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5 夢影采悠1~6，10F(正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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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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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5-09-10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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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5 夢影采悠1~6，10F(正常向)

1

這篇是衍生至跟霹靂幾乎毫無關聯的文章，只剩邪能境跟冥界天嶽是基本設定^^
而且發文慢，等儲文貼完後就是三個月一期的漫長了^^b
第一篇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如夢令

彩春艷夏涼秋，
悽冬四時何愁？
看笑靨盈盈，
雅致人心悠悠，
莫問，莫問，
徒見失心東流。

渺渺幽冥，隱沒在傳說中，未可知的神秘圍繞，擁有奇異力量，稱妖、邪、魔。他人只是聽說，在遙遠西方富庶之地，有一冥界，口耳相傳漸為荒謬，而人們傻傻地深信不疑，恐懼所謂魔道生性殘忍、毫無人性，故對其趕盡殺絕，自稱自保。
冥界中有三小界，各有其不同的種族制度，而統馭這三小界者乃冥界天嶽，皇族為至尊之冥界純血，至高無上。
邪能境為其一小界，在邪能境之主之上，尚有數位長老，為有經長老們全數認同效忠的邪主，才算真正領導整個邪能境。此一制度既免有專橫蠻行的領導促亡邪能境，亦加強了全境對邪主的心悅誠服、戮力犧牲。這維繫了邪能的傳承與盛大，而長老各人代表了不同領域的最高代表，各有其自我勢力，統領一方，受眾人信服。
邪能境中有一族稱「羽冥」，為天嶽皇族之一分脈，俗稱「羽族」。其成年者除年齡足滿外，尚須證明自身能力，長輩會因其表現而贈與封號，其術法多以華麗中暗藏致命殺機而流傳於世，現今由幻羽長老統率羽冥眾人。

＊＊＊＊＊

和風徐暖，斜柳低枝輕拂，小胡漣漪輕泛，笛聲悠揚，出塵仙樂迴盪著春秋兩不沾，邪之主陰陽師的居所。

一名絕色美女在陰陽師侍僮三昧的引導下，往月心湖畔而去。她姿態裊娜優美，身著華美彩錦，雲鬢環綰，白皙肌膚似至乎透明，一雙黑瞳眼波流轉，面容嫻雅含笑，似是瑤池仙女下凡，又如自畫中走出，如夢似幻。

遙遙見了此處主人，輕笑，她上前福了一福，道：「幻羽華夢向兩位邪主請安。」她便是羽冥統率――幻羽長老。站直了身，她笑道：「今日邪主好興致，陰陽極全在這兒啊！」婉轉語調動聽之極，可語氣卻是異於外表的輕鬆不拘。

陰陽師陰陽雙極各坐石桌一方，如天上謫仙般神采超然出神。陽極面貌溫文爾雅，一頭勝雪白髮輕揚，隱含著威嚴敕令天下王者之風；陰體則蓄有紅褐柔亮長髮，腰繫太鼓，媚眼橫掃間，是艷絕傾國的霸氣。

男陰陽師手輕揮道：「三昧，奉茶。」語音柔和，倒是女陰陽笑了開口道：「幻羽，陰陽師之能，妳非是不知，怎出此語？」笑靨艷魅如櫻，足以迷惑人心。

三昧恭敬端上茶，幻羽持著一泓清碧，笑道：「多謝。幻羽豈敢，只是好奇何事能勞邪主大駕，共齊現身。」幻華風采在這葉落紛飛中，顯得有些迷絢。

「無事，老問題罷了。」陰極語畢，陽體緩緩道：「羽宴即將召開，冥界天嶽那方可有消息傳出？」

幻羽略略正色，但仍不減溫雅笑容，她道：「天嶽表態一如往昔，仍是關懷慰問之語，賀禮亦未少送，但使者反常未接受款待，而是立即回歸天嶽。」

陽極微一沉吟，陰體道：「聽聞天嶽先前那窩囊軍師換下了，而新上任的魄力十足，大行改革。」

「是的，新任軍師為平風造雨四無君，乃我羽冥在天嶽中人，其人手腕強硬、睿智精謀。他既命使者速回天嶽，必是內部正值權力交接之際，動盪不安。」

「看他能玩什麼把戲！」女陰陽師睨笑道。男陰陽拂著鬢邊髮絲，閒適一如冬日和陽令人眷戀，他道：「境內此時還算安定，而四無君欲現野心，也非一時三刻之事。」

幻羽笑盈盈續道：「內憂既無，可那外患呢？邪主，眾位長老都為您擔憂啊！」將茶杯置於一旁三昧所端盤中，凝視兩位邪主神情。

「此事無須插手。」男陰陽師極淡的瞥了陰極一眼，起身又道：「幻羽，吾先失陪了。」身一旋，晶瑩白髮化作耀眼半圓，臨風身姿剎那化為片片飛櫻，隨風飄旋，嬌豔如雨拂過兩位傾國傾城的佳人。

女陰陽師咯咯輕笑，玉手微掩了檀口，十分愉悅，「他就愛玩這招！」媚眸輕眨，取下腰間太鼓，指尖輕擊，望向幻羽。

粉櫻飛旋在春秋兩不沾，輕柔嬌媚地乘著風的翅膀，似嬉戲、似憐愛，輕落在澰灩湖面上、溫潤塵土中，停在麗人的柔亮髮上、細潤肩上、纖纖手上。

幻羽纖指在空中擬態輕執，化出一通體瑩紫的長簫，執之微笑，巧聲道：「累邪主等候多時，新學了弄簫微藝，不知能否與極鼓相和？」

在一旁的三昧已無聲退下，這非單純的樂音之奏，而是內力與武術的切磋，若非有與奏樂者相當功力是聽不得的！事實上，光是見到方才景象，櫻如飄雪，邪主與長老之耀眼迷人風采，已足令他在靜夜時分時獨自回味，久久不忘。

女陰陽師一笑，將極鼓置於肩上，擊出了動人心魄的第一聲，天地為之迴響，枝葉輕搖，葉落如雨。

似等待，似迴讓，直至第五聲擊響，悅耳簫聲才隨之響起。初起時如柔絲纏繞鼓聲，聽似若有似無，卻擺脫不掉、揮之不去。陰陽師鬥心漸起，擊鼓越趨急烈，簫亦一轉為如海潮之洶湧猛烈、驚雷之震撼突然。兩種樂音相纏鬥，端得是激烈非常。

幻羽美目半閤，靈指運之飛快，凝氣吹簫。仙樂自指間流洩，流暢怡人樂音引起萬物共鳴。

有時宛如合練多時，節奏旋律絲絲入扣，合作無間，時而高亢時而低吟；有時卻像場死鬥，劇烈不遑多論，高手過招式式均有毀天滅地之力，樂音撞擊，震得空間為之晃動。

陰陽師改為雙手擊奏，十指掌間間錯擊打中，是一聲比一聲更危險的音節。兩人額間都滲出薄汗，隨著音樂行進，在也分心不得。

樂音纏鬥中，簫聲忽地一個拔高，鼓毫不退讓，隨之而上，頃刻間，兩種聲響俱停，鴉雀無聲。

突來的寂靜，是比鬥的結束；霎時的靜默，是一片死寂，大地好像還未回神，怔愣住了，緊繃後的突然放鬆，乏力不知所措。

幻羽唇離，緩緩放下簫，長睫輕眨，含笑望向陰陽師；陰陽師將太鼓繫回腰，亦是淺笑，她攏了攏頭髮，喜道：「好久沒這般痛快了，幻羽，妳真是讓人等的有價值啊！」

旋簫化去，幻羽微一躬身，道：「這稱得上什麼？邪主擊鼓扣人心脈的功夫更深一層了，值得慶賀啊！」笑吟吟地拱拱手。

「只是今日較無趣。」

「可不是！少了紫凰琴及絳魔笙可遜色不少呢！」幻羽又笑道：「下回吧！待瑤琴與夜魅能抽空前來時，再好好合奏一曲。」語音喜悅，姿態翩翩如蝶，攬了滿袖清風。

陰陽師飲了已冷茶水，道：「那妳呢？」不聞答允之詞，卻是接受了。

「哎呀！夜魅吹笙，吾怎可以簫獻醜呢？」纖指輕點下頷，滿是嬌媚，「不如，用唱的罷！」

月心湖心石上，陰陽師起身，柔魅說道：「吾非常期待。」緋紅絲帶翻揚輕拉，化身至湖畔幻羽身前數步，拂著紅棕艷髮，悠然閒適。

「邪主可要回深沉雪了？那屬下也需退下了。」向陰陽師行禮，平身後向著她又笑了笑：「此處僅有冬夏兩景，少了春秋豈不單調？邪主若肯大駕光臨寒舍，凝華宸蓬蓽生輝，四時佳景敬邀邪主共賞啊！」既名為春秋兩不沾，那不就擺明了不迎繽紛與蕭瑟麼？縱使陰陽雙極各屬冬夏，但何必如此限制呢？

陰陽師笑不回應，幻羽也只再道聲：「屬下告辭。」便在已候在一旁的三昧引領下離去。

微笑，漾出一抹淡淡和彩，隱在悠悠神情之後。

[ 此貼被少淵在2008-04-28 17:0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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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樓發表於: 2005-09-10 20: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覺得那個長老幻羽很美麗
跟陰陽有的比吧
覺得大大描寫的很細膩喔
佈景很優美
呵呵
期待囉
你的下文
希望不要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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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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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2樓發表於: 2005-09-11 06: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將男女陰陽師的風采描寫得很不錯
至於那位幻羽
感覺上是外表純真而深藏不露的人
既然為正常向
難道是幻羽、女陰陽和男陰陽之間的感情交錯嗎？

士為知己者死，知己者若不可得，士豈能不是士？　＊　▁▂●▁　。　◢◣﹏◥◣　　Φ
女為悅己者容，悅己者焉能強求？美麗仍自美麗。　☆　‧ 　　▁卅卅▁█＿＿∣▁卅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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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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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2)

3樓發表於: 2005-09-11 07: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小翼
謝謝誇獎~~^^
相信幻羽也會很高興^^(某淵最愛的女兒之ㄧ^^)
第二篇不會很久的，謝謝你的期待~~^^(心)

To浮萍
謝謝誇獎~~^^
幻羽外表純真......，她的心思可多著，只是不知道後面幾篇淵有沒有寫出來那「深藏不露」^^b
啊~~淵絕對不會去動邪主的歪腦筋><
所以是幻羽自己的故事^^
(其實帶前傳性質^^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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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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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2)

4樓發表於: 2005-09-17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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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清脆婉轉鳥鳴，在翠綠枝頭愉悅響著，繁花盛開，嬌豔迎風搖曳，濃郁芳香瀰漫，訴說著喜春的來臨。凝華宸是幻羽長老的居所，亦是三年一度的羽宴舉行之地，故凝華宸又被稱為羽宸。

此刻，洋溢著歡欣熱鬧。

凝華宸外宮牆並不甚高，漆以深紅，綴以琉璃瓦，所繪圖騰是象徵羽冥的鳳羽圖騰，交互纏繞，華麗炫目，一筆一劃宛若飛揚，蘊有神秘力量。看似毫無防備，意欲闖進之人卻連宮牆也觸不到，一道無形無影的牆將凝華宸包蓋，阻絕外來侵擾。宮門兩側立著兩根巨大檀木柱，其上亦雕有圖騰，宮門則由二擬作沖天飛翔之態的龐然金屬巨鳳組成，雙鳳成拱，巨翼張揚，隱約含有異動莊嚴。

在散著朱紅光芒的巨鳳下，羽冥族人三三兩兩入了宮門，有人數十日前便已到達，有人則因居住偏遠而來得慢了。久未相逢的親戚朋友，平日散居各處，而今無不是歡喜地聚著談天說地，關心彼此。這邪能境的大家族，每隔三年便在長老處相聚已是先祖流傳下的規矩，亦是讓長老善盡帶領之責。

一起迎接新生命誕生；一起哀送故人離去。在連綿無止的儀式中，凝聚著羽冥──這股在邪能境，連祖地冥界天嶽都不能忽視的力量。

身為羽冥，甚而邪能境術法──尤為幻術──魁首的幻羽，身為長老實因能力之故，與年歲無關。邪能境中，只有能力之分，無性別之差，雖有長幼之別，也是歷練之故，這是維持邪能境盛大的關鍵。其容貌沉魚落雁，性情溫婉大方，卻至今仍是孤身一人，望穿了羽冥眾人的秋水。

祭典的準備工作自數個月前便已展開，從祭壇的佈置、禮器的預備至潔淨身心，無一不是慎重的進行著。

聽著眾人的談笑聲，幻羽十分開懷。在侍女協助下進行著裝，穿上祭服，頭戴華冠，烏亮柔髮高高挽起，綢緞披垂下肩，姣好面容隱沒在白紗之後。披著燦爛羽氅，被攙扶著往祭壇前去。

祭壇位於凝華宸最裡處。艷陽高照，晴空萬里，在蔚藍天幕下，鐘鼓琴瑟聲飄揚。在數十支旌旗引路下，幻羽緩緩向最高祭壇走去。

祭壇下，羽冥眾人依長幼次序排列，正衣冠，肅穆莊嚴。持旌之人至祭壇周圍立定，風動旗揚，碎羽狀的七彩旗幟獵獵作響。

手持法印，隱於綢紗之後的美目半閤，從容地沿著階梯拾級而上。衣襟因著步履輕微晃動，底下眾人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們所擁戴、尊敬、愛護的人，有如天仙的身姿帶著不可言喻的美麗，在日光下耀眼奪目的光彩彷彿化成火焰，在每人面前舞躍著，卻是永遠觸不著、感受不到。

彩綢輕揚，法語低吟，樂音迴繞，隨著輕巧而堅定的腳步，祭壇上聖火熊熊燃起。

似乎漫無盡頭的長梯即刻到頂，在眾人目光之上、烈燁聖火之前、明亮陽光之下，幻羽立於聖火前，喃喃祝禱。

保護羽冥的兒女們，帶領大家免於苦難，世世代代生存繁衍，吾願意一肩擔起這責任。每一人都是天嶽的子孫、高貴的子民。時代更迭交替，新與舊的輪迴。

天嶽先祖，吾乃羽冥司祭幻羽華夢，懇請聽吾祈求。自出離祖地，羽冥子孫無有一刻忘卻祖地光輝，祈請先祖庇祐，於此獻上金花白玉露、珍禽神異獸，華夢願以己換羽冥子孫安樂和諧，使祖上高貴血統永流傳，請接受獻祭，長祐子孫，在這一如祖地的萬里晴空之下。

隨著誠摯的祈禱辭，雄旺聖火飄起冉冉輕煙，傳達蔚藍天聽。眾人五體投地，至虔祈求。

隨著話語，淚不覺盈了眶，究竟如何，才能讓大家渡過未來的變故？究竟……該如何？

樂音沉緩莊重，時序好似停留在那明麗日光下，伏跪於火前的身影。

＊＊＊＊＊

在花園中隨意漫步，綠柳清風，小湖倒影，閒適的氣氛如同春風拂面般舒暢。幻羽微笑著。褪下了祭服的她有著如和風的親切氣息。笑著拈了朵牡丹，花容相映，蓮步輕移，一一會見眾人。

「長老，淮羽偕同真羽向您請安。」一對夫婦帶著嬰孩來到幻羽面前行禮，那丈夫說道。

「兩位快請起。」真羽懷抱著玉雪可愛的嬰兒，兩人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走近了些，笑道：「淮、真兩位結為連理，且喜獲麟兒，看來這段時日吾錯過了不少事呢！這孩兒眼眸靈巧有神，天庭飽滿寬闊，可是大將之才呢！」

「長老過獎了！」真羽綻了笑花，滿滿是身為人母的喜悅，「孩兒近日內就要滿週歲了，正逢此次羽宴，才抱出來先讓長老及大家見見。」

孩兒大眼靈動地轉了轉，伸出小手抓著幻羽衣袖，咯咯笑起來。

幻羽輕笑，愛憐地摸摸孩子，任由手指被緊緊握著。

「長老見笑了。」淮羽又道：「孩子調皮。」

「不。」幻羽跟孩子揮揮手，站直身笑道：「這是好現象。你們要好好照顧他呢！」這是羽冥未來的希望，新生命蘊有無窮力量，怎能不開懷呢？

淮、真兩人相視點頭，齊聲道：「多謝長老關心，不打擾您清靜，愚夫婦告退。」躬身行禮。

「請。」

兩人緩步離去，幻羽笑著望向兩人背影。忽地凌空飄下條絲帕，接了閱其上墨字。

『長老，既然您這麼喜歡孩子，不如儘快找個如意郎君吧！誰不知羽族中有多少青年才俊拜倒在幻羽長老的石榴裙下呢？孤獨了那麼久，何不結了段好姻緣呢？眾人都為您著急呢！』

幻羽不置可否笑了笑，淮羽的把戲。化去絲帕，朝園子另一端前去。

＊＊＊＊＊

羽宴第五日，是盛大慶典的開端。

凝華宸夜涼殿上，數百人歡樂同慶，絲竹聲響，舞蹈靈動，席上美酒佳餚，觥杯交錯，眾人盡情暢歡，豪聲笑語，續那未完的話題。

自早至晚，鎮日的狂歡，到了晚宴，氣氛些微轉變。殿外雖是清涼夜雨滴答而落，殿內卻有著幻出的閃爍星空，杳茫銀漢自天頂流洩而過，在暈黃燈輝下，另是一番靜謐祥和。此外，大家靜靜等候著三年一度的好戲上演。

幻羽坐於首席，心知眾人所候為何，於是笑嘆，雖是厭煩，他們也是好心。在歌舞結束後，命僕役收拾挪動，空出殿中。眾人屏息以待，或四處顧盼，或望向中央，一時鴉雀無聲，只聽夜涼殿外浠瀝雨聲。

過了好一會兒，殿上東隅一角，一名俊秀公子站起，謹步至中央，於幻羽面前跪拜行禮，他朗聲道：「晚生晉羽向幻羽長老請安。」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或撫掌鼓舞，或交頭接耳。晉羽乃數日前贏得邪能境術試之人，著實非易，已可算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平身。」幻羽望著他，緩緩勾出笑容，她對羽冥各人都知之甚詳。每次的人選都不同，但此次，的確是看來最有希望的一次，也難怪大家要如此激動了。

言語交談，盡圍繞在這兩人身上，嘈雜非常。

「晉羽，老規矩你是知道的，但吾仍重申一次：其能力必須不遜於吾，否則此生無望。」清和嗓音清晰傳進每人耳中，雜聲瞬間止息，目光聚焦在幻羽長老和晉羽身上。

事實上早在好幾次前的羽宴時，便已躍躍欲試，長老的美貌高強名聞遐邇，每每在見失敗者那摻雜著心服與失望的神情時，除了對長老的深切崇敬之心外，那好勝之心更是與日俱增。

心志更加篤定，晉羽道：「請長老賜題。」

昏黃光暈曚曨下，幻羽麗容染上了些微不可察的無奈，她指向頂上那璀璨星空，「這樣吧，如你能將吾親手所布之景，更為艷陽高照之萬里晴空，吾便允了你。」

看似簡單不過的要求，眾人紛紛低語，晉羽也握緊了拳，長老所出題目都千奇百怪，但事關終身，自是不能批評什麼。雖似乎都輕而易舉，但最後，沒有一人成功。

「是！」

口中喃喃誦唸法語，欲破解原本之術，卻如石沉大海，毫無動靜。既然非幻景，莫非是實物所化？於是改而施展另一術。

看著晉羽雙手成印劃動，卻冷汗直冒，而景物依舊聞風不動，他越見焦亂。

她清楚他在想什麼，原先認為是幻景，次而是實化，最後則乾脆在上加上景緻。只是，豈有那麼容易？幻羽華夢的名號不是叫假的。

奮鬥了好一陣子，晉羽不得不放棄，畢竟之前已有那麼多人失敗過，敗在長老手下也沒什麼不光彩的。終於再次跪下，認輸。

旁觀之人無一訕笑，太多相同的結果，對長老更為欽佩。

幻羽唇角微勾，她道：「吾便讓你知道這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吧！」雙手一高一低凝結成印，揮揚輕飄，一手抹去，一手穩固，衣袂飄揚間是舉世無雙的絕代風華。

星辰漸漸淡去，現出的是雕梁畫柱，琉璃裝飾散著清冷光芒，彩綢高掛，別是一番柔媚風情。

驚愕逐漸轉為了然，進而是無限的佩服，只因幻境與幻變是不同類的術法，有聽過可交互使用，卻從無有人將之融合，一直以來認為那是不可能的事，而今卻親眼所見此一絕技。

她與她的距離，直有雲泥之比。

微笑著，再恢復景飾後，那心服口服的人回座，繼續這場未完的歡宴。

人們總是不死心，吾單身就單身，難道就代表有希望得那駙馬之位？自己的能力自己清楚，而所要的，不過是個足以依靠的人罷了。

「術法，是贏不過吾的。」她低聲說著。

雜鬧中，好似有人聽見了，若有所思。

＊＊＊＊＊

春花搖曳在和暖微風中，小湖亭閣，秀麗地佇在水中。

長睫半掩，蛾眉微凝，似在思量。優雅地半倚亭柱，除了隨侍婢女外，再無旁人，桌上香茗透著氤氳。

自清晨至天大明，這般靜坐了許久，才聽清雅嗓音響起，「寧兒，請澄羽姥姥過來。」

「是。」恭敬應答，立即踏出庭去尋人。

望著湖光水色，獨自出神。

兩個人影漸近，來到亭中。

「長老，老身向您請安。」一身素雅衣著的老婦前來。寧兒回到幻羽身旁服侍。

「嗯。」聞聲回首，她道：「請起身。」美目凝向澄羽。

「謝長老。」澄羽見幻羽如此，她道：「不知長老有何吩咐？」

「澄羽姥姥，今年可有人未應邀前來？」

「是的，那凊羽依舊缺席。」語音微微發顫，深深感受到長老隱藏的不快情緒。

「他是不肯賞光呢？還是另有隱情？」幻羽挪了挪身子，面向澄羽，纖手倚桌，語調仍是柔和動人，溫婉眼眸下卻暗藏嚴厲譴責。

長侍幻羽的澄羽自知長老涵義，屈膝跪地，「啟稟長老，凊羽已有許久未待在邪能境，雖帖子仍可送達，但老身想或許無用。」她取出一張請柬，呈交幻羽。

接過，幻羽將其置於桌上，「為何？」

「其凊字為號有故，此人自幼便頗為孤傲，不喜與人來往，如其名──孤璿。老身自忖他即使接到帖，仍不會前來。」澄羽又道：「請長老恕澄羽擅自作主。」低頭待罪。

「罷了，澄羽姥姥妳起來吧！」手輕揚，一股柔和卻不可抗拒之力拉扶澄羽起身，「無論是否來到，請柬都須送出，以表羽冥團結誠摯之意，至多是棄置一旁不理。邪能境中羽冥勢單力薄，非齊心合力不可。任何人出事，都是吾失責。下回羽宴請柬務必交給眾人，不可有所失落。麻煩妳了。」

「是。」澄羽必恭必敬回道：「老身不敢再有失職之舉。」

單手支額，幻羽輕聲道：「吾欲休息了，下去吧！」想單獨思索。

「謝長老。」步伐略為蹣跚，緩緩離去。

輕撫帖上金字，究竟為何，讓你孤身浪跡天涯，連澄羽也放棄你回來希望？多年來的消失音息，定連現今長老是誰都不知吧！凊羽孤璿，你不能再孤獨下去呀！

和風拂動漣漪，一圈圈向外散去，翩然花飛如雨，嫣紅點點，落了鏡湖面，盪漾。

[ 此貼被朧月在2005-09-17 10:18 PM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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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5樓發表於: 2005-09-17 17: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少淵...那個凊羽孤璿是個伏筆嗎....呵呵..看得出來幻羽很在意他
看到鬥法那部分....害怕美麗的幻羽就這樣被那個晉羽被標走
呵呵..我想太多了.長老是很強低..大大的感情戲部分下次寫多一點喔...
看完沒有很過癮喔..呵呵..加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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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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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2)

6樓發表於: 2005-09-19 01: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小翼
謝謝您的回文~~^^
您是某淵這篇文章在網上發表到現在唯一持續回覆的人(淚)
恭喜您看出來啦~~^^
凊羽耍孤僻，不肯出席全族的聚會，所以幻羽很在意，畢竟上任以來從未見過。
被晉羽標走的話，某淵大概會先哭死吧~~，嫁女兒總是要慎選啊！
感情戲一向是淵的弱點(死)，不過淵會加油的(握拳)，只是依幻羽的性子來看，似乎很難強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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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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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2)

7樓發表於: 2005-09-24 12: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三）

──有家否？
──……
──宇內何其大，豈無歸宿？
──非是無家，而是無吾容身之處。
──那麼，世上定有候你之人！

究竟是誰對他說過那樣的話？欲回想，卻早已忘卻，飄浪太多，一切皆如輕煙消散，不復蹤跡。

＊＊＊＊＊

藍天滄海，臨海蝕崖頂人影縹緲。靜觀天成宏偉，人，不過如羽漂蕩天地間，獨自無依。
海風迎面強勁如刀似削，衣衫獵獵，君臨天下或許亦不過震撼一切遼闊，卻又撼動得幾分？遙接遺落飛羽，踏石離去。
數粒碎石滾落下高崖，沉進崖腳浪花處，洶湧波濤擊打奇岩間，海鳥於空盤旋穿，在天海交界翱翔。

＊＊＊＊＊

手中所持之劍，是友人所贈，說著自己身份不應配尋常武器，否則如同攜帶廢鐵，而劍乃兵中君子，於是鑄了把劍贈予。

──很華麗……

那是第一眼印象的評語，不知要說些什麼。

劍柄鑲著夜明珠，再不怕覬覦似地將劍鞘飾以金紋，劍身不似一般反映冷光，而是如明星燦燦流光，修長鋒利，彷彿屬於世上最美的事物。

──唉呀！沒想到這孩子還真認主啊！

什麼意思？勉為其難接下劍，卻聽他這麼說。

──這孩子脾氣很好，可也很固執，因其最大的特點在於配合主人而改變能力與特性，故若低賤猥褻之人持之，只會認為此為「寶」劍罷了。它原本剛出世時可是純潔無瑕的一如初冬新雪哪！可現在就成那夜暮明星了。至於華麗嘛……

不語，大抵知道接下來會聽到什麼。

──你不覺得你太樸素了嗎？來點裝飾順道增添樂趣呀！

開玩笑也不是這般！

──耶！不受理退貨，除了此為獨一無二外，這孩子很喜歡你呢！

──你真的很特別，雖是天嶽血統，卻無一般冥界人的陰騺死寂。風度翩翩，不愧為一代劍神！

刻板印象，羽冥可都是人中龍鳳啊！

最後，那把劍便一直繫於腰上。使來的確得心應手，無往不利。當初自然的反駁，如今想來只餘一笑，似乎有無歸宿也非那麼重要了。

天地間，就是家。

＊＊＊＊＊

原本，頭髮是墨綠色的。但現在只剩兩鬢還是原來顏色，其餘已轉為銀白。髮色差異，還沒什麼要緊。

一個富豪看上了窮人家的女兒，於是命打手強行擄人。那女孩倒也意志堅定，為免傷及老母而跟行走遠後，驟然向身旁大刀撞去。打手反應不及，猝然之下只是呆愣當場。

原先伏於暗處的他，見時機已到，於是出手救人。

場面霎時混亂，眼見女孩就要命殞刀下，一粒碎石響著銳利破空聲飛去，噹一聲擊在那大刀上，打手虎口巨震撕裂逬流出血，刀身掉落地面，人也跌撞在地，引起一陣騷動。

他持劍飛身而下，只見銀光閃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瓦解對方防備，連哀鳴亦無聽得，在塵埃落定前滅絕生息。

幸虧是於偏僻巷內，無好事者旁觀喧鬧，省了許多麻煩事。拭去血跡，收劍入鞘，就著背對那女孩的姿勢開口相詢：「姑娘沒事吧？」

「謝……謝謝！」那女孩怯怯站起，面對一地殘屍血腥，有些軟了手腳。扶牆而立，原本已打算一死了之，或許命不該絕，竟還有人來救自己。

「沒事，那就快回母親身邊吧！」急欲離去。

「不……不，請等等！」為這衝口而出之語而羞赧，俏臉一紅，「恩公之情，奴無以回報。可否得瞻恩公容顏，以解奴心頭之情？」

沉吟半晌，「姑娘堅持？」

「……是……」

低嘆一聲，轉過身來。

「啊！」驀然一聲驚嚇尖叫，那女孩面容慘白，踉蹌直退了好幾，最後跌坐在地。

也不是醜，應算俊逸的臉，卻又怪異之極，看過絕難以忘卻。劍眉入鬢，眼眸精亮有神，英挺的臉龐，卻刻劃著銀藍紋路，立即添上詭異氣氛，分明人不人、鬼不鬼。

一瞥之下大驚失色，一時間也顧不得其他，只是呆坐原地，腦中一片混亂，世上……，世上怎有人生得這般妖異容顏？

早知會有此後果，也不待那女孩再有什麼反應，一縱一躍，沿著屋頂飛踏離去。

對此反應十分厭煩，要勉強說這張臉有什麼好處，至多便是有威嚇敵手以佔先機之效，但平日待人處事上便處處受挫。

『回到冥界，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心底一個小小聲音竄起，但很快又被壓制回去。就因邪能境現已無自身立足之地，又不想回奔冥界天嶽，才五湖四海地亂走，徜徉天地。何必困在區區冥界？若真怕事，也不會至今還在江湖上闖盪。

只願當初學藝不精，羽族擅長術法，自己卻是一竅不通，若是當時不這麼心猿意馬，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是說凡事必有代價，才有如今一身劍藝。

那女孩過了好一會，呀然回神，方才的一切彷若一場噩夢，兵器散落、殘軀遍布、血跡滿地，一顆芳心才剛放在援救的公子身上，卻立即睹見詭異臉孔，嚇得其他都沒看近眼裡，那人……，好似髮色也不同。是那些江湖人都如此，還是今日真的撞鬼了？

瞥眼見倒地的人仍爭著不敢置信的雙眼，血斑點點噴灑了全身，一陣冷顫，猛地想起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扶牆站起，不敢再看地上屍體一眼，轉身搖搖晃晃跑離。

風無情吹過，將血腥味遠遠傳了出去，那員外聽得派出的打手死狀悽慘無一生還，氣得將府中鬧得人人不得安寧，卻也不敢再派人追查，怕是仇家尋上門來，倒放了那女孩一生。

＊＊＊＊＊

自幼離家，遍訪名山各地拜師學藝，欲一窺武術之堂奧，卻屢屢碰壁。或許是身份特異，或許是面容詭怪，大多人把自己當作兇神煞星，躲避不及。沒有退路，也只能一直堅持走下去。

那種日子彷彿沒有盡頭似的，一日復一日。

一天早晨醒來，便從棲身的洞穴走出想找些水喝，天空陰沉沉的黑得嚇人，好像就快下雨了。

草叢細碎微響，抬頭一看，忽見一個滿身浴血的伯伯正苦笑望著自己。遇見外人，戒心頓起，當下便退了幾步。

「孩子，不要怕。」

聽見和藹的聲音才放下些戒心，感覺得出這伯伯沒有惡意。再望去，才看出伯伯吃力地撐樹站立，於是上前攙了一把，「伯伯，請您坐下歇息一會兒。」

定睛細看，這少年雖衣衫襤褸，卻舉止合宜不失禮數，頭髮是罕見的墨綠色，臉上更有淡淡的奇異線條，可見應是他域之人。

「伯伯，這天就要下雨了，小侄斗膽請伯伯到小侄棲身的山洞中避一避。」雖說現今露宿野外，可那禮貌可沒全擱下，可是這種情況下，也真是有些尷尬。

仰頭望天沉，心底嘆口氣，在這遭逢絕路的陰暗下，竟還有人伸出援手，不能不懷疑這是陷阱，但……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

臨時找了幾片闊薄葉片充當坐墊，將人安置好，便匆匆告退進行晨間梳洗，等到回來時，傾盆大雨已落下，撐著葉片提回來一桶水。

那人正在打坐調息，聽見足尖小心翼翼避開水花的細碎聲響，睜開眼盯著走進來的男孩，道：「孩子，你一人住這嗎？」哞光溫潤精醇，暗忖若是敵方派來，心念不正必顯慌亂，就算不是也會惶恐不安。

出乎意料的，他只是羞赧一笑，放下水桶，「伯伯見笑了，小姪也只在這暫住而已，能遇見伯伯真是三生有幸啊！」

眸光一閃，「你看出了什麼？」這孩子不簡單。

「小姪已被人打罵慣了，伯伯可是小姪這數月以來第一個看見小姪而不嫌棄辱罵的人呢！」說著，便自洞內拾起乾柴，預備生火。

「做什麼？」這人行事每出他意料之外。

「熱水啊！伯伯身上創口甚多，縱使不需熱水，小姪也要準備熟食。招待不周，請伯伯見諒。」將柴薪置於近洞口乾燥處，頭也不回地又道：「伯伯請放心，煙霧不會瀰漫山洞內的。」由洞口而外架設簡單的棚子，便生起火來。

那人自遇著孤璿以來，無不覺得此兒作為處處出人意料，細想卻又合理之至，想是自己先有成見之故。江湖上行走久了，加以新受舊友陷害，對人對事，難免有失公正。

「孩子，你喚什麼名？」

愣了愣，聲音低低傳來：「小姪名喚孤璿。」

心中微嘆，又是一個棄兒。

大雨依舊，洞內火聲微響，一老一少巧合相遇，決定了往後一生的命運。

孤璿此時一十三歲，遇到這人，秉持著尊敬長輩的禮數，加以天氣惡劣，於是沒多想便請進服侍，仔細想想真是魯莽了些。

問清了流浪原由與路途，孤璿雖是如實以告，但仍有所保留。那人聞言思索了會兒，一片靜默過後，他又問道：「孤璿，你說你是冥界人吧！」

孤璿點點頭，暗忖身為羽冥人此事就別說出，說了不一定懂，若懂，說不定又會是一個麻煩。

人心良惡不應種族而區別，只要好好教導皆能趨於良善。以往自己被頑固成見所縛，而忽略潛藏身旁的利慾之心，才導致遭故友陷害而四面楚歌如此下場。這孩子資質優異，本性也頗佳，是上天欲告知我拋去無謂的偏見，將有用之身盡綿薄之力於造育後代上嗎？

下定決心，他轉向孤璿道：「孤璿，你可願跟隨吾身邊服侍吾？」

大為驚喜，甚幾無法相信所聞為真，略定了定神，立刻便向那人跪下磕起響頭來：「師父在上，請受弟子孤璿一拜。」

好個伶俐的孩子，卻道：「吾可未說要收你為徒啊！」

孤璿面露猝然失望，但仍長跪不起，倔強的臉猶帶一絲希望，說什麼也不願輕易放棄。

那人一震，似乎看到久遠前的自己。

倔強著，堅持到底。

即使藝成也不肯下山，長侍在身有舊疾的師父身旁，一如親父。直到師父仙故後，才出山把落在小人手中十數載的「劍神」名號奪回，以慰師父在天之靈。

一人飄蕩如絮的日子，眨眼就是數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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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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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5-10-02 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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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影采悠（四）

平日的凝華宸是十分寧靜的，風動樹濤、啁啾鳥鳴，及花落湖面盪漾漣動，都是其素有天籟，人們來往走動都放輕了腳步，除了不願擾亂悅耳聲響，也因幻羽長老喜靜。無人願意違背長老，不只因那溫雅態度令人難以拒絕，還有傳說中惹惱長老的下場。長老很少動怒，總是寬厚對待每一件人事物，但若真太過踰矩而使長老動氣的話，據不知多久以前流傳下來的故事，就有個不知好歹的傢伙，被長老在談笑間瞬時流放到異空間，從此毫無下落，無人知曉那刻長老的笑容如何，但誰都不希望見到；有好事者推測那人進入陰魂地獄，沒人肯定，卻也沒人不否認其可能性，或許，只有長老才知道。

一身著婢女服飾的少女捧著一疊書冊，輕快向一位於幽靜處的書房走去。她生得靈秀可人，肌膚透著健康的光澤，櫻唇泛著水光，一雙伶俐眼睛清澈分明，衣物樣式較其餘僕侍高貴精美許多，顯示其地位。

她於檀木雕花門前停下，那門因長年撫弄而流露光潤色澤，輕叩了門，房內傳來幻羽溫雅嗓音道：「進來。」進房闔門，她將書冊置於房中案上，便退到一旁道：「長老，這些是中部上計的帳目資料。」

幻羽擱筆，將面前數書卷交予她，頜首淡笑道：「婉兒，辛苦了。」

「這是婉兒應該的。」一躬身，便將手上書卷歸放至旁架上。

幻羽翻閱著方才婉兒呈上帳目，柳眉微蹙，便道：「婉兒，將中原資料取出，吾看看。」

婉兒熟稔地將資料自龐大卷宗中找出，呈給幻羽。

「中原由虛羽負責，前陣子也才書回因長年動盪爭鬥，而漸有族人轉至他方。」將卷子展開，細查下去，「是了，若非正魔兩道間鏖戰多時，為保自身安全，族人們也不必放棄經營多年的根基。」

「可羽族人退，邪能境便少一處據點，如此境內不會疑上長老嗎？」婉兒在旁聽著，發出疑問。

「那是當然！」幻羽收起手卷，麗容上卻絲毫無該有的擔憂之情，「但橫豎現今不是邪能境擴張的時機，安逸過久，早失去作戰能力，還是鑽研術法以增實力，外界莫理，據點只需留有重要性的幾個就好。必要時吾自會告知邪主，至於虛羽那方面……」靈眸轉動，逸出飄忽笑意。

「總而言之，長老此次是要中原一遊了。」婉兒語氣笑帶無奈，早在長老提起中原一地便有忖度。

「唉呀！話不是那麼說呀！」一掃嚴肅氣氛，幻羽安坐輕戲笑道：「三年也才出視那麼一次，不多走訪一點怎行呢？」

直接說是出遊吧！每每總是興高采烈地計畫要到何地去，動輒一個多月遊山玩水，美其名是巡訪族人，卻在人家裡待沒二、三天便離去，又說是多看看世態變化，反正說不過長老。婉兒面對長老笑顏，只能道：「那長老欲何時動身？」

「婉兒去準備準備，於入秋時啟程，別通知虛羽，吾要真切瞧瞧情勢如何。著大家守備嚴密些，此次或許會久些才回來。」

「是。」像又想起什麼，腳步阻了阻，婉兒問道：「長老，婉兒對一事很好奇。」

「什麼事？」

「不曉得……那人被流放到哪裡去了？」當時人在場，著實十分驚異，還好長老從不遷怒，無人被波及。

「不清楚。」幻羽輕鬆搖頭，卻見婉兒驚訝一問：「長老也不曉得？」

「吾設下多個空間入口，那人到何處去是他的事，吾可管不著了」帶著戲謔笑容。

聽起來很有趣啊！婉兒不再多言，退下後便急急去處理相關事宜，一、二個月說短，卻也有段時間了！

幻羽執筆繼續未完的批閱。在境中稱為長老，實際上亦是羽冥的族長，需擔起全族安危責任，只因羽冥長留邪能境，當初為入境隨俗才跟著稱領袖為長老，久之也就定俗了。

說真的，其實中原情況還算不上糟，況且虛羽那人野心是大了點，但能力不錯，應能擺平此事的，還是另有事困擾？章表敘述口氣中無得察覺，但不知為何覺得自己需至中原一趟，否則會抱憾終身啊！

有什麼事忘卻了嗎？

＊＊＊＊＊

變換了音容相貌，將所有事交代吩咐妥當後，便帶著婉兒離開了凝華宸。

看著長老截然不同的身形背影漸漸遠去，在大門恭送的眾人中忽然冒出一個聲音：「長老好似心情特別愉悅啊！」

「是嗎？長老本就很和善啊！」有人疑問著有何不同。

「是真的！長老的眉梢較平日上揚了些，腳步也格外輕快呢！不信？你們瞧！」貼身侍女之一的寧兒振振有詞道。

大夥兒又朝長老離去方向望去。再瞧，卻不見人影了。

「哎呀！長老要我們趕緊各回職守了！」相視一笑，眾人回身魚貫入了門。在回到各自地方時，仍有兩三人談論著：「長老此次出離較久，卻仍只有婉姐姐陪行，真是叫人擔憂。」

「怕什麼，依我們主人的性子，只有主人戲弄他人的份兒，他人恐怕連衣袖都還沒沾上邊兒便悽慘了！」

話說著，分別為未來日子中的犧牲者默哀了會兒，又是另個話題，「時間好快，明年又是羽宴了！」

「是啊！跟隨在長老身邊的這些年總不知不覺過得這麼快。」

「妳們說，明年會不會有個結果？」

「難說呀！看長老如何刁難人家了！」

「喏！咱們瞧瞧誰猜得準，以下廚負責所有人一日餐點為定，如何？」

「好啊！好啊！」

笑鬧著，在更顯沉靜的凝華宸中。

自外人眼中觀來，道上忽地出現兩名女子，以悠閒步調緩步前行。

「他們是該回去了吧！」婉兒帶笑向著幻羽。

「也得習慣沒有吾的日子，吾可不希望吾不在，整個生活便都亂了。」柔笑沉了幾分，隨即恢復。

婉兒略驚，似乎捕捉到些幻羽有意無意間一直暗示的事，她急忙回道：「長老多心了，羽冥還仰仗長老的帶領，直至千秋萬世。」

「千秋萬世是說給邪主或天嶽聖主聽的，吾可受不起亦不喜歡，不過凡人皇帝倒是愛聽的緊，可不管是否生年不滿百，兀自懷那千歲憂。」其實人不都相同，只差在有無自覺罷了。

「婉兒知錯了。」

「知道就別再犯了。不用提點，規矩可都牢記？」

「不敢忘卻。」

笑著，迎著那初升旭日。那感覺越來越濃烈，這趟旅程，定是饒富趣味啊！中原的冬季，會暖和得多。

＊＊＊＊＊

行了十數日，終是踏入中原境內，但見人人都身著寬袖長袍，男冠女笄，相較來兩位略顯風塵的外域女子就更顯奇異。當地人便是見慣了遠行者，也無看過兩位貌美女子就這麼行走道上，若無自保之力，豈不太危險了？橫豎怎看也不像什麼武林中人，倒似合該安坐轎內的官夫人啊！

進得了城，便往熱鬧市街而去，人生地不熟，便尋個人來問問。

「這位夫人，」婉兒趨前向一個正挑揀首飾的婦人問道：「冒昧請問這兒最大的布行在哪兒？」

那婦人聞聲轉過身來，有些訝異道：「是外地人啊！順著這路走下去，門口站了兩個下人的便是。想買布料其實也不必到那家店，那家老闆的態度真真會氣死人，上次奴家不過去揀匹好緞子，揀得久了，他還嫌奴家挑剔呢！」

「原來如此，謝謝夫人了！」婉兒欠個身，那婦人疑道：「妳們還是要去？」

幻羽開了口：「不要緊，我們只是去買幾匹布罷了。」

那婦人「哦！」了聲，看兩人走遠，賣首飾的小販出聲：「怪人哪！」婦人擺手不置理會。

問路順道了解虛羽旗下事業在人民心中如何評價，縱使不大樂觀，還是得親自確認一番。

走過偶而投射來的奇異目光，幻羽及婉兒毫不費力的便找著了布行。那兩個佇在店門的夥計用冰冷面孔硬是在人潮中逼出個方丈之地，頗為突兀。

踏進店門，掌櫃的抬起頭堆著笑臉道：「歡迎兩位，本店上好絲綢、魯錦蜀絹樣樣都有，包管是最上等的任您挑選。」

店中再無客人，透著莫名的沉肅，不知是湊巧或是平日均是如此。婉兒上前一步直問道：「繡鳳朱紅金紋宮綢、霞影羽紋紗、星繡青面緞這裡可有否？」

掌櫃一聽神色大變，驚懼、慌急、疑惑而亂了手腳，但看兩人神色自若，一時拿不定主意，忙喚過一旁也呆了的夥計，在耳邊低語數句，夥計向內堂急急而去。掌櫃忙又道：「當然有，當然有，已差人去取貨，勞請二位等一會兒，招待不週還請見諒。」轉掉揚聲道：「奉茶！」

幻羽笑而落座，婉兒立於旁側，此時內堂已走出一人捧著所求綢緞，恭敬謹慎地向幻羽道：「此為兩位所需綢緞，敢問還有什麼吩咐？」

這孩子應就是此區的負責人，眉宇不失桀驁之氣，幻羽道：「辛苦你們，跟虛羽說一聲吧！別勞心照顧吾，事業顧好免得上頭關心。」

不知何時已齊聚的所有人聽此語不再遲疑，下拜齊聲道：「吾等拜見幻羽長老。」

婉兒起身避開，幻羽笑道：「免禮。切記勿尋吾行蹤。吾離開了。」起身，婉兒取過綢緞，便要隨幻羽離去。

那自內堂走出之人道：「我們於此尚有最豪華的瓊仙樓為據點，可供長老隨意休憩。」

婉兒搖搖頭道：「長老要離開了，多謝一番好意。」在眾人錯愣間跨越出門，消失在人群中。

＊＊＊＊＊

「真有此事？」一看似文弱書生之人拍案而起，眉頭皺得死緊。

「是。」稟告之人見如此惶恐不敢多言。

「怎會於此來巡中原？正逢多事之秋還遇上這種事。」那書生負手匝圈喃喃而道。「傳令下去，所有據點留心二名出遊女子，務必要好好侍奉，不得有誤！」一聲令下，一旁侍童應諾離開。似又想到什麼，向跪地那人道：「跟蹤一事如何？」

「屬下無能，人已跟丟不知去向。」連連嗑頭語帶喪音。

「廢物！交代之事無一完成，留你們何用？」那書生怒及大叱。

「請主子原諒，屬下立即再行搜尋。」

「下去！」手一揮，餘怒未消，自語道：「麻煩之極，誰又知他將行何事？」心煩無緒，上頭？莫非是指邪能境統領方面？無妨，只要等時機到來，誰也不能阻撓。

踏出書房，一妖嬈女子迎將上來，巧笑盈盈。

＊＊＊＊＊

凊羽斜臥在樹椏上，只覺近日來心神不寧，雖已擺脫跟蹤之人，但還是有些不安。已不是一、二回的事，但覺此次對頭非同以往，該查個清楚。心念既定，投往山林小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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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2)

9樓發表於: 2005-10-08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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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穎采悠（五）

離開熱鬧城市，越往外圍的村落竟越是荒涼死寂，居民寥寥無幾，多見廢棄空屋及荒蕪田地，帶著莫名的淒涼絕望。遂向好心借宿的人家詢問，只有深深嘆息回應。

但這疑問並沒有持續多久，在數日後的某個黃昏明瞭大致。

鮮血般的顏色暈染了整片天幕，一輪血紅夕日異常停留在西天遲遲不落，妖異詭譎張揚著危險。

「主人，是凶兆！」在入村路口得見如此異象，婉兒蹙眉低聲向幻羽道。

幻羽凝眉不語，此兆不僅是凶兆那麼單純，更是混亂的前奏，透露些什麼卻非自己所需干預。

「我們走快一些吧！」婉兒語畢後不久，突然一旁拉曳糧車的馬匹便瘋了也似的長立嘶鳴不已，村中群犬暴聲狂吠，駕車之人措手不及，連連吆喝試圖控制，一片雜亂中那兩匹馬不知何來神力，掙斷韁繩向荒野逃去；村中人家急急掩緊門窗，行人一一飛奔尋找藏匿之處，那駕車人索性糧也不管了，下車落荒而逃，幻羽與婉兒全然不知發生何事，便是那一瞬間遲疑，便聽得四面八方傳來尖厲詭異的呼鳴，帶著嗜血的興奮殘忍。

眼見逃躲將禍及旁人，幻羽將婉兒拉到身邊，雙手畫印起而結陣，口中喃唸法語，欲設防護結界。

那呼聲越來越近，陣陣狂風直壓下來，夾雜濃濃血腥味，抬眼一看四方飛來四魔獸，以意想不到的高速逼近。

生著二對展可遮天的雜褐大翅，人面鳥喙馬身的魔獸高嘯連連，直逼目標明顯的幻羽二人，強勁狂風壓下，狂掃樹林長草雜亂低伏。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陣法驀地發出刺眼銀光，在血紅暮色中綻出如能洗淨天地的強烈光芒，魔獸受此刺激發出慘叫，紛紛跌落地面，撞擊震動傳來巨響，哀鳴未止，銀光漸歛，竟見一身影忽地竄出，手中兵刃閃動明星般燦爛光芒，似是那陣法所發銀光的延續。

矯健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長劍刺入面前魔獸的喉管，魔獸猛地嘶喊一聲，自口中吐出黃色液體，猝不及防間，自魔獸傷口中湧出的紅褐血液竟讓長劍困滯不動，眼見那刺鼻口涎就要潑的滿身，忽聞一聲「當心！」，剎那間一個防護法罩自身前張開，液體被阻盡數四濺開來，落到土地，草木立即焦黑枯黃；落到獸身，皮毛登時腐蝕見骨。魔獸一聲戾叫後沒了生息，驚異之餘那人使勁拔出劍，迴身一瞧，其餘魔獸已站起，怒目高鳴，振翅欲飛天。

學了個乖，那人躍空發出六道劍氣，活生生將三隻魔獸的翅膀卸下，勁到骨斷，十二道紅褐血泉自整齊的切口噴出，在地上凝成腥血平原。魔獸淒厲鳴聲刺耳尖雜，傷口凝結，便朝那人衝了過去。

驀地一個輕柔嗓音低低迴響，散落於地的獸羽如紛紛得令，瞬時漂浮至空中，如流彈射遍魔獸全身，鳴聲間，那人看向仍於陣中的二女子，其一正向前探出右臂，舒展素手遙遙向三隻魔獸，忽地手指向裡一攥，三獸一聲戾叫，經此摧殘早已無適才那跋扈驕氣，顫抖失穩，面容扭曲，彷彿正承受極大痛苦。

一聲輕笑，隨後魔獸胸臆間最後一口氣化為濃長白霧，倒落血地。

陣勢光芒消失，幻羽及婉兒才看清那人面容，心下驚異，代表羽冥的銀藍細紋蜿蜒在臉龐上，星目劍眉，面容俊朗深刻略帶久經江湖的風霜，兩鬢黛綠，其餘卻是銀白。婉兒看向幻羽，幻羽輕頜首表知情，自身對羽冥各人可謂知之甚詳，卻從無有這人的印象，那只剩一個可能了。

兩人向那人走近，幻羽笑道：「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那人得見幻羽容貌，只覺平凡無奇，一頭烏髮是柔亮美麗，綰起成髻，十足普通人家女子打扮，帶著淡淡盈笑。無意間對上那雙眸，卻是瞬間失了神。她的美麗眼眸像是幽深幽深的幻冥，說不上是什麼顏色，不經意的波光閃爍間竟透出些冷漠、一種冷酷，似乎把世間萬物都看在眼底，卻看不到心裡。

怔愣間乍聽得言語，回過神拱手說道：「彼此彼此。」目光再落到另一人身上，面容溫婉可人，一雙伶俐眼眸透出了幾分靈秀。論相貌是較出色，但不知為何卻覺說話那人較令人著迷，似乎是那若有似無的夢幻氣氛所致，可怎也說不通。忽然注意到二人均是十分親切，並無一般預期反應，心念一動，卻不知如何啟口。

相對笑了笑，看出他所遲疑，幻羽又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是否感應到所同流之血，就看他如何回答了。

「在下凊……羽。」猶疑後還是說出口，帶著些許賭意。

「出門在外能遇見族人，真是驚喜。」婉兒輕笑說道，幻羽微笑望著凊羽。

有些訝異，略困窘道：「特徵明顯，卻也非人人都識得。」又問道：「卻問小姐尊號。」行走這麼多年，第一次遇到肯相認的族人，一股莫名溫馨湧上，久久不退。

但見婉兒抿嘴笑了聲，在凊羽自疑是否失言時，幻羽淡然道：「也沒什麼尊號之稱……」婉兒續道：「主人是出來散心的，為免麻煩不願張揚，還請多多見諒。」躬身以表歉意。

「凊羽公子請稱如夢。」幻羽笑著又道：「這孩子是婉兒，言語行為多有不當，還請協助指正。」

「主人！」婉兒抗議著。

相識莞爾一笑。幻羽道：「這模樣很不方便吧！」帶著體諒，凊羽苦笑道：「習慣了。」彷若相交多年的自在交談，心中有著歡喜與疑惑，如夢能使人卸下心防，近人可親，羽冥上下數百人，果真有如此特殊人物。

夕光緩緩斂下，闇藍從另邊天際壓了過來，愈見晦暗的天色逐漸模糊眼界，戰後異常肅靜籠罩整座小村，即使有人窺探著村外三人，仍是不甚清楚，就算是救命恩人，還無人敢走過魔獸屍橫土地上前攀談。

望著凊羽，在羽冥中是萬中選一的俊容，在外卻倍受歧視，一陣不捨湧上心頭，「可否讓我略盡綿薄心意？」淺笑而道。

「嗯？」

不解中，幻羽已踏上前，執起凊羽持劍左手，凊羽臉上紅潮忽現，幻羽低聲說了句：「請稍微忍一忍。」右手指便撫上凊羽手背。

淡雅清香混進鼻息，初覺手掌被柔軟冰涼包圍著，不禁微赧，忽傳來些刺痛，仔細一看，原來如夢正以其指甲刻下陣形。柔白細嫩手腕滑出衣袖，在夜色中散著晶瑩。目光專注堅定，法音低柔逸出，悅耳繚繞，帶著他所未知的力量迴動。

一個繁花圖形隨著紅痕浮出，幻羽再將手覆上按著，移開時凊羽手背已恢復原狀。「可以了。」幻羽笑道，掃見凊羽手中神兵，又道：「是了，這也須掩飾一下。」纖手拂過，外表立轉尋常兵器。

尚未反應過來，又聽得如夢道：「黑，是青春的顏色呢！」望著盈盈笑靨，一旁婉兒也笑道：「完全是不同的人了。」瞥見隨風散揚青絲及外貌已變的長劍，總算明白方才發生何事。

「多謝小姐。」他深深一揖而道。

「快別這樣，算是助退魔獸回禮罷了。況且族人互助也算不得什麼。」幻羽搖首而道。

這人十分重視羽冥，自己卻不知為何感到有些不滿，或許是離開太久，一切都陌生了。

幻羽回望燈火已起的小村，說道：「走吧，再趕一些路。」凊羽不甚贊同，婉兒是無奈頷首，「是，可主人您……」

「不要緊，這村待不得。」收拾魔獸所用手法太過驚世駭俗，能少點麻煩就盡量避免。

「讓在下隨同吧！」凊羽心下擔憂，忽道。

幻羽瞅著他一會兒，笑道：「也好，三人行總安全些。」

「承蒙不棄。」凊羽拱手道。

「歡迎。」婉兒笑著，彷彿發現了什麼。

立即動身，幻羽頭也不回地道：「別管那些屍體，天之將亂必有妖孽，這村雖逃過一劫，卻也不免血光之災，留點警惕總是好的。」

面露豫色的凊羽道：「放著不管麼？」

幻羽無言，婉兒朝凊羽搖搖頭，趕上去攙著幻羽。

不滿頓生，料想若是羽冥如此必不相同，咬牙跟上腳步。

三個身影一前一後踏入林中小徑，火光搖曳不及，月光黯淡殆照，陣陣凡夫私語，構築神話。

＊＊＊＊＊

淙淙溪面上閃動碎散銀光，岸旁略帶秋意的草直蔓延到林木腳下，帶含濕潤水氣和些許特殊氣味。

幻羽蹲在水畔，一手探進溪水中輕輕擺動著，不無歡喜道：「是溫泉呢！」滿身血腥味並不好受，能早些洗去是好，況且也有些疲憊。

「主人，眼下不太方便吧！」婉兒走上前，輕聲勸說著。

乍聽之下沒頭沒尾的對話，釐清後竟得出個驚人結論，在幻羽與婉兒兩方中沉默了會兒，凊羽這才艱難而緩慢啟口：「會著涼的。」偏過頭，不敢看著兩位女子，目光四移。

聞言，幻羽富饒趣味地望著凊羽，在他終於對上視線時笑道：「一身血味不舒服啊！」

困窘且知極為不妥，在幻羽美目瞧著他時，凊羽囁嚅面泛潮紅，在清冷月光下無所遁形，念頭幾轉，終道：「我到外邊去守著。」語畢轉身急急入林，緊握著長劍，連自己也不知為何會這麼手足無措，又聽幻羽語帶笑音：「如此便偏勞了！」足下一個踉蹌，顏紅更甚。

凊羽長劍抱胸，倚著高偉古木，易容後的俊顏掩在青絲幽暗之後，平復從未有過的心緒浮動。未曾經過如此互動，總是一人行路，女子不是畏於自身容貌，便是武林中人豪爽得令人以友相待，相思或羞澀想是沒有。心湖被撩動，卻說不出是什麼意味，防備之心未去，隔閡之感仍存，似是無意，從何有心？

關注著四方動靜，防有野獸或不速之客，不可免的梳洗水聲與晏晏笑語自背後傳至，不敢細聽，強自收斂心神。

「主人，您覺得凊羽如何？」婉兒替幻羽梳理長髮，試探問著。

「老實的好人。」幻羽抱膝笑道。

「比之他人又如何？」

「又是這問題，婉兒想找些話好回去說嘴，是吧！」幻羽任憑婉兒打理自己，有些慵懶。

「婉兒不敢。」抿唇笑回道。服侍幻羽周全，道：「您難得這身打扮呢！」

幻羽起身，道：「在外隨意些。溫泉有助於修為，別耽擱了。」轉身擺手，陣圍隱現，緩步走離。

「是。」看幻羽朝凊羽走去，笑著解衣入水。

窸窣腳步聲響起，聽得聲「凊羽公子」，他回頭道：「如夢小……姐？」聲音是如夢的柔和悅耳，然而眼所及卻是個陌生女子。

黯淡亮光無法阻擋她散發出的耀眼光采，明亮美眸顧盼生姿，細柔羽睫搧動萬種風情，細長柳眉笑起時彷彿萬物也隨之歡愉，芙蓉般粉雕細琢的俏臉，洋溢著青春喜樂；長髮披垂僅僅綴著珠玉，猶如那長夜杳杳銀漢，璀璨恆如；身著輕簡彩衣，窈窕優美身段展露無遺，活脫脫是個尚未及笄的大姑娘！

「是我！」她笑吟吟道，「換個裝扮掩人耳目，別太驚訝。」帶著些天真嬌憨，杏眸好奇地望著凊羽。

怔愣於那沉魚落雁的美貌，好半晌才將這少女與如夢連接上，待得察覺到含笑目光，才醒覺爲剛剛失態致歉。「失禮。」

「多謝你無言的讚賞。」鞠個躬，語氣仍不改的……淘氣。

用來形容少女是再適當不過，凊羽複雜地想著，但她真實相貌決不如此，因那無情果決才確切感受過，像是飽經風霜的無奈。那，會不會是那個平凡女子貌？你真傻，一個聲音竄起，是那麼擅長易容幻變的她，怎可能將本來面貌現諸於世？說不定分離之後，只要一個迴身，他就再也認不出她！想到此，心莫名揪痛。

看著凊羽的陰沉臉色，幻羽像了解什麼似的開口道：「若公子不嫌麻煩的話，我有一事相告。」笑對疑惑，續道：「無論幻變術如何高明，有一點是始終不變的，就是幻變者的精神。欲窺其人，思想、信念甚至是感覺，皆可從其辨認出來。是了，依習武之人的說法，就是那一股『氣』吧！」

聽得有些雀躍懵懂，忽聽一聲「看著我。」凊羽依言看向那明眸深處，那是迷迷濛濛一片隔障，不變的幻冷。

「可明白了？」幻羽笑著，見凊羽明顯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又道：「那麼來討論一下今後的稱呼吧！」

「咦？」

「莫非一路上仍舊這般稱呼麼？可是會讓人起疑的！」幻羽抬頭笑道：「喏，告訴我名字好不好？」

看著那純真笑顏，有些無言，而後嘆道：「在下名孤璿──凊羽孤璿。」

「孤字予人太滄涼，便單稱璿一字吧！」幻羽見凊羽臉色微變，又道：「再冠上稱號為凊璿好了。你也別小姐來，在下去的好不生分，直呼名豈不簡單？」笑得令人無法拒絕。

「知道了。」暗嘆，真是簡單隨便啊！

「最後一件事……」幻羽笑容不變，「去把那個人除掉吧！他的目的是你，但我與婉兒也是他的意外收獲。」

果真如此！凊羽舉步便離，幻羽朝他的背影揮手道：「去去便回，也該輪到你淨身了。」像招呼著家人，笑見其錯愕。

「主人。」婉兒一身婢女打扮，來到幻羽身後。

「改叫小姐吧！」搖搖手，覓了處坐下，闔眼歇息。

「是。」婉兒在旁侍立守候。

三兩下便除去一直跟蹤在後的黑衣人，警覺心不夠，連形跡都不知如何隱藏，信號也未及發出，可見指使人也非能者。凊羽著上滌凈衣物想著，放了心，走回瞧見如夢月光下的朦朧笑容，平和的日子，有人等候的感覺真的不錯，他亦笑對兩人喜悅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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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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