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02 【刀漠|雅漠】双日泪星（89F更新25，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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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eshanjiu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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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2-02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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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2 【刀漠|雅漠】双日泪星（89F更新25，正文完）

CP：主刀漠（炽焰赤麟x紫芒星痕）：副雅漠（碧眼银戎x紫芒星痕）≈7:3
Warn：1.生子，三皮，强制车，总之就是ooc，雷者注意闪避！
2.狗血无逻辑，三方修罗场，毫无生理常识！
3.私设如山崩地裂，全文努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Summary:《棠棣》平行世界番外，基本设定延续正文。大体上是一个炽焰赤麟和碧眼银戎一起把紫芒星痕日哭的故事，所以叫双日泪星（？）

碎碎念：不看前文《棠棣》会有点影响阅读，建议还是看看。万万没想到我真的撸了个比正文还长几倍的番外，救命……

【1】

炽焰赤麟心中烦闷不已。自打离开诗意天城，他心情便无一日利索。如今坐在驰行稳当的云车上，背后垫着厚实软枕，鼻端嗅着凝神清香，内心依然不胜躁郁，纸张上整齐的蝇头小楷仿佛真成了密密麻麻的小蝇虫，扰得他不得安宁。强行读了几行，他啪地一声把书撂在木几上，恹恹道：“头疼。”

话音甫落，原本安安静静端坐一侧的紫芒星痕便忙前忙后，撤下小几，收好书籍，脱下鞋袜，轻手轻脚跪坐在榻上，让炽焰赤麟枕在他膝头。随后掌心一搓，龙气运作起来暖了指掌，沿着炽焰赤麟头部角孙、翳风、风池几处大穴一一按揉过去。被这般周到细致地按了片刻，那绵绵密密的头疼如潮水般退去，头颈所枕处那温热的触觉逐渐明显起来。炽焰赤麟稍稍挪动，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紫芒星痕衣衫遗留的皂荚清香取代了车中的安神清香，萦绕鼻尖，令他那颗躁动的心缓缓平复下来。

邪天御武越狱一事风波渐平，他为救紫芒星痕龙魂受损，虽经救治已无性命之忧，但仍在颅内留下暗伤，不时发作起来，白日里磋磨精神，夜晚也难得一场好眠。他旧伤未愈，本应留在天城好好调养，奈何怀疑的种子早已深深埋下，便如田间青草，烧之不尽。他的君父忍了一段时日，终究还是忍不住，寻了由头，将他遣回南境，名为外调休养，实则是将他再次流放。又说炽焰赤麟重伤未愈，让紫芒星痕沿途护送，说到底不过是放一双监视他的眼睛。

炽焰赤麟对这种拙劣的算计厌烦至极，连带着对同行的紫芒星痕也无半分好脸色，时常寻些小事刁难他。然而紫芒星痕似是被他那日的救命恩情打动，又因知悉他与天尊皇胤的旧事，生出些无谓的愧疚不忍，这一路上倒是任劳任怨，未曾表达出半分不满。久而久之，炽焰赤麟觉着无趣，便不再找他麻烦。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西斜，车驾停下，有侍从在车外低声请示。紫芒星痕停下手上动作，轻声询问：“兄长好些了么？”见炽焰赤麟不应，他又道：“兄长暂待片刻，我去去就回。”炽焰赤麟微微睁眼，觑见他起身时趔趄一下，似是腿脚跪麻了，不由觉得好笑。紫芒星痕无声缓了缓，才掀帘走出，应是去安排夜晚扎营休整事宜。过了小半个时辰，紫芒星痕回返，手中提了一只三层食盒，层层打开，摆出几样清爽淡雅的小菜汤粥，还散着腾腾热气。

行军队伍哪有这样讲究的厨子，多半是紫芒星痕在附近城镇为他采办的。

炽焰赤麟本不觉得饥饿，但看着那些模样精致的菜肴，平白生出几分食欲。他接过紫芒星痕递来的碗筷，慢慢吃着，不知不觉连米饭都多用了一些，抬头却见紫芒星痕仍在慢吞吞地喝着手中那碗仿佛喝不完的稀粥，皱眉道：“怎么吃这么少。”

紫芒星痕低头替他收拾碗筷，道：“方才跟士卒们吃过了。”

炽焰赤麟行军时，也常常与部属士卒一起吃大伙饭，对这套说辞不疑有他，重新躺回去闭目小憩。许是少了行车的颠簸奔波，又许是紫芒星痕那番推拿起了作用，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昏昏沉沉中恍惚回到他被龙主废去皇龙宝典内功那一年，他也是这样伤痛交加，坐在摇摇晃晃的云车上，车外有人通报，天城那边有人送行。

这个梦他做过无数遍，多到他足以识别自己身在梦中。接下来，无非是他掀开帘子，看到天尊皇胤化光而来，随后便是一阵剧痛。他又一次在梦中百无聊赖地掀开帘子，然而来的人并非天尊皇胤，而是——

“紫芒星痕？！”

眼前的紫芒星痕神情悲痛，眉间眼底皆是刻骨恨意，冰冷刀锋雷霆万钧，毫不迟疑地冲他心口刺去。

炽焰赤麟倏地睁开眼睛，心如擂鼓，浑身血液顷刻冲上头顶。紫芒星痕端着药碗，跪坐榻前，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炽焰赤麟死死盯住他手中那碗浓黑药汁，突然无由来地觉得方才那些已经被他吞吃入腹的菜肴似乎味道古怪，而紫芒星痕只喝了一碗稀粥。

紫芒星痕神色柔和，轻声安抚道：“二哥，该用药了。”他轻轻吹了吹那碗颜色诡异的药汁。炽焰赤麟瞬间从里头闻嗅一丝不同往常的异味，脸色丕变，抬手打翻药碗，漆黑滚烫的药汁合碗倒在紫芒星痕手背上，他厉声喝道：“汝在药里放了什么！”

草药浓烈的苦涩腥味弥散在车厢内，紫芒星痕脸上一白，突然侧过身子，伏地剧烈呕吐起来，方才吃下的几口粥糜尽数呕出，仍未止住，又干呕了几下，胃囊里似乎也没别的东西了，只吐出一些淡黄胆液。他身躯一晃，竟倒地昏晕过去。炽焰赤麟一惊，顾不得脏污，伸手将他横抱起来，一脚踹开车门。

候在车外的炎炽凤羽听到响动，上前察看，被炽焰赤麟阴沉的脸色唬了一跳，连忙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炽焰赤麟道：“医官呢？让他速速前来！”

炎炽凤羽怔住：“殿下，此行队里没有随行医官。”

炽焰赤麟眉心攒紧：“没有随行医官？那吾所服药物，是何人煎熬？”

炎炽凤羽瞄了一眼被他抱在怀里的紫芒星痕，低声道：“这一路上殿下的饮食用药，均由星痕殿下亲自经手。”

紫芒星痕忽而低吟一声，昏迷中用力捂住小腹，脸色煞白，额上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炽焰赤麟咬牙道：“吾要到城镇去寻医，汝留在此地，让所有人原地候命。”

炎炽凤羽惊道：“殿下，您现在去不得！”

周遭兵卒注意到他们这边情况，纷纷站起来，其中有些人已拿起武器，隐隐要将云车团团围住。一名中年将士手持长枪，神色警戒，上前道：“赤麟殿下，您不能离开，请将星痕殿下交给我们。”

炽焰赤麟嗤笑道：“吾倒要看看谁有这份能耐。”他身上龙气大盛，以自身为中心爆散开来，寻常兵卒哪里抵得住这等冲击，纷纷被掀倒在地，炽焰赤麟带着紫芒星痕趁乱化光而去，转瞬已奔出数里之外。

夜色渐浓，炽焰赤麟带着紫芒星痕赶到临近城镇，远远便见那高大的城门紧紧闭合。所幸偏远小镇，城防稀疏，他打晕两名巡防守军，背着紫芒星翻过城墙，火急火燎地寻人打听大夫住处。小镇人口本就不多，夜晚行人更是稀少，他绕了许久才寻到医馆。这一路赶来，紫芒星痕竟发起热来，似是得了急症。炽焰赤麟用披风将他紧紧裹住，大步跨进医馆，喊来大夫救治。

医馆大堂空落落的，灯影昏暗，只得一名小药僮在边上收拾药篓。炽焰赤麟喊了几声，过了片刻，才见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拄着拐杖从后堂踱步而来，看模样似是医官当家大夫。老大夫似是有些视物不清，步子迈得缓慢，看得炽焰赤麟心中焦灼，恨不得出手将人一把拎到跟前。好不容易等他在桌前坐定了，他又示意炽焰赤麟给他倒上一杯热茶，才慢吞吞伸手搭上紫芒星痕腕脉，捻着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地嗯了半天，就是不说一个字。

炽焰赤麟强忍不耐，主动交代前情：“这几日他食欲不佳，方才用过晚膳不久，便呕吐不止，直到昏迷。后来又小腹疼痛，发了一身冷汗，现下还起了热。但身上并未见外伤痕迹。老人家，他是得了什么脾胃急病吗？”

老大夫语出惊人：“敢问这位相公，上回与你的小娘子同房是何时？”

炽焰赤麟一怔，随即冷怒道：“放肆！这是汝配问的吗！”

老大夫那双浑浊的眼睛淡定望向炽焰赤麟方向：“这位小娘子怀有身孕，你这做相公的竟毫无察觉，想来平日里少有亲近。但见你对她仍算关切，老者便提醒两句，省得你日后白白替他人作嫁啊。”

炽焰赤麟目瞪口呆，良久，才艰难挤出一句：“你这庸医……”他正欲抱起紫芒星痕离开，另寻医师，却被老大夫拦了下来。

“你不愿回答老者的问题也不要紧。但这位小娘子自怀胎起便奔波劳累，方才又受了刺激，才动了胎气，需要吃药静养一段时日。如今胎儿未满三月，随意搬动，很容易落胎的。”

炽焰赤麟气极反笑，道：“他若能生得出孩子来，我就用黄金给你这医馆打一块匾额！”

老大夫一愣，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呢？小娘子身体尚算康健，虽动了胎气，调养数日也就好了。孕期若有家人好好照料，应能平安生产呀。”

炽焰赤麟平生听过各种道貌岸然的荒谬言论，但如此荒诞滑稽的还是首次。此前他与紫芒星痕情欲缠绵时，是说过些孕育子嗣之类的话，只不过是房中情趣，岂可当真。上天界各族中确实有无论雄雌均可孕育子嗣的族群，但那些族群大多寿命短暂、灵力低下。御天龙族向来长寿，子嗣繁衍格外艰难，雌龙受孕率也极低。他虽与龙主不和，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父君母后算是十分恩爱了，直至如今也只得天尊皇胤和他两位子嗣。他虽不沉溺女色，但也并非寡欲之人，在天城和南境均纳有侧妃侍妾，多年来一点动静也无，足见艰难。

他不欲再与这老头纠缠，抱起紫芒星痕转身便走。站在旁边的药僮哈哈笑道：“荆老，您这回怕是诊错啦，这位大人带来的是个男子，不是什么小娘子。”

老大夫似是茫然不解，嘀咕道：“不可能，这分明是喜脉啊，而且……”他年老体衰，腿脚耳目都不灵敏，炽焰赤麟步子迈得快，他追之不及，正拿拐杖笃笃笃戳着地面，忽然喊道：“阿悦，快把他拦下！”

炽焰赤麟闻到门外飘来一股清淡梅花香，抬眼望去，一名背着药篓的蓝衣青年抱着一束梅花恰好路过门口，听到老人的呼喊下意识抬头，讶异地看着眼前两人：“怎么是你？”

炽焰赤麟听出这意外熟悉的嗓音，侧头打量蓝衣青年面容，语气略带狐疑：“是御……”

蓝衣青年打断了他的话：“在下尚风悦，暂居此地的一名游医。”

炽焰赤麟不知道这仅有数面之缘的御圣主隐姓埋名在这小小医馆里到底在筹谋什么，紫芒星痕面上痛楚之色加剧，他急于再寻医者，勉强客套道：“恕吾失礼，在下有急事，改日再登门拜访致歉。”

尚风悦看了一眼他怀中的紫芒星痕，似要说些什么，老大夫正好拄着拐杖追上来，口中絮絮叨叨：“阿悦，你快来看看，我明明诊出这人身上是喜脉，小满却偏说那是一位男子……”

尚风悦噗嗤一笑，温声道：“荆老，您先别急，让我看看。”转头看向炽焰赤麟，压低声音到：“你若是信得过我，不如让我先瞧一瞧？”

炽焰赤麟在诗意天城时也曾听闻悦神圣族的御圣主略通医术，只是不知水平如何。但相较这偏远小镇的粗鄙庸医，御圣主应当不会在他面前不知所谓地胡言乱语。他脑中快速盘算着，点头道：“有劳先生。”

尚风悦将二人带到堂后一处小隔间。这医馆本就不大，堂后辟出一小块给重伤病人休养的地方，几张简陋的小床，只用布帘子隔开，药味浓重，不时传来病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炽焰赤麟微微皱眉，抬手施了隔音咒，将那些乱哄哄的声音挡在外头，又解下外袍垫在那张硬邦邦的竹床上，再把紫芒星痕小心放上去。

尚风悦看他动作，笑道：“两位殿下倒是兄弟情深。”他伸手为紫芒星痕把脉，半晌，面上笑意化作满脸疑惑，沉吟片刻，问道：“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炽焰赤麟便将方才说给老大夫听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尚风悦又问道：“那赤麟殿下可知，星痕殿下近日与哪位大人交好？”

炽焰赤麟面上阴晴不定：“何谓交好？”

尚风悦淡笑道：“便是巫山云雨之事。”

炽焰赤麟声音更冷：“御圣主到底是何意思？”

尚风悦无惧他吓人的脸色，叹道：“我的意思是，星痕殿下与那位大人，要做父亲了。”

炽焰赤麟紧紧盯着尚风悦：“御圣主，这种玩笑开不得。”

尚风悦沉吟片刻，道：“我听闻紫芒星痕在成为御天五龙前，生身父母是紫龙族旁支血脉。久远以前，紫龙族先祖也曾是御天龙族本家嫡子，与蛟族结亲后自成一支，才离开天城。上天界的蛟族是龙族近亲，雄雌皆可受孕，只是雄性受孕几率微小。紫芒星痕身上有这样的血脉，能受孕生子并非全无可能。”

炽焰赤麟皱眉思索。关于紫龙族和蛟族的久远历史，他亦有所听闻。四魌界混沌洪荒时期，诸族互相征伐，战祸连绵，雄性龙族几乎战死殆尽，龙族面临灭族灾劫。偶然间有人发现龙族双雌交尾亦能繁衍子嗣，那些由双雌交尾生下的幼龙被称作交龙。交龙不似原生龙族那般子嗣艰难，种群日渐庞大，后来演变成蛟族。蛟族亦分雌雄，均可与龙族继续交尾繁衍，其中一部分可顺利化龙。随着大神木生长成型，上天界与另外三界逐渐剥离，龙族能熬过漫长的混沌洪荒期存活下来，最终立于上天界之巅，其中蛟族功不可没。但要说紫芒星痕身上那稀薄得几乎无处找寻的蛟族血脉能让他孕育子嗣，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尚风悦见他久久不语，索性将紫芒星痕手腕一推：“流利如玉盘滚珠，滑动若初荷凝露，这个脉象并不难断。赤麟殿下可自行验证。”

炽焰赤麟略一犹疑，按上紫芒星痕腕脉。待摸清那串珠脉在他指尖欢快滚动时，他的心口忽而被一阵难以名状的喜悦包裹起来——星痕，他与紫芒星痕，竟然真的要做父亲了！这个消息令他微微有些头晕目眩，只表面仍勉强保持镇静。

尚风悦调侃道：“想不到御天五龙中，竟是紫芒星痕捷足先登。”

炽焰赤麟回过神来，微微笑道：“确实令人意外。”亦……令他不胜欢喜。

尚风悦又道：“他胎息不稳，近日不宜再奔波走动。”说罢，起身从药柜中翻出一只白色瓷瓶，倒出一枚药丸，用温水化开，喂紫芒星痕服下。见他原本紧蹙的眉头逐渐松开，尚风悦又道：“此处人多口杂，以你二人身份，若消息传扬出去，对紫芒星痕影响甚大。我在附近置办了一处小别院，可暂供你兄弟二人落脚。”

炽焰赤麟正低头拿手帕擦去紫芒星痕额间细汗，又小心拭去他嘴角药汁，闻言点头道： “那便叨扰御圣主了。”

尚风悦笑道：“救命治病是医者本分，谈不上叨扰。你也别再这样称呼我了，在这个小穷乡僻壤没有御圣主，只有尚风悦。”

炽焰赤麟说了声好：“那便互称名字吧。”

——TBC

[ 此帖被xieshanjiuji在2024-05-11 00:1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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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ive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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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4-02-03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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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啊有生之年能看到棠棣番外感觉此生无憾了，已订阅，楼主请加油更新争取龙年开头就让哥弟仨抱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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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ive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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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4-02-03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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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啊有生之年能看到棠棣番外感觉此生无憾了，已订阅，楼主请加油更新争取龙年开头就让哥弟仨抱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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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i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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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4-02-03 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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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竟然更了番外，棠棣我可是反复看，真是非常期待更新
星痕揣着龙蛋，二哥肯定后悔为难他了吧（其实爱看人妻状星痕）
怀上兄长的孩子想知道星痕要怎么面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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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g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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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4-02-03 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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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耶妈耶，看到了番外！！（抱着饭碗）（眼睛亮晶晶）

无奈之下被迫自行产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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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eshanjiu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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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4-02-25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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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站终于修好了，不容易啊……

【2】

尚风悦写好方子，清点药材，领着二人朝家中走去。老大夫乐呵呵地在他们身后挥手，中气十足喊道：“这位相公，老头子断得没错吧！”炽焰赤麟头也不回，伸手从腰间摸出一锭金元宝，指风一弹，那枚沉甸甸的元宝便稳稳落到医馆大堂桌上。

天色已晚，夜里风寒露重，炽焰赤麟用披风将紫芒星痕严严实实裹起来抱在怀中，步履也放得比平常缓慢些，像是怕把人颠着似的。

尚风悦侧目望去，忽而笑道：“您方才与荆老说，如果紫芒星痕生下孩子，便要用黄金给他铸块牌匾？”

炽焰赤麟哼道：“若真有那日，便是给他那小破医馆里里外外都镶上金子又有何妨。”他这样说着，唇边却难掩笑意，低头将怀里人的兜帽掖得更严实一些。

尚风悦面露不解：“你心中还有何疑虑？”

炽焰赤麟淡淡道：“星痕做了多年热血男儿，如今忽然告诉他腹中多出个孩子，只怕一时难以接受。但他心肠软得很，毕竟是亲生骨肉，自己心中纠结，却未必下得了手。除非……”他突然想起碧眼银戎，下意识啧了一声。

尚风悦问道：“除非什么？”

炽焰赤麟顿了顿，嘲道：“除非他认为生下这个孩子会给另一个人带来麻烦。”

尚风悦叹了口气：“并非我有意八卦，但你这样说，令我更好奇那位大人到底是何许人物。”

炽焰赤麟低低一笑，一语双关：“若汝问的是孩子的另一位父亲，吾也十分好奇。”他这样言辞含糊，尚风悦听得神色茫然，将一枝梅枝抵在齿间，细细嚼咬着，似是在思索什么。

炽焰赤麟眉梢一挑：“遇到这种事情，尚先生似乎并不惊讶？”

尚风悦笑道：“世人看人分男女好坏，而大夫眼里只分两种人，就是病人与健康人。上天界不禁南风，紫芒星痕出身高贵，英俊骁勇，又有战神之名，与他人两情相悦共赴云雨亦是寻常事。我只是惊叹，蛟族血统历经数代仍能改变他的体质，使之受孕，倒是难能一见的返祖之象。”

两情相悦么……炽焰赤麟心中暗嘲，两情是有，相悦倒未必，只怕更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他这样想着，便开口询问：“若星痕不愿留下此胎，用药是否会对他身体有损？”

尚风悦正色道：“是药三分毒，落胎自然会伤身。况且他情况特殊，寻常落胎药不知是否会有凶险，还需谨慎。”

炽焰赤麟蹙眉不语。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不知不觉便走到巷子深处一座毫不起眼的门户前。

尚风悦推门而入，挥手点亮院角灯笼，入眼是一处布置得干净整洁的小院子，东西北侧各置一间小屋。他简单介绍道：“北侧主屋是我卧房，西屋已被我堆满药材，只怕无处落脚。稍后我先将东屋收拾出来，时间仓促，招待不周，请见谅。”他嘴上说着客气话，脸上却丝毫没有客气的模样。

炽焰赤麟见他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屋子，自己抱着紫芒星痕也不方便帮忙，干脆坐在石阶上，低头去看紫芒星痕昏睡的面容，越看越觉得似乎瘦了些。看了一会儿，又伸手摸他小腹，结实平坦，丝毫摸不出半分孕相。他暗自嘲笑自己太过心急，想了想，又运转龙气，将温热掌心贴在紫芒星痕小腹上，一缕被放得极轻轻柔的龙气悄无声息探入体内，不多时，果真被他探到异常之处。紫芒星痕睡梦中下意识皱眉，不安地微微挣动着，炽焰赤麟迅速收回龙气，低声哄道：“无事，继续睡吧。”

尚风悦很快将房间收拾出来，铺好被褥。炽焰赤麟将紫芒星痕安置妥当，向尚风悦交代要离开片刻，便沿着来时路线翻出城外，先给炎炽凤羽报了信，回程途径一家仍在经营的烧饼铺，想到紫芒星痕傍晚时分将吃下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晚些空腹喝药怕是容易伤了胃脘，便给他买了一份鲜肉小馄饨和一张豆沙烧饼，见店家柜子上摆放着自制果脯，又分别买了杏脯和糖渍梅子，提了满满一手。

尚风悦见他拎回来的吃食，摇头道：“老张家的梅菜牛肉烧饼最有滋味，这红豆沙馅的稍甜了些，略逊一筹。”

炽焰赤麟看了眼那烧饼，笑道：“无妨，星痕自幼便爱吃些甜食。”他想起弟弟幼时抱着蜂蜜罐子不肯撒手的模样，不由得眉眼都露出笑意来。那时紫芒星痕年纪小，吃起糖来毫无节制，他是小皇子，炽焰赤麟又惯着他，仆从也不好说什么。结果差点把牙口吃坏了，疼了许久。后来炽焰赤麟立下规矩，每日只能在晚膳后尝一口，但那蜜罐子仍摆在他桌上，就是想看他会不会背地里偷吃。结果紫芒星痕玩一会儿，就跑到窗台看一眼那蜜罐子，明明馋得不行，愣是一口都没有偷吃。好不容易熬过一个白天，终于能用勺子挖出满满一勺金黄香甜的蜂蜜，含在嘴里连话也不肯说了，等到蜜浆慢慢化开，才恋恋不舍地舔舔小嘴，把罐子放回原来的地方。睡前还要看上一眼，才肯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活像只小小守财奴。

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些年，他的口味有没有改变。

炽焰赤麟正要回房叫醒紫芒星痕吃东西，突然瞥见尚风悦手里捏着一把刚洗干净的小草，那草散发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清香，他一时记不起什么时候见过此物，便走近问道：“这是什么？”

尚风悦将那把犹带水珠的新鲜小草甩了甩：“靖州特有的野甜草，味道与甘草相似，有特殊香味，做引入药里能冲淡药材苦腥，好入口些。这草在靖州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用起来方便，医馆里也常备着。”

炽焰赤麟盯着那株野甜草，终于想起为何觉得香味熟悉——傍晚时分紫芒星痕端给他的药里正是有这个味道，才被他疑心打翻了药碗。当时那药汁定是滚烫，方才也没有注意是否烫伤了。这样一想，他迫不及待地回到房中，将紫芒星痕双手捧在掌心细细查看。那双手骨节修长分明，指掌内侧有长期练刀留下的硬茧，手背处却光滑瓷白，触感温润，虎口处被药汁烫到的地方明显泛起一片红色，但并未见有水泡。

他稍稍松了口气，却见紫芒星痕睫毛轻颤，睁开一双惺忪眼睛，声音中透露出大梦初醒的迷惑：“二哥，这是何处？”

炽焰赤麟下意识板起脸，把他的手摔回被子上，硬邦邦道：“汝发病晕倒，吾带汝进城寻医，此处是大夫居所，借我们暂住数日。汝睡了半天才肯醒，赶紧过来吃东西。”

紫芒星痕一惊，原本困顿的目光霎时清明：“兄长只带了我一人入城？”

炽焰赤麟嗤笑道：“怎么，还要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也拉进来吗？”

紫芒星痕不似他从容不迫，匆匆整理衣物鞋袜，就要往外头走去。炽焰赤麟伸手拦下他，将人按在桌前，无奈道：“急吼吼地做什么去？”

紫芒星痕眉宇间忧心忡忡：“二哥将我带到此处，想必未来得及与副将解释清楚。如今只怕他已将加急书信送往天城，若被龙主和大哥知道此事……”

炽焰赤麟接过他的未尽之言，不以为然道：“他们必然猜想，吾挟持汝不知有何图谋，说不定是要反了，准备亲自来追来捉拿吾呢。”

紫芒星痕急道：“我得去解释清楚！”

炽焰赤麟拍拍他肩膀，示意稍安勿躁，又帮他摆好碗筷，才不疾不徐道：“吾已经安排凤羽去处理了，今晚队伍会先驻扎城外，明日吾去见城内守将，定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妥善。天城那边，龙主或天尊皇胤要来便来，随他们处置。但汝身体虚弱，大夫说要留在此地休息几日，不宜劳累，汝就不要再操烦这些琐碎事了。”

紫芒星痕迟疑地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小馄饨：“这怎是琐碎事呢？君父对您……我只是偶感风寒有些头晕，如今已好了，不妨事的。”

炽焰赤麟挑眉：“偶感风寒？算了，汝先吃些东西，一会儿还要喝药呢。”

紫芒星痕腹中适时发出一声响动，可见确实是饿了。他叹了口气，认命般拿起勺子舀起一只馄饨塞进嘴里，眉头却仍皱着，似是在思索如何替炽焰赤麟辩解一事。

炽焰赤麟看他吃得心不在焉，全然不知自己身上发生何事，心头上那点顽劣的念头便克制不住冒出头来，压也压不下去。他轻咳一声，问道：“星痕可喜爱小娃娃？”

紫芒星痕被他问得怔住，腮帮子一动一动地，过了片刻，才迟疑答道：“尚可？”

炽焰赤麟笑得意味深长：“吾倒是很喜欢小娃娃的，汝年幼时乖巧可人，头发蓬松柔软，跟只卷毛小犬似的，有趣得很。”

紫芒星痕被他打趣得面上微热，连忙转移话题：“二哥若是喜欢，不妨早日纳个正妃，生下儿女，便可享天伦乐事。”

炽焰赤麟看了他一会儿，幽幽说道：“吾前些日子幸过一人，近日得知他已怀有身孕。”

紫芒星痕面露讶异，很快回过神，眉宇松快，连语气都带上一丝欣喜：“那该恭喜二哥。”

炽焰赤麟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神色，道：“谈不上喜，他并非只与吾一人欢好，恐怕不愿嫁与吾，腹中亦不一定是吾的骨肉。”

紫芒星痕皱眉，果真在替他烦恼起来：“这……兄长打算如何处置？”

炽焰赤麟低笑道：“龙族子嗣艰难，吾自然是想留下孩子。若万一是吾的骨血，白白舍弃岂非可惜。即便生下来不是，也不妨收作养子。只是……吾有些拿不准那人的心思。”

“若是那人不情愿，这事……倒有些为难。”

“也不为难。星痕知吾性情，吾想要的东西，总是要想法子拿到手的，不管对方情不情愿。”

紫芒星痕蹙眉不语，无声地表达着反对。

炽焰赤麟笑道：“如何？星痕不认可吾这种做法？”

紫芒星痕叹道：“嫁娶生子，该是你情我愿才对，兄长何必强求？”

炽焰赤麟道：“巫山云雨，也该是情投意合水到渠成，怎不见你这样对碧眼银戎说？”

紫芒星痕脸色一白，低声道：“不是说好不提此事？”

炽焰赤麟哈了一声：“也是，都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便不提。但吾救过那人性命，他合该还吾一条命。吾既不要他赴汤蹈火九死一生，也不要他做牛做马一世为奴，不过是希望他诞下龙嗣，甚至……若他开口，吾可许他一生一世，只他一人，永不离弃。汝说，他为什么要拒绝？”

紫芒星痕沉默不语，只偏过头去。

炽焰赤麟见他不反驳，轻笑道：“吾去看看药煎好没有。”他起身走出，回来时手中多出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紫芒星痕看到那药，眉心几乎皱成川字，但仍稳稳接过一饮而尽。炽焰赤麟早早拈起一枚糖渍梅子，待他喝毕便塞入他口中，手指有意无意抚过那柔软唇瓣，没等紫芒星痕反应过来，炽焰赤麟便收回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紫芒星痕含着那颗酸酸甜甜的梅子，眉头渐渐松开，目光瞧见桌上还有满满一罐，又拈了两枚放到嘴里。

炽焰赤麟装作无意地问道：“近日可是常常这样泛恶心？”

紫芒星痕点点头：“大概是误食了不洁之物，肠胃不适。这几日我在路边摘些草药叶子嚼了，歇息片刻就好，无妨的。”

炽焰赤麟几乎给他气笑了：“汝可真是会照顾自己。”

紫芒星痕一怔，老实回道：“军医从前教过识别草药，我也看书学过一些。”

炽焰赤麟瞪他，半晌，叹了口气道：“罢了……腹痛好些没？”

紫芒星痕点点头。

炽焰赤麟收好碗筷拿去清洗，他虽不喜这些粗洗杂事，但在外征战多年，多少会做一些。紫芒星痕如今情况特殊，他脸皮还未厚到让御圣主替自己刷碗，只好亲力亲为。等回到房间，看到紫芒星痕将条凳拼在一处，他啧了一声：“又在折腾什么呢？”

紫芒星痕解释道：“二哥身体未痊愈，需要好好休息，我在这里打坐就好。”

炽焰赤麟瞥了一眼那张狭小的床铺，睡两个成年男子确实有些逼仄，但也并非不可。他用下巴指了指床的方向：“这几日天气阴冷，吾睡得不好，汝来暖床。”见紫芒星痕微微睁大眼睛望着他，又笑道：“怎么，不敢与吾同睡吗？”

紫芒星痕咬唇道：“二哥莫再说笑了。”

炽焰赤麟唇角微勾：“汝怎知吾不是认真？”

紫芒星痕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

炽焰赤麟哈哈大笑，眼中满是戏谑：“星痕就这么怕吾？”

紫芒星痕面色尴尬，与他僵持片刻，终是低声问道：“二哥那日为何要那般……羞辱我？”

炽焰赤麟挑眉：“云雨欢爱时的一点小情趣，怎能算是羞辱？那日汝不听话，吾一时不悦才让汝受了伤，后来不也让汝得趣了？吾疼爱汝，还救汝性命。吾的心意，汝当真不明白？”

紫芒星痕手足僵硬呆立原地，好似一只受到过度惊吓反而不知逃跑的小兽。

炽焰赤麟揉了揉他的发顶，笑道：“不明白也无所谓，快去把被窝捂暖。”见紫芒星痕仍不动作，无奈道：“放心，今晚不会对汝做什么。”

这段时日他重伤初愈，有些体虚畏寒，常差遣紫芒星痕替他暖被。紫芒星痕身负龙血，阳气旺盛，很容易就能将被窝烘得暖融融的。只是每次暖好，服侍炽焰赤麟睡下，他便像只小兔子般飞快跑走了。这回见那人又要起身，炽焰赤麟抢先一步钻入被窝，将紫芒星痕囫囵抱入怀中。后者一惊，下意识要挣开他的怀抱。

炽焰赤麟抱着他，头埋在他颈项间，闷声道：“嘘，别动，这样才够暖和。汝一走，又要冷下来了，难受得很。”

紫芒星痕身体僵硬，隔了许久，才伸出手臂回抱炽焰赤麟，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炽焰赤麟无声一笑，也不做声，两人在那窄小却暖融融被窝安静相拥着。炽焰赤麟感觉怀里人渐渐放松了身体，呼吸变得绵长，片刻已陷入熟睡。他轻笑着，摸了摸紫芒星痕平坦的小腹：“倒真是只贪睡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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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4-02-25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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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修罗场，嘻嘻。

【3】

次日紫芒星痕醒来，见到尚风悦时面色惊异，想来前一晚炽焰赤麟并未对他解释事情由来。尚风悦想到炽焰赤麟曾说，怀胎一事过于惊世骇俗，恐怕紫芒星痕一时难以接受，要循序渐进地告知其真相。他心中虽不认同，但与那兄弟二人交情尚浅，猜想是炽焰赤麟关心弟弟，数日来一直配合着含糊其辞。也不知道紫芒星痕对自己身体天生钝感还是什么原因，对他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竟也不疑有他，从不追问，兄长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怕让炽焰赤麟转手卖去，还老老实实替兄长数钱。

尚风悦从前曾听天尊皇胤提起自家四弟，说是不善言辞但赤子心肠，却没说本人这样单纯好骗。他与炽焰赤麟年岁相仿，是家中独子，一直很难体会天尊皇胤一天到晚把兄弟挂在嘴边的心情，此时倒隐隐对紫芒星痕生出一丝兄长般的关切。

炽焰赤麟和紫芒星痕在他家中住了数日，待紫芒星痕腹中骨血安稳下来，炽焰赤麟便向他请辞，说要继续赶路。临行前，紫芒星痕私下找到尚风悦，提起兄长常常头疼的毛病，询问治疗之法。尚风悦听闻炽焰赤麟险遭邪天御武裂魂，颅内留下暗伤，但这种伤只能慢慢养着，用药虽能缓解症状，却难以根治。

他见紫芒星痕露出失望神情，轻咳一声： “其实还有个法子，不妨一试。”

紫芒星痕正色道：“请先生赐教。”

“如果赤麟有心悦之人，倒是可以试下双修之法。”

“嗯……嗯？”

尚风悦见他神色懵懂，便解释道：“择一灵力充沛之人，阴阳调和、男女合欢，应对龙魂恢复大有裨益。”

紫芒星痕啊了一声，随即脸上浮起一点红晕，急匆匆向他告辞离去。

尚风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没过多久，炽焰赤麟又来了。尚风悦知他来意，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小瓶子递过去：“如果紫芒星痕胎息不稳，吃一颗可暂时缓解，但最好还是尽快为他找到有经验的大夫。他的情况少见，并非每位大夫都擅长应对蛟族男子生产之事。”

炽焰赤麟点头道：“吾明白了。”

尚风悦问道：“方才紫芒星痕说你常犯头痛，这几日怎么未见提起？”

炽焰赤麟指尖把玩着那只小瓷瓶，漫不经心道：“与星痕在一起时已不怎么发作，之前偶有反复，也有星痕替吾缓解，想来已见好了。”

尚风悦看着他若有所思。

兄弟二人辞别上路，炎炽凤羽早早侯在城外，见到炽焰赤麟终于长长舒了口气，神色松快。炽焰赤麟见到她，心念一转，伸手将她招来：“凤羽，替吾去寻个人。”炎炽凤羽听了他一番交代，神色困惑地匆匆离去。炽焰赤麟转头望去，见随行副将围着紫芒星痕不住打量询问，根本无暇顾及炎炽凤羽的去留，不由得暗暗嗤笑。

队伍重新开拔，炽焰赤麟将紫芒星痕叫进车内，一会儿又说车坐久了，腰酸腿疼，让他替自己按揉筋骨，一会儿说自己看书头晕，在车厢内闷得无聊，让他念书解乏。万般由头，就是不让他出去骑行颠簸。紫芒星痕只得老老实实坐在脚踏上，拿起书本，一字一句给他念。

这些书籍都是临行前天尊皇胤准备的，许是想到弟弟重伤未愈，不宜劳心伤神，准备的都是些野史轶事风月话本，读起来半点不费心神。紫芒星痕用他那一贯冷淡无波的语调念着偎红倚翠你侬我侬的儿女情长，怎么听怎么不着调。炽焰赤麟却受用得很，也不管对方脸色尴尬，装作对故事十分感兴趣，催促他快快读下去。

紫芒星痕又念到一个精怪故事，故事中的男主人公机缘巧合救了一只化作人形的狐狸精，将她当做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带回家中，家中妻子温柔善良，待她如妹妹般亲厚，不想狐狸精心悦那男子，对他妻子心生嫉妒，先是勾引男子纳她为妾，又设计害得夫妻二人离心，男子鬼迷心窍，竟将妻子赶出家门，身怀六甲的妻子被迫在野外生产，后因难产母子双亡，男子知道真相后悲痛不已，将狐狸精赶走，从此一蹶不振，郁郁而终。

炽焰赤麟听得大为不满，拎着那本书翻来覆去，企图找出一丝合理之处：“什么狗屁不通的故事，为只狐狸精害死妻儿，这贾生莫不是脑子进水？”

紫芒星痕看似有些无奈：“一个民间故事罢了，兄长何必置气。”

炽焰赤麟将那书揉成一团塞到书箱角落，自言自语道：“吾定然不会如此。”他深觉这故事晦气，让紫芒星痕读了，不知会不会吓到腹中孩子，不耐烦地在箱子里翻了翻，挑出几个轻松欢快的话本，塞到紫芒星痕手中。紫芒星痕接过话本，又给他念了几个虎王鹿精书生花魁的故事，不知不觉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炽焰赤麟看着他眼皮子都在打架，心里觉得好笑，伸手将他的书抽走。

紫芒星痕咕哝道：“兄长不听了吗？”

炽焰赤麟把他一顿一顿往下点的脑袋按在腿上：“听累了，歇一会儿。”

紫芒星痕含糊不清不知道说着些什么，竟真的迷迷糊糊抱着他的腿睡了过去。炽焰赤麟等他睡得熟了，轻手轻脚抱他上榻，让人枕到自己腿上，又扯了薄毯将他盖起来。紫芒星痕迷迷糊糊哼哼几声，翻身又睡沉过去，这一睡便睡足整个下午，等他醒来已是黄昏。炽焰赤麟早已命副将指挥队伍在河边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正安静倚在车壁上翻书。他怕烛火熏着紫芒星痕，便将一颗少女拳头大的夜明珠架在灯座残烛上，用于照明。

紫芒星痕睡眼惺忪，喃喃道：“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炽焰赤麟就着柔和的珠光摸了摸他睡得红润润的脸颊，笑道：“左右无事，多睡点也无妨。”

紫芒星痕摇摇头，坐起身来掀帘下车，须臾回来说道：“外头河水清澈，二哥要洗沐吗？”

炽焰赤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勾唇笑道：“也好。”

紫芒星痕从车厢里取了衣物沐巾胰子香料，站在车外等了片刻，见他不曾下车，又掀帘问道：“二哥怎么了？”

炽焰赤麟伸了伸腿，懒洋洋道：“腿麻了，等一会儿。”

紫芒星痕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爬入车内，替他揉捏被自己枕麻了的大腿。

炽焰赤麟颇为享受地任他按揉酸麻的大腿，直到察觉不出半点不适，才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已经好了。紫芒星痕把他扶下车，抱着一堆杂物跟在他身后。炽焰赤麟走到河边，远远看到一群士兵在洗浴打闹，河水被搅得一片浑浊，皱了皱眉，转身朝上游走去。河流不算宽敞，水流和缓，上游不远处有片小水潭，被挡在层层树影间，也隔绝了营地众人的喧嚣。炽焰赤麟满意地点点头，脱下衣物步入水潭，招呼紫芒星痕上前。

紫芒星痕在岸上脱下外衣，仅留一条中裤，将裤腿挽到腿根上，才拿着沐巾香胰踩水来到炽焰赤麟身旁。先替他清洗了发丝，又拧了沐巾去擦背。炽焰赤麟身躯矫健，肌肉精壮结实宛如猛兽，浅蜜色的皮肤上布满伤痕，一个狰狞爪印落在他后心上，虽已有些陈旧，但仍看得出当年受伤之重——那是五爪金龙留下的独特伤痕。

此次炽焰赤麟回南境，身旁只带了一个炎炽凤羽，连仆从都没带。可炎炽凤羽是个侍卫不是侍女，让她杀人大概比让她服侍炽焰赤麟洗澡要容易得多。因此这一路上都是紫芒星痕承担这些琐碎事务。前些日子炽焰赤麟受伤，他从旁服侍，每每看到兄长身上的伤痕，内心的愧疚便压过了原本的尴尬恐惧。而炽焰赤麟这一路对他呼来喝去，难得半分好脸色，擦洗时也只把他当成个普通侍从，连话语都不曾多说两句。紫芒星痕便习惯了心无旁骛地替兄长擦洗身体这件事情，连看到炽焰赤麟胯下那根虽然沉睡却仍然不可小觑的巨物，也能做到眼观鼻鼻观心若无其事。

然而今日，炽焰赤麟似乎兴致颇高，那根阳物并未像往常那样沉甸甸地垂在腿间，不知何时已然高高举起，极具攻击性地指着斜上方，直直对向紫芒星痕的脸。紫芒星痕忽然紧张起来，手里沐巾一直在打滑，擦了半天也不知道擦到什么地方去。炽焰赤麟轻笑着，突然捏着他的手腕放在自己火热的根茎上：“星痕怎么一直盯着它看，看得吾都硬了。”

紫芒星痕猛地抽出手，迅速别过头去：“兄长可要我回避？”

炽焰赤麟倒不勉强他，轻笑道：“莫要走太远了。”

紫芒星痕转身头也不回地游到水潭另一头，他背对着炽焰赤麟，看不见那人是如何动作，却无法阻止一声声压抑粗重的喘息传入耳中。也不知是炽焰赤麟故意为之还是他对此事过于敏感，只觉得那饱含情欲的声音混杂着黏糊糊的水声直直钻入他脑海中，魔怔了一般反复回荡。他听得面红耳赤，欲盖弥彰地擦洗着自己的身体，试图通过这一举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听到身后传来炽焰赤麟沾染情欲犹带沙哑的声音：“星痕，汝用了吾的沐巾。”

紫芒星痕愣了一瞬，手忙脚乱地将他的沐巾扔回去，手足并用爬到岸上，匆匆套上衣衫：“二哥，我先回去了……”

在他身后，炽焰赤麟仿佛猎食的鹰犬一般紧紧盯着他赤裸的后背，嘴唇无声张合，将他的名字在唇齿间翻来覆去地念着，周身潭水几乎要被他的情欲染得温热，最终对着紫芒星痕的背影射了出来。炽焰赤麟稍微平息一二，待人走远了，眼中笑意才渐渐消散。他倚在潭壁上，淡淡道：“汝要躲在那里看到什么时候？”

密林中传来一阵细微窸窣声，金发青年披着清冷月色从林间走出，蹙眉看着紫芒星痕离去的方向。

炽焰赤麟往身上泼着水，慢吞吞道：“怎么，吾与星痕在甜水镇住了几日，天尊皇胤就不放心，赶着让汝来一探究竟了？”

碧眼银戎神色淡淡：“大哥信你如同信自己，你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听副将传信说星痕得了急病，放心不下，才赶过来看看。”

“嗯？”炽焰赤麟狐疑地望着他：“吾在信中已解释过了，不过是微恙……”他转念一想，忽而恍然大悟，笑道：“汝该不会以为，又发生了像上回那样的事吧？”他之前曾逼迫紫芒星痕交欢，致使紫芒星痕次日发热至昏迷，碧眼银戎曾因此事与他起过争执。有这前车之鉴，碧眼银戎如今草木皆兵，倒也不难理解。

炽焰赤麟嗤笑道：“若吾真要做些什么，汝现在来也晚了。”

碧眼银戎皱眉望着他：“我如今还对你尊称一声二哥，只因你确实舍命救过星痕，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仗着这份救命恩情对他无理索取。我更不会眼睁睁看你用我来威胁星痕，令他屈从于你，做出违心之事。”

炽焰赤麟挑眉道：“用汝威胁？是了，邪天御武曾说，汝是因为看到那日与星痕欢好的场景，才心神大乱被捅了个对穿……吾倒不知道，汝是这样轻信之人，妙毗之玉所映出的未必是真实过往，也有可能是汝不为人知的妄念罢了。”

碧眼银戎垂下眼睛：“我如何求证此事与你无关。”

炽焰赤麟哼道：“汝不说吾也能猜到一二，无非是那个小傻子舍不得，偷偷留下什么念想，结果被汝发现了吧——”他向来心思活络，喜好揣摩人心，既已想到此处，很容易便想到了更关键的地方，唇角勾出一抹残忍笑意：“汝若真心不愿吾借此事威胁星痕，何妨向他坦诚相告？汝只要告诉他汝不介意，反而心里很欢喜，汝其实早已心悦于他，那还有吾什么事？来，让吾猜猜……汝并不希望星痕确认汝已经知晓此事，是因为汝无法回应他这份感情——汝待他的心思与他待汝的心思并不一样。可汝又舍不得与他的这份所谓兄弟情谊，喜欢看他像其它追求者一般，傻瓜一般痴痴看着汝，一门心思待汝好，把真心都给汝。汝只需假装不知，假装还能同他像以往那样继续做兄弟。不必负半分责任，就能得到他全部的好。”

炽焰赤麟冷笑道：“吾直到今日才发现，汝才是那个真正无情的人。”

碧眼银戎咬牙道：“我不想伤害星痕！我以前从未想过……他与旁人不同，我不能像对待那些人一样对待他。我需要一点时间，待我想通此事，定会给星痕一个交代！”

炽焰赤麟不屑道：“等汝想通？汝从受伤至今已有月余，还不够将此事想个百十来回？星痕一直借着照顾吾的由头躲着汝，汝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是说汝其实也在躲着他？汝因为担心他的身体追到此处，却只敢跟吾在这里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废话，连见他一面都不敢。汝准备想多久？准备让他等多久？”他忽而凉凉一笑：“吾倒是不介意汝继续想，想个一年半载也无妨，等到瓜熟蒂落，呵，到时候汝想不想得通也无所谓了。”

碧眼银戎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中的意有所指，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又要对星痕做些什么？”

炽焰赤麟见他动怒，心中得意，幽幽笑道：“吾要对他做些什么，汝心中不是早有猜想？仗着这份救命的恩情，先护着他疼着他，让他心里放不下吾，再说些示弱的话来让他心软，让他心生愧疚。等到时机成熟，再施展手段让他知晓情事的趣味，多做个几回，让他的身体也记住吾。久而久之，他自然就会像只小狗一样乖乖听吾的话，心甘情愿地趴在床上翘着屁股任吾操弄。到时候，自然是吾想如何便如何了。”

碧眼银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颤声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可知道在他心里你有多重要？你把他的这份重视践踏成什么样子？你究竟把他当做什么？可供你肆意玩弄的禁脔吗？ ”

炽焰赤麟讥笑道：“吾爱如何玩弄他与汝有什么关系？汝有什么立场去管？吾心里想要，就敢伸手去取。而汝这般口中理直气壮，实际道貌岸然，不过是个连见他一面都不敢的懦夫罢了。”他不欲再与碧眼银戎在此事上纠缠，起身离开水面，披起池边备好的长袍就要往回走。他笃定碧眼银戎不敢跟过来，又在言辞上压过那人一头，把碧眼银戎气得够呛，心里压抑不住像只开屏孔雀一样志得意满。星痕早早回去了，现下没准已经备好饭菜乖乖等他，不知有没有等得犯困了，他怀着孩子，近日总是贪睡些……

炽焰赤麟停下脚步。

紫芒星痕站在树下，安静地看着他。

炽焰赤麟方才对着碧眼银戎唇枪舌剑冷嘲热讽说个不停，此时面对一脸平静的紫芒星痕，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倒是紫芒星痕先将手中捧着的东西递给他，低声道：“潭水寒凉，兄长莫要冻着，一会儿又该犯头疼了。”

炽焰赤麟心情复杂地接过披风，厚软的皮毛里还煨着一只小手炉，衣物被烘得暖融融的。未等他想好说辞，紫芒星痕已放下手，自嘲：“或许你并不冷，是我多事了。”他侧身便走，与炽焰赤麟擦肩而过，仿佛不想再与他说些什么。炽焰赤麟心中蓦然升起一股不安，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袖子，眼前一花，紫芒星痕竟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当紫芒星痕想躲开他的时候，是可以躲开的。

紫芒星痕未曾看他一样，只淡淡道：“我要与银戎谈谈，请二哥回避。”

炽焰赤麟抿抿唇，最终皱眉甩袖离去：“快些回来。”

紫芒星痕侧身看着他一步步走出自己视野，深吸了口气，才回过头来。碧眼银戎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目光满怀关切与歉意。紫芒星痕心想，他为什么要觉得抱歉呢，明明是自己欺骗了他。他曾经无数次想象碧眼银戎知悉真相后的愤怒和失望，没想到他的最终反应竟然是理解和包容。大概这就是碧眼银戎一贯的作风吧，一视同仁地温和宽容，而如今他却觉得这样的温柔体贴比指责怒骂更令他难以承受。

紫芒星痕沉默片刻，终于哑声道：“抱歉，那天是我骗了你。是我……不知羞耻，对你做出那样卑鄙下作的事情，累你背负违逆伦常的罪过……”

“星痕，你不要这样说自己……”碧眼银戎听他说了几句，面上已露出痛苦神色，急切上前几步握住他的肩头，“我一点都不怪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都是我的错，怪我平日里总是与你开些不着调的玩笑，让你误会……”

“没有误会。”紫芒星痕听见自己冷静到几乎淡漠的声音，他之前从未想过自己能以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我心悦于你，许多年了。我知道你对我只有兄弟之情，是我趁你醉酒故意做出那些事。没有任何误会。”

——绝尘喜欢我吗？

——嗯。

——绝尘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嗯。

碧眼银戎怔怔地退后一步。

紫芒星痕感觉支撑自己肩头的温度骤然消失。在说出那些话以前，他心里原本有些紧张还有些害怕，甚至有一点点他羞于承认、难以启齿的期待。

现在都没有了。

一切都不可能了。

风停了，他木然看着脚下纹丝不动的潭水，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连时间都缄默了，才听到碧眼银戎涩声道：“我知道了……星痕，你容我好好想一想。我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轻视你或者躲着你。对你，我是认真的。但是你知道我平时总是有些，太过随意……我不希望日后可能会伤害到你。我需要时间考虑清楚，星痕，你能明白吗？”

紫芒星痕此刻才感觉到心口微微绞痛，痛得他吸气都有些困难。他怎会不明白，他知道碧眼银戎是善良的，待他也一直是很好的。他说会想一想，肯定就真的会认真去想。可他越是这样认真，就令紫芒星痕越是难受。感情这种事情，怎么会是想出来的呢？他原本明明可以与碧眼银戎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好朋友，这样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是他的贪婪和愚蠢毁了所有。

紫芒星痕低低笑道：“我明白的。你放心，以后我会像从前那样对待你，不会让你有任何困扰和烦恼。”

碧眼银戎张了张口，好像觉得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明明紫芒星痕才是那个被拒绝的人，他看起来却比对方更加痛苦：“星痕……”

紫芒星痕不知如何面对他，只得背过身去，生硬回道：“我无事，你该回去了。”

碧眼银戎朝他走近一步，似是想确认他无事。紫芒星痕却已无法克制喉间堵塞，声音压得极低：“走，当我求你。”

碧眼银戎顿住脚步，半晌，才轻声道：“星痕，我先回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可传信给我，我定会赶来。”

紫芒星痕听出他离去脚步的犹豫迟疑——碧眼银戎素来处事果决，如今却这般瞻前顾后，说到底是他令那人为难了。明明一直是那样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爱惜的人，他本不该有丝毫逾距的。紫芒星痕低头站在水潭边，看见一颗水珠落到湖面上，荡起一圈涟漪，很快消失不见，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或许是下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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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4-02-25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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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紫芒星痕接连数日异常沉默。虽然他本就寡言少语，但往常炽焰赤麟故意逗弄他的时候，也会或窘迫或尴尬地辩驳几句，如今却是连半点回应也欠奉，只木着脸盯着地面，好似一尊失去魂魄的人偶。炽焰赤麟对这种无声无息的拒绝适应不能。他原本就性格乖张，近日被紫芒星痕惯得重拾旧日脾气。如今既拉不下脸做小伏低说软话，又见不得紫芒星痕对他甩脸子，一口气梗在胸口，连太阳穴都突突地疼。

午后紫芒星痕照常为他送药，他端起碗喝着那苦涩药汁，看着面无表情跪坐身侧的紫芒星痕，只觉得那药汁酸苦得几乎让他呕出来，再也忍不住，恨声道：“摆出这张臭脸是要给谁看呢。”紫芒星痕默默接过空碗走出去，而后竟再没有回到车上。

炽焰赤麟按捺不住掀开车帘一看，紫芒星痕果真骑着驺虞远远走在队伍前头，副将与他并辔而行，两人一同看着一幅地图，似乎在讨论着什么，肩膀时不时撞在一起，举止极为亲昵。炽焰赤麟在外行军多年，所见所闻远非区区一名副将能比，原本这一路上他早已想好要带紫芒星痕去些有趣好玩的地方，最好慢悠悠走上几个月，一路玩到南境去。到时候紫芒星痕身子月份大了，正好在南境安心休养生产。他在南境王都早已备好供龙族产卵孵化的密林阔湖，那片林子湖泊久旷无人，灵气充沛，正好用来迎接新的主人。如今一时意气导致计划全数落空，心中郁愤难消。他担心紫芒星痕身体不宜骑行，但若要他把人哄回车内，又开不了那口，只能冷喝道：“走那么快做什么，赶着奔丧呢？”

队伍被他这么一喝，果真放慢了速度。紫芒星痕并未对此提出异议，这一路上炽焰赤麟提出的任何要求，他原本都是都照办不误的。且护送炽焰赤麟送回南境这桩任务本就没有规定时限，走慢些也不碍事，他没有拒绝的理由。然而队伍拖拖拉拉走了一个多月，终于还是到了南境王都赤霄城。

炽焰赤麟在南境经营多年，积威甚重，如今归来，沿途竟有子民出城十里跪拜相迎，鲜花铺地。然而炽焰赤麟自从与紫芒星痕冷战，头颅暗伤发作得越发频繁剧烈，他素来要强好面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尤其不肯示弱半分，多少苦楚也只能硬受了。冰冷的骑队车驾踏碎花瓣行进入城，炽焰赤麟端坐车驾上，神色冷淡，未像从前那样下来与众人同乐——他实在痛得厉害，维持面上平静已是不易，实在没有余力理会那些。

进城后，炽焰赤麟直接入了王宫，却交代让紫芒星痕一行人住在外城驿馆里，多日不闻不问。入了南境便是炽焰赤麟的封地，紫芒星痕身份再特殊，在南境子民眼中也不过是遥远天城某个素未谋面的人物罢了。同来的副将对这等冷遇不以为然，每日劝说紫芒星痕尽快启程回诗意天城。紫芒星痕却说众将士一路辛苦，还是多休整几日再回去。

如此盘桓数日，未曾等来炽焰赤麟，却等来了炎炽凤羽。一贯冷静的女侍卫长神色忧虑，仍恭敬地朝紫芒星痕行礼，礼毕才道：“我王旧伤发作，现在谁也近不得身，劳烦星痕殿下随我入宫一趟。”

紫芒星痕正在院中拭刀，听罢却并不像从前那样匆匆赶过去，反而静坐片刻，才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跟炎炽凤羽入宫。

南境终年炎热，又地处上天界边缘，常有来自虚空的妖魔侵袭，民风尚武。大多数人都衣着清凉，简单便利。紫芒星痕入境后也换上轻薄的绣金紫袍，腰带高束，更显得身姿挺拔，英俊威武。炽焰赤麟回来后便将护送使团丢在驿馆，宫中许多人并不知晓陪同回来的人是紫芒星痕，见他被炎炽凤羽亲自领着，不由得好奇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紫芒星痕目不斜视，步履稳健。

炎炽凤羽不时侧目看他，忽然问道：“驿馆伙食粗陋，殿下可还习惯？”

紫芒星痕答道：“尚可。”

炎炽凤羽又道：“我王初回封地，事务繁杂，对您照料不周，并非有意。”

紫芒星痕觉得这话有些古怪，一时想不出所以然，便点头道：“无妨。”他忆及炽焰赤麟旧伤，忍不住问道：“病情怎会突然加重？兄长近日可有按时用药？”

炎炽凤羽答道：“有是有的，但医官说药物作用有限，还需慢慢调养，不可劳心伤神。那旧伤压抑了一段时日，今日爆发反噬，才如此严重。”

紫芒星痕微惊，随即陷入沉思。那日炽焰赤麟与碧眼银戎在水潭边的谈话他都听到了，说毫不在意是自欺欺人。他自幼敬重钦慕炽焰赤麟，将其视作遥不可及的高山，少年时说句葵藿倾阳也不为过。即便炽焰赤麟后来对他做下那样的事，他心中委屈不解羞愤难堪万般思绪，却远远谈不上恨。而炽焰赤麟因救他生命垂危时，他甚至想过，只要兄长能活着，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在靖州甜水镇一夜，炽焰赤麟问他可曾明白自己心意。他心中慌乱，只当兄长又拿自己开些粗劣玩笑，但内心深处又隐隐觉得对方并非说笑。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炽焰赤麟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内心感激。然而没想到炽焰赤麟转头又亲口说出那样轻贱他的话……他自问天资驽钝，实在不明白这位喜怒无常的兄长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紫芒星痕想到炽焰赤麟曾提及那位怀了龙嗣的女子，想来炎炽凤羽或许知悉一二，便开口问道：“凤羽，你可知二哥在南境或天城有哪位特别宠爱的宫妃姬妾？”

炎炽凤羽神色古怪：“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紫芒星痕解释道：“曾有医者提及，龙魂处暗伤，使双修之法或有效用。我不日便要回返天城，或可为兄长寻找合适人选。”

炎炽凤羽惊道：“殿下要离开？”见紫芒星痕点头，忙问道，“可曾告知我王？”

紫芒星痕回道：“还未来得及告知，但我此行本就是护送兄长平安回到南境。如今任务完成，自当回天城复命。”

炎炽凤羽蹙眉不语。

紫芒星痕见她为难，便道：“二哥曾与我提起，他有一欢爱之人，已怀有龙嗣。算算日子，应该是在天城时承欢受孕。稍后我问清楚那人身份，待回到天城，可劝说那姑娘来南境，往后兄长便不必再受这些苦楚。”

炎炽凤羽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紫芒星痕，半晌才道：“我劝殿下还是莫要问了，以免我王不快。”

紫芒星痕疑惑道：“为何？”他转念一想，追问道，“莫非你知道那人身份？此事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炎炽凤羽正要应答，突然远处传来瓷器落地清脆的碎裂声，随即是炽焰赤麟的怒吼：“滚！”

紫芒星痕加快步伐，刚来到屋前，便见满地碎裂桌椅和战战兢兢跪伏的仆从，炽焰赤麟双手抱头倒在地上，满头冷汗，额上青筋毕现，眸中隐隐闪过暗色的红光。紫芒星痕踩着地上棕褐色药汁和碎瓷片来到他面前，炽焰赤麟正欲发作，抬头见是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难堪，喝道：“汝来做什么！”

紫芒星痕朝炎炽凤羽比了个手势，随即俯跪下来，抱起炽焰赤麟上身。炽焰赤麟双手意欲推挡，却并未使上什么力气，气急道：“汝也走开！”

紫芒星痕费了一番工夫强行箍住他双臂，低头与他双额相触，眉心渐渐发出柔和的紫光。他察觉到炽焰赤麟龙魂极为躁动，原本已经愈合的魂魄竟隐隐又有散逸的迹象。紫芒星痕不明白到底发生何事竟能让伤势恶化至此，连忙凝神专注为他安抚龙魂。他功力不及炽焰赤麟，每每使用安魂之法总要倾尽心力，这次发作严重，他更加不敢有所保留。只是不知为何，体内龙气似有滞涩，紫芒星痕无暇分神去想，温和的龙气将两人包裹起来。

炎炽凤羽默默令众人退下，关上房门。偌大宫殿中，只余兄弟二人。

炽焰赤麟齿关咯咯作响，双手用力掐住紫芒星痕肩头，几乎要将他胳膊卸下来。紫芒星痕引导他的龙魂进入自己识海，那受伤的龙魂焦躁不安，带着仿佛要吞噬一切的蛮横在紫芒星痕识海中横冲直撞。幸好紫芒星痕应对这种局面已颇有经验，周旋着慢慢引导他的龙魂恢复镇定。良久，炽焰赤麟渐渐松开钳制他肩头的双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紫芒星痕轻轻吐出一口气，心神略松。然而原本已经逐渐安定下来的龙魂似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朝他识海深处冲去。紫芒星痕措手不及，他生平磊落，除了偷偷恋慕碧眼银戎外，自问事无不可对人言，可这并不代表他喜欢炽焰赤麟随意窥视他的意识深处。紫芒星痕回气封闭识海，意图结束这次施法。往常恢复正常的炽焰赤麟都会配合他退出，这次不知为何全然不顾他的意愿。紫芒星痕正欲追去，突然体内龙气一滞，毫无预兆地失去意识。

炽焰赤麟睁开眼睛，接住他倒落的身体，面色凝重按上他的脉门。过来片刻，才开口传唤炎炽凤羽：“上回吩咐汝去寻的人，将他带进宫来。”

虽然上天界不禁南风，但蛟族身为诗意天城贵族之一，即便有喜好南风的男子，多半也是处于上位，甘愿为他人受孕生子的不多——有些即便想，也不一定能怀上。炽焰赤麟之前吩咐炎炽凤羽去寻的那人名叫央荣，是南境边陲小镇的一个大夫，机缘巧合下曾先后替三位不同的蛟族男子接生，大人孩子均安。炽焰赤麟与此人有旧，此次特地请他来王都，便是为了让他照料紫芒星痕。

炽焰赤麟将紫芒星痕抱入偏殿安置，没过多久央荣就到了。他见到炽焰赤麟，先是简单行礼，见左右无人，便笑道：“多年不见，我王风采依旧。”

炽焰赤麟哼道：“汝也不减当年。”

央荣语气带着轻快：“前些日子凤羽找到我，说要请我到王都来一趟，我还当是您受了伤，急得我把压箱底的救命药都带上了。方才她在路上解释一番，才知道原来是王新收了一条小蛟儿，害我白操心一回。”

炽焰赤麟面上笑意渐褪，皱眉道：“吾察觉他身体有异，想请汝来看看。”他将央荣引入内室，撩开床幔，露出里头的紫芒星痕。

央荣也不多话，一边上前切脉，一边打量紫芒星痕，奇道：“这形貌倒不像蛟族啊……咦，他有娠了，您知晓了吗？”

炽焰赤麟嗯了一声：“是龙蛟混血，但照理说蛟族血脉应是极微弱了。”

央荣啧啧称奇：“蛟族男子受孕几率不高，混了龙血应该只会更低，我王果真神勇无双。”

炽焰赤麟无暇理会他话语中的调侃，眉头紧蹙：“吾今日发现他识海中有另一个意识在吞噬他的龙气，可他自己似乎并未察觉。是因为有了孩子吗？”

央荣思索片刻，点头道：“是有这种可能。其实无论什么种族，母体在孕育子嗣时都会有一定灵力流失，越是强大的种族，母体在孕育后嗣时越是需要更多灵力维系，所以才会有一方雌性受孕时吃掉雄性的情况。只是不同族群情况差异较大，蛟族并不算特别严重的。”

炽焰赤麟眉头拧得死紧道：“既然如此，为何他反应似乎格外剧烈？”

央荣沉吟道：“有若干种可能，比如说胎儿另一方血亲血脉太过强势，或者腹中孕育了不只一个胎儿，又或者受孕者体质特殊，不一而足。历来龙蛟交合，蛟族一方怀胎负担都会重些。考虑到您出身御天龙族、血脉强势，我推测第一种原因的可能性更大些。目前胎儿尚幼小，只是少量吸取他的龙气，越是往后面，需要的龙气只会越多。”

炽焰赤麟心中思量，紫芒星痕与他同为刀龙，即便品级有别，应不至于影响怀胎，如今虚弱只怕还是体质缘故，便问道：“可有缓解之法？”

央荣嘿嘿一笑：“这件事情其实是很好解决的。您如果对蛟族有足够了解，就该知道这种时候，他们总是喜欢进行一些双人私密活动。”

炽焰赤麟静默片刻，才用确切的语气说道：“汝是指，交合。”

央荣拱手道：“我王睿智。听闻您十分宠爱这条小蛟儿，看这月份，想必您是将他从诗意天城一路带到南境，何等如胶似漆浓情蜜意。在下能得我王信任，传唤至南境照料未来王嗣，不胜荣幸。”他先铺垫了几句，忽而话头一转，笑咪咪道：“只是家中仍有妻儿需要照料，吃穿用度，有些放心不下……”

炽焰赤麟乜斜了他一眼，道：“需要支用多少，去找炎龙，回头报吾便是。”打发了央荣，炽焰赤麟心中暗自盘算，眼下紫芒星痕对他戒备心甚重，交合之事哪有央荣说的那般轻巧，若要用强，只怕适得其反。都怪那日碧眼银戎来得不是时候……

紫芒星痕这次昏睡，直到晚间才醒来。

炽焰赤麟在偏殿外间处理军务，听到声响，放下纸笔，缓缓说道：“醒了？汝错过了晚膳，方才凤羽说让人送些粥点过来，一起用吧。”

紫芒星痕看到外头明月高悬，神情困惑不已：“我怎么睡着了？”

炽焰赤麟淡淡道：“龙气损耗过度，所以多睡了几个时辰。”见紫芒星痕低头蹙眉，知道他并未相信，也不多说，只道，“吾让天城来的那伙人先回去了。近日吾身体不适，暗伤不时发作，还需要汝在此处多留一段时间，为吾护法。”

紫芒星痕面带诧异望着他。

炽焰赤麟轻咳一声：“下旬便是吾的生辰，起码留到那个时候吧。南境虽然荒凉了些，但也有天城难得一见的风光，过几日吾带汝外出走走，略作消遣。”他指尖轻叩桌面，斟酌片刻，颇有些不情不愿地解释道：“那日吾对碧眼银戎说的话，只是为了气他，并非真心，汝莫要当真。”

紫芒星痕神色微动：“兄长……为何要气他？”

炽焰赤麟啧了一声：“见之不喜、气之有趣，不可以吗？”

紫芒星痕怔怔地，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炽焰赤麟不耐烦地用力叩着桌面，不容置喙拍板道：“总之，就先这么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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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4-02-25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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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如炽焰赤麟所言，南境偏僻荒凉，打马出城，几十里外渐次黄沙满地，草木难生。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连妖魔也格外刁钻难缠，为了争夺珍贵资源，双方相互厮杀是家常便饭。炽焰赤麟当年回天城前曾诛杀了虚空之界为首的恶妖，这些年群魔无首，代为守城的炎龙才得以支撑这么长时间。

那天炽焰赤麟说要带紫芒星痕四处走走，但他离开多年，炎龙的能为魄力皆不及他，数年下来，各个部落头领渐生不臣之心，免不了要花费时间精力重新整顿清肃。加上不时有妖魔来袭，为重竖威信，还得亲自率军相迎，实在分身乏术。到头来炽焰赤麟也只抽空带他出去走过一趟，连沙海腹地都没去，只在边缘闲逛了一圈，摘了点南境特产的沙果子吃。那果子色泽金黄，看似甘甜诱人，实际上又酸又涩，要嚼上许久才勉强品出一丝甜味来。炽焰赤麟看到紫芒星痕被他诓骗吞下一把沙果，酸得脸都皱到一起，竟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见紫芒星痕一脸苦闷无奈地望着自己，炽焰赤麟从怀里摸出一块糖，拨开薄薄纸衣，喂到他口中。

回程路上他们猎来一只灰兔，炽焰赤麟原想做只烤兔子给紫芒星痕赔罪，结果一摸兔子的腹部，发现是只怀孕的母兔，心中微动，便要将那小兔子放走。紫芒星痕面上不解，炽焰赤麟看他表情，心中倒莫名有些不满起来——怎么在紫芒星痕心目中，他竟是个凶狠残暴到连只怀孕兔子都不放过的恶人么？

最终兔子还是被放走了，两人饥肠辘辘回城。炽焰赤麟着王宫侍卫重新弄来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鸡，将紫芒星痕领到宫城后山一处密林里。那林子初入时幽森冷清，到了深处却另有一片开阔天地，眼前湖泊广袤无垠，透澈湖水映着点点星光，清冷月色似糖霜般铺撒开来，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甜花香。龙性喜水，紫芒星痕也不例外，见了这阔湖，顿时眼中一亮，小巧喉结上下滚动，转头无声询问炽焰赤麟。

炽焰赤麟看他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心中暗叹，南境贫瘠，还是旱着他了。便轻笑道：“去吧。”得他允准，紫芒星痕化出龙形，敏捷矫健的紫龙在湖面上盘旋片刻，清啸一声，一头扎进清澈的湖水里。

炽焰赤麟在湖边生了火堆，亲手给鸡兔拔毛去脏，用一道带来的油盐酱料抹匀了，削尖树枝串在一起放在火上烤。等紫芒星痕游了一圈上岸，那鸡兔表皮已微微泛黄，炽焰赤麟正在刷第二道酱汁。紫芒星痕原本想替他搭把手，炽焰赤麟见他拎起鸡就往火舌上凑，手把手教了半天愣是不开窍，气得都笑了，干脆将他赶到一旁，挽起袖子左右开弓，动作格外娴熟。动物皮脂在高温炙烤下滋滋冒着油花，肉香四溢。紫芒星痕无事可做，盘腿坐在火堆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表情认真严肃。

炽焰赤麟瞧他那副嗷嗷待哺的模样，不由得想起当年紫芒星痕刚被接回诗意天城时，第一次给他喂食鱼肉的场景，那么小小的一只，撕扯食物的狠劲却比许多成年的雄龙都要凶猛。他甚至会把食物叼到一旁，一边撕咬一边警惕地盯着炽焰赤麟，仿佛在提防他与自己争抢。这些久远回忆让炽焰赤麟不觉露出笑意，看了一眼紫芒星痕，慢悠悠问道道：“比起碧眼银戎手艺如何？”

紫芒星痕想了想，摇摇头：“银戎说君子远庖厨，从不做这些事。”

炽焰赤麟往兔肉上又刷了一遍酱，嗤笑道：“伪善。真到战场上，难道他杀的人还少了？”

紫芒星痕正色道：“并非如此。银戎说，善本就是一种克制和选择，能伤而不伤、能杀而不杀。龙族生性凶残荒淫，作为上天界诸族之首，自当克制天性，维护诸族和平。若放任天性行事，只会造就恶行与残忍。因此平日里应从小事着眼，不能纵容自己的杀心。”

炽焰赤麟翻了个白眼：“他还挺能自圆其说。”他瞟了一眼紫芒星痕，淡淡道，“提到碧眼银戎，汝的话倒是多起来了。”

紫芒星痕沉默片刻，问道：“二哥为何总对银戎心怀成见？”

炽焰赤麟淡淡道：“御天龙族虽位列上天界诸族之首，看似有别于其余低等种族，但实际上仍残留着某种低劣兽性，比如雄性在争夺配偶时会激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和敌意。”

紫芒星痕：“……”他似是不愿再跟炽焰赤麟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又不知如何转移话题，坐立不安，便问道：“要不我去拿点酒酿来？”

炽焰赤麟心想现下哪还能让汝喝酒，便借口道：“吾晚上还需处理公务，饮酒误事，汝去找凤羽，让她弄点果榨来。”

紫芒星痕一怔，重复道：“果榨？”

炽焰赤麟斜睨他：“嫌弃？”

紫芒星痕忙道：“不，只是怕兄长不尽兴。”

炽焰赤麟笑道：“哪有那么多讲究，快去吧。”

紫芒星痕回宫找炎炽凤羽，不想刚出密林，就看到炎炽凤羽提了食盒候在一旁，见他出来，面上毫无惊讶神色，将手中食盒和两只犹带凉气的水壶递给他。

炎炽凤羽笑道：“王与殿下烤肉的香味将巡逻侍卫都招来了，后厨说王带进去的都是肉食，我便另外吩咐他们备了几样凉拌素菜解腻，果榨做了梅子和梨子两个味道，刚拿冰水湃过了，入口正好。”

紫芒星痕不料她如此细心周到。但仔细一想，她贴身服侍炽焰赤麟多年，对主人生活习惯了如指掌，似乎也并不奇怪。他接过东西，略一思索，问道：“凤羽侍卫不如与我们一道享用？”

炎炽凤羽噗嗤一笑，摆摆手：“谢殿下相邀，但这个林子，我等是不便进去的。”

紫芒星痕回头看了看那树林，心中奇怪，莫非这是兄长修行的禁地？他正要往回走去，忽然又被炎炽凤羽叫住。

年轻的女侍卫望着他，眉宇间难得露出几分踌躇：“星痕殿下，您到南境已有一段时日，想必也看到，此处不比诗意天城繁华富庶。王自幼在天城长大，这里的人与他泥鸿有别，难以交心。在南境这些年，他总是独来独往，难见欢颜。但自从您来到南境，王快活了许多，连笑容也多了。恕凤羽逾矩，恳请殿下多留一段时日，陪伴我王。”

炎炽凤羽跟随炽焰赤麟多年，性子被主人染得同样骄傲凉薄，从来只见她对别人冷嘲热讽，不见半分亲和。只因炽焰赤麟对紫芒星痕亲厚，她态度才客气些，但也从未见如此软言恳求。紫芒星痕想到炽焰赤麟在这个偌大的宫殿中孑然一身、无人相陪，顿时心头一软，便点头道：“我会考虑。”

他提着东西回转山上，炽焰赤麟颇为讶异：“这么快？凤羽办事是越来越利索了。”

紫芒星痕从附近搬来几块表面平整的石头，用溪水擦洗干净后拼成临时桌凳。打开炎炽凤羽送来的食盒后，发现里头不仅有三件凉菜几样调料，碗筷杯盘碟并着小刀一应俱全。炽焰赤麟将烤兔递给他，他便用小刀把最腴润鲜嫩的部分拆下来，撒上配料装盘放到炽焰赤麟面前。

炽焰赤麟支颐看他动作，忽而笑道：“星痕待吾真好。”他对自己的半天辛劳只字不提，紫芒星痕不过挪几块石头切几片肉，便要被他这样夸赞，听在耳中简直像在调笑。

紫芒星痕面上微热，假装没有听见，低头去倒果饮。他自幼嗜甜，原本该爱喝梨汁，但不知怎么，今天闻到另一壶梅子汁酸酸甜甜的味道，突然食欲大增，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梅汁。

炽焰赤麟问道：“最近脾胃好些了么？”

紫芒星痕点头道：“自从到了南境便不再吐了，想来是路上有些水土不服。”他夹了一块兔肉放入口中，炽焰赤麟手艺极好，那肉被他炮制得肥而不腻嫩滑多汁，极为可口。紫芒星痕本就饿了，当下不再客气风残云卷起来。

炽焰赤麟一边慢慢吃着，诱他聊些没边没际的话，一边将兔肉鸡肉拆下来放入他碗中。紫芒星痕不知不觉竟吃掉了大半食物，仍有些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炽焰赤麟给他续了梅子汁，笑道：“不能再吃了，肉食难克化，若积住了，夜里要睡不好。”他给紫芒星痕递了块擦嘴的帕子，又道：“若是喜欢，下回再给汝做。”

紫芒星痕点点头，忽而皱眉道：“说来也怪，前段时间是吃不下东西，最近不知怎么，吃多少总觉不够。”

炽焰赤麟笑道：“胃口好是好事。”

紫芒星痕低头摸摸小腹，犹疑片刻，才道：“二哥，我近日好像胖了，连腰带都紧了些……怕是真的吃多了。”

炽焰赤麟看他那懵懂无知的动作，几乎要笑出声来，勉强绷住脸道：“哪有，吾看汝还是很瘦，该再长些肉才好。”

紫芒星痕摇头道：“再过两个月便是天城云球比赛，再长肉，骑在驺虞上怕是有些累赘。”

炽焰赤麟面上笑容僵住，良久，才问道：“汝要回天城？”

紫芒星痕似是见他脸色不佳，连忙道：“自然是等过了兄长生辰再作打算。”

炽焰赤麟不耐烦道：“过了生辰便要走么？不过是个玩乐游戏，有什么打紧的？迟些回去不行吗？”

紫芒星痕低声道：“听闻悦神圣族今年新出了一位天赋极高的少年，往年都是我与银戎搭档配合，临行前我答应他会尽快赶回去，突然换人他怕是来不及准备。”

炽焰赤麟冷笑道：“又是碧眼银戎，他都对汝避之不及了，汝为何还总是心心念念想着他？这般一头热，殊不知他心中要如何轻视你。”

他说得直接，紫芒星痕脸色也不好看，别过头去怔怔望着地上枯草，过了片刻才开口道：“他从未做过对不住我的事，我也并非如兄长所想，我只是……想与他继续做兄弟。”

炽焰赤麟怒道：“碧眼银戎不过想在诗意天城那群肤浅无知的少男少女面前出出风头，汝就上赶着跑回天城为他做陪。吾为了汝日夜伤痛煎熬，汝却置之不顾。这就是汝对待兄弟的差别？”

紫芒星痕忙道：“并非如此，我向御圣主请教过，他说如果兄长能与心爱之人共行双修之法，对龙魂恢复大有裨益。兄长之前曾说幸过一人，已怀有龙嗣。我想如果能尽早回到天城，找到那位姑娘，或可说服她来南境，兄长也不必再受苦……”

炽焰赤麟听得怒火中烧，头痛欲裂，再也克制不住伸手扼住紫芒星痕手腕，咬牙切齿道：“无论吾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徒劳对吗？汝根本不愿意承认吾的感情，心里只想着摆脱吾去找碧眼银戎，就算他伤汝、负汝，汝还是要死心塌地向着他？汝就是这么——贱吗？”他说到最后两个字，声音已带了嘶哑，眼中红得几乎沁出血来。

紫芒星痕眼中茫然，似是不明白炽焰赤麟为何突然恶言相向，挣扎着想要甩开被钳住的手。炽焰赤麟突然出手如电，转瞬制住他身上几大经脉，将他放倒在地上。紫芒星痕神色惊骇，颤声道：“二哥，你做什么？”

炽焰赤麟眸中红光若隐若现，冷声道：“汝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位被吾宠幸、怀有龙嗣的‘姑娘’到底是何人吗？”他用力撕开紫芒星痕长袍前襟，将他腰带解下，赤裸的胸腹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炽焰赤麟炙热的手掌顺着他块垒分明的肌肉一点点向下，最终停在他小腹上，那里微微隆起一弯柔软的弧度。他腰身精瘦紧实，那点微小弧度便格外明显。炽焰赤麟盯着紫芒星痕双眼，慢慢道：“星痕不是也感觉到了吗？汝这里，怀了吾的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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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4)

9樓發表於: 2024-02-25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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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因为走了太长剧情而忘记这篇文的定位是肉文……

【6】

一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遮住漫天星辉月光，闪电倏然划破天幕，远处隐隐传来雷鸣轰隆声。

紫芒星痕瞪大眼睛，嘴唇微微抖动：“二哥莫要开这种玩笑，快放开我……”

炽焰赤麟语调拖长缓慢，一字一句道：“汝可细细回想承欢那一日，至今已三月有余。汝先前腹痛，并不是因为误食什么，而是路途劳累险些滑胎。这段时日汝困倦贪睡，动辄呕吐吃不下食物，都是因为害喜。御圣主给汝调制的那瓶安胎药，汝当成调理脾胃的药吃了，不是立时感觉好多了？”他越说越快，手掌轻轻抚摸着紫芒星痕小腹，眉宇间带了一丝温柔：“还有此处，不是因为汝生了赘肉，而是龙儿渐渐长大显怀了。若汝仍不信，再过些时日，便会有胎动，它会告诉汝它的存在，届时一切便可证实。”

紫芒星痕浑身颤抖，目光难以置信：“简直荒唐……”

炽焰赤麟轻笑道：“是啊，多么荒唐。上天界战神紫芒星痕，被诸族奉作护天龙神，竟能如蛟族一般以男身怀胎生子。吾原本也不信，可是三位大夫都给汝看过了，众口一致，千真万确，还有什么可说的。”

紫芒星痕睫毛不住簌簌抖动，已被这等消息震惊得无法言语。

炽焰赤麟俯身亲吻他眼帘，低声道：“星痕都这副模样了，再过两个月还怎么能去打云球？就算汝不介意大家瞧见汝挺着大肚子的样子，吾也会担心的。”

紫芒星痕似是想到什么，目光一凛，咬牙道：“不行……这个孩子不能留下。”

炽焰赤麟脸色忽而变得凶狠起来，手掌用力掐住他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骨头捏碎：“为何不能？它是我们的孩子！汝怎么忍心？”

紫芒星痕吼道：“若它不是你的孩子呢？你要碧眼银戎如何自处？日后我要如何面对他！”

炽焰赤麟咬牙切齿道：“就因这一个可能，汝就要放弃它吗？汝心中只顾念着碧眼银戎，为何不能想想吾的感受？它也可能是吾的孩子！”

紫芒星痕痛苦地闭上眼睛，良久，低声哀求道：“二哥，我不能这样做。我欺他瞒他在先，不能再令他难堪了……你以后还会有别的子嗣，二哥，我求你……”

炽焰赤麟面容因盛怒而扭曲至狰狞，恨恨道：“紫芒星痕，汝听好了，这条命是汝合该欠吾的！吾不管汝怎么想，也不管碧眼银戎怎么想，这个孩子必须留下！汝亏欠吾的性命，就用它来偿还！”

紫芒星痕浑身剧震，目光凄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炽焰赤麟见他不说话，冷笑道：“星痕不是说要劝那位‘姑娘’与吾双修？眼下正好以身践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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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紫芒星痕肩膀微动，炽焰赤麟正当情热，未及反应，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衣衫，刺入皮肉。紫芒星痕偏头咳出一口血沫，他不知何时发力冲破了右臂大穴，握持匕首抵在炽焰赤麟心口。他稍稍平复胸口翻涌的气血，咽下喉中腥甜，低喝道：“出去！炽焰赤麟，别逼我恨你。”

炽焰赤麟手上一顿，忽而大笑起来：“恨吾？汝真的要恨吾吗？”他原本消褪下去的头痛忽而又剧烈发作起来，逼得他双眸通红、神识几乎陷入癫狂。炽焰赤麟不退反进，伸手握住紫芒星痕持刀的手腕，倾身压过去，原本只微微刺穿一点皮肉的刀尖瞬间入肉三分。

紫芒星痕神色震动，努力稳住手臂：“你疯了！”

炽焰赤麟冷笑道：“不是说要恨吾吗？吾便给汝这个机会。杀了吾，汝自然可以解开禁锢，从此天高海阔，任汝去往何处，吾都不会再来纠缠。如果汝做不到，那吾就要留下这个孩子，就是要让汝留在身边。汝且自己选！”

一滴水珠啪地落到紫芒星痕潮红未褪的脸上，随后大雨瓢泼而至。

炽焰赤麟伏在他身上一动不动，赤红双眼紧紧盯着紫芒星痕，连下身抵在他臀缝处的硬物也依旧炙热滚烫。霸道龙息笼罩紫芒星痕全身，仿佛此刻被匕首抵住心口的人不是他，而是紫芒星痕。紫芒星痕浑身颤抖，他不明白为何炽焰赤麟会疯成这般模样。他原本想着以性命要挟，炽焰赤麟总该知道轻重，放他离去。不曾想那人竟然连性命都不顾，反倒逼得他进退两难。

炽焰赤麟低头扫了一眼他微微发抖的手腕，稍稍用力给他扶稳了，低笑道：“星痕可别刺偏了，吾虽有为汝而死的勇气，却无后半生缠绵病榻的耐心。”

紫芒星痕愣怔地看着他的手，大雨淋湿了炽焰赤麟身上衣物，胸口洇出来的血色被冲淡了，顺着匕首流到他们手背上，蜿蜒织出一张绵绵密密的粉色血网。紫芒星痕想起正是这双手，引导他第一次握起笔，并排着端端正正写下二人的名字；也曾教他提刀挽弓，一招一式传授武学根基；在他年幼梦魇缠身的夜里，是这双手呵护着他夜夜安眠；在他生病虚弱时，也是这双手将他抱在怀里，喂药擦身；及至他长大成人，遇到平生未曾见过的强敌，仍是这双手带他杀出血路，救他性命。

如今，依然这双手，举重若轻地扶着他，告诉他，杀自己的时候可别刺偏了。

那是炽焰赤麟。他如何下得去手？

——要么杀他，要么接受他。

紫芒星痕心绪紊乱，忽而想起碧眼银戎，想到那日对方望向他时歉疚无奈的目光，还有水潭边下意识退后的那一小步。

炽焰赤麟胸口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却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要与他不死不休。

紫芒星痕目中闪过一丝茫然和倦意，被炽焰赤麟看在眼底。他低笑一声，手中稍稍用力，那柄小巧的匕首未及落下就被他攥在手里，纳入袖中。

雨势越发猛烈了，炽焰赤麟挺进的时候，紫芒星痕浑身打了个寒颤。炽焰赤麟轻笑着，撑开了避雨结界，将满山风雨都挡在外头：“星痕，还冷吗？”紫芒星痕唇色青白，不知是冷还是疼，浑身颤栗，一言不发。炽焰赤麟便将他拥得更紧一些，安抚道：“大夫说，此子与汝血脉相连，若要强行堕去，恐会损伤汝的根基，吾实在不愿见汝为碧眼银戎伤了自己。若汝实在担心，待孩子出生，便养在吾这里，无论如何，都与碧眼银戎没有半点关系。”

他亲吻紫芒星痕额头，许诺道：“星痕别怕，吾会对汝好的，也会对孩子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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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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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2.02 【刀漠|雅漠】双日泪星（89F更新25，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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