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3 【金銀雙秀/倦收天×原無鄉】《歧途》章一～章三十七，9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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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wan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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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3-12 22:1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3.13 【金銀雙秀/倦收天×原無鄉】《歧途》章一～章三十七，92F

《歧途》章一

剛開始寫這篇文只是因為想玩一下渠黎原石的梗，例如雙修就能緩解症狀之類的，結果發現越寫越長，越來越偏離寫這篇文的初心了（不）（爾康手）。後來發現正劇裡交代的事情太模糊了，也想嘗試寫寫（瞎掰）雙秀的求學時期，我一直覺得他們從一直爭執的南北道真成長為那麼優秀的先天，一定有其原因；抱朴子和葛仙川是不是也有他們各自的人生變化；如果雙秀的人生軌跡改變了，那其他人的會怎麼樣？寫一寫就發現要寫的東西變超多，然後越寫越長、越寫越慢……

劇情和時間線是在盡量不違背原劇的情況下想出來的，會有原劇台詞，沒有意外的話（指本人腦汁用盡寫不出來）會是長篇，直到兩人第一次退隱才完結。邊看劇順邏輯邊寫，會寫的很慢，更新時間會在三跟六的晚上，後面會改分級

————

時間城中。

時間城主見素還真身染風塵，傷勢未竟卻心急離開，又再叮囑一番不可妄改既定的命運，沉思片刻，再度開口。

「也許另一件事情，會讓你更感興趣。」

「喔？何事？」

「一樁特殊的姻緣。」

素還真有些疑惑，「既是姻緣，便是天定；既是天定，必然有其道理，為何會說特殊？」

城主端起茶杯輕抿，「世人的眼光，亂了時間的腳步，讓原本交錯的指針，牽連的更緊密了。當然，這樁姻緣的促成，端看你的決定，若你不肯，那也可以不聽。」

「嗯……」素還真沉思片刻，「既定的命運，既定的姻緣，真是素還真一人便可以促成的嗎？」

時間城主一臉神秘，語焉不詳，「說不定，我如今洩漏天機，也在時間的見證下呢？如何，這樁姻緣，你要聽嗎？」

素還真垂眸思索，再抬眼已打定主意，「城主請說，素還真洗耳恭聽。」

風雲塹外，干戈止息的金銀道影緩慢行在下山路上，銀色混在純然的金色中，風捲的背後長髮紛飛、糾纏、又分開。

「好友。」倦收天拍拍原無鄉一直扶著自己的手，「我是肩膀受傷，不是不良於行，你不用一直扶著我。」

原無鄉動作不改，只答，「讓傷者自己走，我的壓力很大。」

倦收天想拿開原無鄉攙在自己腰後的手，被靈活的躲開了，只好依著原無鄉的力道緩慢走著，滿身血腥，仍然掩蓋不了身旁之人身上清淡的香。

許是煙雨斜陽內的花香，好友長居於內，方才沾染。

倦收天兀自猜測，腦內卻是有了原無鄉坐於庭中，枯坐一夜只為賞月的景色，月銀，花徑，人自得，銀影風姿，讓滿園芬芳也清淺許多。

行至樹叢茂密處，原無鄉忽然將倦收天按在樹上，上手解開倦收天的外衫，倦收天一時不察，蓬鬆的衣領被拉下。忽被輕薄，倦收天也不惱，輕輕按住原無鄉的手，詢問原因。

「好友這是為何？」

原無鄉伸出另一隻手，又被攔下，一邊與倦收天過招一邊回答，「看你的傷。」

倦收天手腕巧勁一轉，擒住原無鄉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二人距離頓時變得更近，又被原無鄉掙開，「傷，無礙。」

原無鄉才不信，手上過招為假，解衣為真，一心二用，不見支絀，「銀驃玄解造成的傷勢如何沒人比我更清楚，你別想瞞我。」

肩上有傷，倦收天手上行招之間偶有停頓，原無鄉覷見破綻，虛晃一招直取衣領，只聽衣物翻飛一聲，搖搖欲墜的衣領終是被掀開，肩上一道血痕，映在潔白肌膚上，更顯猙獰。

「嘶……」

原無鄉見傷，趕忙拿出一瓶藥為倦收天治療，「明明就會痛，還說無礙。」

倦收天額上隱有薄汗，卻還是笑著回答，「有好友方才助我演武導氣，更賜良藥醫傷，自然無礙。」

輕哼一聲，原無鄉運化藥力，銀驃玄解造成的劍傷頓時癒合的七七八八，呼吸噴在裸露肌膚處的感覺溫熱，讓倦收天稍覺癢意，卻並未拒絕。

原無鄉等了一會，這才起身，「這樣應該就行了。」

倦收天穿好自己的衣服，「勞煩好友了。」

原無鄉收回藥瓶，「是你，不勞。」

眼神一閃，倦收天劍指輕點原無鄉胸前穴道，引原無鄉體內真氣療癒內傷處，原無鄉想攔，被倦收天勸下。

「好友，外傷內傷同樣重要，可不要顧此失彼。」

調息後，二人先前大戰之傷已癒九成，對視一眼，復又前行，療傷已畢，接下來該是找個休息之處了。

「接下來欲往何處？」

「跟著我走就行啦。」

這個方向……是往湖海星波？好友，你的用心不單純啊。

無聲一笑，倦收天也不戳破，只默默跟隨半步之外的銀色人影，愜意享受同行的輕鬆。

行至目的地，倦收天才問：「為何來到湖海星波？」

目盲的眼雖看不清眼前人，但含笑的聲，轉柔的眉，即便淺淡，依然在眉宇間清晰昭示了輕鬆愉快的心情。

「因為沒地方可以讓我們休息，」原無鄉看向永旭之巔的方向，「你的永旭之巔，現在也成了那座怪異長城的一部分，就將就一下吧。」

在輕鬆愉快的氛圍感染下，倦收天想到了一種美味，「怎麼不去煙雨斜陽？」

原無鄉偏頭睨他，「你不是想去煙雨斜陽，是想煙雨斜陽裡的燒餅吧。不過嘛……為了我的燒餅著想，我們還是待在這裡就好了。」

燒餅吃不成，倦收天也不勉強，畢竟「君子處事，貴在執著而不沉溺」這句話還是自己說出口的，可不能自相矛盾。

「那就來算總帳吧。」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抱歉，方才我下手太重了。」

倦收天總是覺得與原無鄉說話令人感到如沐春風，言語未竟，他也能懂得其中之意，不愧當家之名。另一方面，也在憂心方才戰中之變。

「這非是昔日的你該有的作風。」

原無鄉急忙解釋，「我也不清楚在決戰當中，為何心中會燃起一股莫名怒火，讓我出手不知控制，那一劍，真的是意外。」

察覺好友情緒波動，倦收天在詢問與安撫之間下意識選擇了後者，「我相信你，所以我希望找出原因。」

原無鄉倒是不太擔心，「我想，說不定是與銀驃玄解完全融合的後遺症，大不了再找一次照世明燈吧。」

看好友並未覺得此事事大，倦收天也不再多憂，調笑之意稍起，「希望真是如此單純。現在南北一統、目標一致，我可不希望在對抗森獄的當下，又要防背後那一劍。」

「你還真是記仇。」

唇角一挑，笑意在已盲的眼中浮現，「此戰之後，還有仇嗎？」

原無鄉眼神中閃過些許情緒，「你真能放下過往的恩怨嗎？」

「也許，」過往的害怕在此戰之後忽而化為雲煙，即便對最後那一劍有些驚詫與不解，倦收天仍是為此感到安心，「我已克服了自己的心魔。」

既贏了武決，想必不會輕易亡於我的劍下。原無鄉，在這亂世，你能保護好自己，對嗎？

「什麼樣的心魔？」

被勾起好奇心，原無鄉急急追問，難道平時道心堅定的人，還能有心魔？

誰料倦收天竟是轉過身去，「你不會想聽的。」

「說嘛～我不會介意的。」

撒嬌的聲調，讓倦收天唇邊笑意更深，心頭忽起一計，「你在我的腦海中，已經斷首不知幾次了。」

「啊？你……唉，辛苦你了。」

好機會！倦收天乘勝追擊，「快慰勞我，煙雨斜陽的燒餅呢？」

原無鄉嘖了幾聲，搖了搖手，「你喔，說到底還是為了燒餅，唉～看來今天，小當家的燒餅大軍又要少一員囉。」

從袖中掏出一張燒餅，細心的掏出油紙裹好，原無鄉才將燒餅遞給倦收天，被饞餅許久的人快速接過。無須搶時間吃餅，倦收天就不趕，細嗅幾口餅香，這才開始下嘴，細嚼慢嚥，舉動優雅。

待一口餅吞下，倦收天才開口：「好友手巧，要再造幾隊燒餅軍，量非難事。」

原無鄉瞥了倦收天一眼，「小當家做的軍隊再多，也不敵你北大芳秀消滅的速度快啊～」

「欸～好友應該這麼想，」一句話的時間，燒餅已然被消滅殆盡，倦收天拂去唇上碎屑，「名劍無名竟拜於銀驃當家所做燒餅之下風，如此一想，豈不是面上有光。」

原無鄉一時無言以對，左手輕推了一把金燦燦的人，「我都不知道你這句話是在奉承我小當家廚藝高超，還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

說完，二人默契對眼，相視一笑，並立湖旁，微風拂面，吹動湖海掀波，一片水聲潺潺。

倦收天眼雖盲，卻不失以往靈思，細聽湖水清澈之聲，或慢流柔湧、或急流躁進，別有一番趣味；原無鄉眼澄澈，低垂眉眼看星波翻浪，點滴陽光映在水上，與水面上飄忽不定的金色人影交相輝映，照得凝眸細看的人眼中蓄起水霧。

並立的人，髮相纏、身相近，思不同、心卻遠。

忽有滴水入河，細小水波輕擾一池湖海之聲，「唉～」

倦收天睜開眼，轉頭詢問，「為何嘆氣？」

「我的燒餅就這樣被騙去了，沒想到你的嘴越來越利了，魄如霜教你的嗎？」

倦收天眉頭輕挑，「怎會突然提起她？」

原無鄉語帶笑意，即便倦收天看不見，也能想見那張臉上的促狹，「都來到湖海星波了，怎能不提一下主人。」

早有預料的人非常淡定，「你帶我來此果然別有用心。」

「別這樣嘛～」淺淡的花香忽然近了一點，倦收天下意識眨眼，卻什麼也看不清，「怎樣，找到她了嗎？」

倦收天向來無法拒絕原無鄉軟語央求，輕輕呼出一口氣，將自己這些時日所探聽到的訊息一一說來，期間花香忽近忽遠、忽左忽右，總不離自己三步之外。

眼盲之後，許是五感更加敏銳，倦收天與原無鄉再遇時，只要離得近，便能聞到此種淡香，再濃重的血腥味也掩蓋不了。某種程度上來說，這香讓眼盲的人安心不少。

倦收天也曾猜測過此香來源，但雖位列先天，這些年歲似乎只增長武道一途，偶爾與原無鄉歌賦詩詞，再無其他，蒔花下廚一道可以說是一竅不通，諸般猜測，最終得出的答案仍是久居煙雨斜陽內方才沾染。

聽著溫柔輕述的聲調，原無鄉很滿意倦收天能為一個女子如此付出，多年同修、多年摯友，原無鄉又怎麼看不出倦收天對魄如霜是有感情的，不過是不諳情故、不知如何回應而已。

但思緒還是不覺回到自己卸下銀驃換取導靈盤後，倦收天氣勢洶洶踏上元宗六象，握住護心環詰問自己那一幕，逼近的雙眼、錯亂的心跳、洶湧的感情如海浪，衝擊道心。

原無鄉不否認自己對倦收天曾有些許旖旎心思，畢竟那樣燦耀的人，似乎生來就是讓人仰望傾慕的，年少輕狂之時，難免有所幻想，但也只是淺嘗輒止。如今情仇裹身，感情又哪能有當初的單純？不如永遠停留在摯友的位置，即便不單純，也不會是傷人傷己的結果。

卻不覺再起之情、成全之意，正在心底不明翻湧。

「要去元宗六象了嗎？」

「我要先去論劍海，交付劍譜評論。唯有名列前六，我才能進入論劍海，見到魄如霜。」

「那我先到元宗六象等你。」

「你不一起去嗎？」

「要繞路你自己去繞，我精神上支持你。」

倦收天對原無鄉向來寬容，非大事不會勉強，見原無鄉無意同路，欠身致意，「那就暫別。」

金色人影越行越遠，在層疊的樹葉中恍惚如同樹冠中投射而下的斑駁光影，照著林中的一抹銀白，顯得落寞。

「他們兩個人，越來越有希望了……先回元宗六象與眾人會合。」

走在林中的人，腳步被思緒越拉越慢、越來越長，零星的腳印，有孤獨的意味。

「你的心魔……是我嗎？倦收天……」

有些事情知道的太遲，就不會讓人感到欣喜，反而會使人遺憾。

如倦收天與魄如霜中間夾了太多無奈一樣，原無鄉與倦收天之間也夾雜了太多的情仇，來不及說出口的感情，過了最適合的時間，遺憾或許就是最好的結局。

一旦參雜世事，感情就無法再美好，只餘無盡的壓力。

倦收天撐持正道，背上的擔子已經太重了，即便如今道真為南宗領導，倦收天還是諸事纏身。原無鄉只願倦收天能過得好一點、再好一點，其餘的，也許不讓他知道更好。

只是……

「只是習慣了同行，如今獨自一人，倒是有些寂寞了……」

「好友？」

匆匆的腳步聲在身旁響起，原無鄉這才回神，「倦收天，你回來啦……等等，你動過真氣？」

「嗯。」倦收天放慢腳步與原無鄉並行，「方才途中遇上一名叫秋楓暮霞惋紅曲之人，與他的劍仕過了十招。」

「可你才……」

「十招而已，無妨。倒是好友你，怎麼尚未回到元宗六象？」

原無鄉裝作若無其事，「說去休息，結果我先回來，定會引起他人疑心。若是讓人知道，大戰在及你卻跑去找紅粉知己，豈不是不太好。於是我在必經之路上等你回來，咱們一齊回去，便無人知曉你曾去別的地方，這計畫堪稱天衣無縫。」

倦收天笑得溫柔，「還是好友心細。」

原無鄉深知倦收天秉性，報喜不報憂，追問道，「除了這個，可還有發生什麼事？」

倦收天思索了一陣，「有件趣事。排隊時有位身著黃衣之人一直擋著我的去路，後面才知，他並非參賽者，是代參賽者排隊，這種工作，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我記得是有一種人專門做這個，似乎還是一種職業。」

「喔？果然還是好友見多識廣，倦收天受教。」

[ 此帖被xiaowan0v0在2024-08-26 07:4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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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4-03-12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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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雙秀/倦收天×原無鄉】《歧途》章二

原無鄉贏了武決，道真由南宗統領，與森獄大戰了一場，正道搏得幾日喘息之機。森獄太子玄囂實力強悍，道真最強劍陣——巧奪無極變就成為了對抗玄囂的殺手鐧，為防生變，道魁讓倦收天好生休養。

離評論劍譜的評劍會尚有兩天時間，倦收天與原無鄉打算先行前往，一路上放鬆心情，權當休息，絃首恰好有事，三人同路了一段時間。

說同路也不盡然，通常是絃首獨自一人，倦收天與原無鄉二人同行。當然，並非三人感情不好，畢竟金銀二人同行之時，總有一股旁人無法融入的氛圍，絃首無意打擾，乾脆獨行。

路邊茶坊中。

倦收天與原無鄉對坐著，等小二送餐點上來。

「我方才看新一期的風雲榜出來了，你說這期的榜首會不會又是你。」

倦收天思索了一會刊印時間，「你看到的應是上期的刊物復印，新一期的要評劍會後才出。」

原無鄉勝負欲來的莫名，「那我也猜你會是榜首。」

倦收天搖頭淡笑，「是榜首又如何？送燒餅嗎？」

「欸～」原無鄉眼睛一亮，「你要真是榜首，我就送你一百年都吃不完的燒餅！」

「好友心意，倦收天心領了。不過——」

「上菜囉！二位慢用～」

二人朝小二頷首致意，原無鄉幫著倦收天夾了幾筷調味清淡的菜，相交多年，原無鄉早對倦收天喜愛的口味瞭如指掌，不愛重口、不喜油腥，但味道太清淡又會沒有胃口……像隻挑嘴難伺候的貓，又無法讓人不費心照顧。

倦收天悠然進食，似乎沒有想繼續方才的話題，原無鄉左等右等沒等到下文，按捺不住問出口。

「不過什麼？」

倦收天淡笑，神情藏著一抹狡黠，「一百年我都吃不完的燒餅，好友的煙雨斜陽可就要變成煙雨燒餅了。」

「為什麼不是燒餅斜陽？」

倦收天指了指天上，又比劃了一下燒餅的樣子，「因為有些燒餅與太陽顏色相近、形狀相像。」

原無鄉抬頭看了看正午金色的太陽，「我開始懷疑你喜歡賞日的原因了。真不知道你是因為喜歡吃燒餅所以望日止飢，還是因為太陽所以喜歡吃燒餅。」

「為何不能二者皆有呢？」

倦收天看著原無鄉，明明雙眼失焦、毫無落點，眼中所藏的智慧卻如日光耀目，「你點菜，是因為想要填飽肚子，還是因為這菜品好吃？」

「這嘛……」原無鄉答不上來，兀自思索，再抬眼卻發現有一盤菜已經全數進了倦收天的碗裡，倦收天挖了一大口飯配著菜，正欲入口。

「好哇！這次被我抓到了！」

原無鄉舉箸將倦收天碗裡堆成小山尖的菜挖了一角到自己碗裡，倦收天筷子上的東西都不吃了，細聽碗筷碰撞的聲響，表情雖如常，細看全是不捨。

三次之後，小山尖已經平了，倦收天知道原無鄉肯定還想再來第四次，連忙蓋住自己的碗，「平分，平分。」

原無鄉哼哼兩聲，這才作罷。

隔壁桌的絃首看到這一幕，默默收回招呼他們的手，原本還想說將自己桌上這一盤一樣的送過去，現在看來是不用了。

離開茶坊沒多久，三人就遇上了神思附體的山龍隱秀，雖為提醒三人小心大宗師與慕崢嶸而來，但森獄神思立場不明，與山龍不歡而散。

絃首心下思量：難得同行，不如現在告知他們計誘慕崢嶸的計畫。

思索底定，絃首開口道：「方才所說對付慕崢嶸的計畫，還需二位配合。」

原無鄉：「喔？什麼計劃？」

絃首：「我打算以感謝師遺物做引，以秘法一探感謝師死因，請慕崢嶸護法，看慕崢嶸作何反應。若感謝師真命喪他手，想必慕崢嶸為了斬草除根，也會對我出手，此時再勞煩雙秀阻止。」

「嗯。」倦收天頷首，「絃首之計想必無虞。不過我想先和原無鄉趕往論劍海，我還需確認一些事情。」

弦首：「當然。我已探得慕崢嶸去了篁翠東風，今日酉時，一探慕崢嶸。」

論劍海，評劍會。

倦收天、原無鄉二人見時間尚早，本想品賞劍譜，聽取劍評，誰料一名紅衣公子竟出言第六名劍譜為下乘之劍，又和與會之人起了衝突。

原無鄉：此人見解有理，但自恃甚高，不如倦收天韜光養晦，在人品上，還是倦收天更勝一籌。

倦收天：是他，秋楓暮霞惋紅曲。

見衝突越增，原無鄉不著痕跡的往一旁挪了幾步，站在倦收天身後，並不想多事，可倦收天卻站出來為那人解圍，原無鄉無奈，只好跟了上去。

可那主僕二人依舊出言不遜，原無鄉怕倦收天又惹上麻煩，趕忙提議道，「此會應該還要進行一段時間，我們先去尋找魄如霜吧。」

倦收天頷首，二人悄無聲息的離開。

行至魄如霜休憩之處，倦收天加快腳步，上前慰問，魄如霜腳步踉蹌，被倦收天接住。

「啊！我的眼睛～」

倦收天關切的眼神立刻轉向原無鄉的方向，「你怎麼了？」

「被強光閃到，暫時失明，不用理我，你們慢聊。」

原無鄉雖然連披風都不飄了，走的依然迅速。倦收天問之不及，又目不能視，只能聽著有些凌亂的腳步聲遠去，這才轉向魄如霜的方向。

只是原無鄉一走，倦收天的心神就不再全盤放在魄如霜身上，似是念及尚有人在等，話語不多，詢問幾句魄如霜狀況、再告知與她有關之事、安慰幾句便匆匆離開，不做停留，而魄如霜功體已失，無法自由出入，只能目送。

論劍海廂房不少，擺設卻是一致，走廊彎彎繞繞，倦收天繞了幾圈才走出，耽擱了些許時間，出了論劍海就聽到原無鄉喊他的聲音，循音而往，越走越覺陰涼，想來是原無鄉找了個樹影茂密處待著，表情必是一派閒適。

「抱歉，讓你久等了。」

原無鄉的確閒適，但此時卻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我還以為你會跟她多說一點話呢～」

倦收天正想說不想讓原無鄉久等，況且尚有絃首之約，北斗指引忽然轉了起來，一點靈思指向原無鄉的雙眼，倦收天不知發生何事，擔心道：「你的眼睛怎麼了？」

原無鄉心下暗道糟糕，方才心情鬱鬱，掉了幾滴金豆的原因被追問可就糟了，趕忙找了個藉口，「方才離開時不慎認錯路了，走到了灰塵較多之處，本來離開就沒事了，但我們早些時候不是吃過那間茶坊的醉子雞，手套上沾了油漬，揮開灰塵的時候碰到了眼睛，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說著原無鄉還把手套脫下來給倦收天檢查，倦收天接過摸了摸，嘆口氣，「怎麼不換一個新手套？」

原無鄉一摸暗袋，雙手一攤，「用完了。」

倦收天表情複雜，似無奈似寵溺，「你這一打架就亂扔手套的習慣怎麼還是沒改，自從入世以來，你扔掉多少手套了？」

說完從乾坤袋中幻化出一副新的手套，遞給原無鄉，示意他換上，原無鄉不敢置信，「你那裡怎麼會有我的手套？」

倦收天輕笑，「你都能為我存放幾十年的燒餅，我為什麼不能為你收藏幾十年的手套？快換上吧，還是要我幫你？」

原無鄉雙手胡亂揮了幾下，「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感覺掌上的手套被快速的抽走，倦收天輕輕笑了一聲，收回伸出的手，「換好了就走吧，我們與絃首還有約。」

酉時，篁翠東風。

絃首按照計畫拿出感謝師遺物，欲一探感謝師死因，請慕崢嶸護法。慕崢嶸果然包藏禍心，對絃首出手，被倦收天攔下。不僅證實慕崢嶸與玄囂勢力同流合污，慕崢嶸更親口承認殺害道門中人，甚至不只感謝師一人，倦收天怒火中燒，名劍金鋒出鞘，欲將慕崢嶸誅於劍下。

但慕崢嶸已經走火入魔，一手瀟湘劍使得異常瑰麗、出神入化，一手竊神篇、一手異拳譜，拳上登峰造極，劍上不落下風，倦收天無法急攻，招行穩健，靜覷對手破綻。但一派宗師並非易與，即便採取保守打法，功成之時，受傷仍然不輕。

戰後，倦收天踉蹌幾步，原無鄉立刻奔上前扶人，「倦收天！」

「我沒事。」倦收天的手隱密的拍了拍原無鄉，權當安撫，「慕崢嶸既亡，也告慰被他所害眾人的在天之靈。」

絃首：「人死恨消，就讓蒼為東君收埋吧。」

原無鄉見倦收天面色不虞，想是憤意未消，便接話道：「勞煩絃首了。倦收天，我想聽你的劍譜評論，順便陪我舒心，走吧走吧。」

說罷攬著倦收天便要離開，原無鄉知道，自己要求，倦收天想必不會拒絕，果然，倦收天依著自己的力道邁步，二人又回去論劍海。

路上，原無鄉回想方才一戰，對慕崢嶸戰中所使的劍法——湘神篇非常感興趣，沒料到平時慣使拳掌的人用起劍法竟得心應手，還能有此等修為，便想向倦收天詢問，一是為分散倦收天注意力，二是倦收天曾與湘神篇主人慕瀟韓對戰過，對這劍法想必不陌生。

不料尚未開口，倦收天先發話了，「好友，與慕崢嶸對戰受的傷沒那麼嚴重，你不用一直扶著我。」

「哎呀！」原無鄉趕忙鬆了攬著倦收天腰際的手，「額，我怎麼感覺這話好像似曾相識？」

說完，原無鄉後知後覺的回味起倦收天的身材，雖道袍寬鬆，衣衫下的腰肢卻是勁瘦有力，略高的體溫似乎讓冰冷的銀驃染上了熱度，隱在鬢邊白絨後的耳際，紅了些許。

「咳……不說這個了，既然說傷勢不嚴重，那讓你說說這湘神篇的奧妙之處，想必不是難事？」

知道原無鄉想轉移自己注意力，倦收天向來不會拂逆原無鄉的好意，順著他的話回答，「你若真的感興趣，不嫌劍理無聊，我當然可以分析於你。湘神篇是……」

用詞精簡、闡明劍意、說清劍理，即便創立者並非行正道之人，向來正直的道者口中也不見貶低，反而中肯分析，有令人激賞之處，也不吝讚揚之詞。

一言已畢，論劍海也距之不遠，原無鄉滿足了好奇心，卻被勾起更大的饞蟲，「聽你這麼一說，我更期待你的劍譜會有什麼評價跟排名了。」

倦收天處之淡然，「排名於我並不重要。至於評價，九陽天訣奧妙你早已知曉，論評價與理解，這武林中除了我，無人能出你之右不是嗎？」

原無鄉稍顯得意的笑了幾聲，「話雖如此。可旁人的評價如何同樣重要，尤其是聲明在外的論劍海，豈不聞：『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虛心接納不同的意見，才能更上一層樓啊。」

「是，」倦收天點頭同意，「好友所言有理，劍評我定會悉心聽取，以求更臻劍之極境。」

「唉……倦收天你喔……」

樹影交錯，光線浮動著交雜照在並行的二人身上，也照在前方欲行之路，將前路照得長遠，也斑駁。

[ 此帖被xiaowan0v0在2024-03-12 23:0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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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4-03-12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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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雙秀/倦收天×原無鄉】《歧途》章三

幸而二人腳步不慢，剛好來得及聽到第一名「松月閒詠」劍譜的劍評，甚至見到了一個意外之人——素還真。不愧是享譽盛名的素賢人，只大略看過，就能將「松月閒詠」的精要解釋清楚，甚至為第一與第二劍譜提出建議，「松月閒詠」與「九陽天訣」不相上下，一個立高處，知松寒月高；一個循序漸進，大巧不工，合該並列第一。

評劍會結束後，倦收天與原無鄉二人一同步行於樹林中。

「本來了結了慕崢嶸的仇怨，應該是大快人心，但是……唉……」

原無鄉一口氣嘆的特別長，倦收天言未發，眉先皺，是關心的表情，「為何嘆氣？」

原無鄉離倦收天近了點，滔滔不絕，為倦收天打抱不平，「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九陽天訣可是你雙眼失明之後，重現練武所悟的絕世劍譜，但是論劍海評比的結果，怎麼會只有第二？」

原來就是為此事不快？好友啊，你可真是……

倦收天面上波瀾不起，「我說過，排名如何，於我而言並不重要。」

原無鄉再問，「那——」

知道原無鄉要問什麼，倦收天接著回答，「至於劍評，我都有好好記下。」

「喔？」原無鄉繞著倦收天走了一圈，花香從左到右，最後停在倦收天右前方三步遠的位置，「那你做的筆記呢？想當初修業時，你可是夫子眼中的好苗子，每次上完一堂課都能看到滿滿一本筆記，如今怎麼不認真了？」

倦收天泰然以應，「若是多年過去還需要筆記幫忙記憶，豈不虛度時光？更何況，那是為了讓喜愛涉獵課外知識的你能不落下課業才做的，你莫不是忘了，筆試前纏著我要筆記複習的樣子了？」

「什麼纏著，說的我好像怨婦似的！」原無鄉不背這口陳年舊鍋，「那明明是交易，交易！我可是拿燒餅正大光明跟你換的。」

倦收天拿拂塵的手輕點原無鄉幾下，「明明是去偷老翁特制的燒餅來跟我換得。偷了好幾次被抓包了，還把我拉下水，筆試遲到了，我們誰都沒過。」

「咳咳！」原無鄉掩面拍了拍倦收天的肩，「可以了可以了，再這樣下去我小當家的糗事都要被北大芳秀說出來了。唉～原來好友就是交來互相拆台的。」

倦收天腦內閃過原無鄉皺著眉頭的一張苦瓜臉，一副被欺負的樣子，淡笑不語，因慕崢嶸所做惡事、和親手殺了道門中人而起的不適感消散的差不多。縈繞鼻尖的血腥味淡了，只餘花香伴身側，令人心曠神怡。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原無鄉問。

「我想尋找方法恢復魄如霜的功體，她是為了我才受盡苦楚，」倦收天燦耀的金眸暗淡下來，「我真的欠她太多了。」

原無鄉看著那雙無光的旭日，「我同意你的說法，你欠她太多『情』了。」

「一定要強調『情』嗎？」

「你也太敏感了，」讓旭日恢復光彩的方法有很多種，逗人是最快的，「人情也是情，恩情也是情啊，我可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想到別的地方。」

「原、無、鄉——」

「好好好——」看光彩攀升，原無鄉立刻轉換話題，「說回正題，我知道你擔心如果無法確定魄如霜的身體情況，就沒辦法對症下藥，畢竟現在只知道她失去功體，還沒辦法了解詳細情況。我想，你或許可以先把魄如霜帶出論劍海，再帶著她慢慢求醫，這樣也省下來回奔波的時間。」

「嗯……」對於直來直往，不太會先設想方法的倦收天來說，這樣的建議無疑提供了一個可行的方向，「我已經能出入論劍海，要再見魄如霜不成問題，但要將魄如霜帶出來、或者帶醫者進去，也需要和論劍海經過確認。看來必須回論劍海一趟，你……」

看穿好友躊躇，原無鄉體貼的趕人，「我一個人在這裡就好，快去快去！」

倦收天拍拍原無鄉的肩，「也好。你方才大戰完就陪我奔波，想必沒有好好休息，趁這段時間好好休養，我會再回來。」

說完倦收天化光而去，原無鄉摸了摸被倦收天拍過的雲肩，是二人先前一戰被名劍刺傷的地方，「也跑太快了吧，幾步路的時間也要化光用飛的。」

決定方向，倦收天又回了一趟論劍海，魄如霜正在榻上休憩，聽見腳步聲，看向來人。

「是副席，還有……倦收天！太好了！你平安無事。」

倦收天疑問：「我會有什麼事？」

魄如霜回答：「你一察覺我的傷勢，就馬上去找慕崢嶸算帳了，雖然我很感動，但你不能因為沒有我陪你，就這麼衝動啊！」

倦收天細聽榻上之人的動靜，見自己與副席連袂而來，魄如霜那邊卻並未有起身時衣物摩擦的聲音，心下幾多思量，面上卻是情緒不顯。

「感謝妳病中仍關心我的情況，但大可不必擔心，有原無鄉在，我不會出什麼大事。妳……可以起床與我對談。」

魄如霜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倦收天沒收到回答，心中的想法得到了證實，「妳已經不能起床了，是不是？」

輕嘆一口氣，倦收天轉向副席的方向，「副席，能不能讓我帶走魄如霜，我想親自帶她求醫。」

「不、不用了，我——」

「站在論劍海的立場，我拒絕。」副席出乎意料的不贊成，「姑且不論魄如霜功體耗損嚴重，如今的身體狀況不宜隨意移動；你倦收天在武林中樹敵甚多，讓魄如霜跟在你的身邊，她只會更加危險。在這方面，你應該更相信論劍海，畢竟魄如霜乃論劍海所認定之人，我們自會好好照料她。」

倦收天並不放棄，「我想再問一件事。沒有通過評鑑之人就無法進入論劍海，但如果是我找來醫治魄如霜之人呢？是否能破例進入？」

副席思考一番後回答：「論劍海有論劍海的規矩，雖然救人是急事，但我也要防範外人藉此管道擅自出入論劍海。除非你能擔起風險以及代價。」

倦收天：「請說。」

「你所帶來的人必須有把握能將魄如霜完全醫治，如若不然，你將被論劍海拔除頭銜，連續三屆不得繼續參與劍評，這樣的代價你可願意？」

魄如霜阻止道：「這……若是這樣，我還是——」

倦收天不以為意，立刻答應，「好，我會再來。」

說完轉身就走，臉上不見留戀，這樣不貪俗名，只為情義的人讓副席很是讚嘆，「真是有情有義啊！妳說是吧。」

魄如霜不語，眸中是情意、感動和一抹猶豫。

「恩情罷了。」

「妳就那麼確定倦收天只是為了報答妳，而不是對妳另有情愫？」

魄如霜伸手撫了撫先前被倦收天扶住的地方，腦中閃過的是他聽到原無鄉的驚呼聲，毫不猶豫轉過的頭、放開的手，似乎只要那個人有什麼好歹，他能立刻放下自己奔去。與面對自己表露心跡時的逃避和猶豫，在意與否，答案似乎昭然。

蒼白的唇勾出一抹淺笑，魄如霜不答，閉上眼陷入深眠。

論劍海不遠處的小樹林裡，原無鄉和絃首正在交談。原無鄉還在為倦收天的劍譜未能奪下第一感到不快，遠處一身風塵的倦收天踏著沉重的腳步行來。

絃首：「倦收天回來了。」

原無鄉看到倦收天這副神情，就知道事情大條了，「怎麼愁眉苦臉？發生什麼事？」

倦收天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沉重，「我已經知道魄如霜犧牲自己的功體，替我換回名劍。」

原無鄉疑問道：「犧牲功體？式洞機為何要魄如霜的功體？」

「並非式洞機，而是天葬十三刀之首——藍峰紫髯一色秋。」

事情複雜，倦收天避免原無鄉擔心，隱去尋找過程中遇上語露算計的賀無懷，和在一色秋據點與弁襲君戰上一場的事情，盡量長話短說。

「魄如霜為名劍找上道磐，道磐的條件是能與一色秋見一面，於是魄如霜又去了一色秋處，以犧牲功體的代價拿到一封書信，將信交給一色秋換回名劍。」

「原來如此，我曾聽道磐提過一色秋是他的孿生兄弟，沒想到他竟然是天葬十三刀之首。」

原無鄉面上不顯，心下起疑，鎮教之寶真能是一色秋一人便可決定去處？即便能，見一個人、拿一封書信換名劍金鋒，未免也太草率。但事已發生，再探究局中人心態沒有意義，原無鄉決定不將這番猜測說出，對道磐卻也不會再全然信任。

「話說回來，現在你知道造成魄如霜這身傷體的原因，打算如何醫治她？功體被拔除的情況太少見，苦境少有名醫可治吧？」

倦收天在回來的路上亦有想過這個問題，「我想到另外一個方法。當初我遭到暗算被高翔族所救，那時候治癒我傷勢的人乃森獄御醫非非想，魄如霜的症狀苦境或許無解，但森獄未必。因此攻破葬天關一來剷除玄囂勢力，二來取得進入森獄之法，我要親自去請非非想。」

「果然是你的做法，」不畏艱險，一往無前，「身為兄弟的我當然是相挺到底！」

絃首也贊聲，「直搗黃龍是遲早之事，蒼同樣義不容辭，一定傾力相助。」

倦收天：「多謝絃首。原無鄉，你也方才大戰完，休養的如何了？」

原無鄉拍了拍自己的雲肩，不經意拍到傷處，齜牙咧嘴了一陣，但倦收天看不見，只聽到原無鄉信誓旦旦的聲音，「早都休養好了，我現在熱血沸騰，就等著跟你一起殺上葬天關。」

「是嗎？」

見倦收天欲往原無鄉那邊挪步，絃首默默的走至離雙秀稍遠一點的地方，不欲擋在二人中間。絃首一動，倦收天就趁絃首擋住自己的那一秒，忽然移形至原無鄉身前，劍指輕點雲肩，再用力一分就能碰到衣衫下的傷口，果不其然聽到了一聲吸氣聲。

「既然都休養好了，又為何怕我碰你傷處？」

原無鄉反應過來，後退幾步躲開倦收天的手，「額——這嘛……」

快！快想個理由，標新立異的時候到了！

「咳咳，你也知道，行走江湖難免受傷，我這是在訓練身體的自癒能力，看看不塗藥傷口要花多久時間能癒合，所以這傷才會到現在還沒好。」

「傷勢可大可小，你此舉未免過於冒險。」倦收天一臉無奈，「標新立異要用對時候，如今大戰在即，還是趕緊治傷為妙。」

忘記塗藥就直說，又找一個標新立異的理由，還真是嘴硬。

原無鄉拿出藥瓶，「是是是，遵北大芳秀之令，小當家這就立刻治傷。」

我怎麼可能把忘記塗藥這件事情跟你說，這樣你手上豈不就又有我一樁糗事了。原無鄉心下腹誹，卻也有些覺得不對，自從完全接植銀驃後，不知為何對於身體疼痛的感知減弱了很多，久遠前與倦收天對招也曾受輕傷，也不會像現今好的這麼慢。

但也只能用這是完全接植銀驃的後遺症解釋。

不多時，原無鄉邊理著雲肩的束帶一邊走回，倦收天正和絃首並排站著，中間隔了約有五步的距離，原無鄉心中一股喜意莫名湧上，站到離倦收天一步遠的地方，倦收天只聞一股清淺花香靠近，知是原無鄉，默許了這對北芳秀而言有些冒犯的距離，獨屬於銀驃當家的距離。

此時，一名白衣少年行來，向三人行了一禮，「見過諸位前輩。」

倦收天問道：「你是？」

「晚輩殊十二，特送來攻打葬天關的計畫，請前輩過目。」

倦收天接過殊十二遞來的信，信封一拆，一股清雅蓮香撲鼻而來，未看內容，就能猜到幾分信件主人的身份。這一封信來的也是特別及時，對於想攻打葬天關卻尚未有盤算的三人簡直是雪中送炭。

原無鄉：「是誰這麼有心？」

倦收天：「素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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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4-03-12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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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雙秀/倦收天×原無鄉】《歧途》章四

時間城內，城主和素還真對坐飲茶。

一魂被焚之傷已徹底養好，欲入世的素還真，不會再有太多機會回到時間城，相處已久，早已成為朋友的二人皆把握不多的時間暢聊。

「對了，上回我與你說的『特殊的姻緣』，你有何想法？」

素還真：「城主向來只說不問，何時對於素某的決定這麼感興趣了？」

城主彎起眉眼，不同於苦境之人的美貌在這一笑下更顯其韵，「八卦是人的天性，就算是我，也無法免俗。」

素還真了然，「關於此事，我有個想法。也許，可以從改變他們的想法與行為開始，但每個人對待感情的方式都不樣，素某也只能盡力引導，無法左右。」

「嗯～聽你這麼說，我越來越期待他們的發展了。」

「素某不會讓城主失望。」

「唉……人生最感傷的一刻莫過於分離，以後我們就沒有這樣喝茶的時光了。」

「能結識城主是素某的榮幸，希望以後——」

城主低頭續了杯茶，打斷素還真的話，「欸～不要說再見啊，我會哭的。」

素還真看著城主，正色道：「不管世局如何變遷，只要有心，一定會有相見的一日，素某以這杯茶代酒，敬我們的未來。」

二人茶杯相碰，相視一笑。離別，是為了相見的開始，過往未來，皆付一場談笑中。

葬天關外，雙秀與絃首叫戰玄囂，三對二，雙秀戰太子，絃首對魔將。蒼先開戰局，古琴上手，一擋兜率天童殺招，卻見格擋後，陣法顯現，瞬間將二人傳至他地，竟是為了分隔戰場！葬天關外，此時只剩雙秀與玄囂三人。

難得遇上對手的玄囂沒有發覺自己已經陷入孤軍奮戰的境地，銀槍在手，是請戰之勢。

「我等你們很久了。來吧！」

倦收天與原無鄉對視一眼，雙劍上手，齊齊攻向玄囂。

只見玄囂銀槍旋轉，長兵攻勢大開大闔，掃蕩時霸王之氣盡顯，掄、刺、挑、掃，槍槍快如閃電、重若千鈞，再加上元神獸回體，威力更甚以往。

再看雙秀，劍占輕盈靈巧之優，卻也有格擋不便之缺，單打獨鬥必敗無疑，對戰數招，倦收天與原無鄉手上劍招一轉，身形瞬動——

「四陽焚野！」

「元無三式——窮！」

招先出，人後到，玄囂長槍一擋四陽之招與元無初式，金銀雙劍又至，不同的顏色，相似的身影，織成綿密的劍網，一攻一守默契無間，讓玄囂初感壓力。

但王者從來無懼，「狂槍洩銀，百里煙硝！」

長槍一轉，一槍刺穿金影右肩，一掌擊在銀影胸前，雙秀登時見紅。

「再不用劍陣，你們就等著下黃泉吧！」

倦收天看向原無鄉，卻見原無鄉絲毫沒有開陣之意，被震退之後銀劍再轉，攻上前去獨對玄囂，倦收天連忙跟上。以往對戰皆是倦收天為主、原無鄉為輔，如今既為原無鄉先手，倦收天陽訣上手，劍鋒一轉，改為原無鄉護持。

玄囂見兩人攻勢一改，攻守交換，原以為是擊敗對手的好機會，卻發現估算錯誤，倦收天的輔助堪稱滴水不漏，兩人的默契似乎與生俱來，無法突破。

一槍怒出，直往原無鄉心口，卻見原無鄉不退反進，銀劍亦往玄囂心口而去，原以為會兩敗俱傷，名劍卻斜刺而出，擋下長槍攻勢同時身形一轉，與原無鄉成前後夾擊之勢，逼得玄囂只能放棄，回身躍出雙秀包圍圈。再看雙秀攻勢不減，飛馳中的原無鄉速度再提，倦收天一劍遞出，讓原無鄉踩上名劍借力躍向玄囂。

幾番下來，銀槍每次快傷到原無鄉時都能被即時攔住，而原無鄉有倦收天輔助，攻勢更見狂放，幾有不要命的架勢，偏偏又傷不到人，玄囂頭一次見到這種打法，心頭火莫名燃起。

「你們，默契的令人憤怒！」

倦收天見狀，大喝一聲：「原無鄉！開陣！」

原無鄉反應過來，銀劍收回，掌中太極運轉，正是——

倦收天：「巧奪！」

原無鄉：「無極！」

劍雨落下，陣中的玄囂槍使如龍，卻如龍困淺灘，難以施展，只能被動擋住一波又一波的劍雨，但四面楚歌，更激發了背水一戰的霸王凶性，玄囂元神獸顯形，猙獰的面孔爬上臉頰，竟是與劍陣勢均力敵，玄囂銀槍掃式更狂，極招上手，欲衝劍陣，雙秀見狀，心知終局已至！

「回影一擊龍點頭！」

「元無三式——渾成！」

「九陽燎宇！」

三招交匯，激起漫天黃沙，滿目飛沙走石。此時，玄囂銀槍再運！

「蕩勢一擊龍盤雲！」

奮力一擊，震退雙秀，此時九陽終招與元無終式聯袂而成的劍雨落下，重創玄囂，雙秀見狀，飛身退離現場。玄囂欲追趕，但重傷之身無力，只好回去葬天關。

遠離戰場，倦收天與原無鄉在先前三人聚首處等待絃首。

原無鄉一身白衣染的血跡斑斑，自己卻不甚在意，看倦收天頰邊一抹血痕，內心反而禁不住的擔心。

「傷？」

倦收天：「無礙。」

原無鄉淺淺鬆了一口氣，「我也是。」

「但你在戰鬥當中堅持獨挑玄囂之舉卻令我倍感不解，那個當下，早該組成巧奪無極變。」

原無鄉看了看雙手玄解，「我亦不知為何，感覺越戰越勇，恍若出神，似乎對外界渾然未覺，幸好你及時提醒。」

倦收天眉峰輕皺，「你……」真的沒事嗎？

原無鄉見倦收天想要刨根問底，連忙轉移話題，「不過絃首拖戰魔將，也過了一段時間，為何還未回來？」

倦收天看原無鄉不欲多談，也不勉強，順著他的話頭往下說，「許是魔將難纏，耐心靜等吧……喔，絃首回來了。」

原無鄉一轉頭，一襲紫影悠然步至，「才說就來了。絃首你回來遲了，莫非對手比原先預想的更難纏？」

絃首：「雖難纏，卻也全身而退。而在蒼回來途中，已收到玄囂身亡的消息，與他相關的派系人馬也已全滅。素還真的計畫成功了。」

竟然真被倦收天說中了！原無鄉回頭看看倦收天，似乎戰意未退，壓不住的醋意使他開口，「算是好消息吧。仔細想想，素還真重出江湖，先去了論劍海評論你的劍譜，又布計殲滅玄囂一派，看來他很關心你喔。」

話才出口便知不妥，就連絃首都敏銳的察覺到這句話有些涵義，但倦收天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沒聽出話外之意，「無論如何，素還真再出正是武林一大福音，如有機會，我想親自與他一會。」

倦收天還想再說些什麼，剛要開口，就被突然造訪的道磐打斷，請許久未歸南宗的三人前去元宗六象，玄囂派系雖除，但黃泉歸線尚未消失，可以前去元宗六象討論，也能彰顯道真凝聚力。

倦收天：「我想先尋找進入森獄之法，請出非非想醫治魄如霜。」

原無鄉連忙開口，「我陪你去！」

倦收天搖頭，「這件事我自己處理即可，你先回南宗吧，暫別。」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原無鄉追了幾步，看著倦收天離開的背影，「走得真快，罷了，回南宗。」

三人回轉南宗，絃首心中卻是多有疑惑：北芳秀當真沒聽出銀驃當家話中的意思？還是……

原無鄉則是後怕：幸好道磐及時打斷，否則要是倦收天問方才那句話什麼意思，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可為什麼我又有點希望他問呢？

倦收天回去葬天關，同樣憂思：「戰中原無鄉默契脫序的情況真的只是因為完全融合銀驃的原因嗎？嗯，許是這段時間奔波勞累，他沒有好好休息，讓他回去南宗，好好休息幾日也許就好了，正好不用讓他與我一起奔波。」

擔心好友的身體情況，雖然不捨分離卻也只能按下私心，若是此身，能擋住紅塵風雨，蔽一方安然樂土，護一心想護之人，那麼再勞累一些，又何妨呢？

輕咳幾聲，倦收天一邊調息傷勢一邊趕路，只望此後再無戰事，苦境百姓安然生活；此回一行森獄能讓魄如霜身體好轉，待事情了結，還能再與原無鄉一續三酒，賞月吃餅。

湖海星波西南方六十里處的山洞，倦收天緩步踏入，洞內一名老者連忙迎上前來，正是倦收天在葬天關外救下的森獄左先知。

「你回來了，可有將我的話轉告給漂鳥少年？」

「已經轉達。他現在受我之託前往森獄請非非想，之後他會來這裡找你。」

「多謝。」

倦收天回想起回來路上遇到的若葉凝雨，向左先知詢問為何同為森獄之人卻要刀劍相向，被先知以漂鳥來了才會說出，和倦收天非森獄之人無法干預的原因拒絕解答。倦收天也不強求，靜坐調息。

可身閒，心卻無法靜，回想起這一路，多少世情易改，恩怨情仇，愧疚、自責沉甸甸的壓在心頭，倦收天平日冷冽的眉宇間別見幾許愁思。

先知：「別再走啦，你一身金閃閃的，晃得我眼睛疼。」

倦收天回神，形意太極拳的步子被愁緒影響，走的凌亂無比，「抱歉。」

左先知搖手，「你在這裡繞來繞去走了有一陣子了，想必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如果不是什麼機密，或許可以與我一說，我雖然不像國相、神思那麼厲害，但好歹也被稱作先知，或許可以幫助到你。」

黑暗的地方待久了，一下子看到這麼亮的衣服真的不適應啊，這個光源還走來走去的，哎喲我的眼睛……

倦收天坐上一顆乾淨的石頭，沉吟許久才緩慢開口，「嗯……如果有一個人為我付出許多，包括自己的武功和後半輩子，我該如何回應她呢？」

左先知摩挲著下巴，「你們之間，有感情嗎？除了恩情以外。」

倦收天回答：「她對我，是有的；我對她……我不確定。我不知道這種感情究竟是什麼，除了愧疚、自責、恩情，又好像還有別的什麼？」

左先知滿是溝壑的臉此時格外慈祥，像個指引他人迷津的老者，「很正常，當朋友、知己要轉變成另一種更親密的關係，都會有這種掙扎。但你必須要注意，如果你只是為了不讓另一個人的希望落空、為了回應她的期盼，而不是真正喜歡她，就不要表現出你們能有更進一步的意思。」

倦收天虛心受教，「嗯，我會再思考，謝謝你的建議。」

倦收天想給先知謝禮，翻了翻乾坤袋，發現裡面有原無鄉的手套、些許銀錢、換洗的衣物、甚至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去的燒餅，就是沒有能拿來當謝禮的東西，那燒餅甚至還冒著熱氣。倦收天思考了一番先知接受燒餅的機率，遂按下送謝禮的心思，等待漂鳥回來。

不多時，漂鳥少年成功將非非想帶來，由於素還真住處難覓，倦收天打算先醫治魄如霜，至於素還真住處路上再做打探。漂鳥知道倦收天救人心切，加上魄如霜與自己也頗有交情，欣然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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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4-03-13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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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雙秀/倦收天×原無鄉】《歧途》章五

論劍海外，倦收天懷著沉重的心情回返。

此行意外發現魄如霜不是失去功體，而是武者元根——丹氣被拔除，原本失去丹氣不至於成為廢人，但有可能是體質特殊或是拔除手法出了差錯，魄如霜如今的情況比失去丹氣還要嚴重，武脈已經開始退化萎縮，要恢復常人至少要一甲子，動武更是不可能。

但此症無法立刻被治癒，雖然知道了原因，但能帶人進入論劍海醫治魄如霜的機會只有一次，即便再怎麼焦急，倦收天還是接受被拔除亞座之位、三屆不得再參與劍評的結果離開。

非非想對於倦收天淡定接受亞座被拔除的結果感到驚訝，「你就這麼接受了頭銜被拔除的結果，難道不覺得可惜嗎？」

「我參加論劍海評比本就是為了見到魄如霜，名利地位並不重要，於我而言，有比這一切更重要的人。」

非非想推了推眼鏡，「方才進入論劍海，我看那些人對你可是推崇備至，亞座之位似乎特別受人歡迎，你真的不覺得可惜？」

「我的答案還是一樣，不重要、不可惜。」

非非想伸長了脖子看倦收天，盯了一陣子，道影巍然不動，一雙金眸毫無波瀾，半點不見動搖之意。非非想這才相信倦收天真的不把名位看重，在為了王位相互傾軋、勾心鬥角的森獄待久了，突然遇上視聲名為無物的人，讓森獄御醫的探究之心大起。

「那你眉間愁思鬱結又是為何？」

倦收天於是把和先知的談話告知非非想，非非想撓了撓頭，「感情的事我不懂，但我可以給你卜一個卦，看看你心中的人到底是誰。」

倦收天頷首致意，「那就麻煩你了。」

只見非非想拿出龜殼，一邊搖晃，口中念念有詞，「一二三四，卜卦問事，一二三四，情為誰思。」

搖搖晃晃的龜殼紋路，輕聲吟唱的卜卦之詞，讓等待結果倦收天的思緒越飄越遠，腦中第一個想法是——在元宗六象的原無鄉情形如何？

忽然，銅錢落地，清脆的錢幣聲響拉回倦收天飄忽的心神，非非想扶了扶眼鏡，「看你這卦象，我只能給你七個字，眼前人是心上人。」

倦收天大為震驚，「啊？」

非非想見倦收天想歪了，趕忙指正，「哎呀不是那個意思，你想到哪裡去了。我的意思是，在卜卦時你想到了誰，那個人就是你的心上人，就算不是，那個人對你來說一定也非常重要。」

解釋完，倦收天更震驚了，「什、什麼？！你、你的卦象會出錯嗎？這怎麼可能？」

非非想收起龜殼，雙手叉腰，「我的卜算從來沒出過錯，你不敢相信答案是你的問題，但不能懷疑我算不準！」

倦收天實在太過震驚，神情有些恍惚，「抱、抱歉。」

非非想看倦收天也沒有冒犯的意思，單純只是結果太不可置信，便不跟他計較，「行了，我們回去吧。」

此後一路，倦收天走的腳步虛浮，魂不守舍，幸好遇上秦假仙時還記得漂鳥拜託的事，拿到了素還真住處——前往琉璃仙境的路觀圖，也算不負所託。

回到山洞，漂鳥少年關心魄如霜，問道：「魄如霜的狀況如何？」

倦收天：「我會再另尋他法。」

左先知：「連非非想也無法可醫嗎？」

非非想不能砸了自己森獄御醫的招牌，立刻反駁，「說清楚，是『暫時』沒辦法。其實在回來的路上我倒是想到了另外一個方法，就是找到魄如霜的血親，用對方的骨血修補武脈退化受到的傷害。」

血親的骨血？倦收天立刻想到日前被玄囂太子殺害的森獄第十九皇子——天羅子，他的母親是逸冬青，也是魄如霜的姐姐，天羅子可以說是魄如霜的侄子。

心思篤定，倦收天按下其他心事，向洞中幾人辭別，趕往天羅子埋葬地——天羌族遺址，雖然破墳取骨終究不敬，但為了救人此時也不能管那麼多了。

漂鳥也有要事要尋找素還真，拿到了倦收天帶回來的路觀圖也告辭，洞中只剩下御醫與先知。

非非想：「方才回來的時候我為倦收天算了一卦。」

先知：「是為了我先前與他說過的事？」

非非想點頭：「是啊。不過看他的態度，似乎對於卦象的結果十分不可置信。」

先知：「哈！說不定，是他突然發現自己喜歡的人是誰了。」

非非想搖來晃去，作智者狀，「哎呀，人的感情真是一門複雜的學問吶！不過，先知你會為了一個苦境之人解決感情問題，真是出乎非非想我的意料。」

先知一甩袖，語氣裡滿是欲蓋彌彰，「不過是為了報答他救我一命、又將漂鳥少年找來罷了！我可不喜歡欠人人情，倒是你，堂堂森獄御醫，幫人看病早已報答恩情，又為什麼要幫人卜算啊？」

非非想搖著頭，「有些事情啊，說穿了就沒那麼有意思囉～」

當然，兩位森獄老者都不會承認，其實自己只是想八卦一下如今被奉為森獄大敵的倦收天而已。

元宗六象之內，道磐以自己未參與誅玄囂大計、失職為由卸任道磐，屬意原無鄉接任，原無鄉本就對道磐不甚信任，加上絃首也同意，原無鄉便接下道磐一位。但在此之後已經許多天不見式洞機，原無鄉、絃首、道魁幾人此時正在討論此事。

但討論著，原無鄉卻感覺越來越心慌，右眼皮跳的厲害，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果然下一秒，山龍隱秀就背著昏迷不醒的金色人影衝了進來。

「倦收天！」原無鄉見好友伏在山龍隱秀背上，生死未知，語調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幾分，「發生什麼事了？」

說著將人從山龍背上小心扶了下來，讓倦收天盤坐在地，央千澈運功一探倦收天體內傷勢，眉間染上憂慮。

山龍隱秀答道：「我們在天羌族遺址遭遇黑后率軍攻擊，倦收天不慎受創，山某便將他帶來此地安置。」

經過山龍的回答，眾人才知倦收天遭受黑后率軍攻擊，中了閻王武學——「七絕離恨」，此招會讓所受者七大穴位真氣互衝產生瘀傷，瘀傷癒合後七日必定身亡。此招解法一者黑后、二者閻王，這兩人對於正道來說都是難題，即便是神思附體的山龍也只能找來延緩傷勢復原的藥，拖延傷勢轉好的時間。

絃首：「你的身上，不是正好有能與黑后談判的籌碼——神思嗎？」

山龍隱秀、或者說神思處變不驚：「如果犧牲他人就是你們的手段，那山某豁命帶回倦收天豈非多此一舉了？總之，他的傷勢山某會盡力一試，告辭。」

山龍隱秀告辭離開。原無鄉看著七竅流血、昏迷不醒的人，對黑后的怒火炙盛，卻又被綿綿不絕的哀傷澆熄，低聲開口。

「絃首、道魁，我想為倦收天收拾一下。」

絃首非常善解人意，「好的，那倦收天就麻煩你照顧了，我和道魁先離開。」

說是離開，但絃首和道魁也沒有完全離開，二人特別默契的站在通往議事廳唯一的一條路上，充當門神，以免有人貿然進去打擾雙秀難得的獨處。

雖然有一個人昏迷不醒。

站在門口其實能將殿內發生何事一覽無餘，而殿內的人因為角度原因看不到站在門口的人，但道魁和絃首都是不會多嘴的人，此事基本無人知道。

二人看著原無鄉為倦收天忙前忙後，一時無話。

良久，道魁輕嘆一口氣，「為何倦收天總是如此命途乖舛。」

絃首倒是現實些，「事情既已發生，慨嘆無益，如何讓倦收天好轉才是目前首要。」

道魁眉間憂慮不減反增，「但聽山龍隱秀所言，此傷或許不能隨意醫治，否則倦收天有性命之危，也不知除了閻王與黑后，是否還有其他解法。」

絃首默然，二人知曉此事困難，心下鬱鬱，道魁身為北宗之人，感受更是深刻，「如今南北恩仇了結，隔閡方解的人又要分開了嗎？」

絃首倒是想到了原無鄉先前的那番話，覺得雙秀之間似有內情，正欲向道魁一問，忽然——

「哎呀！」

「哎喲！」

二人同時小聲驚呼，默契的同時轉過臉去，背對議事廳。

走廊上沉寂了一會兒，道魁提議：「不如我們二人先去元宗六象的藏書閣看看可有方法醫治倦收天的症狀，如何？」

絃首也同意，二人悄聲離開。

這邊，道魁和弦首離開後，原無鄉從乾坤袋中取出自己用來淨手的水盆，拿出一方乾淨的帕子打濕，小心翼翼的擦淨倦收天面上的血跡。知道倦收天因功體原因，體溫比常人高一些，原無鄉甚至特地用內力蒸溫了水才打濕帕子，免得冷布覆面讓倦收天不舒服。

雖然分隔日久，二人聚少離多，可自從再入世後這段時日的相處，原無鄉才發現離別並不會讓感情淡化，以為時間模糊了一切，其實只是被蒙上了一層薄灰，當那道陽光直射的時候，才會發現灰下，感情依然鮮活。

鮮活的令人眼眶酸澀、情不自禁。

原無鄉輕輕地替倦收天潔面，方巾染上了殷紅，倦收天的臉恢復白淨，看著如同安睡的好友，原無鄉面上情意繾綣、眸中情愫無處可藏，顫抖的手輕輕覆上倦收天的臉，眉毛、眼睫、臉頰，無一不是原無鄉喜歡的模樣，卻了無生氣。

只有淺淺的呼吸聲縈繞在耳邊，像隨時會消失一般微弱。

那呼吸聲太輕了，輕的原無鄉要貼很近，才能聽清，伴隨如同陽光淡淡的味道，鑽進鼻腔，原無鄉才恍然自己不知何時，輕輕吻上了昏迷不醒的人。

原無鄉猛然後退幾步，又怕驚醒人而放輕動作，愣了一瞬，才後知後覺的開始回味，乾燥、柔軟，似乎還有一股沁人的冷香，在雙唇接觸的瞬間鼓噪著內息。

原無鄉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敢再靠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倦收天。直到道魁和絃首回來，原無鄉這才如夢初醒，一揮手將水盆收起，又欲蓋彌彰的退了幾步。

查探完倦收天的傷勢，道魁和絃首對望一眼，又隱晦的看了原無鄉，想起方才的情景，不知道該說什麼；原無鄉還在為方才一吻失神，也沒有開口的心思，三個道門先天就這樣直挺挺的戳在議事廳裡不發一語，氣氛沉悶的令人窒息，直到山龍隱秀拿著藥歸來。

道魁：「山龍隱秀，你可有找到醫治之法。」

「稍等。」

山龍隱秀拿出一顆紅色藥丸，運功化氣，讓藥氣從倦收天七竅同時進入，「此乃百不癒，能讓倦收天的傷勢維持在未癒狀態，拖延七絕離恨索命特性，但這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藥氣進入的瞬間，倦收天昏迷許久的神識終於漸漸回籠，手指輕微的挪動了幾下，原無鄉眼尖，趕忙奔上前進一步查看，確認自己沒看錯，「倦收天有反應了！太好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請諸位趕緊離開元宗六象，另闢根據地，黑后必會趕盡殺絕，很快將率軍攻來，此地已經不安全了。」

原無鄉的眼神上上下下逡巡了幾圈，眷戀的目光絲絲縷縷繞在倦收天面上不肯移開，「此事我們早已想到，請你帶倦收天走吧。」

山龍隱秀看著原無鄉的眼神，心有定見，對於他們要讓自己帶走倦收天的答案不甚意外，但樣子還是要裝一下的。

「你們不打算離開？」

「道真與森獄的衝突避無可避，與黑后一戰只是遲早之事，」原無鄉眼神忽然一變，強烈的怒意和恨意交替在眸中出現，「何況照你所說，黑后是解開倦收天所中之招的關鍵，如果她真的攻來，正可將她擒下！」

山龍隱秀眉頭一挑，「但你們真的放心讓山某帶走倦收天？」

恨意和怒意在看向金影時瞬間消散，只剩滿腔不捨和擔憂，「現在的狀況已經不容我們猶豫，我們相信現在的你，必會盡力周全倦收天。」

「山某明白了。」

山龍將倦收天放在自己背上，也不知是不是意識漸漸回籠的原因，山龍總感覺倦收天比來元宗六象時重了許多，差點讓人滑下去，還是原無鄉幫了一把，這才穩穩將人背好。

「好友，」原無鄉輕輕碰了碰倦收天的手，「我一定會拿到醫治你的方式！」

感覺到倦收天的手又掙動了幾下，原無鄉再不捨還是後退幾步，「山龍隱秀，拜託你了。」

山龍隱秀感覺背上的重量越來越重了，想來是倦收天快醒了，「嗯，你們也保重。」

說完背穩背上的人，腳步略顯急促的離開元宗六象。原無鄉全程靜默，眼神卻一直跟著那剛恢復一點生氣的金色道影，從未離開，直到山龍隱秀走得遠了，那金色變成一小點，最終不見，原無鄉這才繼續和道魁、絃首討論關於黑后攻來的應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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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4-03-13 0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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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雙秀/倦收天×原無鄉】《歧途》章六

山龍隱秀、或者說神思快累死了，他從來沒想到能有人能重成這樣，原以為倦收天那身衣服只是蓬鬆，沒想到那重量都是實打實的，差點沒把山龍隱秀一把細腰給壓折。當然，神思也想過是不是名劍增加了一些重量，但名劍有靈，不好隨意觸碰，無法測量，乾脆把太重的原因全部歸在倦收天那身蓬鬆的衣服（還有倦收天本人）。

身累，心更累。

雖然在天羌族救倦收天在計畫之外，不過以倦收天的傷使苦境道門欠閻王一個人情，對於日後閻王復出有利無害。但神思是真沒見過如倦收天一般的先天，倔又倔得很，勸又不好勸，還特別容易招來殺身之禍。

從元宗六象到如今藏身的山洞這一段路，先是跟倦收天說傷勢不能治癒，不要給原無鄉等人添麻煩，打消倦收天回元宗六象的念頭、又費了一番口舌解釋天羅子的墓中並非天羅子救不了魄如霜、為了不讓人亂跑打算讓倦收天跟著自己去找素還真、然後又遇到了前來比劍的劍者。神思非常慶幸倦收天好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沒治癒傷勢出戰，把自己用昏迷了，不然他真怕再來一個找倦收天打架的人，山龍隱秀的一頭白髮能被愁掉一半。

當然，神思對於倦收天這種君子作風、正直不作偽的苦境中人還是很欣賞的，畢竟看慣了森獄皇子為了權位互相爭奪殘殺、虛與委蛇，一下子遇到不屑小人行徑、行的端坐的正的先天說不欣賞是不可能的……前提是他君子的對象不是自己，因為是森獄神思就不信自己說出來的話，這點神思還是非常頭疼的。

懷著一路複雜心情，神思找到地方安置倦收天這個重擔時還是狠狠的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終於可以去找素還真好好放鬆一下，談談未來局勢，回到自己熟悉的勾心鬥角模式（神思啊相信我你被那隻蓮花精鎖進神龕的時候就不會這麼想了），但轉念一想，要是倦收天在自己去找素還真的時間內醒來，然後治癒傷勢離開，對自己可是不妙。

神思估算了一下倦收天醒來打算離開的機率，不出意外是百分之百。所以神思只好尋了另一塊石頭，百無聊賴的等倦收天醒過來，打算等人醒了好好敲打一下，保證自己找完素還真回來還能看到人。

剛融合麟族四寶的身體還保有些許龍性，神思從站到坐，再從坐到躺，發覺自己竟然有化龍將這個金燦燦的人圈起來的想法，連忙躍起，腦內山龍的一點靈思正在做強烈的鬥爭。

神思內視了一陣，不禁問出口，「你確定把人圈起來他能醒的更快？」

「把誰圈起來？」

倦收天看著神思，神思也看著倦收天，洞內一時靜寂。五秒後，神思這才反應過來，強裝鎮定，「你終於醒了。方才你強抑傷勢衝動應戰，讓你體內傷勢加重，短時間內會喪失最基本的行動力。好好在此養傷，山某自己去見素還真。」

倦收天起身想跟著，被神思制止，「風骨與逞強是不同的概念，靜心吧。」

出了洞，神思在腦內簡直快把山龍念死了，要知道神思可是堂堂閻王副腦，在森獄地位尊貴無比，即便是聽聞閻王驚世駭俗的製作一尊副體以供來日之用，甚至將副體當作親子，交給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帶出森獄撫養，神思也只是愣了三秒就反應過來，方才卻是足足愣了五秒不知如何反應，森獄神思的臉都快被這條可惡的號天異龍丟盡了。

「你看看，方才可以算是落荒而逃，我堂堂神思，什麼時候落到了這般境地？一件事情愣了五秒才反應過來，這也太不應該了！」

於是在翠環山上的素還真把神思等來後，看到的是山龍隱秀一臉欣慰、解脫、暢快的複雜眼神，讓大名鼎鼎（還偷看劇本）的素賢人感到非常不解。但不管如何，能看到素還真的神思還是非常感動的，感覺受創的心靈都被撫平了。

能跟聰明人對談真是令人感到身心愉悅。

在琉璃仙境與素還真暢談森獄與苦境未來，烹茶高論的神思如是想到。

再看原無鄉這邊，倦收天被山龍隱秀帶走後不久，黑后果然率軍攻來，絃首、道魁分別對上森獄其他將領，而兩邊的主導者——黑后與原無鄉則巧合的再度對上。過往的天羌族戰役，是天羌族人和道真新秀，如今的森獄黑后和銀驃當家再度對壘，激起無數前仇舊恨，戰事一觸即發！

原無鄉為護道真、更為倦收天，玄解蘊化，元無三式上手，磅礡真元應運而出；再看蛻變黑后，天羌絕學、閻王武學盡在掌握，一句不過爾爾輕鬆擋下無極之招，沛然魔氣反襲而去，原無鄉銀驃化招，卻是被震退數步，先機略失。

相同的人，功力卻是更上層樓，黑后心中滅族恨火燃得更烈，一揚袖、一提掌，紫衣在烽火中沙沙作響，左運天羌絕學、右使閻王魔功，憤然對上原無鄉。忽有衣袂飄舉，白色綾羅纏上深紫輕紗，一轉、一帶，先擋下身後突襲，再提掌，一拳一掌、一進一退、一化一卸，盡是南宗上乘武學。

再聞沉聲一喝，翻掌納勁，擊退魔后，一負手，廣袖迎風，仙人凌姿，有別於過往溫潤，道真共主戰意盡露，白衣雪膚，當得一派風華絕代。

「別得意！殺你，本后不惜代價！」

黑后凌空一展雙臂，無數蛛絲鋪天蓋地襲來，頓時方圓之地鋪滿銀色絲線，絲絲縷縷帶著殺意，等待時機纏住仇敵手腳；原無鄉見狀，玄解化盾擋住數道毒絲，銀劍現鋒，以利破纏，卻是越擋越後退，身後蛛絲漸成包圍之網，見此，原無鄉身形一轉，擋下再次襲來的蛛絲後躍至樹幹上，無數蛛絲瞬間圍住小樹，將原無鄉包住。

黑后見狀，身後蛛網鋪張，白絲盡出，意欲一舉殲敵，卻見一柄銀劍破開蛛繭，旋轉的人和劍與無數蛛絲相撞，擦出無數火花，寬大的雲肩上下翻飛，柔軟的腰身避過包圍圈，竟是借力直縱黑暗之后，一點銀鋒直指黑后眉心。不料黑后不閃不避，雙手翻弄，綾羅回袖，唇邊淡笑，絲毫不懼銀鋒威勢。

逼命一刻，銀劍劍鋒頓止，原無鄉愕然回頭一看，雙腳竟是被數道蛛絲纏住，動彈不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原無鄉當機立斷，手握銀劍，旋身一舉割斷縛腳蛛絲，身段柔軟可見一斑。

戰至此時，該啟終招，黑后長袖一展，極式上手。

「萬代山河風雲染！」

原無鄉真元提至極致，原道初式映現而出。

「原道之初、劍濟天下溺！」

劍掌相對，黑后竟感魔功被玄解克制，頓落下風，外圍與絃首纏鬥的木晶靈見狀，運使木藤之力，虛晃幾招帶走森獄眾人，退回葬天關。

山洞內，與喪對戰完，知道自己會有一段時間無法動武的倦收天思考偌久，似是下定某種決心，運轉真氣，周身太極道影隱隱浮現，意欲治癒傷勢，從翠環山回返的神思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似是早有預感，等倦收天真氣收回體內，才開口。

「雖然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但我還是想問，你方才在？」

「療傷。」

「你忘了我曾說過七絕離恨的奪命特性嗎？」

「苟延殘喘，等待不可期的機會與未來，或者把握有限的時間做有用之事，該做何選擇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畢竟我不久前才體認過成為廢人的感覺。」

神思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所以你體悟到的就是——無論如何也要送死？」

倦收天並不認同這句話，「如果治療的結果只是放棄治療，那作下什麼選擇似乎就沒有差別了。唯一不同的是，我完成了什麼事，或者錯過了什麼事。」

神思腦內下意識的滑過一抹銀藍身影，片刻之後才覺不對，換了個思路，「你仍然不放棄尋找天羅子，對嗎？」

「他是魄如霜現存的唯一血親，而我相信天羅子不會對自己的親人見死不救。」

「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就算你復原，也無法找到天羅子，因為山某會不計一切手段阻止你。」

「倦收天從不懼與人為敵，尤其是你！」一轉身，目盲的眼即便光彩不再，敵意依舊昭然，「神思！」

神思感覺不只山龍頭在痛，自己的意識也在痛，「對其他人來說，天羅子已經是一名死人，如果你此時找上他，等同將他再次推上殺伐黃泉，就算他真能救魄如霜，卻未必能救自己。」

「當初之所以告訴你真相，一來是不願你褻瀆代死的說太歲，二來是認為你懂得冷靜思考，不會讓事情變得複雜。魄如霜在論劍海內也算從此與江湖無涉、平靜安然，你又何必再掀波瀾？」

「但是我明白她過得並不快樂。」敵意淡了，光彩也淡了，金袍依舊，此刻卻因情故，顯得暗淡無光，「因為她是劍者、是江湖人，唯有憑劍快意恩仇，才是屬於劍者的路。」

「倦收天，以你的能力絕對能得到你所要的東西，但卻不是現在。」談情無用、說理不聽，神思決定搬出那個人，「如果你有替周遭關心你的朋友著想，就該拖延復原的時間，找到閻王救助，方能順利擺脫死亡的陰影，這樣對你以及你的朋友，才是最好的結果。」

合上的眼，溫和的眉，想到的是誰神思了然於心，原以為把人勸住了，下一秒，金眸重現，「我只問，從何找起？」

神思：「……」

神思不知道該說什麼，乾脆轉頭閉眼，倦收天久未聽到人聲，以為神思不願回答，正想繼續求問，忽然洞口處傳來一陣熟悉至極的腳步聲，奔得太急，顯得有些凌亂，有淺淡的花香隨洞外的風吹進狹小的山洞。

倦收天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接撲面而來的風塵，被微涼卻有力的雙手回握，「倦收天！」

神思の腦內小劇場：

神思：怎麼會有人如此油鹽不進？算了本神思勸不了，換人來！

在意識深處的山龍：先說好，你勸不了山某更勸不了！

神思：害我丟臉的龍沒有資格與本神思說話！

山龍：呃……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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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4-03-13 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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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雙秀/倦收天×原無鄉】《歧途》章七

銀驃扣上倦收天手腕，「你的傷勢如何了？」雖在詢問，一縷真氣已經進入倦收天身體遊走探查，傷勢有被治癒過的跡象，但沒有療復完全，看來是運功途中突然終止。

「我……無妨。」原無鄉聽出話中潛藏的心虛，待要追問，被倦收天搶先，「能清醒、與你交談，已經是很好的情況了。反倒是你，真氣沸騰不止、戰意升騰，與黑后的戰鬥想必是場硬戰，可還好？」

傷體未復，還能從一縷真氣探知我的情況，不愧是倦收天，「從元宗六象來這裡的確經歷不少戰鬥，但可沒有硬戰，黑后在我手上討不到便宜。」

「是嗎？」

原無鄉眉頭一皺，「怎麼，不相信我的能為？」

「不，只是怕你隱瞞傷情，現在看來你的確應對自如，不落下風。武鬥結束時，我還擔心作為道真共主的你，性子卻是溫和、不喜與爭，統領南北宗、對上森獄會吃虧，如今反而是我要向你多多學習了。」

原無鄉突然升起的不忿被一番話消弭得乾乾淨淨，「那當然。不過無你作陪，還真有點不習慣，等日後回歸道真，我再想想如何讓你也當上道真共主，我們還是北芳秀和小當家，還是道真雙秀，如何？」

倦收天啟唇一笑，凌厲的鳳眸帶上笑意，連眼中逼人的日光都沒那麼刺眼，「都聽你的。」

原無鄉滿意的點頭，下一秒話鋒一轉，「談完此事，該來好好算帳了。」

倦收天頓感不妙，「原無鄉——」

「山龍先生，倦收天體內的傷勢有被治癒的跡象，這是為何？」

在旁觀看二人相談許久的神思終於有發言的機會，「別誤會，這與山某無關。是倦收天離開元宗六象的路上遇上劍者前來挑戰，他強抑傷勢出戰，結果暫時失去基本的行動力，但他不想乾等救援，所以想治癒傷勢繼續尋找天羅子救人。」

原無鄉又轉回去看倦收天，金色人影乖巧的坐在石頭上，一副等著挨訓的模樣，認錯的態度非常良好，向來無法真的對倦收天生氣的原無鄉看到他這個樣子，再天大的氣都能消。

「唉……」原無鄉無奈的搖頭，道冠上的珠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即便細小，聽在倦收天耳裡仍然像將落的判決，「就知道你坐不住，不能容忍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沒想到我一路追趕，還是差點來不及。」

「原無鄉……」

「這次來尋你就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找到能醫治你的解藥的方向了，你再等我三天，三天後沒有結果再想治癒傷勢好嗎？」

山龍隱秀心說肯定沒那麼簡單，方才自己費了那麼多口舌都沒勸住人，原無鄉肯定也是。

「好。」

果然沒錯——什麼？這麼快就答應？敢情我費那麼多口舌還不如原無鄉一句話的事？神思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扶額還是該捧心，要是現在的神思有形體，一定是孤單陰暗的在角落畫圈圈，旁邊站著害他丟臉的山龍陪他一起面壁。

倦收天若是知道原無鄉的方法是跟黑后交易，定然是不會那麼快同意的。可他在元宗六象大半時間都在昏迷，沒聽到七絕離恨之傷只有黑后與閻王能解這句話，模糊有意識之時只聞原無鄉說定會找到醫治自己的方法、和黑后會打來，讓原無鄉幾人轉移根據地，但原無鄉拒絕離開，打算整裝以待黑后來攻。如今倦收天只知道七絕離恨閻王可解，但原無鄉絕對不會與閻王合作，他猜想原無鄉許是尋到其他藥方意欲嘗試。

當然，即便不知原無鄉與黑后的交易，倦收天還是有感此行非是易事，「那這三天就有勞你了，我會等你回來。」

看著乖巧坐在石上的人，原無鄉真的很想伸手碰碰那嬰兒肥的臉頰，但也只是想想，一雙銀藍異瞳深深看進金色的眸中，深藏的情意在一陣綠芒閃過後開始翻騰。

可該看見的人沒看到，旁觀的人不想多嘴。

「是你，不勞。」

轉身的瞬間似乎連花香也遠去了，倦收天突然從安定的情緒掙脫，起身跟著走了幾步，不安的預感越來越重，跟隨的腳步說不清是送人的心思多、還是不捨的心思多，步露猶豫，於是越走越慢。

「好好養傷，不用送了。」

原無鄉停下腳步卻並未回頭，但倦收天不知，微微頷首後乖巧的走回石頭坐好。聽到倦收天回轉的腳步聲，原無鄉側過臉示意山龍隱秀，後者會意，跟他一同離開。

洞外，原無鄉率先開口，「我擔心倦收天等不了三天，又想治癒傷勢，能否麻煩山龍先生在此看著倦收天。」

神思是該拒絕的，可作為閻王副腦，神思並不像閻王一樣冷血無情，也許潛移默化中受了山龍影響，越來越像人類；加上方才原無鄉離開前那一眼，讓神思非常感興趣；再加上神思篤定有能克制黑后的銀驃在手的原無鄉，是不可能從黑后那裡拿到解藥的，更何況原無鄉要救的人是倦收天，是與黑后有滅族之仇的人。

「當然。倦收天體內的百不癒，除了能讓傷勢維持在未癒狀態以外，只要有熟識藥理的人催動藥力，就能讓傷勢回到服藥之初，藥效百日。百不癒之名也是由此而來，你可以放心。」

「麻煩你了。」

目送原無鄉離開，神思不知為何心情特別好，連踏進山洞裡的腳步都顯得歡快起來，踏快了幾步，然後快速反應過來，覺著這樣形象有損，於是裝模作樣的學著高人先天回去山洞。

原無鄉來過之後效果顯著，後面兩天倦收天都沒再想治癒傷勢出去尋人，一直處於入定狀態。神思覺得自己在離開翠環山後，馬上傳訊給原無鄉的這個決定非常明智，原無鄉來的時機也很巧，省了神思多費口舌的功夫。這兩天神思偷得清閒，抓緊時間與麟族四寶磨合，以求能完全融合。

還有與山龍達成交易，山龍告訴他快速掌握麟族四寶的訣竅，神思則要在倦收天入定、無法感知外界之事的時候，偷偷化身成龍，把倦收天以龍身一圈圈圍起來，以龍氣壓制倦收天體內傷勢的魔氣，讓他的瘀傷處不會一直疼痛。

只是讓堂堂神思做這種事情實在是太羞恥，神思幫助倦收天壓制魔氣的時候都用龍鬚把自己眼睛蓋起來，來個眼不見為淨，口中念叨這都是為了交易。

前兩天皆平安度過，神思還覺得是原無鄉過度擔憂，畢竟倦收天那麼聽他的話，不可能不等他三天。但是到了第三日，倦收天竟真的如原無鄉所料坐不住了，旭日初升時就時常踱步到洞口，翹首以待幾刻鐘，再踱步回來坐著，坐不了多久又走出去。

重複了不知幾次，倦收天倒是不這樣來回走了，但在洞中打起了拳，不用真氣內力，一套形意太極拳依然打的精妙無比，只是拳越出越快、腳步越踩越亂，形意不再瀟灑、太極難成自然。

如此下去是有走火入魔之險，但神思看出倦收天並未加注真氣，想來影響不大。卻不知道家有演武導氣一說，倦收天這幾天看似入定，實則一直在嘗試治癒傷勢，讓他再體驗一次一事無成的感覺已是困難，更遑論讓原無鄉獨自為己奔波，卻什麼也不做。

只是這幾日療傷，總是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回到傷勢未療復之初，於是打算嘗試演武導氣之法，卻不料三日之期將近，以往兩日積累的擔憂臻至極限，心中思緒紛雜，竟至一場演武章法全失。如此後果，便是終招之時藥氣作用，加上強行演武，體內傷勢加重，真氣紊亂，一口鮮紅咳出，涓涓滴落塵土。

「倦收天！」

神思這時才覺不對，趕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人回石頭上休息，一探他脈象，就知倦收天這幾日看似入定實則治傷的真相。

「勸你還是別做無用功了，你服下的百不癒，特性就是能讓傷勢維持在服藥之初，維持百日，只要我在，你體內的瘀傷永遠好不了，還是安心等原無鄉回來吧，否則等他取回解藥，你卻無法服用，反而得不償失。」

「咳咳……若是今晚原無鄉還未回來，我一定要去尋他！咳咳咳……」

「他讓你等三天，你三天不到就去找他，若是錯過該如何？就算三天已過，說不定是他路上耽擱，你衝動尋找卻傷勢未癒，不幸殞命，他取回解藥又該如何？」

「你……我……我、我會等他。」

看倦收天這麼好勸，神思不存在的眼鏡已經跌破不知道多少隻了，這跟之前油鹽不進、倔強到底的倦收天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希望你真能安心靜等，原無鄉交代我這三天一定要看好你，別讓你衝動行事，你要是再想療傷，我就得再傳訊於他了，你亦不希望影響到他吧？」

倦收天其他事情略顯遲鈍，原無鄉之事卻是異常敏銳，一下抓到話中不對之處，「再？你何時傳訊給原無鄉過？」

「你以為為何原無鄉會尋來？若是藏身的山洞這麼好找，隨便走走都能遇到，我們現在早就被黑后大軍追殺的滿山遍野逃命了。」

真的覺得原無鄉是想尋自己，剛好路過山洞找到的倦收天感覺有些汗顏，乾脆眼一閉，專心梳理起體內混亂的真氣，話不投機半句多，如今趕緊將身體調理好，別讓原無鄉回來看出端倪才是最重要的。

神思一看遇到原無鄉就乖巧聽話的跟兔子似的倦收天，不得不承認素還真說的是對的。

翠環山上，一襲紫衣飄然而立，滿園蓮香縈繞周身，清雅卻無處不在，正是清香白蓮。

素還真：「所以如今倦收天的傷勢，除了閻王、黑后無人可醫。」

「是。」神思點頭，「而始作俑者黑后想必不會拿出解藥，只能看閻王能否出手醫治了。」

素還真展開折扇輕搖，「以我對倦收天的了解，他不可能乾等救援，恐怕他會治療傷勢，以有限的時間繼續尋找天羅子，救治魄如霜。」

神思不認同素還真的想法，「我已經告訴倦收天說太歲代天羅子而死的真相，是為了杜絕兄弟相殘的悲劇，倦收天要是個聰明人，應該會顧及佛鄉希望而放棄尋找。」

「可惜了，」素還真收起折扇，為神思續上第二杯茶，「在情上，聰明人也會變成傻子。」

「你的意思是，倦收天即使知道救魄如霜會讓天羅子再陷殺劫，他也會執意尋找嗎？」

「他已經這麼選擇過了，不是嗎？即便挖墳取骨對死者不敬，為了救人他也絕無二話，從這一點，就能看出倦收天所決定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法動搖。他不可能只等待閻王的救援、也不可能放棄尋找天羅子，能使他改變心意的，只有他自己。」

神思不解，「什麼意思？」

素還真以指沾水，寫了一字，「如果說變體銀刃是森獄皇子的冷不防，那情，就是倦收天的冷不防。找到能令他動搖的那個人，你就能勸住他了。」

只見茶桌上，漸漸乾涸的字，赫然是——

「原」

時至今日，神思不得不承認素還真的確比自己更能看清倦收天這個人，畢竟自己一下翠環山就傳訊給原無鄉，告知倦收天藏身的山洞，還是採納了素還真的提議，更別說方才一番對話，更能印證倦收天的冷不防究竟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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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4-03-13 0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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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雙秀/倦收天×原無鄉】《歧途》章八

此時原無鄉正化光而行，一路穿山破雲，風馳電掣，亟欲趕回倦收天休息的山洞。

原本黑后提出三天後再去葬天關交易，原無鄉遇到倦收天時已過了一天，讓倦收天等自己三天是綽綽有餘，若是交易順利，甚至第二天深夜就能趕回。但他卻是忘了計算從葬天關往山洞的路程，山龍隱秀為了躲避黑后追殺，選的地點隱蔽難尋，從葬天關方向出發，要回到山洞更是困難重重，比從山洞往葬天關多花了兩倍時間，這才將時間生生拖延到第三日白天還未趕回。

幸而黑后提出的條件不算刁難，只是要原無鄉帶來魄如霜，且保證不會傷害她，並不算違背原無鄉的道義原則，甚至先行奉上解藥，倒是讓匆忙趕路的人鬆了一口氣，想起彼端那人有救了，原無鄉速度又快幾分。

緊趕慢趕，總算是在正午之前趕到，原無鄉就著外頭的塵土衝進山洞，一身熱汗還未來得及拭去，就從袖中小心拿出一路保護的解藥，遞給山龍隱秀。

「山龍先生！我已取得黑后解藥了，快讓倦收天服下。」

神思只消一眼便知這瓶中的確是解藥，可黑后賜藥之舉卻讓他大為不解，這分明不是黑后該有的選擇，如此也將壞他讓倦收天欠閻王人情之計。尚在思索，原無鄉看山龍隱秀久久不語，擔心倦收天身體，打算直接讓倦收天服藥，卻被打斷。

「且慢！黑后心思狡詐，輕易送藥不像她的作風，或許此藥有詐，我們不可以拿倦收天開玩笑！」

此言一出立見成效，原無鄉果然躊躇不前，「這……」

「此藥絕對是解藥，可放心服下。」人未到，聲先至，一抹荷香悠然飄來，蓮冠白髮，氅衣步履，一柄拂塵執在手邊，似文似武，或儒或道，正是——

「是素還真！」

神思眉峰一斂，心知不妙，「素賢人難道不怕藥是奪命藥？畢竟贈藥之人是森獄的蛻變黑后啊。」

素還真不急不徐，緩聲道出原因：「黑后若想讓倦收天死亡，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與銀驃當家談判，我明白山龍先生阻止並非惡意，因為你希望醫好倦收天的人是閻王，而非黑后，我也相信山龍先生有能力從閻王身上取得解藥。但做決定的不是我、也不是山龍先生、而是倦收天。」

一段話，先道出解藥必為真的原因，再說破山龍打算，讓他沒有理由繼續攔阻，最後將問題交還倦收天，神思啞口無言，只能沉默。

「他要等嗎？」

「等什麼！不用等了！身體健康最重要！」

「等等——」

忽然想起倦收天走火入魔導致的內傷還未癒的神思想阻止，畢竟他體內真氣紊亂，這瓶藥灌下去有沒有用另外說，要是倦收天沒有足夠的內力將導致瘀傷的真氣同時疏導，再排出體外，這解藥喝了也沒用。

但原無鄉動作更快，話音剛落就拔開瓶塞，將藥餵給倦收天，幸好倦收天險些走火入魔後緊急調息，真氣回覆不少，七絕離恨之傷隨著一聲沉喝，已然治癒。

「哈！果然恢復了！」

倦收天緩慢睜開眼，流光溢彩的眸子反射出比一身金袍更耀眼的顏色，又在下一秒沉寂，北斗指引旋轉起來，指引著倦收天轉向原無鄉的方向，確認人只是奔波有些疲累，未曾受傷，高懸著的心這才稍放。一鬆懈，倦收天再壓抑不住傷情，輕咳幾聲，唇角溢出幾縷血絲，身體搖搖晃晃，面色竟是比治傷前更蒼白。

原無鄉急得衝上前去扶住人，「這、這是怎麼回事？山龍先生，倦收天怎麼會如此？難道解藥真有問題？」

這下連素還真都無法淡定了，走上前去探了探倦收天的脈搏，「脈象紊亂、真氣枯竭，七絕離恨之傷治癒後皆會如此嗎？」

神思看著倦收天，後者靠在原無鄉身上回望，神思讀懂倦收天眼底意欲隱瞞的心思，為他隱去了險些走火入魔那段，「原本是不會的，但他先前耗費太多真氣，而治傷時需要有大量內力將導致瘀傷的真氣同時疏導，再排出體外，所以他的傷治好了，但真氣卻枯竭便是如此。」

「耗費真氣？」原無鄉看了一眼倦收天，後者心虛的低下頭，「可我幾日前才探過他的身體，真氣雖雜亂卻依然充盈，為何如今枯竭至此？」

神思雙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細節山某亦不清楚，你不如自己問倦收天。」

原無鄉低頭看人，倦收天實在是說不出什麼謊話，憋了許久只說了一句，「我沒事。」

原無鄉見倦收天還在嘴硬，退遠了點，雙手抱胸審視著人，「說實話！不許拒絕！」

一金一銀就這樣對視著，一個不想說，一個非要聽，誰也不讓誰。此時素還真與神思動作倒是出奇一致，默默退後了幾步，靜靜觀賞。

最後還是倦收天先妥協，薄唇幾度張合，還是出聲，「我……這幾日的確想治傷，但總功虧一簣，想試試演武導氣之法，心卻未靜，所以並未成功，也許真氣就是在嘗試治傷過程中消耗太多，真的沒事……只是有些疲累，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話音越來越輕，眼波越漸模糊，強撐著說完最後一句，倦收天支撐不住昏睡過去，綿軟的身子恰好倒在原無鄉胸膛。

「這……」

見原無鄉有些手足無措，素還真適時給予方向，「既然傷勢已解，真氣枯竭的問題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的確不用太過擔心。」

神思也補充道，「本來排出導致瘀傷的真氣他就該昏迷，還能強撐著確認你的情況、跟你說幾句話，想來並沒有多嚴重。」

素還真點頭同意，「素某就不打擾倦收天休息，先告辭了。」

神思亦拱手，「山某也告辭。」

二人相繼離開，山洞中只剩昏睡的倦收天，和扶著人不敢動彈的原無鄉。此刻，原無鄉才真正感覺倦收天的信任的重量，是如此溫暖平和、令人不想放手，安靜的睡顏是入世後少見的恬然，唇角微勾，似乎連夢中都是一片美好景象。

原無鄉小心的將人放平，卸下名劍，從乾坤袋翻出換洗衣物，攏作一團，給倦收天當枕頭用，全程倦收天都在沉睡，沒有一絲掙扎，就連名劍離身都沒有任何反應，躺下時只翻了個身，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就不動了。

讓倦收天能躺下休息後，原無鄉才開始整理自己，捏了一張淨身符咒將一身塵土除去，洗了把臉，確認身上整潔如新，才坐回倦收天身邊。

探了倦收天的脈，確定人只是疲勞過度，沒有什麼大問題，現下真氣正在漸漸充盈，才真正放心。看著金色人影恬靜的睡顏，心思已經想到等人醒來，要和他說什麼，先是南宗全體遷至北宗、然後是解藥來源，解藥來自黑后想必是瞞不住的，如何想個倦收天能接受的理由是重中之重、還有魄如霜的傷亦是倦收天掛心之事，也該……

綠芒一閃，連續的思緒被打斷，原無鄉眼中泛起迷茫，該如何？心口後知後覺漫上一股鈍痛，再起的情意、成全的心思，在原無鄉腦內瘋狂拉鋸。

一方說著倦收天不過將自己當成好友，他對魄如霜的情義如此明顯，磊落一生又怎能做那乘人之危、橫刀奪愛之事？一方說這多年的相伴早就讓二人不捨分離、不可分割，過往的恩仇糾葛早隨著先前一場武決煙消雲散，為何不能將那情意說出口？反正倦收天不會拒絕，不是嗎？

原無鄉痛苦的摀住耳朵，彷彿這樣就不會聽到那嘈雜的聲音，叫囂著遠離、又叫囂著親近，腦中的鈍痛夾雜著銀驃與手臂接口的隱痛，不嚴重，卻格外折磨，冷汗浸濕了衣衫，被偶爾吹進山洞中的風一灌，又是一重大汗淋漓。

濕冷中，只有一息清淺的呼吸不改，輕緩的節奏帶著暖意。原無鄉忍不住想離倦收天更近的心，緩慢的爬上大石另一邊躺下，倦收天雖沉睡，但身體一直運轉功法修復經脈真氣，石面並不冷，讓渾身冷汗淋漓的人感到特別溫暖，躺下的剎那，暖意順著龍骨傳遍全身，驅散不少寒涼。

幾無意識的人渾然不覺自己與沉睡之人離的有多近，卻又在兩具身軀將要碰觸之時忽然拉開，只躺在金影身側，原無鄉抬手，又落下，最後顫抖著牽住一小塊袍袖的衣料，閉上眼，嗅著強烈到似乎能包裹全身的溫暖，腦中相爭的意識散了、嘈雜的耳語遠了，混亂的呼吸跟著另一個人的頻率，漸漸回歸秩序，沉靜中，連心跳聲都像合為一體。

「倦收天……」

模糊了意識，清晰了記憶，過往的毫無芥蒂，成了現在的諸多掙扎。

「師兄……」

倦收天翻了個身，還未完全長開的臉頰還有點圓潤，一雙眼卻是比未來更加凌厲，只是看著原無鄉，就讓人感覺身上的寒冷更嚴重了。

原無鄉從袖中伸出被凍得通紅、開始發紫的手，「我真的好冷啊。」

倦收天像是沒有完全清醒，看著那十根纖纖玉指，皺了皺眉，微睜的瞳眸漫無焦距，困意在金眸中揮之不去。下一秒，倦收天伸手抓過冰冷的手指，將人拉向自己，讓人枕在自己寬大柔軟的領子，一手將人圈起來，讓原無鄉完全蜷在自己懷中。

「睡吧。」

原無鄉的聲音悶悶的從衣衫中傳來，「師兄，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倦收天太困了，閉著眼睛回話，「你還冷嗎？」

「不冷。」

「那不就行了。」

「可是……」原無鄉的聲音聽起來太細微，顯得委屈，「我呼吸不到空氣呀師兄，你的衣衫太厚了，把冷空氣遮住了，也把氧氣遮住了。」

倦收天愣了一會，大概是快入睡了又強撐著不能失去意識，反應都沒有平常迅速。過了不久倦收天雙手一攤，「自己調。」

原無鄉就等這句話呢，把那件金燦燦的外衫扣子解開，整個人鑽進寬大蓬鬆的衣服裡面，再把邊角拉好，下一秒倦收天的手就覆了上來，完美搭在原無鄉腰際凹陷的位置。原無鄉不適的動了動，換來倦收天伸手撥了撥他頰邊細軟的絨毛，和一句輕聲的晚安。

於是等抱朴子、葛仙川想起兩位師弟露宿山林的經驗尚不足，可能沒有足夠的火堆取火，抱著柴薪來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幅鴛鴦交……咳，師弟相依取暖的畫面。

抱朴子沒說什麼，默默放下柴枝幫兩位師弟生火，葛仙川在一旁看得直皺眉頭，「他們再這樣下去，遲早被人說閒話。」

抱朴子：「有何關係，他們交情好，比那些貌合神離、只顧著互相爭奪、道心不堅的弟子好多了。」

「你不懂，眾口能可鑠金。」葛仙川冷哼一聲，「道家最忌過度，到時他們二人這般交情被眾人知曉，被說管教不力的還是我們。」

「可道家也說順其自然，說不定到時，眾人反而贊成他二人形影不離呢？」抱朴子生好了火，拍了拍手心裡的灰，「再者，阿倦小原不過是師兄弟，再怎麼親密也只能算竹馬、或者親人，這樣的感情怎會被說管教不力？」

葛仙川看了看還在熟睡的兩個後輩，怎麼看怎麼像苦境中夫妻的睡姿，跟他說是師兄弟？也就抱朴子想得出來。

「我提醒過你了，聽不聽是你的事，到時候他們被安上過度私交的罪名禁止碰面，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是～我日後會多注意，火生好了，回去嗎？」

葛仙川直接抬腳走人，半點沒有等人的意思，抱朴子習以為常，快了幾步追上，二人一同回去營地。至於隔天早上原無鄉自己被熱出一身汗，倦收天也同樣，於是二人從下山歷練變成找水沐浴，就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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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4-03-13 0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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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雙秀/倦收天×原無鄉】《歧途》章九

「……素某有事欲向他請教。」

「他現在於湖海星波東方十里外的一處密洞中休養。」

「多謝你。」

原無鄉在一陣對話聲中清醒，倦收天已經醒了，似乎正在與素還真對話，二人默契的壓低聲線。

「我也需要謝你及時送來那封信，剷除玄囂攻入葬天關才能如此順利。」

「為民除害是素某當為，當不上名劍無名這一聲謝。若不是你與銀驃當家合力將玄囂重傷，素某的計畫也不會圓滿成功。」

倦收天偏頭看了一眼原無鄉，沒說什麼，素還真繼續道，「素某還有要事，便不多留了，若是有機會，定再與你一敘。」

「等事情了結，希望能有前往琉璃仙境一晤之機。」

「當然。」

目送素還真離開，倦收天走回大石，原無鄉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翻身坐起，身上蓋著的金色外袍緩緩滑落。

「吵醒你了？」

「沒有，我剛醒不久。」

原無鄉把當作枕頭而亂成一團的衣物收進乾坤袋，將金色的道袍還給倦收天。後者伸手接過，衣上還有原無鄉身上常帶的花香，但蓋了許久卻沒染上多少原無鄉的體溫，觸手微涼，倦收天拿著衣服的手緊了緊，想探探原無鄉的手溫，才想起他的雙手早已換成玄解，也因如此身體常年低溫，早不似舊日畏寒，定要全身溫暖才行。

「此行想必不易，辛苦你了，你還好嗎？」

原無鄉看著倦收天滿是擔憂的眼睛，「我知你一定很想知曉這一路發生什麼，但是現在有一件比探聽消息更重要的事。」

「什麼？」倦收天疑問，原無鄉拍拍衣服站起來，二人一齊向洞外走去，「那就是——去論劍海！你拼著七天的性命也要去找人救魄如霜，想必是沒有醫法、或醫方難行了？所以我想，不如強闖論劍海把人帶出來，再帶著人求醫。」

「醫法是有，非非想說找到魄如霜的血親便可修補她的傷勢，所以我才想找到魄如霜的侄兒——天羅子，但此法曠日費時，我並不知如今天羅子在何處，在苦境尋一名不知下落之人無異大海撈針，而我不欲魄如霜再為我受苦，這才想早日尋到天羅子。」

「天羅子？他不是死於玄囂槍下了嗎？」

「神思告訴我其實是說太歲不欲兄弟相殘，代天羅子而死，天羅子其實還活著。」

原無鄉幫倦收天撥開眼前的樹枝，「那就更應該去一趟論劍海了，既然尋人曠日費時，把人帶在身邊才能隨時知曉她的身體情況，及時應對。」

雖然隱約感覺原無鄉此舉另有深意，似乎總想要自己與魄如霜多相處相處，即便有點想逃避，倦收天依然點頭，「如今的情況，此法最為穩妥保險，便走一趟論劍海吧。」

原無鄉暗舒一口氣，又聽倦收天問，「離論劍海還有一段路，能否告訴我這期間發生了什麼？」

「嗯。你離開後黑后來攻，我意外發現玄解能克制黑后功體，此戰贏得並不艱難，但森獄一行人戰敗就退回葬天關，所以絃首提議將根據地移至北宗秋水長天，說不定能讓北宗之人看到南宗求和誠意，暫時放下過往恩怨共同攻破葬天關。眾人還在討論，又逢森獄皇子叫戰……」

森獄五皇子玄造叫戰原無鄉，欲為玄囂之死討個說法。原無鄉方才結束一戰，周身戰意仍在叫囂，聞言飛身掠出應敵，道魁與絃首緊隨其後。

原無鄉甫出南修真就遇重錘襲身，每一錘皆重逾千斤、觸之必傷，原無鄉雖先機已失，卻不見懼色，腳步輕移、衣袖飄蕩，每一步都驚險又精準的避過重錘落處，銀髮白衫，盡顯仙人儀態。

玄造見原無鄉只避不還手，以為將人打怕了，得意非常，重錘舞的更狠，此時原無鄉掌心太極運化，竟是再也不避，重錘對玄解，格擋、卸勁、回返，一氣呵成，玄造一時不備，被回返的勁力震退，此時一陣黑羽突襲而來，帶走玄造……

倦收天：「森獄之人戰敗就退回葬天關的舉動對我們屬實不利。」

原無鄉點頭，「道魁與絃首也是這麼認為，再加上元宗六象已成眾矢之的，黑后若是藉地利之便打消耗戰，打不過就逃回葬天關，對正道而言也是一大麻煩，加上卜相機關此時也來勸說眾人轉移據點，所以最終決定將陣地遷移至秋水長天。」

「卜相機關？」

「我也不清楚他的來歷，不過他曾幫助素還真殲滅玄囂，想來是友非敵，道魁和絃首才會採納他的意見。」

「嗯……」倦收天沉吟了一會，「如此也好，先前幾役南宗中人泰半犧牲，北宗內尚有遠風塵、人間世等精銳未出，如果能讓眾人聯合起來共同對抗森獄，想必會更安全，說不定還能使分裂已久的南北道真有重修舊好的可能。」

「所見略同。」

倦收天劍指略微一掃，將原無鄉面前幾步絆腳的石子與樹枝除去，省了他還要繞路的腳程，「然後呢？」

「然後……」

一襲白影穿梭茂密樹叢，提氣飛奔，落地無聲，卻不是前往尋找倦收天，反而悄悄跟在離開不久的卜相機關身後，銀藍異瞳緊鎖悠哉步於林中的人，平素的溫柔之色消失，眸中縈繞著些許算計。

計殺玄囂的卜相機關，想必如今也是黑后急欲拉攏的對象，跟著他或許能找到進入葬天關的方法；或者，我也可以假借保護他之名一同進入葬天關。

日漸西斜，照在一身銀白的道者身上，印上一層血紅的顏色，影子在身後被越拉越長，似乎象徵著原先純然的人，已不純然。

見卜相機關被圍殺，又出現自稱森獄木晶靈之人請卜相機關入森獄，原無鄉從隱身的樹叢後現身，「不如由我陪你一起去吧。」

木晶靈奇道：「喔？銀驃當家你敢獨闖龍潭？」

原無鄉面上一片坦然、毫無懼色，「為了我的摯友倦收天，有何不敢？」

木晶靈：「很好，那就請吧。」

轉身的剎那，一個計畫在原無鄉心底悄然成形，血紅的殘陽映著銀藍的眼眸，將無數心思照得絢麗、也決絕。

隱去計畫，原無鄉將早就想好的說詞道出，「你的傷勢只有閻王或黑后能解，於是我去了一趟葬天關，想與黑后交易，她讓我三天後再去，我便先來找你，然後再去與她交易解藥。」

「條件？」

「自然是不違道義原則的，怎麼？你不信我？」

「我當然信你，只是黑后此人心機深沉，我怕她條件刁鑽，你為了解藥只能答應。」

「放心吧。」原無鄉自信道，「她的條件於我而言並不算難。」

倦收天還有些擔憂，「可你此前真氣沸騰，難道除了元宗六象與黑后和玄造對戰，尚有其他戰事？」

「這……」

剛離開葬天關不久，原無鄉就接到山龍的傳訊，告知倦收天如今隱匿的山洞，原無鄉深知倦收天個性，想必會不顧自己只剩七天性命，也要救人，正亟欲趕往山洞，途中卻遇到秦假仙與業途靈。

「喲～這不是倦收天的麻吉，高端銀銀驃當家嘛，你不是和卜相機關一同前去葬天關，怎麼只有你一人回來？」

雖急迫，但與秦假仙並無交惡之必要，原無鄉只能按下急切心思，簡要回答，「卜相機關另有盤算，黑后則與我約定三天後再會。」

「啊？人命關天，還要等三天吶？！」秦假仙手舞足蹈的，「女人就是婆婆媽媽的，不像我們帶把的乾脆。」

不欲多留，原無鄉意欲離開，「我還要去找倦收天，先告辭——」

話音未落，殺意襲來，原無鄉心頭一凜，遠方紅影紫影一前一後走來，正是先前在評劍會上見過的秋楓暮霞惋紅曲。

惋紅曲開口，傲意不減，問句還多三分殺意，「你就是與倦收天以劍陣擊敗玄囂的銀驃當家。」

「是。」

「你有這份能耐嗎？」惋紅曲的劍仕放下身後背的劍盒，抽劍一對，「就讓紫色餘分一試你的實力！」

紫色餘分起手便攻，劍上紫華正盛，招招偏行邪路，盡鎖要害，劍劍皆欲取命；原無鄉不欲多起爭執，尋人為要，覆手手套未除，玄解蘊化，格擋為先。過了幾招，倒是憶起倦收天曾說過這二人，劍仕與人比武似乎是以十招為限，便按下心中殺意，但此回攔路反而讓尋找倦收天的時間變得更多，又讓原無鄉心中不忿。

心念電轉，原無鄉在最後一招時突然變招，左手格擋，右掌起運，半招拳路未盡，忽而衣袂飄飛，擾人視線，再半招卻是雙指成劍，抵在紫色餘分頸處。

「你！」

「不明敵手修為擅自攔路，這是警告。」

當然除了警告，也有因為他們在倦收天剛大戰完，在元宗六象與論劍海兩處奔波時找上他，讓他動用真氣而洩憤的心思。殺意雖動，原無鄉倒也不想在此時樹敵，眼下還是倦收天更重要，警告一番便算了，收手讓紫色餘分回去。

惋紅曲全程觀戰，此時忽而開口，「你的非劍之劍充滿殺意，你的心，已經遠離道之本質。」

原無鄉當然不會將自己是因為倦收天而如此的真相道出，輕笑一聲，並不作答。

一旁的秦假仙倒是不容許有人詆毀正道中人，開口辯解，「那紫色餘分招招快狠準，你又如何評價他？」

惋紅曲淡然以應，「紫色餘分從來不以名門正派自居，你要與他比評嗎？」

不欲糾纏，原無鄉不在此事上繼續做文章，只道，「銀驃當家只做自己，說明你的來意吧。」

「玄囂之死，我用劍聆聽你的劍之道，十里外楓葉林，候教！你有十天的時間，將未了之事、未了之言做下交代。」

惋紅曲說完便離開，秦假仙提醒原無鄉小心此人，原無鄉並不懼，反而更擔心三日後能否從黑后手中取得解藥，再加上尋人心切，匆匆回應幾句便告辭離開，不再多留。

但惋紅曲的約戰為的是玄囂之死，原無鄉思來想去還是瞞下，讓倦收天專心醫治魄如霜之事，「就知道瞞不了你，與黑后交易前我曾與森獄皇子對戰，是黑后出面，這才有了三日後的交易。」

「無事便好，辛苦你了。」

「這一路上你都說了幾次辛苦我了，明明我輕鬆應付、遇魔殺魔，難道你覺得我對上黑后等人很吃力？」

倦收天自責道，「若不是我，你也不必獨自對上黑后與森獄皇子。」

「說什麼呢！」原無鄉輕推了一把倦收天，「你的安危可比我獨自面對危險重要多了，易地而處你也會這麼選擇的，就別自責了。如今南北一統，難道這段友誼，還是讓你感到如此折磨嗎？」

「也是，過去的已經過去，我們該著眼未來。」

「這才對嘛！所以等下闖論劍海的時候，我牽制副席，你潛入找人。」

「什麼？！我——」

「不準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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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24-03-13 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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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雙秀/倦收天×原無鄉】《歧途》章十

雖然不想同意，但「不准拒絕」這四字似是有奇怪的魔力，倦收天還是答應了讓原無鄉牽制副席，自己進入論劍海帶出魄如霜的提議。不料魄如霜竟已不在先前休息的房間內，副席了然，說是主席已經出手處理，論劍海內部沒有動靜，也代表主席並無追究之意。

但倦收天還是想親自與主席商談魄如霜之事，副席思考再三，答應請示主席，讓他們在原地等待。副席一走，就只剩下倦收天和原無鄉二人，像是說好了一般誰也不先開口，深夜寂靜，只留幾聲蟲鳴，在靜夜中顯得聒噪，擾的滿腹心事的人不得安寧。

原無鄉頻頻轉頭看著倦收天，幾欲開口，又打退堂鼓。明明以往無話不談、明明現下有無數話題，臨到嘴邊卻吞了回去，只能狠狠攥住心口的護心環，似乎如此就能遮掩狂亂的心跳，無數思緒像雨後春筍，在腦海裡橫衝直撞。

不過，雖然心亂，原無鄉也知道現在倦收天肯定比自己更焦急，雖然面上看不出來，可那雙琥珀一般漂亮的鳳眼都沒了光彩，眼睛眨動的頻率快了不少，一看就是倦收天心裡焦急又不說，只自己憋著。

「我突然想起來，我們方才的情況好像當初在滄海雲坪同修時也發生過。」

倦收天回過神來，仔細思索了一番，「我們當初修業時向來是最讓夫子省心的弟子，我不記得有犯什麼需要互相攬責的過錯。」

「你真的不記得了？」原無鄉歪頭看著倦收天，後者茫然的眨動幾下眼睛，一臉無辜，「看來是一點印像都沒有了……」

一聽到這落寞的聲音，倦收天連忙要安慰人，下一秒原無鄉的聲音又響起來，「上次還說不需紙筆記憶，現在看來，北大芳秀明明記憶退步了，果然只是嘴硬而已，哼哼！」

「我……」倦收天無言以對，聽原無鄉得意的笑了幾聲，倦收天忽然福至心靈，「我想起來了，是剛到滄海雲坪修業的時候吧？」

滄海雲坪。

最負英雄正拉著倦收天狂奔在寬闊的練武坪，後者一臉還沒睡醒的惺忪，尚未配冠的髮髻歪歪斜斜的，與身量不符的寬大道袍也未係好，倦收天無奈，只能抽回手，一邊繫衣帶一邊跑。

「這是要去做什麼？」

「你不知道啊？」最負英雄恨鐵不成鋼的瞟了倦收天一眼，「南道真的人要來了。」

「我知曉今日南道真之人要來，但也不必如此勞師動眾。」

「怎麼不必！」

道真以陣為本，可入道方式卻各有不同，其中又以劍與拳佔了多數，乾脆分了南和北方便管理，北方之人學劍，稱北道真；南方之人學拳，稱南道真，但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這兩邊的人都想壓過對方一頭，小打小鬧已久。最負英雄是純正的學劍的人，從小就被灌輸「一定要贏過那群破打拳的」之信念，與倦收天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性格天差地遠。

最負英雄正色道，「先前一直在爭誰能先把弟子送來滄海雲坪，我們搶了先，那邊卻過了好幾天才將弟子送來，絕對不懷好意。我們定要去看看送來的人是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說著最負英雄就帶著倦收天藏在山門旁的山崖上，倦收天往兩旁一看，樹叢中全是北道真的人，都是來一睹南道真會派來之人究竟是誰，不免有點無言。

等了一會兒還沒到，倦收天把快散了的髮髻重新盤了一遍，邊放空神識念起道德經，還是最負英雄連拍了他幾下才回神。

「來了來了來了！」

只見來者緩慢從山路行來，青衫廣袖，頭戴道冠，面容溫柔，一柄拂塵搭在肘間，仙風道骨，一派仙姿儀容。

「怎麼只有一個人？不應該啊？」

聽到了最負英雄的喃喃自語，倦收天也偏頭往外看去，眼角卻不經意瞥到一抹白，警惕的轉頭，一人白衫飄逸，一頭青絲用一根過長的束帶綁著，被山風吹的凌然若仙，俊逸的不似凡人；偏偏那雙眼又奇異的很，銀灰藍色的瞳孔、外圈是青色混著鮮紅的虹膜，有些瘦削的臉頰襯著這雙眼瞳，顯得邪氣。

銀藍異瞳眨了眨，彎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是在找我嗎？」

倦收天呆愣了幾秒，一雙迫人的金眸震顫著，很快恢復平靜；最負英雄就沒有倦收天的冷靜，一回頭像看到了個白衣長發綠眼的……總之，最負英雄被嚇得大喊起來，然後不慎從藏身的樹叢中跌落下去，正好砸在與方才仙風道骨的人前後腳上山的夫子背上，碎石鋪成的小山路上多了兩個昏迷不醒的人。

想拉人沒拉住的倦收天緩慢的回頭看向白衣之人，後者展開畫著金錢豹的折扇，掩面回望，即使第一次見面，二人心中卻是無比默契的滑過同樣的想法——

完了。

萬幸最負英雄跌落的地方不算太高，沒把夫子砸出什麼大問題；夫子也只是年事已高，身體有些脆弱，並沒有什麼嚴重的外傷，好好調養就可以了。這讓接到消息的倦收天與原無鄉二人鬆了一口氣，但即使如此，二人還是選擇在夫子醒來後的第二天清早就候在夫子門前請罪。

兩人幾乎是前後腳到的，看到對方也不驚訝，只是一併站在房門前靜等。

原無鄉是個個性靈活跳脫的，有些受不了旁邊有人卻一句話都不說，率先開口，「初次見面，我是……」

「不是初次。」

「什麼？」

「不是初次見面，」倦收天收回凝視著窗紙花紋的視線，看進那雙奇特的眼眸中，「這是第三次。在崖上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若雲橋上。我見過你，雖然我很疑惑你為何能上橋卻不破壞陣法，但還未來得及問你就離開了。」

「呃……」原無鄉下意識看了看夫子的房門，心下思索這北道真的人是不是打算等會讓自己罪加一等，不然現在提這個做什麼。但猜測歸猜測，他還是禮貌性的開口詢問，「我今日才到的滄海雲坪，你是不是看錯人了？」

「沒有。」倦收天肯定的搖頭，「我記得你，和這雙眼睛。」

此話一出，原無鄉立刻皺起了眉，轉過頭不再看著倦收天，偏生後者是個不會看人眼色的，繼續追問，「你是怎麼上橋的？我試了好久都沒有把握在不觸動陣法的情況下進入。」

原無鄉略帶怒氣的反問，「你想上橋幹什麼？」

「賞日。」原無鄉不敢置信的偏頭看人，倦收天一臉理所當然的挺胸，整個人站得更筆直了，「若雲橋是滄海雲坪里地勢最高之處，若在橋上賞日，定是一番美景！」

說到這份上，原無鄉哪還能不明白，敢情這北道真的人只是單純想賞日，但是橋上不去，找自己取經來了。

是說，北道真之人心思向來九彎十八拐的，什麼時候也能教出這樣的心思單純的人？

「你是北道真的人吧？」

「是啊。」

「即便你們以劍入道，課程也不可能不教陣法啊？」

倦收天細細回想了一陣，不好意思的搔搔臉，「我都與夫子告假去練劍了。所以那個陣法其實很好解嗎？」

原無鄉點頭，「對啊。」

武痴倦收天立刻開始反省自己跟夫子告假練劍的行為，幾秒後又問道，「那能麻煩你帶我上橋看看嗎？或者，教我如何破解那個陣法。」

原無鄉正想找個理由拒絕，夫子的房門被「碰」的一聲推開，葛仙川氣沖沖的踢門而出，高聲詰問，「不好好管著師弟讓他跌下山崖砸傷夫子；現在又在夫子門前高聲討論怎麼破除陣法，我看你是過得太好了！被那些人捧的不知天高地厚、理法何在了是吧？」

抱樸子趕緊走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夫子不是要見他們兩個嗎？快讓他們進去吧。」

葛仙川立刻調轉矛頭，「你帶來的人，你自己管吧！我是管不了了，告辭！」

抱樸子無奈的笑笑，收回想挽留的手，溫柔的招呼倦收天與原無鄉進屋。一推開門就是一股濃重的墨香撲鼻而來，夾雜淺淡的藥味，轉進臥房，夫子搬了個小桌，靠在床頭正在練字，見倦收天和原無鄉來了，才放下筆。

「我已經聽你們二位的師兄說過事情的原委了，但我還想聽當事人再說一遍發生了什麼。」

「是弟子縱容師弟為了意氣之爭爬上山崖，明知危險卻還一直在崖上待著；也未能及時拉住師弟，一切皆是弟子的錯。」

「不是這樣的！倦收天與其師弟本不會跌落，是因為弟子突然出現想嚇嚇他們，不料使其跌落，與倦收天無關，都是弟子的錯。」

「若是弟子能在先前就勸住師弟，便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弟子無法約束同門，皆是弟子的錯，與原無鄉無關！」

「若是弟子能平常上山，不想嚇唬人，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切皆是弟子的錯，與倦收天無關！」

夫子頗為新奇的笑了，「嘿！你們的口氣倒很一致啊，全把錯攬在自己身上，先前你們的師兄也是這麼與老夫說的，倒是少見。」

此話一出，兩個跪地請罪的道子卻展現出不同的神情。倦收天喜，南北方不合已久，如今不只自己，連師兄與南道真之人都能做到互相攬責，那互相容納還會遠嗎？原無鄉憂，如此作為定是別有用心，或許明日滄海雲坪上就會開始流傳「為了脫罪，將所有的罪責都推給對方」的消息，如此一想方才葛仙川奪門而出的行徑抱持什麼心思，就有待商榷了。

抱樸子看夫子已經滿臉怒火，只是顧忌著還有後輩在此不好發作，再加上這位夫子向來是最看不慣明明身為同一宗門，卻因入道方式不同而分南北，彼此爭來爭去的，便起身行了一禮。

「夫子容禀，無鄉與收天才剛過弱冠之年不久，許多事情還不太清楚，若是有衝撞夫子之處皆是我們這些做師兄的教導不力，還請夫子寬容。」

言下之意就是倦收天跟原無鄉還未真正接觸道真的核心，不太可能做出為了坑害他人而將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之事。此話一出，夫子倒是對跪在床前的二人刮目相看了。

「喔？」夫子仔細觀察了跪地認錯的二人，揮手讓他們起身落座，「你們是第一次認識吧？」

倦收天剛坐上椅子，又馬上彈起來回答，「嚴格來說是的。」

夫子看著這個滿頭金髮的小青年像彈簧一樣彈上彈下的，差點沒忍住笑，費了老勁才憋出一句，「坐著回話。」

金色彈簧緩緩坐下了，夫子看著倦收天緩慢被壓下去，還是忍俊不禁，「初次見面便能不推諉自己的責任，甚至為了不連累他人寧願攬責於自身，這很好。不愧為難得一出的少年天才，後起之秀啊！」

原無鄉還沒反應過來，倦收天又彈起來了，「是！多謝夫子誇贊！」

倦收天悄悄踢了踢原無鄉的腳，後者才連忙起身拜謝，夫子招手示意抱朴子過來幫自己收桌子，看著是想休息，抱朴子趁機給了二人一個眼神，剛得了夫子誇讚的小道子們行了禮就離開了。

原無鄉還在思索夫子的用意，轉頭一看旁邊那個金燦燦的人，已經高興的飄起來了，腳步都是虛浮的，下一秒，被石板路的縫隙絆了一下，瞬間直挺挺的摔了下去。原無鄉下意識去扶，被沉重的少年軀體帶了個趔趄，沒扶住，就這樣看著那張還帶著點嬰兒肥的俊臉狠狠砸在石板上，看得原無鄉覺得自己的臉也痛了一下。

「喂！喂！你沒事吧？」原無鄉抱著比自己胖了一點多倍的倦收天搖晃，企圖把人搖醒，「醒醒！」

為了不耽誤自己向夫子賠罪，乾脆一夜沒睡，又是練劍又是找賞日地點的人現在終於是熬不住了，倒頭就睡，又在強烈的搖晃中勉強清醒了一點，「我沒事，就是一夜沒睡，太疲憊了。」說著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鎏金的鳳眸帶上了困倦的水氣，「能勞煩你送我回弟子宿處嗎？」

原無鄉本想拒絕，但看著那雙波光瀟灩的鳳眸，還是答應了，怕倦收天中途又睡過去，乾脆把人扛在背上，緩慢步行回去。

「謝謝你……哈啊……」

原無鄉偏頭看了一眼強撐著不要睡著的倦收天，「你睡吧，沒事。反正我們是……」

沒聽完倦收天就睡著了，失去意識前還想著，自己尚不知曉這個人的名姓，下次再見定要好好認識一番……

「沒想到北大芳秀還記得啊？」

「不敢或忘。」畢竟是你我初見，「況且，你都說我記憶退步，我自然要為自己正名一番。」

倦收天那種溫柔的笑又出現在面上，原無鄉像被刺傷般轉過頭，只要一想到倦收天也對魄如霜這樣笑過，原無鄉就覺得心痛手也痛，思緒亂的很，乾脆眼不見為淨。

「不過……」

剛想不看人，倦收天一開口，原無鄉的頭又下意識轉回去，「不過什麼？」

鎏金的眼眸轉過來，與那雙奇異的銀藍對上，模糊的視線什麼也看不清，時至深夜，蟲鳴鳥叫不絕，本就不甚清晰的五感越發混亂起來，人聲遠了，花香也淡了。倦收天又把頭轉回去，沒聽到原無鄉後來的追問，只淡淡說沒什麼，便不再言語。

皎潔的月色映在倦收天眼中，讓那金色都變成淺金，一片模糊的白佔了大部分視野，似乎又回到了那晚，自己初次遇見被月色映襯著的人，過長的髮帶被綁在高高梳起的青絲間，寬大的外衫被吹的左右搖曳。月下那雙銀藍異瞳，便讓倦收天記了許久。

如今那雙眼眸，還如當年澄澈嗎？

黑夜將盡，一抹曙光破開雲翳，墨色與星光一同被推開，從天的另一邊散去。不管過去多久，如此壯闊景象映入眼簾，還是會讓人心神激盪，久久無法言語。

即便不是自己鍾情的潔白月光，也會因身邊之人的緣故，多了幾分愛屋及烏的喜意。而有一位比曙光更耀眼的人站在身旁，誰又有閒心去欣賞遠在天邊的美景？

如此波瀾起伏的壯麗，讓原無鄉先前紛亂的心情開朗不少，看著倦收天那張俊逸秀美的臉，只覺得歲月靜好；然後才發覺自己和倦收天竟被晾在這裡晾到早上，免不了想小小的抱怨一下；又預先想了一下倦收天接下來可能的考慮打算，想定一切才開口。

「好友，你最喜歡的曙光出現了。」

[ 此帖被xiaowan0v0在2024-08-26 08:13重新編輯 ]

玉觴不慎濕羅衫
醉遊人間夢正酣
忽聞風雨敲窗扇
千秋才過眼
山陵不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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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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