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01思欲絕(下)+後記 (星月)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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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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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

樓主發表於: 2012-03-09 05:5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01思欲絕(下)+後記 (星月)3F

因為些微細節有點牽扯這個ID之前的故事,想想,還是用這ID發了吧!
月更,填坑什麼的都是浮雲...原本的元宵文拖到都快清明了...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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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好奇，半斗坪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談無欲走到僅容兩人併行的山徑盡頭，一道三尺來高的對開大門隔斷了去路。
大門上掛了副厚實的大鎖，但談無欲身上卻也沒帶鑰匙。其實不帶也沒什麼關係，你可以選擇提氣一躍而過，不多高，不就三尺來高。。。。對文功武略兼備的日月星才子或八趾麒麟甚或不怎樣的江湖混混乃至夜盜宵小都能輕易做到，前提是－－你不在乎被筒箭射成只篩子。
最討厭家人不守規矩的翻牆什麼的年輕時的談無欲便充份運用師弟的特長佈置了一系列機關。時過百年，他倒也沒擔心機關會失效什麼的。

再要不可以考慮從門邊繞過去。。。

蛤囧？門邊？
是呀，門邊！

回頭看看上文＂走到僅容兩人并行的山徑盡頭，一道三尺來高的對開大門隔斷了去路＂
嗯，沒錯，前方只有一座對開大門，＂只有＂的意思是，＂除了這個沒別的了＂但這也不容易，試想＂僅在容兩人并行的山徑上繞過可供四匹駿馬併行進出的大門。。＂除非你會傲笑大俠的馭劍術，否則山徑兩旁全是深不見底的斷崖。。。這種傻事至今還真沒人幹過。

夾七雜八的回想了這一堆陳年舊事也不過是抬手一瞬間的事兒。談無欲單手一推，桐木大門便向內滑到了底。

等等等等，這不連戲吧！開頭不說過門上掛了厚實的大鎖了麼？

是呀！

那談無欲單手一推門就開了這算怎麼回事？

唉！之前的案例沒學到教訓？！＂掛＂了副厚實大鎖，不就是掛著咩，誰跟你說門不能打開了？

你你你。。。。（氣憤指）你誤導人民群眾。

有麼？

-----我是開始正經著來的分隔線-----------------------------------------------------

門後是座黑瓦白牆三合院，抬眼一望，後方微微隆起的山坡上還有兩座小屋前後錯落。

談無欲一腳踩進院內，立時捲過來陣小小的煙塵，像終於等到主人回家的撒歡的小狗，在他腳邊轉了幾轉又拔向天空愈高愈淡終至消散－－

收回視線，抬腳朝正山坡上小屋走去，那分別是他和無忌師弟的住所。他喜靜，所以離了師父及素還真居住的主屋搬到後來加蓋的小屋子去。無忌喜歡擺弄些奇淫巧術機關陣法，怕擾了師父清靜也學他二師兄自己搭了間小屋和他遠遠地作了個伴。

推開自己的小屋的大門－屋內依舊乾淨整齊，味道聞著也還好，卸去一身繁複的衣飾換了身黃色長衫頭髮草草扎成馬尾才轉回主屋。

談無欲先在大廳牌位供了柱清香。

小時師父說那是袓師爺的牌位，後來認識的人多了，死去的人也多了，師父也還只祀奉那麼塊牌位，只說心裡想著誰，誰便在那兒。於是談無欲方才心中將師父、無忌、笑眉、柔雲以及很多很多他記得的、印象模糊的都在心底回想過一遍。他不是容易感傷或回首過去的人，只是今日今時。。。。他想讓自己有回到家的感覺。

跨進廚房，先開了窗透氣，接著開始洗刷鍋具，在剛刮去乾涸成灰白一片的青苔的水缸裡注滿自屋外小溪打來的水後才拎過的包袱將裡頭的東西一一擺到桌面上。

挽了長袖，在桌上抺了層麵粉，將胚布袋中的倒了出來糯米粉在掌中攏成座小山，再探進長指掏了個空間出來－－

＂阿哥，笑眉的都要紅色的－－＂
談無欲半垂著眼專心誌志地揉著手中的糯米糰，眼角餘光似乎又見到那把小手搭著桌邊拈著腳尖仔細叮噣他的小女孩。

＂二師兄，今年無忌的糰子要多加一顆，我已經十歲嘍＂
他又舀了一勺糯米粉，注入清水及少許紅色顏料，仔細和合了起來。

＂二哥哥，大哥說今年可以吃甜的包豆沙餡的湯圓耶＂
他轉身將盤子上紅紅白白的湯圓下到燒開的鍋子裡。

在煙氣蒸騰的水泡間，看到師父氣呼呼地大罵把肉餡全換成了素料的素還真。那年圍在桌旁的小孩全苦著一張臉，畢竟豆沙湯圓配大骨湯實在太噁心了。

談無欲在大廳的八仙桌上依序擺了六只陶碗，每只陶碗裡按習慣全放了不同口味的湯圓，主位上的粗胚陶碗浮著幾只襯著幾片菜葉的肉餡糰子。

他坐在桌邊安靜地思索著什麼，待碗中的煙氣消淡後，已月上中宵。

在黑暗中起身，自供桌抽屜裡摸出了蠟燭及火折子。再擎著燭檯穿巡在每個房間，連小妹和柔雲偶爾來訪暫住的小屋也給點上燭火，沉靜了百多年的半斗坪在暈黃的燭光中又甦醒過來－－

腳步最終在無忌房門外。

推開了緊閉的房門，又在外佇足好了一會兒像是將屋子裡的陳設都用眼睛確認了一遍後才提著長衫跨入。

無忌天子的小屋空間很大，除了裡間一張架子床及外室一大張桌子外就是一架架木櫥子，裡頭滿滿當當塞滿了他在半斗坪那些年歲裡的所有作品及草圖。談無欲穿巡其間一層層審視撫弄，越過月型拱門到了內室。裡頭的空間淺小走了兩步便是那張他幫著一起釘起的架子床。他不是很明白，一個修道人又是個大男人的無忌天子為何執拗地非要弄著麼張繁複的床架。他或許問過原因或許也得到過說明，否則也不會幫著一起做了好幾天木工更甚默許無忌將這莫名的堅持延燒到他房裡。

一回生，二回熟，後來擺他屋子裡的那張架子床到底更精美細緻些，或許是在這兒養出的習慣，之後談無欲再到哪兒～狀況差的時候，荒山破廟都能將就一晚，連棺材都躺過了（天音：那也不差，紫晶雲棺耶！！）情況允許時，連琉琉仙境都被他狠狠地挑剔過（這是來自萬年管家的泣訴－－）。

在床邊坐了好會一兒，有些倦了，逆了天時又重傷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於是散了髮合衣躺下想休養一下精神。腦中夾七雜八的掠過一幕幕時序混亂的往事，意識混沌，覺得睡過了會兒又好像沒有！像被誰在肩上推了把，談無欲全身一震猛地睜開眼盯著帳頂眼神發空。一只白絹燈籠順勢映入眼底～若不是躺在這位置上，自外邊兒定然無法發覺。談無欲好奇地坐起身來，對著那只燈籠愈是打量愈是透出股熟悉感。他伸展腰身小心地將壓在床樑上的籐桿抽了出來，另一手托著湊到眼前細細觀看。微微泛黃的絹紙上是副筆觸簡單意境絕妙的月映荷塘圖。

那分明是自己的筆觸－－－

十二歲那年，才過七歲生日的無忌偷偷跟在他和素還真身後下山。為了隱匿形蹤連燈都沒敢打就著月光一路俟著樹幹前進，一面又要確保目標位置的小孩兒終究在巨大的緊張感及體力不支後，在一個撐著膝頭喘息的空檔中已然失去了他二師兄大師兄的行蹤。

＂二師兄、大師兄。。。。＂小小的無忌抱著自己膝頭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怯怯的叫喚。在隔天天大亮去喊師弟起床的談無欲才發現床上空空如也。眾人一陣瘋找，中午過後才在通往山下的林道中發現敵不過生理上的疲勞，縮的小小的依在一顆大樹旁昏睡了過去的小師弟。看著身上全是一泡泡蚊蟲叮咬的紅皰，睡得極不安穩的小人兒在夢裡也是不斷抽咽噎咕噥的喚著＂二。。。師兄＂的師徒三人總算鬆了口氣。

談無欲放輕了步子走進，才要將人抱起，身前的人混身一個激凌突然醒了過來，看著眼前熟悉的黃色長衫，那雙紅腫的大眼又滾出一顆顆豆大的淚珠。

＂二。。。師兄？二師兄－－哇～二師兄＂無忌往前一撲摟著他二師兄的腳大聲哭了起來了，嗓子都嚎啞了。

談無欲背起了還在抽抽答答的無忌天子回了半斗坪，但被嚇得不輕的小師弟說什麼也不放開他二師兄。

為了安撫拽著自己衣角不放哭鬧不休的無忌，他坐在床邊幫他糊了只燈籠：＂無忌只要亮了這盞燈籠，二師兄便來尋你。帶無忌回家。＂

沒想到無忌竟一直保留著。他輕輕地撫觸著。

燈頂留有明顯燻痕說明它曾頻繁地被使用。。。。自頂上開口往底下一探，裡頭還殘留著半指長的碧綠色的蠟燭。

談無欲好奇地旋開底座，借著桌上的燈盞點著了那根顏色奇特的殘燭。

無法言喻還帶點熟悉感的香味立時飄散開來。

突然竄進來的一陣冷風－－

桌上的油燈猛地往上一抽突然間熄滅。若大的空間裡只餘手中燭座幽幽青光。

談無欲垂著眼安好了燭座提著那只白絹燈籠跨出小屋。。。屋外亦是一片沈靜地黑，連主屋裡的燈光都熄了。

微弱的燭光矇矇矓矓映得四周青森森地一片。。。。眼角似乎有些動靜，偏過頭，前方一垛草莖中升起一團光點，幽幽忽忽彷若浮絮朝他飄了過來～

光點輕輕地落在燈籠桿上，青綠色的光暈合著心動節拍似地閃動。他好奇地湊近了看，原來是只指甲片大小通體透明的－－－未曾見過的蟲子！！那小蟲彷若受了驚嚇，羽翅一振向前滑去－－說是受了驚嚇卻也不見它往那裡躲竄，繞了個圈又回到談無欲身前上下飄飛。

朝它逼進了步，那光點又往後退了幾寸。如此幾番往復，談無欲心神一動，筆直地朝它跟了上去，果然那只不知名的小蟲引路似領著他順著屋外的小溪源頭溯進。

它不飛得太遠也不會和人靠得太近，始終在燭光與黑暗的交界緩緩地飄移。

小溪繞過無忌的小屋朝向山林深處延伸。不過盞茶的功夫，人便來到一處崖壁前，崖下是一汪活水潭，一練清泉自自山頂傾注而下。

多久之前？

素還真篡說了無忌為了免除隔三差五往返山頂擔水之苦，便商議了在山壁炸了個口子，任水勢自崖頂奔洩而下在崖下沖出了了一條水道，延著半斗坪上繞了一圈再凌空沖出半斗坪外，站山底下看就是一道娟秀的飛瀑。

見談無欲停下腳步，那光點好似有些焦急地在談無欲面前繞著圈。

他不是懷念往事，只是－－山壁上何時開了條石頭棧道？半哩長的石階順著山勢修到了一座山洞口。

那石階修得淺窄，一成年男子若不側著腳盤便只能拈著腳尖踩上去了。談無欲長袍一撩、一個箭步竄上了兩階。怎知那蟲子卻像發了瘋似的朝他撲了過來－－

他擰腰一閃避過了蟲子的攻繫，但這一側身人便失了重心，眉心一折足尖施力一蹬在半空中轉了個身、肩腰一挺又躍回地面。

待談無欲離開了石階，那通體發光的蟲子也恢復正常，繼續地繞著他飛。待談無欲的視線重又落在它身上時，那小蟲子才又慢悠悠地朝左前方飄去將談無欲被引到水潭邊。光點往前飄飛了幾步倏往下一沈，幾乎貼著水面打了個轉再飛回談無欲面前。

他眉峰一挑，那光點便又重複了方才的行為。

談無欲開始覺得有點意思了，雖然自崖頂沖下來的水柱在潭面上激起一道道碎浪，但水面確實清楚地倒映著山壁上的景色，那條被水波揉得彎彎曲曲的石頭棧道便在談無欲腳下朝潭心延伸過去－－

他朝水邊邁了一步，手中的燭光一暗，想是那半截綠燭終於燃盡。鬆軟的黑暗重又包圍了談無欲。一直在眼前飄飛的光點突然像流星一樣墜在了水面上，身上的青綠色幽光漸淡終被一波波水浪推進了黑暗中。

此時隱匿多時的月輪破雲而出，水面上的景物重又清晰起來。

將手中的燈籠往身後一株夾竹桃的樹椏上一掛，迴身踩上倒映在水面上的石階，腳下是往潭底傾斜的緩坡，等泅到了水中的山洞口前時，腳下一空整個人沒入了水底－－－

[ 此帖被柳絮生在2012-08-25 04:31重新編輯 ]

那位高手願意寫明珠求瑕與談無欲的CP文~
搬板凳等.....

頂端

kaka819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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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1樓發表於: 2012-03-09 22: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 ⊙o⊙ )哇
星月哎……
无忌在水下面么？
搬凳子等后续

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

頂端

月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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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2樓發表於: 2012-03-24 22: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小談踏空了，那沒入水底之後呢？該不會就到世外桃源吧

被標題星月吸引進來看文，我猜想那隻小蟲子會不會是無忌化身呢？不過無忌早亡許久，那這........？？？
期待作者下回的更新囉~

頂端

柳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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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

3樓發表於: 2012-04-01 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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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1 思欲絕(下) (星月)

管理提醒︰ (晏雪) 請修改主樓標題日期並加上樓層數 (2012-04-01 10:08)

談無欲在水中掙扎了幾回，終於解開纏住手腳的衣物。
眼球意識到的冰涼－－知道自己已然睜大了雙眼。但四周一致的黑。。。。那是種巨大的心理壓力，容易讓人產生好似失去了視覺感知的恐懼，但他只踩著水，甚至有些享受那種純然的能聽見自己心跳聲的寧靜，在水裡不知上下左右的輕巧的翻轉了幾圈後，一點青白的亮光自前方亮起，談無欲立時將身前浮動的下襬往腰帶裡一塞，肩腰一扭往光源來處流利的划過去～

四周濃重的黑像滲進了清水一般逐漸清亮起來，頭頂上的光點。。。啊！那是十五圓潤的月輪。

當談無欲破出水面大口吸取新鮮空氣時，站在棧道前凝望的男人被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動，猛地回過身來。
他看著立在水中央反射著銀白月光的單薄的身影。
＂。。。。。＂口唇掀動，卻發不出任何音節，雙腳不由自主地搶上前幾步－－果然、是、你！

＂二師兄！＂男子躍入水中，怕多擔擱了一秒眼前的人又如月光、煙嵐、幻影般消失。

談無欲站在水中愣愣地看著那身著一襲淡藍長袍的男子慌亂不已、狼狽不堪地朝自己踏浪、分水、泅泳而來。

＂真是你，真的是你－－＂

談無欲思緒有些混亂。那人分明是。。。他一時無法反應也不知該如何反應，整個人木化了一般任那人以令人無法呼吸的力度緊緊摟在懷裡，一遍一遍地在耳邊嘆著＂是你，真是你，你終於來了－－二師兄＂

＂無忌＂他不舒服地掙扎扭動＂放開我＂他昂著頭努力汲取更多的氧氣，嗓音低沉瘖啞，沙沙地撓著耳裡、心上。

＂不放＂男子幾乎咬牙切齒地駁回，臉又朝他頸窩深埋了幾分。

山風打了過來，談無欲混身一個激稜，無忌天子才像被甩了巴掌似地將談無欲推開，雙手仍緊扣著對方細瘦的胳膊，臉上有股說不出的狠厲一字一頓地問：＂你怎麼來的。＂

＂掉水裡又游上來的＂

無忌天子張著嘴好一會兒不能動彈，眼睛在崖上山洞及湖裡來回巡視了幾番，＂原來如此、竟。。。竟是如此＂低喃到最後苦笑著放開談無欲，臉上的表情像鬆了口氣卻又股子說不出的哀傷，令談無欲忍不住伸手碰碰了那張仍帶一絲稚氣的臉龐。

無忌天子抹了把臉，笑著對混身濕冷的談無欲伸出手：＂二師兄，我們上去吧！＂

談無欲點著頭任無忌輕托著自己朝岸邊游去。

在回半斗坪的路上他不經意地瞥向湖邊的那株夾竹桃，卻不見那只白絹燈籠。

無忌天子將談無欲領回他的小屋後，便又回身出去。待他將自己清洗乾淨再換了身衣裳出來時，無忌天子已在外間佈了幾樣茶點及二碗冒著熱氣的湯圓。見到談無欲出現後笑得格外柔和：＂喝碗熱湯，我加了薑汁的＂

談無欲坐到桌前，碗中的熱氣氤氳繞得人發暈，他覺得自己可能著了涼，怎麼腦子有些昏沉？有什麼很重要的事就站在意識的缺口，明明看得見輪廓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二師兄，你怎麼啦？＂搭在手背的指尖冰涼。

＂沒事＂他甩了甩頭＂頭有點沉。＂

＂怕是著涼了，喝完湯再吃點東西墊墊胃就去睡吧！＂低柔的嗓音像有實質的重量似的拉扯著他的眼皮。

＂不＂他搖頭＂好容易才見了面，都沒來得及細聊＂

＂先睡吧，等醒了再陪二師兄聊個盡興。＂男子端了碗一勺一勺仔細吹涼了再喂到他嘴邊。

這一覺香甜無夢，雖然人醒了，但那種骨頭都酥了的感覺令他捨不得睜開眼，擁著面料細滑的錦被又向床裡邊兒蹭了進去。

＂還不醒嗎？＂飽含笑意的男性嗓音在身後響起。

只見那卷著厚被子的背影慢吞吞的回過身來，緩緩地睜開眼，滿臉慵懶的神色卻是他初次所見。＂捨得睜開眼了？＂

談無欲視線轉動，越過那人肩肘處的縫隙瞧見了滿屋子裡明晃晃的燭光及窗外的濃墨般的夜色。＂我竟睡過一天了？＂

無忌笑了笑沒出聲答應，取來兌了溫水的銅盆擰了棉巾準備侍候他二師兄梳洗。

談無欲沒習慣和人這麼親暱，脖子往後一縮＂我自已來吧＂伸手朝無忌手中的棉巾一按。無忌天子既沒避開也不放手，就這麼任由他二師兄的手搭著。＂以前都是二師兄喚我起床再幫著梳洗穿衣。現在二師兄病了，換無忌來侍候二師兄＂

＂那是誰每天早上哭喪著臉揪著被子不肯起，還大罵二師兄是壞蛋＂眼角上挑的眸子睨了他一眼滿是說不出的風情。無忌天子很高興似的笑出聲來說：＂是呀、是呀，方才我都不敢吵你，就怕你也大罵我是壞蛋。＂

談無欲睨了一臉壞笑的小師弟後才閉著眼感覺觸感細緻溫暖的布巾在臉上輕柔地摩娑。到底不能習慣別人如此親暱的舉動，那安伏在臉上的眼睫不住微微顫動一如憩在花朵上羽翅。無忌天子手下動作一滯，那纖長微捲的眼睫立時像振翅欲飛的蝶翅一張，露出兩丸水銀一樣的黑眼珠子。無忌天子沒遺漏他眼中轉瞬即逝的困惑。有些傻氣，但可愛的不得了。抑不住滿心欣喜，無忌低著頭咬著下唇拖過他細長瑩潤的手指一根根仔細地擦過。直到談無欲有些不耐地往後抽著手才將手中的棉巾往盆裡一扔，換了柄檀木梳子緩緩梳理起那緞子一般的長髮，一邊說＂我們不出門了，就這樣紮著可好？＂瞧二師兄沒說好，但也沒出聲反對，無忌便將手中銀絲攏到左胸前取了根寶藍色絲帶鬆鬆地繫了個結。

兩人待在談無欲的小屋裡吃飯、煮茶、聊天。聊以往在半斗坪兩人合力捉弄素還真卻反被修理得有苦難言的種種，聊兩人決裂之後各自的境遇。。。談無欲邊談著笑著一邊努力思索那似被遺忘又幾要想起的事情究竟如何，但很快地他又覺得全身乏力眼皮直往下掉。

＂這是怎麼了？明明才醒來沒多久，人又乏了＂談無欲伏在桌上撐著額頭強要打起精神來。

＂二師兄受了點風寒，我在方才的甜湯裡加了點安神及發汗的藥劑，容易睏倦是必然的，再睡一覺就沒事的。＂他把人扶回了內室，又幫著除了外掛、外衣，侍候得貼心又得宜。

＂我還撐得住＂他搖頭拒絕。

＂累了就該休息＂放平了他的身子，又將墊在身下厚褥子上的皺折拉平就怕硌著了他。

＂再陪我說說話吧＂談無欲揪住了無忌的袖角執拗不放。

＂好＂他順勢在床邊坐了下來。

＂上來躺著吧＂談無欲朝裡邊挪了挪，看著無忌天子除了外衣挨在他枕邊躺下。兩人看著帳頂有一句沒一句海闊天空的聊了起來，不多時耳邊傳來輕淺綿長的呼吸聲他才緩緩翻過身小心拉開距離，趴在那人半掌之外側著頭仔細打量那人亳無防備的睡顏。＂二師兄－－無欲。＂手指貼著細滑的肌膚輕撫，挑起散落在頰邊的髮絲夾在指尖裡纏纏綿綿地繾綣纏繞－－－

他清醒的時間愈來愈少，身子也愈發虛弱。自己也算半個醫者，醫術也遠比江湖上多數號稱神醫的人要強，但卻診斷不出自己的症狀；也猜不出無忌究竟在那些菜飯或茶水湯品裡放了些什麼？！每次都在屋外一片漆黑或孤獨地懸著一輪逐日清減的月夜裡醒來。叨唸了幾次不想將時間都虛擲在睡夢之中，但無忌卻很難得地沒能按他的意思辨。自回了自己的小屋後談無欲再也沒機會跨出一步。這天無忌天子很難得地提出要到後山賞月，但得先找件斗蓬給讓他披上。

能出屋子走走他當然樂意至極，只可惜無忌的藥在他的風寒始終不見好轉的情況下愈加愈重，如果連自己起身的氣力也無那只好由師弟抱著自己順著屋外的卵石小徑繞到坡腰上另一幢小屋去。一跨進屋子裡鼻腔便盈滿一股熟悉的香味。再往裡間去，人被輕巧地放在床上倚著床柱靠著。床邊小几上不知何時立了只造型特異的燈奴，約莫指節長的燭身漸漸消溶成一汪半透明的碧綠色蠟油跳動著一簇青綠色的火焰　。

＂這是什麼蠟燭？沒見過，但味道聞著還不壞。＂談無欲抬著白皙的掌心在燭火上滑動。

＂這是引魂燭＂無忌天子拉過他的手按回他自己膝上。

＂引魂燭？＂他眉峰一挑＂名字有幾分古怪，說的是它的功用？＂

＂。。。。＂他幾不可查地拉出一抹苦笑。＂一會兒在路上再詳細說與二師兄明白＂

談無欲趁無忌天子在衣櫃裡搗鼓的空檔撿了本獵奇翻挑著看。

＂奇怪＂

＂有什麼可奇怪的？＂無忌天子回過身來問。

＂太安靜了＂談無欲側耳仰聽了會兒：＂在屋子也就罷了，但我們方才在來的路上雖然有風也感覺得到涼意，但卻沒有聽到花草樹木的摩娑聲，連草垛間的蟲子也安安靜靜的。嗯。。。不太尋常＂仰視著身前神色漸趨複雜的男子，他提出疑問。

＂呵＂一聲嘆息般的笑聲自候間逸出。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臨近的窗台邊推開了窗扉再回到談無欲身邊：＂有的，你聽，那不正是金鈴的鳴叫聲嗎？＂無忌天子蹲在他身前替他把頰邊的落髮捋到耳後。＂是我不好，見二師兄的病情一直未有起色，心底一急藥就下得猛烈，讓二師兄一直昏昏沉沉的才沒留意到吧！＂

順著他的話談無欲朝窗外打量了幾眼。的確，屋外樹影搖曳不時傳來枝葉窸窸窣窣的摩娑聲，間或伴隨一陣清亮的蟲鳴。他收回視線但心底仍有一絲揮不去的疑惑。

久坐有些不適。談無欲挪了挪身體往床頭的矮櫃半倚了過去，眼角不經意捕捉到了一件遺失在記憶角落的事物。那是對嵌在梨木臺子上的瓷偶，作工細膩精緻、表情生動，還各自披了一身剪裁合宜的紅緞子喜袍。談無欲順手取了過來，他記得這是和素還真偷著下山－－就是把偷偷跟在身後的小師弟給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林道上過了一宿的那次，兩個人在城裡的的舖子裡專程尋來給無忌的。

這當然不是自己的意思，也難得不是素還真的惡趣味。而是無忌和師父去一位江湖朋友的喜酒宴會上一眼便喜歡上的小玩意兒，回頭就日日抱著師父大腿央求著要買，吵得師父頭大的不得了，最後實在被師父打怕了才不再鬧騰。但自己就見不得小師弟每天汪著一泡眼淚蹲在水缸邊捏那些四不像的泥偶－－－

＂。。。。＂他皺著眉按著隱隱抽疼的額角。。但。。。這瓷偶不是摔碎了嗎？翻開那身大紅袍子露出底座，上面果然是無忌歪歪斜斜的字體，「新郎倌：無忌天子」另一只。。。另一只新娘子的瓷偶。。。

＂二師兄、二師兄你看＂小小的無忌大老遠一路大聲地喊。彼時他正和素還真待在書房裡為師父交待的一篇寫給道境某先天高人祝壽的賀文大傷腦筋。見小師弟來了素還真立刻甩了筆要向前逗弄，無忌一個扭身鑽了對方掖下空門擠到他身邊手中高高舉著那對瓷偶讓他瞧。

＂你日日拿在手中把玩，連吃飯睡覺習字也要摟著，還有什麼可看的？＂談無欲覺得好笑，卻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看下面啊！＂

＂下面？＂他將瓷偶拿在手裡上下左右全瞧了個遍，也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終於在無忌扁著嘴眼神頗有孺子不可教也的控訴中明白了過來，手掌一翻，把瓷偶倒轉了來看，他還不及睜大眼睛對無忌的出人意料的念頭表示託異，身旁的素還真卻已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聲來。
談無欲鳳眼一斜瞪了他一眼，俯著身子柔聲地問＂無忌想娶新娘子呀＂

＂嗯＂小腦袋瓜重重點了下。談無欲頭上立時堆滿了黑線。

＂好呀！小無忌大喜之日可別忘了找大師兄去吃酒席看新娘子喔＂自稱大師兄的某蓮花癖笑嘻嘻地擠到他倆中間，憐惜不已地摸著無忌的小腦袋。

＂素還真！！＂他正為不知如何向無忌說明修道人不可娶妻生子苦惱，這人倒好，不幫著解釋也就罷了，還火上燒油盡來添亂。

＂唉，無欲你就是太容易當真了，小孩子家都這樣的，等過幾年他早忘了今天的事。想當初你和無忌一般大時，我問你願不願意當我的新娘子你還不是傻呼呼地答應了＂

＂你－－＂

＂不可以！＂

＂啊？！＂

＂不行，二師兄是我的新娘子，大師兄不可以跟我搶。＂無忌天子扠著腰氣呼呼地瞪著他大師兄。

＂無。。。忌？＂

＂無忌，有些話不行亂說，你二師兄可要生氣的＂素還真弧度完美的嘴角微微抽慉。

＂沒有亂說＂無忌天子堅定的搖著頭，力道堅決到連紮在雙髻上的髮帶都撲撲地飛。＂二師兄是我的，是無忌的新娘子。＂

＂無忌＂談無欲哭笑不地捏了把著他圓嘟嘟的臉頰。

＂二師兄你當無忌的新娘子吧！我會一直對你好的＂無忌天子扯著談無欲袖子央求。

＂不可胡來，讓師父知道又要罰抄經書了＂素還真臉上笑意依然，但談無欲卻感覺那人似乎動了氣了。

無忌天子沒答理他，可勁地揪著談無欲的衣服要他答應，還取來了方才擱案子上的毛筆要他二師兄也寫上自己的名字。

談無欲一手接過筆管一手端著瓷偶在一片尷尬氣氛裡不知所措。

是要說自己是男的不能當人家新娘子？還是真的板起臉來對小師弟曉以大義：修道人娶親等於廢功判死。

＂二師兄。。。＂

＂。。。。＂小孩子鬧著玩兒的，等再大點兒就該知道厲害關係了，這是素還真說的，對吧？！他抬眼望去，那向來淡然平和的人微蹙著眉正滿臉不讚同的盯著自己。就像現在，偶然那無良師兄吵著要他兌現諾言嫁給他時，最後也不過兩人提著劍再到後山拚比一場罷了。思及此，似乎也沒方才那樣堅持急著要將唯一的師弟導回正途，何況他向來都是寵著他的。於是手腕一振，當真舉了瓷偶要落上名去－－－

＂無欲＂

素還真半瞇著眼，眼底隱含的警告意味令他心頭一凜，筆尖一個頓點，飽滿的墨汁順勢一路流到紅緞喜服上渲染開來。

＂二師兄＂無忌沒見過臉色如此陰沈可怕的大師兄，心裡有些後怕；一面又巴望著二師兄當他新娘子的事，仰望著他二師兄的大眼裡蒙了一層淚霧。

談無欲一嘆，有些責難的瞋了素還真一眼。方才明明先帶頭取鬧的人現在板著一張臉嚇誰呢？視點一垂，筆走游龍，眼看一個欲字幾近完成

＂胡鬧＂素還真大喝一個箭步搶上前來奪了他手中的瓷偶猛然往地上一摜

談無欲被那一聲脆響砸矇了，他沒見過這樣的素還真－－鐵青著臉怒袖一甩大步跨出房外－－－

無忌天子先是驚的一愣，接著放聲大哭－－

他在無忌的嚎啕聲久久不能恢復－－－

＂二師兄、二師兄？＂

談無欲聽到一陣遙遠模糊的叫喚聲，輕顫著眼皮，身子一抽、猛然驚醒。

＂二師兄，你沒事吧？＂無忌略帶涼意的手掌在臉上輕拍。

轉了轉還不太靈活的眼珠子，發現自己竟伏著床頭矮櫃睡著了。

＂我沒事＂低首望向空蕩蕩的掌心。。。。原來都是夢。

＂二師兄？＂

他抬眼掃了眼無忌臂上搭的天青色斗蓬一眼，拉開笑容：＂可以走了嗎？＂

＂嗯＂無忌幫他披好斗蓬、繫好衣帶，再一膝蓋跪上床板抽著身子自床樑上抽出那只白絹燈籠。裡頭又有一截燃剩的引魂燭。

＂出發吧，能走嗎？＂無忌扶著他坐起身子。

＂可以＂

無忌天子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拉了談無欲出門。

屋外明晃晃一地銀亮的月光，兩人沿著屋外小溪併肩而行一路清談。

不一會兒談無欲腳步慢了下來，無忌天子也配合著放緩速度。

往後山的林徑是一條平緩的坡道，無忌天子見他臉色逐漸發白仍咬緊牙關不出聲，只好低聲說句＂失禮了＂便將一手將其攔腰抱起。

談無欲雖然沒反抗，但心裡彆扭著始終不肯再開口。可兩人一直不說話也怪。

＂說說那引魂燭的來由吧！＂

＂啊？喔！＂不知想何事出了神的無忌天子回過神了＂二師兄若還有印象，那水潭旁的崖壁本來沒有那座崖洞的。＂

好像。。。是如此？！

＂離開天外方界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避居在半斗坪。＂＂某年山體走位，後山坍了好大一塊，那就崖洞就是那時顯露出來的，原來早在之前就有前人在此修行，而那座崖洞就是那位前輩坐化圓寂的地方。＂他俯視懷中正睜大雙眼一臉驚奇的人＂我在裡頭發現很多現今早已散迭的古冊、典籍，於是花了很長的時修補、謄錄。如今都放在我屋子裡，二師兄若有興趣可以看看。＂

＂那好，我正打算修養一段時日，無忌正好陪我一同切磋研究＂

無忌天子不置可否地輕哼了聲，半垂著眼，面色複雜難明。

談無欲滿心被那些斷簡殘籍吸引：＂所以這引魂燭也是出自那崖洞中？＂

＂不，那裡只餘一灘殘蠟，相關記載的竹簡被水浸蝕的厲害，現在二師兄看見的這些是後來費了好一番功夫考查補證才仿制出來的。＂

＂所以這引魂燭到底有何奇妙之處？＂

＂二師兄應當聽說過春霖境界異寶－照耀往昔之燈。＂

＂自然＂佛劍分說差點就留在沒山回不來了。

＂引魂燭和照耀往昔之燈的原理其實有部份相似之處。＂

＂所以。。我們要去尋人？＂

無忌天子笑著搖頭。

那道山崖一映入眼簾，一股無來由的不安感令他不自覺往無忌懷裡一靠。

＂冷嗎？＂無忌天子將雙臂收緊。只見懷裡的人皺眉搖頭，神色若有所思。無忌輕輕一笑，又要舉步前進。談無欲突然坐起伸手揪了他的衣襟－－

＂怎麼了？＂這下連無忌天子也被嚇了一跳。

不，不要進去。談無欲在心低大喊。但卻是為了自己也不明白的因由。

他又搖了搖頭，鬆開手，神色厭厭地俟著無忌天子厚實的胸膛閉著眼像在假寐。

＂二師兄，我們到了。＂無忌天子腳步一頓，在水潭邊輕聲喚醒了他。談無欲聞言緩緩睜開眼，只覺身子愈發疲乏，胸口沉悶發緊令他不得不微張著嘴呼吸。

無忌天子抱著人走到山徑前喃喃道：＂引魂燭的功用在於將亡魂引往記憶中最依戀的所在。在那處空間裡可以隨心所欲重現任何人、事、物。只要思想所及便能呈現－－就像二師兄說沒有聽見但後來又出現的蟲鳴聲。＂他俏皮的一笑。

談無欲心底逐漸發涼。

＂唯一不同的是，這裡的時間不會流動，沒有日夜晨昏，不能製造出與過去事實相違之事－－－說白了，就是一個可以讓亡魂一直沉浸回憶之中的異術。＂

談無欲越聽越驚，他明白那股不安感因何而來，憶起那件很重要的事情－－－無忌天子！他唯一的師弟，最終亡九鍚君之手。

＂原來這座崖壁恰巧是中原九處通往亡靈所在的通道之一。。。。那位在洞中坐他的前輩。。。不知是否等來了他憶念中的人。＂無忌天子的聲音越見低柔，俯視他的眼中閃動的依戀令他心頭一陣陣發緊。＂二師兄，我自來到引魂燭所幻化的半斗坪後，日日站在這棧道前等你。怕等不到你又怕見你。若你來了，豈不表示你－－＂無忌天子雙臂一箍將臉埋在那人涼絲絲的髮堆中。

談無欲心底焦急不已，但全身欲振乏力只能透過眼神要無忌說出帶他來這裡的目的。

幾個沉重的呼吸後，無忌天子緩緩抬起頭來：＂很開心也很慶幸是以這樣的式再見到二師兄＂說完眼眶已然泛紅＂引魂燭一點燃，便會催生不知隱暱何處的蟲卵－－魂螢。燭亮螢生，燭滅螢亡。魂螢會引領點燭之人的亡魂通過生死交界到達製燭者生前依戀之所在。但－－二師兄不是亡靈，肉身自然無法通過生死交界。。。原來卻還有如此變通之法。＂這話倒像在稱讚魂螢機巧變通似的。

原來生人若要強行通過生死交界，靈魂便會脫離肉體進到引魂燭幻化出的世界之中，若無法尋獲離開引魂燭幻化的空間的方法，那被遺留在生死交界外的肉身便會因不可預期的外力損壞、敗亡。也就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已死之人。

＂不想水界之中竟有容生人進入此空間的通道。我也是自二師兄到來之後才明白，一但生人進入引魂燭幻化的世界後，時間便會開始產生流動，其肉身也會不屬於陽世的空間中逐日衰弱終至敗亡。兩者雖然最終導向同一種結果，但由水界穿透而來的二師兄卻仍有一線生機－－＂

這些都不是談無欲關心的，他唯一擔心的是他與無忌是否要就此陰陽永隔！這才是無忌帶他回到潭邊的用意吧？！

＂引魂燭一共製了三十一根，自二師兄到來的那一刻起。。。這已是這世上最後一根引魂燭了＂抬起手白絹燈籠，青綠色的光暈映得藍衣男子神色更加澹然。＂所以，今天二師兄就該回去了，明白嗎？＂無忌聲線溫和如同在呵哄幼兒一般。

談無欲費力的抬起手揪著無忌的衣領，希望他能讀懂唇語。

＂再造引魂燭嗎？＂無忌嘴角一彎＂引魂燭需要製造者心竅之血，而我卻是已死之人－－呵呵＂

＂我來做，我可以－－＂談無欲掙扎著說出口。

但無忌的神色卻像是被遺棄的孩子般哀淒：＂二師兄做出的引魂燭會和無忌相同嗎？二師兄記憶中最依戀的場域會是無忌心中的那個半斗坪嗎？＂談無欲啞口無言，只見積蓄在男子眼底的眼淚順勢滑落滴在自己臉上，顆顆凍寒刺骨。

我不走，就算沒有引魂燭也不走。談無欲虛弱地擺著頭。

無忌天子一愣。＂二師兄不能不走呀！＂他眨眨眼。＂沒有引魂燭，這世界便不復在，沒有半斗坪，也沒有我，只剩虛無。無忌怎能讓二師兄永遠飄流在只沒有時間流動的黑暗中－－＂

談無欲胸膛急促起伏，深怕下一刻無忌就要離開。對，沒有引魂燭了，他已在另一世界燒盡了最後一根引魂燭，魂螢也已經消亡了不是嗎？他回視無忌天子。

呵呵＂我的引魂燭只能領引自己及二師兄而已，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談無欲有些生氣地回瞪著他。他不想知道，他只希望在最後一根引魂燭燃燼之前他們能趕回無忌的小屋去查看那些古籍，一定還能有其他辨法。

＂引魂燭除了需要製燭者心竅之血外還需要一味藥引，這引子不特定是什麼，但對象若是二師兄就只能是那樣東西。。。普天之下，除了二師兄自己之外也只有那個人有了。＂

＂原來他早留有伏筆＂無忌天子喃喃道，末了還拉起一抹自嘲的微笑＂引魂燭共有三十一根，要大師兄出讓手中萬年果便是要一支引魂燭做為代價，大師兄說若有日我手中的引魂燭滅了他會為我點燃最後一根，所以二師兄可以放心回去了。＂無忌天子將手中燈籠掛在身後那株夾竹桃上。抱著談無欲緩緩涉入水中。

談無欲意識逐漸模楜但仍記得緊捉著無忌的衣襟不能放手。

無忌天子見到那孩子氣的動作輕輕地笑了，笑得胸膛微顫，驚醒了談無欲。

那雙黑白分明的鳳眼緊緊鎖著他。

＂對不起，無欲。＂男子倨下身子低頭在那人光潔的額上輕輕一印，放開雙手－－－

無忌！談無欲張嘴欲喊反嗆了口冰涼的湖水，隔著清徹的水幕，他見看不遠處那青綠色的燭光一滅，無忌身後立時湧現濃稠的黑霧撲天蓋地狂湧而來－－－

談無欲被水流捲到潭底，沉重的水壓令他幾乎吐盡口中的空氣，不多時身子一輕，潭底水流一變又托著他往上飄昇。。。。前方幽幽跳動一簇青綠色的光點－－－－他本能地朝光點游近。。。到了近處卻又遲疑了起來－－－當他還在思索之際一條手臂穿水而入，握在腰側不容他退卻地用力一提－－

破水而出的談無欲攀在那人臂上一陣嗆咳－－

白衣男子扶著談無欲尖巧的下巴令他視線正對著自己，看著談無欲濕漉漉的臉上有晶塋的水珠自他眼角不斷滑出－－－　

長相思，在長安。
絡緯秋啼金井欄，微霜淒淒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捲帷望月空長歎，
美人如花隔雲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綠水之波瀾。
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二師兄，引魂燭裡還有我溶入骨血的相思啊－－－

完

[ 此帖被柳絮生在2012-08-25 04:3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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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

4樓發表於: 2012-04-01 03: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401 思欲絕(後記) (星月)

這是柳第一次寫星月，也應該是最後一次（笑。。。因為太痛苦了（打滾））原本只起了個念頭，拖著拖著好不容易擠出了個開頭（上）但因為寫的不順手一直不太滿意，心中預計應該再加個和（上）差不多篇幅的（下）就可以完結了。。。誰知，到了（下），師弟登場後，頓時文思泉湧（不敢說是如有神助。。。我的文筆我自知，不敢污辱神明ＴＡＴ）欲罷不能，嚴重爆字數，師弟一直跳出來自己加戲寫得我快吐血，邊打字邊打瞌睡。。心中哀嚎何時才能到頭Ｔ口Ｔ。記得有天一覺醒來不是趕著梳洗上班，而是坐在床上發呆，腦中不斷思考情節。。。要不就是在路上琢磨劇情希望合理化不要出現太多ＢＵＧ。。。。想著想著還感到一陣鼻酸（你夠了！！）
總之，能完結真是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安心睡覺。。安心填別的坑了

謝謝大家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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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

5樓發表於: 2012-04-01 03: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1樓kaka819www于2012-03-09 22:36發表的 : b.&YUg[#
( ⊙o⊙ )哇 KMcP!N.I
星月哎…… {VG6m Hw
无忌在水下面么？ `314.a6S
搬凳子等后续 <Vb{QOgc;

星月真的是個罕見的配對喔？似乎大家都有點訝異～
無忌的確在水的另一端等著。。。。但。。無忌他。。。。

謝謝回覆喔！！

引用
引用第2樓月下香于2012-03-24 22:12發表的 : p WHu[Fu
小談踏空了，那沒入水底之後呢？該不會就到世外桃源吧 9tO_hhEQ@
被標題星月吸引進來看文，我猜想那隻小蟲子會不會是無忌化身呢？不過無忌早亡許久，那這........？？？ MZ'HMYed
期待作者下回的更新囉~ ~WSC6Bh@9

月下香同學是星月派的麼？？？
水底不是...呃其實也算某種程度的世外桃源吧?!
無忌確實是不在人世了，所以需要一些媒介來引領這兩人相逢。

但。。我把小談寫弱了呀（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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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3)

6樓發表於: 2012-04-01 16: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無忌可憐的娃兒~ 被虐了
果然是清明的文啊!!
這裡的無忌從小就知道自己要什麼而深情不悔
反倒是小談脫線了
師兄出場少但好搶戲，最後水中一提...把我又打回日月...
其實
我最想看的星月文並不是裡邊出現日月
而是希望看到方界時期的
破格談+無忌+愁月+傲笑的四角關係(傲伯:汝，最無可赦!!)
作者大人來ㄧ發唄!!

另
人家要吐槽一下"糯米粉"
那玩意兒做出來的東西不好吃!!
道地好吃的湯圓都嘛是糯米加水磨一磨再石頭加壓瀝出水份做的

【藥師慕少艾】鋼琴版 (贈楚君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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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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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

7樓發表於: 2012-04-06 02: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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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6樓arpeggio于2012-04-01 16:16發表的 : "$WZd
無忌可憐的娃兒~ 被虐了 D,NjDIG8
果然是清明的文啊!! pD){K
這裡的無忌從小就知道自己要什麼而深情不悔 !XK p_v
反倒是小談脫線了 &=f%(,+
師兄出場少但好搶戲，最後水中一提...把我又打回日月... mk[n3oE1
....... cM55 vVd

謝謝X10大與arpeggio的小花~

嗯...我是鐡了心的要星月來著~這文從頭至尾一絲拉想起日月的念頭都沒有~
但....好像不只A君一人說這其實是披著星月皮的日月文 ="=|||
不明白呀,不明白~從頭至尾,師兄也不過出現在回憶及尾聲
就只出手這麼一撈...就日月了>口<........(這就是蓮花呪的威力麼?????)

然後...我只會吃(跪),沒做過湯圓....都是攤上現成的熱呼呼的一碗或超市買冷凍的桂X回家
讓家母將其變成甜湯...所以不知道原來糯米粉做出來的不好吃呀......受教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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