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09 ［千曲千］千葉傳奇(完结，18F，23F新增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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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je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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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9-11-24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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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9 ［千曲千］千葉傳奇(完结，18F，23F新增番外)

一

曲懷觴初遇素還真的時候，他才離開學海不久，心情很是鬱悶，連喜愛的植物似乎也沒了精神。他那時候才二十來歲，年少得很，初識情滋味，偏偏又有緣無份。

他並不後悔為她離開學海，放棄大好前程，只是難敵日日思念，夜不能寐。

那個時候遇見素還真，是另一種緣分。

素還真，那時這個名字還只是處在傳說之中，傳說中的武林皇帝，激流勇退的武林神人。

一曲高山流水，一杯陸羽盈香，便是緣分。

難得的緣分。

是以，曲懷觴在第一次見到千葉傳奇的時候，驚訝中又有些合該如此的想法。

那俊朗眉目，瀟灑倜倘的風情便如素還真一模一樣，連勾搭人的手段也相似得令人讚歎。

曲懷觴想笑，卻沒有笑。千葉傳奇神肖素還真，卻不是素還真，除了第一眼誤會之後，他便認清楚了。素還真他，尚生死未蔔。

“蓮開千葉，傳奇萬古，吾名千葉傳奇。”那人說得認真，曲懷觴心中升起疑惑，若不是他，怎會如此相似？

他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座塑像，巍巍聳立，高高入天。塑像之人頭戴蓮冠，手持蓮花，俊美無儔，氣宇軒昂，大祭司說，那是素還真。

無盡知處有數千卷書冊，日盲族歷史、武學、數十代收羅的武林事件悉藏於此，其中記錄最多的，便是素還真。

他見的第一個外人，知音人、懂茶人，見到他的第一句話，竟然還是——你不是素還真？

這真是，叫人憤怒。偏偏，除了發色，鏡中的人與那素還真長得一模一樣!

於是，連這憤怒也無從發洩了，只能一個人藏起來鬱悶。

素還真的雕像從一開始便被他毀了，日盲族只需信奉一個神即可。武林的史冊卻脫不開素還真的名字，他讀著他的故事，一頁頁讀去，除去最開始的不快，卻漸漸被書裏的故事吸引了去，有驚訝有讚歎有憤怒，還有些心心相惜的感覺。一日過得飛快，在無盡知處消磨的日子過得比他想像的有趣。

這些，不僅僅是故事而已。

合上最後一頁，他輕舒一口氣。

突然對此人好奇起來。

所以，聽到曲懷觴提起天下茶藝的排名來，忍不住問問素還真的情況。

曲懷觴說：“他的茶藝，差，差之極矣。”

“因為他經歷了太多，背負了太多，所以他的茶，反映了他的人生，甘甜苦澀，百般滋味點滴在心，飲他的茶，就如同品味各種人生，沒飲下之前，你永遠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杯茶。”

“中了大獎固然歡欣，但享受開獎前的期待，也是固中三昧啊。”

“讓喝過的人不能忘懷，值得一喝再喝。”

曲懷觴的解釋更勾起了他的興趣，送他離開後，再飲手中堪稱完美的茶，便覺失了興味。

若說素還真的茶便如他的人生一般，那麼千葉傳奇平生的第二壺茶，便也如他短短十天的人生——完美。

然而，僅僅是完美而已。

值得品嘗，卻不趣味。因為未曾經歷，便保持了茶最本質的原味，是以完美。以茶而論，是上上品，以人而論嘛……

無趣，無趣之極矣。

=============================

竟然能代理爬上來，我好感動哦~
這篇快要完結了，又恰逢連署，所以提前放上來為千葉和小曲拉拉票，如果有效果我會很開心的啦，預計二十天內可以完結，應該可能大概吧…56

[ 此帖被lojeel在2009-12-09 09:4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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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3)

1樓發表於: 2009-11-25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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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曲懷觴果真將蘅蕪送到了半壁山河，結果第二天他的碧玄草堂就被東方羿所毀。曲懷觴估摸著這下恐怕要去半壁山河住兩天，說不定還得跟蘅蕪擠擠，原來千葉傳奇說十日之後他會去投靠日盲族是指這回事，心裏免不了腹誹兩句。千葉傳奇明知東方羿與未來之宰會有動作，也不提前知會一聲，未免太不夠意思，好在有月靈犀通風報信，不然，恐怕連這半張床的安身之所也沒有了。

他摸摸鼻子，不免覺得有些灰溜溜。果然素還真這位子不好坐，這才幾天，就弄到無家可歸。他可不圖元大閒人那樣有個十項全能的好管家，還有六十四個求生站，可以讓他蹭吃蹭喝的朋友更是數不勝數，他曲懷觴只有一間小小的碧玄草堂，還有他好生保存的極品茶葉。

想到他屍骨無存的茶葉，曲懷觴免不了又是傷春悲秋一番，真是心如刀絞，不過絞完，便認命地背著小包袱去找他家小蘅蕪，請他收留幾晚。

才到半壁山河，便馬上有人過來請他去見千葉傳奇，曲懷觴乾笑兩聲，不得已跟著去了。他此時這樣落魄，本想先見蘅蕪一面，打點好後再去拜見太陽之子。半壁山河是千葉傳奇的地盤，就算曲懷觴不想見，那也得人家答應，他是早已做好會見的心理準備，只是，沒有想到來得如此之快罷了，簡直是快到他連苦笑也要藏不住了。

千葉傳奇擺了一桌的好菜招待他，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十分誘人。菜誘人，人也誘人。那早已坐在桌邊等著他來那人月光下看起來益發顯得面若敷粉，唇似施朱。曲懷觴坐下，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有酒嗎？

他倒不是打的其他主意，只是的確好酒。

曲懷觴好酒，酒量也不錯，當年在學海無涯時就頗有佳名，只是後來一個人住著，小酌也無甚趣味，蘅蕪年幼，不善飲，偶爾來陪他那人，酒量比起茶藝來，何止是差，簡直喝上一杯能醉三天。

他近來事事不順，為保護月靈犀離開學海無涯，將她拱手交給饒悲風，正亦邪死，神州補柱之事停滯不前，素還真複生之事又完全幫不上忙……細數下來，碧玄草堂被毀一事反倒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只是，仍是鬱悶，鬱悶得無處發洩，只好借酒消愁，果然，連這酒也是借的。

千葉傳奇一個眼神，立即有人雙手將好酒奉上。他未飲過酒，這桌上的菜有好幾樣也未曾嘗過，僅是從書上知道，原來世上還有這種東西。他見曲懷觴為兩人各倒了杯酒，又端起酒杯在鼻端嗅了一嗅，連呼：“醇厚清雅，果然好酒!”他學著曲懷觴的樣子聞了聞，即便不懂酒，也覺得這酒香味濃馥，微微刺鼻的味道中似乎還帶了些清爽的甜味。

“素還真他酒量實在是差得沒法說，不知你與他長得一模一樣，酒量比之他來說如何？哈，但願不要如他一般差才好，一個人飲酒太過無味了。”曲懷觴端著酒杯，笑意裏有些調侃的味道。

千葉傳奇輕笑一聲，道：“醉了又如何，不過捨命陪君子罷。”

“說得好!”曲懷觴哈哈一笑：“不說酒量，這份氣魄比之素還真來說可強多了。你是沒見著他，勸他喝杯酒就好像要去他半條命一樣，這杯中又不是毒藥，哪來那麼多理由藉口推三阻四的。”說罷，他舉杯敬了一杯。

曲懷觴的打算是，千葉傳奇看模樣也該是第一回飲酒，酒量就算強過素還真，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半壺下去，不醉也難。到時候他醉得迷糊了，恐怕再有什麼心機計謀也使不出來，可以拐著讓他多住些日子，不要再說什麼讓他加入日盲族的話，聽來真是叫人心驚膽跳。

他得承認自己居心不良，只是千葉傳奇邀他見面，打得也不是善良主意，就看誰更棋高一著了。

不得不說，曲懷觴算盤打得不錯，千葉傳奇酒量的確不怎樣，可是他僅是喝了半杯便沒再飲，而曲懷觴自己嘛……至少除了千葉未飲完的那杯外，其餘的都下了他的肚。酒是用桃花所釀，夜盲族密制珍藏多年的好酒，香甜馥鬱，曲懷觴一不小心，喝多了。

千葉傳奇雖覺得這酒味道不錯，可他看了不少酒醉誤事的書，又不知自己能喝多少，也不知喝醉了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於是格外克制。而曲懷觴仗著自己酒量不錯，多喝了幾杯，沒想到這桃花酒香甜歸香甜，後勁卻很足，到後面，他已不知喝了多少，只是喝得興起，也管不了那許多了。

看著面前已失了形狀的曲懷觴，千葉傳奇也很感頭痛。在這天以前他沒喝過酒，更別說照顧酒醉的人，他原本有正事要與曲懷觴談，是以摒退了下人，如今倒是有些手足無措。

歎了口氣，千葉傳奇看今日也不用談什麼了，正欲叫人，曲懷觴卻突然趴到他的胸口。纖長的手指點在他胸前，口裏已是滿嘴酒話：“我沒有醉!這酒真不錯，再來兩壇!”說著還打了兩酒嗝。

千葉傳奇看著倚在自己胸口嚷嚷還要酒的人，突然很想笑，他低下頭去，正好看到曲懷觴紅通通粉嫩嫩的耳朵，似乎還在冒著熱氣。再往下，白皙的頸部也醉成了粉紅色，優美的條線滑入衣領中。由於他撲在自己懷裏磨蹭，原本密合得一絲不苟的衣領已是半開，幾乎可以看到藏在陰影下鎖骨的形狀。曲懷觴似乎渾身都在冒著熱氣，那熱氣裏還帶著酒香，熏得千葉傳奇都覺得自己有些醉了。

他扶住曲懷觴的肩，鼻中噴出的氣息正吹在懷中人耳邊，曲懷觴似乎怕癢地躲了躲，抬起醉成桃紅的臉，看了看他，突然伸出手摸在他臉上：“呵，你笑起來真好看。”

千葉傳奇握住他的手，不知該怎麼回答，他雖然聰明，可實在是沒有應對調戲的經驗，只能沉默著，心裏卻升起了些奇怪的感覺。

“我跟你說，你要常笑，要快快樂樂的才好，你總不聽我的……素還真……”掌下的軀體似乎一僵，曲懷觴醉得沒有察覺：“為什麼你總有那麼多事，總有那麼多不快樂……我……”

接下來的話聲音太小，千葉傳奇聽不清楚。他只覺得心臟好像一下被糾緊，為什麼又是素還真？為什麼總是素還真!他從一出世便一直聽到這個名字，似乎所有人都在拿他與那人比較，望著他的眼神總是帶著審視，他討厭這種感覺。

抓著曲懷觴肩膀的手不由握緊，溫文淡定的聲音變得低沉：“吾不是素還真。”他說得很慢，似乎要確認懷裏的人一個字都不會聽錯。

懷中之人因為肩上吃疼，正掙扎起來，聽到他的話反而安靜下來，他抬起頭，看著一臉嚴肅的黑眉黑髮男子，有些發怔。

“吾不是素還真!”千葉的聲音大了些，因他迷糊的樣子怒意更甚：“吾是千葉傳奇!”

曲懷觴似乎清醒了一點，他扶住千葉的手臂，怔怔看著他，喃喃開口：“是啊……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他重複了幾遍，千葉怒氣漸漸被安撫，輕扶著他的背，正要他回去休息，曲懷觴卻突然糾住他的衣領：“為什麼你不是他!為什麼你不是他!”千葉傳奇正待發火，他卻突然哭了起來。那眼淚來得太急太猛，千葉被嚇了一跳，怒火被這毫無徵兆的眼淚一下澆熄，無從發洩，只好手忙腳亂地穩住他。

“為什麼……你不是他……”曲懷觴一邊哭著一邊抱住了他，千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讓他撲了個滿懷。他覺得自己才是有資格生氣的那個，怎麼反而該他安慰別人？

“你不是他……”

千葉傳奇聽他聲音似乎冷靜了些，垂下頭正要看看他的情況，不想才低頭，原本扶在胳膊上的手臂卻攬上他的頸部，溫熱帶著酒氣的氣息貼住他的唇，熏得醉人。

氣息一時亂了。

然而，造成這種情況的罪魁卻完全沒有自覺，剛剛才有力壓下頸部的手臂軟軟的垂下，身體也無力地下滑，曲懷觴他，完全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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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9-11-27 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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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碧玄草堂的夏季格外綠，一眼望去全是綠色，鬱鬱蔥蔥。藤蔓植物搭成的碧瓦翠牆層層迭迭遮住陽光，格外涼爽。

他捧著水晶果盤，赤腳踏入竹屋，屋內正有一人午憩。

那人面朝裏躺著，長長的白發散了一地，寬大的白袍籠在身上，露出一溜肩線。

他坐在那人身邊，將果盤放在一旁，又從裏面挑了顆又大又紫的葡萄，水靈靈得惹人讒，小心地剝開薄皮，傾身放在睡著的人唇邊，花瓣樣的嘴唇張開，把葡萄吃了。過了一會，吐出兩粒籽在他手裏。他把籽包好，放在一邊，再去挑其他的水果。

那人始終沒睜眼，他喂水果的時候可以看到長長的羽睫微微抖動，就像蝴蝶輕舞落在花枝。

他沒喂了，便躺著看那人。從耳根到肩膀露出的少許肌膚似乎透出盈白的光，還有些花的香氣。雪白的袍子繡著銀色繁雜的花紋，在腰間收攏，有流暢的褶皺。腿是看不到的，只露出些趾頭，粉白可愛。

一色的白，若加些紅色，該是很豔麗的吧。他想，手指隔著薄絹劃過臂膀，開了一溜豔麗的梅花。

那人開口：“吾身上若開紅梅，好友恐怕要衰上三個月。”

他笑，手指彈了彈衣服，紅梅凋落，換上三月粉色的桃花。

“耶，吾竟不知好友何時春心蕩漾了。”

他將桃花一朵朵摘下，在掌心揉碎，片片花瓣灑落，飄在白綢上，甫一落下，便綻放成完整的花朵，刹時竹屋的四面長出無數桃枝，屋內一片粉紅。白髮人又歎了一句：“文人的情調，有時真是浪漫得無可救藥。”

曲懷觴睜開眼，屋子裏很黑，沒有圍繞的綠與粉紅。他扭過頭，見到千葉傳奇正躺在自己身邊。他似乎憶起來昨日裏喝醉了，做了什麼卻全不清楚。又見著千葉躺在自己身邊，心裏突地一下，莫名有些驚慌。夢裏的情景還清清楚楚，那白衣上落下的桃紅，溢出無盡的春色。

他動了一下，坐了起來。身上的衣服亂亂地皺成一團，還很完好，不由松了口氣。

“你醒了。”

聲音似乎是在耳邊響起，曲懷觴差點從床上摔下去。他輕咳一聲，掩飾住自己的慌張，聲音倒還算平穩：“伏龍昨日失態了，沒說什麼胡話吧。”

“沒有，不過……”千葉傳奇看他極力表現得不在乎的樣子，不由興起逗弄的念頭：“你把吾錯認為素還真，說了不少情話。”

身體徹底僵住了，硬梆梆蹦出三個字：“你騙吾。”

“哈，你說呢？”

曲懷觴終究是落荒而逃。

曲懷觴逃不到哪里去，他終於見著了他家貼心的小蘅蕪，見著的時候差點撲上去痛哭。他心裏記掛著昨晚的事，想來想去覺得千葉是他唬弄他，偏偏又不敢肯定。

如果真見著素還真，他免不了是要言語調戲一番，可若是說他對著素還真說了一籮筐情話……曲懷觴摸摸自己脖子，他還沒那個膽子。

可是……千葉傳奇真的很像他，長得一模一樣不說，性格也像，只是千葉更狂傲些，還沒他那麼腹黑狡猾!曲懷觴躺在蘅蕪的床上，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對著空中揮揮拳頭。

千葉傳奇可比素還真容易親近多了。素還真看起來雖然容易溫和又平易近人，可是總帶著那麼點疏離感，再親近也總似隔了一層。他因智慧武功身份樣樣比別人高了一籌，是以就算他為人謙和有禮，也總免不了讓人敬畏，就算他不那麼想，也總是有距離的。

曲懷觴按按胸口，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他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就全放在素還真身上了，想想還真是絕望。

他轉頭看看忙東忙西不得閒的小書僮，蘅蕪從小跟著他，名義是書僮，兩人又如兄弟師徒，真是貼心得不能再貼心。

“蘅蕪，你見過太陽之子，覺得他與素還真相比如何？”

“公子要問蘅蕪問題就不能更坦率點嗎？”

“呃……”曲懷觴委屈埋怨地看他一眼，貼心的小書僮就是不太給面子。他大歎了口氣：“是伏龍的不對，那麼請問蘅蕪少爺，你覺得太陽之子與素還真像嗎？”

“不像。”

“呃？”

蘅蕪摸摸頭髮又摸摸眉毛：“白頭發與黑頭發像嗎？白眉毛與黑眉毛像嗎？”說完他歪著頭看向曲懷觴：“兩個人氣質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哪里像了？”

“這嘛……”

蘅蕪終於放下手中的活：“蘅蕪當然知道公子心裏在想什麼，可是太陽之子對公子來說太危險了。他對其他任何人來說都可能是安全的，唯獨對公子來說太過危險。”

“因為他太像還真，而又不是素還真。”

曲懷觴不由沉默，其實他又怎會不知呢？只是啊……人有時就愛自欺欺人。他搖頭笑笑，笑自己每每碰到感情的事便變得癡愚了。

“想不到此事我竟是不如小蘅蕪通透了。”曲懷觴稍作思考，繼續道：“我會注意與他的距離，不過日盲族的勢力仍需繼續關注，千葉傳奇不似會願意偏安一隅之人，他的野心不止於此。”他沉吟片刻，再稍作安排，吩咐蘅蕪注意日盲族動向並保護好自己，便離開半壁山河動身前去找太史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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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9-11-27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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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萬古長空的手不太好治，千葉傳奇為他包紮好雙手，心裏不免為他惋惜。

“吾的劍該是利斬長空，傳奇萬古，靜，淵停嶽峙，動，萬教臣服，乃是完美之器。好好養傷吧，你是屬於吾的，不可如此不愛惜而再讓自己身體受損。你的手吾會找人醫治，下一步的計畫雖不能竟全功，也不需操之過急。”

“是……”萬古長空垂下頭，正要行禮，卻被千葉傳奇扶住。

“吾說過你勿需對吾行禮，不要讓吾再說第三遍。”

“是。”

正在說話間，有人來報學海的消息，聽聞白忘機大鬧月靈犀禮堂，千葉傳奇神色有些古怪，卻也沒多說什麼。前日晚上曲懷觴的忘形不過是酒後失態，到底還是做不得真。他沒想再理會，逕自從床頭拿出本書來看，終究有些看不下去，只是翻了兩頁。這本他早看過數次，講的亦是素還真的事蹟，他捏著書頁發呆，不由又想起來曲懷觴那日醉酒時誤將他認作素還真的情形。他對素還真，又可是認真？千葉傳奇出生不過短短數十日，感情的事對他來說未免太過陌生。再三思索得不到答案他也不再多想，視線轉向在一旁呆坐著的萬古長空。

萬古長空本不是多話的話，只一昧沉默著。他太過沉默又老實，太陽之子沒叫他離去，他便安靜地坐在一旁。

“聽說你很愛飲酒？為什麼？”也不知為何，千葉傳奇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在他短短人生中僅有的一次飲酒的機會裏，並沒有覺得酒有多麼美妙，不免有些好奇，為何他身邊這一個兩個對酒都有這樣的他所不能理解的偏好。

萬古長空終於難得地開了口：“酒可以令人忘記一些應該忘記的事。”他頓了一頓，又道：“以後不會了。”

千葉聽聞他所說“該忘記的事”，又問：“若是忘了不該忘的事呢？”

“……”萬古長空沒想到他竟有這樣聊天的雅興，偏偏他又是個不擅言辭的人，實在應付不來，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不該忘的自然不能忘。”其實所謂該忘不該忘，又豈是可以隨意控制的？萬古長空醉得再厲害的時候，也只有稍稍麻痹一下自己，不會感覺那麼痛苦，然而酒醒之後，所有的傷痛、不舍仍是如此清楚。

“那如果忘了呢？”千葉傳奇卻似乎突然有了無限興致，追問了起來。

萬古長空眼神不由一沉：“或許，忘了也不錯。”

“是嗎？”千葉傳奇沉默了起來，沒有再說話，他又偏回頭去看書。萬古長空舒了口氣，飲盡杯中的茶。他看了眼沒再理他的太陽之子，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產生這樣的問題。但就算不明白，他也不曾多想。從一開始，他便是弄不清楚他的想法。他說他需要的不是惟命是從的奴僕，他要的是一把劍，一把助他開天闢地之劍。

可是這把劍是他嗎？一個叛民？

萬古長空不能明白，但他既然選擇留下，便決定相信他。既然太陽之子希望他成為自己的劍，那他便會是那把傳奇萬古之劍！

後來朱翼王朝與學海無涯進攻半壁山河，萬古長空三人可謂幸不辱命，千葉傳奇如願進入學海無涯，萬古長空則留守半壁山河。

夜盲族的人對待叛民說不上親切，只是萬古長空是太陽之子留下，又親賜姓名，境遇比當初要好一些，又或者，從某方面來說，差了一些，畢竟嫉妒這種東西，就算對於生活於黑夜的人也是無可避免的人類通病。

萬古長空仍舊寡言少語，他習慣一個人坐在角落，靜靜發呆。他以前天天喝酒，現在很久沒喝，也沒有非常不習慣。偶爾有族民從他面前走過，或有意或無意地裝作沒看見。彼此眼不見為淨。

這個時候，他看見遠遠一個囂張的白影提著劍沖進了半壁山河，那人他並不陌生，是或許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人——明珠求瑕。

明珠求瑕的速度非常快，黑暗的環境似乎並沒有對他造成任務影響，他以人眼幾乎看不到的速度極快地穿過半壁山河狹長的通道。是以，當有人攔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小小地吃了一驚。但是這個人是萬古長空，他便覺得這驚訝中該有絲理所當然。

就算是孤僻如刀劍無名者，亦是需要同類的肯定麼？

明珠求瑕細長的眼睛裏有絲譏誚。他勾起好看的唇角，他這名孤僻的朋友再度拾回刀劍，總是讓人愉快的。儘管，現在兩人的立場可說是敵對。

“你來找我？”萬古長空難得主動開口。

“不。我來殺人。”明珠求瑕說得理所當然，絲毫不覺得此話在萬古長空聽來該是何等挑釁：“你們的太陽之子——千葉傳奇。”

“你早已不再做殺手了。”

“這是我自己的意願。”

“為什麼？”

“女人。”

這個答案一出，萬古長空的神色刹時有些古怪，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會在這位自驕自傲到自戀的朋友口中聽到“女人”兩個字。他覺得這個答案有些可笑，明珠求瑕傲慢的神色更讓他覺得這個答案不過是敷衍。

明珠求瑕細長的手指摸了摸背後的劍，再度笑了。他的容貌本就有幾份似女子，加上自衿的笑容，更顯得明豔動人，有種冷厲的美貌。

“不過，我現在的確很有興趣會會你們的太陽之子。”

“我會阻止你。”萬古長空皺起了眉，聽出了他話中的認真。

明珠求瑕挑眉，眼底儘是嘲諷：“你的雙手只有三成握力，如何阻止我？”

“因為我是你的朋友。”

明珠求瑕一時間有些呆滯，他沒有想到會在刀劍無名口中聽到“朋友”二字，他將刀劍無名當作是朋友，也知自己在他心中算是有些分量，可是從來沒有想到刀劍無名竟會這樣說出來，感到有些微妙地違和。

他以為他們都是不需要朋友的人。

明珠求瑕摸摸下巴，心想刀劍無名這句話的確讓他無法出手，這個朋友來得有些失算。

“你變了。你的變化令我對千葉傳奇更加好奇。”明明該是溫情的話從明珠求瑕口裏說出來總有種高高在上、盛氣淩人之感。“下次，我會等你不在的時候來拜訪。”無缺公子說完這話，瀟灑地轉身走了，留下萬古長空在原地緊緊皺眉，心裏不明白為何這個向來心高氣傲的人會突然有了這種興致——似乎是以自己的苦惱為樂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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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9-11-29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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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提醒︰ (水織) 請別忘了更新新文日期 (2009-11-29 16:30)

五

明珠求瑕離開後不久，千葉傳奇便回到了半壁山河，他從其他族人那裏得知此事，沒說什麼便帶萬古長空去尋訪醫邪天不孤。

傳言醫邪天不孤乃死神天敵，有濟世妙手，卻對病人極為挑剔，千葉傳奇原本不以為然，直到見到她。那聰明又妖媚的女子身上有種極誘惑又極危險的味道，讓人想起忘川旁的彼岸花，在在散發著死亡的甜膩香氣。

而此時的的萬古長空並未符合她醫人的標準。千葉傳奇心裏明白她所指為何，不過既然他已許諾為萬古長空醫治，自不會輕易放棄。天不孤所提的要求他應下了，也實現了，可是竟就在此時，萬古長空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跟曲懷觴聊及救治素還真之事。他聽屬下報告此事時明顯一怔，便也不管正在日盲族做客的曲懷觴，直接趕往出事的紫竹林。

當時下了雨，紫竹林裏迷濛的一片，雨點擊打在竹片上發出沙沙的聲響，說不盡的寂寞淒涼。千葉傳奇在林外遇到一襲紅衣、手執紅傘的天不孤，硬生生拖慢了步伐。

女子靜默地同他進了紫竹林，見到被白絹覆蓋的屍體，不由側目偷偷看了千葉一眼。只見他臉上並沒有什麼激烈的表情，只是一派平靜，似乎這一路上已將心情平復，只是緊握的雙拳稍稍洩露了他心中的激憤。

“我們的交易，仍要繼續嗎？”素手將紅傘稍遞出，半遮住飄落的雨水。

“就算他死了，我也要醫好他的雙手。”

聞言，天不孤再度望向地上的屍體，漂亮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然而背對她站著的千葉傳奇並沒有看到。

“萬古長空初時雖不足達到吾的標準，但捨棄過往，足可超越古今神人。”

“他可還有機會？”

“死神天敵雖非吾心所向，改變死神的決定卻頗令人心喜，先生以為呢？”

千葉傳奇聞言，卻一時沒有開口，他雖因萬古長空之死而憤怒，也並未喪失理智。當初他為醫治長空雙手，向醫邪允諾三件事情，天不孤如今尚有一個要求未提，而這次，若是她真的有能力能夠救活長空，想必代價不低。只是……

可能嗎？

聽那女子之言，似乎很有把握，只是此事太過匪夷所思，利刃割喉，可還有生機？

他思忖半刻，終於道：“有勞大夫了。”

千葉傳奇將萬古長空的屍體交予天不孤之後回到日盲族，此時曲懷觴竟然還未離開。

曲懷觴見到他回來，終於松了口氣，他見到千葉的表情，並沒有開口詢問，只是為他倒了杯茶：“嘗嘗吾的手藝，現醜了。”

千葉傳奇端起茶杯，舉了一會沒有喝，突然將手裏的茶杯砸到桌上。伏龍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卻見千葉拿著茶杯的手被碎裂的瓷片割傷，心中不由歎了口氣。

“明珠求瑕！吾明知他是朱雀殿之人卻掉以輕心反害長空身亡，是吾之過失。可是令吾更憤怒的是，長空他竟然手下留情！”一直壓抑的怒氣突然暴發出來，一貫的冷靜被打破，千葉傳奇顯得格外激動。

“就算如此，也不需拿自己的身體發洩。”曲懷觴從懷裏拿出傷藥，為他包紮手上的傷口。

千葉聞言也暫時冷靜下來，看著曲懷觴小心地為自己包紮，慢慢道：“吾是個小心眼的人，朱翼王朝三番五次殺吾族人，定不可留。”

曲懷觴略一沉吟：“東方羿老謀深算，與他合作不異與虎謀皮。”

千葉看著他，言語中滿是自信：“吾自留有後手，不需擔心。”

曲懷觴聞言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沉默半晌，才接著道：“學海學子無辜。”

“如今的學海還是當日的學海嗎？”

“學子們不該為東方羿的野心而白白葬送了性命。”

“他們若是投降，日盲族可以放他們一條生路。”

曲懷觴心知他已做出讓步，千葉傳奇既然應承此事，必會做到。他沉默了半晌，幾次欲言又止，才繼續道：“伏龍若是要討保一個人，不知這面子夠不夠大。”

千葉為自己再倒了一杯茶，卻沒有喝，拿著杯子在手裏轉，半晌才道：“吾很好奇，若是你面前的是素還真，你會怎麼說。”他並沒有等待曲懷觴的回答，只稍作停頓，又接道：“月靈犀比之素還真，對你來說誰更重要？”

曲懷觴的動作明顯一僵，他垂下頭躲開了千葉探究的眼神：“對伏龍而言，兩者一為多年摯友一為心之所系，自是同等重要，無從選擇。”

“哦？”千葉傳奇故意將聲音拖長，側著身子看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乎並不相信。曲懷觴也覺得自己是自欺欺人，只是謊言說了一千次便連自己也分不清何者為真何者為假了。他對月靈犀，是年少時魂夢所牽，他對素還真，是多年相思成疾。就算放下少年時的迷戀，月靈犀仍是他無可推卸的責任，而素還真……他竟不知除了好友，他能以什麼面目去面對。

千葉並沒有回答曲懷觴的問題，曲懷觴吃不准他的想法，他又放不下月靈犀的安危，只好厚著臉皮再問了一次。千葉聞言，放在桌上的手指叩了叩桌面：“人情債最是難償。”

曲懷觴苦笑：“伏龍在你面前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麼？”

“誒，千葉傳奇並非貪得無厭之人哪。”

曲懷觴只得搖頭再搖頭，眼角的餘光卻看到千葉傳奇從位子上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曲懷觴不明所以，抬起頭望去。

“吾只有一個要求。”

“嗯？”

“千葉傳奇並非素還真，你今後要牢記這一點。”

話音才落，曲懷觴仰起的頭已落入千葉手中，唇上覆下柔軟的觸感，他立時睜大了眼睛。曲懷觴反應過來，立即站了起來退後，卻不想千葉反而更進一步，雙手牢牢圈住他的腰。曲懷觴將頭偏開，又一手搭上千葉的肩，想要推開他，千葉動作更快，一隻手捏住他的下頜，讓他無從閃躲。

千葉傳奇親夠了，才將人放開，卻沒有鬆開環在他腰間的手。

“千葉傳奇不是素還真，可不要再忘記了。不僅如此，千葉傳奇還是個小心眼又獨佔欲很強的男人，從此以後，世上便只有千葉傳奇而沒有素還真，你要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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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自體】蓮花池印量調查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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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je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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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3)

5樓發表於: 2009-11-29 23: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六

“千葉傳奇不是素還真，可不要再忘記了。不僅如此，千葉傳奇還是個小心眼又獨佔欲很強的男人，從此以後，世上便只有千葉傳奇而沒有素還真，你要記住。”

曲懷觴喘息著，尚因千葉的舉動而心神大亂，無法消化這句話。他心底有些莫名，不知千葉何以突出此言此行，似乎又有些惱怒，他惱怒千葉如此唐突，更惱怒自己竟然就一時失察而未及抵抗。

細長的手指滑過曲懷觴的臉，引得他打了個冷顫，不由集中精神應付眼前的情形。

“吾會給你時間去處理該為之事，不過吾也不會大度地不加限制，不要挑戰吾的耐性，讓吾等太久，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太久，度日如年倒是真。”

曲懷觴難掩心中訝異，他與千葉雖有交情，可怎麼也未到這種地步，千葉傳奇今日所作所為，實在超乎他之預料，一時竟不知如何反應。他哪里記得那日裏酒醉調戲千葉的事，只覺得萬分莫名。他什麼都忘了，自然無所適從，可偏偏千葉傳奇記得清清楚楚，但他就看著曲懷觴有些呆傻又苦惱的模樣，不肯將話說明。

雖與千葉相處並不長時間，曲懷觴也從他態度知道他的堅決，大感頭痛，然則除了一開始生氣他的唐突，實際並不怎麼惱他，只是有種莫名被天上掉下的石頭砸到的感覺。當然這話他不能跟千葉說，指不定他說了那人會是什麼樣的反應。現在最重要的是他要去尋回不折之花救回素還真，曲懷觴不欲與千葉在此進行口舌爭辯，是以只能保持沉默。

千葉傳奇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略笑了笑，便放開他。他從來沒把月靈犀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月靈犀既已嫁給饒悲風，以他們兩人性情，便是今生緣盡的結局。至於素還真，當初既然沒有可能，他便不會讓以後再有什麼可能發生。

放過月靈犀，於大局沒有絲毫影響，救活素還真，卻是他掌握曲懷觴的手段。素還真會是曲懷觴最大的弱點，這一點他毫不懷疑。

只是，這僅是暫時的。他，千葉傳奇，必要曲懷觴完完整整一心一意只念著他一個人。

“此事與素還真無關。”經過一開始的震驚，曲懷觴還是很快清醒過來，才想到千葉傳奇所說的話句句意指白蓮，他對素還真雖有別樣的心思，可是素還真對感情的事竟是分外遲鈍，完全沒有覺察到。素還真沒有覺察，他也絲毫不敢表露，然而千葉此時說出來的話，卻已是萬分肯定了。他雖不覺得千葉是會為了感情這種事胡來的人，可畢竟總也不好因他心存僥倖而給素還真平添大麻煩。想到這裏，曲懷觴便開口為素還真開脫。

千葉傳奇似笑非笑，只面露古怪地看著他，半晌才道：“你這些說辭卻騙騙其他人倒也罷了，千葉傳奇不在意世俗眼光，只在意想要的人是否能夠得到。”他一邊說著一手順著曲懷觴頰邊發絲撫下，將他發絲在手指上打了個卷放在鼻尖輕嗅。

曲懷觴大窘，他從小便受禮儀教化約束，便是與月靈犀在一起時，也謹守法度不逾矩一步，素還真雖然可親，他偏偏心裏總對他有些恐懼，親近又不免疏遠，哪里經得人這樣親密戲弄。未等千葉將話說完，便大力推開了他：“伏龍尚有要事，不便久留，就此告辭。”此時他已是方寸大亂，也顧不得許多，只想著要趕快逃開。千葉傳奇頗覺有趣地看著他慌亂的模樣，也未阻止。曲懷觴告辭的話說完，也不敢看一眼千葉立即光化而去。

離開阿虛夜殿，曲懷觴才想到自己原本要與千葉傳奇商量的學海無涯之事完全沒有結果，不由十分羞惱，又不敢回去再見千葉傳奇，只好先暫回淮川再作計較。

千葉傳奇見曲懷觴離去，略作考慮，便決定先解決學海之事。東方羿那只老狐狸想吞食螳螂的黃雀，卻沒想到他才是等待在後的那個獵人啊。

之後的事情果如千葉傳奇所預料一般，他計畫周詳，心中不覺有些得意。唯獨天不孤提出的要求讓他有些為難，不過三個月，足夠發生太多的事情，在這三個月中，他會充分利用手中可得的資源。

想到這裏，千葉的心情又好了些，思緒便又轉到曲懷觴身上。

自那日伏龍酒後吐真言後，他著意調查了些他與素還真的往事，看來看去只覺得曲懷觴那人對待感情實在是癡愚得叫人搖頭，再三歎聲“優柔寡斷”。素還真那樣自矜又克制的人，就算知道曲懷觴對他的情意，恐怕也會裝作不知道。他哪里是什麼遲鈍，分明是有意保持兩人間的距離。伏龍自以為神鬼不知，哪里又瞞得過他的眼睛呢？

千葉傳奇並沒有見過素還真，可是卻對自己的判斷十分自信，或許是他與素還真同在天魔池孕化，吸取他身上魔氣所致，對於那個與自己十分相似的另一個人，他有著相當的把握能明瞭他的心態。

只是，仍是好奇。

只是，就算好奇也阻不了與生俱來的爭勝之心。

而曲懷觴，會是第一個勝利品。

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千葉傳奇似乎想起什麼來，喚人去請蘅蕪，卻被告知蘅蕪竟已被伏龍先生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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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3)

6樓發表於: 2009-12-01 10: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管理提醒︰ (晏雪) 修改主樓標題日期時請注意格式~~最新續文日期必在標題最前方 (2009-12-01 10:30)

七

曲懷觴突然將蘅蕪帶走叫令千葉傳奇有些吃驚，他開始以為是曲懷觴要躲他，轉念一想，又覺不太可能。蘅蕪既是曲懷觴書童，與他相處甚久，以曲懷觴的性情必是十分疼愛關心，這種時候將人放在日盲族由千葉照料，比起隨他在江湖奔波要安全得多。可是曲懷觴卻突然將他帶走，這其中似有隱情。

千葉皺起了眉。

莫非他是要讓蘅蕪遠避江湖？可是如果這樣，又是什麼促使曲懷觴做下這個決定？

他心中起了些不好的預感，急忙喚人將近日來武林的動向向他報告一番。

聽完屬下的報告，千葉眉頭皺得更深。

曲懷觴竟然不惜捨棄自己的性命也要助白蓮復活。

聽了這個消息，他心中多少是有些驚訝的，曲懷觴待素還真之心，他雖是有所瞭解，也未曾想他會甘願捨棄自己性命也要救他。此時，千葉傳奇萬分後悔當日自己的大度，說什麼會給他時間解決當解決之事，可沒想到那人竟是要用這樣的解決方法，心中不由升起不滿，還有些隱隱的憤怒不甘。他看上的人一個個都是如此，為其他人其他事分心，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萬古長空如此，曲懷觴也如此，怎麼不叫他憤怒！

握住茶杯的手指因太過用力而有些扭曲，千葉傳奇重重放下茶杯，冷哼一聲。曲懷觴既然欣然往之，他自然要去看他一程，有自己這位知道他對白蓮一片深情的人看過，才不辜負他的性命相贈。

思緒至此，自然起而行之。沒有想到的是，到了淮川古舍，他竟然撲了個空。那個身中劇毒，理應躺在床上休養的人竟然不在，只有一生懸命留守。

千葉傳奇向一生懸命問起了曲懷觴的毒況，卻聽到他的毒竟需不見荷處子之血醫治，千葉不由一怔，心想，這算個什麼事。

“那伏龍先生的毒患可解了？”

一生懸命歎了口氣，又搖搖頭：“他不願犧牲一名女子清白為自己解毒。”

果然是學海教出來的迂腐書生。千葉傳奇心裏腹誹道，卻也有些受用。他雖不在意禮法，這種小潔癖還是有的。他並未久留，探聽了曲懷觴的去處便告辭離開。

千葉原想一個又帶傷又中毒的人走不了多遠，卻沒想到接下來的目的地卻是一連串地撲空。總是不斷前後腳的錯過，叫他也不由得煩躁起來。

最後的消息來自鳳凰鳴，那仙風道骨的道者沉痛的語氣讓他心中的不滿更大，直至聽到伏龍為補神柱，一直壓抑的傷勢毒患悉數暴發，臉上才不由顯現了絲擔憂的神色。他再度向鳳凰鳴打聽了曲懷觴的去處。鳳凰鳴卻說自己也並不知道，伏龍只說希望一個人走完最後這條路，然後指了個方向道：“他便是往這兒去的。”

千葉按了按眉間，心裏又把曲懷觴罵了頓，既是傷患便該好好休養這樣拼命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麼？還勞他不住奔波。他順著鳳凰鳴的指向望去，那個方向……

竟然就是碧玄草堂。

自從上次碧玄草堂被東方羿三箭摧毀後，便少有人來。旺盛的茅草遮掩了草堂的殘骸，只隱隱露出些碎石斷瓦，無盡荒涼。

腳踩在隱沒在雜草間的石子路上，曲懷觴思緒翻飛。他想起少年時無望的愛戀，無奈的別離，又想起後來遇見那個人，素手烹茶，焚香彈琴。

他喜歡來碧玄草堂討一盒好茶葉，愛吃各種奇異的瓜果，還喜歡聽風吹過草堂外竹林的沙沙聲，他總說，琉璃仙境的蓮花長得最好，碧玄草堂的竹子長得最妙。

自己問他到底妙在哪里，那人會說，人妙，是以竹也妙，妙不可言。

他問自己為何不養蓮花的時候，得到的回答也往往是已經有了清香白蓮，還要其他蓮花做什麼。

這種回答總能引起他愉快的輕笑，繼而不滿，說，只有一朵白蓮不好，他所在的地方總要有方蓮池才不枉白蓮的盛名。

這種對話現今想來如此遙遠。

他從來沒有為素還真開闢方蓮池，是以他來得少，武林紛亂不止，於是他來得愈加得少。

來得少好，來得少好，他這樣安慰自己。

來得多了，他便怕無法克制了。

只是現在，曲懷觴又覺得還是來得多些吧。來得多些，他便不會覺得可回憶的東西是這樣地少，以至於他只能記起那人常掛在唇邊的笑，及周身淡淡的蓮香。

曲懷觴閉上眼，最後想起的是那人離開時飄渺的身影，如霧般淡淡地隨風散去。

傷勢再度暴發，他口中嘔出鮮血，心裏卻十分平靜。至少，他已盡力助他歸來。

“喀嚓。”

樹枝被踩斷的聲音打斷了曲懷觴的回憶，他迅速地睜開眼。一個黑色人影向他靠近，那悠然的身影似閒庭信步，以極優雅的姿態緩緩踱到他面前。

曲懷觴露出苦笑：“吾該說閣下真是幽魂不散嗎？千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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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3)

7樓發表於: 2009-12-03 08: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八

曲懷觴露出苦笑：“吾該說閣下真是幽魂不散嗎？千葉先生。”

“好說了。”千葉傳奇聞言並沒有生氣，他站著，低頭看著曲懷觴一身血跡狼狽的模樣，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伏龍先生果真大仁大義，身中劇毒還要為天下蒼生奔走，真令千葉傳奇感佩萬分。”平靜的口吻裏並沒有多少言辭裏的敬意在，曲懷觴卻在裏面聽出了壓抑著的怒氣，他沒有說話，似乎也是明白千葉是為何生氣。

千葉坐在曲懷觴身後，源源不斷的內力輸入他體內。曲懷觴心內歎了一聲，隱隱有些尷尬和愧疚：“不必浪費氣力了。”

“靜心。”千葉傳奇只說了兩個字便不再開口。曲懷觴咽下阻止的話語，閉上眼睛順著千葉的氣勁引導療複傷勢。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千葉傳奇收回放在曲懷觴背後的手掌。曲懷觴睜眼側身向他告了個謝。

“聽說你不願讓不見荷為你醫治身上的毒患。”

“伏龍不能讓一名女子做如此犧牲。”曲懷觴並沒有問他從哪里聽說，此事不算什麼秘密，或許有人會覺得他太過迂腐，但他有自己的堅持。

“是嗎？”千葉的手搭上曲懷觴的肩膀，令他不適地稍移開身子。下一刻千葉卻半跪著貼到他背後，聲音傳來已是在耳根處，曲懷觴想要躲開這太過曖昧的姿勢，按在他肩上的手卻突然施力讓他動彈不得。

千葉的聲音似乎有著神奇的魔力，更讓他腦中似乎“嗡”地一響，喪失了思考能力。

“不見荷的血不要，那我的血要嗎？”

曲懷觴覺得渾身一僵，似乎無法擺脫身後的束縛，濡濕的舌頭已舔過他的耳廓，吻上他的頸側。素白的手從肩膀滑下探入被血染紅的衣襟，鮮明的色彩對比有種淫糜誘惑的刺激。另一隻手則按在他腰間摸索著想要解下礙事的衣帶。

“不可！”曲懷觴突然清醒過來按住千葉在他身上逡巡的兩隻手，大叫了一聲。

冷哼聲從耳後傳來，便聽千葉嘲諷的語氣說道：“你以為我會給你選擇的餘地？你的天真也未免過了頭。”

曲懷觴張了張嘴，竟不知如何應對，半晌才道：“你的霸道簡直不可理喻。”

“我可不是素還真，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千葉這句話聽在曲懷觴耳裏卻不知為何竟有幾分落寞可憐，他手中的動作一頓，衣帶已被抽了出去。

“住手！”曲懷觴的聲音中帶上了些惱怒，他欲阻止千葉傳奇，偏偏傷勢毒患在身，完全不是千葉的對手。太過親密的接觸讓他有些恐懼，撫過身軀的雙手引起陣陣本能的戰慄，曲懷觴咬緊牙，強撐著疲累的身體想要逃離身後幾乎要將他捲入萬劫不復之地的誘惑。

千葉傳奇此刻卻格外強硬，他按著曲懷觴肩頭的手毫不憐惜地壓制著他掙扎的動作，另一手則不耐地撕扯礙事的衣物，白衣上染著的紅色血跡叫他一見便覺得厭惡。

兩人糾纏翻滾著倒在草叢裏，曲懷觴有些絕望。自從遇見千葉傳奇之後似乎一切都變了樣，那個有著同素還真一模一樣容貌的人糾纏著一定要把他扯入自己的世界，完全不管他的意願，偏偏他心底竟無法真正拒絕。不過是同一張臉，他卻幾乎無法拒絕他任何要求。此刻也是，被完全壓制住不得動彈的自己，對著明明不是想要的那個人，心底竟還會有絲期待。

曲懷觴的掙扎漸漸小了，千葉傳奇將他壓在身下，也覺得有些氣喘。就算是虛弱之軀，男子的力氣仍是不小。他扳過曲懷觴的臉讓他面對自己，狠狠吻上那緊閉的唇，一邊將手從衣衫下擺探入胡亂揉搓，直至那唇慢慢軟化張開。

喘息著，曲懷觴覺得全身都在酸疼，也沒有力氣再做掙扎，便也隨他去了。沒想，在此時，千葉傳奇的動作卻停了下來，略帶懊惱的聲音從胸前傳來。

“接下來要怎麼做。”

曲懷觴一愣，稍抬起頭便看見千葉傳奇皺著眉一臉認真又苦惱的模樣，有些懷疑剛剛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接下來要怎麼做。”千葉將自己的話再重複了一遍，抬起頭卻見曲懷觴嘴角不由自主地漸漸勾了起來：“笑什麼。”

他不說倒還好，話一說出來曲懷觴突然大笑了起來。他曲著身體，捂住肚子，笑得毫無形象。他這才想到千葉雖然看起來不小，身為太陽之子又極沉穩威嚴，可事實上出生才不過數月，腦子裏那些知識全是通過書本習來，對於男女情事一竅不通也是正常。可是看他前面所為，曲懷觴想不到他對此不過一知半解，偏偏又問得一本正經，讓他實在忍不住覺得好笑。

千葉傳奇惱怒地半坐起身子：“不許笑。”

然曲懷觴的笑意卻止不住，他突然拉住千葉倒下，千葉手一直撐在地上，一臉不滿：“有什麼可笑的。”

“我的確不想死。”曲懷觴笑聲漸消，卻仍是一臉笑容，似乎千葉的生澀消去了他因被強迫而產生的不滿：“可是我不願以這種方法活下去，那對你不公平。”

這樣的回答毫不意外地得來千葉的嗤笑：“既是如此，公不公平是對吾而言，而非對你而言，吾都不介意了，你介意什麼。況且，這世上哪里來的公平可言？吾生來便是日盲族太陽之子，萬古長空生來便背負叛民身份，儒門更是等級森嚴，又有何謂公平？你還真當自己是救世主？大慈大悲？”

“真是歪理。”

“正理也好，歪理也罷，此刻都不是說理的時候。吾既然說要救你，便不接受任何拒絕。”

曲懷觴沉默半晌，才吐了一句：“……還真是霸道的不可理喻。”

千葉正要再說話，曲懷觴卻雙手按住他的肩，施了個巧力，一時兩人位置互換，千葉被他壓在了身下。

“千葉先生既然不接受拒絕，那伏龍也只好笑納了。”

不過眨眼，碧玄草堂的野草已是瘋長了幾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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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9-12-03 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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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日盲族。

油燈如豆，曲懷觴捏了捏眼間睛明，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日盲族其他的倒沒什麼，只是光線太過昏暗，看不了一會書，眼睛便酸脹得受不了。他飲了口冷茶，又將書卷拾起，心中感歎日盲族藏書之豐，尤其是武林中事巨細彌遺，這些日子閑來無事他倒是看了不少秩事。

自那日來已有十數日，千葉傳奇將他帶回日盲族，他也沒有拒絕，至於蘅蕪，或許遠避江湖才是他的歸宿，只是孤身一人難免有些寂寞。

身後有人進了屋，曲懷觴不必轉頭也知道是誰，門也不敲便理所當然進來的人除了太陽之子不作第二人想。千葉就著他飲過的茶杯再飲了一口，不喜歡冷茶微澀的口感，皺了皺眉，著人換了。

“他回來了。”

千葉抿了口新茶，才開口，話卻是說得沒頭沒尾。

然曲懷觴聽明白了，他放下書冊，歎了口氣：“那就好。”

“不想去見見他嗎？”

曲懷觴沒有馬上答應，只是沉默著。

“吾嘗過了他的茶，果然很難喝，苦澀得難以入口。”

“……”曲懷觴終於歎了口氣：“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吾去見了他又如何，不見他又如何？你如此主動慷慨實在令人懷疑。”

千葉傳奇一笑，湊近曲懷觴的臉：“哈，你這話莫不是承認你是吾的人了？”

曲懷觴一噎，轉開了眼光：“休要顧左右而言他。”

低笑出聲，千葉親昵地摸摸曲懷觴的臉頰：“何必想那麼多？不見他一眼你能安心？只怕我攔著你你還要偷偷溜出去見他，與其如此，不如給你時間處理你與他之事。”

“你這話說得難聽了。”曲懷觴不滿地皺眉。他是暫住日盲族，可不是被關在日盲族內，要出去見一名老朋友還要用溜的，這種說辭讓他不舒服。

“是千葉失言。”

曲懷觴面色稍霽：“吾以為某人承認了自己是小心眼又獨佔欲強的男人。”

“該有的自信吾並不少。”

曲懷觴扶額：“伏龍也對你臉皮的厚度很有信心。”

話雖如此說，曲懷觴仍是去了。他見到素還真的時候他正在野外一個涼亭等人。白色的身姿隨意地倚在亭周的石椅上，一手支著頜，雙睫微閉，似在思考些什麼。

曲懷觴站在離涼亭十幾丈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距離雖不近，在他感覺，卻似在眼前一般，幾乎可以見著他微顫的羽睫，淡色柔軟的汗毛安份地貼在頰邊，隨著呼吸起伏。

他似乎變了很多。

曲懷觴站在那遠處，一動也無法動。他以為自己可以鼓起勇氣，至少上前打個招呼，告訴他自己過得很好，叫他不要難過，可是事實上，他只是看著，便覺得耗盡了所有勇氣。

他比自己想的還要害怕見著素還真。

長長的睫毛倏忽扇起，銳利的眼神直往曲懷觴藏身之處而來，平靜的面容下隱藏著殺機。曲懷觴氣息一滯，感覺渾身上下被他的氣機牢牢鎖住，不得動彈，不由白了臉色。才想到他偷窺的做法實在不太聰明。他太久沒見到素還真，腦海中只記住他溫柔和順的模樣，而忘記了他溫和外表下隱藏的冷厲狠絕。

好在，素還真只看了他的方向幾眼，似乎沒有覺察出惡意，再度閉上了眼睛。

曲懷觴松了口氣，再不敢流連，小心翼翼地離開了此地。

回到日盲族，得知千葉傳奇正在花園彈琴，曲懷觴便自己尋了去。

此時已入夜，夜盲族內長年不見陽光，也未種植什麼花草，花園裏不過植了些尋常植物，自然比不上琉璃仙境的奇珍異草。此時更非花季，只留枝葉在月下繪出斑駁的影。

亭內點著香，嫋嫋香氣四散，也並不覺得濃郁。千葉傳奇正在撫琴，他半閉著眼，非常享受的模樣。黑色的衣，黑色的夜，更襯得容顏如玉一般。

“你回來了，感覺如何？”

曲懷觴在他面前坐下：“吾是見著他了，可他未見著我。”

“哦？”

曲懷觴沉默了許久，終於放鬆似地歎了口氣，他揉了揉額角，覺得從來沒有這麼累過：“吾只遠遠看了他一眼便離開了。吾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尤其是若是他問起來他的毒患如何醫好的，更是不知如何答他。

他神色複雜地看了千葉傳奇一眼，那人似乎毫無所覺。曲懷觴別開眼神看向斑駁的樹影，覺得自己似乎要被撕裂開來一般。他一面記掛著素還真，總也無法忘懷，另一面又無法拒絕長著同樣一張臉的千葉，沉迷於他的溫情陷阱。前後左右都是望不見底的深淵，他戰戰兢兢，深怕移動一步，不知該如何是好。

“素還真是體貼的人，他不會問的。”

“可他卻更是個聰明人，不問也猜得到。”曲懷觴說完自己覺得鬱悶得不行，簡直比得知自己中了毒無法可解還要鬱悶，偏偏還無法發洩。這個時候他格外想念貼心的小蘅蕪，至少那孩子嘴甜還會安慰人，至於千葉嘛……

千葉傳奇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情，輕笑了兩聲。

長歎了口氣，曲懷觴再度陷入沉默，他開始回憶今天見到那人時的情形，一點一滴，每一個細節，他每一次撫袖，每一下呼吸。回憶裏，他是那般美好，充滿了甜蜜的思念，就連最後淩利的眼神在記憶裏似乎也帶上溫潤的香氣而顯得含情脈脈。

突然撥高的琴音喚醒了他。曲懷觴抬起頭看向仍是半閉著眼的千葉傳奇。心裏想著，這人明明與那人一模一樣，怎麼又會如此不同？

“你不要與他為敵。”他突然開口，千葉頗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曲懷觴卻沒有再說話。

“你是怕我傷了他，還是他傷了我？”

曲懷觴想了想，搖頭：“都不是，只是伏龍不希望看到你們刀劍相向。”

千葉只笑了一笑，沒有答應亦無拒絕，最後只淡淡道：“吾只尋求該得的利益。”

曲懷觴心知這已是他最大的讓步，也不再逼問。他抬手舉起放在石桌上的茶杯飲了一口，心中微覺詫異。

這茶中似乎多了種味道，一種名為情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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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je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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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3)

9樓發表於: 2009-12-03 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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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萬古長空從來覺得明珠求瑕是個異常適合白色的人，忍受不了一絲的不順心。他看人的時候會微微眯起眼睛，一臉挑剔不滿的神色，是非常自我又自傲的人。

他初次見到他時，是明珠求瑕少見狼狽的時候，可就算狼狽那張漂亮的臉上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神色，挑剔又高傲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那個時候他渾身染血，但萬古長空莫名就覺得他應該是適合白色的人。

第一次與他喝酒，第一次與他談心，在萬古長空眼中都是不可思議的事，他只適合生活在黑暗之中，比夜更深的黑，是連日盲族都不承認的存在。

他們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一身白衣、有著超強潔癖的明珠求瑕是個殺人取命的殺手。

他並不討厭那個外表與內在有著極端差距的朋友。

他手中握著劍。魔劍創世在他手中顫抖，他感覺從劍身溢出的強橫力量，貫穿他的手臂，漫延到全身。

他並不能完全掌握這把劍。

明珠蒙塵。

在他面前，是明珠求瑕。仍是一身白衣，只沾了血色。他傲氣的神色並沒有變，可是眼底卻多了一層灰濛濛的色彩，是腐敗與死灰的顏色。他沒有說話，緊閉的唇抿成一條直線，沒了水色的光澤。

他，似乎過得不算好。

萬古長空心裏下了定論。

“我並不想與你敵對。”

“我們只有一個人可以離開這裏。”

簡單的語言中有著令人心驚的平靜。可是，不應該是這樣。

他們原本是朋友的。

不知道是誰的劍更快出鞘。黑與白間，橫亙著的是桃花的血，織成一片亮色的劍光，是生與死的對決。他們之間，沒有人在意天劍的歸屬，天地間只剩下劍意與殺意。

他們的戰爭似乎總是在雨裏進行，灰濛的天空模糊的黑與白的界限。

魔劍創世在他手中轟鳴，為血液興奮地顫抖。

“你喝酒嗎？”

“酒乃穿腸毒藥。”

“那為何接過？”

“你遞過來的，就算是毒藥我也會喝下去。”

一壇酒，與一樹桃花。

是誰憩在與她常會的桃樹之下？

在日盲族的時候，他未曾見過粉色的桃花，夜色裏的桃花總帶上微微藍色，與她的相會總在這無人的藍色之間。

一朵桃花飄下，落在那人的肩。白色的底，細密的黑線穿著珠子蓋在白衫上，有些奇怪的嗜好。

桃樹下的臉是他熟悉的人——千葉傳奇。

只是這樣安祥的神色他不曾見過。

頭微仰，黑色的眉斜飛入鬢，眉頭漩渦的形狀十分舒展，長睫蓋住異色的眸，唇抿著，並不緊繃。比之以往見到的模樣，恬靜得似兩個人。

這樣……太無防備了。

雖說是在日盲族，絕沒有人膽敢對他有所企圖，但這樣毫無防備地睡在外面，對太陽之子來說，仍是危險。

萬古長空在他的面前坐下，靠向背後的樹幹，他是他的護衛，雖然他從來不覺得千葉傳奇有這個需要。這樣盯著一個人似乎有些無聊，但是千葉傳奇不是他常有機會端詳的人，萬古長空在這樣的無聊中看得非常仔細。

他是日盲族的叛民，卻因此有了可以在白天視物的能力，這種身份帶給他的不知是快樂多一點，還是悲傷多一點。雖然如此，他仍是並不習慣于白天出入，那個時候太安靜，連或另類或鄙視的目光都沒有，反而令他生出被遺棄的恐懼。

千葉傳奇並不會有這樣的困擾，圍繞在他身上的光環總是如此奪目，令人不敢正視。太陽之子的榮耀在日盲族擁有神一般的權威，他總是那麼高高在上，接受他人的膜拜。

不過……其實……

睡著了的樣子沒有什麼不同。

萬古長空就這樣面對面打量著他，帶著些疑惑與審度。他弄不明白千葉傳奇在想些什麼，為什麼帶回身為叛民的他，又為什麼為他尋來這麼一把罕有的神兵利器，又為何以自身鮮血為他療傷？

他完全不需要這樣做。他也不似會這樣做的人。

除非，有相當的價值。萬古長空閉上眼睛，其實他明白千葉傳奇對他的期待，日盲族其他人接受他也是自有其期待，他感到自己是一件物品，逡巡在他身上的目光總在尋求應得的利益。

然而，就算他明知道，他也並不打算離開。桃花，明珠，蘇苓，他們一個個在他生命中停留卻又最終離開。世上可怕的不是求之不得，而正是得到複又失去，那種充盈後的失落真是逼得人快要發瘋。

可是，如果對方是千葉傳奇，應該就不會再失去吧。

明珠求瑕曾說他是為別人而活的人，的確如此，或許是從小遭受他人冷眼的關係，他格外期待他人的認同，也只有在其他人的期待裏才能尋回自己生命的重量。

他默默看著熟睡中的千葉。在這種如實質般的目光中也未醒來，該是稱讚他強悍的神經和無與倫比的自信吧。

又有一朵桃花落下，停在千葉的胸前。

萬古長空灌了一口酒。

胸前的血就像桃花一般盛開。

“你果然連殺人也做不好，到了這種時候竟然仍會手下留情。”異色的眸子裏閃著冷酷而嘲諷的光，他聲音裏有一絲不耐，似乎已對他失望透頂。

仿佛萬千桃花在眼前瞬間綻放，襯著他銀色的眸，華麗到了極致。萬古長空想到那日在桃林中陪他坐了一個下午，粉色的花瓣落在他們之間，他向他發誓，一定會成為他最強之劍，守護著他及他的日盲族，他再也不要嘗到失去的滋味。

那一刻，漫天的桃花便如此刻彌漫眼前的血霧一般，朦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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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2.09 ［千曲千］千葉傳奇(完结，18F，23F新增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