，御神风内心小小雀跃了一下。“哈哈，现在我还是比较想吃鱼！”

两人各自躺下休息一阵，不知何时御神风又爬起来，叮叮当当跑去铸剑。雨依然在下，但相较之前小了很多。黑水河顺着山沟流下，玄丘人就着水也更加勤奋地耕作。他们学会了做伞，送给靖沧浪一把。靖沧浪伤势一点一点复原，平日没事时，便打着伞站在山腰处默默望着北海的方向。不知……是否算作思乡……也许只是希望早日除去黑龙，还北海一个彻底的安宁。
之后呢？
大概就是顺理成章地继承凌主之位。
靖沧浪从小便被灌输起“一言一行皆需是模范”“以后是要掌管倾波族的”这样的想法。而这很早便做好准备迎接的责任，却在御神风出现后，在内心深处默默地被某些细小情绪抵触着。
当然，少主是不会在乎这点小情绪的，向来都是。倾波族的女侍们围坐在少主的殿前，轻叹着谈论。少主在时，殿内也是这般肃静；少主不在，怎么地也是少了什么，让人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寂寞凄清。
宫女们仰面望着头顶的水晶罩，罩外是大海，大海之外许是一片碧空如洗。天空的尽头呢？不知道，也许少主变成鹏鸟的时候有去过吧。
但愿少主早日平安回来。女侍们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低声念着。还有那个御神风。说着，又吃吃笑起来。

（纸片表示：稍微把线串了一下……下一回大概才能全部连贯起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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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oyou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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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

6樓發表於: 2011-08-01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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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燹龙

“沧浪！”靖沧浪回头，御神风正踩着雨一路跑过来。冷雨淅沥，打湿了他长发表面薄薄一层。靖沧浪看着，迎上去把伞递过去一半。
“你伤还没完全好，怎么出来淋雨？快回去。”说着便要把人往屋里赶。靖沧浪也不多说什么，任他催着回屋。“剑铸得如何了？”
“快成啦！还有一点就做好了！至于到底什么样，等决战那天再告诉你。”给你留个惊喜。御神风心里默默说着，笑意毫无保留的溢出来。
“嗯。”靖沧浪应一声，又习惯性地没了下文。御神风倒是兴冲冲地把房间一侧的枕头被子搬到另一张床上，又拿了长凳放在床边，“过几天就要开战，我有点话想和你说说……你应该不会嫌我太胖吧。”
靖沧浪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说：“不会，你上来吧。”
“你睡里边，快去。”说着又要催人。靖沧浪无奈只好先脱了衣服躺进去，御神风上来裹了被子，面向他侧躺着。
“想问什么？”
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问才比较合适。御神风斟酌一下才说：“你最近有梦到我吗？”
“为何突然这样问？”
“没什么，就是这几天一直做梦，梦到一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鱼而已。”
“……鱼人……你梦到那鱼人怎样了？”
“也没怎样……是在海里，他一直游啊游的，我就一直在后面追。嗯，就是这样。”御神风掐掉了一些比较很奇怪的部分。
“…………”靖沧浪一时没有回应，若有所思地闭着眼。
“沧浪你怎么了？”
“……无事。你想多了，吾不曾梦见过你，也不曾见过鱼人。”
“这样啊……哈哈，我想也是嘛。你从小生在北海，那种人鱼应该是南冥才有的嘛。是我想多了……不过以后我们去南冥，早晚会见到，说不定真是我和那人鱼有缘……”
“……嗯。”靖沧浪短短应一声，又合了眼。御神风见状又要赶忙说：“等等，我还没问完，这只是第一个问题而已。”
“……你问吧。”
“那个鲲冰……”
“算是吾元功的一部分，眼下也只能助你化消一部分七赤的炎炙之气……若要完全打造成新的兵器，恐怕不足。”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这样，还分离一部分功体，太逞强了。……不过也没关系，发生危险我会冲在你前面，放心好啦。”
“……神风，多谢你。”
“说什么谢！”御神风伸手紧紧抱着对方。“……当时在山顶，你真是把我吓得什么都不敢想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区区黑龙而已，怕他作甚。”
“神风……”
“不要太感动哦，快睡快睡，多休息一点，伤好养去打龙咯。”说罢，御神风便径自闭上眼。
“……”靖沧浪伸手拉住御神风衣角，紧紧握了一下又放开。
北海倾波族，族中之人灵体皆为人身鱼尾。不过眼下看来，他是不会告诉御神风了。
他甚至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有没有梦到御神风。梦在另一个世界。就仿佛白昼与暗夜的交替，人在清醒与睡眠之间隔着绵长的河流。靖沧浪游至对岸，再回来，许是饮了河中的水，梦中种种，都如风一般消弭无踪，恰似北海海底的细沙，一捧就散开了。
好好休息，养好伤去打龙咯。

靖沧浪醒来时御神风已经离开了，应该是继续跑去铸剑。枕边余温未散……靖沧浪收敛了莫名的心绪，洗漱完毕，坐回床榻慢慢运气。
不能让父亲与倾波族失望，不能让那恶龙再为祸北海。
不要……辜负自己。

上路吧。
御神风终于能够好好看看鹏鸟的样子，巨大的，靛蓝的，美丽的，扬起双翅便卷起一阵狂风，夹带北海的寒气，璨璨目光锐利如炬。御神风贴伏在鹏鸟背上，身下的玄丘，北海，以及不远处的龙痕，有的要告别，有的要迎接。像走马灯一样的人生，聚散无常呵……御神风轻轻笑了一声。山脚下埋好鲲鳞的玄丘人半跪着，对着遮天蔽日的巨鸟轻轻一拜。
鹏鸟发出一声尖锐长啸，飞行速度加快，翅尖抖落一层冰屑。对面云海中传出一阵低沉龙吼。御神风这才发现，幽都山最高峰顶端也隐隐泛着红光，竟是一座火山。黑龙属火，想必就是借此地修炼。
靖沧浪先行化为人形，携一身冷冽之气疾速降下，落地之时竟将火山之口冻成厚冰。呛啷一声，洗墨鲲锋拄地，靖沧浪大喝：“端木燹龙！”
乌云急卷，龙形蹿腾，狂霸身影从天而降，不发一语，烈焰掌气急电怒射，直袭靖沧浪。
靖沧浪见状紧握剑柄，洗墨鲲锋豁然划去。凛冽气芒呼啸破空，交接之际，赤红剑芒袭入，端木燹龙顿感压力一沉。只见御神风手持神器，一派潇洒自信，望向端木燹龙。
“靖沧浪……要仗势欺人吗？哈，看来儒门之人也不过如此。”
“随你如何说，今日吾势必讨你首级！”靖沧浪真气一贯直达剑芒，端木燹龙被震退一步，又提气攻上。靖沧浪霜寒剑气长驱直入，却不料被对方掌上炙热之气化消。一剑落空，却惊觉一股强大吸力猛然拖曳，靖沧浪凝神沉气欲将剑收回，随即烈火之气流窜而上，措不及防牵动内伤，经脉顿时一阵灼烧般的疼痛。
另一边御神风闪电般疾刺而入，剑身紫火环绕不息，“观心自在不会让你失望！”。木燹龙反手接下，真气一放将两人震退。
再见恶龙双掌凝火，蓦地击向地面，登时炙浪滔天，冰层表面竟出现熔化迹象。靖沧浪催动自身元功，再释一地森寒之气。冰火交击，御神风提剑再上，天火斗凶火，霎时头顶黑云翻滚，火焰交织直冲天际，狂风席卷周遭山地，激起北海一阵浪涛拍打山壁。红光破云，阴霾天空顿染一片血红，北海也翻腾更甚了。
御神风手中加力三分，靖沧浪见机补上一击，端木燹龙侧身一避，御神风顺势横剑扫过，对方躲闪未及，被这紫光划出一道浅伤，却有如烈火焚烧，火气冲荡。端木燹龙当下制住这股剑气，掌心化出一道赤色利芒，直向御神风而去。
炽热炎风迎面扑来，御神风反剑挡下，另一波攻势再次袭来。火网密布，紧缠周身，御神风以火治火，观心自在直插地面，汹涌紫火突破绵密火网。靖沧浪鲲锋指天，无数尖锐冰凌插地而下，端木燹龙掌风拍上，部分冰凌化作雨水，又将部分冰凌射向御神风。
剑气回旋，然而靖沧浪北海之气穿透三昧真火，御神风闷哼一声，冰凌贯入左肩。暂时止住血，反观端木燹龙周身亦被划出点点血痕，御神风再提气冲上。近身武斗，更添三分凶险。端木燹龙掌风似电，御神风剑气如虹，两人斗得一时不分上下。
突然端木燹龙招式一顿，御神风见机斩下，却不料对方足下一动，一股暗流竟是袭向一旁的靖沧浪。御神风失神半分，长剑落空，端木燹龙回身一掌，御神风防御不及，被霍然击出十余丈外，呕出一大口鲜血。
靖沧浪始料未及，被蹿腾而上的狂猛真气所袭，经脉重创，拄剑倒地，血迹洒在冰面上，冰层下的火山开始滚涌。
而端木燹龙身形一晃，又立刻站稳，满带讥讽之意地走向靖沧浪。
“恨我吗，你恨我，但最后痛苦的是你。”
“想杀我吗，你想杀我，但最后要死的还是你。”
说着，捏起靖沧浪的下巴。靖沧浪双目赤红，满溢一片恨火，紧咬着牙，嘴角鲜血不停流下。
忽然背后剑锋如电，端木燹龙回身反击，却不料真气又是一滞。错过最佳时机，紫芒直逼眼前，端木燹龙指尖凝聚最后之力，刺向御神风，而此时观心自在透体而出。御神风奋力拔出佩剑，侧腹鲜血汩汩而流，倒卧冰面之上。黑龙身上燃起紫火，沉入冰下火山之中。
冰上两人皆身负重伤，相对无言。靖沧浪踉踉跄跄走至御神风身旁跪下，止了血，抱起他，脸埋在对方满是血污的发间。
倾波族人的泪，好歹还是烫的。
御神风咽了咽嘴里的血沫，开口仍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是怎样了？不开心？告诉我是谁又惹你生气了……嗯……一定又是御神风咳……”
“御神风真是过分，竟然让沧浪伤心……你说，是让他怎样给你赔罪比较好？咳……这样好了，就罚他在南海边上开一间酒楼，这样以后我们去南冥就可以享受免钱的食宿……我这个提议是不是很好？……决定原谅他了吗？咳……”
“神风……”
“唉，放心，死不了啦……”说着抬手在靖沧浪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当是给他拭泪。“嘘……沧浪你看。”
远空乌云崩散，几道光线射入。转眼间霞光流彩，漫天缤纷，终年不见天日的幽都山竟乍现红日升空。

幽都山下的北海，血腥弥漫，染红大片海水。白衣白帽的少年在海水里稍微洗了下手，将血迹斑斑的鲸脉缠在腰间。抬头望向朝霞绽放的山顶，凝视一阵，轻吟着诗号离开了。

（纸片表示：为武戏欢呼……以后没有武戏了！关于人鱼的寓意，应该是沧浪潜意识的反映，是真心啊~人鱼出现在南冥，说明沧浪内心还是有一部分想跟着神风去传说中鲲鹏的归处的，但责任压在肩上，这种情绪只能压下去。最后这场战役理论上是必败无疑的但是我不知道该让谁来救场= =本来构想是龙宿接到凌主求救然后顺手一帮，因为前文也提到“儒门的紫发孩童”让沧浪很难忘= =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海潮……因为沧浪和神风打端木之前都有负伤，所以合力打他也比较说得过去。紫火是三昧真火嗯，四海之水能破三昧真火真是太神奇了，所以最后沧浪没法插手只有观战了…………这是BUG，不要打脸……
下一章应该就平坑了……肉还是不肉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很抱歉两人一直在山里混来混去因为俺没套路可写了←很少看散文&名著……所以被人指出像玄幻什么的其实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本意是御神风捉鱼记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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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oyou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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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

7樓發表於: 2011-08-01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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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尾声

经此一役，算是诛灭黑龙，破了幽都山顶终年不散的阴云。两人又勉强撑回玄丘，短住一阵，降伤养好了七八成，才辞别众人，返回北海。
原本靖沧浪是想直接带御神风飞回北海，但对方坚持要坐船。僵持一阵靖沧浪也只好妥协了。沿着日光下的幽都一路走去，倒也别有一番新奇之感。
船还系在山脚下。两人一同上了船，一颗心驶向遥远的南冥，一颗心直直坠入北海。

四周一片漆黑，身下的木板晃动。御神风抬起压得有些麻的手臂，有人靠过来，轻轻倚在他身边。
散开的白发在夜里透着很淡很淡的光。是那人鱼？御神风下意识地扑上去按住对方，只道他又要一甩尾巴溜开。
掌下的鳞片还是那样的凉滑。御神风在他腰侧轻抚了一下，怀中人便开始挣动。自己钳制住的不再是滑腻的鱼尾，而是人的双腿。
御神风只稍稍顿了一下，又俯身压上去。温热的气息洒在对方颈间，低下头去吻他脖颈处的细鳞，又感到对方更激烈的挣扎。
“会说话吗？”御神风凑得很近，轻声问他。
对方不做声，略带疑惑地注视着他。“知道吗，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到底有多像呢……”手慢慢向下滑去。“以前遇见你都是在海里……没发现你们连这种略低的体温都很像……嗯……”
夜深人静，船外海水涌动，船身也轻轻摇晃着。

人鱼的手很冷。御神风握了一会，又就着连结的姿势让对方靠着弧形的船壁，抽动起来。摩挲着人鱼身上覆着鳞片的地方，就听见对方闷哼几声，随之颤抖起来，然后便是低低的呜咽声。
如果是沧浪……
人鱼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御神风伸手拨开被汗水打湿而沾在对方脸上的银发，继续随着水波的冲荡律动着。
人鱼眼圈染上一层淡红，紧咬着下唇，喉间断断续续发出模糊的音节。
“沧浪……”不自觉地念出这个名字。怀中人动作停了一下，又抱住他的肩膀。
是梦，就做的长一点，彻底一点吧。

御神风迷迷糊糊揉了揉眼，从沙滩上坐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到沙滩上来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远方的云层在烧，海面上浩浩荡荡一片金光，看样子是金乌西坠。海中一块突起的礁石上逆着光坐了一个人影，白发散落，被夕阳剪了一圈晕开的淡金色的轮廓，下身的鱼尾缓缓搅荡着海水。
御神风不知道人鱼的视线看向哪里，也许是盯着他，也许是在看下沉的太阳。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心焦如焚起来，想站起来快点捉住这条大鱼，但双腿却格外沉重，喉咙也仿佛被什么锁着，发不出声来。
然后那剪影便一跃，没入茫茫大海。他急着想起身，等水面上最后一丝鱼尾的影子也看不见时，他才扑进水里，胡乱摸索着。此时天色完全暗下，白沙被搅起来，海水浑浊一片，根本什么也找不到了。

“大侠，大侠醒醒，醒醒。”
没扑到鱼，又灌了一口腥咸的海水。御神风猛地睁开眼，自己趴在沙滩上，正对着最初出发的小渔村，身边是流浪的孩童使劲摇着他。
他霍地坐起，又觉得眼前一阵黑，头痛欲裂，只好再躺回去。海面仍是一片浮光，流霞织舞，似是日出时刻。
远处的渔船已经有几艘划开了，不是梦，是回到原点了。那沧浪呢？
“大侠你这次去北海时间太长了，有没有拿到鲲冰啊？”孩童仍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
“……去多久不还都是回来了，剑已经铸好了，改天给你瞧瞧……我是怎么回来的？有没有看到一个蓝衣服的大哥哥？”
“你怎么回来的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刚看见你躺在这儿的。还有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啊，像鱼鳞，怪好看的……”
鳞片！御神风伸手一摸，果然脖子上挂了一枚鲲鳞，还残留着一点血迹。
御神风蹭地一下跳起来，扎进北海里。清晨的海水冷得刺骨，御神风不顾身后孩童的呼喊，纵身往倾波族的方向游去。
渔村离倾波族很远，也许他应该先到村子里去休息一阵再探。但他一刻也不想等，只想快点找到靖沧浪，然后问他……
问他什么呢？……总之要先找到再说。
然而整个倾波族就像在海里消失了一般。御神风想，也许是这一次自己太累，又没什么准备，所以认错了方向。于是回去休养一阵，第二次，第三次……找到的仍旧是一片空荡的白沙。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怎样才能从梦里醒过来？御神风手里攥着那片鲲鳞，怔怔地发呆。
“发呆不适合御大侠啦。”那名流浪的小孩坐在他身边，拍着他的肩。御神风把北海和幽都的事讲给他，孩童若有所思地故作深沉一番，出了个主意。
“你当时和那个靖沧浪约好去南冥，说不定他是在那等你的。你不如去南冥看看，如果他不在，那就在那边等他。”
“是了，我怎么没想到！嗯……果然在我身边呆久了，人也变得聪明起来了嘛。”御神风作豁然开朗状，又蹬蹬跑去收拾包袱赶往南冥。

大概御神风良好的人缘和侠邪的称号，就是这一路上建立起来的。真正到了南冥已经不知是多少个月以后，吹着比北海和煦千万倍的海风，御神风决定在这边建一座酒楼。
诶……这样也算留给大鱼的一个惊喜。

“听说了吗，前段时间北海风浪特别大。”
“可不是吗。有个鬼神一样的人物去海里不知道找什么，简直把整个北海都给搅翻啦。”
御风楼里宾客往来络绎不绝，杯盏交错，谈笑声四起。御神风听到这对话，上楼的脚步一顿一折，倚在桌子边，笑眯眯地告诉正谈论北海的客人这顿饭免钱了，示意他们继续说下去。
“咳咳……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那人好像说要找什么鲲什么的。”
“鲲？传说中的神鱼啊，那人再怎么厉害也斗不过大鲲啊。听说鲲还能变成大鹏鸟，一扇翅膀就能卷起几十丈高的海浪，厉害着呢……不过很久以前好像有人见到过，在北海旁边的一座大山上。那神禽身影一现，就把所有光线都遮住啦，让那山头不知道黑了多少年……总之非常大就是了。”
御神风仍是微微笑着，一言不发听着二人海扯。
“要是能一见传说中的鲲鹏，我这这辈子也值了……”
“其实要是真想见，据说有一个办法。拿鲲身上的鳞片，放在一碗清水里，然后滴上自己的血，就能让它感知自己的召唤……但是来不来就得看那大鱼的心情了……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何况鲲鳞长什么样谁知道？连鳞都不认识还怎么找鲲啊……”
好歹是听着了点有用的。

滴血吗？御神风对着南冥，面前的沙滩上摆着碗，碗里是清水与鲲鳞。
浸了水的鲲鳞像一块宝石，完全透明着，透着微微的淡蓝色。
匕首在掌心划下，鲜血涌流而出，淌进碗里，一点点在水里散开。
…………
…………
“其实只是传说而已，我也没当它是真的，嘿。”
“可能你比较忙嘛……当上凌主以后事情应该会很多的。”
“我也没怪你不来，就是试试运气。传说什么的，不可尽信嘛。”
“我走了。”就着还流血的手，从碗里捞起鲲鳞，又从衣服里抽出帕子包好，塞回胸口。随手将血水泼进海里。白沫翻飞，一下就卷走了淡红的液体，接着又把一个狭长的事物推上沙滩。
御神风被这东西吸引住了目光，又转过身把它捡了起来。
一片羽毛。
靛蓝的，美丽的羽毛。

—正文完—

【尾声字数太少于是纸片多说点：俺没把端木写挂……只是沉下去了这龙属火的说不定就天生火灵自行转化成什么元功什么的又蹦出来了呢……然后那个去北海闹事的俺也没交代是谁，可以的人很多啊比如那个长大了的流浪的小孩，或者是端木（从“很久之前有座山黑乎乎的”就说明距离幽都山能看见太阳已经很久了，神风哥在南冥等沧浪也等了很久）这些都可以续写什么的其实我还想再让他俩去昆仑山走一遭的= =还有很多地方可以扩写，比如两人刚上幽都的时候见到了黑虎黑豹什么的，一路上有多凶险都能写写……但鉴于俺想象力不足，所以就光写了个抓虫的小事儿过度了下感情进展 = =
本文出现的人物太少，出现的这几位也刻画的不够到位，神风哥也跑偏了（跪）不够潇洒……叙述也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也有事情没交代清楚，只能靠后记来补充OJZ（其实这也是给看官留下了自行想象的空间，不能总拘泥于作者的叙述里，那样太死板啦……而且不把事都写死写满，也是留下了番外的余地……←还有番外？）
文笔什么的……还是跳过吧，这货不认识我嗯……只会把心中的场景比较直白的描绘出来，修饰什么的就完蛋了……
关于那十分十分坑爹的H我表示十分抱歉嗯……不会写啊还不如武戏能诌呢……沧浪不是一个爱逃避的人，但当公私利益发生矛盾与冲突时，应优先考虑公共利益，放弃或牺牲一些个人利益（够了）……我还构思他最后是不是可以把神风哥的记忆给消掉但这样写太坑爹啦，于是作罢。
最后非常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本文的姑娘们……俺知道写得不太好，谢谢你们一直转发评论啦！
（其实如果把H部分去掉，说不定真的会发展成一篇武侠/探险/玄幻什么的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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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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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1)

8樓發表於: 2011-08-01 20: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樓主的小後記，人參覺得樓主是個很學識淵博的人= =
這文更像是神話故事，與世隔絕。再者有種《山海經》的感覺啊。
那是一個不存在的世界，就像再怎麼摸索也探進不了？
看到前面像老人與海（大汗），看到後面像人魚傳說（再大汗）。
人身上覆著魚鱗，不管怎麼想，都是很美麗的景色（踢死你這個塞滿黃色的腦袋！！）。
看到中間下一點，看到“來日方長”，人參猜，這可能只是一個來不及的夢。
看到結尾神風回來故事的開始，更覺得是南柯一夢了。
但是最後，還是在一起了吧，那個染血的魚鱗，該是兩人的定情信物？
兩人那種藕斷絲連、光怪陸離、囁嚅的情感？（形容詞好怪= =）
看樓主的大後記，其實如果眞要悲劇，人參覺得斷在神風回到小漁村那裡就完會很美好（踢死我吧= =）。
私以為有些來不及交代的東西，如果硬要加上去，就覺得過於繁瑣了。
樓主這篇文眞的寫得好棒好棒，有一種仙境般，山色一任縹緲間的風韻呢。
期待樓主的更多作品喔~~最後獻上小花花~~
========================================
哈哈~~我想起《人魚之森》呢，動畫版小時候人參看得快要嚇死了（=3=偏要在半夜一點二點播）
所有人爲了長生不老人魚肉趨之若鶩唉~~
這東西多食會變怪物（好像？）這告訴人參長生不老也不是這麼容易得到的……
謝謝回覆~~

[ 此帖被人參在2011-08-05 00:4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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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oyou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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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

9樓發表於: 2011-08-01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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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8樓(人參) 的帖子

=3=谢谢小花~ 里面部分地理资料确实参考了山海经……比如北海（即今贝加尔湖）旁确实有幽都山，山上有玄丘民、黑虎黑豹黑鸟，山上有一种能发出牛哞的蛇，出现之后当地会大旱……其余还是想象成分居多XD
人鱼不能说话的嗯……人鱼和鲛人不同哦，后者能发声但是是用来引诱乘船的人然后把人拖下水吃掉……人鱼相对就比较温和，长得也比较美（XD），也可以食用（是的= =）
文中神风对自己感情的认识很模糊，一度以为两人之间只是友情，因为他自己没发现对人鱼的行为是自己对沧浪感情的一种投射，沧浪也是这样。但最后靖哥哥因为使命问题，是无法选择和神风一起浪荡江湖的嗯~所以最后“逃离”了……两人主要的感情进展都在梦里（和人鱼blabla）所以……大概会显得有点“如梦似幻”吧= =

鱼鳞……刚开始沧浪因为伤势原因给神风留下一枚，后来因为屠龙所需就用掉了（其实真的很珍贵嗯）……H之后沧浪明白两人已经没有回头余地了，于是留下一枚做纪念……多年之后又误打误撞成了召唤道具~也算是定情信物（？）吧~~
如果真要杯具，可以在结尾这样写：“白沫翻飞，一下就卷走了淡红色的液体。南冥的风吹不到北海，御神风回望一眼，慢慢回了御风楼。只是他不知道，北海的浪被人搅乱打碎，沉眠海底，永远拍不上他所在的海岸。”

谢谢赏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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